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烂》 第1章 第 1 章 烈日灼烧着地面,杏林小区的凉亭里,大爷大妈们在高温的天空里喧嚣起来。 “唉,昨天你们看到他叔叔又去他家了吗?”一个扇着扇子,两鬓如霜的老爷爷说。 老爷爷姓林,孩子们都叫他老林爷爷。 “嗯,的确。看来,昨天又是不太平啊!”一位爷爷感叹道。 “就是啊,自从他们家出事那年起,这三年里,他叔叔来闹事……” “上次那吵架声都吓到我宝贝孙子了。”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奶奶不满的说道。 另一奶奶附和着说:“就是,就是,那孩子叫燕……哦,好像是叫燕沐,那天他大叫着,叫到他们家闹事的人“滚啊!滚啊!”的声音整栋楼都听的见。那叫个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啊!”她努力的模仿着燕沐的大叫声。 …… “行了行了,别说了,”老林爷爷打断了众人的纷纷议论,看向了对面B栋六楼603的房屋说,“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那是燕沐住的地方。 季夏八月,是少年们的开学季,在这个季节里是一群人相遇,相遇在这美好且躁动的时光长河里。 滴滴滴—— 闹铃在不停地响。 燕沐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盯着闹钟发呆。 闹钟上显示“12:45pm. 8月27日”,燕沐用力打了个哈欠,从发呆中缓过来,心想:“今天27号,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他从床边的木柜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102班家长群】班主任:各位家长,请今天下午2:30准时送孩子入校,然后带着孩子到高一(2)班教室开班会…… “完了,今天开学了,我怎么给忘了!”燕沐用力揉搓着他一头黑密柔顺的头发,从床上猛地蹿起来,打开衣柜,慌乱地收衣服塞到行李箱里。 收拾好衣物后,燕沐钻进浴室十分钟冲完了澡。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刷着牙,看着那镜子里的自己。刘海长过眼睛,一头狼尾发型,很久没打理的样子。 燕沐肤若凝脂,嘴唇薄,浓密的睫毛向下倾斜到睫毛梢又微微弯曲,给人一种很深邃的感觉。 燕沐心想:头发有些长,但来不及剪了,学校周围也没有理发店(实际上是他没能找到),只能带剪刀去学校自己剪了。 燕沐是自己去学校报名的,学校周围的环境他简单了解过。 燕沐从床垫里拿出一小沓现金,数了数,抽出两百元装进口袋,又把另一部分钱装进另一个口袋里,拉起了拉链。 出门时,他扫视屋内一周,然后关门锁上。他带了家中仅有的两把钥匙,一把没有钥匙扣的装进口袋里,另一把有钥匙扣的,则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燕沐拍了拍书包,似乎在叫它保管好钥匙。 锁上门后,燕沐如竹节般的手指摸索着胸前的东西,是用纤细黑皮绳串起来的一枚钻戒——母亲留下的钻戒。他在寻找家的存在,家的温暖。 “师傅,到横冲市第二中学,麻烦你快些,我赶时间。”燕沐冷冷道。 “好勒,小帅哥,”一个中年老司机从后视镜看着他,热情道,“横二中,你在那上学?那的教学还不错的哟,录取分数线也很高,市级一等一级中学。嗯,不错不错,小帅哥挺历害啊!” “还行。” “怎么你父母不送你去,看你行李这么多,是高一新生吧?!” 燕沐摇了摇头:“高二。” 他说了慌。他想保护自己。 “哦,那你父母呢?” “他们……”燕沐顿了顿,眼睛低垂了下来,薄薄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此刻眼睛里荒凉:“……他们,”话锋一转,“师傅麻烦你快点!”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燕沐冰冷的声音传进老司机耳朵里,他明显感受到燕沐的不快,便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行驶的声音。燕沐心说:父母,我也配拥有他们。昨天那个讨厌鬼又来讨钱要房子…… “到了,小帅哥!”老司机殷勤地笑着说。 燕沐下了车,付完钱,拉着两个行李箱径直走进校园里。 清风徐来,迎面的凉爽袭扰心头。花红柳绿的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是家长和孩子的身影。 阳光格外刺眼,也挡不住少女们含情脉脉向这位英俊潇洒,文质彬彬还带有点匪气的少年投来注视的目观。他身高180以上,身着白衣黑裤,穿着一双球鞋,微长的头发随风飘动,一身少年气息溢出身外。 “好帅!”两个女生在悄悄议论。 那个少年迎面向燕沐走去。 燕沐一身黑衣服,衣服比较宽大。他有些清瘦,衣服的宽大更显得他很瘦削 ,腿也修长。黑色衣服衬出燕沐脸蛋的白皙。忽而,风变大了,迎面撩起了他长而薄的刘海,也让漂亮弧度的下额线显露出来,长长的睫毛翕动着,一眼也是摄人心魄,冷漠孤傲又有野性。 那个少年看到了燕沐,盯了他一会儿,燕沐并未察觉有人看他,只是依旧微微低垂着眼睛走路。 那个少年收回了目观,莞尔一笑。随即与燕沐擦肩而过。 家长会上。 “各位家长,大家好!我是朱余,是102班的班主任,大家可以叫我朱老师……” 朱老师一头短发,脸上化有淡淡的妆,是一位气质干练的老师。 朱老师在交代各种事项,燕沐坐在教室角落里,听着朱老师的唠叨也发着呆看着窗外。教室里除他以外,其余全是家长。因为没有家长陪同,所以需要他自己开家长会,了解开学相关事宜。 “报告!”朱老师的讲话被打断,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着一位同学。只有燕沐还在看着窗外的骄阳,树木。 “这位同学,请你在教室外等候家长。”朱老师微笑着说。 “不好意思老师,打扰了。我没有家长陪同,也来晚了,还能进来开家长会吗?” “嗯,可以。下次别迟到了。” 这个人走进教室,扫视一周注意到坐在教室角落里的燕沐,他就走到燕沐的旁边。 “你好,同学!” 燕沐回过神来,转过头掀起眼皮看向他,眼光在他身上滞留了一下,四目相触。燕沐又把视线移回窗外。 这个人便坐在燕沐旁:“你是一个人来学校的?我也是。同学,交个朋友呗!” 燕沐移回视线,盯着这位同学看了一会儿,顿住了心想:朋友?他看起来挺和善的,大概会好相处的吧! “可以。” “我叫江烬野,你呢?朋友。”他微笑着说。正是那个少年,如阳光般明媚,叫人难以忘却。 “燕沐。” 相遇,一切都是最好的缘分。 崽子们,以后见。 真的对不起,膝盖触地,给你们下跪。 磕头。 磕头。 下次再见,你们会有所改变的。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五六年以后吧。 我没有停止过步伐,依然在创作故事。 只是……我还需要成长。 二位崽子,你们在一次元继续相爱吧。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为彼此鲜活。 不止是你们,还有另外二位崽子,算你们的小弟吧,他们的故事也是需要重写,但他们会比你们早复活。 没事哒 没事哒 你们再等一等吧。 只要我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一定会重生的。 哪怕最后我依旧是个扑街糊B小作者,写文倒贴钱,我至少会写玩你们的故事再封笔。 再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翌日。 清晨的凉风缓缓吹着,校园东方的天空是一片鸭蛋青,还有几朵粉嫩的云衬着天空的可爱。 “集合,三十分钟后军训开始!”总教官站在操场的主持台上叫唤着。 102班的各个同学身着迷彩军训服,整齐有序地站在操场上。其中,最显眼的是最后一排的两人——拥有令人过目难忘的绝色容颜,高挑的身材,很难不引人注目。 江烬野和燕沐站在那里。军训服的颜值服在他们身上得到完美体现,利落干练,实有一番风味。 江烬野:“燕沐,你住校吗?” 发呆的燕沐转过头看了看他,是江烬野,心里有些放松就点了点头:“嗯,你走读?” “对,”江烬野富有磁性的声音,“你住校还习惯吗?有没有想家?睡的好吗?” 燕沐:“……” “唉!”江烬野用手指戳了戳燕沐,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你不会没住过校吧?” 燕沐:“…………” 过了五六秒。 燕沐逐字逐句的说:“你话好多,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这还用说,昨天我和你都是朋友了。”江烬野一副自信的样子。 显然江烬野没听到燕沐的前半句话。 燕沐翻了个白眼:“谁和你这么熟了?!” “别生气啊,我只是看你一个人不主动和任何人交流,就老爱安安静静的盯着天啊地啊的看。所以,看你这么闷,我就想和你聊聊。” 燕沐不是高冷,是不主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江烬野停顿了会儿,思忖片刻后,开玩笑道:“你干嘛孤立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啊?!” 燕沐心颤了一下,“孤立自己”四个字狠狠地压在他的心头。三年里,一个人生活,总是享受着孤独漫长的时光。 在家里,假期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没有规律,饿了就吃,有时一天也不吃饭。从不点外卖,自己买菜,自己动手做饭。日复一日的写作业,看书。百无聊赖时,沉溺于夕阳,和影子聊天。 在学校,只有单调生趣的学习,让他感受到活着的充实。没有过多社交,总想一个人呆着,和别人的世界互不干扰。有同学过分的嘲弄说他高冷,不近人情,不和凡夫俗子一起玩。甚至有过分的挖苦,编造事实……他没有解释别人的揣测。他想,别人不了解他,不是他的错,亦或是自己真的活该。 燕沐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把江烬野的关心拒之门外。 “谢谢关心,”燕沐声音很小地说:“江烬野。” 江烬野看着燕沐低下头,燕沐鼻梁高挺,薄而长的刘海遮住黑白分明的眼睛,朝阳温柔地映照在燕沐的半边脸上,给少年镀上一层金灿刚阳又柔美的光韵。 江烬野浅浅地笑道:“没事,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我一直在……” “军训开始!”总教官的叫唤声打断了各位同学的交谈。每个人都昂首挺胸,脸上一副“我很严肃认真”的表情站好了。 “我一直在”还在燕沐的耳朵里回旋翻转,激起内心的波涛,汹涌澎湃。仿佛是多年久违的四个字,是亲人从未有过的承诺。 一位皮肤黝黑,身强体壮的教官首先向高一(2)班的同学们敬礼,然后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是尹枫,接下来一周内由我带领大家军训,你们可以叫我尹教官……” 尹教官说着军训注意事项,围绕着他们走了一圈,盯着燕沐说:“有的同学该剪头发了,作为一名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 燕沐察觉到有犀利的眼神盯着他,他与尹教官的眼神隔着刘海一触,就紧忙收回目观,眨巴眨巴着眼睛,头几乎不可见地偏了偏。一脸懵又无助,还有些心虚。 燕沐三个多月没打理的头发,忽然得到了教官的钦点,有些猝不及防。 江烬野笔挺的站着,通过余光观察到燕沐可爱的小动作,心里暗笑。 食堂餐厅。 燕沐和江烬野在一起享用上午军训后的午餐。 江烬野:“燕沐,你头发要怎么弄?学校周围没有理发店。” 横二中新校区地理位置处于郊区,这里环境清幽,周围多是学区房,人很少,店铺更少的可怜。 燕沐嚼干净嘴里的饭菜,闻言道:“我知道,所以我自己带了剪头发的剪刀。” “那么,我帮你……” “不!不用麻烦。” “没事,我不介意,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嘛!”江烬野一脸不在乎地说。 江烬野鼻梁高挺,瞳孔是琥珀色,眉形自然,颜色浅淡,唇红齿白,嘴唇薄两边嘴角微微上扬。现在看上去冷峻的脸庞带有俏皮的意样。 “我介意!”燕沐拍着桌子说。 …… 四十分钟后,男生宿舍(玉树苑)。 “看吧!”江烬野一脸得意:“还不错,没信错人吧!” 燕沐的头发被剪短了许多,没有先前的凌乱长发。刘海没在遮住他漂亮的眼睛,可以的看到整张俊美的脸。但也能看出头发剪的不精致,总体看上去都是颜值在支撑这恣意的发型。 江烬野盯着镜子里的燕沐,燕沐和他的眼神对接上了。“你眼睛很漂亮的,别在用刘海遮住了。”江烬野的声音很沉稳,燕沐能清晰的感受到话里的真情实意。 燕沐被剪了头发,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适应。他总感觉刘海稍微遮住眼睛很有安全感,就像大树下的一草一木终其一生躲在树下,永远感受到不到正午烈日的温度,也无法享受酣畅淋漓的大雨。 江烬野轻抚着燕沐乌黑柔顺的头发,觉得后面剪的参差不齐:“我在帮你修一修后面的。” 宿舍里,洗漱台高达江烬野胯骨位置,他们是站着剪头发的。燕沐通过镜子,看到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认真气息的江烬野,心里五味陈杂。 夏风吹拂,捎来阵阵凉意,沁人心脾。江烬野一个不小心,燕沐一大撮头发狠生生被剪了,露出一小片白白的头皮。他额头直冒冷汗,手里紧攥着那一撮头发,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午休了,下午见啊,再见!” 话音未落,江烬野一溜烟就跑了。 “他为什么走这么急?”燕沐有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燕沐摸了摸后脑勺:“靠,我头发,秃了!江!烬!野!” 燕沐两眼冒火,如果江烬野人还在这,决对揍的连他亲妈都不认识。 