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电车难题创死所有人》 第1章 一箭如故(一) 一百多年前,死了一个皇帝。 后人说,那是天要灭一个无道的朝代。关外,信奉魔教的蛮族直指长城,关内,河南十月大雪,蝗灾又席卷了湖北,苛税重役,灾荒遍地,百姓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夫鬻其妻,父弃其子,不忍卒睹。 此情此景,造就了一位英雄人物—— 怒王冲冠,天下震动! 有道是: 恨昏纣一片鏖糟,抗暴秦劫火重烧。 立天地刀提枪撩,新乾坤再无饿殍。 由武林群豪组成的民变军攻破了京都,他们紧接着要面对的是强悍的魔教蛮族,以及大将军尤长帛所率领的最后的长城铁骑。 红霞关一场大战,怒王、魔教教主、尤长帛三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同时身亡。魔教弟子退出关外,义军群龙无首,军阀各自割据,武林派门或彼此依附,或合纵连横,太子率领军队,黄袍加身,重整天下。 朝廷与武林针尖麦芒,再过二十年,朝廷与江湖各退一步,青城派掌门顾琅琊与皇帝号召九大家昆仑共议,制定江湖规矩,轮流担任武林盟主,若有违者,群豪共灭。 九大家分别为:青城、唐门、点苍、丐帮、华山、崆峒、武当、衡山、少林 九十年和平之后,九大家对江湖的掌控松软,出现了不少零落势力,如戚少商的连云寨、息大娘的毁诺城。 其中最为特殊的,当属处在不受九大家管辖的京城内部的,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以及已经式微的迷天盟。 虽说这三家同样是江湖势力,力量拧在一起足以与九大家抗衡,可身处京城,难免与朝廷勾结,属于半个朝廷半个江湖的帮派,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仇深似海,难以夺取武林盟主之位。 九十年和平至今,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暗潮涌动。 * 青城 李景风和王小石自白须园往京城去,途径青城易安镇,夜雨蒙蒙,已至二更天,两人商议一番,决定在前方的客栈「福居馆」暂留一夜等待雨停。 福居馆传来幽咽的二胡声,雨打落在砖瓦上,清脆声响盖过了乐声,待王小石和李景风推开门,只见福居馆内摆着十几张桌子,不算小,但也没有很大,已经挤满了二十多个人,琴师坐在一旁,大概五六十岁,双眼发白,竟然是个盲人,动作虽然流畅,但是偶有错音。 他们进来时,氛围似乎不太对,稍远地方的一位青衣人面色嘲讽,其他人都怒视着他,想来这不对劲的氛围正是那青衣人引起的。 店小二忙到他们面前道:“客官,店里没有位置了,要不要和他们那桌挤挤?” 店小二指过去的地方是一名俊秀淡雅的书生,还有他的书僮,李景风和王小石对视一眼,他们只是为了躲雨,其他的倒是无所谓,问过人之后,那两人也欣然让出了位置。 “我叫谢孤白,他是小八。”书生谢孤白含笑介绍道,“敢问各位怎么称呼?” 王小石连连点头:“你好你好,我是王小石,这位是我的兄弟李景风。” 李景风略为腼腆地笑了笑,谢孤白的眼神在王小石背后那奇怪的武器上面滑过,眨了眨眼睛,似乎若有所思。 在王小石与谢孤白寒暄之时,青衣人又与一位大汉起了冲突,王小石的注意力很快被引了过去,见那大汉怒喝一声“找死!”,一掌拍向那青衣人,王小石大吃一惊,赶忙抽出一根筷子打在那大汉肋下,那大汉吃痛一声,手软软地搭了下来。 王小石只认为自己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却不知这群人聚在福居馆内正是收到了夜榜杀手将在此行刺点苍使者的消息,他这暗器手法一出手,众人认为眼前的王小石便是夜榜杀手,纷纷推开桌椅站起身来,团团围住王小石。 王小石和李景风都懵住了,但都各自握住了各自的武器。 谢孤白虽然也被围在内,却仍稳稳坐着,书僮小八早缩到他身边去,主仆两人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 青衣人看所有人又冲过去层层包围王小石,淡淡道:“这就掀牌了?我真没想到青城脚下的劫匪竟然明目张胆开起黑店来了。一会火气大得打烂我的桌子,一会又拔剑对着人家小兄弟,沈庸辞当真管不了事了,不如让位给他儿子算了。” 沈庸辞是青城派掌门,见青衣人这么侮辱掌门,一名中年妇人说着“不许侮辱掌门”便要挥剑向青衣人冲出。 只听一声清喝:“住手!都把剑放下!”青衣人顺着声音看去。大堂另一角,灯火黯淡处,一名气宇轩昂的公子沉步走出。 公子龙眉凤目,自有一股轩昂气质,寻常官宦富人之家绝难比拟,却又暗敛锋芒,谦冲自牧,他一开口,那妇人更是硬生生把剑退回去。 此人正是青城掌门人沈庸辞的儿子,沈玉倾。 沈玉倾语气和缓,先是对着王小石和李景风说道:“在下受人所托,要保护一位明早行经此地的贵客,所以我们一行人才会夜半来此,我御下不严,让属下冲突了各位,我给各位陪个不是。” 