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乙女]天亮以前说再见》 第1章 雪谷重逢 00 2012年,当全世界都沉浸在玛雅人末世预言的狂热中时,我拿着攒了五年的工资,毅然决然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套房产,位于东京最繁华的地段,大平层够我养三个娃满屋子飞,虽然本人单身,但是我那骗子脸前任都能几天内无痛拥有两个娃,我养三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我一边躺倒在沙发里端着酒杯醉生梦死,一边碎碎念着。 “欸,稚川想要养小孩子吗?我那里有两个可以给你哦。” 我吓得差点把新买的地毯报废了,五条悟跨坐在窗台上呲着一口白牙嘲笑我胆子小。 没等我暴走,五条悟瘫坐在沙发里把一叠任务报告递给了我:“我这里有个超适合你的任务哦,还记得你吐槽过的那棵恩断义绝树吧?” 我皱眉沉思,翻看着那份名为“关于青森县某山谷中一级咒灵事件的调查报告”的文件。 ……推测发生原因是青森县断缘树的传闻……已导致六人死亡……初步评定为一级假想咒灵…… 记忆不断闪回,终于在蝉鸣中停留在06年的初夏。 01 彼时暴雨连绵,任务因为天气原因也停掉了,难得清闲的我们齐聚在夏油杰的寝室。 我靠在夏油杰腿边等他看完那本推理小说,他的手一下一下梳理着我的头发,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但真要睡的话就会被男友拖着脸颊以现在睡晚上会失眠这样的理由晃醒。 什么啊,明明注意力就不在小说上啊,却还禁止我闹他。 我只好胡乱翻着手机,目光被一条名为“对我的爱消失后请修复我们的红线”的帖子吸引。 楼主在贴子里写道,传说在青森的山谷里生长着一棵断缘树,能结出一种红色果实,吃下后可以斩断情侣没有用完的缘分。 感情破裂的情侣摘下它后要用七天来兑现从前浓情蜜意时许下的诺言,并在最后一晚零点钟声敲响之前回到树下一起吞下果实,这样树灵就能修复两条线的破损,以保证遇到下一任时红线完好如初,而这两个人则会此生不复相见。 我把帖子读给三位同期听,并吐槽道好浓的古早言情味,在霓虹这种走几步能重逢十八个前任的地方,怎么可能做到此生再也不见呢。 五条悟趴在地上压根没在听,叼着和团子翻看着少年漫,硝子倚在窗前懒懒开口吐槽我还没到理解这个的年纪呢,而夏油杰,沉默片刻后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一道惊雷炸响,连带炸掉了高专脆弱的电路,在黑暗笼罩前,视野里只来得及映出他几度张合的嘴唇。 他那时说了什么? 我在一道刺啦声中回神,和五条悟说任务我接下了,另外,这家伙嘴里的是我明天的早餐面包对吧? 第二天,我就这么从东京跨越半个霓虹,从山下深一脚浅一脚迈过雪原,跋山涉水去收拾一棵树…… 想想就好笑,我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拍掉裤脚的雪块,辅助监督向我确认后落下了帐。 ……所以,夏油杰当时说了什么?时隔五年,我早就不记得了,也没用心思去思索了。 五年,我们从高专毕业,迎头撞进一片不确定的未来,当初对他见了硝子和悟唯独避开了我选择不辞而别的怨,到头来只剩下一句交给时间吧。 02 爬过一个小山坡,一眼就看见谷中那棵两人合抱的树,被雪埋了半截,伸展的硕大树冠竟绿意依旧,细密枝丫上系满了红绸,远远看去像是一颗拢着青紫被膜支离破碎的心脏。 咒灵察觉到威胁,主干裂开血盆大口,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嘶吼声简直是精神攻击。 无数条枝条向我抽来,我拔出刀跳入谷中,就地翻滚躲过几条,砍断的枝条越来越多,离主树干越来越近,雪花和碎屑在眼前飘飞,恍惚间我的眼前快速闪过许多男男女女的身影。 “我再也不想再遇到你!” “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你吗?” “我们到此为止吧,智子。” 他们是曾经来到树下决裂的情侣,一张张漠然的脸,再不见相恋时的温柔。 “我们结束了,稚川。” 我猛然睁大双眼,在重重叠叠的人影之后,在最后,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白色短袖遮不住他的消瘦,颓然背对着我。 酸涩感淹没过眼眶与鼻腔,那抹身影转过身,黑发飘飞,露出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但,那是我的夏油杰吗? 那人消瘦到凹陷的脸颊,我还记得曾经蹭着我时触感的柔软和丰盈,一双曾神采飞扬的狐狸眼中盛不住的疲惫和迷茫淹死了他的少年意气,溢出的部分化为尖刀扎进我的心底。 “我们结束了,稚川。” 不,那不是我的夏油杰,那是咒灵化成的赝品幻象。 咒灵趁我慌神时狠狠刺穿我的手臂,骨骼碎裂的疼和被愚弄的怒意上头,我一刀斩断深陷在血肉里的枝条,飞跃而起砍向咒灵核心。 在嘶吼声中,我大声嘲讽:“做幻象前不提前调研吗,你祖妈我那杀千刀的前任根本没和我告别!” 帐随着咒灵的祓除慢慢消散,我躺在空无一人的谷中,脸上忽然触及一点点凉时才恍然又下雪了。 “杰,等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居酒屋哦。” “欸?为什么要等到下雪才去呢?不过怎么想要喝酒?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不是啦,酒后看雪景很浪漫哦,呐,陪我去吧?” 记忆中我抱着他的手臂,耍赖一样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腻着他答应我。 而夏油杰,狐狸一样摆出深思状,“欸——”,我晃着他,“陪我去吧——” 他笑起来,搂过我抱在怀里,我们脸颊相贴,身上是一样的香氛味道,亲亲蜜蜜地在06年的初夏,说着没有到来的2007年冬。 “当然会陪你去啊,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啊。”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再也忍不住,哭意梗在喉管牵连着双耳一起坏在雪地里。 风卷着凄厉的哭声好远好远,镇住了山下要来找我的辅助监督,也一同镇住了在背后接近我的那个人。 03 “欸,怎么这么狼狈啊?” 哭声哽住,我泪眼朦胧别过头,是夏油杰,他穿着一身袈裟站在不远处,正笑眯眯看着我。 果然人经不起念叨,刚刚还伤心欲绝沉痛缅怀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可这杀千刀的,念叨了五年不见,偏偏在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半边身子都是血的时候见,老天,这是什么油头必遇前任的败犬定律啊? 余光瞥见他的手中托着一枚咒灵玉,残秽一眼鉴定出就是刚才那只假想咒灵。 破案了,不是来见我的,是来抢灵头的。 我盯着他不说话,观察着他的变化,头发更长了,半披在背后比以前更像只黑狐狸了。