炎炎夏日,草木随风动,少年的头发也被风嚣张的吹着,罪魁祸首早已溜到校门口,只留下背影。 燕沐站在窗口目送他离开,心想:“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愿意为自己花三十分钟的”。他蹲下,捡起地上的碎发,小声道:“谢谢你,姓江的。” 届时,江烬野走在回家的路上玩弄着手里的头发,嘴角微扬,心说:“燕沐,你头发我就收下了,我会好好珍藏的。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帮别人剪头发,不小心多薅了,对不住了。” 第3章 第 3 章 烈日长于空,午后军训是场磨难,太阳恨不得蒸发整个人间。 同学们都在休息。 江烬野微笑道:“燕沐,其实你头发还是能遮住被剪秃了的那小块。” 微风徐徐而来之,拂来阵阵凉意,少年们的头发被吹的散乱,江烬野坐在燕沐身侧,清晰地看到秃了的一小块。 “哈哈哈,现在感觉是不是很凉快?” 话音未落,江烬野就接到对面燕沐的死亡射线:“你还有脸说!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剃秃了,那样不更凉快,还能充分感受到太阳辐射对你的关爱。” “这就不必了,即便这样还是能遮住的,你也还是风采依然,只不过,现在仔细的看你的头发像是狗啃的,”燕沐的头发大致看去还顺眼,细看下去真是参差不齐,“哈哈……” 江烬野丧心病狂地大笑。 燕沐眼看他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冷哼一声:“你啃的!” 等量代换江烬野是狗。 燥热常驻,白驹过隙,军训就此吿一段落。期间,燕沐和江烬野俩人作为班里的焦点人物,成为为同学们抬水的使者,顺便分发水。相处的时光更多,彼此了解也更深,例如: 燕沐发现江烬野对待同学们的称赞,玩笑,甚至是挑逗,也只是礼貌不失风度的回答,还有些斯文高冷范,这和他平时所接触的他爱笑,话多嘴还有点欠,判若两人。燕沐在想是他自己看上去太好相处了?但自己长的又不是那种和善的样貌,性格更不是,为什么?兴许是他想给同学们一个好的形象吧! 江烬野呢,则对燕沐一直嘻嘻哈哈的,毫无严谨感。整天吃饭都一起,说话更是喋喋不休。他觉得燕沐太闷了,只有你主动和他讲话的份,没有他主动和你讲话的份。某种感觉上是仿佛燕沐经历过天大的事,把他的性格磨练的孤僻,冷漠。但只要你愿意,有耐心和他多来往,会发现他冰冷的外表真实的另一面。 那是军训的第六天,明天将会是军训会操表演。 各个班级的教官都在加紧训练最后一天。到下午训练快结束时,尹教官在进行最后一次演练,饿的发呆的江烬野想着晚餐吃什么…… “好饿,晚餐吃什么?糖醋排骨……” 尹教官正在下指令:“向左转!” 平时训练都是先往右转,江烬野本能的也往右转,和燕沐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人间隔不过三十厘米。被晒了一天,脸颊都微红,燕沐也很劳累。见此状,俩人都很懵圈。燕沐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有点慌,带着太阳暴晒后微红的脸,内心不安分地向后转。 哦豁,两人都惨了。短短几秒内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和其他人的方向相反,教官倒是清清楚楚看到这两高大个的所有动作。等他们反应过来,教官憋着一股火,咬牙切齿地说:“军训完,你们俩一块留在这,”接着逐字逐句道:我们好好聊聊!” 同学们在偷笑。两位当事人,江烬野一脸无辜,燕沐满脸通红。 真不知是太阳暴晒的颜色,还是燕沐害羞的表情。 “明天就要会操表演了,全校人看着呢,你俩是不是打算一起组个队,在全校人面前亮个洋相,还站最后一排,出点差错清晰可见……”教官苦口婆心地说。 江烬野一心念叨着:我的错,我不听,我的错,……好饿 燕沐低垂着头,脸上还带有太阳暴晒的余温,心说:“我还以为是我转错方向了,脑子也不听使唤。怎么直面他就慌得乱了方向,丢人现眼……” 教官足足训了十多分钟的话。 夕阳已而在山,江烬野拽着燕沐火速赶往食堂。他拉着燕沐的手大步流星地走,燕沐则慵懒散漫地跟上他的步伐,不急不缓。 余晖撒落在他们身上,影子是少年恣意的模样。 燕沐没有握住江烬野的手,一直都是江烬野用力握着燕沐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 燕沐没有反抗任江烬野拽着他,他有些累,也觉得眼前这个人好特别,好多年没有人这样,即便你不主动拉起他的手,他也会拽着你一同走向前走去,没有把他当做累赘。 燕沐有些不知所措。大庭广众之下,俩男生手拉手会不会有些奇怪,燕沐是这样想的。但他眼前这个人,好似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走,去食堂。这顿饭我请你,天大地大,干饭最大,我饿的直发呆,最后还被教官多拖十分钟。”江烬野不满地说,一脸无奈。“哦,对了,你怎么也跟着我转,难不成想同我一道挨骂?” “没有,我也在发呆,然后就转错了。” “你脸好红,很累吧!我去打饭,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 “不用,我自己去。” “就当我今天赔罪吧!毕竟你陪我挨骂了。” “……” 燕沐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饭卡在宿舍。满满的饥饿感,使他迟疑了。考虑别吃了…… 此时,江烬野早就乐癫癫地蹿到打饭窗口。 江烬野打双份一样的饭菜,炸鸡排,糖醋排骨还有一些蔬菜。 几分钟后,江烬野和燕沐一同在餐厅里人最少的地方吃饭。有几个结伴的女同学特意坐在他们周围,观察又讨论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这俩人只一心吃饭,压根没觉察到。吃完饭后,燕沐:“今天没带饭卡,下次还你。” “不用。” “可我不想欠你的!” “没有啊,”江烬野从桌子的另一边移到燕沐身旁,勾着燕沐的背道:“以后要是我也忘了,就来找你。” 燕沐有些抗拒被人这样亲近的搂着,不自在,想挣脱。但又觉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况且江烬野又用力搂着,愣是打消这个念头。 班主任朱老师在晚自习让同学们再一次自我介绍,以此加深同学们之间的印象。 “大家好,我叫张清纯……”这个女孩扎着马尾戴着金边眼镜,脸上有雀斑属于耐看型。她的介绍简洁明了,声音洪亮。 “各位同学们晚上好啊!我是万郝,大家可以叫我郝二,因为我挺二的……”这小伙一头精悍的短发,脸上的笑容绽开了花,脸颊两旁有痘印。是个有趣灵魂的人,同学们被他的发言逗笑。 “晚上好,同学们我叫作王语柔……”皮肤白皙嫩滑,身材苗条,春光满面。就外貌而言,在全校都很出色,一上台,部分男生都为之动容,一些女生也有羡慕嫉妒恨。 …… 最后两位,是燕沐和江烬野。 “我是燕沐,各位好。”他垂下眸声音洪亮地说。说完抬起头又从容不迫地回到座位。 众同学:“这么简洁?!” 燕沐给大家的感觉很冷淡,不好亲近。一些女生眼睛跟着他,狠不得长在他身上,就一个字“帅”,但冷外表让多数人不敢主动靠近。 江烬野在军训时为大家抬水送水,许些人对他印象都不错。有的女生早盯上他一段时间,不知犯了多少花痴。在人群中绝对是醒目的存在,出类拔萃。 “同学们好,我叫江烬野。我很随便,喜欢……”他莞尔一笑,眼睛须臾间瞟到刚刚还发呆的燕沐,现在正注视着他,顿了顿说:“不,爱好有练书法,滑滑板,弹钢琴,拆一些零件再组合。其他,没了。” 他的气质沉稳,笑时带点痞气。 江烬野的音容笑貌足以使女生们心花怒放:“哇哦,好帅,还这么高,这么有才华……” 女生们赏心悦目,激动的情绪快溢出来了。议论声不绝于耳,与之而来的还有部分男生小小的不服气。 燕沐看着江烬野从讲台上下来,他与江烬野是同桌。 一介绍完,朱老师就开始把提前分配好的座位给分配了。 燕沐同桌张清纯,四组倒数第二排。 江烬野同桌万郝,四组倒数第一排。 俩人从同桌变为前后桌,四组倒数第一排也是全班唯一多出来的,正对着教室后门。 万郝:“学霸,我叫万郝,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班,缘分啊!很高兴和你成为同桌!” 江烬野:“你知道我?我们初中同一中学的?” “嗯,你大名鼎鼎,在初中谁不知道?” “我那是臭名远扬,还有啊,我不是什么学霸,我是个学渣。” “骗鬼呢,天天考全年级第一,你管着这叫学渣?!” “我也只是那几次发挥超长才第一,发挥正常的话就很差——年级前十。” 万郝脸都黑了,心说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前一桌那气氛是尬的发慌,燕沐和张清纯谁都不说话。 万郝戳了戳燕沐,燕沐冷冷的回了他一眼。顿时肚里千万句话都憋了回去。 万郝轻声细语地说:“同学,你好高啊……” 燕沐快直语:“是你太矮了。” 人身攻击来的太快,杀他个猝不及防,万郝表情凝固了。江烬野在一旁偷笑。 张清纯讪讪地说:“要不燕沐和万郝换一下吧,燕沐同学太安静了,我话多,怕打扰到他,可以吗?” 话音未落,江烬野:“我同意,四肢都赞成!” 万郝:“……唉!看来我不得不走了!” 燕沐习以为常,因为初中都是一个人坐,无需同桌。他没有回拒,跟张清纯说了的第一个字:“行。” 江烬野:“看来,还是我俩适合做同桌。”然后看着燕沐道:“他话也不少,只是不会主动讲话,闷葫芦一个。” 张清纯汗颜道:“……谢谢!” 万郝看看燕沐俊冷的脸庞,又看看江烬野,对江烬野小声道:“闷葫芦?看上去挺像的哈!” 燕沐眼睛带刀,瞥了万郝一眼,又直视着江烬野道:“你真了解我,”指着窗旁的位置,道,“江烬野,让开,我要坐里面!” “行,都依你。” 第4章 第 4 章 转眼间第一次月考已考完了。 早晨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暖照大地,英语课上沈老师训斥:“语法填空,还不按照我教的方法去做,你们填写的答案简直就是离谱的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一句完整的主句只有一个谓语动词,不差谓语动词就填非谓语动词,从句差谓语还给我填非谓语动词!这么基本的题啊,都还弄错了?” “还犯低级错误,不是句首单词还写大写。” “我天,就很难受!”沈老师发出掏心窝子的感叹。 “作文……”他随手翻了份答题卡,一皱眉头:“江烬野是谁?” 江烬野唰的站起来。 沈老师呵斥道:“你这整体看去书写太乱了,写字太飞,”他又看了眼成绩单,总分:136.5分。心说:基础不错啊!降低了音量,“细看还不错,尽量写整齐啊!” “好的,谢谢沈老师!”江烬野心里暗喜:差点被骂了,辛好逃过一节。 沈老师这位男老师,虽然身材矮小,秃头,但是他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你,犀利中又充满怨恨,像是要吃了你似的。 同学们都挺还挺怕他的。 下课后,各个同学都在讨论月考。 万郝:“我英语差点没做完。” 江烬野:“我小作文和读后续写三十分钟写完,不乱才怪!”这份试卷是高三的模拟题,年级上哪来考只学了一个多月的高一新生,江烬野基础的确不错。 万郝一时兴起道:“借我观摩观摩,“他拿起一看,“我的天!你这字真风流……” 此时—— 发语文答题卡的同学,正在把答题卡递给江烬野。万郝顺手接过,瞟一眼名字,不经大脑思考直接递给燕沐。 燕沐看到答题卡语文作文那一面,心说这是我的作文?不对啊!直接翻面看名字:江烬野。他才放下心地叹了口气,看着嚣张跋扈,锋发韵流过度的字体,也大为震撼。 燕沐细看第一段作文:只有“的”字能看……不,能猜出来。 江烬野:“咦,这不我的作文吗?” 燕沐很平静的说:“嗯,这字很狂野,和你一样……” 江烬野抢着道:“风度翩翩。果真字如其人……” “一样反人类。”燕沐不紧不慢地说。 “……” 万郝也来凑热闹,欣赏江烬野的大作后,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声,好似要把整个人生都笑完。 “哈哈哈……” 江烬野:“嘿,万郝!停一停,你得笑喘了?”他叫了叫张清纯:“张清纯,快让你同桌停下,他人快笑没了。” 张清纯一眼看去,万郝的眼角布满皱纹像极了五十岁的大叔,疑惑道:“什么情况?笑成这样?” 燕沐轻咳一声,把江烬野的作文递给她看:“这字体很狂野啊,可这字仓颉也认不出来吧,内容纯粹猜不出来,这谁的……啊?” 她翻转答题卡一看,又看了看江烬野,也在狂笑:“哈哈哈……你的!” 江烬野摩挲着下巴:“怎么又笑疯一个。” 江烬野的父母都是老师,从小就教他练书法,参加过比赛也拿过奖,写的字的漂亮程度超乎大部分同龄人。但在他一个假期的努力下,成功飞仙了。一撇一捺十分精妙,可与教科书上模板的媲美,但所有字都感觉少了笔划。 燕沐眼含笑意:“你很厉害,比幼儿园的作文都难懂。”燕沐笑时,牙齿两侧尖锐的小虎牙就完美展现出他的可爱。从侧脸看去,没有平时的冷漠多了几分活泼样。江烬野把这一幕看到心坎里去了。 江烬野打断他们的狂笑:“行了,各位!”他打开课本第一页,十分认真的写下燕沐的名字证明给大家看:“我好歹是把练字当做娱乐的人,没那么搞笑,那作文纯属时间问题。” 他花四十分钟赶了一千字的作文。时间不够是因为他太困了,就睡了半小时,才开始做题。 “这才是你的实力啊!有笔锋,很好看。就刚刚那作文我猜都猜不出一句话。”万郝感叹道。 燕沐细心的发现,江烬野手旁有醒目的草稿纸,却把名字写在课本。 “他是不是傻啊?”燕沐想。 “很简单,我不就是把几笔写的不明显吗,就像生物演化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我就把写的字由两笔连笔成一笔写,多省时间啊……”江烬野解释道。 “他是不是少根筋,”燕沐看着眼前这个落落大方的少年想,“一个多月了,感觉和他相处很舒服,没有咄咄逼人,没有距离感,我反倒欠了他好多……” 燕沐的饮食习惯里,早餐喝一盒牛奶就足矣。但因为自身嗜睡,每天早上慌慌慢慢从宿舍飞奔到教室,几乎没有时间去食堂买早点。于此,江烬野会主动帮燕沐带牛奶,他也怀疑过一盒牛奶能撑到午餐时间么,一经观察——燕沐一盒牛奶可以喝一个上午。 