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先生》 第1章 人蛇的诅咒 位于德瓦帝国边城区塔洛里的一家黑场,是近几年最受贵族青睐的娱乐场所,每一月的月初,这里便会进购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体进行圈养,在特定的竞技日,这些生物体会在竞技台上进行厮杀,无数的贵族和有钱人蜂拥而至,前来观看这场鲜血盛宴。 残忍亦如古罗马的斗兽场。 在死亡和鲜血之中充斥着无数放肆的笑容,流水似的金钱从那些贵族人手中漏出,仅指甲盖一丁点,就足够边城区的穷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与金钱纠缠散发着恶臭,面目狰狞可怕的生物体鲜血喷涌,被撕成碎片,死状凄惨,唯有最终站在台上的胜利者才能勉强获得片刻喘息的时间,和能够果腹的食物,然后在漫长的黑暗中等待下一场的厮杀。 魔法光团光线昏暗,在黑场内部的竞技区中坐落着无数柔软干净的椅座,桌垫上摆放着甜美芳香的食物,富人贵族们的笑容扭曲放肆,无数冰冷狂热的目光注视着竞技台中央血肉模糊,唯一一个两米多高的人蛇身上。 与台下的温暖干净形成割裂,竞技台上满是看不清原样的血肉,露出獠牙和利爪的异兽还没来得及发出攻击,就被割下头颅,一双泛灰的瞳孔中还倒映着没反应过来的恐惧与绝望。 “嘶嘶嘶。” 似有什么兽类发出声响,侧耳一听,才知晓是台上那存在发出的声音,昏暗光线下视线变得十分模糊,反之听觉变得非常敏锐。 只听有“滴答滴答”,似水滴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一下两下,绵延不绝一般。 台上的厮杀结束,头顶昏暗的魔法光团骤然亮起,一瞬间,红的白的黑的,所有的色彩涌入眼睛里面,形成了一幅诡丽怪诞的画卷。 浓重的血腥味被吸入肺部,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适应的人已经不受控制的脸色一白在一旁吐了起来,而已经看红了眼的贵族,将身上的宝石手中的戒指全都摘下来,一股脑的朝着台上扔,面容扭曲,情绪激动的呐喊着再来一局。 但是竞技台上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活物,所以无法依着这些人的诉求再来一局。 稠红的鲜血满地,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利而尖仿若一把镰刀的手指正在不断的滴着血珠,一颗两颗,在地面上快要凝固的血洼中砸出一个小坑。 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就是刚才一片黑暗中的那阵“水滴声”的来源所在。 台下哄乱不已,已经有穿着黑袍的人出面安抚,将那些有钱人请去下一个场地,台上的存在自始至终安安静静的,只是仰头盯着头顶那团亮的刺眼的魔法光团一动不动的看着。 直到所有人离开,头顶的魔法光团骤然熄灭,一道沙哑怪异的声音响起: “烛蛇。” 人蛇巳烛转过身来,怪异非人的身形完完整整的显现了出来。 它半人半蛇,连接腹部以下的地方不是双腿,而是一条一米多长的黑色蛇尾,它浑身都是血,黑长卷曲的头发披散在它的肩上和背脊后,睁着一双蛇的竖瞳,昭示着它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嗜血的冷血动物。 那条绞死竞技台上所有异兽的黑色尾巴,此时正安静的蜷缩在地面上,一片血泊之中。 人蛇如往日一样,听见人类声音,就摆动尾巴慢慢游动了过去,昏暗的光线下,它的尾巴散发着黑色的幽光,叮当叮当,穿透肩胛骨的锁链随着尾巴的动作发出声响。 这是一只被囚禁的人蛇。 直到人蛇被关进笼子里,消失在眼前,台上其他打扫血迹的黑袍人才敢小声的喘气,他们将那些淹没在鲜血中的宝石拾起并一一擦拭干净,动作也不似刚才的小心翼翼。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只怪物会不会被一些小事或者是杂音刺激,发疯发狂,将他们也当做那些动物一样,生生撕碎。 关着人蛇的笼子被蒙上了一层黑布,送往了专门关押那些竞技物的地方,咆哮声、肉块被撕裂的声音、吞咽声重合,在这片空间中响起,若是抬起头来看,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笼子里面的,全都是可怖嗜血的怪物。 负责押送笼子的黑袍人刻意压低呼吸声,他安安静静的将笼子运送到了一个屋子里面,这里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周围。 黑布不曾被揭下来过,黑袍人一直站在黑暗的角落,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一个身形略微佝偻的人打开门走了进来,魔法光球被点亮,屋子里面才亮堂了起来。 面对来人,黑袍人不敢轻易怠慢,弓俯着腰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司大人。” 司没有应答,而是走到笼子面前,伸手将盖住笼子的黑布扯下。 唰啦。 蜷缩在笼子的人蛇暴露在光线下,或许是眼睛受到了光线的刺激,那双野兽的竖瞳微眯起来,蛇信子嘶嘶的声音也不加掩饰的响起。 像是捕猎前的征兆。 而司仿若完全感受不到危险,靠近铁笼边,俯身将掉在铁笼缝隙里面的锁链捡起来,那被白色绸布牢牢包裹住的右手捉住链子猛地一扯。 人蛇巳烛的身体撞在铁笼上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粗壮的手腕被司用魔法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正不断的往外流着血。 黑袍人半勾着脑袋,余光扫到了这一幕。 无论多少遍,看见这样的场景他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后背汗湿,这么明目张胆的割破人蛇的皮肤取血,无异于踩在刀尖上,随时都能被那可怖的蛇尾绞破内脏,成为一摊烂肉。 胆寒的同时又在不合时宜的想着,原来这样可怕的怪物,流出的鲜血同人一样,也是红色的。 司用特殊的魔法容器将人蛇的血接住,取完足够的量后,才将手中那能轻易扼死他的利爪放开。 锁链哗啦啦的发出刺耳的响声,巳烛收回手,看着还在不断流着鲜血的手腕,一双冰冷的兽瞳盯着铁笼子前面的司看了一眼,才面无表情的低下头,舔舐着受伤的地方。 司没有看见巳烛盯着他的画面,事实上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产生任何害怕的情绪。 这条人蛇是他耗费数十年的精力和时间抓到的,他知晓人蛇的所有弱点,才能无所顾忌的圈养这个非人存在长达数年之久,至今在他的手中也从未反抗过。 在司的眼中,眼前再可怕的怪物,也只是被圈养在笼子里面的牲畜,和其他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同。 他将手中的血瓶收好,熄灭掉头顶的魔法光团就离开了房间。 司同往日一般叮嘱身边的黑袍人:“食物照常只给一半,不要让它吃饱了,屋子里不要太亮,会刺激到它。” 黑袍人连连应声,等到司不在说话后,才小心翼翼问道:“那这次还要找药剂师给它治疗吗?” 