不是没有想象过他如今的模样,千想万念过,如今才发现设想中还是他年少的脸,如今才真切体会,原来真的过了五年。 夏油杰慢慢走近,蹲到我身边才装模作样收起那枚咒灵玉,我们谁也没说话。 我猜他也是被我的变化惊讶到了,因为他也盯着我的脸失了神。 半晌,他探过来握住我的胳膊为我止血,我恩将仇报暴起一下把他按在了雪地里,在他惊讶地目光中兜起两捧雪糊了他满头满脸。 糊完我起身就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因为他陪我犯了一次傻,早就知道我最怕这个。 刚进入高专的第一个学期,我把所有工资都拿用在给私家侦探寻找我的父亲,我唯一的亲人在某天凌晨提着行李出了门,从此再无音讯,一周后房产中介带着客户上门,我流离失所,依然傻傻骗自己他会回来。 五条悟听说后说我是绝世傻瓜,那家伙明显是抛弃了我,因为我能看见,他害怕。 气得我一头撞向他的下巴,扑上去要揍花他的脸蛋,硝子默默抱住我,只有夏油杰拍着我的肩膀说:“那就找到他,问清楚。” 他还说,他陪我一起。 可半年后惨遭打脸,我出任务时意外在一个偏僻小镇找到了父亲,他身边还有一个怀孕的女人,我听到他安慰新妻子说不会一辈子待在这种乡下,等他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儿死了心,他就能安全带她和孩子回东京。 原来他是在告诉我,这样离开是在给彼此留体面,识趣一点不要追过来,那样我只能和你撕破脸。 啊,原来不告而别等同于毫无回旋的遗弃。 不知何时夏油杰出现在我的身后,他的怀抱紧紧贴合着我的脊背,温厚的手遮住我的眼睛,是安慰小孩子的手法,我在他掌心,依着他胸腔里激烈跳动的心脏,哭的声嘶力竭。 等被他牵回东京,我睁开肿如核桃的两只眼睛去看他,发现他也眼眶湿红,我在哭自己一年来自欺欺人的卑微,发誓自取其辱的事情只做这一次,他在难过什么呢? 果然最亲密的人伤人最疼,他见了硝子见了悟,唯独一眼一面一句话都不给我,也是在用行动告知我,别追过来,他的理想大义和未来里没有我。 我读懂了,所以五年来一次也没有尝试过去找他。 04 前脚昏昏沉沉摔进家门,后脚就被恶猫骑在窗户上告知我被诅咒了,见我一脸不信,五条悟三两下扒开我右臂的袖管,指着那处被咒灵刺伤的伤,只见皮肉撕裂,皮瓣上布满细密芝麻一样的黑色颗粒。 意识越来越模糊,五条悟单手捏着我的胳膊,另只手打了个电话,随即提着我从窗户里一跃而出。 “给我走正门——” 脑袋迷迷糊糊中,我又一次梦到高专时期,记忆交叉闪回像是电影胶片,每一帧都关于他,眉眼弯弯像是阳光下毛发蓬松的小狐狸,长发,扣着黑曜石的耳垂,手掌,舌尖薄荷糖的甜味,受伤时相贴的额头,以及最后一面时远去的背影…… 我从梦中彷徨醒来,额头上搭着一只手,我仰着头看去,是硝子啊。 见我醒来,她松了口气,抽回的手顺势擦拭我的眼尾,她说,我昏迷了两天,诅咒正在不断加深,我的咒力也在不断逸散。我抬起手臂,伤口已经被硝子缝合了,诅咒的种子已经发了芽,根须埋在血肉里,很像一条蓝色的泪河。 硝子问我那个人渣过得怎么样,我说头发更长了,看起来更像个骗子了。过得应该比在高专好些,至少没有我们这样重的黑眼圈。 “真是嫉妒呢,”她笑着点燃一根香烟说,“所以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我沉默着,硝子叹了口气,劝我说放不下的话不如好好利用这七天吧。 激情开文,欢迎阅读[加油] 如果合胃口的话请给我评论摩多摩多摩多摩多[空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雪谷重逢 第2章 臭哑巴遭报应实录 05 被诅咒的第三天,我再次搭乘新干线前往青森,去收拾诅咒我的前任,青森的雪更厚了,一路走来我几次想死在雪地里算了,还能保鲜。 谷中那棵树依然生长着,树下坐着一个人,没穿那身袈裟,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羊绒大衣,长发依旧半挽,他抬起头,眉眼依旧弯弯地向我招手,我才发现他的脸上戴着医用口罩。 “呀,终于来了啊,稚川。” 我垂头避开他的目光,不想让这家伙发现我的无措,沉默半天问他,为什么诅咒我? “我是无辜的哦”他无奈摘下口罩,唇边生长着和我一样的咒纹。 “哈,咒灵操使也有阴沟翻船的一天吗?” 活该啊,臭哑巴遭报应了吧。 我坐在他身旁,他解释说被诅咒的双方要按照规则在树下分手,用七天时间去化解双方的心结,然后回到这里,在零点前吃下伤口处结出的果实,诅咒才算解除。 接着他说了一堆话,我没注意听,学他伸直双腿和他的比了一下,这家伙又长高了。 他问高专的大家好不好,我说都挺好,夜蛾老师在08年撅走老不死当上了东京校一把手,歌姬学姐去了京都校当老师,冥桑挂在东京当自由术师,硝子拿到医师资格证留校当了校医,悟那家伙没考下资格证依然在当教师预备役,七海学弟毕业后放弃了术师身份听说去读了短期大学…… 话音落下,雪花在我们之间堆起晶莹隔阂,我知道他在等我说什么,心贴在一起那么久,隔着皮囊也能窥见残存的关切,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夏油杰能在遗弃我之后,用婉转换我的真话呢。 这是我最最亲密的人才有的特权,杰。 “那你呢”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抬起头,他的手拨开我的头发,轻轻抚摸着那道从下颌角至鼻梁横贯右脸的疤。 “你还好吗?” 我把脸抵在他掌心,迎着他的眼,避而不答,我笑着说:“我们结束了,夏油杰。” 两道诅咒立即生效,通过相贴的皮肤形成了连结。 七日之约,就此达成。 06 诅咒发动的一瞬间,大量咒力的流失差别把我掏空,最后还是被夏油杰背出山谷的,这家伙双腿利索一步步稳稳当当,一级和特级啊,比人和苹果的差距还大。 夏油杰提前预定了旅馆,免了我两手空空露宿街头cos雪孩子,但他只订了一间。 第一天的夜晚,以进屋就被塞进浴室而开始,我洗完澡后包着头发呆立在镜子前,说实话,以前仗着夏油杰对我的包容腻着他答应的无厘头诺言太多了,多到记不清也不可能完成,至于诅咒,就随着夏油杰吧,就算做恋爱巡礼吧。 刷拉一声,夏油杰神色自然地拉开了门,他已经脱去大衣,黑毛衣袖子挽到手肘,漏出肌肉鼓鼓线条流利的手臂,旅馆的浴室本就狭小,他挤进来后我就只能缩在他和洗手盆之间,头上的发包被拉开,修长十指取过梳子慢慢梳理着我的头发,并穿梭在发间吹干理顺,接着又捞着我的腰把我运出浴室放到被褥上。 “你也太顺手了吧?” “有吗?只是做了以前会做的事情而已”他团起我掉落的发丝,“手法生疏了呢。” 浴室门再次关上,我红着脸呆坐着,水声响起时我猛转身,拖着我的布団离夏油杰八丈远,把原本挨在一起的两套布套狠狠分割。 眼泪滴落在被子上,我又狠踢了他的被子一脚。 可恶的夏油杰……我依旧贪恋着的夏油杰。 他出来后来到我的身后,我裹在被子里不想理他,有什么东西顺着缝隙推到我手边,我摸了摸,愣了下才想起06年冬天我突发奇想想要穿耳洞,等夏油杰真的买回穿孔器我却闹着要分期穿孔,今年先打左边,明年冬天再打右边。 夏油杰好笑地问我这样害怕干嘛要打? 我说要和杰带情侣耳钉,之所以分期是因为两边都打就只能平躺着睡觉了。 