王小石“呀”了一声,连连摆手说没事。 沈玉倾又对着青衣人真诚道:“未想到我的属下害得阁下无桌可坐,若阁下不介意,可以与我同桌。” 沈玉倾说完,示意客栈角落,那里烛光稍暗,难怪没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青衣人皱起眉头,在此人身上找不到可嘲讽之点,觉得无趣,便道:“不了,我不习惯跟生分人同桌。” 他嘴上这样说,偏偏走到谢孤白桌前,问道:“介意否?” 他拒绝沈玉倾的邀约,却又故意去跟谢孤白同桌,分明是挑衅。 谢孤白说不介意,小八却插了一嘴:“这都坐了四个人了!” 青衣人咧嘴一笑,毫不在意:“挤挤呗,你家主人都没说什么。” 谢孤白含笑道:“敢问如何称呼?” “朱门殇。”青衣人说,“施医不施药的走方郎中。” 沈玉倾走到谢孤白桌前,对着几人拱手为礼,轻声说道:“各位远来是客,本不该打扰,只有两件事,希望各位包涵。其一,天亮之前,请各位莫要离开客栈。” 朱门殇听了这话,起身就要往外走,明摆着跟那贵公子作对。那大汉一个闪身挡在他面前,朱门殇见了这身法,笑道:“原来还有厉害的。” 大汉说道:“少主人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朱门殇故意挑衅道:“如果我偏要走呢?” 沈玉倾没有动怒,好脾气道:“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件事了。如果阁下一定要走,还请稍待片刻,在下会派轻车快马将阁下送到想去的地方。” 这个答案让朱门殇愣住了,他本来想挖苦,却没办法开口,心下想江湖传言沈玉倾英俊秀美,能文能武,只是性格软弱不成大气,是个绣花枕头,现在看来明显江湖传言有误。 如果沈玉倾是个绣花枕头,那枕头里面一定藏着针。 沈玉倾继续礼貌地说:“还请各位不要让我为难。” 王小石挠了挠头:“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什么天亮之前不能走?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们接到密报,青城贵客入境,夜榜杀手要伺机行刺,”沈玉倾说,“杀手是谁,买家是谁,我们没查到。探子只找到一条线索,福居馆。” 李景风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才在这里埋伏。” 谢孤白笑了笑:“这么大张旗鼓,难不成夜榜要杀的,是点苍的使者?” 李景风瞳孔一缩,忙问道:“真的么!?点苍使者!?” 沈玉倾心下疑惑李景风为何反应比他还大,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问谢孤白:“谢公子怎么知道?” 谢孤白道:“不难猜。我们刚从广西北上,沈公子虽然不欲张扬,点苍却是敲锣打鼓,闹得人尽皆知。” 沈玉倾脸上闪过一丝忧郁,他确实有口难言。 新一届昆仑共议即将举行,照惯例,本该是衡山派掌门李玄燹继任武林盟主,但这几年诸葛焉动作频频,两年前点苍又与丐帮联姻,局势似有微妙变化。 这次点苍派来使者,自是要与父亲谋划“大事”,这“大事”他也猜得到一二。只不知道是谁收买了夜榜杀手。如果让使者死在青城境内,那无疑是对点苍的挑衅,这对青城派非常不利。 夜榜是九大家以外最大的势力,他们没有领土,仅凭暗号交流,里头多是不守江湖规矩的亡命之徒,也有些世所不容的奇人异士。有人说,夜榜伏员之广,九大家中都有内奸,也有人说夜榜能力之奇,飞天遁地亦非难事,诚然有夸大之处,但传说夜榜有十大高手,确实个个身怀绝技。 有人说中原一点红是夜榜的杀手,也有人说夜榜的人习惯隐藏身份,中原一点红凶名赫赫,被誉为天下第一的杀手,杀人只留一点红,太过招摇,不会是夜榜的杀手。 中原一点红是不是夜榜杀手沈玉倾不关心,今夜来此的也不是中原一点红。 “夜榜也不是次次得手。”朱门殇插嘴到,“三年前我在丐帮听过一耳朵,夜榜毒杀丐帮的彭小丐,结果被一个年轻人和楚留香一起搅黄了,还牵扯出来一堆事情,任慈和南宫灵身亡,这才让徐放歌上了位。” 我的魔改大家绝对意想不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箭如故(一) 第2章 一箭如故(二) 三年前王小石和李景风还在白须园里,但丐帮的事情闹得很大,哪怕天一居士避世不出,他们也能听闻一点消息。 “所以你是怕我们是杀手,所以要看着我们?”王小石问道。 沈玉倾温和地点头:“我不愿伤害无辜,所以还要麻烦各位配合,待到明天早上,我会备好车马送各位离去。” 谢孤白道:“这倒是无妨,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点苍的使者,走的应该是新驰道吧?如果我没记错,福居馆是在旧驰道旁,这驰道早已荒废,点苍使者不从这里经过,新驰道与旧驰道足有三里,难不成杀手还能千里飞剑,隔着三里行刺?” 