每经历过一次厮杀,人蛇身上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伤口,为了防止这个挣钱的怪物损伤或死亡,他们都会请来药剂师来为其治疗。 这也是胜利者的特权。 但最近这几次,黑袍人找的那些药剂师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那头怪物,全都硬生生的被这条人蛇撕成了两半,绞成烂肉,等到黑袍人进去查看的时候,人早就已经凉透了。 在这个怪物面前,这样血腥的事件发生的不少,每次都不知道是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惹怒了对方,招来了杀身之祸。 魔法药剂师稀少,黑场里的药剂师都是重金聘请进来的,对于这条蛇形怪物大家都是敬而远之,再想找其他人来只怕是不容易。 但这不是他面前这位大人所要考虑担心的事情,身着黑色衣袍佩戴着白色宝石,将浑身上下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司只是道:“去找吧。” - 初冬的塔洛里已经开始下起了雪,积雪垫在地上久久不化,格外的寒冷,路过的行人将破旧的衣衫罩住脑袋,顶着寒风快步赶回家。 位于城区城东的黑场前几日才热闹过,这两天便显得格外冷寂,那高大建筑的大门前门可罗雀,鲜少有人经过,就算有,也都是慌慌张张的快速离开。 如此严寒的天气,身着咒甲的守卫站在黑场大门面前一动不动的守着,高大强壮的身资让人望而生畏,心生恐惧,不敢靠近。 黑场的守卫只容许黑袍人进入,即使在竞技日到来的时候,那些宴请的宾客前来,也是要经过他们层层筛查的。 高大围栏的内部,仿佛与外面的冰雪世界形成了割裂,地面上没有堆积白雪,露出深褐色的地层表面,冰冷黑暗的黑色建筑犹如一只匍匐的巨兽,静静的栖息在这片土地上,而那刻着古老咒文的高大拱门下面,无数黑袍人进进出出,维持着这只“巨兽”的运作。 黑场内部的魔法师,统一穿着黑袍,只有领口处不同颜色的宝石象征着不同的身份,紫色是魔法药剂师,黄色是技能性魔法师,白色则是拥有一定权利地位的领导者。 魔法师的类别不同,所承担的工作和社会地位也毫不相同,魔法药剂师负责炼制魔法药剂和治疗伤口,稀少而尊贵,而普通的技能性魔法师,掌握着风雨雷电等各种不同的魔法元素,起着守卫攻击的作用,这类的魔法师非常多,社会地位相较于魔法药剂师要低很多,黑场择优选取强大的的技能魔法师,遍布在黑场的各个角落。 而不论是魔法药剂师还是技能魔法师,在黑场里面,只要拥有一定的资历和地位,就能成为佩戴白色宝石的领导者。 每次竞技日后,黑场内部都会再重新筛选一批新的魔法师以填补空缺,因为工作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些魔法师还会签订一种类似于生死状的契约,和黑场形成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即使是这样,在巨额酬劳的诱惑下,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魔法师供给黑场筛选。 在黑场面前的空地上面,这一次所筛选的新鲜血液整齐排列的站着,一眼看过去,粗略只有四五十人,其领口带着黄色宝石的技能性魔法师的人数竟足足占了四分之三。 魔法药剂师本就稀少,这比例差别也不足为奇。 整理好队伍,领头的人将这些魔法师各自带领到相应的区域。 与外部建设的风格不同,黑场的内部建设低敛奢华,每一个结构错落有致,分区明确,一条长长的廊道仿佛没有尽头,从主道路分出去的岔路,往不知名的方向延伸出去,又不知道通向何方。 像是迷宫一样。 沿着主廊道往前走,路边时不时能遇到其他黑袍人,大家的面容全都掩藏在黑袍的兜帽下面,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一点。 黑场内部的整个空间黑暗且寂静,这一路上连一点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听不见,脚踩在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安静的恍若让人身处另一个空间之中。 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在队伍途经某一个地方时,原本走在廊道中间的黑袍人都将自己掩在墙角的阴影之下行走,踩在地毯上的脚步也越发的轻,像是在忌惮顾忌着什么似的。 紧张的气氛隔着空气传递过来,这一队初入黑场的魔法药剂师显然也感知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脚步都变得微滞了起来,有些迟疑的往前走。 位于队伍最后的苏迟微抬起头,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这只“巨兽”的肚腹。 视线所及之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发现,可灵敏的嗅觉和身体的职业反应清晰的在下一秒向他的大脑反馈了足够的信息。 血,好多的血… 有人类的,有动物的,还有苏迟从未接触过,带着怪异味道的鲜血气味。 像是经历过大肆的屠杀。 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飘荡在这片空气中,即使被魔法清扫过,不染尘埃,也依旧褪不去丝毫。 开文啦~主受人外单元文,每个世界都是单独的故事没有联系,会根据灵感和表达欲决定单元故事的顺序哦[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人蛇的诅咒 第2章 人蛇的诅咒 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这个地方的不对劲,一行人小心翼翼的离开,等走到了魔法药剂师所在的工作区,闻到空气中熟悉的药香,绷紧的身体和神经才缓和了下来。 等这几人歇了一口气,负责引导的魔法药剂师开始讲诉规则和黑场的注意事项。 在魔法药剂师这边,新来的药剂师最开始除了炼制魔法药剂以外,还要跟着其余魔法师学习处理魔法原料和治疗黑场里面受伤的竞技物。 将珍贵的魔法药剂师安排来干其他打杂的活,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但这只是进入黑场的第一步,要想获取巨额酬劳,真正的留下来,就要通过为期一个月的考察期。 成功渡过考察期的魔法药剂师便会留在黑场,根据其自身能力的高低分配到不同的区域板块工作,与这只“巨兽”彻底融为一体。 没有人对这些规则进行毫无意义的反驳,等到引导的那位魔法药剂师走后,大家便分散了开来,各自被安排去了其他地方忙碌。 黑场的内部不见天日,只有头顶的魔法光团与之相伴,等苏迟从筛选炼制魔法药剂的原料中抬起头时,身边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起身,准备离开回家。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苏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跟随着大部队慢慢离开。 - 作为贫穷与混乱代表的塔洛里,是德瓦帝国的边缘城区,被称之为下等人的苟活之地,在这里,帝国的法度被扭曲得不成模样,各种人鱼龙混杂。 金钱能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禁.