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和反派爆了》 第1章 江家灭门 “救我,求你……救救我” 雷雨声交织下,江川鹤的声音微不可闻。 半张脸埋进在浑浊的水坑里。 “闻伯,停车” 穿着蓑衣的老伯闻言勒住绳索,马车停在暴雨中。一只素手掀开帘子,闻伯赶忙撑开油纸伞,生怕女人淋到分毫。 示意老伯坐在马车上。容乔撑着伞独自上前查看青年的情况。 近些日子以来,在下界历练的多名弟子传信回来,发现凡界各地皆有数百人失踪,容乔觉着蹊跷,便扮作凡界普通女子在附近查看。 数月来,不仅没什么进展,反而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消失。 “求……救……救我” 江川鹤许久未进食,连日的惊惧加上饥饿,羸弱的身子倒在了这场雨中。 容乔立在他身边,眯眼思索此人在这种关头倒在自己面前是何用意。 布满淤泥的手揪住她的衣摆,素来洁净的裙摆上被染上一片污浊。 “放开。”容乔不悦道。 江川鹤已经陷入半昏迷,神志不清。手死死的抓住裙摆当做救命稻草。 许是被这股强大的求生意志所打动。 天仙弯折金贵的腰肢,拎着如同死鱼般的江川鹤扔到了马车上。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暂时将此人带回下界的住处。 罢了,不过是在凡界停留些时日。 “鹤儿,躲在这里,听见任何声响都不许出来!!” “爹!孩儿要和爹一起将娘救出来!” “啪!” 江父的巴掌毫不犹豫的落在儿子脸上。 “你娘生你时险些丢了命,你的性命岂是自己能做主的!” 巴掌震得江父的手发颤,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鹤儿,此事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想办法去青山宗找容乔仙尊,告诉她凡界发生之事,定要让她阻止这个畜牲!” 近些年多地县丞频繁上京禀明死刑犯莫名消失一案,一开始几个死刑犯的消失并未掀起多大的水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此事的奏折越来越多,惹的当今圣上不堪其扰,大手一挥,命刑部尚书江连城调查此事。 死刑犯皆是大奸大恶之人,孑然一身,根本无从下手调查。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夫人和儿子在洛城隐姓埋名数年,守株待兔。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作案之人不再只对死刑犯下手,孤寡-妇老,乞儿,商贩… 作案之人的胃口越来越大,直到现在邻里整家整家的消失。 洛城百姓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消失的人越多,作案之人留下的痕迹就越多。走访了多名百姓后得知,消失的人都曾去过或路过郊外。 在洛城居住多年,江父自然知晓附近发生了什么,隔壁凉城今年发了洪水,很多难民流离失所,玄天派仙长慈悲为怀,在郊外的观里赠予众人白粥与棉被。 城里无人照顾的老幼病残乞也曾去求过几碗白粥,此事传回城中百姓赞不绝口。 江父想不通为何众多线索会指向那里,决心找个时间去瞧上一番。 带着夫人假装路过郊外之时,瞧见难民手上捧着的粥满当当的都是白米,此时已是立秋,席地而卧的人盖着被子也并不觉着冷,可见布施之举并非是假把式。 二人面色红润,与饥寒许久的难民相比大相径庭,以免打草惊蛇,并未上前讨要白粥,路过瞥了一眼,打算回家商量对策下次再探。 二人走的匆忙,自是未注意到施粥之人看向他们背影的目光阴暗,黏腻。 那人启唇道, “七千八百六十三……七千八百六十四……” “仙长,您说什么?” 女子误以为仙长在与自己交谈,似怕怠慢了恩人连忙询问。 看着面前羞红脸的女子,微晃着头转移话题。 “姑娘也是从凉城逃出来的?” “嗯,我与阿弟被爹娘举到高处才幸免于难。” 说着指向树根下神色恍惚的小男孩。 “也是可怜之人,勿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男子递给女子的两碗稠粥,并制止了女子想要磕头的动作。 七千八百六十五……七千六百六十六…… 商量一下午没想到什么好对策的江父夫妇,端坐在大厅内有些沉默。 “爹!娘!快出来看孩儿新学的招式!” 洛城坐距玄天派数百公里,话本子的故事也与修仙有关。江川鹤必是看了那些内容,买了柄剑中日在家中砍花打草。江父想着反正不在京中,儿子就算习武也不涉嫌谋反知名。 再者万一真能踏上那修仙之路,川鹤这辈子再也不拘于生老病死…… 最近城中客栈住了些陌生人,一番打听,原来这些人是从各地赶来参加半年后在玄天宗举行的升仙大会的。 像书生进京赶考一般提前些时日来此,生怕大会有何变动自己无从得知。 得知这个消息,给江川鹤近些日子习剑越发勤快。 江父早都有意让儿子去修仙界闯闯的,故江川鹤每每想展示时,二人都很欣慰。 江夫人轻拍着手为其鼓掌。 “鹤儿的剑招越发厉害了,瞧~桌子上的桃儿都被剑风削没了皮。” 江川鹤知道母亲在打趣自己,收了架势坐在椅子上啃着母亲削好皮的桃儿。 “鹤儿,郊外有玄天宗的仙长在给难民布施……” 江父深知自家小子的喜好,果不其然,江川鹤眸子一亮,急忙咽下口中的桃子道。 “当真?我去看看!!”见他起身便要出去,江夫人瞪了夫君一眼,赶紧将人拦下。 “太阳快落山了,就算现在赶去,天色昏暗仙长怕也看不清你,用过膳后快些歇息,明日赶个早前去帮忙,争取留个好印象。” 江川鹤觉得言之有理,与爹娘用过膳后便回房熄灯入睡。 心有灵犀般,三人今晚的梦皆是与江川鹤在升仙大会上拜入玄天宗,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有关。 太阳刚升起,第一缕阳光堪堪洒入屋内。 江父还未完全清醒便对上一双充满惊骇的眼。 江夫人如同破布一般被人掐着脖子,双目暴突,口中流出的血,已经在地上聚了一滩。 而掐着她脖子的人,赫然是昨日在郊外布施的仙长,那人另一只手拎着布满黑气的幡,上面竟是密密麻麻各有特色的人眼,幡上还有一块不和谐红布。 江父疯了般扑过去扣着那人的手指,想把妻子从恶人手里救出来。 什么狗屁仙长……妖怪……畜牲……畜牲!! 无论江父如何撕扯啃咬,男人不知为何没还手,任凭其撕咬,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夫人的唇轻轻动了下,眼里淌出血泪。 跑。 江父恨不得自己读不明白这个口型,不死心得又扯了下试图将她救出,男人的手没有松开分毫。 怔住瞬间,江父怪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间。 男人并未追赶,对着将死未死的江夫人说了些什么,随即将幡贴近,妖异的红光乍起。 江川鹤还没睁开眼就被父亲拽起来,鞋都没穿踉跄的被扯出房门。 才刚萌生的怨气在看清父亲后戛然而止。 向来庄严的父亲此时身着寝衣光着脚,发丝凌乱。神情时而茫然时而狰狞又时而惧怕,步伐匆忙。 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江川鹤意识到不对。 “爹?发生何事了?” 江父脑子里乱成一团,无数细节千丝万缕,却在此情况下,没办法串到一起。 他试探着又叫了一声,江父才反应过来,言简意赅的陈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拖着他加快脚步来到马厩。 也不管他的反应,赶忙牵出一匹马,发-抖的手想将儿子扶上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终于反应过来的江川鹤挥开父亲的手,不可置信道。 “娘死了?” 江父抿唇嗯了一声,再次抓着他的胳膊试图将人扯上马。 “我不走!我要去救娘!!”江川鹤再次挥开父亲的手,转身就要走。 江父一把把人拉回来,刚要开口,精神紧绷的他神色大变。 【吱呀】 卧房的木门在月初便坏了,推开之时总是发出的声音。 夫人的状况不可能从门内出来,那只有一种可能。 江父大亥,直接将江川鹤推到角落盖上稻草,飞快嘱咐道。 “鹤儿,躲在这里,听见任何声响都不许出来!!” “爹!孩儿会武功,只要能将娘救下,死了也……” “啪!” 江父毫不犹豫的一巴掌甩过去,力道大的掌心发颤。 “你娘生你时险些丢了命,你的性命岂是自己能做主的!” 突然想起打听修仙界时,经常听人说起的名字,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 “失踪案和修仙界有关,鹤儿,此事不是寻常人能解决的,想办法去青山宗找容乔仙尊,告诉她这些事,只有她能阻止这个畜牲!” “我们在这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百姓?