我抱过床上的小狐狸抱枕,是杰和夜蛾老师学着缝制的,和正主像了九分,丸子头刘海和眉眼弯弯的狐狸脸,剩下一分是尊重物种差异和避免男友吃醋。 我们可怜兮兮望着他,杰是知道的,我一刻也不能离开我的小狐狸。 夏油杰面色严肃,是很严重的问题呢,稚川同学。 我握住小狐狸的手,是啊,杰同学,我和小狐狸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我掀开被子钻出来,哽咽着质问他:“你还记得啊?” 他笑起来,给我擦了擦脸,小心翼翼的动作里藏着歉意:“一直都记得哦,要兑现吗?” 我推开他的手臂,枕在他的腿上,侧身露出右耳,酒精棉片的凉在耳垂上弥散开,往事和今时重叠在一起,眼泪再次滑落滴在他的膝头。 可恶的夏油杰。 穿孔针抵在耳垂上时,我再次紧闭双眼,夏油杰忽然低声说:“稚川同学,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震惊住了,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心跳脱离控制擅自攀升,我只能转动眼珠看他,等他松开手,我才恍然耳洞已经穿好了。 “夏油杰,你真的很可恶。” 他俯身抱住我,唇角流连在我的鬓边和眼角,反复说着抱歉。 第二天醒来时,我的布団被冷落在一边,夏油杰埋在被子里紧抱着我,半边肩膀都压在了我身上,而他的脑袋熟练贴着我的肚子,睡得正沉。 摸到手机才惊讶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期间收到硝子和悟的短讯,硝子要我别轻易原谅人渣,悟说烂橘子唠叨着要抓我被他打回去了,要我放心私会旧情人。 我撑开一条缝隙免得旧情人闷死在被子里,看着眼前的毛脑袋诱惑,我仅用了一秒就上了手。 夏油杰呜咽着抓过我的手,手指挤进指间缝隙,缓慢蠕动着又把头藏进我的颈窝,头发蹭得我有些痒,躲闪了几下却被抱得更紧了。 他以前就这么霸道吗?还是当教主当得变态了? 肚子发起抗议,某教主终于抬起了头,“饿了吗?”嗓音含着没有睡够的困顿,边说着手揉了下我的肚子。 他伸长手臂去够手机,居然还是当初的情侣机,我滚到一边爬起来去翻衣柜,他瞪大眼睛把我捞回去,惊讶道:“下午三点了。” “是的,准备说是三点半了,盘星教缺您觉睡吗,教主大人?” 他无奈,手指轻轻点了下我的眼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咒术界缺你觉睡吗,咒术师小姐?” 可恶的狐狸眼,五年了,还没忘记学我的话反制我,对着他这张脸还是气不起来,手段了得的眯眯眼。 这一天我们没有出门,都是踩在刀尖上和死亡共舞的人,骤然放松大睡特睡没有扫除身体里积攒的疲惫,反而因为抱在一起太安心睡得太久太沉变成了两坨棉花娃娃,所以都选择窝在一起发呆。 傍晚时,夏油杰问我想不想看电影,我点点头,于是他打开电脑,等到片头播放了一半,我认出那是07年上映的一部电影,之所以能准确说出年份,是因为电影宣传时夏油杰答应我一起去看,而直到五年后,我们才一起坐在了它面前。 07 之后的几天,夏油杰好似特意做了些什么,他带我出门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没碰到几个人,我只当他厌人症晚期好了。 第三天,他在凌晨用虹龙载着我去看海上日出,太阳从海岸线升起的那一刻,我抱着夏油杰大喊着要追上它,虹龙越飞越快,只要飞到了海的尽头,是不是就算赢过了世界,是不是就能回到那年冲绳的海边,在一切还来得及时,用所有换得我那年轻爱人一个幸福的可能? 第四天,我们飞去仙台捞牡蛎,诅咒师当厨子,咒灵当渔网,我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坐在烤炉边张嘴大吃特吃就好了。吃饱后,夏油杰牵着我在海滩散步,忽然一个圆圆的东西抵在了我的掌心,我顺着他的手从袖口抽出一个巴掌大的木芥子娃娃。 娃娃整体打磨成圆润的椭圆,大大的笑脸,身上穿着高专校服,螺旋纽扣绘制的非常精巧,那是我。 娃娃已经很旧了,头上的黑色颜料有几处脱落,想来是制作者时常抚摸的缘故吧,原来他也在想念着我。 仙台我们不能久留,夏油杰也变得沉默,我便想要折返回到青森,反而是他拉着我去了一家礼品店,从满屋艺术品中挑选了一把折扇递给我,他说,可惜没能赶上七夕祭。 一般有情商的人该接一句没关系,下次再来就好了,然后等第二年换上与折扇相配的华丽和服,相约一起弥补今年的遗憾。 可我只能笑笑,接过好好安放是我能做出的唯一回应。 我们没有下一个七天,我也没兴趣去找个什么人来弥补我和夏油杰此时的遗憾,所以这把折扇注定只能和客卧里一比一还原的寝室一样,成为又一件珍贵藏品,一如夏油杰这个人。 第五天,夏油杰把一天排得满满当当,北海道白色恋人工厂、札幌拉面和海鲜大餐、硝子馆、动物园…… 夜晚我们独占整个滑雪场,坐着缆车滑过山间,静谧的深蓝夜幕和雪地的莹白调和成独特的光辉,风吹这缆车轻轻晃动,我忽然有种幻觉,我和夏油杰两人被抛出了世界的包裹,我们在这遗弃里紧紧交握。 缆车到底,夏油杰放出蝠鲼咒灵要来抱我回旅馆,我却像喝了二斤伏特加疯掉的脱缰野狗,拽着他疯跑向一家通宵营业的居酒屋,非常豪迈的招呼老板把酒全端上来。 我不知道那晚到底喝了多少,夏油杰半拖半抱着我出来的时候我是很安静的,只是在他刚把我放在咒灵上,我就大脑离线,跳下来挂在他身上,抓着他的手逼他和我一起在路灯下跳爱的华尔兹。 最后我转晕了就蛮横地往雪地里躺,夏油杰来拉我,我咧嘴一笑,再次重复第一次重逢的操作,但这次没来得及往他脸上捧雪,我在他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拼着仅存的良心,连滚带爬滚去一边吐得昏天暗地。 大脑再次上线的时候,我被一只史莱姆咒灵捆得严严实实,夏油杰拉开大衣护着我的脑袋,双手把我抱在身前,透过胸膛起伏的缝隙,星子一亮一灭。 “夏油杰。” “嗯?”胸腔震颤中我恍惚是紧贴着的心脏在回应我。 他把手探进来给我擦脸时,我才发现脸上湿润一片,我又哭了,我以前真的不是这么容易哭的性格,被咒灵一口血喷在脸上,差点腐蚀掉半个脑袋我都没掉一滴眼泪,可在他的身边,我的眼睛却把他的声音、气息、心跳当做了阀门开关,真讨厌。 “……夏油杰。” “嗯”,他捏了下我的脸,疤痕和他指尖的粗茧细细勾缠,“我都明白的。” 我怔怔的听着他安稳的心跳,他的手一下下轻拍着我的背脊。 夏油杰,你明白个蛋,如果你真的明白我,现在就应该松开手把我从蝠鲼上扔下去,让我绞死在狂风里,而不是这样温柔地抱着我,生怕我遭受一丝寒风侵袭。 第3章 心门与玫瑰花 08 等到意识真正清醒的时候,夏油杰一手支撑着头笑眯眯地躺着我身边:“清醒了吗?” 我缩着脖子弱弱点头。 “还记得自己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吧?” 哈?我只记得后来他抱着我见了什么人,那家伙大冬天还光着膀子,咪咪上还贴了两张很恶俗的粉红爱心贴纸,好怪,瞅一眼。 我正盯得起劲,夏油杰一只手盖住我的脸,像教训不听话的小猫那样左右摇晃,我只能任其施为,最后被按进了他怀里。 断片前听到那个男人吐槽夏油大人恶趣味,天杀的,恶趣味的是你吧老兄,大雪天搞什么行为艺术啊? 所以我也没干什么吧?但是,夏油杰身上的浴衣衣领大开,头发凌乱成鸡窝,阴沉的脸上暗藏杀气,如果忽略下巴上的牙印和通红的嘴角的话,这幅表情很邪道反派。 