药,违禁魔法元素,包括人命,只要能舍下足够多的宝石,什么东西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 苏迟是三个月前穿越到这个完全架空的魔法世界的,起因是完成一台加班手术深夜回家的一场意外车祸,让他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身体连同灵魂都来到了这个异世界国度。 这里有能上天入地的魔法生物,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的人鱼,五颜六色价值不菲的宝石,这里的人许多都拥有魔法,被统一称之为魔法师。 在这个魔法世界,一个魔法师的魔法能力能让他实现阶级的跨越,获取至高无上的权利,与之相反的是,在魔法世界中,没有魔法的普通人绝大多数都会沦为下等人,成为奴隶亦或者交易品。 而身穿到魔法世界的苏迟本身就没有任何魔法能力,是个普通人,身份黑户的他可谓是占全了穿越的所有bug,让他险些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 辗转流浪间,苏迟来到了塔洛里,这个帝国的边城区混乱破败,却极其慷慨的容纳了他这个异世界的灵魂,让他有了暂时能够安顿下来的地方。 头顶大雪纷飞,踩着厚厚的积雪,顶着寒风行走的苏迟终于回到了家中。 他将早已经被雪浸湿的黑袍脱掉挂在门后,露出独属于现代东方人柔和的长相,黑发黑眼,微垂的眼睫上还有丁点尚未化开的雪意。 因为职业原因他很少晒太阳,皮肤更是显得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 魔法世界的冬天格外寒冷,苏迟没有魔力,只能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点燃灯和壁炉,等火燃烧起来,将整个屋子都烘得暖洋洋的,一杯热水下肚,身体才渐渐回温。 恢复了力气,苏迟才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一切从简,天气太冷了就需要暖和的东西下肚,苏迟煮了一份面汤,暖暖的食物进入胃里,整个身体才彻底暖和起来,屋外寒风呼啸,将窗户吹的吱吱作响,干燥的柴火带来源源不断的暖意,驱散寒意,那冷彻的风雪半点都进不到屋里来。 苏迟缩在沙发里,抬头朝着窗户外面看去。 白色的雪映在窗户上,外面高大的树影摇晃,看起来像是怪物张牙舞爪的身影。 苏迟又慢慢收回了视线。 黑场的巨额酬劳足矣他在这个世界衣食无忧,安定下来,所以即使离开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孤身在这异世界中,苏迟也还是想好好的活下去。 — 见习的魔法药剂师所要负责的工作也不算特别轻松,那繁杂且总类多样的魔法原料总是让人看着就眼花头疼,好在的是苏迟的记忆力很好,需要筛选的原料看了几遍就记住了个七七八八。 魔法原料只是死物,将各类原料记下来,也只是费些脑袋,最让这些魔法药剂师头疼的,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面的竞技物。 黑场所营业的生计,包括每月一次的竞技日,这几名药剂师虽然不曾亲自参与过,也算有所耳闻,但亲眼看见鲜血模糊,腐肉横生的场景,却又事另外一回事了。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奇形怪状的生物体不能被称之为人,应该被称为魔物。 魔法世界多的是这些种类奇特的生物,它们有的看起来像是变异的动物,有的獠牙利齿,很是恐怖,更甚之有的魔物,外表特征同人类没有半点差别,生出了神智,还能口吐人言。 它们魔力强大,在竞技台上互相撕咬的场面能让那些爱好鲜血暴力的贵族们失去理智,将浑身上下的宝石和金钱全都砸出去。 亦或者一些口味独特的有钱人看上了哪只魔物,也能单独向黑场索要购买。 这些都是黑场所营生的生计。 这些魔物,有的在运输途中或是斗兽场上受的伤未经处理,早已生出腐肉,甚至有些地方还可见白骨,血腥味和腐肉味飘荡在这片空间中,久久的散不开,将这群魔法药剂师熏的够呛。 “嘭”的一声响,将苏迟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尽让我们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其他的人怎么不去支派,就欺负我们是新来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地方也臭死了!” 是有其他的魔法药剂师在踢东西发脾气。 领口佩戴着黄色宝石的技能性魔法师沉默的守在笼子旁边,他们像是没有听见那位魔法药剂师的吐槽,宽大的黑袍将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一动不动,像一块僵硬的石头。 魔法药剂师珍贵且稀少,这些守在笼子旁边的普通魔法师是被安排来保护他们的,免得战斗力低微的魔法药剂师们被魔物蛊惑,自己被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一些在外养尊处优的魔法药剂师不曾处理过这样肮脏的东西,没想到到了黑场里面,又是要自己筛选原料,又是要给魔物疗伤,切魔物的腐肉。 发脾气的人话糙理不糙,这些又脏又累的活那些尚有资历的魔法药剂师不想碰,就打发这些新来的做。 倒是可以给这些魔物灌下疗伤的魔法药剂,就可以不用做这些恶心的活了,但是效用好的魔法药剂往往原料越珍贵,斗兽场的竞技物卑贱,又哪里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在黑场中,属于竞技物的魔物多如流水,魔法药剂师人数精力有限,就只用负责处理那些被圈养起来的无法用魔法药剂根治的,强大魔物的伤口。 这些强大魔物都有着一定的魔法药剂师负责治疗,确保不会轻易死去,继续源源不断的为黑场创造价值,毕竟在人类魔法师的眼中,这些怪物就是金钱财富的象征。 即使是受伤的魔物,在被关在笼子里催眠昏睡的状态下,也依旧拥有着可怖的攻击性,强大魔物的外表更为巨大可怕,有些魔物的外表甚至同人类没有分毫差别,刀锋割下去,红色的血肉组织露出来,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的魔法师起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众魔法药剂师迟钝着动作,不想靠近那些血腥魔物的时候,“嘎吱”一声,黑色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一个黑袍人走了进来。 这黑袍人有些特殊,他身上的气息低沉,隐隐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那领口佩戴着普通的黄色宝石,但守在笼子旁边的普通魔法师们看见对方,全都把手扣在胸前,朝那人拘了一礼,有些尊敬畏惧的模样,显然是有一定地位的。 苏迟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引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道很小的声音回答道:“多半是司大人有什么事…” “嘘!不要说了,往这边过来了!” 空气中恢复了寂静。 