沈玉倾道:“这也是我不明之处。驰道上家父已安排了人马,只是既有消息,不能不提防。” 谢孤白道:“也许是声东击西之计?” 沈玉倾摇摇头,虽未明说,但他对这消息来源肯定非常信任。 谢孤白又看向李景风,问道:“刚刚见你反应古怪,难不成你是点苍人士?” 李景风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不是点苍的人,只是家里有人拜入了点苍。” 谢孤白眨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不便,却无端显得深邃。 沈玉倾倒是了然了:“怪不得小兄弟刚刚反应这么大……嗯,该不会此次来青城的点苍使者,正是你的家里人吧?” 李景风连连摇头:“应该不是的,我没收到消息。” 他嘴上这么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耷拉着眉毛,坐立难安。 王小石宽慰道:“要不然,我们一起去新驰道看看?去保护那位点苍使者?” 沈玉倾却摇头,语气郑重:“抱歉,你们不能离开福居馆。” 王小石叹了口气,反而是李景风又安慰道:“如果我家里人真的来青城了,绝不是以使者身份来的,肯定是有更大的事情来谈,所以这次的使者应该不是我家里人。” 沈玉倾吃了一惊,见李景风打扮朴素,眼神清澈,举手投足之间平平无奇,如同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一样,可他的言下之意却是他的家里人在点苍位高权重,真是半点看不出来。 “难不成……”沈玉倾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是那位诸葛神侯的儿子?” 李景风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没想到还真是! 点苍派的掌门人是诸葛焉,副掌门是诸葛然,他们还有个大哥叫诸葛正我,正是当今官家钦点的诸葛神侯,掌管六扇门,手下有四大名捕,威名赫赫。 诸葛家两边下注,与朝廷的关系在九大家里是最为密切的。 沈玉倾确实听说诸葛神侯有一个姓李的儿子,但是他儿子比起他的徒弟四大名捕来讲并没有什么名气,似乎是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怪不得李景风说他不是点苍子弟,家里却有点苍门派的人呢。 沈玉倾又看向王小石,盯着他那古怪的武器,语气肯定:“那你肯定是天衣居士的徒弟了。” 沈玉倾看着王小石背后的被厚布重重包裹起来的剑,只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剑柄是弯的。 剑是直的。 剑柄也是直的。 他的剑柄却是弯如半月。 这似剑似刀的武器,正是天下闻名的「血河红袖,不应挽留」中的挽留神剑,是天衣居士的武器。 联想到天衣居士与诸葛正我同出自在门,还是老四大名捕,这人又背着挽留神剑,想来就肯定是天衣居士的徒弟了。 王小石见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挽留神剑,不由得苦笑一声,也不多遮掩,道:“正是。” 朱门殇对着李景风奇道:“你姓李,诸葛神侯姓诸葛,你是他的儿子,怎么不跟你爹姓?” 李景风尴尬地笑了笑,似乎不欲多言,朱门殇见状嬉笑一声,不过也没有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下去。 “那这样来说,这两位小石兄弟和景风兄弟是绝没有嫌疑咯?”朱门殇懒洋洋道,“那岂不是可以随意离开?” 沈玉倾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摇头:“为了不生变故,还是请各位留下吧。” 朱门殇翻了个白眼,又凑到谢孤白旁边:“诶,你说,店小二有没有嫌疑?” 店小二面色一白,连连摆手:“我在这里帮工已经两年多了啊!夜榜不可能两年前就埋伏在这里吧!?而且我不会武功!” 朱门殇哦了一声,眼睛一转:“那你说掌柜的有没有嫌疑?” 谢孤白摇了摇头,笑道:“朱大夫,你这样一个个猜过去,岂不是那盲眼琴师也是嫌疑人?” 众人听他一说,望向那盲眼琴师。那琴师兀自拉着二胡,对于方才发生的事绝口不问,绝口不提,倒是颇懂得做人。 朱门殇盯着盲眼琴师,忽然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走到琴师面前问道:“你的眼睛瞎了多久了?” 琴师一愣:“两年有余。” 朱门殇忽然伸手,擒住琴师按弦的手,琴曲一时乱调,琴师满是皱褶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随即了然。他感受到朱门殇正在为他细细把脉,索性连拉弓的手也停下,反正也不成调了。 朱门殇的沉吟片刻,对着琴师说:“可以治。” 琴师肉眼可见地有了生气,如同从黑暗里见到了微光。 “但是——”朱门殇严肃地说,“医好,也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之后无复光明。” 听得此言,老人的脸色又黯淡下来,沈玉倾脸上也露出惋惜之情,他对别人的痛苦总能感同身受。 那琴师沉默了半晌,又道:“还能……再看一次日出吗?” 朱门殇道:“现在是子时,三个时辰后日出,只是天气阴雨,有无缘分不可知。” 琴师又问:“诊金多少?” 李景风连忙说:“需要多少诊金,我来帮这位老人家出吧!” 朱门殇看了眼李景风,笑道:“真是有钱大方啊,不过我施医不施药,这盲人的病好不了,不收诊金。” 琴师不待犹豫,忙不迭将二胡倚身搁好,拱手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多谢!多谢!” 朱门殇从腰间囊袋取出数根银针,十指抓满银针,下一刻,银针便如风吹落花般散乱,难见轨迹,转瞬之间已插满琴师头顶与肩胸要穴。 “朱大夫年经轻轻竟有这等绝艺,假以时日,必成当代扁鹊。”谢孤白沉声说道。身旁小八紧盯着琴师看,似是在等候琴师睁开双眼的那一刻。 沈玉倾亦是佩服,心想若能招揽此人,对青城派可是一大助力,非得好好结交不可。 没过多久,那琴师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朱门殇,继而看向客栈里的每个人。他贪婪地看着这里的每张面孔,看着客栈里的每样物品,视野虽然模糊,但与之前的一片黑暗已是天壤之别,不禁潸然泪下。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见他老泪纵横,王小石连忙道:“老人家,现在马上要天亮了,如果你想要看日出,恐怕现在就要出发。” 盲眼琴师犹豫地看向沈玉倾,沈玉倾沉默了一下,心中不忍,挥了挥手,几名壮汉立刻让开。 小八将盲眼琴师落下的手杖递给他,道:“我们来的路上看到东边山路较缓,你往那里去,可以省不少时间。” 琴师先是一愣,随即微微颔首,走出客栈,小八再度走回谢孤白身旁坐下。 众人心生好奇,不免在心里多作猜测。半晌,沈玉倾问朱门殇道:“朱大夫愿意留下吗?” 朱门殇眉头一挑,道:“帮我备车,我要进城。” 沈玉倾又望向谢孤白,问道:“谢公子呢?” 谢孤白看向朱门殇,笑道:“虽然朱大夫性情古怪,却甚合我脾胃,算得上一见如故,我想多与朱大夫亲近亲近,便与他同行吧。” 朱门殇看着谢孤白,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一见如故,甚得我心!哈哈哈哈!” 沈玉倾又看向王小石和李景风:“王兄弟和李兄弟呢?” 李景风犹豫了一下:“杀手还没出现,我留在福居馆吧。” 王小石点点头,显然他和李景风一个想法。 沈玉倾见状准备好了车马,他没有亏待谢孤白他们,用了并辔马车送他们前往巴县。 谢孤白他们远去了,可福居馆的故事仍未结束。 * 琴师出了客栈后,撑着伞,沿着老驿道赶路。天空仍是黑云紧布,他视野有些模糊,不免心里担忧,这云层厚实,日光难以穿透。 一阵赶路过后,琴师停在一处山顶断崖,周边林木稀疏,偶有几声夙起的鸟鸣。这时雨势暂歇,天上仍是密云四布,晦暗不明。 琴师取下木盒,打横于一掌,一手掀开盒盖,取出胡琴,再将木盒置于一旁岩上。他用长满老茧的大掌缓缓抚过弓弦和琴身,闭目叹道:“两年有余……” 随即,琴师猛地双眼一睁,眸如鹰隼,两掌覆于琴首琴尾,用力一拗,琴杆竟尔弯曲如弓。他拾一尖石割去弓毛,再斩琴弓末端曲处,而后削尖,露出了一小截金属,犹如箭镞。 琴师端视掌中甫脱胎换骨的弓箭,虽粗糙,但杀人足矣。他大手一握,将弓箭负于身后,迈步走向崖边。 这时,山下官道上驶来一驾装饰华美的马车,数十守卫前后簇拥,火把高举,把那马车照得分外清晰。琴师昂首立于绝崖,一手拈琴杆,一手搭琴弓,猛然往后一拉,琴张如满月,发出颤颤悲鸣。 此刻琴师发仍白,脸还皱,却与客栈里的老弱盲翁判若两人,凭添了数分顶天立地的豪气。他持弓,俯下身子,屏气凝神,锐利双眸锁定马车,只消一放箭,此箭便能如追月流星,直取性命。 然而琴师却在关键时刻一愣。未料,岔道上又出现另一驾完全相同的马车,周边亦有众多守卫。眨眼间,两驾马车已并驾齐驱,两路守卫将其团团围住。 琴师心里明白,箭只一发,一箭中的于他何难?难在无法分辨要杀之人在左亦或在右。 正犹豫间,琴杆愈颤愈烈,已绷至极限。琴师大叹一声,只得听天由命,举弓对准右方马车,等待时机。 倏地,他耳边响起那书僮说的一句话,那书僮嘱咐他山路时,又低声说了一句: “左右难辨时,拣左。” 琴师挪动弓箭,顿开琴弦,刹那间,破空霹雳响,奔箭雷电掣。 一箭即出,琴杆应声断裂,琴弦松弛无力,再难成曲。 琴师不待箭落便拿着毁坏的胡琴转身离开悬崖,他将琴小心翼翼摆回木盒,合上盖子。 这时,琴师忽感一道亮光,抬头望去。密云疾散,旭日初升,他毫不畏光地直视晨曦,久久未动,终至眼前一黑。 一箭如故。 