藏好不许动,听到没有。”也不等回答,匆匆的用稻草盖住1。 确定没有纰漏转身相反方向跑走,那人只看见了自己和夫人,只要自己跑快点,跑远些,他就不会发现鹤儿。 快点,再快点 后颈猛的被钳住按在墙上,肋骨与墙相撞发出闷响。 爹…… 爹怎么样了 江川鹤躲在稻草中,不敢细想这声闷响意味着什么。黑暗会将人的感光无限放大。江父濒死前本能发出的嗬嗬声炸在耳边。 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也好过只剩自己不是么。 这样想着,江川鹤的腿部肌肉绷紧,紧紧揪住稻草下一秒就要冲出去。 “不” 原来是江父濒死前余光瞄到稻草堆起伏的厉害。熟悉孩子的心智,挤出一个字便再也发不成声音。 钳着江父脖子的人诡秘一笑。 “别担心我不杀他” 宗内藏身法器不计其数,凡人竟然想通过稻草掩饰气息骗过自己。罢了,也不缺这一个,就当满足他临死前的心愿吧。 第2章 升仙大会拜帖 妖异的红光再次出现,江父的身子笼罩其中,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掐了净身决,又恢复成众人面前谪仙般的仙长。 临走前瞥了眼堆叠在角落颤动不停的稻草,眼里戏谑不已。 可怜的小家伙,真是抱歉呢。 江川鹤听见父亲的声音后,一直僵硬着即将站起的动作。黑暗会将人的感光无限放大。江父濒死前本能发出的嗬嗬声炸在耳边。 对,不能动。不能让父亲失望,还得去找容乔仙尊呢,百姓还等着自己呢,如果自己也不去做,还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他不停的安慰自己,劝解自己。但是,坚毅的脸上怎么一直有水滴倘下呢,是太热了吧,稻草没有湿气应该不是下雨了。 街上叫卖声开始此起彼伏,正午阳光落在院墙上,斑斑驳驳。 江川鹤掀开草垛,爬出时腿一软,踉跄倒在地上。顾不上疼痛抬头看向,心心念的方向。 没有看到瘫倒在地的人,父亲呢? 踉跄走进父母的寝室,入门屏风上赫然印着飞溅的血迹。 他怔怔站在门槛前,脑子一片空白,像雏鸟般想寻求父母的庇护。 曾无数次随口而出的称呼此时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嗓子干得发疼。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留下这些浮想联翩的痕迹,给少年郎自欺欺人的机会。 ——爹娘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的江府,仅凭着一股执念踏上寻找青山宗。 目光空洞而执拗。 收回神识,容乔注意到江父江母提到过玄天宗。 在凡间查案这几个月并非一无所获,数条线索全部指向修仙界,而玄天宗在这个时候扯到里面,看来得找个时间去探查一番。 升仙大会......或许是个好机会。 “爹……娘……不要走……” 昏迷中的江川鹤低声呓语,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发角。 容乔本不愿靠近,许是他记忆中的双亲与疼爱自己的师尊极像。 鬼使神差的走上前,抬手落在他肩头,灵力悄然输入,疏解他体内翻涌的热意。 没成想还没等收手,江川鹤一把抓紧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一根稻草。 容乔蹙了眉,灵力毫不迟疑地将人甩开,毫不温柔。 江川鹤猛地睁眼,望着眼前陌生的床桉愣了片刻。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醒了?”容乔抽回手,语气没什么起伏。 江川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身,见眼前女子白衣如雪,眉眼温和却带着说不明的冷淡。 站在一边的老者上前将他扶起靠在床头。忍不住的念叨。 “可算醒了,好端端的怎么昏倒在郊外,也不知道被雨水泡了多久,烧了整夜。醒的正好,药还没凉透,趁热喝别落下病根。” 一边絮叨一边将放在床头的药汤塞到江川鹤手中。 江川鹤内心虽怀疑二人身份,但身无分文的他别无选择。若是想活下去就必须赌这两个人是好人。 