骤然进来了一个黑袍人,原本那些踟躇磨蹭着不想干活的魔法药剂师纷纷动作了起来,之前那骂骂咧咧的那位也猛地变了脸色,走到了一个角落,挑选了一个魔物处理伤口去了。 这些魔法药剂师处理腐肉的动作极其笨拙,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黑污的血流出来,散发着腐臭味,将一些人熏的脸色都发白发青了两分。 相较于其他魔法药剂师要吐不吐的模样,苏迟的样子要好上许多,前世的他做过许多台手术,切除腐肉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技术难度,注意力集中在手上,连那难闻的腐臭味也都散去了半分。 现代学习的专业技术,成为了苏迟异世界耐以生存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在黑场的这份工作,也算是和他专业对口了。 狭窄的笼子没有任何妨碍影响,苏迟手起刀落,十分利落的将那些坏肉切掉,再将裂开的伤口进行缝补,他的动作低调且迅速,很快就将眼前魔物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 苏迟将手中的刀具擦了擦,注意力从眼前的魔物伤口上移开,抬起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是那位名叫引大人的人。 被人发现了,那位引大人也没有立即离开,那被黑袍挡住的脑袋微抬,似乎是在注视着苏迟。 苏迟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如常的收回视线,拉开了和那位大人的距离,继续处理下一个魔物。 时间慢慢过去了许久,等到整个屋子里面的魔物全都清理干净了,一众魔法药剂师全都变得萎靡不振,那藏在黑袍下面的脸又青又白,仿佛受到了什么折磨一般。 好在今天的工作已经落入尾声,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可以回家了。 苏迟同前几天一样,做完自己的工作,到了指定的时间就随着人群准备一起离开,只不过还没走出药剂室,就被人叫住了。 这里的人都身着黑袍,看不清面容,只能依靠领口处宝石的颜色才知晓对方的职位与地位,但苏迟认识那叫住他的人,是前几天带着他们进入黑场,颇有些经验的魔法药剂师,这些天也都是这名魔法药剂师在带着这群见习药剂师熟悉这里的工作。 站在那名魔法药剂师旁边,配着黄色宝石的那位,则是今天下午,在他们处理魔物时出现的那位名叫引大人的魔法师。 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人,还是素不相识没有任何交集的人,苏迟不知道对方找自己所为何事,但直觉不是好事。 果然,一走过去,直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位引大人直接开口道:“他是个普通人。” 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在塔洛里是最为低贱卑微的存在,比平民还不如。 这具身体流落在魔法世界当中,就如同彩色石堆里面出现的一块黑石头,就算是普通魔法师也能一眼看出来,苏迟本身没有任何魔力,而黑场这个地方,从未出现过没有魔力的魔法师。 对此,引身旁那位魔法药剂师特意解释了一句:“苏有自己的一套医治手法,能完全不靠魔法就能疗愈伤口,这一点比起其他的魔法药剂师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我们破格录取的。” 在塔洛里这个地方,不管你身份如何的卑微,是罪犯是乞丐,或者是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只要能将一技之长发挥到最大,就能在这个地方拥有一席之地,生存下来。 引默然不语,没有说话,因为他也看见过眼前的人清理腐肉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比起其他脸色发白几欲呕吐的魔法药剂师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耗费精力来寻找一个比较靠谱的魔法药剂师,应该能降低那只怪物间歇性的发疯,毕竟在黑暗的环境下,和一只随时能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怪物共处一室,并清理满地的鲜血与肉渣,并不是一件易事。 更甚之,在那只怪物每次发疯之后,引去投喂食物的时候,对上那双尖利的蛇瞳,都会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块,沦落为车厢中的肉块,成为对方果腹之食的感觉。 每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的感觉足以将一个人逼疯,在他前面有好几位黑袍魔法师都是这样,不是死于自己的臆想之下,就是妄图杀死人蛇,最后却被那条尾巴无情的绞死成一滩烂泥。 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必须要为自己做一些打算。 黑场的内部就像是一个迷宫,路线错综复杂,七拐八绕,足以将一个方向感差的人困死在这里面,苏迟跟着引断断续续走了许久,才来到一扇门前。 这扇门目测有着五米多高,门上面刻着繁琐古老的符咒,晦涩难懂,看久了只觉得头晕眼胀,脑袋像是要爆炸一般,门的两边衔接着涂满了黑红色涂料的墙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那扇门里面飘出来,沉重又压抑。 一位黑袍静候在那门前,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听见声响才转过身来,他的领口处佩戴着紫色的宝石,显然也是一位魔法药剂师。 引对着苏迟道:“这是本,上面特意请下来的高级魔法药剂师,你每月只需要过来两次,后面就跟在本的身后做事,若是表现优异,便可直接过了上面的考察期,这边的工作会额外付给你双倍的酬劳。”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仅站在外面,苏迟就感觉到阵阵窒息,身体微微紧绷着,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一面是天价酬劳,一面是未知的领域,几乎不用问出来,苏迟便知道了引口中的未尽之言。 若是表现不好呢? 只有一具人类躯壳的苏迟,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而苏迟别无选择。 或许是对眼前这个弱不禁风,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带着一丝丝不自觉的怜悯,在进入那扇门前,引似叮嘱又似警戒的对着苏迟说道:“到了里面,不论看到了什么,都给我好好的闭紧你的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三人慢慢走了进去,沉重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头顶的兜帽遮住了大半视线,但苏迟还是能看清周围,很大很黑,巨大的铁笼关押着无数狰狞恐怖的魔物,比起他下午所看见的那些,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眼睛能看见那些探出铁笼隐隐露出的森白獠牙,耳朵能听见四周沉闷的呼吸声,混杂着低吼与咀嚼的声音。 