因为天之下在jj没有同人,综武侠的话大家没看过天之下所以剧情很难看懂,我开头这几篇都会引用了大量原文,一是一些设定需要补充,二是让大家熟悉一下天之下的感觉,后面就不会有太多原文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一箭如故(二) 第3章 一箭如故(三) 待谢孤白与朱门殇离开不久,天光初亮,便有人匆匆来报,说点苍使者在驰道上被一箭穿胸,连大夫都来不及找就咽气了。 李景风和王小石大吃一惊,沈玉倾更是愕然:“怎会如此!” 他们往点苍使者遇刺的地方去,李景风见这使者他不认识,心里不但没有庆幸,反而十分悲伤,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去了,他看着心就一阵疼痛。 “要是我执意过来就好了。”李景风懊恼地说,“这样,说不定还能救得下来。” 沈玉倾摇摇头,脸上有散不去的忧愁:“不,李兄弟,是我的错,是我把你们拦在福居馆,却让谢公子,朱大夫,还有那位老人离开的。” 王小石奇道:“沈公子,你怀疑他们之中有人是杀手?” 沈玉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二十二年前,射杀广西首富陶大山而一箭成名的就是个不用靠近车队也能下手暗算的高手,一名盲眼琴师与一个大夫,还能有什么事发生?” 王小石瞪大眼睛:“你怀疑那盲眼琴师是夜榜十大杀手之一的「箭似光阴」?可他已经七年没出过手了。” 沈玉倾缓缓道:“或许,他的眼疾就是他不出手的原因。” “那朱大夫呢?”李景风问,“难不成,他也是夜榜的人?” 沈玉倾顿了一下,说道,“夜榜先以重金聘请朱大夫来福居馆医治一名病人,这名病人就是箭似光阴。他几年前染上眼疾失明,从此退隐江湖,为了医治眼睛才接了这单生意。昨晚我一时心软,放走蛟龙,让他射杀了使者,两下串连,不就合理了? 可是我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说实话,我也不愿意怀疑他们。” 沈玉倾垂下眼睑,眉头深锁,显得忧心忡忡。即便青城是九大家之一,得罪了点苍也非小事,此刻消息还未传回点苍,如果能早日抓到凶手,也好给点苍一个交代。 他思考了半晌,又抬起头来。 “夜榜是收金买命之徒,此事非同小可,在下一位点苍使者入境之前,必须找出幕后黑手。”沈玉倾温润的脸上是一派严肃,对着属下道,“传我命令封锁青城,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我去找朱大夫他们。”沈玉倾看向王小石和李景风,“王兄弟,李兄弟,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王小石不假思索地说:“我跟你一起!” 他说出口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莽撞了,又补充到:“我看昨日那朱大夫和谢公子不似凶恶之徒,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我也希望早日抓到真凶。” 不然他们都没办法离开被封锁的青城去汴京。 李景风也说:“沈公子你也知道,我家里人是点苍的人,点苍使者遇刺,我不可能不闻不问。” 沈玉倾点点头,带着李景风和王小石往青城内去。 在武林中,你若说起青城,那是指九大家中的青城派,但你若在川黔一带提起青城,人们会指给你一个方向,那是巴县。若你到了巴县这地方,又问起青城派在哪?人们可能会遥指着一处小城。 那是一座临江而建的城内城,南北长约两百七十三丈,东西宽约两百零一丈,城墙沿江蜿蜒,高四丈,底厚三丈,顶厚两丈,里头有院落四十座,房屋四百五十座,三千八百七十八间。巴县地形崎岖,城内房屋因应地形而建,高低错落,起伏不定,望之犹见雄伟。小城位在两江交汇处,往东往北皆是渡口,西南两方各有三座城门,一大两小,南方主门称吉祥,西方主门称如意。正如佛都百姓口称的少林往往是指那座千年古刹一般,这座城才是青城居民对于城派这个称呼的认知。 李景风和王小石都是第一次进青城,王小石自幼在白须园长大,李景风不是在点苍就是在汴京,其他地方一律没去过,现在都不由得左看右看,脸上是一派惊奇。 沈玉倾一晚没睡,眼里已有了血丝,等他们回到青城谢孤白他们落座的客栈,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沈玉倾的下属告知他们,谢孤白和朱门殇在客栈歇了一夜,早上便出门去了,问他们去哪,只说在青城内转转。 不多时,谢孤白和朱门殇就回来了,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眼神机灵,脸上有着两撇小胡子,穿着大红披风的人,那人跟朱门殇勾肩搭背地走进来,看见沈玉倾,先对他拱手道礼。 “沈公子,”那人明显有点惊讶,“沈公子怎得到这里来了?” “陆大侠!”沈玉倾有惊讶,更多的是惊喜,“你什么时候来青城的!怎么不来找我?” 