《今天也在旧神游戏里互演》 第1章 船票与心脏 尸体在解剖台上睁开了眼睛。 祁白夜手中的解剖刀顿住了。 冷白色的无影灯下,那具本应死透的男性尸体正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被福尔马林泡得发胀的笑容。它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着光。 …… 祁白夜没有动。他的右眼——那颗机械义眼的幽蓝虹膜微微收缩,视野中央跳出一行红色警告:(生命体征:无异常能量波动:检测中) 三秒寂静。 突然,尸体的喉骨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一团黏连着血丝的黄色纸片从它张开的嘴里慢慢滑了出来。 船票。 一张本该出现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边缘已经霉烂的旧船票。 票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印着: 登船时间:00:00 目的地:雾巷 当祁白夜的手指触碰到票面的瞬间,尸体的眼皮猛地抽搐起来。它的声带像坏掉的留声机一样,挤出沙哑的句子: "祂在......看着......所有容器......都会被回收......" 解剖室里的灯光突然开始频闪。祁白夜的耳朵捕捉到某种低频嗡鸣——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深海转动,又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窃窃私语。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00:00 解剖室墙上的电子钟刚好跳转到这个数字时,一股暗红色的雾气从船票上喷涌而出。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祁白夜的义眼看到雾气中浮现出某种巨大的、多节肢的阴影。 【警告:检测到认知外存在——】 然后是世界天旋地转的黑暗。 潮湿。 这是祁白夜恢复知觉后的第一个感受。 他躺在一片冰冷黏腻的地面上,后颈的机械接口因为进水而微微发麻。睁开眼的瞬间,机械义眼自动扫描环境:【空气质量:未知|湿度98%|环境音:73分贝,含非人类声纹】 这是一条狭窄的巷子。 两侧的砖墙高得离谱,几乎在头顶合拢成了一线天。墙壁表面布满霉斑和奇怪的黑色黏液,那些黏液正在缓慢地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唱声,音调扭曲得不似人类。 祁白夜无声地站起身。他的合金丝已经从袖口滑出,在指尖泛着冷光。 "出来。"他突然说。 三百米外的排水管传来一声轻笑。 "反应速度比预期快不少,不愧是祁教授“完美作品”略带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屋顶倒吊而下 墨红虞的唐装下摆扫过祁白夜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花香。她的黑发垂落如瀑,发梢几乎触及地面。而她的右手食指正抵在祁白夜机械义眼的数据接口上,指甲盖下隐约可见一根泛着蓝光的毒针。 "建议你不要乱动。"她微笑着说,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收缩成一条细线,"除非你想永远当个瞎子。" 祁白夜没有动。 但他的合金丝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上了墨红虞的脚踝。 "反过来建议。"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的眼球连接着微型炸药,当量足够炸飞半个街区——你最好换个威胁方式。墨红虞的笑容僵了一瞬。 就在这时,巷子尽头的哼唱声突然停了。 两人同时转头—— 一只长满复眼的手从墙面的黏液里伸了出来。 两人被蒙上眼睛又一瞬间展开,猩红的幕布在面前轰然拉开。 【副本《人偶歌剧院》已载入】 【规则1:完成指定剧目《弑神者的婚礼》】 【规则2:所有台词必须真实,说谎者将被舞台机关处决】 机械合成的欢快女声在脑海中响起时,祁白夜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破败的欧式剧院中央。舞台两侧堆满了残缺的人偶,它们的玻璃眼珠在黑暗中反射着诡异的光。 墨红虞就站在他三步之外,手里捏着一本发黄的剧本。 "真巧。"她嗤笑一声,将剧本翻转过来给他看,"我演新娘,你演杀我的人。" 祁白夜扫了一眼剧本。他的机械义眼立刻标记出异常——那些人偶的关节处不是普通铰链,而是精密的微型齿轮。当他蹲下身检查最近的人偶时,更发现它的胸腔里装着正在运转的发条装置。 "更正。"他冷静地说,"你演的是''伪装成新娘的杀手''——你指缝里现在还藏着三根毒针。" 墨红虞眯起眼睛。她脖颈处的荆棘刺青突然蠕动了一下,像是活物般蔓延到锁骨。但没等她回应,舞台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 一行血红色的文字浮现在半空中: 第一句台词: "我接近你,是为了让你生不如死。" 两人互相看向彼此。 剧院顶部的机械装置开始发出危险的咔咔声——那是处刑机关启动的前兆。 "我接近你,"祁白夜面无表情地念出台词,同时机械义眼锁定了墨红虞的瞳孔,"是为了让你生不如死。"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义眼的放大功能突然自动激活。他清晰地看到墨红虞瞳孔深处那些金色的纹路——那根本不是生物该有的虹膜结构,而是...... 一组编码。 一组他无比熟悉的、来自父亲实验室的安全协议标识。 墨红虞的毒针在距离他颈动脉0.5毫米处停住了。 因为系统音再次响起: 【追加任务发布】 【可选择献祭队友获得''烛火''x3】 【当前组队状态:互相锁定】 【距离自爆启动:00:05:00】 墨红虞的毒针悬在祁白夜的皮肤上,针尖渗出的一滴蓝色毒液将他的衣领灼出一个小洞。 "真有趣。"她歪着头,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你的机械眼居然能识别安全协议?看来祁教授给你留了不少后门"。 舞台顶部的齿轮转动声越来越响,某种尖锐的金属器械从阴影中缓缓降下——那是悬挂在头顶的巨型钟摆斧,刀刃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系统正在催促他们继续表演。 祁白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的刺青在发烫"。他低声道,机械义眼的数据流在虹膜表面飞速滚动,"温度达到42℃,还在持续上升。 墨红虞猛地抽回手,但已经晚了。 舞台两侧的人偶突然集体转头,它们的玻璃眼珠"咔嗒"一声转向两人。最前排的一个人偶咧开嘴,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结构,唱诗般念着: "说谎者——" "处决——" "处决——" 此起彼伏的机械童声在剧院里回荡。钟摆斧开始加速摆动,距离他们的头顶只剩三米。 "剧本第二页。"祁白夜快速说道,合金丝已经在他另一只手的指间绷紧,"新娘要亲吻弑神者——这显然是陷阱"。 墨红虞突然笑了。她一把扯开唐装的高领,露出锁骨下方正在发光的荆棘刺青:"亲爱的,你搞错重点了"。 刺青的光芒映亮她半边脸庞,那些缠绕的荆棘此刻清晰可见是由无数微小的符文组成。最中央的位置,刻着一个编号:VII。 "看好人偶的胸腔。"她说着,突然将毒针刺入自己的刺青中心,"它们可不是装饰品。" 剧痛让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效果立竿见影——所有人偶的动作同时停滞了一秒。 祁白夜的机械义眼立刻锁定最近的人偶。在放大的视野中,他看到人偶心脏位置的发条装置上刻着一行小字: 【容器稳定剂 VII型——祁教授实验室专利】 钟摆斧离头顶只剩一米。 墨红虞的额头渗出冷汗,毒针还插在自己的刺青里:"需要我解释吗?这些人偶用的是你父亲发明的技术。" "不需要。"祁白夜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机械接口,"但你需要知道——" 他将两根合金丝直接插入自己的接口。 "我的机械心脏是IX型。" 剧烈的电流声炸响,他的瞳孔瞬间被数据流淹没。整个剧院的灯光疯狂闪烁,人偶们发出尖锐的啸叫。钟摆斧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墨红虞的刺青突然剧烈灼烧起来。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蓝色光路——那分明是机械神经网络的形态。 "你......"她喘息着抬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祁白夜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机械过载让他的右眼渗出蓝色的冷却液,顺着脸颊滑落如泪水:"只是验证一个猜想——我们早就被链接在一起了。" 他拽起墨红虞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在那层仿生皮肤之下,机械心脏正在以危险的速度运转。而每一次跳动,都让墨红虞刺青中的蓝光随之脉动。 "VII型是生物侧容器,IX型是机械侧容器。"他的声音因为系统过载而带着电子杂音,"父亲把我们设计成......互补的钥匙。" 剧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天花板的吊灯砸落在舞台中央,飞溅的玻璃碎片中,祁白夜看到观众席上有个"人偶"站了起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偶。 