眼睛顺着衣领的遮挡,心口的肌肉上还残存着一个很嚣张的牙印。 我心虚的闭眼,想躲开但是脖子以下被被子包裹得严丝合缝,肚子上还镇压着特级的一条腿,吾命休矣! “欸——这是打算不认账吗?” 那条腿晃了晃,连带着我也左右摇摆着。 讲真,如果他压着的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现在立刻就会被抱住,在那练得很够劲儿,肌肉喷张线条流畅一看就很有能力的蜜色长腿上啃啃啃,而我只是个柔弱可怜且失去所以抵抗手段的小一级而已,在我眼里那是腿吗?分明是夺命的长刀啊。 而且咒术界有规定,一级咒术师不能亲反派特级的嘴……的腿。 为了保命,我立刻硬如石板哼哼着嚷嚷我的脑袋疼得要裂开了。 夏油杰无奈叹息,坐起来把我揽进怀里,杯子抵在我的唇边,我嗅到了蜂蜜的甜味,老老实实就着他的手喝完,他也没放开我,边抽开被子包上的床单,边告诫我以后喝酒不能超过六杯,也不要和除了硝子和歌姬学姐之外的人一起喝,很危险。 我顺着被子松动的角度滚到房间角落,趴着一动不动,我知道他在关心我,可是我就是想要呛他。 “你是不是还要说,喝醉了要给你打电话,你来接我回家?” 我知道话出口他会难过,可我还是没忍住说了:“两天后诅咒解除,你还会接我回家吗夏油杰?” “你不是不要我吗?”我转头看他,重逢后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你不会接我回家,杰,你说这些话,是提前告诫我不要醉到忘记这个事实,到时候不要打电话吵你对吗?”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静寂,夏油杰就坐在那里,手还维持着抱我的姿势,这样近到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要人抓不住,触不到,曾经掌心的温热也只能依靠数据汇集而成的照片来缅怀。 他之于我,就像是心肌上深埋的玫瑰刺。 曾经他在烟花下向我告白,向我走了一百步证明他真的爱我,我欣喜将玫瑰种进了最好的地方,一年半后,他离开我,只剩下残存的香气和唯一的尖刺,五年间每一个深夜蛮横游荡在这具躯壳。 但他对我真的太好了,好到我想起他,连那一点对于他的未来对我永久关门的生气,都在尖刺的作乱中轻易消散了。 咒术界真的是一个踏足就无法逃离的毒沼,唯有死亡是唯一的生门,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事实,所以我们都能够理解他的离去。 硝子只问有没有误会,悟消沉过之后就开始着手改良咒术界,而我,乖乖听他的话,一次都没有去叩他的门。 我只能坐在门外,固执地把那短暂的过去搓成细绳揪住不放,可越是紧握,越觉得手中越来越空,父亲满是嘲讽的脸越来越清晰,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反复撕扯着我。 “杰,你当时是爱我的,对吗?” 夏油杰慢慢红了眼眶,他跨过近在咫尺的距离,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积雪而弯下腰的翠竹,额头靠着我的后背,湿热很快烫穿我的皮肉流进河床,我听到他说:“我一直很爱你,我不是要像那个人一样抛弃你,我只是不想你被我牵连,诅咒师的路不好走,我害怕保护不好你。” 心间终于涨潮,我翻身抱住了他。 那扇门终于轰然倒塌,我曾设想过的风景展现在我眼前,原来我被他藏在一个隐秘角落。 “杰也在想念我吗?” “嗯,每天都会想你。” “……你恨我吗?” “没有啊,一点也没有恨杰。” “……为什么?” 我正忙着梳理他那坨鸡窝发,闻言有些疑惑:“嗯?” “……为什么不恨我?”他仰起头,用一只湿红的狐狸眼瞅我,我忍不住亲亲他,回答说:“因为你爱我啊。” 遗弃怎么能和爱之则为之计深远相提并论呢,老头子滚远一点吧,我要坐在分界线上给杰种满一万朵玫瑰。 09 第六天我们返回了东京,由于临近圣诞节的缘故,全国都开始了预热活动,我拉着他去观看灯光秀,灯光亮起的那刻拖着他在镜头前亲吻,但是,这货虽然脱下了和尚服,却还带着口罩坚持着最后的倔强,而我头上扣着幼稚的毛线帽,是夏油杰强迫我带的,理由是保护我的耳朵免得耳孔冻伤,所以那枚亲吻遗憾落在了他的眼角。 照片呢,我敢说流出去只会被说成看不清面目的非主流臭情侣当街秀恩爱。 那吻也只能落在他的眼角,东京算是咒术的摇篮,咒术师大概是不管的,他们只会觉得我疯出新花样跑去强迫前男友玩刺、激,但要是被窗什么的报告给高层,我只能许愿五条悟登基才能全身而退了。 这夜我们没去住酒店,他带我来到一处偏僻的独栋小别墅,看着我进门就说要去处理些事情,让我先休息,我由他去,他能在我身边完整呆满五天没离开过一次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房子里生活气息很重,沙发上的抱枕上夹着几个彩色小夹子,散落的玩偶,墙上夏油杰和别人的合照…… 我驻足在那面照片墙前许久,眼泪不知不觉再次盈满眼眶,夏油杰穿着那身袈裟,站在诅咒师中笑得很轻松,一点找不到三年级时眼角眉梢里暗藏的苦涩,曾经我束手无策,如今在他的照片前,却感到一点庆幸,还好他离开了,至少他是感到幸福的。 脚步声响起,我的腿边忽然撞上了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金短发的小女孩。 难怪夏油杰带我来之前问我讨不讨厌小孩子,这就是他救出来的那两个孩子吧。 小女孩揉着眼睛抓住我的衣角,二楼转角探出另一个黑发脑袋,正一脸紧张地小声喊着姐妹的名字:“菜菜子。” 我蹲下身,菜菜子眼眶也有点红,她仔细看了看我,小手试探着碰碰我的脸颊,问道:“您在难过吗?稚川大人。” 我惊讶地看着她,小孩子柔软的身体挤进我的怀里,“夏油大人曾经说过,您难过的时候抱抱您的话,您会开心一些。” “您有感到好一些吗?” “夏油杰经常和你们提到我吗?” 另一个黑发女孩鼓起勇气走了过来,犹豫着把手搭在了我的手臂上:“是的,家里有您的照片,夏油大人只给我们看过一次就藏了起来,他说您是他很重要的人。” 说完忍不住拽了几下贴着我的女孩,小声告诫她:“菜菜子,太失礼了,我们第一次见稚川大人,要有礼貌一些,你太莽撞了。” “没关系的,美美子,夏油大人说过稚川大人是比他还要好的人。” 我笑起来,没想到我这种仗着夏油杰的喜欢作威作福的人,在苦主那里居然是满分的存在。 夏油杰养的这两个孩子和他一点也不一样,坦诚得可爱。 我一手捞起一个送回二楼,两个女孩的房间布置的十分温馨,一眼就能看出夏油杰是真的在用心养孩子,不像五条悟一样,闲下来才会想起自己也养了两个娃。 两个女孩很乖巧的爬上床躺好,我坐在床边给她们拉好被子,菜菜子拉住我的手,悄悄问我:“稚川大人,您和夏油大人是情侣吗?” 我摇头:“现在不是了。” 我们依然相爱,但不能再以爱人互称,过了明天,我们就要回到咒术师和诅咒师的位置上,将对方埋进心底,成为彼此无法宣之于口的旧情人。 双胞胎睡着后,夏油杰还没有回来,我回到一楼,推开照片墙旁边的卧室门,鼻尖灌满了白檀香味,屋子里的布置和高专时的寝室大差不差,只不过用具都放大了。 