一下课俩人就同时奔向食堂,餐厅里的某个人少的角落有他们的足迹,小组讨论没有责怪沉默只有彼此理解,互相活跃气氛……燕沐喜欢早餐有牛奶,喜欢安静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渴望温暖,也厌恶亏欠。 江烬野恰是温暖的亏欠,燕沐贪恋了。 三年前,燕沐的父母离异。后来,父亲因车祸离世,母亲留下一张银行卡和一枚失败的戒指,还有一封书信就匆匆别离,从此销声匿迹。 母亲离开的那天,燕沐一个人呆在家里。空荡荡的房间盛不住忧伤,燕沐自怨自艾,一个人时而疯癫大笑,时而歇斯底里的大哭。 “燕沐,妈妈不要你了,”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往下坠,燕沐嘶哑着声音,“以后没人管你了,多么自由哈哈哈……” 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笑这现实的不堪。 狂笑够了,他静默几秒,双眼含泪道:“她说过,我是她快乐活下去的理由。你知道吗?燕沐!”他抽泣一会儿,“她还说过,即便爸爸不要我和她了,她也会一辈子陪我长大,不离不弃!”他的声音颤抖,手指插进头发,整个身躯在抖动:“燕沐,你明白吗?!她食言……了!” 呜呜呜呜—— 泪水倾泻,燕沐泣不成声。 燕沐摇晃着站起身来,把父母的房间弄的一片狼藉,所有的愤怒在顷刻间爆发,拳头狠狠地砸门上,摔杯子:“有本事永远都别回来了,永远都别回来了,哈哈哈……”哭腔里满含绝望笑声。 绝望迫使他放弃自己。 母亲希望他好好活着。 燕沐快疯了。 那晚,星空黯淡,风也在感伤,躁动的仲夏夜竞荒凉了。 燕沐没有脱鞋,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床上,眼角还有泪,左手腕缠着混乱的绷带洇出了血,脸上衣服上也还沾有血迹。在梦中,恍惚的说:“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了……” 燕沐崩溃的那天开始,他的世界变得死灰沉寂,人也变了。给自己的外表裹上薄冰,隔绝了很多是非,也隔绝了自己。江烬野的出现,吸引了薄冰里的他,死灰沉寂的世界里也有了可遇不可求的颜色。 叮叮叮—— 预备铃声响了。 “江烬野,”燕沐轻声叫他的名字,“快上课了,停止你的长篇大论。” 江烬野愣住了,半晌挤出:“你说什么?” “嗯?他刚刚声音好温柔,我幻听了?”江烬野心想。 “我说上课了,别说话了,听清楚了吗!江~烬~野。你耳朵坏了?!”燕沐说。 江烬野把脸凑到燕沐脸侧,狐疑地说:“今天铁树开花,乌鸦说情话了?燕沐,你变温柔了。” 燕沐转过头,两人鼻尖距离不过五公分,心跳加速,脸颊不易察觉的发红,对视着江烬野真挚的眼神。 他急忙转回头,冷漠地说:“没有!!” 江烬野缓缓坐好坐正,深深吸了口气,眨巴着眼睛。两人分别在想: “他头转的也太快了!吓我一跳。” “我干嘛转头,差点献出初吻了。” 月考完,就是放国庆假期了。各位同学都在收拾书和作业。 “艹,学校真厚道,月假就只放两天,还成了国庆假期的一部分,作业还一堆!”万郝不满的说道。 学校以月为假期,每周也只是周天下午12点到18点有休息时间。 张清纯:“唉,别伤心啦!好不容易才放假呢!对了,要不我们四人小组弄个群聊吧?!” 万郝:“同意。江烬野,你呢?” 江烬野看向燕沐:“我也……” 燕沐:“可以!” 江烬野:“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哦,你俩帅哥还真是,干什么都一起啊!”张清纯嘻嘻哈哈的说,“有问题,除了一起睡觉外,整天都呆在一起。” “我们这是感情好,羡慕吧!”江烬野挽起燕沐的脖颈儿说。 张清纯:“我羡慕你长的俊!” 万郝:“作为男生,我也羡慕,还嫉妒呢!我要有你这长像,早去祸害小姑娘了。” 燕沐戏谑的说:“羡慕完了吗,你俩是多喜欢他这张脸。”燕沐肩上的手正在捏他的脸,话锋一转:“怎么加群聊?——把手拿开,别揪我脸。” 江烬野的手被燕沐甩下来了。 “皮肤真不错,光滑,细腻……” 燕沐一个冷眼,手里卷起一书,像是在说:你是不是欠揍? 江烬野立马闭了嘴。 “燕沐同学,也变得开朗不少嘛!刚认识的时候,跟根冰棍似的。我被冷的直接换同桌。”张清纯说。 燕沐皮笑肉不笑说轻声敷衍道:“啊,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他拉起书包拉链,“快说正事,我赶时间。” 江烬野在一旁偷笑。 张清纯,万郝:“……” 张清纯:“忽然,有点儿……” 万郝:“不习惯!” “把你们的ID号写下,我回去加你们。”张清纯说。 张清纯递来一个小本子,万郝第一个写下。 江烬野第二个写下。 燕沐:“我不记那玩意儿。” “……” “那VX号呢?”万郝说。 “也没记,”燕沐说,“我只记了电话号码。” 江烬野:“电话号码给我,你就交给我了!” 张清纯:“那好,你加他,我拉你进群聊,你再拉他。” 燕沐把电话号码写在便利贴上,江烬野接过直接用记号笔写在手背。 燕沐疑惑道:“为什么你……” 江烬野:“我很丢三落四的。” 燕沐抿了抿唇:“我……我走了,再见!” “一起吧!我哥在校门外等我。” 燕沐迟疑了一会儿:“嗯,走吧!” 江烬野走读,是一个人住在学区房里,放假还是会回家去。 他们一块儿出了校门。 江烬野:“你家长来接你吗?” 燕沐:“没有,永远没有人会来。我也不需要。”说这句话时,燕沐看上去很惬意。 马路另一侧,戴着银边眼镜框,几缕头发垂在额前。一身西装衬的他身材极其完美,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弥散着雄性荷尔蒙,成年男性的魅力惹的花季少女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正在车旁向江烬野招手。 “哥!”江烬野回话,又对燕沐道:“一起吧,我让他送你。” 燕沐立马回拒:“不用,我自己会回去,找得到路。你快去找你哥,”他牵强微笑,“回去联系,再见!”燕沐转身就走,也卸下脸上的笑容,心想:“人都不一样的。要是我有哥哥或是姐姐来接我该多好啊!” 江烬野还站在原地,大喊:“燕沐,注意安全!” 燕沐头也没回,就比了个OK的手势。 “江烬野,你同学?”江云帆问。 江烬野回答道:“我同桌,他叫燕沐,就是性格有些孤僻,人很好。” 江云帆点点头。 “到了高中感觉怎么样?” “课多,作业多。” “那和同学相处的如何?” “还行,特别是燕沐,他和我相处的最好。我跟你讲,军训时,他因为我一起挨骂……”江烬野椅靠在车座上喋喋不休地说。 “你和他玩得不错!” “嗯,”江烬野直起身,“对了哥,别跟爸妈说我被骂了,不然又训我!” “不会,这么多年你什么秘密我泄露过。” “还是哥哥好!” 江烬野三岁就黏着江云帆,相比父母,他和江云帆感情更深,算是江云帆一手带大的。无话不说,兄弟俩也从未闹过别扭,多是江云帆惯着他。 汽车轰鸣,车水马龙的喧嚣的世间,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施施而行;有人走投无路,有人迷途知返;有人山重水复,也有人柳暗花明。 燕沐坐在公交车车窗旁,看着窗外的世界。清洁阿姨们谈笑着打扫卫生,成全结队的小学生与父母,手拉手的情侣……他在想: 开心的活着,是奢侈生命的一种方式。 第5章 第 5 章 叮—— VX消息【新朋友】: JIN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燕沐,我是江烬野 燕沐坐公交车到菜市场就下了车,买了七天自己吃的菜。又乘公交到杏林小区,回到家把手机开机充电,第一时间收到这条消息。 “嗯?这么快!”燕沐说。 燕沐点了同意,就跳转到对话框。 【对方正在输送……】 几秒后 JIN:燕沐你什么时候到家? 麦。:刚刚 JIN:那就好 “好什么?”燕沐想。他一眼看到申请消息六十一分钟前发送,“他在等?” JIN:你现在做什么 麦。:和你聊天 江烬野:“……” JIN:{尬笑}{尬笑} JIN:开视频一起写作业吗? 燕沐心想:“要这么麻烦吗?不用了吧?到底该不该答应啊!” 【对方正在输送中】输了两分钟 麦。:可以,晚上八点。现在我要做饭 江烬野:“yes!” JIN:去吧 十分钟后 “江烬野,出来吃饭,快点!”江帆催促道。 他从卧室里跑出来就开吃。“哥,一个多月了,终于吃到你做的菜了,还是那么香。”江烬野满意地说道。 “燕沐也会做饭,味道如何呢?”他想。 江云帆问:“你晚上做什么?” 江烬野:“和燕沐视频写作业,怎么了?” 江云帆:“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别乱跑。” 江烬野狐疑的说:“哥,你是去找未来的嫂子吗?” 江云帆挑眉:“你小子别胡思乱想,工作的事。” “哦!” “后天,我们回家住。妈一个多月没见你了,她肯定想你了。爸,你在学校能遇到他吧?”江云帆问。 江云帆一个人独居,平日里基本住在这,只有节假日有时间会回家看父母。江烬野看心情,哪里好呆就去哪里。 “能遇到,但遇到又能怎样,总不能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说,爸,您好吗?”江烬野做作的说,“他是校长,而且学校里除了我,皇宇和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没有人知道了。我承诺过他要保密的,还是有分寸的。”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江烬野初中的教训。 江云帆微微一笑:“得了,快吃吧!” 燕沐熟练的一顿操作,十几分钟就把晚餐弄好了。吃完后,洗了几个少的可怜的碗,又把家里都清扫一遍,满身疲倦,又洗了澡。 八点到了。 视频铃声准时响起。 燕沐接了视频,摄像头后置,江烬野看到屏幕里是对着客厅的门。 “燕沐,你吃完饭了吗?”江烬野问。 燕沐看着屏幕里江烬野应该是在卧室,回答:“吃完了,你呢?” “我也是,你在客厅里,家里没人吗?”江烬野问。 气氛隔着屏幕变的很压抑,燕沐久久吐出一个字:“嗯!” 江烬野捕捉到燕沐说话时的变化,觉察到家人这个话题燕沐很反感,猜想他的性格可能和家庭有关,甚至是家庭不幸。在客厅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声音,连电视声都没有,说明家里没有人,不用避讳打扰。 “开始吧!”燕沐打开书包说。 “先做数学。” 四十分钟,他们安静的做完题,对了答案。有不同答案,各抒己见,讨论对错。 “它要求求集合A,已知集合B,还知道这个全称量词命题是假命题,把变为存在量词命题就为真命题,这样算答案更简单,然后再反推,就行了!”江烬野解释道。 燕沐听完恍然大悟:“懂了,照你的方法做不会少算……”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孩子,在吗?” “谁?”江烬野问。“他家人吗?”他想。 燕沐听这声音很耳熟,说:“我去开门。” 屏幕里江烬野看到燕沐穿着黑色短袖T恤,很短的黑色短裤。整双修长的腿暴露在视频,小腿肌肉线条柔美,皮肤白皙,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皮肤很光滑。 “燕沐,这腿,也太那啥了……怎么可以穿成这样?虽说他也是男孩子遇到变态怎么办!”江烬野紧盯着燕沐的腿,越想越离谱。 燕沐把门打开,白发苍苍的老林爷爷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热情地道:“孩子,回来了,明天国庆了,晚饭后家里人刚刚包了许多饺子,来给你送点!” “林爷爷,不用这没麻烦,你们自己吃吧!” 林爷爷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哟,你这孩子每次我送吃的来,都这样。还这么见外!是不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燕沐忙不迭解释道:“没有没有,林爷爷你可别多想。” “拿好,”他把饺子强塞给燕沐,很满意,脸上的皱纹里有藏不住高兴,“这样才对嘛!好孩子!” 江烬野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五味陈杂:燕沐究竟有怎样的经历? 燕沐心知不能再推脱,礼貌邀请林爷爷进来坐一坐。 “好孩子,不了不了,我回去了,常来家里玩。”林爷爷慈祥的笑着说。林爷爷就住隔壁,平日里他和老伴在家,儿女时常回家。逢年过节都会送来一些吃的,对燕沐很是关爱。燕沐站在门口目送林爷爷进了们才关上门。 燕沐也关门后,把饺子放在厨房。他的手机没固定稳从支架上滑落,江烬野看到屏幕一片黑。慢慢的江烬野就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近,燕沐拿起手机就打开前置摄像头。 燕沐微湿的头发蓬松凌乱,五官精致的像是漫画里的主角人物,劲白的脖颈,在灯光的照映下显露出迷人的魅力。 江烬野看呆了,一动不动。燕沐:“江烬野,你卡了吗?” 江烬野回过神而,喉结上下摆动:“没!”差点脱口。“ “???” “我是说有点卡,”江烬野解释道,“那是谁?” 燕沐趴在桌子上,慵懒的说:“隔壁邻居林爷爷,”他用力打了个哈欠,“我没有父母照顾,他特别关照我,对我很好……” “没有父母照顾”狠狠地震撼到江烬野,仿佛一记重锤,意料之外。他越来越希望自己能多了解燕沐,了解这个表面冷漠要强的人。 燕沐在这样的状态下很放松,继续道:“林爷爷在端午节送了粽子,我吃了好多天。是林奶奶包的,很好吃,就是送的太多了。” 他一直记着别人对他的好,可他不知道用什么回报。 江烬野静静的听着燕沐惬意的叙述,感觉燕沐应该是困了:“燕沐,你睡觉去吧!再加我的ID号,我发给你。明天聊,晚安!” “嗯!” 聊天结束后,燕沐加完号,直接去休息。 群聊名称【欢乐四人组】 张清纯:人终于齐了{开心}{开心} 万郝:各位作业写了吗?? 江烬野:写了 张清纯:燕沐呢!不会在潜水吧!@燕沐 江烬野:他睡了,别@他了,让他休息 万郝:你怎么知道? 张清纯:你怎么确定? 江烬野:你管我 张清纯:有问题,有问题 万:什么问题?? 张:你个电杆树知道什么 万:啥?电杆树?