沈玉倾见到的这“陆大侠”自然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无门无派,也没有侠名状,四处游荡江湖,也结交了不少好友,破了不少案子,在青城地界,自然跟沈玉倾是朋友。 陆小凤嘻嘻一笑:“才进城的呢,本就是想来找你讨口酒吃,没想到在路边遇见了朱大夫这么有趣的人,可谓是一见如故啊!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来客栈了呢,怎么,受不了你爹,跑出来离家出走了?” “陆大侠说的这是什么话。” 沈玉倾不由得苦笑一声,陆小凤和嫌疑人朱门殇走在一起了,这究竟是好是坏? 他还是把事情说了一遍,得知点苍使者死在了青城境内,陆小凤也不再嬉皮笑脸,而是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沈玉倾又看向朱门殇和谢孤白:“叨扰两位了。请问两位昨晚往何处去了?” 朱门殇道:“不就搭了你的车来这?早上睡得不安稳,下午本想出去营生,遇上些事,就回来了。” 谢孤白道:“我与小八想见识朱大夫的手段,与他同行。” 沈玉倾问道:“有人瞧见了吗?” 朱门殇哈哈大笑道:“娘的,陆小凤难道不是人是鸡?我营生附近起码几十上百人瞧见了,到处问问不就得了?” 沈玉倾道:“我相信三位,只是……” 小八忽道:“有个在城里讹钱的,叫李德,应该没跑远,抓他回来问问便知道了。” 沈玉倾连忙遣人去问,确有此事,早上谢孤白和朱门殇还有小八离了客栈,朱门殇找地方布医施药,却撞上了看起来是在行医实际上却是在做大票的李德,他的手法被朱门殇一眼看穿,还教训了一顿。 他们这行有一些异于寻常的法门,如三尺针灸、手摘恶瘤、拔火泻毒等等,都是造虚弄假的把戏,看起来能治病,其实治标不治本,或者连标也不治,朱门殇也自小熟练。 江湖中管这种以行医为名的骗术叫“做大票”,是一种难度很高的骗局。 朱门殇以前也是个做大票的,那李德的手法他看出来出自他父亲一派的弟子,算是远亲,顾念香火恩情,见李德做大票都不顺手,差点暴露,朱门殇就拉拔他一把,让他趁早退出这个行业,不然总有一天李德迟早死在这招大票上。 陆小凤本来也看穿了李德的手法,只是还没来得及拆穿,朱门殇就上前了,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倒是真把李德念的打消了再做大票的念头。 王小石听完愣愣道:“啊?骗人!?这不好吧!” 沈玉倾皱眉道:“以朱大夫的医术,不用做大票也能营生。” 朱门殇对着沈玉倾和王小石翻了个白眼:“我施医不收钱,不骗哪来的开销?” 谢孤白笑着说:“医人不收钱,骗人倒要收钱,也是有趣。” 朱门殇斜斜地看着谢孤白:“怎地,看不起江湖术士的手法?” 谢孤白摇头:“没有没有。” 朱门殇哼了一声,沈玉倾又把今早对王小石他们说过的推测说了一遍,看着朱门殇,像是想找他要个说法。 朱门殇冷笑:“所以沈公子是怀疑我了?” 沈玉倾点点头,道:“虽怀疑,但并无证据,先生也未趁机潜逃。陆大侠也与先生一见如故,我愿意相信先生,只是先生需交代为何来到青城。” 朱门殇道:“我施医布药,本就居无定所,这次来青城也是为了施医而来。” 沈玉倾蹙眉:“真是为了行医?” 谢孤白笑着说:“等李德被抓回来,不就清楚了?” 沈玉倾点点头,拱手道:“我原信得过三位,只是这段时日还请三位留在青城,我会派人保护三位安全。” 朱门殇继续冷笑道:“监视便监视,说得好听。” 谁知沈玉倾躬身行了个大礼,朱门殇顿觉意外,猛得跳起来跳到一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玉倾诚恳地说:“无凭无据叨扰三位,本是沈某之失。无奈事关重大,三位怨也好,恨也罢,沈某一力承担,事后若有要求,沈某也尽力配合。三位这段时间在青城吃穿用度,需要打点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朱门殇明白,其实以自己身份,先行下狱,拷打审问也就是了,沈玉倾却还是以不伤人为前提,甚至礼数周到,自己若不知好歹,那是自讨苦吃了,于是只能无奈地说:“我这个月便留在青城行医。” 陆小凤也插嘴道:“点苍使者遇刺,想来青城也被封锁了,我出不去,倒不如跟着朱大夫一起,还省着你们青城的眼力了。” 沈玉倾连连道:“多谢体谅,多谢体谅。” “不谢不谢,”陆小凤眼轱辘一转,“若真要谢,把你珍藏的美酒拿出来,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收下。” “事过之后,一定。”沈玉倾笑着说。 第4章 一箭如故(四) 谢孤白道:“那箭似光阴一击中的,如今要抓他难。沈公子,真正的凶手是幕后主使之人,夜榜不过收金买命之徒,抓到真凶,岂不是更能给点苍一个交代?” 抓到真凶又谈何容易?至今沈玉倾仍推敲不出谁是幕后主使。 谢孤白见沈玉倾没什么头绪,便开口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公子若有需要,谢某也不吝贡献绵薄之力。” 