垂着眼帘,将药一口气灌下,他的表情毫无变化,倒是一旁的老者看得直皱眉,忙递上一颗蜜糖。 江川鹤摇头拒绝,哑声开口。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容乔略微点头,悄无声息打探,想问出自己没注意的细节。 “公子家在何处?为何会昏倒在郊外?” 江川鹤眼神闪了一下,刚放下药碗的手指紧了紧。 沉默片刻,方才艰涩开口:“在下……乃洛城人士。家中不慎招惹贼人,双亲已……” “只有我一人活着出来。” 每个字都极轻的从喉咙里刮出,面对别人的询问,江川鹤不得已必须直面父母已经遇害的可能。 若非如此,自己在离开洛城之前,在方圆十里找了个遍,父母怎会毫无踪迹。 “父亲叮嘱我务必前往青山宗,寻一位容乔仙尊,给我们……主持公道。” “青山宗?” “姑娘知晓?”江川鹤望向她。 容乔声音平静:“家父曾得青山宗的仙长搭救,所以小女子有所耳闻。” 不知何时离去的老者提着食盒走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轻咳一声掩饰失笑。 容乔瞥去一眼,老者连忙清了下嗓子,将饭菜摆在桌上。 “公子可知升仙大会?”老者问道。 “知晓。”江川鹤点头表示知道。 每隔二十年各大宗门齐聚在一处举行升仙大会,测试灵根品级,选拔修士。 若是幸运的得到哪位大能的青睐,便可扶摇直上,进入其宗门成为内门弟子,亲传弟子。 灵根平平无奇者,若没有宗门主动收下,便被随机分到各宗门成为外门底子或者杂役。 若是不愿意做外门弟子,还可自行离去,待下一届升仙大会之时,取得好名次。 ”此次升仙大会举办在玄天宗,青山宗自然也会参加,届时能打听到那位仙尊的下落” 闻伯开口提醒道,“若是有缘,说不准能见着所寻之人。” 江川鹤听罢,目光渐亮。 “先不想这些,趁热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啊。” 江川鹤实在饿的厉害,顾不上什么礼数客套,握着筷子狠狠往嘴里扒拉着。 “诶呦,慢点,别噎着”闻伯心疼道。 连吃好几口,才发现二人并未动筷,动作慢下来,脸颊微红。 “两位恩公见笑了失礼了。” “叫我闻伯就行了,恩公听着不习惯。”闻伯连忙摆手。 江川鹤点头叫道:“闻伯、”便看向女子。 容乔并没有表明自己的名字,只是起身吩咐:“你好好歇息,莫思虑太多。” “我去安排人替你沐浴更衣。” 说罢便与闻伯一同出去。 门合上的一瞬,江川鹤的脊背瞬间僵直。 好黑...... 屋内太静,好像听到墙边传来声音,像是血肉撞击墙面的声闷响? 猛地起身,几步冲到窗前推开。 .......... 什么都没有。 长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重新坐回桌前。 眼前饭菜精致,他却再无力气提起筷子。 多日刻意忽略的酸涩,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爹娘节俭非常,不肯铺张浪费,若是让他们看见这些,免不了又啰嗦了。 屋外,容乔抬手一道净身诀落下,裙角随风微动,沾染的酸臭消失殆尽。 闻伯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仙尊……这孩子眼底纯善......要不....” 容乔知他要说什么,打断道。 “世上纯善受苦之人不少,若每个都帮,那沾染的因果,可不是净身决能解决的。” “给他备水洗澡,再取两套衣裳来让他换。” “是,仙尊。”闻伯应声退下。 片刻后,女子身形一闪,已至洛城郊外。 一个着青衣的青年,立在观前,正生疏的拿着木勺,分发白粥。 眉眼清俊,正是玄天宗掌门楚天阔的独子,楚云海。 “云海师侄。” 楚云海闻声转头,看见来人后微怔,随即快步上前施礼:“容乔仙尊。” 神色疑惑,“仙尊怎会至此?” 一场洪灾何至也惊动了青山宗? 容乔淡声道:“山下弟子传信回宗,近来凡人失踪之事频繁,我来查探一番。” 楚云海点头,玄天宗也接到弟子汇报各地失踪,自己下山,就是因此。不过还未有所进展,便被父亲派来救助灾民。 “此地由你一人处理?”容乔试探道。 楚云海如实道:“家父与师兄们本也在此,但最近宗内准备升仙大会大小事不断,已前几先后回宗了,只留我在这收尾” 容乔闻言未再多语,只神色平静地将所有细节收入眼底。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神识却暗中种在粥棚附近。 