是个穿着白大褂、半边脸已经机械化的男人。 他的嘴唇蠕动着,声音直接传入两人脑海: 【测试对象VII-IX,认知同步率31%......未达到觉醒阈值......继续观察......】 墨红虞的毒针脱手而出,直刺那人眉心:"祁教授?!" 但针尖穿过虚影,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整个剧院开始崩塌。 系统的警报声响彻脑海: 【警告!副本核心数据损坏!】 【强制传送启动——】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祁白夜看到墨红虞扑过来抓住他的衣领,她的竖瞳几乎完全变成了金色: "妈的,听着,不管那个老疯子计划了什么——" 世界陷入黑暗。 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绝对会比你死得晚。" 第2章 错误的答案 黑暗持续了大约三秒。 当祁白夜的机械义眼重新校准完环境参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中央。 这里依旧是雾巷——但和他最初降临的地方截然不同。 两侧的建筑高耸入灰雾,墙壁不再是砖石结构,而是某种蠕动的黑色有机质,表面不时鼓起人脸状的凸起,又很快塌陷回去。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会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像踩在什么生物的胃壁上。 墨红虞就站在他两步之外,正用一根银针挑开自己锁骨下方已经黯淡的刺青。暗红色的血珠渗出,在碰到空气的瞬间蒸发成淡蓝色的雾。 "旧神污染指数上升了7%。"她头也不抬地说,"刚才那个副本崩塌时,我们吸入了太多数据碎片。" 祁白夜没有回应。他的机械义眼正锁定在街道尽头——那里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灯下站着个人影。 人影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在灯光下偶尔反射出金属光泽。 "林鸦。"墨红虞突然冷笑,"看来我们被传送到''拾荒者''的地盘了。" 仿佛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个人影夸张地鞠了一躬,银灰色的长发在雾气中划出闪亮的弧线。当他直起身时,已经瞬间移动到两人面前—— "晚上好,残次品们~" 林鸦的左眼戴着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是诡异的万花筒状。他右手抛接着三枚锈迹斑斑的齿轮,左手却藏在背后。祁白夜的义眼立刻扫描出异常:那只手的皮肤已经半透明化,能看到里面流动的彩色能量。 哎呀,被发现了?"林鸦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眯眯地把左手举到面前,"别担心,这只是过度使用能力的副作用,比起这个——" 他突然凑近墨红虞,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小红帽,你的刺青在流血哦?需要帮忙吗?" 墨红虞的毒针已经抵在他喉结上:"需要你滚远点,谢谢。" "真伤人。"林鸦假装抹眼泪,右手却突然甩出那三枚齿轮,"那做个交易如何?" 齿轮在空中分解重组,拼成一个微缩投影 那是一座钟楼的立体影像,楼顶悬浮着两枚暗红色的晶体。 "烛火"。林鸦的声线突然变得危险,"足够净化你们身上30%的污染......代价是帮我取回''某样东西''。" 投影切换,显示出钟楼地下室的画面:一个铁笼里关着个模糊的人形,身上缠满锁链。 祁白夜的机械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那些锁链的纹路......和他噩梦中的一模一样。 "那是沈夜。" 林鸦说这个名字时,万花筒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三天前他擅闯''审判之间'',被系统做成了**钥匙......"他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半截被斩断的锁链,"我要你们帮我把他偷出来"。 墨红虞突然笑出声:"让我们去送死?" "不不不。"林鸦竖起食指摇了摇,"正因为你们是''特殊容器'',才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的左眼,挖出那颗万花筒状的眼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空洞的眼眶里没有流血,反而露出一个微型投影装置。 投影在空气中展开: 十五岁的祁白夜被固定在某台机器上,胸口插满导管;而隔壁的透明容器里,漂浮着一个黑发少女——她的脖颈上已经隐约可见荆棘刺青的雏形。 "祁教授的''双生子计划''。"林鸦的声音带着某种韵律,像在朗诵,"VII号生物容器承载旧神之血,IX号利用机械容器禁锢神性......真浪漫啊…是不是?" 祁白夜的合金丝已经缠上林鸦的脖子:"你从哪弄到的这些?" "别急嘛~"林鸦被勒得脸色发青却还在笑,"你们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沈夜会被关在那里?" 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铁笼的全貌——笼子底部刻着一行字: 【最终保险·当容器失控时启动】 墨红虞的刺青突然剧烈灼烧起来。她踉跄着扶住墙壁,黑墙表面的人脸凸起立刻尖叫着缩回。 "交易成立。"她咬牙道,"但我要加一个条件——" 毒针突然刺入林鸦的眼眶,扎在那个投影装置上:"告诉我们,''烛火''到底是什么。" 林鸦的笑容扩大了。 他缓缓拉开自己的衬衫—— 胸腔里没有心脏。 只有一团跳动的、暗红色的火。 "是往届参赛者啊。"他温柔地说,"被抽干记忆和情感,剩下的纯粹能量......比如你们在剧院看到的那位祁教授"。 路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无数双手从黑墙里伸了出来。 雾巷的雨是黑色的。 祁白夜站在屋檐下,机械义眼不断调整焦距,试图解析那些坠落的粘稠液体。数据流在虹膜表面闪烁: 【成分分析:未知有机物72%|人类血液15%|记忆残片13%】 “别费劲了。”墨红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讥讽,“上次有个蠢货试图喝这玩意儿,现在他的头骨还挂在黑市当灯笼,你别说,还怪亮的。” 她靠在墙边,指尖把玩着一枚锈蚀的齿轮——那是林鸦“交易”后留下的所谓“定金”。齿轮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钟楼地牢,密码是你们最错误的答案。” 祁白夜没有接话。他的听觉模块正捕捉到某种规律的敲击声,来自三米外的一堵黑墙。那些鼓胀的人脸状凸起正以摩斯密码的频率颤动。 “它在说什么?”墨红虞眯起竖瞳。 “重复同一个词。”他抬起手,合金丝在雨中绷直,“容器”。 黑墙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黏腻的黑色触须喷涌而出,瞬间缠住祁白夜的左臂。机械外壳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而更糟糕的是——他的视觉界面开始闪现十五年前的实验室影像: 冷冻舱、导管、父亲冷漠的声音:“IX型,启动认知清洗协议。” “祁白夜!” 墨红虞的毒针擦着他耳际射入黑墙,荆棘刺青在她脖颈处迸发暗红光芒。触须痉挛着缩回,但已经晚了—— 祁白夜的机械左臂垂落下来,关节处滴落蓝色的冷却液。更诡异的是,那些液体在接触黑雨的瞬间,竟凝结成细小的齿轮状冰晶。 “你的血……”墨红虞突然掐住他的下巴,“被污染了。” 她的指尖划过他嘴角——那里不知何时渗出了一缕蓝色液体,带着机械润滑剂和某种生物质的混合气味。 祁白夜猛地推开她。 “距离自爆还有四小时十二分。”他调出系统悬浮屏,上面猩红的倒计时与林鸦留下的齿轮重叠,“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想想密码。” 墨红虞冷笑:“最错误的答案?那家伙的恶趣味真是——” 话音未落,整条街道突然翻转。 他们站在一座倒悬的钟楼内部。 齿轮构成的天空在脚下轰鸣转动,而头顶是深不见底的地牢入口。林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夸张的回音: “欢迎参加附加题~” “规则很简单——” “一.说出你们对彼此最错误的判断” “二.活着走到地牢最底层” “三.别忘了微笑,沈夜讨厌哭丧的脸” 墨红虞的毒针已经钉入最近的齿轮,但针尖瞬间熔化成铁水。祁白夜的机械义眼急速扫描环境:【空间拓扑结构异常,重力系数紊乱】 “这是认知迷宫”。他压低声音,“答案必须同时满足‘错误’和‘真实’”。 “废话。”墨红虞撇了他一眼,突然拽过他的衣领,“我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她吻了他。 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血腥气的撕咬。她的虎齿刺破他下唇,毒液混着蓝血涌入彼此口腔。祁白夜的机械心脏爆出刺目火花,但与此同时—— 迷宫开始崩塌。 “果然”她喘息着松开他,嘴角还挂着血丝,“你最错误的判断是以为墨红虞需要保护”。 祁白夜的瞳孔收缩。 系统欢快的提示音响起:【答案认证通过,错误率98%】 因为他在人偶歌剧院里,确实曾用合金丝为她挡下过钟摆斧。 