沈玉倾眼中一亮,他对这主仆二人向有兴趣,也有笼络朱门殇之心,当下便道:“那明日再打扰,请三位自便了。” 沈玉倾又对着王小石和李景风拱手道:“二位远道而来,又陪着我东奔西跑,我心中实在抱歉,不若去我家休憩一番?” 朱门殇忽然插嘴:“怎么不邀请我们也去?” 沈玉倾为难:“虽然我信任你们,可你们终究还有嫌疑,若跟着我去了钧天殿,父亲见到了,恐怕你们只能落得个下牢的下场。” 朱门殇摇头,嘴里又哼了一声。 这沈玉倾真是古怪,说他礼贤下士吧,又显得虚伪,说他表里不一吧,他又是真心觉得歉疚,真心信任他们的。 也不知道沈庸辞怎么养的儿子,养出这么个矛盾的人。 李景风和王小石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地看向谢孤白他们,朱门殇嗤笑一声:“跟着沈大公子去吧,一个天衣居士的徒弟,一个诸葛神侯的儿子,要是沈公子请你们吃吃喝喝你们拒绝的话,恐怕还得落人笑柄,没有待客之道。” 王小石哭笑不得:“不至于吧。” 沈玉倾连忙道:“不用担心这个,我只是诚心邀请你们来休息而已,呃或者,你们不也要查探点苍使者的事情?不如一起行动,我们也好给点苍一个交代。” 李景风挠了挠脸,他不是个会让人为难的性子,也确实想查这个案子,于是道:“我确实想查,呃,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玉倾又看向陆小凤,还没等他开口,陆小凤就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要是去了,沈二爷还不得活扒了我。” 沈二爷就是沈雅言,沈庸辞的亲兄长,有个非常宠爱的女儿叫沈未辰,他素闻陆小凤风流的名头,每次看见他都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陆小凤这么个会交际的人在沈雅言面前也折戟而归。 沈玉倾笑了笑:“那我让小妹来出来找你玩,你和她也好久没见了,她可是想念你得很呢。” 陆小凤:“……你是真想让雅爷砍死我啊。” 陆小凤和沈未辰自然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他俩纯粹就是损友,但这并不妨碍沈雅言每次都看不顺眼陆小凤。 沈玉倾哈哈大笑。 * 王小石他们上了马车,马车一路上了青城,停在钧天殿前。 青城起源的青城山是道家圣地之一,早期的青城派与道家颇多渊源,然而早在两百年前,青城一派便脱道入俗,成了传统武林派门,只是怀念故旧,青城内的楼堂居所仍旧多以道家典故命名。 沈玉倾刚下车,两名弟子便上前恭迎。沈玉倾问道:“爹在里头吗?” 一名弟子道:“掌门在长生院歇息。他吩咐过,若少主回来,请少主在谦堂稍候。” 钧天殿是青城公办的地方,谦堂是钧天殿右首一间房间,是掌门私下与派内重臣商讨事情的地方。点苍使者遇刺是要紧事,沈庸辞约在谦堂,可见慎重。 沈玉倾挥手让两名弟子退下,进了钧天殿,带着王小石他们往谦堂走去。刚进门,忽被一个声音唤住:“玉儿。” 沈玉倾听声音,知道是母亲楚夫人楚静昙,回头唤了一声:“娘!” 王小石和李景风也乖乖问好:“楚夫人好!” 楚静昙是前任峨眉掌门慧逸师太的二弟子,年轻时便是个直来直往不让须眉的飒爽侠女。至于沈庸辞,虽是青城掌门之子,但温文尔雅,像个书生,无一点江湖习气。沈庸辞随父亲前往唐门时对楚静昙一见倾心,峨眉是唐门辖下,为免争议,于是先向冷面夫人求赐婚。冷面夫人只说楚静昙心高气傲,非她所能左右,要沈庸辞自个问去。 唐门一会,楚静昙本对沈庸辞颇有好感,听说他前往唐门求赐婚,顿觉他无能胆怯,是个绣花枕头,不免鄙夷起来。没多久,沈庸辞果然备了一斛明珠、一对崆峒巧匠精铸的腾龙凤舞剑和一本飞叶十九剑剑谱,亲自送到峨眉作为聘礼。 据说楚静昙看到这丰厚的聘礼,只是淡淡说道:“明珠无用,宝剑空利,楚静昙难嫁登徒子。”说罢,拾起一颗明珠掷向沈庸辞。 她这一掷用了峨眉密传的“一掷千金”手法,去势又快又急,若是暗器,真能把肋骨打折。此时沈庸辞距她不过三丈距离,顺手抄起腾龙剑,使了飞叶十九剑当中一招“飞叶碎花”,一剑刺出,恰恰将明珠从中剖成两半。 沈庸辞拾起地上两半明珠,弯腰对楚静昙行礼道:“飞叶传讯,名锋定情,沈庸辞不为薄情郎。” 这一剑展示了沈庸辞与外表不符的高超剑艺,也顺口对上了楚静昙的话语,当即掳获芳心。楚静昙将明珠与剑谱一并留给峨眉派偿还师恩,只带走了腾龙凤舞剑与那一对对半剖开的明珠,嫁给了沈庸辞。此后,龙凤双剑便是他们夫妻佩剑,那颗被剖开的明珠则分别镶在一对巧匠铸造的神龙探珠簪上。 这段求亲佳话在武林中广为流传,气杀了一群早对楚静昙有心的江湖豪侠,据说就包括了现今点苍掌门诸葛焉。当时还是世子的诸葛焉为了追求楚静昙,曾上峨嵋邀她游历江湖一年,不知为何最后不欢而散。 楚静昙年轻时甚是气傲,嫁入青城后不想妻凭夫贵,要求无论内外皆以本姓称呼她,是以武林中均称她“楚夫人”。 如今她虽年纪渐长,过往血性消磨不少,仍是直爽豪迈。