楚云海以为她只是路过也并未放在心上。 傍晚 江川鹤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眉眼间却已恢复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他推门而出,廊下早都有人等着。 “呦,我这老头子眼光果然还不错,这身打扮可真精神啊。” “果然底子好,随意打扮下,就像那么回事。” 江川鹤露出一点笑意,神色放松了几分,拱手作礼,与之交谈起来。 “闻伯和小姐是此人士?” “不不不,那日我与小姐本是要回江南的。”文博连忙摆手。 “谁成想刚出城没多久就遇上暴雨啦,小姐心疼我这把老骨头。临时改了决定,回城的路上遇见了你。” 闻伯眼神坦荡,无半点破绽。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真觉得眼前这孩子可怜,闻伯从袖中摸出一物,递过去。 “参加升仙大会需要帖子,这个许能助你得偿所愿。” 江川鹤瞳孔微缩,接下帖子的手指微抖。知其贵重,掀起衣袍重重跪下,额头磕向地面,声音沙哑。 “萍水相逢,受如此大恩,川鹤铭记在心。” 江川鹤愧疚难当,方才竟还对两人有所怀疑,猜忌他们是否另有所图。真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行。 闻伯没料他反应这般激烈,连忙伸手去拦。 羞愧不已的江川鹤未注意看似年迈的老者竟一手就将他稳稳托起。 红着眼抬头时,发现白衣女子正立于不远处,看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目光微顿,忽然明白——拜帖不是闻伯所赠,或许是她的意思。 二人相处虽非父女,却更似融洽的主仆,想必是不肯说出名字小姐的管家。若非她所赠,年迈的老人,岂会又如此珍贵之物。 闻伯对江川鹤心中想法一无所知,不然肯定捶胸顿足。 自家仙尊才不会管这档子闲事。 容乔的神识遍布方圆百里,将二人的动作也尽收眼底。 她其实早就知道闻伯的打算。若是她开口阻止,拜帖是定然不会送出去的。 个人造化而已,自己何必插手。 因果,向来避无可避。 许是再踏进凡间第一步开始,几人的命运便已经来时纠缠。 第3章 封印记忆 直到天蒙蒙亮,院子中的破空声竟无半点停歇。 江川鹤折了一根树枝便当做是剑,不断挥砍。 想了整夜也没想到如何在升仙大会脱颖而出,若是自己没什么天赋该如何是好,血海深仇要如何收场。 想到这动作越发急切,一时不察竟然将树枝凭空折断。随手将断枝扔在一旁,找到根更粗的继续劈砍。 边上被折断的树枝竟然已经有一小堆。 “当啷。” 木棍掉在地上,他的手臂再也抬不起。 江川鹤抖着手把棍子捡起来,轻轻的立在墙角,这才放心离开。 不能松懈。 没有任何筹码,就只能一刻不停地练习。 父母究竟是否遇害...... 罪魁祸首到底是修仙界何人所为...... 容乔仙尊真的会帮自己么...... 疑惑太多了,不敢想,每个问题的答案都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只能不停地练剑,不能停也不敢停。 越是靠近升仙大会,心中的不安越重。 他还不知自己是否有灵根,也不知那青山宗的容乔仙尊所在何处。 他唯一清楚的是—— 若不去那场大会,若不拼尽一切,就永远找不到父母出事的真相。 更何况只要停下,脑海就会浮现父亲的焦急、稻草刺脸的感觉、以及那一声闷哼—— 闻伯在暗处观察良久,眼底一片深意,叹气摇头离去。 家中变故怕是会成为这孩子许久的心魔。 就算天赋再好,恐怕也难上问心阶啊。 午饭,桌上摆着一碟姜糖。 “小姐让买的。”闻伯递给江川鹤,“说是昨儿个小贩路过时,你眼睛都粘上去了。” 容乔哪会注意这些细节,其实是自己偶然看见正练剑的小子突然就看着门口。 好奇什么能让他为之所动,望过去看见是一家三口路过门前,父亲模样的人捻着姜糖逗小男孩。 闻伯看他那时怔愣的模样,心里发酸,便将姜糖买了回来。 江川鹤抬头看向容乔,女子正在夹菜,表情淡淡的仿佛这姜糖不是她让买的一样。 江川鹤只认为是女儿家羞涩用冷淡来掩饰自己的心动。 轻笑着拈起一块姜糖放进口中,辣辣甜甜的,驱散天不亮练剑时沾染的寒意。 意识到自己笑了,眉心一跳,赶紧低头喝汤。 自己在想什么,父母大仇未报,如何有心思这些儿女情长。 但是,最近自己虽然外出的少,但也知道外面对二人的说法并不好听。 寻常女子,在出嫁之前都不见外男。