你才是 同桌俩开启激烈的互怼模式。 江:你们继续,我退了 江烬野洗漱完躺在床上,脑海里还涌现视频里燕沐的样子——微湿的头发,修长的双腿,看着手背洗不干净的号码,思考着:燕沐他到底有什么过往,他看上去很孤独,也很独立,会自己做饭,味道如何,好想尝尝…… 渐渐地江烬野沉进睡梦中。 生而为人,我们都需要爱与被爱。 那个独自生活了三年的男孩,他一直渴望被爱 ,但又害怕被爱过再狠狠地抛弃,以致于他在接受别人对他的好时,又害怕亏欠。 翌日。 晨阳打进卧室,燕沐被光刺到眼睛,懒懒散散的起了床。 洗漱完后,打开手机一看,消息99 。 燕沐点进群聊一看。 “有问题”“电杆树”“直男”……这些词汇映入眼帘。 “他们在聊什么,好奇怪啊!”燕沐想。 手机一震: JIN:国庆快乐 JIN:起床了吗?一起打游戏? 燕沐打开手机一看,想:“他会玩游戏?不像啊!平时就没听他提过。” 麦。:玩什么? JIN:你决定 麦。:吃鸡 JIN:什么游戏? 燕沐:“……他果真不知道” 麦。:你先搜索下载,再看教程,然后再玩。 麦。:我等你 江烬野开心的下载,十分钟过去了还在下载中,欲哭无泪:“他是有多少东西要下载啊!”之后又学教程。燕沐慢吞吞吃了早点。 学完后,迫不及待的俩人,组队开麦。 燕沐:“你会玩吗?” 江烬野:“不会,你黄金段位比我这个青铜高,你带我,我给你打掩护!” 燕沐:“行,跟紧我,开双排。” 【还有5秒游戏开始】 跳伞时燕沐一号和江烬野二号跳了Y城。 燕沐想不能带着他去钢枪,所以先去人少的地方搜集物资,熟悉环境。 燕沐开麦:“你先搜物资去,然后集合……” 砰砰砰,有枪声,燕沐找到人,拿着仅有的一把手|枪,靠精准的走位,成功击杀敌人,舔包。江烬野操作生疏,搜物资嗑嗑绊绊。 “燕沐,我找到DP-28轻|机|枪,还有AKM突击|步|枪。”江烬野说。 “集合,开车跑毒。” 江烬野找到燕沐时,在车旁遇到人机。江烬野很勇敢的和人机开打。 两人距离不过一百米,都站在原地。人机拿着一把手机,一发一发慢慢打,一枪未中。 江烬野开镜,人机已经能瞄准他,他的血条在慢慢掉。 “燕沐,他在动,不好瞄。” “……” “这么近的距离,你别开倍镜了……” “瞄准了!”江烬野砰一枪打天上去了,“这枪后坐力好大,我就不信打不中。” “……” 燕沐看着他血条直掉,还不会走位,人机还会三步一停,就拿着手|枪都比他强。 燕沐无奈道:“这么近的距离不要开倍镜了,不要瞄头打,直接比他开枪快都能打倒。” “哦!”听上去很无辜。 【燕。用AKM击杀005号】 “终于完了,快上车!”燕沐说。 “我打的很菜吗?” 江烬野看破也说破。 “005号是人机,”燕沐小声地说,“用绷带补你的血条,再用能量饮料回升信号值。” 江烬野尴尬地说:“人机吗?挺好玩的……” “差点被人机虐!被大神虐,不更好玩?” “……” 燕沐接继插刀:“你还是更适合写作业,江学霸!”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继续,我会努力的!” 游戏里树飞速向后,一个小山丘,燕沐没有减速,迅猛地冲上去,浮空,然后在再完美落地。快到桥口时,燕沐依旧加速,到转弯口减速左转,一个炫酷的漂移成功完成,漂进了河里,接着绿烟冉冉升起,快递盒映入眼帘。 “喔哦,game over!” “失误!我不常玩……”燕沐讪讪地说。 第二场 江烬野逐渐熟练,击杀三。有幸抢到空投。再次一路如受惊的野马狂奔进圈。 “燕沐,空投引来的人多,抢的人也太疯狂了。”江烬野说,“不过我们运气好,捡完直接溜了,后面打的不可开交。” 燕沐:“我们是抢来的……” 玩家【爱吃鸡的老湿开全部麦】 “偷空投那俩,有本事别他|妈跑,出来单挑啊!太狗了……”大叔骂骂咧咧。 燕沐:“我们凭本事抢到的!” 江烬野也开全麦好死不死的说:“大叔,各凭本事。年龄大了就不要生气,小心中风。如果实在气不过,把手机砸了吧!我会为他哀悼的!”对面直喷三尺血。 江烬野、燕沐同时屏蔽全部麦,喋喋不休就此清净。 “耶,痛快!”江烬野说。在游戏界面他看到手榴弹,就点上:“燕沐,这手榴弹要怎么扔?现在有时间在倒数。” “倒数?”燕沐反问。“完了,他不会白白捏着手榴弹吧!”他想。 砰—— 【你被队友误伤】 青烟再次冉冉升起,硝烟弥漫。 “这是自雷,明白了吗?!下次直接跳车,队友离死亡会更远。”燕沐无奈说道。 “再来!” 第三局 燕沐钢枪,江烬野负责搜索物资和救援彼此有默契配合,成功在青铜局吃鸡。 “换四排,我不开麦了,和队友一起跳。” 燕沐闭了麦。 江烬野:“终于赢了一把,我爸妈不让我打游戏,这还是第一次玩……” 【加载中,语音中断】 “和你!” 一号、二号队友是情侣,江烬野和燕沐分别是三号和四号。 这昵称…… 1:我是星空 2:我爱星空 3:燕。 4: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号和二号开了麦。 一号:“三号四号你们也是情侣?真巧。” 三号(江烬野):“什么?!巧什么啊!” 燕沐瞟了昵称:“什么鬼?!江烬野这昵称,怎么后面也有句号?” 二号小姐姐:“三号你声音好有磁性,比一号好听多了!” 一号小哥哥:“宝宝,你不能这样!我好伤心难过!” “……” 二号:“咦!鸡皮疙瘩掉一地。” 两人你侬我侬。 燕沐:“……这是来玩游戏?” …… 四人一同跳了P城,落地就有了枪声。利落搜索物资,开始一番激战。燕沐和江烬野静悄悄呆在屋内分配物资。江烬野摆出急救包和弹药。 “四号(燕沐),你拿这些。”江烬野说,“你小心,我要抢物资去了。” 燕沐疑惑不解:受什么刺激,不会是玩嗨了吧!心里没数,自信过头了? 不一会儿,击杀榜 【燕。淘汰四位玩家】 【燕。被**玩家击倒了】 燕沐过五关斩六将,飞快跑去扶人。 “四号(燕沐),你扶完三号(江烬野)快集合,撤离进圈。”一号激动的说,“这把打的不错,灭了好几个满编队!宝宝,我厉害吧!” 一号是淘汰王。 二号:“呸,老娘只比你差一个淘汰。” 三号:“四号,AWM给你。” 这枪是江烬野添包得到的,还有四发子弹,燕沐收下,俩人就一起跑去集合。坐在车里,一队人惬意自然,只剩下两人敌人,就开启聊天模式。 “三号,对女朋友不错啊!AWM都给她。你女朋友也太腼腆,都不开麦。要是我给二号,五发子弹能中一发,都是上天庇佑。” “怎么,你想分手!”二号说。 燕沐心说:“这位哥,是一个恋爱脑残吧,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江烬野那来的女朋友?” 他们到房区都下了车,燕沐爬上楼顶狙枪。 江烬野心说:我该怎么解释。 “他不是我女朋友!”江烬野解释道。 砰— 【麦。用AWM击倒e】 “那就是还没追到手吧!”二号说。 圈缩到平原处,燕沐打开倍镜发现树后有人。但打不到,他就标记一处地点。开麦说:“树后有人!” 二号激动的说:“天呐,好冷的少年音,我好爱。四号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二号小姐姐是个音控。 “我不是三号的女朋友!”燕沐说。 江烬野向树跑去,听到燕沐冷清的解释,开始向树后扔手榴弹,烟雾弹,燃|烧|瓶。硝烟四起,浓重的火药味弥散在屏幕中。 敌人:我招惹他了,扔这么多!烟雾弹也扔?!感情是要给我打掩护? “三号就一个人,你搞得像是要灭一队人的架势!”一号疑惑道。 三号:“快赢了,我把物资用完!” 江烬野心说:他当然不是我女朋友! 二号对四号说:“我明白了,你是他男朋友!” 【游戏正在结算中……】 燕沐,江烬野:“……” 怎么会这样?!然而—— 俩人屏幕同时显示: 【游戏时间结束,请退出登录】 无法解释,未成年人玩游戏有时间限制,系统直接强制下线。 二号:他们不会不好意思了吧,所以一起下线了…… 小姐姐在脑补一系列狗血剧情。 …… 微信聊天 JIN:误会! 麦。:知道 JIN:输昵称时,我想是好友搜索,然后就输了燕……句号确认时不小心点到了。 这解释他自己都尴尬。 麦。:没事下次改了 燕沐耳朵微热,心说:“再也不和他玩游戏了,误会大了。” 燕麦,这名字还真误打误撞。 江烬野:不能继续玩了,可惜。我还没大展身手,没保护过他! 第6章 第 6 章 国庆假期第六天。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燕沐轻手轻脚走到门前,通过猫眼一看——是奶奶。 燕沐忙不迭打开门,惊讶道:“奶奶,你怎么来了?” 奶奶用黑色布包拎着一大袋蔬果,布包有些磨损和褪色,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我来看看你。”奶奶的声音有些沙哑。 年迈的奶奶,头发早已花白,佝偻着背,腿脚不太利索。年轻时,她和丈夫带这两孩子到城里打工,奔波劳碌四十多年。他们一生就两个儿子,扶养孩子长大成人很不容易,到最后燕沐的爸爸能够考上大学,两人觉得一生劳累也值得。他们的小儿子,燕沐的小叔,是最让他们费心的。上学不认真,总翘课,还打架,初中毕业后就进入社会讨生活。 当真是世事无常,万事难料,最争气的儿子竟年纪轻轻就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燕沐的爷爷也早已瘫痪了。 奶奶:“小麦啊!最近好吗?” “小麦”是奶奶对燕沐的称呼。 燕沐接过奶奶手中鼓囊囊的黑布包,沉甸甸的。 燕沐佯装轻松,回答道:“很好啊!奶奶你怎么带这么多吃的,”他把袋子放到厨房,“你先去沙发上坐,我给你倒杯水喝!” 奶奶慢慢走到沙发旁,然后慢吞吞地坐下。 看着对面电视机右上方的碎痕,感叹道:“三年了,第七次来到这,”她扫视屋里一周,“什么都没有变啊!” 还是同样的地方,家内的装饰物一成不变。人却离散了,皆不过这般物是人非。 燕沐端着杯开水从厨房出来。 “奶奶,你们最近还好吧?” 奶奶点了点头道:“也还是老样子,”她眼里带着慈祥,看着燕沐,“小麦啊,半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多吃点,看你这瘦的,感觉稍微大点的风都能把你吹走。” “奶奶,夸张了!” 奶奶笑道:“那就多吃点,”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我还带了些蔬菜水果,还有土鸡蛋给你。这些菜是我自己种的,果子是家里果树上摘的,鸡蛋是我买的!” “谢谢您了,奶奶” 亲人间正常的交流,被四个字拉开了距离。 “别嫌弃啊!小麦,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不能长来看你,也没法多照顾你。你妈妈……”她顿了顿,“留下的钱还够花吗?不够的话,奶奶这里有。” 燕沐摸了摸鼻子,强忍着笑道:“够花,奶奶你不用为我操心,你多买点东西给自己吃,我要是想吃什么我自己会买。” 爷爷的事他只字未提,他不喜欢爷爷,甚至是眼前的奶奶。 燕沐的妈妈和爸爸的婚事,一开始是被反对的。因为他们执着于燕沐妈妈是孤儿。但因为燕沐的妈妈有了身孕,才被迫同意。至少在燕沐的记忆中,爷爷奶奶都不曾待见过妈妈,他自己都比妈妈被待见的多。每年家庭聚餐,都是冷言相语,冷面相会,燕沐能清晰的感受到在自己母亲身上奇怪的磁场。 妈妈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她与燕沐的爸爸在同一所大学认识,相爱,直到后来成了夫妻。 时光沿顺时针游走,情感也开始有了裂痕,愈来愈深,就离婚了。爸爸的意外身亡,一家人首先指责的是事发当晚离开的妈妈,而不是酒驾的爸爸。 人心中的偏见是座大山,召之即来,挥之不去。 燕沐看清了这些是非观念和小人之心。 “奶奶,我去给你做午饭。”说完,燕沐忙不迭跑进厨房。 一场漫长难耐的回忆…… “孽缘,孽缘啊!怎么好好的儿子,一离婚就死了,都是这贱人害的,就是她害的!”奶奶歇斯底里地大喊。 此时,燕沐的叔母抱着奶奶,眼里含泪:“嫂子就是灾星,那女人还跑了,是她害的,是这贱人害的。妈,大哥真是不辛,怎么就……”几滴虚假的眼泪落下。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被害死了……”爷爷坐在轮椅有气无力地哭喊着。 医院安静的一角,巨大的沉默堵住悲痛的哽咽声,泪滴无声落下。十二岁的燕沐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享受着此刻思念的悲凉,可怜的哀鸣声不绝于耳。 “妈妈,你去哪了……” ——妈妈,讨厌你的人又来看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厨房里叮啉哐啷一阵响,燕沐用奶奶带来的食材,炒了菜,煎荷包蛋,洗了几个水果,一顿美味的午餐就做好了。 燕沐和奶奶在一起吃午餐。 “小麦啊!吃完饭后,我要赶紧回去了,你爷爷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燕沐闻言道:“嗯!待会儿我送你到车站。” 奶奶住在郊区小镇,从哪到燕沐家有一百多里路,但坐车一趟就能到家。 “早上我去医院看了你弟弟,那么小的孩子就天天呆在医院里,太受苦了。” “嗯!” 弟弟是燕沐小叔的小儿子,他的表弟。 奶奶继续道:“你小叔,叔母为了他整天忙里忙外,也不容易啊!” “嗯!” 燕沐对他们的事丝毫不知,他们对燕沐的事亦是如此。 吃完饭后,燕沐把奶奶送到车站。 奶奶上了车,在车窗旁道:“小麦,回去吧!” 车已经驶动,燕沐挥手,微笑道:“奶奶,注意安全,再见!” 发车后,燕沐过转身,脸上就恢复了冷漠,仿佛刚刚的温柔是一场即兴表演。 温柔,是燕沐对她关爱的感恩;讨厌,是对她混乱的是非理念的否定。 当你一事无成,事与愿违时,做有一件事情总是对的——感恩爱你的人。 “杏林小区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往后门下车,谢谢配合!” 燕沐下了公交车,没有立刻回家。他去一趟超市,就往小区附近的垃圾箱旁走去。 “喵~喵~喵~喵”燕沐在模仿猫咪叫,路过的成年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燕沐。 不远处,一位穿着碎花裙,脸上化有精致妆容的母亲拉着小女孩经过。 “妈妈,那个哥哥学猫叫的好好听,我也想学。”稚嫩的童音,天真烂漫地说。 妇女不屑地道:“像傻子一样,你长大了不能像他一样,这么大了还学猫叫,能有什么出息!” 