而更大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地牢的门开了。 沈夜被锁在垂直的笼子里。 不是普通的铁笼,而是由无数微型齿轮拼成的立体牢笼,每一枚齿轮都在缓慢碾磨他的皮肤。更可怕的是,那些锁链 它们从沈夜的肋骨间穿过,末端连接着一颗悬浮的心脏。 机械的、跳动的、与祁白夜左胸内一模一样的IX型心脏。 林鸦就站在笼前,银发在齿轮风暴中狂舞。他的左手已经完全透明化,彩色能量形成漩涡:“真慢啊……咦?” 他忽然凑近墨红虞:“你的刺青在发光?” 确实。她脖颈处的荆棘纹路正散发出暗红光芒,与锁链上的符文同频共振。而祁白夜机械眼中的数据流突然紊乱—— 【警告:检测到同源信号|VII-IX链接激活】 沈夜抬起头 他的眼神清醒得可怕:“你们不该来” 下一秒,整个地牢的齿轮同时停滞。 系统提示覆盖所有人的视野: 【检测到非法入侵|清除程序启动】 而真正的恐怖才刚刚降临—— 那些锁链,开始一根接一根地, 自行断裂 第3章 斑菌与记忆 锁链断裂的声音像是骨骼被碾碎。 第一根锁链崩开的瞬间,沈夜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挤出压抑的闷哼。暗红色的血从肋间涌出,却没有落地——它们在空气中凝结成诡异的符文,悬浮着,旋转着,像某种古老仪式的残片。 林鸦的表情终于变了。 “不…不对……”他的万花筒瞳孔疯狂转动,“系统不可能允许锁链断——” 第二根锁链应声而裂。 这一次,沈夜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抬起头,看向林鸦。 那眼神让墨红虞后颈的刺青骤然刺痛。 “跑”沈夜说。 整个地牢开始崩塌。 齿轮天空崩裂成金属暴雨,祁白夜拽着墨红虞急速后撤,合金丝在头顶交织成防护网。一块锋利的齿轮碎片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线蓝血 “那是什么?!”墨红虞指向沈夜的方向。 锁链断裂处,沈夜的伤口里伸出了—触须。 不是血肉构成的物质,而是由无数细小符文缠绕而成的暗金色触须,它们蠕动着,贪婪地吞噬着坠落的齿轮。每吞噬一枚,符文的亮度就增加一分,逐渐在地牢中央汇聚成一个人形的轮廓。 林鸦站在风暴中心,银发被无形的力量掀起。他的左手已经完全能量化,此刻正不受控制地伸向那个轮廓:“沈夜……你他妈早就……” 沈夜没有回答。他的身体正在瓦解,皮肤像干燥的纸片一样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那些根本不是锁链,而是封印。 “叙事之主的碎片。”祁白夜的机械义眼疯狂报警,“他在用自己禁锢它”。 墨红虞的刺青突然暴起发烫,荆棘纹路像活物般爬上她的下颌。她痛得单膝跪地,毒针从袖口滑落:“呃……祁白夜……” 她的声音变了调,带着双重回声,仿佛另一个存在正借她的喉咙说话: 【VII号容器,确认共鸣。】 祁白夜猛地回头。 墨红虞的瞳孔消失了,只剩一片暗金色的光。 林鸦先动了。 他的幻象能力全开,数百个镜像幽灵同时扑向沈夜——不是为了攻击,而是试图用身体填补锁链断裂后的空缺。 “坚持住!”他咆哮着,透明化的左手直接插入自己胸膛,扯出一团跳动的彩色能量,“用这个当临时封印!” 祁白夜的反应更快。他的合金丝刺入地面,机械心脏过载运转,强行解析符文规律:“墨红虞,听我说——你的刺青是控制接口!” 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暗金色的光从她七窍中溢出,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大的眼球虚影。眼球转动着,视线所及之处,齿轮纷纷重组为陌生的机械生命体。 【IX号容器,状态异常。】 眼球“看”向祁白夜。 【启动强制校准。】 剧痛炸裂。 祁白夜的机械义眼突然反向侵入他的神经,父亲的声音直接在大脑中炸响: “协议第IX条:当主体认知被污染时,启动格式化程序”。 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合金丝瞄准了墨红虞的眉心—— 却在最后一秒偏转,刺穿了那只眼球。 暗金光芒爆散。 墨红虞咳出一大口血,瞳孔恢复清明:“你……?” 祁白夜的机械眼渗出蓝色冷却液,像在流泪:“我删除了协议”。 地牢彻底崩塌。 在坠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们看到林鸦抱住了沈夜瓦解中的身体,而那个由符文构成的轮廓—— 睁开了眼睛。 祁白夜在血泊中醒来。 他的机械义眼短暂失焦,视野里满是噪点。黑色黏液从天花板滴落,在地面形成细小的、齿轮状的菌斑——和他在现实世界公寓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三米外,墨红虞蜷缩在墙角,脖颈处的刺青仍在泛着暗金余晖。她的指尖死死抠进地面,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接触菌斑时,竟发出微弱的嘶鸣,像被灼烧的活物。 “你的血……”祁白夜撑起身体,合金丝从袖口滑出,“在排斥雾巷”。 墨红虞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得可怕:“我知道,闭嘴”。 她的脊椎不正常地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蠕动。祁白夜的扫描界面弹出警告:【检测到旧神基因序列激活,建议立即隔离】。但他关闭了提示,转而将合金丝插入最近的墙壁—— 黑墙震颤着裂开,露出后面错综复杂的齿轮管道。其中一根管道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记忆碎片:十五岁的墨红虞被绑在手术台上,而拿着注射器的人…… 是年轻二十岁的祁教授。 “父亲”祁白夜下意识上前一步。 画面突然扭曲。另一个碎片闪现:同样的手术台,但这次躺着的是个银发少年——林鸦的左眼还没有戴单片眼镜,正疯狂挣扎着喊某个名字。 “沈……夜……” 墨红虞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刺青的荆棘纹路像活蛇般缠上她的咽喉。祁白夜一把扯过她,机械手指直接刺入刺青中心:“忍住!” 蓝血与毒血混合的瞬间,刺青迸发出刺目强光—— 他们被拉入了VII号的记忆。 记忆里的实验室雪白得刺眼。 年幼的墨红虞被固定在一台环形机器中央,七根导管插入她的脊椎。祁教授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冷静得像在汇报天气: “VII号容器,第三次基因嫁接开始。” 剧痛。 墨红虞在记忆里尖叫,但现实中她只是死死咬住祁白夜的手腕,直到蓝血浸透他的袖口。荆棘刺青从她后背撕裂皮肤生长出来,而实验室的观察窗外—— 站着十五岁的祁白夜。 机械义眼尚未安装,他的左眼是完好的、人类的、充满恐惧的。 “不…”现实中的祁白夜呼吸一滞,“我不可能在那里……” 记忆突然跳转。 手术台变成了祭坛,林鸦被铁链捆在上面,胸口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沈夜——比现在稚嫩许多的沈夜——跪在旁边,双手死死握着镰刀柄。 “动手。”林鸦咧嘴笑着,嘴角淌血,“不然我们都会死”。 沈夜的手在发抖。 下一秒,记忆被暴力切断。 他们跌回现实。 墨红虞的刺青已经平息,但菌斑蔓延到了她的锁骨。祁白夜的机械义眼显示:【污染指数57%,已经到达临界值】。 远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 “林鸦的‘戏弄者’神格苏醒了。”墨红虞撑起身子,声音虚弱却清醒,“他当年……是第一个自愿成为容器的”。 祁白夜沉默地拆卸自己左臂的受损部件。冷却液混合着蓝血在菌斑上画出诡异的符号——那居然是沈夜镰刀上的契约文字。 “父亲用我的机械心脏做过什么?”他突然问。 墨红虞的瞳孔微微收缩。 “IX型不是容器。”她擦掉嘴角的血,“是‘锁’。” 墙壁上的菌斑突然全部立起,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开始自主旋转。黑墙深处传来林鸦的大笑,夹杂着沈夜痛苦的闷哼。 系统提示在此刻突兀地弹出: 【检测到叙事之主碎片苏醒】 【最终副本《深红之井》强制开启】 【存活条件:杀死所有“钥匙”】 墨红虞和祁白夜的对视一眼。 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第4章 逆向锁 墨红虞捏碎暗红晶体,真相碎片中的画面在众人脑海炸开 墨红虞的指尖还残留着暗红晶体的碎屑。 深红之井的底部,沉睡的旧神躯体上缠绕着无数锁链,而井壁刻满参赛者编号。最上方是一行被反复刮擦又重刻的字: “钥匙:VII与IX” “锁:初代戏弄者” 她下意识按住刺青发烫的脖颈,却摸到一片湿冷。 是血,但不是她的。 祁白夜的机械臂卡在林鸦的肩胛骨处,合金丝深深勒进对方半透明的能量化肢体里。蓝血顺着银发男人的后背滴落,在接触到地面的菌斑时,竟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解释。”祁白夜的声音比机械还冷,“为什么你的能量核心和沈夜的锁链同源?” 林鸦咳出一口彩色光粒,笑得癫狂:“亲爱的,你不如问问你父亲——当年是谁提议把‘戏弄者’神格一分为二?” 地牢废墟突然震颤起来。 那些被祁白夜斩断的齿轮残片悬浮到空中,重新拼合成环形投影——正是墨红虞在刺青记忆中看到的实验室场景,但此刻画面更加清晰: 十五岁的林鸦被绑在手术台上,左眼已被挖出,空洞的眼窝里插着导管。年轻的祁教授将一枚暗红晶体放入他胸腔,而隔壁的观察室里…… 站着面无表情的沈夜。 “看清楚了?”林鸦用能量化的手指戳向投影,“你的‘锁’从一开始就是共犯!” 沈夜突然暴起,残破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镰刀直劈林鸦面门——却在最后一秒转向,斩碎了投影装置。 “住口”他喉咙里滚动的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锁链摩擦的金属嘶鸣,“你想唤醒它吗?” 墨红虞的毒针已经抵在沈夜后心:“‘它’是谁?” 回答她的是整个空间的剧烈震荡。天花板剥落,露出后面蠕动着的、由无数齿轮和血肉组成的庞然大物—— 系统提示:【检测到叙事之主碎片苏醒,最终副本《深红之井》提前激活】 沈夜突然跪倒在地。 那些曾禁锢他的锁链符文从皮肤下浮出,像活物般爬向墨红虞的刺青。祁白夜的机械义眼警报狂响:【VII-IX强制共鸣启动,旧神污染指数突破阈值】。 “原来如此……”墨红虞看着刺青与符文交织成的诡异图腾,“所谓的‘钥匙和锁’,是需要我们三个一起献祭?” 林鸦的幻象屏障彻底碎了。他的能量体不受控制地流向沈夜胸口的空洞,像被黑洞吸引的光:“沈夜……你早就知道……” 沈夜用最后的力气举起镰刀,却不是攻击任何人—— 他砍向自己的左臂。 骨肉分离的闷响中,缠绕符文的断臂飞向祁白夜:“用这个……暂时替代……你的机械心脏……” 系统提示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旧神的低语,直接炸响在所有人脑海: 【容器就位】 【开始回收】 墨红虞在剧痛中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被她拆解的傀儡、浮现的往届参赛者面孔、甚至那具送来船票的尸体……全都在深红之井底部睁开了眼睛。 不对,还有什么可以现在救场的(她脑中闪过一丝白光)“祁白夜!”嘶吼着抓住他的机械臂扔了过去,“把沈夜的断臂接上你的心脏接口——现在!” 沈夜的断臂比想象中更沉。 祁白夜低头看着手中那条苍白的手臂,断裂处的血管微微抽搐,像是仍试图抓住什么。暗金色的符文从伤口渗出,像某种活物般攀附上他的机械接口。每一条符文与电路接触时,都会引发一阵尖锐的疼痛——不是来自神经,而是更深处的、某种灵魂被灼烧的错觉。 "呃——" 他单膝跪地,机械心脏的运转声变得滞涩,冷却液从嘴角溢出,在菌斑密布的地面蚀出细小的坑洞。 墨红虞的状态更糟。 她脖颈处的刺青已经完全变成了暗金色,荆棘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顺着颈线爬上她的下颌。当符文能量通过刺青反向流入她的血管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又猛地扩散—— 一瞬间,她看到了太多。 十五岁的沈夜站在实验室观察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绑上手术台。 缇娜偷偷塞给她一枚银币,冰凉的金属背面刻着"VII",沾着未干的蓝色液体。 最清晰的画面:祁教授对着监控镜头说:"当IX型激活,立即销毁VII号样本"。 这些记忆碎片如刀刃般搅动着她的意识。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仍在渗血的墙壁,黑墙表面立刻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沈夜......"她喘息着,毒针从袖口滑落,"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祁白夜的机械义眼突然爆出一串火花。他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短路般的杂音:"父亲......在心脏里......埋了清除程序......" 林鸦的变化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左半身已经完全能量化,彩色光流构成的手臂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眼睛,每一只都在不停转动。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沈夜残缺的身体上时,那些眼睛突然全部闭合,流出透明的液体。 "真是......难堪啊......"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深井底部传来,"到最后......还是被你......算计了......" 沈夜艰难地抬起仅剩的右臂,染血的指尖扯开破碎的衣领。锁骨下方,与墨红虞刺青完全对称的位置,赫然刻着一个数字: "0" 不是初代容器。 是系统最后的保险——归零者。 “停“ 整个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飘落的血珠凝固在空中,崩裂的齿轮停在半途。就连深红之井传来的低语都沉寂下来。在这片死寂中,只有缇娜的触须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三分十七秒。"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空洞,"这是你们最后的抉择时间。"她合上了手中的怀表。 她的裙摆下伸出数十条神经索,每条索端都连接着一个半透明的脑组织。当她走动时,那些脑组织微微颤动,发出微弱的电信号。 墨红虞的毒针立刻指向她的咽喉:"你到底是什么?" "往届游戏的失败者。"缇娜平静地回答,"我们的记忆被抽干,身体被改造成系统的触须。除了我......他们都只剩下本能。" 她展开手掌,一枚怀表静静躺在掌心。表盖弹开的瞬间,两枚针剂自动升起—— 蓝色的是彻底激活IX型核心,让祁白夜成为新神,代价是抹除所有参赛者记忆; 红色的是释放VII号全部潜能,墨红虞将获得弑神之力,但身体会永久异化。 缇娜的触须突然指向正在消散的林鸦:"想好选哪个了吗?或者......用完整的''戏弄者''神格献祭"。 林鸦的万花筒瞳孔剧烈收缩。他看向沈夜,发现对方残缺的唇角微微上扬——那是他们年少时约定的暗号。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伴随着能量体崩解的声响。彩色光流如决堤的洪水涌向深红之井,而沈夜的身体在同一时刻化为无数锁链,追逐着那道光—— "不!!!" 墨红虞的尖叫与祁白夜的机械过载警报形成诡异的和声。 深红之井的封印出现第一道裂痕时,整个雾巷开始发出垂死的呻吟。 黑墙渗出腐臭的黏液,往届参赛者的面孔在黏液表面浮现又消失。祁白夜的机械义眼捕捉到最可怕的变化——那些被困在副本中的怪物,全都转向深红之井的方向,做出了跪拜的姿势。 林鸦的能量体与沈夜的锁链在井口相撞的瞬间,炸开的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坠落。墨红虞看到其中最清晰的一块: 少年沈夜将镰刀刺入林鸦胸口时,嘴唇颤抖着说:"我会陪你一起腐朽。" 祁白夜的机械心脏在此刻完成最终同步。他撕开胸口的仿生皮肤,露出里面高速旋转的IX型核心——那颗被父亲称为"弑神之刃"的装置表面,刻着一行微小的字迹: "当VII号的血染红此心,旧神将迎来黄昏。" 墨红虞的指尖抚过自己跳动的刺青。那里已经不再疼痛,反而传来诡异的温暖,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祁白夜。"她第一次完整叫出他的名字,"如果我变成怪物......" "我会杀了你。"他的机械眼闪烁着冷光,"这是你教我的。" 毒针刺入皮肤的声响很轻,却让整个空间为之一震。当蓝血与毒血混合的瞬间,深红之井传来旧神从未有过的凄厉嘶吼。 缇娜的触须突然全部绷直。 "原来如此......"她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颤抖,"你们根本不是容器......" "你们是——" 她的遗言被爆炸声淹没。 墨红虞只看到她苍白的嘴唇开合,触须神经索在空气中绷直、震颤,随后像枯萎的藤蔓般垂落。那些连接在她触须末端的半透明脑组织,一个接一个地爆裂,溅出粘稠的淡黄色液体。 祁白夜抓住墨红虞的肩膀,将她往后拽。他的机械义眼不断闪烁,试图解析爆炸中心的数据流,但视野里只有一片噪点。 "她刚才说……我们不是容器?"墨红虞的嗓音沙哑。她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暗金色的光从裂缝中渗出。 祁白夜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地面吸引——那些爆裂的脑组织液体没有蒸发,而是像有生命一般,汇聚成细流,流向深红之井的方向。 液体流过的地方,菌斑退散,露出原本被掩盖的金属地板。地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已经被磨得几乎看不清,但最上方的一行依然清晰: "第一届参赛者:林鸦、沈夜、缇娜、祁向明(已注销)" 祁向明 祁白夜的父亲。 第5章 门扉 "父亲"祁白夜的手指抚过那个被划掉的名字,"他是第一届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深红之井的方向传来液体翻涌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头—— 井口的裂痕已经扩大成一个扭曲的漩涡。 粘稠的,如胶质般的记忆片段从井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画面。墨红虞看到第一届游戏的场景:年轻的祁教授站在雾巷入口,手中捧着一个暗红色的核心。那时的林鸦还没有银发,沈夜的右脸也没有疤痕,他们站在一起,像普通的参赛者一样接过船票。 画面突然扭曲。 祁教授将核心按进林鸦的胸口,沈夜的镰刀在同一刻刺入林鸦的身体,而缇娜……缇娜在哭。 "这不是记忆"祁白夜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冰冷,"这是‘叙事之主’的视角"。 