眼前的姑娘救了自己,他如何能对此心意视而不见? 本还在心虚的闻伯看到他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小子多半是对自家仙尊有点意思,这也难怪,容乔长得模样好,早些时候有不少男修追求,知道那件事之后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虽说他是个凡人,但是经历了如此劫难还能振作起来,足以证明心性不错,以后若是踏上修炼之路,应该会有所成就。 闻伯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思索着。 自己修为停滞很久,就算仙尊招来许多灵丹秘宝也帮助不大,自己终有一日会先她一步离开。 若是日后......那缥缈峰上连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姑娘,听闻伯说,你们是江南人士?”容乔反应了一下,顺着话点头。 江川鹤紧了紧手指,道:“在下听闻江南人杰地灵,早有想去看一看的心思” 也不管容乔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着:“还有几个月就是升仙大会了,若是一切能够尘埃落定......我定去江南像伯父提亲!” 刚喝口茶的闻伯差点被这话呛到,挠着脖子问。 “那个......小友......怎的忽然有这想法?” 虽说自己刚打算以后撮合下俩人,但这也太快了。 赶紧看向容乔,容乔皱着眉看向江川鹤,显然也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 江川鹤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容乔,才发觉她面色不对,赶紧解释道:“姑娘给在下容身之处已经是大恩,但我们这些日子总在同一屋檐下,邻居的说法并不好听,女子清白何其重要,在下不能让恩人受此屈辱,所以...” 容乔这才明白,松了眉头淡淡道·:“不用。” 这种说法只在凡界有,修仙界每人都忙着各自修炼,从不在意这些。 被这么一闹,也没心思继续吃饭,她的修为早都辟谷,本来在这就是因为做做样子。 顺嘴让江川鹤慢用,自己便离开。 容乔的反应完全出乎江川鹤的预料,他会以为她会羞红脸或是会骂他,就是没想到竟是如此轻描淡写。 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个姑娘的心思。 闻伯尬笑一声,赶紧招呼他继续吃饭:“不管她,我们继续吃,今儿买的肉老新鲜了,不吃完就浪费了” 这边刚踏进书房的容乔,耳边突然响起两三道声音。 掌门师兄,二师兄,三师姐的传音一起进入识海。 “升仙大会在即何时回来?” “师妹,案子查不到结果也不能不回宗啊。” “小师妹这么久不回家,可是有心上人了?” “今年升仙大会上必须收个徒弟回来!” “可有合眼缘的男修...道侣……” “别忘了收徒之事……” “......传承不可断........” 说升仙大会的是掌门-苏无咎师兄,让收弟子的是二长老-云集师兄,谈道侣的是三长老-灵水师姐。 记得离开宗门的时候,灵水师姐和云上宗的掌门折柳不知为何打了起来,虽说无咎师兄和自己都在场及时阻止,但是二人都因没立刻分出高低又恼了起来,各自闭关修炼,扬言下次见面要一招分出高低。 没错,“又”,从她认识这俩人开始,就三天两头的打打闹闹,还好每次都有别人在场,能及时阻拦调和。 千年前,古神封印松动,混沌现世,屠戮四方,无人幸免。 上古凶兽,无人能制。 已飞升的大能下凡与修士,妖族,魔族联手都没伤其分毫。 还好查遍各界藏书,最终找到了解决办法-把混沌送去归墟,利用归墟削弱它的力量最终将他困死在那。 但问题是归墟是万界源头,想要打开它,谁也不知需要多少力量。 万界生灵不惜道死身消,前仆后继,以身为刃终于打开归墟的一条缝,将混沌送了进去… 时间终于再次平静。 归墟大门一开一合,不少灵气遗留在这方世界。 那场大战之后,妖族,魔族,人族都四分五裂,忙着争做妖王,魔王,人皇。而还剩下一批人不堪其扰,坐立山头为宗,苦心修炼千年,才有了如今的宗门: 青山宗,长明总,玄天宗,云上宗。 千年来宗门之间互相扶持,关系紧密,同仇敌忾千年才有如今越来越辉煌的修仙界。而忙于争抢期盼的妖族,魔族现在已经不成气候。 