是那些怪物在进食的声音。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冲破没有任何阻挡作用的黑袍里面,明明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鲜血的味道,可在这里,苏迟竟破天荒的产生了生理性的反胃冲动。 他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内部的一间房屋里,门被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与气味,行成相对封闭的空间。 引用魔法光团点亮屋子,整个房间变得不再那么黑暗,苏迟在尚且能视物的光线下,透过兜帽的空隙,安静的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在他们的面前只有一个盖着黑布的巨大笼子。 引放轻脚步,来到笼子面前将黑布慢慢扯下,柔软的布料掉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笼子里的怪物并没有睡眠休憩,或许是被那细微的动静所打扰,黑色的蛇尾缓缓蜷缩移动。 卷曲的长发散乱在腰间,遮住了身体与蛇尾连接处怪异的分界线,黑的发亮的鳞片随着蛇尾动作,发出丝丝摩挲声,已经氧化发黑的鲜血混着伤口腐烂的味道一瞬间充斥鼻尖。 庞大的怪物略弯下身躯,似是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几道陌生的气息,亦或者是在思考,该怎样处置这几位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只存在于传说和故事书中的存在骤然出现在眼前,神秘而又危险,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苏迟黑袍的兜帽微微倾斜,露出苍白的下颚与颈脖,他控制着呼吸,微颤着身体,慢慢抬起头。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与一双猩红的蛇瞳对上了视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人蛇的诅咒 第3章 人蛇的诅咒 在魔法世界的历史长河中,在遥远的过去,人蛇一族的祖先因为被神所不喜,降下了诅咒。 它们的尾巴和爪牙比光明之剑还要锋利,鲜血因为诅咒含有剧毒,人蛇被魔法大陆的所有人所害怕恐惧着。 在面对这样一个危险的,非人的怪物时,没有人不会感到恐惧,苏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也不可避免。 但不同于魔法世界原著民深入骨髓的害怕,身为现代人的苏迟,更多的是对这个魔法世界神奇造物的感慨,在致命的危险下同时涌现是源源不断的好奇心。 他好像犯了职业病。 想要触碰一下那漆黑漂亮的鳞片,那些伤口和污血好碍眼,想要清理干净… 苏迟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竖瞳,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却有一双极其清澈的瞳孔。 人蛇黑色的长发及腰,沾染上了灰尘和鲜血,它的上半身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极其俊美的外貌具有强大的迷惑性和吸引力,但触及那还带着鲜血的尾巴和尖利的爪牙,靠近它就成了一件随时都会丢弃性命的事情。 为这样一个极具危险性的魔物清理伤口,无疑是一件万分困难的事情。 引扯掉了黑布,就慢慢退至在一旁的角落中一动不动了,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应该十分忌惮害怕眼前的存在,再也不敢靠近,只用眼神催促着笼子面前的两个魔法药剂师开始他们的工作。 可处于完全清醒状态下的人蛇,又岂是能轻易靠近的,怕是还没碰上对方,就死在那尖利如镰刀的指尖下了。 苏迟下意识的放轻呼吸,一时没有轻举妄动,他压制住身体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的冲动,等候着准备协助身旁那位药剂师。 或许是这只巨大的非人造物实在太迷惑人心,本愣愣的看着笼子里的人蛇,在那双猩红的竖瞳看向他时,才猛地一下回过神来。 他开始有了动作,拿出一个红黄相交颜色的、盘旋纹路状的东西点燃,空气中开始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味道。 那气味有些冲鼻,像是酒精麻痹着神经,闻久了会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 应该是特地针对人蛇的物品,这东西被点燃后,笼子里的魔物不再虎视眈眈的盯着屋内的人类,它半阖着双眼,像是疲惫了一般,蛇尾团了团,将自己蜷缩在角落不动了。 苏迟看了看向本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缩在角落的人蛇,他总觉得这味道似乎有一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让笼子里面的怪物睡着,降低了攻击性,那么剩下的处理伤口的事情自然就要简单许多了,本仿若没看到站在一旁的苏迟,也没有想要苏迟协助他的意思,自顾自的又从自己的包裹里面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玻璃一样透明的容器装着浅紫色的液体,像是一颗骤然出现在黑暗之中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出自高级魔法药剂师之手的魔法药剂,价值千金,十分珍贵。 将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的魔法药剂师拿着那小小的魔法药剂,靠近笼子,他看起来很激动,连手都微微颤抖着。 苏迟离得比较近,隐隐约约的听见对方哑着怪异的声音,在呢喃着什么。 “…我的…,全都是我的…。” 什么全都是我的…? 本的左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一旁的笼子,露出黑袍下掩盖的皮肤,苏迟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因为周围昏暗而眼花,那布料掩盖下的手掌畸形丑陋,上面长着满满的鳞片。 这位药剂师并不是一名人类。 “他不是…!” 苏迟一瞬间忘记了进门前引对他的告诫,想出声提醒依旧站在角落毫不知情的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本兴奋激动的将手中的药剂倒在人蛇巳烛的尾巴上,紫色的液体在触碰到鳞片上的时候,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强硫酸腐蚀物品的声响,带着点烧灼的气味。 在刺激性气味的影响下,苏迟也终于想起来了刚才药剂师点燃的那东西,那股熟悉的气味是什么了。 那是蛇类的克星,类似于现代的雄黄酒,是蛇所忌惮害怕的东西。 