沈庸辞性格谦冲平和,待人以宽,是以青城中人比起掌门,还更怕楚夫人一些。 楚静昙看向沈玉倾身后的王小石和李景风,刚想问他们是谁,眼睛却直溜溜地盯着李景风,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 “孩、孩子。”楚静昙走到李景风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是谁?你出生在哪?” 李景风有点摸不着头脑,乖巧又茫然地回答:“呃,我叫李景风,父亲是诸葛正我,我出生在开封。” “你父亲是诸葛正我那家伙?那你怎么姓李!?”楚静昙继续问,语气中的震惊任谁都能听出来。 “楚夫人……知道我父亲?”李景风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是长者询问,所以这次他不敢推辞了,“我姓李,是因为我父亲以前犯下过一次和前朝的「小李探花」一样的错事,伤了我母亲的心,为了能让他时刻反省自己,我父亲才以前朝的李寻欢李探花的姓氏给我冠姓。” 沈玉倾这才知道李景风姓李不姓诸葛还有这一层缘由,怪不得李景风不愿提呢。 楚静昙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原来如此,不过看她表情,分明是不信的。 “我和你父亲,还有你父亲的兄弟很多年前有些交情,只是现在不怎么联系了。”楚静昙看起来有点疲累,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很快转了话题,看着沈玉倾问道:“查得怎样?” 李景风刚想继续问,这下只能被堵回肚子里。 沈玉倾赶紧回答道:“还没有眉目。” 楚静昙皱起眉头,道:“你爹昨晚没好睡,我劝他安心,一个使者死在青城道上,点苍面上是不好过,不过又能怎地?点苍真想闹事,青城就怕了他吗?” 沈玉倾知道母亲性格,只道:“人终究是死在青城道上,对诸葛掌门不好交代。若能少一事,何必多一事?” 何况诸葛掌门兄弟的儿子还在青城的,青城要是不查,可就真得罪了点苍。 楚静昙看着李景风,神色复杂,只道:“……那你们,好好查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只剩更加一头雾水的李景风。 王小石奇怪地问:“怎么楚夫人好像对景风他很感兴趣?” 沈玉倾也不知道问什么,胡乱猜测道:“或许是因为曾经诸葛掌门追求过她,但是她没答应?” 李景风这就有些尴尬了,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他实在不好掺和。 没过多久,三名贵装中年人依次进来,沈玉倾问安道:“爹,大伯,傅老。”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风姿隽爽,正是沈玉倾的父亲沈庸辞。他虽年近五十,外表上倒似三十开外。 第二人较矮些,约五十多岁年纪,面貌与沈庸辞有几分相似,书卷气少些,却多了些英气,乃是沈庸辞的亲兄长,名唤沈雅言,是现今青城的二把手。 第三位看起来又更年长些,披发长须,灰白斑驳,体型甚是魁梧,乃是青城耆老傅狼烟,论起辈份还在常不平等人之上,也是青城刑堂主事。 沈雅言看着李景风和王小石,眉头一皱:“怎么带了两个无关人员来?他们是凶手?” 沈玉倾赶紧解释:“这位是王小石,是天衣居士的徒弟,这位是李景风,是诸葛神侯的儿子。” “诸葛神侯的儿子,那岂不是跟点苍关系密切?怎么点苍使者一出事,点苍的人就到青城了?”沈雅言眉头越皱越深,“难不成你们贼喊捉贼?” 李景风也没动怒,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点苍派的,我没有侠名状,目前只是个普通人,这次是打算回京城考捕快呢。” 侠名状是类似于侠客的度牒,练武要门派,门派领了侠名状,你就是大侠。各个帮派对自己底下的侠客都有各自的约束规范,侠客可以领门派的俸禄,多少则是不一定。 有钱门派,弟子又少,可能就多点,穷的,弟子多的,少点。不过大多数的门派都只发空饷,弟子还是得自己找营生。 有了侠名状就能在门派里头领职事,或者当保镖护院,行船入伍,那都是常见的。还有一个‘海捕衙门’的行当,又称‘摘西瓜’,是抢的正常衙门的活。 九大家自有管辖地,当地犯了法逃到别处去,照理是不能派人抓捕,那得发悬赏通缉。有些人专抓逃犯领赏金,尤其重罪的逃犯悬赏才高,抓着了通常是死罪。这行当中人自称替九大家执法,是‘海捕衙门’, 海捕衙门不是真衙门,外人管他们叫‘摘西瓜’。人头似瓜,剖开了见红,那是血,也是花红的意思。 至于真的衙门里的人,自然是不用遵循九大家的意见,没有侠名状,追捕的也是官方发布的通缉令的人,门派发的通缉令,官门里的人是不会去追捕的 。 诸葛神侯的弟子四大名捕名气十分响亮,在江湖中也颇有善名,沈雅言这才缓了点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