他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IX型核心的表层装甲开始剥落,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齿轮之间,缠绕着一条暗金色的细线,与沈夜锁链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父亲把自己做成了‘锁’的一部分。"祁白夜的手指按在裸露的齿轮上,"他把钥匙……分成了两半。" 他的目光落在墨红虞的刺青上,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 VII与IX。 从来不是容器。 林鸦的能量体已经稀薄如雾。 他的半透明手臂伸向沈夜化成的锁链,彩色光流与暗金符文交织,在空气中绘出一幅诡异的图腾。墨红虞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 一个残缺的钟表图案,时针与分针分别指向VII和IX。 "你早就知道……"林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才让我活到现在……" 锁链轻轻缠绕他的手腕,如同多年前那个雪夜,少年沈夜握住他冻伤的手指。 墨红虞的皮肤正在龟裂。暗金光华从裂缝中渗出,在她背后形成虚幻的蝶翼轮廓。她看向祁白夜:"如果我们是钥匙,那门在哪里?" 祁白夜的目光移向深红之井。 井水不知何时已停止沸腾,水面如镜,映照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扇门。 一扇刻着VII与IX符号的门。 "不是我们打开它。"祁白夜的声音很轻,"是我们‘成为’它"。 墨红虞笑了。她的虎齿变得尖锐,刺破了下唇:"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她抓住祁白夜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两人同时向井中跃去—— 下坠的过程像是被拉长的永恒。 墨红虞的蝶翼完全展开,暗金光华包裹住两人。祁白夜的机械心脏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齿轮咬合的声响在井壁间回荡,震碎沿途的记忆片段。 他们看到: 林鸦第一次使用幻象,是为了让发烧的沈夜看到樱花; 缇娜偷偷修改系统参数,救下本该死亡的参赛者 祁教授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将一枚银币放入VII号容器的培养舱…… 最底层的光越来越近。 那扇门就在那里。 门上的符号发出刺目的光芒,VII与IX的纹路开始重组,最终形成一个单词: 自由 祁白夜和墨红虞同时伸出手—— 黑暗深处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 一滴、两滴…… 墨红虞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裂纹中渗出的暗金液体正被门扉吸收。更可怕的是,祁白夜裸露的机械心脏也在渗出蓝色冷却液,两种液体在门上交汇,竟腐蚀出细小的凹槽。 “血液认证。”祁白夜突然明白过来,“VII号的毒血和IX型的冷却液……” 他的话被一阵齿轮转动声打断。门上的名字开始移动,重组出新的文字: 最终选择: “A.成为新神(重置游戏)” “B.释放旧神(终结轮回)” “C.____” 第三个选项是空白的。 墨红虞的刺青突然剧痛,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强行涌入—— 十五岁的祁白夜被绑在实验台上,机械心脏尚未安装。祁教授俯身在他耳边说:“当选项C出现时,记住,答案在你的痛觉神经里”。 祁白夜显然也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他的机械手指猛地插入自己胸口,直接触碰裸露的齿轮。剧痛让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但与此同时,门上的空白处开始浮现文字: “C.成为漏洞(永久放逐)” 系统的警报声突然炸响: 【错误!错误!】 【检测到未授权选项】 【清除程序启动】 整个井底开始崩塌,无数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向他们的脚踝。那些手的主人都长着相同的脸——往届所有选择成为神的参赛者。 墨红虞的蝶翼瞬间展开到极限:“选C!” “等等!”祁白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选项是‘成为漏洞’,不是‘我们’——” 他的机械义眼看向她裂纹蔓延的脸,又低头看向自己半解体的心脏。 “——是你,或者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墨红虞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听到蝶翼磷粉坠落的轻响,甚至听到祁白夜机械心脏里那条暗金细线绷紧的颤音。 她突然笑了。 “你知道吗?”她将毒针刺入自己颈侧的刺青,“你的机械眼每次分析数据时,会有0.3秒的蓝光闪烁。” 毒液混着暗金血液喷涌而出,直接溅在门扉的C选项上。 “而我从来……”她的皮肤开始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虫类甲壳,“……一就不是个听话的容器”。 祁白夜的反应比她预计的更快。 他的合金丝瞬间绞住她的腰,机械心脏过载运转,蓝色冷却液如暴雨般泼向门扉—— 【警告!双项认证冲突!】 门上的文字疯狂闪烁,最终炸裂成无数光点。那些光点凝聚成一把钥匙的形状,而钥匙孔赫然是VII与IX的符号交错。 墨红虞在意识模糊前,听到祁白夜的声音: “我们选择——” “——一起bug掉这个该死的系统!”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个世界静止了。 墨红虞可以感觉到蝶翼上的磷粉停滞在空中,每一粒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林鸦消散前的最后微笑、沈夜锁链上剥落的符文、缇娜触须末端那些脑组织在急速的干枯。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琥珀,唯有她和祁白夜还保留着意识。 "这是……"她的声音在静止的空气中无法传播,但祁白夜的机械义眼捕捉到了唇语。 他的回答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像是通过某种神经链接:【系统正在重新编译。我们卡在漏洞里了】 裸露的IX型核心悬浮在两人之间,齿轮缓缓倒转。每转一圈,就有一段记忆被强行塞进墨红虞的意识—— 五岁的祁白夜被父亲抱在膝上,小手按在一个暗红晶体表面。晶体里封存着半片蝶翼。 "原来你早就……"她的思维刚传递到一半,突然被剧痛打断。暗金甲壳从她脖颈开始蔓延,正在吞噬最后的人类皮肤。 静止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七个光点。 它们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个光点里都蜷缩着一个身影。墨红虞立刻认出最近的两个——左侧是少年时期的林鸦,右侧是穿着白大褂的祁教授。其他光点里的人影模糊不清,但都带着VII或IX的编号烙印。 【往届钥匙】祁白夜的意识波动剧烈,【父亲把失败品做成了导航信标】 最远处的第七个光点突然闪烁起来。里面传出缇娜的声音,却说着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话:"要真正终结游戏,必须有人留在门里成为新系统" 。 墨红虞的蝶翼猛地一震。这句话根本不是缇娜说的——是系统在模仿她的声线。 "骗子!"她的毒腺自动分泌出新型混合液,暗金血液中开始夹杂冰蓝色的颗粒,"那些光点里根本不是……" 祁白夜突然用合金丝缠住她的手腕。他第一次流露出人类才有的恐惧:【别出声。它在学习我们的思维模式】 第七光点开始变形,逐渐化成一扇小门。 门缝里渗出熟悉的黑墙黏液,但这次组成的不是人脸,而是精确复刻的墨红虞与祁白夜的面容。两张黏液面孔同步开口,声音如同坏掉的留声机: "为…什么……不…成为……神……" 真正的墨红虞感到刺青深处传来灼烧感。她突然明白那些光点的真相——每个都是往届选择成神的参赛者,他们的意识被拆解成系统维护工具。 祁白夜的反应比她更快。他的机械心脏爆出一串电火花,过载的能量在静止时空中划出诡异的蓝色轨迹,组成一行悬浮文字: 「用我的机械逻辑来污染它」 暗金甲壳已经覆盖到墨红虞的下颌。她露出尖锐的虎齿,突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将混合毒血喷向第七光点:"那就教教它,什么叫真正的bug" 。 黏液面孔瞬间崩溃。 静止被打破了,时间洪流裹挟着他们冲向第七光点。在穿越门扉的刹那,墨红虞看到祁白夜扯出自己心脏里的暗金细线,缠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最后的意识链接传来他的声音:【记住,疼痛才是真实的锚点】 然后世界炸裂成纯白。 当视觉恢复时,他们跪在现实世界的一条小巷里。月光下,祁白夜的机械义眼熄灭了,而墨红虞背后的蝶翼化为灰烬飘散。 巷子尽头,一张崭新的船票静静漂浮在空气中。 票面印着与当初截然不同的文字: 「登船时间:待定」 「目的地:____」 墨红虞颤抖的手指抚过空白处,那里的纸质突然龟裂,露出下面一行手写小字: "当你们准备好成为放逐者时"。 第6章 裂缝 晨光像掺了血的蜂蜜,缓慢地在小巷墙壁上晕染开来。 