千辛万苦寻来的人蛇克星,只要腐蚀掉表皮,接触到血肉,那紫色药剂里面的东西便会钻进身体里去,在怪物体内疯狂生长。 只要控制住了这个强大的怪物,财富与权力唾手可得,届时他将成为最厉害的魔法药剂师,受到那些贵族们的疯狂追捧,就连那些东西也全都是他的,都是他的。 所有的美梦仿若已经成真,本疯狂的大笑起来,兜帽下的笑容扭曲,牵带着畸变的声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只是下一秒,胸前的刺痛骤然打破他的美梦。 本愣愣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人蛇尖利的手掌穿透的胸膛,他的身体像是一个破风筝一般被甩到墙上。 嗬嗬。 他发出濒死的喘息声,本睁着其中一只眼睛,看见了人蛇冰冷厌恶的目光。 人蛇厌恶着人类,手中沾染的腥臭鲜血让它异常的烦躁,屋内那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香被它的尾巴无情的碾碎,那倒在它尾巴上的液体,连鳞片的一星半点都没有伤到,里面的寄生魔物掉出来,在地面上拼命的挣扎,被人蛇攥在掌心里,瞬间捏成灰烬。 它完全没有被这些东西所影响,刚开始陷入沉睡的状态,更像是引诱猎物靠近的障眼法。 人蛇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屋内剩下的两个人类,嘶嘶的蛇信探出,好似在摄取空气中的信息,它没有管那道熟悉的,拼命隐藏躲避妄图逃跑的气息,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盯着苏迟,仿佛在对眼前陌生弱小的猎物感到好奇。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连阻止都未曾来得及,离笼子最近的苏迟将要面对的是一只强大怪物的全部怒火。 因为本的缘故,眼前的人蛇明显变得焦躁了起来,黑色的蛇尾不住的盘动,丝丝的吐着蛇信子。 浓重的鲜血气息充斥在这个房间里面,压过所有的气味,甚至在角落里,死去药剂师的身体都还未冷却。 面对着这样强大的魔物,不费吹飞之力就能捏死自己的怪物,苏迟却没有拼命想要逃跑的冲动,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着,他勉强控制住下意识颤抖的身体,在躲在角落的引的眼中,几乎是自寻死路般的伸出手,轻轻的在面前漂亮的黑色长尾上碰了一下。 就像是潮湿的淤泥里出现的一颗雪白的珍珠,小小软软的发着光,柔软干净的人类轻轻道: “我没有恶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人蛇的诅咒 第4章 人蛇的诅咒 没有刺耳的尖叫与怒骂,也没有扭曲恐惧的神色,触碰到鳞片上的不是会带来疼痛的攻击,而是柔软的指尖。 蛇类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做到清晰视物,它看见了人类苍白的脸色,鬓角冒出的冷汗,看见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清晰的倒映出它丑陋非人的身体。 嘶嘶。 蛇信探出,人蛇巳烛捕捉到了空气中发臭的血腥味,人类身上散发的无害善意,干净柔软的气息透过空气因子,被蛇信子敏锐的捕捉到。 人蛇那双蛇瞳紧紧的盯着眼前弱小的人类,蛇尾不安分的蜷缩移动,它微微俯下身,将它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像是想要吓唬一下伪装的极好的人类,却不想一只温凉的手触碰上来,轻轻又小心的贴了一下它菱角分明的下颚。 嗖的一下,那块地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巳烛猛地一下缩回身子,比起刚才显得更为焦躁,尾巴不住的拍打着笼子,发出剧烈的响声。 就在引以为这怪物终于忍不住要大开杀戒了,却不想只是拍了一会笼子,那庞然大物便缩到笼子的角落一动不动了,它没有睡着,而是将自己藏在了漆黑的蛇尾下。 这短短的时间内,引的心可谓七上八下,就在前几秒他还以为要被那神劳子药剂师连累,这次要彻底栽在这了,却没想局面突然出现了转变,他看着那依旧站在笼子面前看着那只怪物的苏迟,想着,那人可真是个疯子,竟然完全不怕那嗜血的怪物,去徒手触碰。 但不论怎么样,至少是捡回了一条命。 引悄声走到角落,熟练的处理起那还有些温热的尸体,黏腻腥臭的鲜血沾染了他满手,可他却毫无知觉一般的收拾烂摊子,显然是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了。 但这次不同于往常一样,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与害怕,那毫无任何魔力的普通人站在那里,奇迹般的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安心。 引甩了甩胡思乱想的脑袋,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等他将所有残局收拾完,抬起头看见苏迟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裹,拿出他见过的那套工具,准备为笼子里的魔物处理伤口。 引瞬间吓得够呛,生怕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就这么没有了,连忙过去制止对方,他依旧不敢在人蛇巳烛面前大声说话,只半拉着人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门被关上,魔法光团渐渐熄灭,整个屋子又变得漆黑一片。 明明是早已经习惯的寂静与黑暗,在人类离开之后竟显得如此的难熬,它格外焦灼的用尾巴再次将笼子撞得嘭嘭作响,不住的发出烦躁的嘶嘶声。 密封的牢笼将这个怪物困在这一隅之地,粗壮的锁链穿透它的肩胛骨,时不时随着动作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人类走远,就连空气中的气息都几乎消散于无,隔音很好的屋子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人蛇巳烛盯着房门的方向,久久的未移开视线。 — 被拉着离开那空荡荡的屋子,来到外面,那些笼子的魔物闻到新鲜血液的气味,不住的撞击着笼子妄图出来,虽然知晓笼子不会被撞破,但是还是听得引心惊胆战的。 等关上了大门,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引才狠狠松下一口气。 他松开拉着苏迟衣服的手,那攥住的黑袍衣角被他手上的鲜血所浸染,变成浓重的黑色。 引道:“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时间不早了,被刚才的意外所耽搁,黑场外面的天色怕是早就已经黑了,剩下的时间他还要去处理手中的尸体。 不知道为什么,那尸体引并没有用魔法处理掉或者带走,而是将其装在了一个简便的小推车上,一具成年男人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被放在上面。显得格外诡异,黑袍往上窜了一截,露出异变的皮肤。 