燕沐叫了好一会儿,此时,一只左前爪受伤一瘸一拐的老猫出现了。老猫从一堆破烂里跑出来,看到燕沐就欢快的叫起来。 喵喵喵—— 它的叫声嘶哑,仿佛嗓子眼里填满了沧桑。听上去燕沐冷冷的喵叫声都比它的声音更优美。 “看这猫脏的,有很多细菌,都吃些垃圾。”妇女嫌弃道。 老猫头顶上有黑色的结块,是胶水和灰尘的结合物。它的左眼是一圈黑色的毛发,黑色鼻子上有白点,身体上的毛发是黄白灰配色,整体看上去不讨喜,反会让人产生厌恶感。 “三花,”燕沐拎着手中的猫粮蹲下,“过来!” “不嘛,不嘛,我要去看看!”说着,小女孩挣脱了妇女的手,向老猫跑去。 妇女焦急喊:“回来,小心被咬。” 她忙不迭追上去了。 燕沐撕开猫粮,抓一把轻轻放地上,三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 “哇,猫咪!”小女孩惊讶叫道。 三花多年流浪,警惕性很强。小女孩毫无恶意尖的叫声惊扰了它,它向后缩了缩,炸着毛嘶叫着。 燕沐闻言转过头看着小女孩,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别碰!” 妇女抱起了小女孩,看着三花那凶猛的样子,就把脚边的猫粮袋子往三花身上踢并慌忙道:“离我家孩子远点,咬到会得狂犬病的。臭猫,滚开,滚开!” 三花炸着毛嘶叫得更厉害。 袋子里的猫粮洒了一地。 燕沐很生气地站起来,眼睛里充满戾气,握紧拳头,冷冷质问道:“你好歹是作为一名母亲,就这样教育孩子?” “关你什么事!!”妇女大声呵斥,“咬到我女儿,受伤的又不是你!” “猫咬她了吗?没有。所以你就以这样蛮横无理的方式来影响你的孩子,做个泼妇,可笑!”燕沐嘲讽道。 肮脏的猫,得到了庇护。 三花嘶叫声越来越大,像是蓄势会扑上去撕碎她的样子。 听了燕沐这番话,妇女有些愧疚,仅仅是对怀里孩子的愧疚,支支吾吾道:“不就一只猫,至于吗?” 妇女怀里的小女孩哭了起来,她想要反驳,但看到燕沐带刀的眼神仿佛在说:给我滚!她在这个十五岁孩子身上,能清晰感受到浓浓的敌意,就哄着孩子落荒而逃。 燕沐看着满地狼藉,喃喃自语:“什么人啊!真是遇到倒霉她妈了。” ——真他妈倒霉。 暖阳抚照大地,十月的风送来秋的凉爽,杏叶簌簌作响,几片淘气的杏叶悄悄的离开了树妈妈,落到了人间。 燕沐蹲在地上捡着一粒一粒的猫粮,三花也在帮忙,直接帮燕沐消化它们。 燕沐看着三花蹲在墙角,忙着填饱肚子,微笑道:“三花,你这家伙,就只顾着吃!” 这一刻的燕沐,他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我可没这么多钱去在给你买一包,你就将就将就吧!我生活虽然没你艰难,但我也没有经济来源。钱还是要省着花,”燕沐停顿了一会儿,把从地上捡起的猫粮塞进袋子,“我会尽我能力,让你白吃我的猫粮。” 三花依旧在进食,时不时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在回答燕沐。 “说起吃,我想到一个人,他叫江烬野!”说到这儿,燕沐眼睛漆黑的瞳仁里带着光,“在学校每天早上他帮我带牛奶,我们还在一起吃饭。他这人就是太热情了,嘴也欠……” 此时,低着头,打着手游,嘴里骂骂咧咧的肥宅青年正朝着燕沐走来。 “射手,你会不会玩……欸欸,”他一个踉跄,感觉踢到了什么,“谁他妈在这挡路!”胖子放下手机,看着燕沐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原来是个傻|逼,打扰我玩游戏。切!” 燕沐手臂被踢了一脚,人被推倒在地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冷冷道:“这么宽的路都不够你走啊?出门记得带上眼珠子吗?!” 胖子轻蔑一笑,绕开燕沐,没有理会他。接着就对手机道:“继续继续,”手机里的开麦声吵吵嚷嚷,“刚刚遇到个傻|逼,真晦气……” 燕沐忍着满腔怒火,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他依然蹲在地上把剩下的猫粮捡干净,眼眶有些湿润,心里有些沮丧。 人类的道德观念是我们 不得不向现世所致的敬意 ——《洛丽塔》 消化完情绪后,燕沐接着说:“江烬野他挺能吃的,一放学就往食堂里奔,还拉着我的手,”他自顾自地傻笑起来,“你说,他是不是脑残?不怕别人误会造谣我们的关系吗?总感觉和他相处有点……”思忖片刻道,“有点怪怪的感觉……” 上帝从未怜悯过捡猫粮的少年,只因为少年不可恨。 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 地面的猫粮被捡空后,燕沐和三花来到破烂堆旁,一窝小猫在几件破烂衣服上聚拢在一起睡觉。 燕沐把简陋的猫窝盖上了塑料板,又把猫粮袋子放在猫窝旁道:“三花,以后,我只能一个月看你一次。你要带好自己的孩子,希望它们能有个家。” 别抛弃它们,永远,永远。 嘟嘟嘟—— 手机在振动,燕沐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接通道:“喂……” 手机里传出:“您好!手机尾号0119用户,恭喜您中了百万大奖……” “……”燕沐打断道,“不知道,没兴趣,防诈骗,要打打给110,滚!!” 嘟—— 燕沐挂了电话。 “都什么年头了,还这样低端下流无耻的骗人。”燕沐恼怒道。 紧接着手机又响起了。 燕沐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咦,直接挂了!不行,再打!” 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又响起了。 “你要干什么,烦不烦啊!我对你没兴趣……” 江烬野脸上大写的一个懵,轻声唤:“燕沐,燕沐,你生气了?” “嗯?这声音不对啊!”燕沐停下了,看了眼号码,问:“你是谁?” “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同桌。” “江烬野!”燕沐惊呼。 “靠,刚刚骂错人了。”燕沐心想。 小猫咪嗅到三花的味道,开始炸锅了。都在欢快地喵喵叫,估计是饿了。 燕沐尴尬道:“江烬野,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你打来的。” “没事,同桌。你要是心情不好想继续骂的话,我听着,你继续。”江烬野温柔地说。 燕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嗫嚅道:“我……我” 江烬野在静待燕沐的每一句话。 “我就是遇到几个傻子,没什么。刚刚骂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没骂你。” 江烬野微笑道:“继续呗,我还没听够你骂人的话。” “你欠骂啊!” “没有!”江烬野快速回绝。 “那你还说。” “我只是想逗逗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话音未落,燕沐心脏咯噔了一下。 江烬野接着说:“这几天,龙佳女士老骂我,才回来几天就嫌弃我了,巴不得我滚回学校——燕沐,你刚刚说对谁没兴趣?” 燕沐脱口而出:“反正不是你,”话锋一转,“龙佳佳女士是谁?” “没有对我没兴趣,那直译就是有兴趣了?”江烬野心想。 “我亲娘,想听听她的声音吗?”江烬野打开了房间的门。燕沐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是电视声。 江烬野正常地叫了一声:“老妈!” 龙佳佳女士就和他对视了一眼,道:“臭小子,你洗那碗,狗见了都唏嘘,它舔的都比你洗的干净。” 龙佳佳女士刚说完,江烬野风一阵刮回了卧室。 江烬野:“看吧,她一看见我,就数落我!” 这话听上去他很无辜,主要是他洗的碗真是油和菜渣都在,好似直过了水一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燕沐心想龙阿姨挺凶的,江烬野都习惯了吧! 燕沐嗤笑道:“这大概是阿姨对你特别的爱吧!嗯!真别致。” 江烬野好不要脸地说:“你刚才是不是说对我有兴趣,对我那儿有兴趣?嗯?” “对你,对你整个人!得了吧,脸皮挺厚的!”燕沐说这话时,感觉心被谁挠了一下。 “嘿嘿!”江烬野一阵傻笑。他听到一窝小猫的喵叫声,问:“燕沐,你那有猫叫声,你在哪儿?” 燕沐看了眼猫窝,解释道:“在垃圾箱旁的一个猫窝这儿,我喂猫!” “流浪猫?” “嗯,连妈带娃一家子,”燕沐叹了口气,“我带回家里没人照顾它们,也没人要,只能这样了。” 江烬野又打开房门,探出头,道:“老妈,家里缺猫吗?” “猫不缺,多个你!” “哦!” 他又火速关上房门,讪讪道:“燕沐,我也帮不了它们了。” “没有,我替它们谢谢你的好意了。” 叮—— 【电量不足6%】燕沐的手机显示。 燕沐:“我手机快没电了,挂了啊!我也该回家了。” “满足了!” ——听到你的声音,分享你的生活。 “什么?” “没有,没有,开学见。” “嗯,挂了!” 燕沐把号码存下,备注:智障同桌。 这在燕沐联系人中是醒目的存在,他的联系人寥寥无几,就三个:妈妈,消费者服务热线,智障同桌。 生命不息,勇者无畏,来者不惧。 第7章 第 7 章 翌日。 早上十点的天空,比起蓝色更偏爱灰色,交错混杂。 学校旁学区房。 “下车后,自己先去房子里呆着。等到下午四点再进学校。懂否?”江父问道。 江烬野一脸困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慵懒回答道:“嗯,知道。” 江父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让江烬野下车,为了避嫌,父子两人都在控制距离,以免暴露关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啊~”江烬野伸伸懒腰,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箱,抱怨道:“这一大清早的,就被某人拽起来上学,”他关了后备箱,“这不下午四点才给进校门吗?真是的,好烦啊!” 江父闻言道:“你妈昨天晚上就把你行李收拾好了,还特地调了六点的闹铃,就是为你今天开学而准备的,你还不懂得感恩!” 清晨六点,江母刚起床,就把她的“宝贝”儿子——江烬野从睡梦中揪回残酷的现实。江母可乐了,五十多岁的她,在那一刻朝气有活力,像极了二十多岁的少女。 烦人的娃终于开学了,江父江母皆大欢喜。 “我走了,快进去。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你哥。”江父道。 话音刚落,江父启动汽车就往学校的方向开去了。 闻着汽车尾气的江烬野右手拉着行李箱,直愣愣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我这算是亲生儿子?” 十月的风,有些凉意。阴暗的天空罩着大地,江烬野拖着行李箱抵达房子后,钻进被窝里,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给燕沐发消息。 JIN:早上好,起床没? JIN: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唉,”江烬野长叹一声,道:“可能他还在睡着呢!” JIN:睡个好觉吧! 江烬野放下手机,打开书包,拿出英语课本就开始背单词。 二十分钟后。 叮—— 江烬野急忙打开手机一看,赫然只见—— 【欢乐四人组】群聊显示: 万郝:各位作业写了没? 张清纯:正在拼命赶 …… 犹如滔滔江水往江烬野心里浇,所有期待化为乌有。 万郝:那另外两位呢@江烬野@燕沐 江烬野:距离开学还有六个小时,作业还没写完? 万郝:江湖救急,兄弟!借我抄抄呗! 江烬野:不借,老师发现就完了(经验之谈) 张清纯:那@燕沐呢?? 万郝:@燕沐……@燕沐…… 万郝:他是不是开消息免打扰了? 江烬野:可能吧,我发消息他也没回 “不行!别逼我使绝招,”万郝拍桌而起,清了清嗓子,点击语音输入,嗲里嗲气道,“江江,你借我抄抄好不好嘛!江江哥哥~好不好嘛!” 语音输入完后,万郝紧随其后发了:你要是不发给我,我开学还敢这样叫你,我很不要脸的 江烬野一点击语音,魔音入耳,手机从手中垂直落下,掉在床上。他整个人仿佛石化了,耳朵造孽般强行听完这段语音,恨不得去挠墙,顿时感觉亲娘的叫骂声都是娓娓动听。江烬野捡起手机,嘴角抽搐,点击语音输入,怒吼道:“郝二,你给我等着,开学我宰了你!” 难得见平日里尔雅的江烬野如此抓狂,其余两人的坏心思都萌了芽。 江烬野发送语音后,就老老实实把答案全拍照发给了他。 张清纯:哈哈哈,同桌,没想到你这么sao气。对吧,江江{挑衅}{挑衅} 万郝达到目的后,深吸一口气,用粗犷又刚阳的声音输入,道:“谢了,兄弟!今日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鄙人再次感谢——”他提高了音量,“江江!” 这声音,简直就是张飞现世。 江烬野:江什么江!我也要屏蔽你们俩!! 雨滴打在窗外,风奏出旋律,秋天在弹唱思念。 屏蔽完那同桌俩,江烬野关了手机,欲哭无泪地慨叹一句:“我这是招惹谁了!”他看向窗外的阴雨天,不禁想:“懒虫可能还没起床呢!他会不会也把我屏蔽了……” 下午两点。 一场秋雨后,天空比起上午变得更为澄澈明亮了。 滴滴滴—— 亮着灯的卧室里,头发乱糟糟,睡懵了的燕沐呆呆地坐在床上,肚子咕咕叫。他垂眸盯着地板,心想:“有点饿,”看了眼钟,“还有两个小时就四点了,我得快点收拾。” 燕沐揉了揉眼睛,撸了一把头发,掀开被子,拿起柜子上的手机就往冰箱冲去。打开冰箱随手拿了个奶奶送的苹果,去厨房随便洗洗就开吃。昨天一天没有吃过任何食物,直到现在才进食。 趁此间隙,燕沐打开手机,定睛一看——江烬野发的三条消息。燕沐点击回复:下午好,刚起床 接着他打开群聊,咬了好大一口苹果,浏览了大致内容后,点开了万郝的语音。 “江江哥~” 燕沐:“噗!” 苹果碎屑喷了一地,还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 盛世魔音在燕沐耳畔萦绕,魔性又风骚的“江江哥哥”直击灵魂,让他大为震撼。 