而灵水与折柳无论怎么吵闹,对宗门都没什么影响,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的关系都不错。 前些年,还听云集师兄说,他的亲传弟子和折柳的女弟子私奔了 容乔闭上眼,眉头轻蹙。 “吵死了。” 唇角轻启,五指一拢,将那几道神识震得七零八落。 安静不过片刻,传音变本加厉地更加密集,像是得不到回应誓不罢休。 手指不自觉地揉着太阳穴抽气,想缓口气。 现在还不能回去。在凡界这几个月,并非毫无进展。问题出在修仙界很多人都认识自己,能认出自己的神识。 每次查觉到某处有异响,神识还未等完全展开,那人就如同泥鳅般逃走。 而上一次有异动的地方,是洛城外粥棚附近,和很多次都一样,刚有凡人惊呼出声,神识住过去,却不见任何踪影 她紧闭着眼思索着。 若是因为神识打草惊蛇,那就封了自己的灵力识海和部分记忆...,只有等到生命有危险,记忆和灵力才能回归。 若是骗得了自己,想必那人也不会发现异样。 此时还需要告诉闻伯,免得他担心。 再者还得与他商量不要穿帮,尤其是去楚云海那边帮忙的原因,万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不然怕是要白忙活一场。 容乔传音给闻伯,让他到河边见自己。 与他说了自己的计划,便坐在河边开始封印自己的灵力并篡改记忆。 生生把自己灵力从血脉中压到封印中并不简单,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被封印,容乔额头上全是冷汗,越发虚弱。 一旁护法的闻伯眼睛不敢移开分毫,盯着自家仙尊千万别出岔子。 当最后一丝灵力被封存,记忆也篡改成功,容乔虚弱的再也坐不住,面色苍白的向一旁歪斜。 还没等倒在草地上,便被闻伯轻轻扶住。 看着她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闻伯目色复杂,自从老仙尊仙逝后,很久没见过她这般憔悴。若是老仙尊在这肯定要心疼了。 唉...... 闻伯其实不同意容乔以身入局,明明还有其他法子,偏偏选择最快最激进的方式。 但是没办法,自己劝不动她的。老仙尊当初想守护的现在变成她想守护的了... 将她背起来,像照顾她小时候一样,一步一步往回走。 正在院中练剑的江川鹤一眼就看见了刚走到门口的二人,见容乔闭着眼任由闻伯背回来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搭手: “闻伯,发生何事?姑娘她怎么会昏迷不醒?” 回来的路上,闻伯已经想好了说辞,道“清儿小姐她本在河边赏花,但是谁成想有人在那投河,许是受了惊吓,昏了过去。” “正好,你将小姐扶回去,我得去找郎中过来瞧瞧”自己不能再他面前用灵力,又担心仙尊没了灵力护体真出意外,闻伯将她靠在江川鹤身上便匆匆离去。 强行让自己忽略女子的柔软,正色将容乔扶到床榻上,细细盖好被子后,打来水拧干手帕,小心的照顾着。 这是江川鹤第一次与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脸上的绒毛都能看的清楚,他轻轻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外男并不应该守在女子闺房,但事出有因,而且眼前的姑娘,日后若是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后,自己定要娶她的,如此善良的姑娘不该被外人戳脊梁骨。 江家二郎也并非是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人!这样想着,手下的力度越发柔和。 “老哥哥,慢点,慢点啊!”被闻伯拉回来的大夫苦不堪言。 眼前的老伯看起来得八十多岁了,年长自己二十多年竟然也健步如飞,扯着自己踉踉跄跄,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江川鹤赶紧起身让出位子,让大夫查看。气喘吁吁地大夫白了一眼闻伯,喘了好几口气才搭上容乔的手腕。 “嘶?这位小姐最近可是生了重病?” “脉摸着柔软又有弹性,但这力度怎么好像是大病之人,瞧着脸色不像啊”大夫弯腰好奇的肚子和容乔左看右看。 江川鹤不动声色上前半步隔开二人,道:“大夫,请问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