我拉开他的衣柜,里面除了几件常服和那种和尚服之外空空荡荡,深灰家居服旁边挨着一套眼熟的女士睡衣,我拿出来仔细看了半天,猛然意识到这是二年级时和他搭档出任务不得已留宿在乡下一户人家时,他买来给我的那一套。 白色纯棉布料,左胸口的位置绣着一朵黄褐色的小花,我当时笑他真的没有夹带私货吗?和你眼睛的颜色好像哦。 夏油杰笑着,夕阳把他的脸一同染上赤红色。 ——欸,被发现了呢。 可爱的夏油杰,我即将失去的夏油杰。 睡衣有些发黄了,花朵也脱了线,但有人用同色的线仔细修补过,新线和旧线纠缠在一起,理不清楚补了几针,一如我们两个,理不清谁的亏欠更多。 从浴室换好衣服躺进他的被子,被他的气息全方位包围着,我恍惚觉得我像是个哄睡了孩子,等待晚归丈夫的普通妻子。 我们好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掀开他的枕头,果然,双胞胎说的照片就被他藏在枕头下。 那是我们两个的双人合照,背景是东京某个如今已被废弃的公园,我们站在银杏树下,我捧着热饮笑得很傻,夏油杰站在我身前,挎着两个人的背包,一手摘下我头上的落叶,凑过来贴我的脸。 我记得是硝子在不远处拍下的,她发在我们四个人的小群里,附言记录笨蛋情侣的幸福时刻。 除了照片,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物件,神寺求来的平安符、两张电影票、褪色的发绳、还有一张陈旧的,已经泛起毛边的纸。 纸张被仔细折成四方块,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唯恐力气稍大一点就损坏了。首先映入眼帘的表头上写着婚姻届,末尾的落款分别是我们两个的签名。 我想起来这是二年级时我们四个人聚会,夏油杰输了比赛,五条悟拿出来整蛊他的,当然最后我也遭了殃,最后一栏我的名字那里,在五条悟科普婚后要夫妻同姓,我就能抛掉讨厌的藤野姓氏了之后,写成了夏油稚川。 我笑了半天,然后解下了脖子上的项链——一条银链穿着樱桃样的吊坠。 吊坠其实是高**服上的纽扣,事件发生后,我曾经跑到那个村庄亲眼看过现场,离开的时候踩到了一个硬物,捡起来就发现是他丢下的那枚纽扣。 毕业之后,我也摘下了我的那枚,一起送去饰品店订制成了银质的樱桃。 我把它和那张婚姻届放在了一起。 夏油杰是在黎明时回来的,我被他窝进怀里的动静惊醒,下意识摸了几下他的头发,接着一起沉入了梦乡。 第4章 离枝白昙 第七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夏油杰已经不在我怀里了,我迷迷糊糊爬下床,走到门口时他刚好打开门,我顺势软倒在他身上,被他拖进洗手间洗脸。 这是诅咒的最后一天,我问他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他说我们就在家里休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瘫倒在沙发里,双胞胎挨在我的左右两边,依偎着我的手臂看动画片,等到夏油杰走进厨房,两姐妹缠着我要我讲一下夏油杰以前的事情。 我沉吟着,夏油杰的糗事当然不方便讲,免得破坏了他在孩子心里的高大勇武的形象,就挑了几件他在任务里帮我兜底的几件往事,不说不知道,他救我的次数够我以身相许九生九世了。 说到兴头上,谁也没注意到厨房的门打开了,他撑在我身后,幽幽说了句在讲什么,这么高兴,吓得我们三个原地起飞。 饭后我拿着手机和五条悟就育儿问题上对喷,我说他总是欺负小孩小心老了被拔氧气管,他嘲我自己不生眼馋别人的小孩,最后战况升级到人身攻击,夏油杰坐在我身后抱住我,我立刻把手机怼到他眼前控诉道:“杰!可恶的六眼猫威胁我等我回去就捶通我的脑壳!” 要是以前,夏油杰会和我说等他回去帮我揍五条悟,现在他瞥了几眼聊天记录,说没关系,你可以在他的甜品里面加芥末。 我哈哈笑着收回手,说我要送他全彩,保管一口就能吃到小料。 晚上七点,夏油杰拿出一个盒子,拍了拍腿示意我躺过去,我格外珍惜和他的肢体接触,躺好后抱住他的腰,他还是消瘦,一只手臂就能环抱住他。 我深深藏进他的腹部,又被他轻揪着头发拽回大腿上,想要反抗,今天任何人都不能让我离开夏油杰的腹肌,我这样大叫着伸手探进衣摆对他上下其手,夏油杰闪躲着夹住我的手,并反手给了我一巴掌,打完他僵了一瞬,但显然为时已晚。 我趴在他腿上,黑发因为刚刚的乱动全糊在了脸上,我歪着头从缝隙中盯着他,幽幽开口:“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打过我的屁、股。” 他一张脸红透了,一手窘迫的遮住眼睛,我继续施法,拉着他手不让他躲:“杰,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我们两个摔在地毯上缠做一团,我硬是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只见白净的小狐狸变成了红狐狸,眼尾窝湿红一片,眼睫沾湿了软软的低垂着,他快速向下方轻瞟一眼,硬邦邦开口:“你能别乱动了吗?” 我愣住,翻身端坐在一旁,回味了一遍后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哇哦。” 他狼狈抱着头蜷缩在我脚边,闻言瞪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爬起来抓着我的脚踝拽回他腿上,反手拉着我的胳膊单手固定在背后,:“哇哦什么,你很熟悉不是吗。” “别闹了,我只是想给你换下耳钉耳钉而已。” “我们时间有限,你最好乖乖别动。” “你也不想才愈合的耳洞二次受伤吧?” 我睁大眼睛双颊爆红,忍不住想要躲闪,但动一次就被他打一下,最后闭着眼任由他翻看我的耳朵,消毒,取针,清理,穿进新的耳钉,叩上耳堵。 他松开手,我听到他的闷笑,手穿过我的发丝又离去,搞得我浑身战栗,才满意夸奖一句:“乖孩子。” 我闷着头装死。 10 晚上八点半,夏油杰和我说有事要出去,我要他早去早回,他笑笑没有回答。 晚上十点,双胞胎抱出几条裙子让我选,我选择了一条白色针织裙,站在镜子前时目光却定在了耳畔。 右耳耳扣着一枚银质贝壳耳钉,而左耳则是坠着一枚价值不菲的星芒状宝石耳钉,橙黄犹如一团烈焰燃烧在耳畔,转动时星光切面似熔金中淬炼的星线,在柔光下晕染出如雾如烟的光纱。 这太贵重了,我抬手想要摘下,菜菜子扑过来阻止我说:“不可以摘下来!夏油大人嘱咐我们一定要确保你带着这枚耳钉。” “是的,稚川大人,这是夏油大人寻找了很久才得到了,他说只有这样的宝石才值得送给您,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请您一定不要拒绝夏油大人的心意。” 两个女孩大有一种摘下耳钉就不让我出门的架势,我只好作罢。 我穿好外套,把木芥子娃娃、折扇、放着两对耳钉另一半的丝绒盒一一放到包里收好,呆坐片刻,我折返回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备好包坐在了沙发上。 12月24日晚十点半,别墅外传来汽车刹车的声响,两姐妹跑过来一左一右牵住我的手送我出门,车前站着的却不是夏油杰,而是陌生的一男一女,两人都穿着正装,要不是认出那个男人就是酒后见过的那个,我还以为辅助监督来抓我了呢。 “什么情况?夏油杰呢?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惊喜哦,走吧,夏油杰在等着你。”粉发女人说着对我眨眨眼。 “去吧,稚川大人,夏油大人在等着您。”两姐妹齐声说着松开了手。 我云里雾里坐上车,车子越行驶越偏僻,最终停在了海边。 夜晚的沙滩空无一人,我下了车,眼前黑漆漆一时辨不清楚方向,忽然一队蝇虫向我飞来,一只只咒灵飞到我的腿边,残秽在夜色中亮起只有咒术师能看见的幽蓝路标,指引我走向某个方向。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咒灵口中依次取过爪中的鲜花,22枝深紫色鸢尾花,我忽然了悟,这是夏油杰送给我的,独具咒术师风格的花路。 那年盛夏,我们说过的傻话再次回响在耳边,眼泪崩塌一样倾泻。 ——杰,我们要在多大的时候结婚? ——这件事稚川说了才算啊,我听你的。 ——那……我们在22岁买下我们的新家,然后订婚,25岁结婚……28岁生小孩! 夏油杰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小狐狸一样,我红着脸强调只生一个小孩,怀上夏油杰就要去结扎才行。他拖长声音可怜兮兮说孕期就去是不是不信任他,我捏着他的丸子头大声反驳如果不信任他怎么可能愿意怀他的孩子啊。 ——那稚川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我皱着眉冥思苦想,他就抱着我,我们在夏日蝉鸣里,脚步晃动着踏着细碎的光,一步步踩出独属于我们的节拍。 ——我希望杰能在海边向我求婚,要穿白西装。 夜晚的海边,潮水汹涌地拍打着沙滩,吞走残留的积雪,月色如银,倾泻一地清辉,但不及月下的那抹身影半分。 花路尽头,穿过缀满桔梗花的拱门,夏油杰一身白西装,缓步向我走来。 ——那到时候,我就拿出红丝绒盒,不过我该说什么求婚词呢…… 夏油杰停下脚步,唇角漾开笑意,接着,他缓缓抬起手,掌心里托着一个红丝绒盒,盒子轻轻打开,月光划过盒中那枚银白素圈,照亮内侧那一行纤细的字母,他抬眼注视着我。 记忆里夏油杰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我,在我期待的目光中轻柔开口。 ——藤野稚川小姐。 “稚川同学。” ——我进入咒术界,接触到的第一个知识就是名字是最短的咒。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他的指尖托起戒指,声音低缓伴着潮水一起沉入我的心底。 “此刻,我将此身最初的咒——这承担我此生所有罪业与荣光的姓名,交予你手。” 海风吹起他的长发,他笑着,不复少年时的意气与青涩,单膝跪地,执起我的一只手,用近乎虔诚的语气向我请求许可。 “以我之姓氏为咒,成为我的永恒、归途、灵魂唯一的终点,你愿意让它缚住你吗?” ——你愿意和我订立终生之约吗? 回忆与现实重叠,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地扑进他的怀里,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会胡乱点头又摇头。 我曾经捧着这支白昙沾沾自喜,欣喜于他在我怀里,为我舒展那近乎圣洁的纯白花瓣,却忘了我们共同生长在越陷越深的剧毒沼泽,我忽视他被恶意刺伤的花萼,任由他在每一个深夜独自在理想的漩涡里苦苦挣扎又再次陷落,最后一滴名为苦夏的致命露水滴落,我只能旁观他承受着撕裂血肉般的剧痛,挣断最后的连接,决然从枝头飘落。 而如今,我这样恶劣的恋人,竟然在他笑容前,感受到一丝自我欺骗式的宽恕。 我这样恶劣的捧花人,竟然借着诅咒,得以再次目睹那朵白昙花,花期正盛。 何其有幸,在我暴露恶行之后,他依然愿意跪在我面前,许给我余生,哪怕他作为诅咒师,我作为咒术师,只能止步于今夜零点。 “我是不是对你太坏了,杰。” 夏油杰轻抚着我的背脊的手僵住,最终他叹了口气,恍然大悟,明白了重逢以来我所有的别扭和闪躲。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是耳孔这样的小伤口,杰也要每次出门前提醒我带帽子,在一起的时候每天亲自给我清洁,就连这样的小伤口,你都要照顾。可我却对你的痛苦挣扎视而不见,我对你太坏了,杰。” “如果我对你再好一点,再细致一点,如果我那时候就是一级而不是拖油瓶二级,如果我再强一点,你是不是就会想对我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就能少痛苦一点,是不是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走掉了?” “杰,我爱你的时候,你有感到轻松快乐吗?我的爱带给过你幸福吗?” 夏油杰的眼神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温柔,他捧着我的脸,一点一点吻干泪水,温热流连在眼角,所有的亏欠和遗憾最后都化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第5章 七日终局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灌入鼻腔,我的眼泪糊了满脸,濡湿了夏油杰的衣襟,他毫不在意地捧起我的脸,指腹温柔地擦拭我的脸颊,诅咒巨树在他身后疯长着,红绸刀一样劈砍着彼此缠绕在一起的身躯,一如我们被吹乱交织在一起的发丝——我们曾被同期说成后代发色最统一的黑发。 “稚川……”他的声音沙哑哽咽,像压抑着和我一样汹涌的暗流,“看着我,稚川。” 我竭力睁大泪眼朦胧的双眼,心脏狂跳不止,在诅咒即将落下审判之剑的当下,却在夏油杰的眼神中一下回归平静。 “坏?”他重复着这个字,唇角牵起一个近乎苦涩的笑,随即这抹苦揉进眼角眉梢化成了温柔到极致的心疼,“不,稚川,你错了,你对我从来不是坏。”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穿着病号服挡在护士身前,哪怕满身都是伤口也没有退缩,那时我以为我找到了同类,我自负的用那套可笑的正论来衡量你,甚至在你入学后以傲慢的前辈姿态来对你指手画脚……”他对我露出歉意的笑,“真是抱歉,你那时候是讨厌我的吧?” 我彷徨的摇头,我真正和咒灵直面战斗发生在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第二年,被我保护的那个是一直对我不错的护士,之所以挡在她身前战斗也不是因为夏油杰说的对普通人的保护,我只是在用自己的命——我这唯一属于我的东西去回报对方的善意而已。 怎么会讨厌他呢?刚进入一个全新且陌生的世界,我满心全是恐惧,再加上长期药物的影响,我每一天都像是被拼错的一块拼图,无措的游离在同伴身边,想要靠近却恐惧远离,是夏油杰,坚持不懈地拉着我讲话,耐心引导我融入他们,习惯咒术师的世界。 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他接着说道:“直到那次水族馆的搭档任务,很棘手呢,但稚川却果断地跳进水池引诱咒灵出现,最后独自完成了任务。