过了一会,燕沐拍着胸口,狂咳也停止了,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平静下来,嘴里逐字道:“江、江、哥、哥。”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好似在品味这四个字的趣意。 他又收听了江烬野的语音“你给我等着,开学我宰了你!”,燕沐的表情变得难以喻言,有窃喜,也有惊讶。燕沐心想:“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暴躁,’江江’还挺适合他的。 手机一震,是江烬野回复的消息。 JIN:懒虫,都两点了才起床 麦。:注意措辞 JIN:??? 麦。:我指的是懒虫,你觉得呢?江江 江烬野直喷血三尺:“怎么可以这样?都欺负我。” JIN:我错了,我不该叫你懒虫,我错了,小懒虫 态度诚恳,但坚决不改。 燕沐蹙了蹙眉,重复道:“小懒虫,小懒虫……谁比谁肉麻?” 麦。:不和江江贫嘴了,我要收拾去了,学校见 他关闭了对江烬野开的消息免打扰,还设置了特别关心。 消息发送完后,燕沐就去浴室洗澡了。而江烬野还在一股脑疯狂输入:小懒虫小懒虫…… 这该死的好胜心。 横冲市二中。 102班教室里。 江烬野大摇大摆走进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在赶作业,让他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他就把课桌拉开一定距离,翘着二郎腿,一脸不羁,翻看着我国四大名著之一,高中必读书籍《红楼梦》。 “江同学,”王语柔轻声唤,“你能不能帮我写下这份试卷。”话音未落,试卷早已摆在江烬野面前。 王语柔粉面红唇,撒娇时稚气满满,娇小可人,开学一个月来俘获不少人的芳心。 江烬野掀起眼皮一看,皮笑肉不笑,温文儒雅道:“你有手吧,”勃然变色,“自己动手做去。” 王语柔:“……” “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会答应。”她想。 撒娇失败,王语柔换一种方式。她轻拍桌子娇声怒气道:“你就不能帮帮我嘛……” 一位皮肤黝黑的男孩,打断了她。 “王语柔,做好了,给你!”男孩边递着化学试卷边摸着后脑勺,害羞地说。 江烬野冷冷道:“凭什么!” “我……”王语柔嗫嚅道。 此时,一位女同学大声喊道:“语柔,你姓李的‘哥哥’来找你了!” 懂的人都懂,一部分人就在起哄。 王语柔看到后门口的熟悉面孔,就把江烬野课桌上的试卷扯走,生气道:“不帮就不帮嘛,哼!”捏着试卷娇羞羞地往门外那位——高180,穿搭很潮,头发明显被烫过,长得有些小奶狗的乖气,皮肤白皙,一眼看去还是挺养眼的,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优雅地走去。 江烬野瞟了门口一眼,翻白眼道:“谁惯你的,切!” “燕沐怎没还没来!”他想。 早恋现象,在00后的世界见以为常。有人身经百战,有人“百年孤独”。对于前者,暧昧横行,甚至“我喜欢你”也变得烂大街,两三周换一个。于后者而言,他们的喜欢,心动多被自己藏匿,深情难耐。 少年心动没有错,年少深情很难得。 门外那对小情侣都拥有出众的所被定义的美貌,他们都青涩的互相喜欢,那怕只是因为彼此的颜值而早恋,也被其他人羡慕过。 “你刚刚找他干什么?”男孩质问道。 王语柔娇声回答道:“我作业还没起呢,”她低下了头,委屈道,“想找他帮忙,可是他也没帮我啊!还凶我!” 男孩细致的观察了江烬野,内心油然而生的想法是:那人长得也挺不错的,翘着二郎腿,一看就很拽啊! “你怎么不会给我?”男孩抢走王语柔手中的试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道,“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还找别的男生帮忙……” “咳!” 两人同时回头—— 燕沐冷冷尴尬道:“打扰一下,麻烦让让,别堵着门。” 情侣两人匆匆避让,都往后退了一点距离,燕沐不慌不忙从中间横穿进教室。 江烬野寻声转过头,赫然只见——燕沐里面穿着宽大的白色,外套是有纽扣衣领的运动衬衫但没有抠纽扣,黑色长裤显得腿很修长,白色板鞋。头发自然微卷,脸庞和衣服一样白净,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朝气蓬勃。没有平日里阴郁感,仿佛他的周围都弥散着阳光气息。 燕沐逆着光走进教室,江烬野怔愣住了。 “他不会走前门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男孩小声抱怨道。 燕沐猛地回头,满眼戾气,冰冷质问道:“凭什么!?” 他的眼神就像野兽那般尖利带刺。 王语柔有被惊吓到向后退了小半步,心里五味陈杂。她心想:“感觉他今天有些不一样,有点……” 教室后门,走廊里的监控拍不到,所以那情侣俩就站在那浓情蜜语。如果在继续纠缠下去,不被监控拍到,也会被“传话筒”传到老师耳朵里。 男孩没有及时反驳,嘴里小声骂了几句就勇敢地牵着王语柔的手走了。 “拽什么拽……”男孩呢喃道。 燕沐回过头,放下刚才的一切姿态,就朝江烬野走去。 江烬野猛然回过神来,撸了一把头发就蹭地站立起来给燕沐让座。 燕沐越过江烬野的座位回到自己的座位,屁股刚坐下,江烬野就迫不及待地说:“燕沐,你今天很不一样。” “怎么?不还是我?” “你穿白色很好看,阳光帅气。” “嗯?”燕沐蹙眉道,“这颜色太亮,穿着感觉有点怪——你审美离家出走了?” “……”江烬野想着该怎么解释,思忖片刻道,“朋友,认识你一个多月,就只见过你穿过黑色的衣服和黑白相间的校服。白色那怪了?还是说,你喜欢刺客,崇尚黑色亦或是……你色盲。” “我要是刺客,我第一个刺|杀你!” 江烬野转过身,双手扶着燕沐肩膀,真诚道:“白色真的适合你,你相信我!” 燕沐看着他有点傻傻的样子,冷笑道:“我相信你,下次不会在穿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穿白色衣服?”江烬野一激动,一用力就把燕沐的衣领向左一扯,露出了凹凸的锁骨和一段纤细的黑皮绳。 “下雨了,阳台衣服湿了……”燕沐解释道。 “他怎么会那么瘦,锁骨也太明显了。”江烬野直盯着燕沐白皙的左肩心想,“黑皮绳又是什么?” 燕沐顺着江烬野的视线看去,看到自己肩膀露出一角,上手扯了扯衣领,强颜欢笑道:“衣服有点大,我就说白色衣服不适合我。” 江烬僵硬地转过身,感觉到右手一阵发麻,故作镇静道:“对,我也觉得。” 话音刚落,“你们来的好早啊!”万郝道。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了。 “郝二,你作业写补完了!”江烬野道。 “经过我一下午的努力,很幸运,写完了。”万郝眉飞色舞道,“谢谢,江江!” “我真想一拳抡你脸上!” “来呀,来呀,江江,江江,江……” 江烬野呼了一口气,释然道:“姓江的一大堆,不止我一人,反正不是我!” 说完,江烬野用手蒙上了耳朵,闭上眼睛。 过了十秒。 有人凑到江烬野耳边轻声道:“江~江~” 声音穿过江烬野的手指缝隙,他明显感受到有人在他旁边,以为是万郝,反手勒住那人的脖颈,一睁眼——是燕沐,正抱着横在他脖颈上的手臂。 “你怎么在外面?你怎么出来的?”江烬野惊讶道。 “我从前桌爬出来的,”燕沐嗤笑道:“同桌,别自闭了。” “要是郝二,我真想揍他,你的话,就罚你……我就叫你懒虫了,”话锋一转,“才放假几天,就变这么坏了,懒虫!” “行,你放手吧!” “好的,懒虫!” 江烬野忽然觉得“江江”这称呼也没什么。 “谢谢你假期给我打的电话,”燕沐微笑道,“那天遇到点烦心事。” 江烬野和燕沐相视一笑:“原来是这样,”江烬野话锋一转,“你相信我,白色真的适合你!” “知道了!” “感谢你的温柔,给过我一丝温暖。”燕沐想。 第8章 第 8 章 【21:00P.M.】 叮—— 长达两个小时的晚自习终于下了。 走廊里也有了喧嚣声,学生们都奔向食堂。没一会儿,各班教室里就只剩下几个人。 燕沐用手指戳了戳江烬野,道:“江烬野,起来,让我出去!” 趴在课桌上江烬野刚要沉入睡梦中,却被旁边这位懂事的同桌给拉回残酷的现实。 “你从前桌爬出去吧!我要睡觉!”江烬野依旧趴在课桌上慵懒地说。 燕沐微微扭头看了前桌的现状,同桌俩也在蒙头大睡。 “出不去。你……” 江烬野蹭地站起来,燕沐的话瞬间被打断。紧接着,他就闭着眼睛,手向上伸,扭了扭腰。燕沐一眼看到江烬野曲线分明,劲廋精悍的腹肌。 江烬野又向后做了个扩胸运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满眼困意地看着燕沐说道:“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燕沐收回看着江烬野腹部的目光,回答道:“食堂。” “走吧,我也没吃晚饭。” 雨停了,积水还在路面反射着灯光,成群的人从食堂里来来往往。 燕沐把手藏在袖管里,袖管垂落在身侧。 江烬野双手交叉,叠放在后脑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说道:“我今早六点就被我妈揪起来了,睡都没睡够!”他把右手放在燕沐右肩,用力搂着燕沐脖颈往自己身旁移,问:“你怎么做到一觉睡到下午两点?” “我好饿!”燕沐不回答反说,“我一天多没吃饭,胃有点疼。” 江烬野闻言,迅速抽回右手,接着就从身侧单臂搂着燕沐的细腰,在燕沐胃部轻轻揉了揉。一切发生的太快,燕沐就像是受惊一般,一个猛转身,就用膝盖往江烬野肚子上顶。他的双手也没闲着,猛地把江烬野往后推。江烬野单手捂着肚子,在推力作用下往后推了一大步。 “你干什么!”燕沐高声呵斥道。 行人纷纷往这边看来。 “……”江烬野迷惘地看着他,委屈解释道,“你不是说你胃疼吗?我就想帮你揉揉——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就打我?还手脚并用?” 燕沐打架从不含糊,不能动手就动脚,手脚都不能动就动嘴咬。 声控灯息了,他们周围聚来很多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人。 “我……”燕沐看着周围黑漆漆一片和一群陌生面孔,惊慌的感觉涌上神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解封昔日的记忆。他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谢……谢谢你……对不起!”他转身不顾一切就冲开人群跑向食堂光亮的地方。 他不小心撞到今天那个男孩。 江烬野被燕沐惊慌失措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不是他所见过的燕沐。 男孩随口骂了一句,江烬野冷冷瞥了他一眼,就追燕沐去了。 晚风被燕沐大口大口地吸入,心跳加速,胃部的疼痛感也加剧了,像极伤口在被灼烧的感觉。 跑到食堂,燕沐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胃,气喘吁吁,喃喃自语:“我害怕,我怕黑。” 江烬野随即赶上燕沐,就去扶他。 燕沐被他扶着双肩,江烬野看着燕沐眼里含着水光,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怕黑,对不起!”燕沐始终垂着眸,不敢看眼前这个人。他继续解释道:“我胃部上面曾经有过伤口,我怕别人去碰它,所以才会……” “没事,没事,我知道了!” 江烬野想给燕沐一个安慰的拥抱,但他不敢。他担心燕沐会再一次推开他。 燕沐逐渐冷静下来,只是胃还疼着。江烬野把他送到餐桌旁,就去买了一些清淡又热的食物。 两人面对面安安静静地吃完后,江烬野小心翼翼问道:“燕沐,你胃实在难受,我陪你去医务室。” 燕沐看着他轻轻一笑,道:“不用,过一会儿就会好的,我经常这样。” 饮食无规律,经常一日一餐。到最后,连自己的胃病会怎样“好”都清楚。 “饭都没吃几口,还这样活受罪,你到底有会不会照顾自己?算了,待会儿见机行事。”江烬野想。 离上第二节长达一小时的晚自习还有六分钟,其他同学都是步行匆匆,而这俩人还在路上优哉游哉。 晚风呼啸而过,掀起阵阵冷意。夜空中的月亮变得模糊,月光铺在落叶上。 燕沐咬着牙捂着胃,时不时一阵绞痛,额头有虚汗。也走不快多少,江烬野走到燕沐前方,背对着他屈膝半蹲着,偏头看着燕沐说:“上来,我背你,快点!” 燕沐轻微“嘶”了一声,额头青筋凸起,掐着胃咬着嘴唇说:“不用,谢谢……” “谢个屁呀谢!”江烬野强行背起燕沐,燕沐无力挣扎,手没有搂着江烬野的脖子,江烬野严肃道:“抱紧我,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去,你放我下来!”燕沐轻捶着江烬野的背说。 “你怎么这么犟呢?都疼成这样了!还有,你这猜都能猜出来是平时不好好吃饭引起的。”江烬野边走边气愤地说,忽而到了转弯角,轻声道,“闭上眼睛,前面黑。” 燕沐很听话的闭了眼,手肘也抱紧了江烬野。 一百米距离外,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灯。医务室旁是跑道,也难怪路灯少。 “你是不是生气了?”燕沐声音变得微弱,甚至还有一些酥软,“我没有人照顾,有些事情我不喜欢一个人,去面对,不想看病。” 江烬野久久没有接下一句话。 “你是不是家里没人?”他想。 “我没有生气,只是你自己都不爱自己,谁还会爱你?”他微微扭头看向燕沐,“我不是人吗?我陪你面对!燕沐,我们都生活在一个群体里,你不是一个人。” 他们走到医务室门口,一看,竟然下班了。燕沐感受到灯的光亮,趴在江烬野背上缓缓睁开眼睛。 “实在难受你先忍忍,”江烬野表情严肃起来,说话也没有平日里的轻浮和玩笑,感觉他就是一个沉稳的大人,“回教室里给你找药——你是不是经常胃疼,都这样忍着?” 燕沐轻声笑道:“算是吧!也没有那么疼,只是会间接性这样。你好婆婆妈妈的,这么唠叨。” 江烬野闻言嗤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背着人寻医,感觉是有点唠叨,”话锋一转,“这不正体现了我对你的关心吗?” 他的脊背好温暖,是暖阳。 教室走廊寂静无声,唰唰的写字和书页的翻动声漫游在少年们的自习课里。 