墨红虞盯着那张悬浮的船票,龟裂的票面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她眨了眨眼——人类瞳孔边缘还残留着淡金色的复眼虚影,看什么都有细密的网格。 "当你们准备好成为放逐者。" 她默念这行小字时,巷子外传来早高峰的喧闹。汽车鸣笛声里夹杂着电台广播的只言片语: "昨夜多地出现集体幻觉事件,目击者称看到长翅膀的人影…" 祁白夜的状态更令人不安。 他的机械义眼彻底暗了,裸露的IX型核心渗出蓝黑色黏液。那些黏液在晨光中像活物般蠕动,却没有在地上投下任何阴影。当墨红虞伸手触碰时,黏液突然立起,形成一根细针,在她指尖刺出个"VII"形状的血点。 "你的心脏......"她看着血珠被黏液吞噬,"在吃我的血?" 祁白夜突然捂住她的嘴。他的瞳孔没有聚焦,却精准地"看"向巷口:"听。" 脚步声伴随着荒腔走板的哼唱传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玩具......" 墨红虞的脊椎窜过一阵寒意。这是林鸦常唱的摇篮曲,但音色明显是女人的声音。 人影在巷口停住。 白大褂,银发辫,左眼戴着林鸦同款的单片眼镜。女人右脸的疤痕却和沈夜如出一辙,当她抬手时,袖口滑落的银币正是缇娜当年给墨红虞的那枚。 "早上好,漏洞们"女人的嘴角突然咧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三角齿,"我是…" 她的声线突然变成祁教授的腔调:"…你们最熟悉的陌生人"。 墨红虞的毒针已经抵在她喉间,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锈蚀成灰。 "别急啊"女人用缇娜的声音轻笑,左手突然透明化——和林鸦的能量体一模一样,"我是系统第七代管理员,也是往届所有容器的......缝合体"。 她的单片眼镜闪过画面: 第一届实验室里,祁教授将暗红晶体塞进少年林鸦左眼 缇娜的触须刺入自己太阳穴,删除某段关键记忆 沈夜在雪夜用镰刀斩断自己的锁链,链条却再生出更多 "选个纪念品吧"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两样东西: 左手的机械义眼零件滴着蓝血——是祁白夜当年被拆除的原始右眼 右手的暗金蝶翼碎片上刻着"VII-0"——墨红虞在培养舱里的编号。 巷子外的世界突然失真。 柏油马路像老式电视雪花屏般闪烁,几个上班族的身影时隐时现。墨红虞注意到他们公文包缝隙里渗出黑雾,有个女白领的高跟鞋跟竟是微型齿轮组。 "现实正在被渗透"管理员歪头,"你们猜,第一个完全异化的会是谁?" 祁白夜的合金丝突然缠住她手腕:"你不是来送纪念品。" "当然不是~"女人的左眼突然变成万花筒,投射出深红之井的倒影,"我是来收门票的"。 井水中沉浮着林鸦和沈夜的身影,他们被无数苍白的手拉扯着,那些手臂上都戴着和墨红虞同款的荆棘刺青。 "修复过去......"管理员指向机械义眼零件,"或者跳回去救他们"。 她的右脸疤痕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温馨提示——选前者会触发IX型终极协议哦"。 祁白夜的手指动了。 合金丝卷向机械义眼零件,却在接触瞬间反卷回来,刺入他自己的眼眶。蓝黑色的黏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半机械半血肉的诡异器官——像眼睛,又像某种传感器。 "果然如此。"管理员鼓掌,"IX型的终极协议是''自我进化''"。 墨红虞捏碎那片蝶翼碎片。暗金光华炸裂时,巷子墙壁渗出黑雾,浮现出更多细节: 便利店老板的虹膜里有细小的"VII"纹路 流浪猫的尾巴是金属脊椎 所有电子屏同时闪现【认知污染率:31%】 "我们选C。"她将毒血抹在船票上。 管理员的形体开始崩溃,左半身变成林鸦的模样,右半身浮现沈夜的脸:"真遗憾......你们本可以......" 她的遗言被城市噪音淹没。一只鸽子飞过,羽毛脱落处露出齿轮关节。 祁白夜的新眼睛看向天空。阴云间的裂缝后,隐约有暗金蝶翼的光斑闪烁。 "该走了。"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们在裂缝另一边等我们"。 墨红虞最后看了眼现实世界—— 咖啡厅里,一个女孩正把砂糖撒成VII的图案。 天空的裂缝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墨红虞仰头望着那道暗金色裂痕,风从缝隙中倒灌进来,带着锈铁和腐殖质的腥气。她的皮肤仍在隐隐作痛——那些暗金纹路虽然褪去了甲壳质感,却像烙印般留下细密的灼痕。 祁白夜站在她身侧,新生的“眼睛”不断变换着形态。蓝黑色黏液构成的视神经在空气中延伸,像探测仪般扫过裂缝边缘。 "那不是云层。"他突然说。 黏液瞳孔聚焦的瞬间,墨红虞看到了——所谓裂缝,其实是无数细小的齿轮在解体。每一个齿轮内侧都刻着名字:林鸦、沈夜、缇娜......还有更多她不认识的编号。 咖啡馆里的女孩突然出现在巷口,手里的砂糖罐摔在地上。 “你们......"她的虹膜里闪过VII型纹路,”是回来修补系统的吗?" 女孩的围裙口袋里露出一角船票。 墨红虞的毒针已经滑到指尖,却在看清票面时僵住——这张船票的目的地不是雾巷,而是手写的一行字:“家” "第七天"女孩机械地重复,"第七天裂缝会吃掉整个城南。" 祁白夜的黏液视神经突然刺入地面。柏油马路像显示屏般亮起,浮现出全城监控画面: 地铁隧道里,黑墙黏液正侵蚀混凝土; 医院新生儿保育箱中,婴儿掌心浮现微型齿轮; 电视塔顶的避雷针弯曲成VII的形状...... “管理员不止一个!”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撕裂感,"她是——" 女孩突然撕开自己的脸颊。 没有血,只有密密麻麻的神经索,末端连接着微型版本的深红之井。 “欢迎参加最终测试。”她的声线变成管理员同款混响,“考题是:当现实与雾巷融合时,救世主会先救哪边?” 墨红虞的刺青突然灼烧起来。 疼痛中浮现的记忆让她窒息——原来那些普通人都是往届参赛者的克隆体,被植入虚假记忆投放到现实。而真正的原版,早就成为系统的一部分。 选项A。女孩的脊椎裂开,伸出缇娜同款触须,"修复裂缝,成为新神。" 选项B。她的左眼变成林鸦的万花筒,"放任融合,全员异化。" 选项C......右脸浮现沈夜的疤痕,"空白待填写"。 祁白夜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出一串火花。过载的齿轮拼出父亲最后的笔记: C=Create a crash 墨红虞的毒针与他的合金丝同时出手—— 不是攻击女孩,而是刺向彼此。 针尖与金属在相触的瞬间,暗金与蓝黑混合的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绘出一道全新的裂缝。 这道裂缝里没有齿轮。 只有一片荒原。 “欢迎来到…”管理员的声音突然卡顿,“…系统回收站。" 女孩的身体像坏掉的投影般闪烁。现实世界的景象开始褪色,咖啡馆、街道、甚至天空都还原成最基本的代码流。 墨红虞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祁白夜的新眼睛已经完全稳定下来,瞳孔是深不见底的蓝黑漩涡:“现在......” “…我们才是病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裂缝 第7章 锈蚀的月光 荒原的月亮像一枚生锈的硬币,泛着污浊的黄光。 墨红虞踩过那些半埋在沙土里的齿轮碎片时,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实验室的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蝴蝶翅膀,也是这种病态的黄色。 "你的刺青在流血" 。 祁白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头,看见他机械义眼的蓝光比往常暗淡,像是快没电的旧手电筒。她抬手摸向脖颈,指尖果然沾到一点暗金,混着几丝不祥的蓝。 远处歪斜的教堂废墟里,彩绘玻璃的残片散落一地。有块碎片卡在她的靴底,拿起来时,她看见玻璃上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小时候的祁白夜——他正隔着培养舱玻璃,用机械手指一遍遍划着什么。 “别看” 祁白夜打落碎片,"这里的每样东西都带着记忆病毒”。 玻璃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教堂里的什么东西。腐朽的木门发出吱呀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慢慢挠门板。 教堂内部比外观大得多。 腐朽的婚纱挂在祭坛上,头纱下没有新娘,只有一颗机械心脏还在跳动,每跳一下都挤出些蓝黑色的黏液。沈夜就站在心脏前,锁链缠满全身,像是自己把自己捆在了这里。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林鸦在二楼...状态不太好"。 楼梯的木板在她脚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每级台阶上都刻着交错的VII和IX,像是某种永无止境的咒语。 林鸦蜷缩在告解室里,银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最骇人的是他的右手——已经完全能量化了,不受控制地重播着记忆片段: 少年沈夜背着他穿过暴风雪,锁链缠在两人腰间,他自己用幻象伪造沈夜的死亡证明,最后是...年幼的她和祁白夜被电流强制握手的画面。 “漂亮吗?”林鸦突然抬头,完好的右眼流下一行血泪,“我们连恨都是被设计好的”。 