在明亮的光线下很明显能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畸形的乌青色鳞片像是还没长开的幼鳞,取代人类正常的皮肤,从血肉里面钻出来。 恐怖又恶心。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 这时候再没看见,那就是眼睛有问题了,那黑袍遮盖下的脸沉重严肃,引回想起刚才那惊恐的一幕,至今后背都还冒着冷汗。 他对着苏迟道:“我会向司大人反应这件事的。” 这人本就是上面批下来特意给人蛇疗伤的高级魔法药剂师,出现这样意外,还险些把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真是倒了血霉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引用小推车上的破布将尸体遮住,就准备推走,却不想一直站在他身旁沉默的青年冷不丁的道了一句:“我可以看一下他的脸吗?” 听到这句话,引停下动作,怪异的看了一眼苏迟,但转念一想,对方是才来的新人,有些东西不知道也很正常。 想着至少苏迟阴差阳错的也算救了自己一命,作为过来人的引语重心长的道:“你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是不能将黑袍脱下来的吗?” 他说:“不要让那些怪物看见你的脸,你不会想知道被那些恶心的东西记住的下场。” 这其中究竟有何种辛密和故事,引并没有告诉苏迟,他转头又道:“虽然这个魔法药剂师已经死了,并没有这个忌讳,但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被某种魔物寄生的结果,黑袍下面的脸怕是也早就已经变了模样,你不会想看见他现在的脸的。 “我的忠告,你也最好不要去看,会连着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的,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心酸,苏迟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非要去看一个已死之人的面容,他也只是想确认一些东西,也可能是他幻听罢了。 引推着车往前走了好几步,察觉到人没有跟上来,出声道:“不走吗?” 正准备反方向离开原路返回的苏迟:“什么?” 一向贪生怕死,对麻烦事敬而远之的引破天荒的对眼前的青年多了几分耐心,他总有一种预感,以后和对方共事的机会怕是少不了,甚至冥冥之中,他有一种自己的生死大事就牢牢牵挂在苏这个普通人类身上的感觉。 那种玄乎又玄的感觉让引的后背陡然一个激灵,他不在胡思乱想,对着苏迟道:“出去的路是在这边,这个地方很绕,若是没有我带路,你会困死在这里的。” 苏迟朝着引走过去,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黑沉沉的大门沉静的坐落在那里,无人将其打开,更无人知晓里面关着的是怎样巨大而又可怕的怪物。 将苏迟送走了,引推着尸体七拐八拐的在黑场内里穿梭着,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算偶尔碰见几位魔法师,也全都是低着头,半分不敢看那推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的模样。 周围的屋子变小了许多,就连廊道也都变窄了一些,引最后在某一扇门前停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才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引垂着头,沉声汇报道:“司大人,这是上面派下来为烛蛇治疗的高级魔法药剂师,只不过他好像被什么魔物寄生了,今天在笼子面前失控险些酿成大祸。” 名为司的魔法师掀开推车上面的破布,看了看下面的尸体,他在尸体裸露的皮肤上看了一会,才缓缓将布放下。 “嗯,没有发生其他的意外吧?” 引本想将那位名叫苏的见习魔法药剂师在笼子面前发生的事情告诉面前的大人,但不知道为何,前不久刚看到的那一幕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到嘴的话转了转,变成了:“没有发生其他的意外。” 除了好似被魔物寄生的高级魔法药剂师本被那人蛇一击丧命,除了他去见习魔法药剂师那边挖来的普通人类青年,不费吹飞之力的就安抚好了暴躁的怪物之外,确实没有发生其他的意外。 司点了点头,对着引道:“继续去找魔法药剂师替那东西治疗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得到了准信,处理掉了一个大麻烦,引忙不迭的松开拉着推车的手,问候完司,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司盯着引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才收回视线,他没有再关门回到身后那黑漆漆的屋子里面,而是推着车,往更深更黑的廊道尽头走去。 黑场内部这四通八达的路也是有尽头的,司佝偻着身子,略有些蹒跚的走到廊道尽头的墙壁面前,他伸手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按了一下,墙壁上的暗门被打开,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司推着车走进暗门里面,穿过闪着鲛人泪灯的暗道,然后在一个拱圆形的囚笼面前停下 不同于其他魔物的单独硕大的铁笼子,这个拱形囚笼贴着墙壁,大小也只有半人高。 司打开笼子,将推车上的尸体倒了进去,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在地面上爬行的声音。 里面的东西渐渐现出身形来。 这东西长的十分恶心,它像是一个人被砍掉了下半身,只余下上面那一部分,一张皮包裹着血肉和畸形滑腻的双臂,膨胀的凸起像是脑袋的地方,只是那里并没有五官,有的只是一张长着利齿獠牙,正在啃食尸体的血盆大口。 猖魔,最低贱恶心的魔物,喜食尸体和腐肉。 因为长相丑陋新奇,和本身魔体的特殊性质可以入药,在边城区被一些魔法师秘密违法饲养着。 司就是其中一个。 司看着猖魔大快朵颐的模样,扯开笑容缓缓呢喃道:“多吃点多吃点,吃的饱饱的…” 那高级药剂师黑袍下掩盖的畸形的身体露出来,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片,早已经干涸凝固的鲜血泛着黑,血肉被撕扯开,散发出极其难闻的血腥味。 像是一条畸形异变的臭蛇,已经完全称不上人了。 司像是完全嗅闻不到空气中的味道一般,直直的盯着那些东西进食,宽大的兜帽因为他激动的动作掀开一角,露出一点掩盖下的皮肤。 或许是光线太昏暗产生的错觉,那皮肤上面的东西,好似同那被撕碎的高级魔法药剂师身上的一般无二。 乌黑的鳞片错落,像是披皮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人蛇的诅咒 第5章 人蛇的诅咒 第二天,苏迟照常去往黑场,一到药剂室的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那当门神的黑袍人。 