江烬野背着燕沐爬到四楼。期间,燕沐一直在推辞,在他背上挣扎,但江烬野执意要背他上去,还说:“你要是再乱动,我们就要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也不累,你挺轻的,再者我也很强壮。”江烬野放下燕沐后说。 “谢谢。” 此时,两人耳边飘来熟悉的声音。 “你们去哪了?”朱余一脸严肃道。江烬野,燕沐同时回过头,一眼看见尊敬的班主任仇视着他们,只差指着鼻子骂了。 接着,朱老师咬牙切齿道:“来我办公室!” 后俩人面面相觑,跟着怒气十足的班主任来到办公室。未等朱老师先开口,江烬野解释道:“燕沐他胃疼,我送他去医务室。” 朱老师闻言深深地注视着燕沐,观察他的脸色——有些憔悴,额头几撮头发紧贴着头皮,这是出虚汗造成的。 “你,”她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医务室晚上八点准时下班,除非有特殊情况。” 显然今天没有特殊情况。 看着朱老师正对面的椅子,燕沐迟疑了一会儿。但在朱老师久久的逼视下,他还是很乖顺地坐下。朱老师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医疗箱。“这是开学我刚备的药品,我找胃药给你。”紧接着又吩咐江烬野,厉声道:“你!接水去,纸杯在饮水机旁边。” 江烬野面无表情的照做了。接好适量的水后,江烬野把水倒了一小滴水在手上,立马摔开手上的水滴,小声道:“有点烫!”紧接着,他用嘴吹了吹。 “呼呼呼~”在他吐气的瞬间,一个不小心,嘴唇含了纸杯边口,“啧!有口水,”他纠结了一秒,“没什么,继续,呼~” “这小子怎么还不过来?”朱余心想。她一看过去看到那小子正在对热气腾腾的水一顿狂吹。 “心细,还挺会照顾人的。”她想。“江烬野,过来!”她冷声道。 江烬野风一阵刮回他们旁边。 朱老师接过江烬野手中的热水,拿了药给燕沐冲泡好。燕沐接过喝了一小口。朱老师脸色忽变,一脸可亲又殷切的笑容及露出八颗大白牙,微笑着招呼着江烬野坐下,“来来来,你和燕沐挤一挤坐在这椅子上,我有事转告你们。” 江烬野迅速挤着燕沐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扶手,点头又眉飞色舞道:“嗯嗯嗯,您继续!说吧!有什么坏事要我们做?” 一旁的燕沐看着这眼前的这两人,简直是教科书式的翻脸和不怕“死”式的接话。他就开始边咬纸杯边喝药。 “那能叫坏事呢?就在你们迟到的几分钟里,经过激烈的角逐和全班同学的鼎力支持,你们俩就成为班里的新任班长和副班长,”朱余向他们挑眉,拍着节奏有序的手掌称笑道,“恭喜,恭喜!班长江烬野,副班长燕沐。” “恭喜俩冤大头,”燕沐想,“我不干!”他把纸杯沿边咬了一个圈。 班长在燕沐心里就是班主任转移同学怒气值,老师的传话筒,纪律一乱还是怪班长的职务。 江烬野赔笑道:“呵呵呵,这种坏事我会尽我所能,做的风生水起,带领大家一起飘,您看可否?” “我也不干……” “你们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朱余拍桌子厉声道。 江烬野转头,看了一眼燕沐——还在与杯子“接吻”呢!“別啃了,”江烬野从他手中抽出纸杯,“有我口水呢!” 燕沐:“……” 江烬野看着燕沐,诚恳道:“同桌,你看朱老师都这样苦苦哀求了,我们勉为其难就给尊敬的朱老师留一线吧!嗯?” 朱余悄悄翻了个白眼。“……”朱余心想,“这小子就是欠揍!”接着她皮笑肉不笑说道:“所以我的两位帅气迷人的班长,决定好了吗?” 燕沐将要拒绝,结果旁边那智障直接拉着他的手和朱老师用力握手。“合作愉快!”江烬野道,“拜拜,朱老师,咱们日后好相见!”然后,江烬野拽着燕沐忙不迭溜出办公室。 朱余卸下脸上的僵笑,心说:“好小子,早晚得收拾你。虽然不清楚考了个市里第一还来这个学校,这个班,但,是真的优秀!” 江烬野的中考成绩在市里是第一名,通常人们认为选学校都是省里公认实力强悍的市一中或是附中,而不是稍逊于这两所中学的市二中。况且,他所在的班级也不是特重点班,但是他又是全级第一,这让特重点班的学生压力满满当当。 “我不想担任副班长,你怎么也不询问我的意见就同意了?”燕沐边甩开江烬野的手边问道。 江烬野回答道:“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其他什么麻烦事我来干就行。啊!对了!口水上有我的纸杯,”他忽然意识到,“说错了,反了,是纸杯被我不小心含了一口,你不……” 燕沐迅速打断他,尴尬道:“谢谢!” “诶,”江烬野惊喜道,“你不嫌弃。”他又玩弄起手里的纸杯,手肘搭在燕沐肩上,戏谑道:“啃了个圈,你对它情有独钟啊!” 燕沐添了舔嘴唇,冷冷道:“谁知道有你口水,我还咬?只是我的习惯。” 黑夜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远处一个少年带着风跑来。一身篮球服,皮肤微黑,头发偏短还嚣张的立着,身高一米八多,手膀子上扎实的块状肌肉清晰可见。他一路小跑,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剑眉当额,眼神深邃。 “燕沐,胃还疼吗?以后要按时吃饭,你……”那少年超在他们前方,擦肩即过两米。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欠揍,好耳熟。”少年放慢脚步,心想。他狐疑的转身一看,惊呼道:“江烬野!你你……为什么在这儿?你不是该在市一中吗?” 江烬野一抬头就看到老熟人,半分惊喜半分嘲讽道:“哟,这不是咸鱼吗?你那么拉的成绩,怎么会在这儿?” 燕沐看着这两位好兄弟差点失控的相遇的场面。 这个少年,叫皇宇,是个体育特长生。江烬野的老朋友,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 “你才是咸鱼!”他小声反驳道。因为现在是晚自习时间。 皇宇双手摇着江烬野的双肩整个人都在晃动。俩人身高不相上下,但皇宇身材比江烬野壮硕。毕竟是体育特长生,锻练程度是江烬野比不了的。 “市里的第一名,会在这儿,想不到啊!是什么妖魔鬼怪能让你来这儿?” “是你咸鱼的味道,你信吗?答案你满意吗?”江烬野挑眉道。 “还这么嚣张跋扈,老样子啊,江烬野,”皇宇道。他又瞥一眼燕沐,燕沐回了他一个冷眼。他把江烬野拉到一旁,搂着肩低声问道:“那脸写着莫挨老子的是谁,看上去虎凶虎凶的。” 燕沐看着兄弟情,一场戏,无他事,不耐烦道:“你们继续聊,我走了!” 话音刚落,燕沐径直走向教室。 “呵,真挺凶的。”皇宇道。 江烬野推开他,道:“你会不会说话,我同桌跑了,下次聊!” “我在东楼(8)班,记得来找我打球,”江烬野边跑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皇宇道,“见色忘友的家伙!”他看着前方江烬野追上燕沐就搂着肩,絮絮叨叨个不停,道:“不对,他是男的,怎么算见色忘友呢?” 江烬野,燕沐一进教室,热烈的掌声充斥着教室。同学们的表情,所有人都在窃喜。特别是那同桌俩——张清纯和万郝笑开了花。 万郝高声叫道:“热烈欢迎两位新班长,哦~” 江烬野,燕沐:“……” “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奇怪。”江烬野对燕沐说。 回到座位,万郝笑着说:“你们今后就是苦瓜脸老朱的得力助手了,她进来选班委的时候,问我们谁要当班长,所有人都沉默着深深地低下了头,于是,你们就是lucky dog 了,哈哈哈……” 燕沐:“班长,后悔吗?” 江烬野:“不后悔,副班长。”痞笑道:“合作愉快,怕黑的小孩。” 燕沐轻轻地给了他一拳,道:“小孩不愉快!你个坑货!” 第9章 第 9 章 宿舍里,犹如地动山摇的呼噜声和轻微的鼾声交织在一起。燕沐睡在上铺,小夜灯的幽幽蓝光从被缝里透出几丝光亮。夜晚十二点了,燕沐还在床上辗转难眠。昔日的记忆,一帧一帧浮现在脑海…… 八个月前。 下午六点。 太阳懒洋洋地悬于蓝天中,风也在轻轻地扇着。 燕沐在人群中逆向狂奔,两位同龄人也在身后穷追不舍。 “燕沐,你跑慢点,不用这么着急去打球。”一身靓丽着装的少年扬声道。另一人身高比起他略矮,瘦的跟竹竿似的。 行人只觉得这是学生们随随便便的追逐打闹。 “这么怂!我就还不信追不到你!” 燕沐充耳不闻,只顾着埋头跑。 渐渐地,人群越来越稀疏,他们都加快了速度。燕沐这一路又是过马路,又是绕道,连跑了两三公里路都没有红灯,一路绿灯。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都没能把那两“麻烦”甩开。 彼此互相耗着,燕沐体力不足以支撑他继续高强度的跑下去,有种肺要被撕裂的感觉,嗓子干咳,四肢又麻又软。后面那两人,也没好到哪去——相互搀扶着,一瘸一瘸走过来,也都粗喘着气,大口大口地吸空气。 “算了,跑不动了,先恢复会儿体力,”燕沐心说,“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先找人多的地方,他们大概不敢动手。”他刀削似的五官,汗水从脸侧滑落,睨了身后那两人一眼,像狼犬回眸一凝猎物,有种瘆人的感觉。 他们跑到了附近的湿地公园,只有些年老的人和幼小的孩童。树荫格外偏爱树下右侧的长木椅,为它送来一片凉爽。 燕沐脱下校服就坐在长木椅上休息。不久,那两“麻烦”也追上来了。 “不跑了?跑不动了?怂货你除了会跑还会干什么!”那人说着就用尽力气往燕沐胸前踢了一脚。 燕沐失算了,他们根本不把公园里的人放在眼里,在这里还是要挨打。 惯性作用下,燕沐后背砸在椅背上,椅子吱吱声响,他轻“嘶”了一声,接而扬声厉喝道:“怎么,腿长我自己身上,你不服?!只会使用暴力的傻逼!” “是,我就是!”陈南淮回答道,“你还没被暴力够吧!今天你继续尝尝滋味。话又说回来,自从我来到这所破中学,”他用手指戳着燕沐的额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单枪匹马对这干的人,更可笑的是,你连罩着你的人都没有,连老师都偏袒我,”又拽着燕沐的衣领质问,“谁给你的勇气?” 陈南淮,初三下学期刚转校几天,就把学校里的校霸都收之他门下。他的父亲是市里的高官,家里又有钱,犯事转学家常便饭。臭味相投的一群人,看不惯谁就欺负谁,连老师都不例外。 燕沐还在微喘气,坏笑道:“凭你欺负我,我还得忍着?”他双眼注视陈南淮,仇意满满,“篮球赛那天,就算被你们打死,我也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哈哈哈,你还有脸提,”陈南淮讽刺道,“那天被打得不够惨吗?最后怎么着?我不但不用陪你医疗费,你还被你‘可爱’的班主任骂——活该!我们之前给你泼的墨水,给你用水龙头降温怎么样?浇花水淋浴是不是很爽?” 燕沐脸色变得阴沉。 “哦,对对对,还有蚯蚓泡水,好喝吗?”旁边那竹竿补充道,“我还记得那条死水蛇,当时往厕所里一扔,你就在里面鬼哭狼嚎,没想到吧,厕所门都被我们堵住了……” 燕沐鸡皮疙瘩都起了,甚至还有些反胃。他最害怕且讨厌不长脚的动物。 几分钟时间揭短,燕沐体力恢复不少。他蹭地站起来把校服蛮横地甩到陈南淮脸上。对着距离斜坡很近的竹竿狠狠一踹,竹竿就顺着斜坡滚进芦苇丛里。 说时迟那时快,燕沐刚要拔腿就跑,陈南淮一把抓住燕沐校服衬衣领,用力一甩,燕沐就被摁倒在地。衣服露出来了燕沐身上万紫青红的淤青。陈南淮双腿压在燕沐腿上,手又钳制着燕沐的双手,嘲笑道:“打成这样,真他妈活该,怎么就没把你肋骨踢断啊,可惜可惜。” 燕沐用力抽出右手,响亮的一巴掌拍在陈南淮脸上。陈南淮愤怒一起,想用膝盖骨去撞击燕沐的肚子。但没想到燕沐灵敏的侧身一翻,整个人就解脱出来。他忙不迭爬起来,本想踢陈南淮肩膀上,结果情急之下踢脸上去了。 陈南淮鼻血唰地流下来。 燕沐背着书包逃之夭夭。 竹竿还没从斜坡爬上来。陈南淮被激怒的头发上指,想宰了燕沐的心都有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打他。他也不顾小腿肚子上燕沐篮球赛那天的咬伤,朝燕沐飞奔过去,像发疯的猎犬。 日影跳跃着,所有景物都在向后移。 燕沐边跑边回头,后面的“疯狗”愈来愈快,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就这样一分一秒在缩短。 看来是把他激怒了,被抓到就玩大发了。燕沐想。 一分钟后,两人都冲出了公园。前方一百米需要过马路。此时两人距离二十米。 燕沐在心里盘算陈南淮什么时候会追上。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他们距路口也愈来愈近。 赌一赌,看看厄运会降临在谁身上? 小命扔了就扔了吧,反正我|死了无人会伤心。 斑马线上空无一人,陈南淮只差一米的距离就要抓到“猎物”了。 黄灯:3、2、1 燕沐冲上了斑马线。陈南淮摸到了燕沐衣服。 车刚驶动不久,车主没法让它停下。 距离太近了,人太疯了。 滴—— 女车主心都悬到嗓子眼,左拐的车道上忽然蹿出了两位少年。 陈南淮一转头,一辆出租车在一米开外,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直接软瘫在地。燕沐忽而猛加速溜了。 幸好,车停下了。 砰—— 后面那辆车撞到女车主的车屁股了。车在推力和摩擦力作用下,又往前几分米,陈南淮眼睛圆睁,手向后扒拉,往后磨着马路地面向后退。车在向前逼,停下时恰好碰到陈南淮前身,他含惊咽了口唾沫。 还在等绿灯的前排车主看着速度犹如风一般的燕沐,都懵圈。这娃娃不要命了?他们想。 燕沐跑过马路,在拐进巷子时,瞥一眼陈南淮的情况 ——好可惜 ,我们都很幸运。 “我从不奢求上天的眷顾,我明白,那不属于我。希望因果好轮回,我犯错,我一人当。他们的错,亦如此。”燕沐耳边是风声与喘息声。 翌日。 陈南淮并没有来上学,燕沐用脚趾头想想今天自己准没好事就把手机悄悄带到学校,以防万一。如果他们敢下手,能报警就报警。 结果,还没跨出校门,几个虎视眈眈的社会青年人早就在门口恭候多时了。燕沐一眼就瞥到陈南淮戴着黑色口罩,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然后燕沐就往学校后门走,出了校门,往左一拐,不远处又是那群人。