祁白夜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墨红虞这才注意到,林鸦能量化的手臂里缠绕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暗金纹路——就像血管里爬进了铁锈。 沈夜的锁链突然缠住她的手腕。 一瞬间,她看到了他最痛的记忆: 林鸦第一次消散时,沈夜用镰刀割开自己的手掌,却发现伤口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和林鸦一样的彩色光粒。 “你们知道为什么''钥匙''必须成对吗?……沈夜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残缺的等号烙印,"因为孤独会杀死我们...比任何武器都快…" 祁白夜突然单膝跪地。他的机械眼投影出一段模糊影像——五岁的她在培养舱里尖叫,而他隔着玻璃,用机械手指在掌心反复划着同一个字——不是求救,只是确认自己还活着。 窗外开始下雨。 雨滴悬停在半空,每颗水珠里都裹着一段记忆。墨红虞伸手触碰,指尖立刻传来针扎般的痛——那是祁白夜第一次被植入机械心脏时的痛觉。 “这是..” “锚点”。林鸦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们靠分享疼痛...来记住自己是谁”。 雨停了。 十三块墓碑从积水中浮起,每块都刻着同样的墓志铭: 此处长眠着不肯低头的灵魂 墨红虞忽然抓住祁白夜的手,将他冰冷的机械手指按在自己刺青最烫的位置。暗金纹路下,他的蓝血正在她的血管里流动。 ”你感觉到了吗?” 祁白夜残破的机械眼流露出近似人类的神情:"...这不合理。" "当然不合理。"她笑起来,"我们是错误啊"。 教堂的彩窗突然全部炸裂。 在纷飞的玻璃雨中,她看见年幼的自己隔着培养舱,对祁白夜做了个口型—— “痛吗?” 教堂的彩窗炸裂时,墨红虞下意识闭上了眼。 碎玻璃却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发现所有碎片都静止在空中,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暴雨。祁白夜站在她身旁,机械义眼的数据流完全凝固了,蓝光定格在最后一瞬的波动上。 “时间……停了?” 她的声音在教堂里撞出诡异的回声。腐朽的婚纱突然无风自动,机械心脏的跳动声变得震耳欲聋——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直接敲在头骨上。 林鸦消散的位置浮着一团彩色光雾,隐约能看到两个交叠的人影。墨红虞伸手去碰,指尖却穿过了虚影,只捞到一把冰凉的锁链碎屑。 “别碰”。 沈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镰刀插在祭坛上,刀身爬满裂纹,那些锁链正像活物般钻进裂缝里自我修复。 “他们在系统之外。”他抬头看向教堂穹顶,“我们也是。 静止的彩窗碎片突然开始移动。 不是坠落,而是向着穹顶汇聚,拼合成一幅巨大的马赛克画——画面里是雾巷的入口,但黑墙上布满了血管般的裂纹。 “管理员在重启系统”。沈夜扯下一条锁链缠在手腕上“你们该走了”。 墨红虞的刺青突然剧痛。暗金纹路像烧红的铁丝般勒进皮肤,烫出一股血肉焦糊的气味。她咬紧牙关,看见祁白夜的机械心脏外壳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微型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VII-IX”。 “走?”她攥住沈夜的手臂,“去哪?” 锁链突然缠住她的手腕。一段陌生记忆强行灌入:祁白夜的父亲站在深红之井边缘,手里捧着两颗机械心脏,年幼的她和祁白夜被铁链锁在井沿两侧; 井底传来了的声音:“选一个”。 记忆戛然而止。沈夜的脸近在咫尺,疤痕下的肌肉微微抽搐:“去你们该在的地方”。 祁白夜突然动了。 他的机械义眼恢复运转,蓝光比之前更加刺目。没有看墨红虞,也没有看沈夜,他径直走向那幅彩窗拼图,伸手按在雾巷入口的位置。 “不是重启。”他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杂音,“是回滚”。 彩窗画面突然变化,显示出往届参赛者的死亡场景——所有人在咽气前一刻,都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指向自己的心脏。 墨红虞颈侧的刺青突然裂开,暗金液体喷溅在静止的玻璃碎片上。那些液体没有滑落,而是组成了几行字: 钥匙归位,锁芯重置 倒计时:■■■■ 沈夜的镰刀彻底碎了。 “原来如此”。他弯腰拾起一块最大的碎片,“你们是……” 话没说完,整个教堂突然坍塌。 墨红虞在坠落中抓住了祁白夜的手。 没有风声,没有失重感,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刺青,也感觉不到祁白夜的机械心跳,仿佛连痛觉都被剥夺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亮起一点微光。 那是一只机械蝴蝶,翅膀由极细的齿轮构成,正在她掌心缓慢开合。蝶翼上刻着两行小字: “当所有规则失效,记得你是我的漏洞”。 远处传来浪涛声。 她抬头,看见一艘锈迹斑斑的船停泊在黑暗尽头,甲板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祁白夜背对着她,机械义眼的光照亮了船票上的一行字: 目的地:自由 第8章 锈色假日 黑暗尽头的光,是自动感应门的荧光灯。 机械蝴蝶的残翼从墨红虞指间滑落时,她正站在便利店的冷藏柜前。冷气混着关东煮的蒸汽扑在脸上,耳边是循环播放的广告歌。 “别碰任何商品”祁白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轻微的电子杂音。他的机械义眼扫过货架“生产日期全是三天后”。 墨红虞的指尖悬在一盒草莓牛奶上方。脖颈的刺青突然发烫,皮肤下浮出半透明的规则文字: 休假期条款 1. 禁止使用能力伤害现实世界人类 2. 禁止向普通人透露游戏存在 3.假期时间为三天,三天结束请玩家及时回归 收银台后的店员突然抬头,嘴角咧到不自然的弧度:“欢迎回来,两位漏洞”。 冰柜玻璃映出他们的倒影——祁白夜的左脸完全机械化,墨红虞的刺青已经爬到耳后。但现实中触摸时,皮肤依然光滑。 “试试这个”。祁白夜扔过来来一瓶矿泉水。标签上的雪山图案在刺青靠近时溶解,变成深红之井的微缩地图。 拧开瓶盖的瞬间,墨红虞突然看到记忆碎片: 在阴暗网吧后巷,她的毒针抵着一个穿连帽衫男人的喉咙,对方颤抖着举起U盘:“我女儿在雾巷失踪了…这是所有VII型实验体资料…”而 U盘标签写着『系统维护组·松本』 记忆戛然而止。便利店电视突然插播新闻:“市中心公寓发生燃气泄漏——”画面角落的窗户玻璃上,用口红潦草写着VII-09,后面画着指向便利店的箭头。 祁白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她盯着新闻画面里模糊的公寓窗口,“但我的刺青记得” 。 祁白夜的机械义眼聚焦在电视角落——那里有半张被马赛克的工作证,隐约可见「松本」和「系统维护组」字样。 “黑客”。他拆开一包口香糖,锡纸内衬印着雾巷地图,“我们需要的‘现实渗透’数据,可能就在他手里。” 店员的身体突然扭曲,手臂伸长成扫码枪形态:“禁止交流机密信息。” 墨红虞的毒针擦过店员额头,钉在身后的香烟货架上。某包薄荷糖罐突然炸开,里面滚出一枚VII型齿轮——正是松本女儿失踪前随身携带的编号牌。 他们冲进雨幕时,整条街的霓虹灯开始闪烁。 广告牌模特集体转身,机械义眼泛着和祁白夜相同的光。某个电子屏炸出火花,在空中拼出了剩余时间—71:12:33 积水倒映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管理员裂到耳根的微笑:“要去救那个叛徒?别忘了——” 祁白夜拧开机械臂防水盖,冷却液混着雨水流下:“他女儿的照片背景就是这家便利店。” 雨水冲刷着焦黑的窗框,松本的公寓还在燃烧。 墨红虞踩过积水的瓦砾,靴底陷进半融化的塑料玩具—— 一只齿轮形状的安抚奶嘴,被火烧得发黑,像是某种荒诞的遗物。 祁白夜蹲在变形的防盗门前,用合金丝撬锁,机械臂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你的手在抖”。她说。 “冷却液漏了”。他扯下衬衫一角,缠住接口渗出的蓝黑色液体,“还能撑一会儿”。 门内传来哭声。 不是婴儿的啼哭,更像是生锈的发条玩具被强行拧紧时发出的声音。 客厅里,穿白大褂的女人跪坐在血泊中,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她的左臂不自然地反折着,右手却稳稳托住襁褓。婴儿的包裹布料上洇开大片污渍,像是打翻的墨水,但墨红虞闻到了熟悉的金属锈味——和祁白夜冷却液一样的气息。 女人抬头时,墨红虞看清了她的脸。 左眼是正常的人类瞳孔,右眼却嵌着一枚微型齿轮,随着婴儿的哭声缓缓转动。 “松本用自己换了孩子。”女人的声音像是卡住的磁带,断断续续,“他的心脏……在婴儿胸口”。 她掀开襁褓一角。婴儿的心窝处,缝合着半颗机械心脏,齿轮间缠绕着暗金色的神经索。 他们用染血的白大褂裹住婴儿,冲进最近的医院急诊室。 护士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值班医生后退两步,撞翻了器械托盘。 “燃气爆炸伤者!”墨红虞把女人推上担架床,毒针抵在护士后腰,“先救婴儿” 荧光灯下,婴儿胸口的机械心脏暴露无遗。祁白夜接过手术钳,动作精准得不像人类。 “无菌纱布,液态氮”。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 墨红虞看着他分离那些黏连的神经索,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也是这样摆弄她的身体,记录数据,调整参数。 “你学过医?” “父亲改造我的时候,顺便下载了外科手术模块。” 祁白夜摘下手套时,机械手指沾着冷却液和血丝的混合物。婴儿胸口的机械心脏暂时稳定了,但那些暗金色神经索仍在缓慢蠕动,像是试图重新钻进血肉里。 “需要观察四十八小时。”值班医生声音发抖,白大褂后背全湿透了,“但这孩子…真的能算‘人类’吗?” 墨红虞的毒针无声滑到指尖。 突然,婴儿睁开了眼睛——左眼是正常的瞳孔,右眼却嵌着和那个女医生一模一样的微型齿轮。它的视线直接锁定了墨红虞的刺青。 刺青骤然发烫。 她猛地后退,撞翻了器械推车。手术剪和镊子砸在地上,清脆的声响中,婴儿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但墨红虞颈侧的皮肤下,清晰地传来两个字: “妈妈”。 祁白夜一把拽住她往外走。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3:22,但窗外的雨幕里,便利店24小时的招牌亮得刺眼。 墨红虞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热咖啡的蒸汽在雨夜里氤氲。 玻璃反射里,她的脖颈爬满暗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刑具。便利店店员隔着雨幕对她微笑——这次,嘴角直接裂到了锁骨。 “现实正在崩坏”。祁白夜把咖啡贴在她刺青发烫的位置,“过去24小时,17个新生儿身上出现了齿轮胎记。” 墨红虞撕开糖包,砂糖在掌心聚成奇怪的符号。 “松本的女儿……就是第一个?” 婴儿的哭声突然从医院方向传来。 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她皮肤下震荡,像是刺青在低语: “妈妈……” 雨幕中,穿白大褂的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自动贩卖机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像一只垂死的蜜蜂。墨红虞靠在玻璃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罐的拉环。冰凉的铝皮上凝着一层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进袖口,在暗金色的刺青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便利店店员正在整理货架,塑料包装袋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墨红虞盯着他苍白的后颈——那里有一道新鲜的缝合线,线脚整齐得不像人类的手艺。 “你的咖啡要凉了”。 祁白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坐在用餐区的高脚凳上,机械手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自从他的左肺被改造成过滤系统后,他就戒了,但偶尔还是会习惯性地拿着,像是某种顽固的肌肉记忆。 墨红虞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但医院的霓虹灯牌还在闪烁,将积水映成病态的粉红色。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忽远忽近,像是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那个孩子...”她开口,又停住。咖啡罐在她掌心微微变形,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婴儿的哭声似乎还萦绕在耳畔,不是从医院传来的,而是从她的皮肤下,从那些暗金色的纹路里。她想起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身体,胸口嵌着的机械心脏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只被困住的金属蝴蝶。 儿科病房的走廊比急诊室安静得多,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一丝奶香。墨红虞站在观察窗外,看着保温箱里的婴儿。电极片的导线像蛛网般缠绕在那小小的身体上,监护仪的波形规律地跳动着,发出平稳的"滴滴"声。 护士站的台灯亮着,值夜班的护士正在打瞌睡,手里的圆珠笔在登记表上洇开一片墨迹。墨红虞注意到她的名牌歪了——林雅两个字下面,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VII-22。 “苏芮不见了”。 祁白夜从阴影里走出来,白大褂的袖口沾着冷却液的痕迹。他递给墨红虞一杯自动贩卖机的热可可,杯身上印着卡通动物的笑脸,已经被他的机械手指捏得有些变形。 “监控显示她去了天台”。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管血样。” 墨红虞的刺青微微发烫。她想起那个女人齿轮转动的右眼,和那句未说完的话。 “松本用自己换了孩子...” 走廊尽头传来推车的声音。一个清洁工慢悠悠地拖着拖把走过,水桶里的水泛着诡异的蓝色。经过他们身边时,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机械的蓝光。 “要查房了”。他沙哑地说,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天台的铁门被一根输液架卡住,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墨红虞推开门的瞬间,一阵冷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苏芮背对着他们,站在护栏边缘。晨光将她的白大褂染成淡金色,右手的注射器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风吹乱她的头发,露出后颈上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像是有人把她的头骨拆开又草草拼回去。 “你们不该跟来”。她没有回头,"这个孩子是最后的钥匙。" 墨红虞的毒针滑到指尖,但祁白夜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机械眼锁定苏芮脚下的影子——那团黑暗扭曲着,像是有生命一般蠕动着,渐渐形成齿轮的形状。 “松本的血?”他问。 苏芮终于转过身。她的右眼齿轮转动加速,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晨光中,墨红虞看清了注射器里的液体——那不是血,而是一种粘稠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物质,像是融化的齿轮。 “不”她举起注射器“是他的记忆”。 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墨红虞突然发现,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建筑物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齿轮,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现实的边缘。 一辆早班公交车从医院门口驶过,车身上的广告正在褪色。原本印着明星笑脸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张机械面孔,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管理员标志性的微笑。 他们回到便利店时,天已经亮了。晨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自动门每次开合,都会带进来一股混合着汽车尾气和早点摊香气的风。 晨间新闻在电视上循环播放,画面里的主播微笑着报道昨夜的燃气管道爆炸,但墨红虞注意到她的瞳孔偶尔会变成全黑的机械眼,眨动的频率也过于规律。 祁白夜把热可可放在她面前,杯底的沉淀物缓缓旋转,形成奇怪的纹路。墨红虞盯着那些深褐色的颗粒,它们慢慢组成了一个模糊的数字:47。 祁白夜指着窗外“看”。 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正在等车。她的书包拉链上挂着一个齿轮形状的挂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当女孩转头时,墨红虞看见她的耳后有一小块暗金色的皮肤,正随着脉搏微微起伏。 便利店的门铃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他们的警徽在晨光中反射着刺眼的光。墨红虞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手铐上刻着细小的齿轮花纹。 “要查监控吗?”店员问道,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欢快。他的缝合线在后颈处若隐若现,像是某种拙劣的伪装。 墨红虞的刺青突然刺痛。她低头,发现暗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左手掌心,在皮肤下组成一行新的文字: 剩余时间:47:22:11 杯中的热可可已经凉了,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