这个地方很少有其他的魔法师前来,领口带着黄色宝石的引站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但当事人并没有自知之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众魔法药剂师中发现的苏迟,一看见苏迟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人面前,一把抓住了对方。 “药剂室这边我已经叮嘱好了,你先去我那边。” 他拉着苏迟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苏迟将东西全都带好,跟着引走了许久,又来到了昨天的那个地方,打开门走了进去,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魔兽嘶吼的声音传来,却没见引同昨日那般害怕,直到打开了最里面那扇的门。 砰砰砰撞击铁笼子的声音传来,将开门的引硬生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嘶嘶的蛇信声站在门口就能听见,带着强烈的攻击意味,在一片黑暗中,尚未被黑布盖住的笼子里面,人蛇巳烛直立起身躯,红色的竖瞳睁开,明显表现的十分焦躁。 “我今早一来它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也不准我靠近。” 岂止是不准靠近,一进这个屋子引就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对上那双蛇瞳的时候更是吓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怒了对方。 他在笼子面前的存在感极低,干活时尽可能的将声音调小,生怕打扰到了笼子里面的怪物,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大多时候,人蛇都是安安静静的待在笼子的角落里缩成一团,对他总是视而不见的。 只不过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他不敢在这个地方久待下去,怕小命不保,于是早早的去了药剂室那边守株待兔,等着苏迟,人一来,就将人赶忙带来了这里。 整个小屋的光线漆黑,完全没有光亮,只能大致看得见笼子和里面魔物的轮廓,红色的竖瞳微微泛着点光亮,尾巴撞击铁笼的声音毫无阻碍的传过来,嘭嘭作响。 实在太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苏迟让引将屋子里面点亮,光系魔法凝聚在指尖,浮于房顶上,将整个房间照亮。 今天光团里面的魔力比起昨天似乎要充足一些,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而不是仅肉眼能视物的程度。 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魔法光团意外的将人蛇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那双红色的竖瞳紧紧盯着那道光,眼瞳都好像微微扩散开了些,变成了椭圆形状。 很喜欢发光的东西吗… 苏迟注意到了这一明显现象,暗暗的记在心底。 屋子里面变得明亮,人蛇的注意力被吸引去了大半,两人再进去就变得十分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引还是很害怕,不敢在屋子里久待,听见苏迟说想要一些清水的请求时,忙不迭的就出去了,他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带了进来。 除了清水,一些最基础的魔法药剂,引还因着苏迟的需求带回来了一颗鲛珠,这种东西在黑场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在仓库里面堆积成山,除了照明的用处,便没有了其他的作用。 引不知道苏迟要这东西做什么,但对方特意提了一句,想来还是有用的吧,所幸不是什么很难弄到的东西,引特意去挑了颗最大的带给了苏迟。 将这些东西全都交给苏迟之后,他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对于他来说的是非之地,叮嘱了一些特别的注意事项,说过一会会来接他。 对于引临阵脱逃的行为,苏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引走后,这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苏迟还有笼子里面的魔物,人蛇巳烛不知道何时收回了盯着魔法光团的视线,改为了盯着苏迟看。 兽类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掠起本能的一阵阵寒意,苏迟克制住身体下意识往后退的动作,反而上前走了几步,愈发往铁笼子边靠近。 这只怪物的胸膛被一条长长的锁链所钉穿,尾巴拍打笼子的时候,还有一些细碎的锁链声响混在其中,不易被察觉。 锁链的一头被牢牢捆在墙壁上,牵扯着这一头怪物的躯体,致使笼子无法移动,将人蛇困在这囚笼之中,方寸之间。 人蛇巳烛目测有着两米多高,苏迟要仰起头才能看清这只身形庞大的怪物,离得近了,能看清那巨大蛇尾上错落的黑色鳞片,包括那形似人类的皮肤上,也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黑鳞。 人蛇有着人类的五官面容,却保留了蛇类的瞳孔和舌头,它的体型巨大,尖利的指甲如同利勾,轻易能穿透人类脆弱的皮肤。 蛇信丝丝探出,人蛇悄无声息的俯下身,与它骇人的危险性不同,那双嗜血的瞳孔带着单纯的好奇与打量,不像是庞大恐怖的怪物,倒像林间懵懂无害的小动物。 可这只“小动物”却是能轻易将一位高级魔法师瞬间缴成烂泥的,被无数的魔法师忌惮和恐惧着。 懵懂无知的弱小人类不清楚人蛇的恐怖,将拜托魔法师引特意带来的鲛珠捧在手上,拳头大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与人类青年露出的皮肤颜色恍若融为一体。 “我感觉你应该会喜欢这个的,等屋子里面变得黑漆漆的时候,这个东西就会发光,就和魔法光团一样。” 人蛇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无法进行交流,它只知晓眼前这小小的人类在说话,声音轻轻的很好听,同那些只会发出尖叫刺耳声音的人类不同。 人类并不知道人蛇听不懂他说的话,还在出声试图“贿赂”这只庞然大物:“这个就送给你了,作为交换,你要乖乖的配合我治疗伤口。” 给一颗糖在打一只针,通常是婴幼儿科医生那边的惯常套路,苏迟没想到有一天这一招他会派上用场,用在一个异世界的魔物身上。 但不论是使用哪种方法和套路投其所好,只要能近距离接触这只怪物,苏迟的示好就不是无用的。 毕竟昨天发生的意外他是亲眼看见的,苏迟没有产生任何侥幸的心理,认为惹怒了对方,能从这样强大的魔物手中活下来。 所幸的是,这只人蛇并没有想要攻击苏迟,那颗硕大的珍珠被一勾,骨碌碌顺着黑色的蛇尾卷了进去,被人蛇藏了起来。 人蛇巳烛收下了那颗珍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人蛇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