你一定不知道,挥刀时那亮的惊人的眼神,嘴角带着近乎疯癫、兴奋的笑,像是一团跳动的,无法预测的蓝焰,强大的,沉浸在自己的力量中那种恣意纯粹得令人挪不开眼。” “对你一见钟情太轻率,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识到那是灵魂深处的共鸣与确认——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原来我内心渴望的一直是你这样的人。” 我懵然怔住了。原来在他眼里,我不是拖后腿的二级,而是炽热到能引他注视的烈焰。 “还记得那些糖果吗?”他的手指抵住我的嘴唇轻轻一推,我下意识张开嘴唇,淡淡的蓝莓味道在舌尖蔓延,我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昔日那些廉价的、被体温捂热的糖纸的触感,记起自己笨拙回报他却不得要领,只得拿出人渣父亲曾经哄我的手段——递出一枚糖果。 “我以为凭我自大的做法,自己会被你讨厌,没想到你却递给我一颗糖。”他无奈地笑着,“从那以后,你就像是在我身边装了雷达一样,每次我吞下咒灵玉后见到你,你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掏出糖递给我。” “但是杰不喜欢吃甜食啊,为了迁就我……”我沙哑着反驳,越发后悔自己的蛮横。 “不是,不是迁就,”他沉重呼出几口气,像下定了决心,“咒灵的味道就像是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每次我吞下那些东西,那种味道就会在我的口腔里回荡很久。” “我从来没有对人透露过,这只不过是我变得强大必须付出的代价而已,但是你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察觉我的不适,那些微不足道的甜,却是我能抓住的,最真实的救赎。”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日子,是你在我疲惫时,在我迷失在大义和意义的漩涡中找不到出路时给了我一个拥抱,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夏油杰,哪怕是我叛逃丢下你后,依然挂念着我,因此每当想念你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依然活着,依然是一个会呼吸,会痛苦,会渴望温暖怀抱的人。” “谢谢你看见我的勉强,稚川,谢谢你的糖果,谢谢你看见了我,谢谢你从未放弃我,谢谢你爱着这样自负、欺瞒、矛盾、扭曲的我。” 一时之间,我们之间只剩下风吹着红绸的沙沙声。 我拿我唯一得到过的廉价的爱来借花献佛,他却如此珍视地记了那么多年。 “从来不是你带给我幸福,你就是我的幸福本身,”他紧紧抱着我,“所以,不要再说那些如果了,稚川,没有如果,你给我的爱从来不是不好,也从来没有失职,一直以来,该说抱歉的是我。”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酸楚攥住了我的心脏,我几乎要丧失了呼吸能力,那些我拼命自责的“不够好”,在他剖开的心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我假设的所有完美,而是我的“存在”本身。 “抱歉是我对你不够坦诚,是我没能做到一直拉着你的手,是我固执地认为独立承受才能保护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稚川。” 在他的诉说里,我忽然明白是我在他离开后自顾自钻进了牛角尖,而他在五年后,告诉我我交付出的一切,他都有好好收到,并且被他一一珍藏。 咒灵操使怎么可能被自己的咒灵诅咒呢,诅咒他的分明是我,是我的不甘心,是我失去他之后不肯好好生活,所以他才用七天来让我释怀。 手机定时铃声响起,我抬起头,和夏油杰在最后的十五分钟里竭尽所有亲吻。 不远处的城区不约而同点起灯,一点点一条条连绵与一片,似一把要烧穿着黑夜的火,替我们挣来不可能的明天。 在倒计时里,我的伤口处蜿蜒攀爬出一条翠绿的枝叶,夏油杰垂头轻轻地亲吻那片蓝色泪河,我依偎着他的肩膀,诅咒沉睡了五年,终于在心口的串通中结出一枚红色果实。 我终于想起那年雨夜里夏油杰说了什么。 我问,为什么能做到永不相见呢? 他说,因为双方都想让对方去到更好的明天。 红果抵在我们唇齿边,汁液在下颌上滑落,砸进我们交叠的掌心。 2012年12月25日00:00,名为断缘树的诅咒解除。 我和夏油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全文完。 第6章 后日谈[番外] * 我回到高专后直奔校长室,碰的推开门大叫校长我要留在高专当老师! 夜蛾校长额角青筋暴起,举起拳头给了我一个爱的教育:“给我敲门!长大了还那么不让人省心!” 我泪眼汪汪地挂在他的胳膊上,依然叫着留下我吧,至少我比悟那家伙省心吧? 夜蛾校长仔细打量我一圈,半晌叹了口气,从背后的毛茸茸堆里拿出一套教师制服,这位硬汉老师摸了摸我的脑袋,叹了口气。 放下给老师的手信,我找到给我的教师宿舍换上了那套绛紫制服,认真对着镜子梳理好头发,那一对星星银制耳钉在碎发间一亮一闪。 我又溜达到医务室,想跟硝子显摆一下制服,没想到五条悟也在,旁边坐着几个包扎好伤口的学生。 我推开门的第一时间他就转过了头,笑着对我比了个赞:“不错嘛,很合身哦。” 硝子从治疗室走出来,边摘手套边说:“欸,状态好了很多呢。” 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让你们替我担心了,不好意思哦。” 五条悟从一堆礼物里拆了几块巧克力分给学生,说:“报恩的话给我买一个月喜久福就可以了哦,我要毛豆生奶油味。” 我无语,我一定会给这家伙挤芥末。 “你这家伙也太不客气了——话说你这造型是怎么回事?受伤了还是被老头子们气疯了?” 五条悟前几天还好好的白色短发此刻高高竖起,被包裹着眼睛的纱布固定住不至于软榻,听到我的疑问扭着长手长脚摆了个pose:“帅吧?很符合强者的气质吧?” 我和硝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怪啊。” “像是扫把成精了。” “才发现这家伙发际线很高呢” “哈???——” “老了以后一定会变秃头的,悟。”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四个学生走出不远,听到声音纷纷回头看向医务室的方向,然后凑在一起小声八卦。 “老师们感情很好呢” “毕竟是曾经的同期生,藤野老师也回到高专了,又聚在一起了啊。” “应该不会像五条老师一样跳脱吧?” 几个人沉默片刻,放弃思考。 “走了不想了,圣诞节唉,我们一起去吃肯德基吧!” 几个孩子勾肩搭背跑远了,吵吵嚷嚷的嬉闹声远远抛在身后。 我趴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身后五条悟拆下绷带,硝子拿了新的一卷抛给他。 ——阳光正好呢。 * 夏油杰一个人回到了别墅,脱下那身白西装时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零点过后就原形毕露的灰姑娘,只不过他的王子不会拿着水晶鞋苦苦寻找他,而是将水晶鞋束之高阁,用接下来的日子偶尔怀念他。 他躺倒在稚川曾经睡过的床铺,手探进枕头下,细细摸索着一件件旧物,忽然掀开枕头,那张婚姻届不见了,留下来的是一条银质的樱桃吊坠。 畸形,却依偎着共生。 海风和她身上的气味再次环抱住他,吊坠轻轻敲在胸口,小小的重量坠着一份释然织成一张网修补好心口的空洞。 他再次穿上那身袈裟,站在猴子面前听他们贪婪的诉求,外出搜寻捕获咒灵,黄昏时回到家人身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菅田特助发来的信息,她说在附近发现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小咒术师。后面还附上了那个孩子的照片,男孩大概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发,身上那件带着孤儿院标志的旧棉袄沾满了雪和尘土。 他的目光一顿,放大照片,定在那双眼睛上,恍惚中又想起初见时,那双同样藏着不安的,像小兽一样明亮又凶狠的眼。 他抬手,那枚吊坠正停在他的心口,他叹了口气,回复道我马上就回去了,先安抚一下这孩子吧。 盘星教据点内温暖的光线驱散冬夜的寒冷,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疲惫,他没有停顿,径直走向安顿着那个孩子的偏厅。推开门就看到那孩子蜷缩在沙发上,瘦小的手紧紧抱着膝盖。 夏油杰没有立刻走近,轻轻开口,声音低缓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没事了,孩子,在这里你很安全。” 孩子胆怯地抬起头,嘴唇嗫嚅着,半晌才小声说:“那个姐姐说,我们是一样的人……你们也能看见吗?那些丑陋可怕的东西……” 夏油杰走上前,半蹲在沙发前和孩子视线齐平:“能的,我们都是咒术师哦。” 接着给他讲述了咒术和咒灵,以及咒术师的关系,孩子呆呆地,确认道:“我不是怪物,对吗?” 夏油杰坚定地点了点头,孩子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自己短短前半生遭受到的所有不公、冷眼,遗弃和颠沛流离都从那双稚嫩的眼睛里倾泻出来。 夏油杰在这撕心裂肺的控诉里,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被普通人社会,被命运本身所抛弃,排斥的孤魂,一如曾经还没进入咒术界的自己,一如当年那个被父亲遗弃关进精神病院的稚川。 这些猴子,这个肮脏的自私的社会。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哭吧,哭出来好受一些,”他伸出手,稳稳地停在孩子眼前,掌心向上,带着一种安稳的,不容置疑的接纳。 孩子睁大泪眼,抽噎着看着他。 “不管你从哪里来,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夏油杰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古寺敲响的钟声,“从你踏入这里的这一刻起,那些都结束了。在这里,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手握住心口处的那枚吊坠,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一家人。” “家……人?”孩子哽咽着,小心翼翼咀嚼着这个对他来说陌生的词汇,眼神里闪烁着迷茫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嗯,家人。”夏油杰那只伸出的手落在孩子那颤抖的肩膀上,掌心传递出的温度带给他沉甸甸的安定感。“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抛弃你。你会拥有食物,安身之所,教导你如何控制你的人,以及愿意接纳你的一切的同伴。” 孩子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带着溺水者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小心翼翼,犹豫片刻,最后紧紧抓住夏油杰的袈裟袖口,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夏油杰顺势站起身,将孩子轻轻拉进自己,孩子下意识跟随着他。 “跟我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温和,以及一份引导者的沉稳。他带着这个刚刚找到“家”的、惊魂未定的小咒术师,走向教会深处那温暖的所在。 空气中渐渐弥散开诱人的食物香味,那种混杂着食材和调味品的温暖气息,越靠近那扇和室拉门,欢笑声就越发清晰。 夏油杰停在门前,低头看了一眼紧贴着自己,眼神里依然带着不安的孩子,轻声说:“不要怕,大家都是很友好的人。” 话语刚落,门被从内侧拉开,温暖柔和的光线伴随着更加浓郁的寿喜锅的香气和热闹的人声倾洒在两人身上。 “夏油大人回来了!” 教会的核心成员们围坐在咕噜咕噜冒泡的寿喜锅旁,脸上带着节日的轻松笑意,问候声此起彼伏,菜菜子和美美子如同两只快乐的小鸟,雀跃着张开手臂飞扑抱住了夏油杰。 “夏油大人!欢迎回来!” 双胞胎仰着笑脸,异口同声喊道,声音里满是依赖。 夏油杰抬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发顶,身后的孩子从他身后探出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眼前这温暖的一幕,感受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些人虽然穿着打扮各异,却都带着善意。 那一直紧绷的心脏慢慢舒展,他的耳边再次响起那声“家人”,迷茫不在,他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向往。 夏油杰低下头,对上孩子那双明亮湿润的眼,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仿佛在对他说:看,这里就是你的归处。 孩子扬起了笑容,双胞胎轻轻牵住他的手,带着他来到桌前。 ——我们开饭吧。 窗外,东京的夜空悄然飘落细小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这座城市中所有的重逢和分离。 到这里,稚川和夏油杰的故事就结束了,感谢每一个观看的读者宝宝(虽然我现在并不知道有没有人点开了这本小说)[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后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