往后一转身,阴魂不散的陈南淮正在从后门一瘸一瘸走出来。 这种情况下燕沐不得不开启开溜模式,往校门右侧狂奔。 真是的,打不过我还躲不了了?他想。 燕沐孤身一人对阵敌方林林总总十多人,实力过于悬殊。他们从人多的地方逐渐跑到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拆迁房。这一切好似燕沐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故意安排的,他不论往哪条路,哪个方向跑,都能遇到几个堵他的人,唯独往这个方向没有人堵他。燕沐心知肚明,他这次肯定惨了。 “躲不了了,靠!这破地方连个监控都没有。”燕沐想,“怎么办?会被打死吗?”他搂着书包从一米高的生锈栏杆跳过去,摸到长方形状的东西——手机。“我还是报警吧!但没有证据。就怕姓陈那傻逼真的敢……” “喂,警察叔叔帮帮我,我要被人揍了,一群恐怖的人在追着我撵。我没有开玩笑,我知道报假警是要负责的。” 电话那头是一位警察姐姐接的电话,她能听到对面呼哧呼哧的跑步声。 “你别急,你先告诉我具体位置在哪里?” 这巷子,燕沐再一拐就拐到死胡同了。不过有个垃圾箱在那和一堆杂物。 “我也不知道,大概在F区十四中附近的拆迁房里,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燕沐真不知道这地方,但后面的人又要追上了。“你能定位吗,他们要追上我了。”燕沐急切地说。 ……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滚开!!”燕沐用力挣扎,厉声呵斥道。他左右臂被两个身形魁梧,大花臂的人向后扭着,修长的双腿跪在粗糙的地面。 这里是要拆迁老巷,岁月的黑痕浸染着石块,乱七八糟的废物一大堆在狭窄的小巷子。穿堂风吹过这荒芜人影的地方。一伙穿的花红柳绿,纹身泛滥的社会青年人士聚集在这。 “你昨天是不是故意害|我?!”问话的是陈南淮,满身名牌,一身装饰也有五六千。穿得很有学生样,与这群人的装扮很不一样。 陈南淮掐着燕沐下巴颏,阴沉问道:“是不是?” 燕沐回答了一个冷笑。 啪—— 陈南淮狠狠地给了燕沐两巴掌,燕沐头略微右偏了偏,一眼瞥到自己隐藏在垃圾箱下面里的手机,调好角度正在录着视频。为了不被发现,他把手机调静音,身上也还有录音笔。 录音笔是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燕沐白皙的皮肤瞬间变红,可还是一脸不羁。 “呦呵,我们在这条道上混的,都没你这胆量,”这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对燕沐吐了个烟圈,“我枫哥罩着的人,你也敢碰。南淮小兄弟,怎么就招惹你了。嗯?” “滚开,放开我!”燕沐叫骂道。 “放开你?狗崽子挺能溜啊!”他阴着脸对峙着燕沐,忽而大笑起来,戏谑道:“你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辈子吗?”他直起身板,努力思索着,问道,“我们是第几次堵你了?三次?两次?” 陈南淮在一旁提醒,道:“第一次。” 燕沐决计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欺凌的对象。 青年拽着燕沐的头发,摩挲下巴,观察道:“怪不得我对这狗崽子印象不深,他用下巴指了指陈南淮,“你不知道我们收拾过多少欺负他的人?还敢欺负在他头上!” “你,”枫哥使唤一个染一头灰绿色头发的精神小伙道,“把他书包,还有身上仔细搜一搜,有没有手机等通讯设备。还有你们,看看周围有没有监控,有直接砸了。” 小绿毛照做,把燕沐书包里的东西抖了一地,只有书和文具。搜燕沐身的时候,在口袋里搜到了录音笔。 “枫哥,没有监控。” “枫哥,我搜到了这个,好像是录音笔。” “什么!赶快砸了!”枫哥怒道,“你是不是还打算报警!妈的!揍他!” 话音刚落,一群人围了上来,对燕沐直接拳打脚踢。燕沐蜷缩成一团,用力抱着头。上次在学校篮球赛那天也是被人这样围着踢,这次他感觉比上次疼好多,不知是他们太用力了,还是淤青没有好的缘故。 “啊,疼~”燕沐整个身躯疼得不得了,一翻身痛觉就在燃烧。 他的肋骨骨折。 枫哥喊停,他们就停脚了。燕沐躺在地下,鼻血倒灌,从口里吐了出来。 …… 啪—— 燕沐扇了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心里重复道:“煞笔,别想了别想了,过去就过去它吧!” 可记忆还在脑海浮现,久久挥之不去。 他再次陷入回忆中—— 燕沐被人从地面上强行拎了起来,疼感燃上心扉。紧接着,一个大花臂的人就要摔了录音笔。 “好像是断了,”燕沐想,“我会不会残了?该怎么办?——妈妈!” “别摔,求求你了!”燕沐语气微弱,哀求道。 “怎么,你就是想留着报警!”枫哥边怒吼边一脚踢燕沐太阳穴上。燕沐只觉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 录音笔摔坏了,又是思念的破碎。 燕沐微睁着眼,看着录音笔碎了一地,不禁潸然泪下。“妈妈,那是妈妈给我的东西。”他想。 陈南淮瘸着走过来,又踹了燕沐肋骨,燕沐疼的倒吸气。他恶狠狠一把抓住燕沐的头发,嘲讽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就哭了?还求别人?来叫我几声爷爷,再给我磕几个响头,认个错,我就放了你。” “我没有错,就算你鲨了我,我也不认错。”燕沐气若游丝道。 “自尊心挺强啊!”陈南淮掐着燕沐的下巴,恶意道,“你知道如何用一种下|贱方式毁了你所有的尊严么?” “有种杀了我啊!孬种!” “你长着这样一张脸,就应该给那些变态,在床上蹂躏你,把你的自尊踩在脚下摩擦,连渣都不剩。” 燕沐大脑迅速转弯,轻蔑一笑,道:“如果是你,你肯定会很爽死吧。混账,肮脏!” 如果此刻燕沐表现出是暴怒,那就是顺了陈南淮的心思,反而会助长他的坏心思。以牙还牙,陈南淮怎样恶心他,他就怎样还击。 陈南淮更加不满,咬牙道:“别他妈来恶心老子!没想到你他妈真闷|骚!” “哼!过奖了。”轻笑回道,“我不怕你。即便你想杀我。” “嘿嘿,你以为我不敢吗?”陈南淮吩咐两人把燕沐按地上,掏出把弹簧|刀,恐吓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转来区十四中吗?因为我差点鲨了人。你看,十四中管的可没别的中学那么严,就连你的老师都像狗一样围着我转,”说着陈南淮就动手了,揭开燕沐衣服衬衣,看见颜色不一的淤青别提有多快活了,直接用刀划划痕,“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有钱啊!我还有权势,你的医疗费我也赔得起。” 陈南淮转过好几次学,上一次在区一中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可监控是坏的,证人又是他的小弟,没有证据能暴露他所做的坏事。 “啊啊啊,疼疼疼~”燕沐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整个人都在颤抖。 刀尖在燕沐皮肤上游走,紫青的瘀血上有多了几条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划痕。“别乱动,划到肋骨你就要难受了。” “疼~” 燕沐下颌线紧绷,泪水直流。如今他为鱼肉,陈南淮方为刀俎,只能任人宰|割。 一条,两条,三条……十二条划痕集中在在胃部上方,交相错杂。 “酒精给我,我给他消消毒。”陈南淮冷冷道,忽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憔悴难堪的燕沐,他更是如饥似渴的想看下一幕。 酒精从一定高度垂直浇在燕沐身上的每一条划痕上,蚀骨的痛感使燕沐痛不欲生。 那一刻,他在想:“警察能不能赶到,还是,这世界没有一个可信的人。人死了,是不是就没有苦痛了?” “哈哈哈,我真的好享受……” 猛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警笛声。兴许是经过,或者又是来找他们的。 “警察来了,快跑!”一个小马仔慌了神,急得在团团转,不一会儿,拔腿就跑。在场的所有人,都乱作一团,如热锅上的蚂蚁。 枫哥喊他们赶紧跑,陈南淮发疯似的,“这孙子什么时候报的警?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就算入狱,老子也要鲨了他!你放开我!放开!” “快跑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没出性命就算被抓也会落个从轻发落的。”枫哥边急切道边拉着陈南淮跑。 急促的脚步声在逼近,叫嚣声消匿耳际。 燕沐脑子晕乎乎的,手指着垃圾箱下,弱声重复道:“手机,下边,手机……” 夕阳西下,大地目送他们离开。清风温柔地抚摸他的伤口,也擦不尽他一身疮痍。 事后,燕沐在医院躺了一个月。第一周,奶奶照顾他,后两个周,他自己照顾自己。护士姐姐同情燕沐,他又长得俊惹人喜欢,也还是对他颇有照顾。 燕沐的小表弟也生病了,奶奶照顾他的时间就少的可怜了。最巧的是,他们住在同一所医院。他的叔叔婶婶听奶奶说起过他的事,但都没有来看过他,那对夫妇反倒幸灾乐祸。 · “我求求你,你原谅他吧!我们陈家就他一个独子,他不能进监狱,他还小,不懂事,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陈南淮母亲在医院,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苦苦哀求燕沐。燕沐死活不同意,她都想对还躺在病床上的燕沐大打出手。 警察强行制止,看过视频和伤疤的他们,心里很同情燕沐。心说:“畜牲都比你孩子有人性,校园暴力就可忍了?” …… 相关人员都为此事负责,一个没落。 警察曾问过燕沐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或父母。燕沐苦笑回答:“班主任只认钱权不认事,至于父母嘛!死的死,离的离。” “那你监护人为什么要哭呢?是在为你难过吗?” “哦,奶奶的亲孙子好像生病了。” “什么?” “我可能不算吧!你去问问她!” …… 第10章 第 10 章 翌日。 “同学们,高中物理并不难,”从教时间临近三十年的物理孔老师语重心长道,“物理难是以结果为导向的传说,不要害怕学物理……” 众同学:“……”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教室后黑板前,站着的那位同学——端着物理课本,正昂头大睡,但这站姿又直零零的。同学们顺着老师的目观看去,只见江烬野歪着头,半张着嘴睡着了。睡像和他平时笑起来很像,放荡中又不吝啬儒雅。 燕沐一扭头,“这家伙站着都能睡着?”他想。江烬野就站在他自己的座位旁边,燕沐离他最近。这时候,燕沐当着全班人的面伸手去拽了拽江烬野的袖口,这家伙像是知道似的,反手握住燕沐的手腕。紧接着,他用力一扯就把燕沐从椅子上弄地上去了。 “这家伙力气怎么怎么这么大。”燕沐想。 这时江烬野半睡半醒,心说:“我这是梦游了?我抓到那个人了吗?” 一睁眼,一双双大眼睛好奇注视着他。一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同桌单膝跪地,而自己又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再偷偷瞄孔老师一眼,死亡射线直射在他头上。 江烬野也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把燕沐从地上扶起来,道,“不好意思!” 燕沐眼神示意他,“你先别管我,看老师!” 江烬野先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一脸变严肃就大言不惭对老师说:“老师,你们继续上课,我打扰你们了?” 孔老师不答反问:“难不成是我们打扰你了?像他这样,能学好物理,做梦去吧!你上次物理成绩多少?” “就满分了,不行么?”江烬野疑惑道。 “原来是你,我物理作业都懒得写!不磨磨你的自大,只怕会毁了你自己。”孔老师想。“你把昨天练习作业P23、P24跟同学们对对答案。”他说。 江烬野拿起课桌上的作业,翻开,一笔没动。“昨天不是做后两页吗?”他想,“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题,选C。第二题,D……第十六题,十六题,额,”他思忖片刻道,“选C。” 十六题是某年的高考难题,江烬野需要考虑一下。 “唉,可以了,十六道题你做了三分钟,答案全是对的。听好了,你以后要是再在我课上明目张胆地打瞌睡,直接出去。还有,人脑子聪明,但没有态度也是不行的,走不长远。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 【下课时间到,老师们同学们辛苦了】 “今天为什么要花时间讲这么多,就是要同学们端正态度啊!下课!” 江烬野站在原地,无奈扬声道:“起立!” 全班同学鞠躬道:“老师休息!” 老师走出教室后,江烬野一屁股坐回座位。 万郝不禁称赞:“牛啊!现做!还全对!你怎么不直接趴桌子上睡?” “那题挺基础的,”江烬野质问道,“你这么想害我?那你怎么不说我去讲台上睡呢?” “我看可以,想想你也是能做出这样的事。”万郝傻笑道。 “……”江烬野温柔问道,“燕沐,我没伤到你吧?” 燕沐闻言缓缓摇头:“你抓我手的时力气好大。” “我做梦了。在一片银杏林里奔跑,满天灿黄的杏叶,翩翩起舞,然后,一个人忽然从我身后跑去,那个人背影好像你,我一抓,就醒了,然后抓到了你,燕沐。”江烬野解释道,“你别不相信,因为我很喜欢银杏叶,做梦都想梦见的场面,偏偏在上课的时候圆了梦。嗐,忽然悲哀了。还有我还是写作业的,只不过,做的是后两页。” 燕沐也喜欢银杏叶,他所生活的小区——杏林小区,就是因为周围有较多的银杏树而命名。 他打小在小区长大至今。每个秋天,秋风一吹,杏叶就野了秋,染至人间纷呈。 最重要的是,杏叶见证过他和妈妈的时光。燕沐五岁那年…… “麦麦,看镜头,茄子!”妈妈在和燕沐自拍,身后是一地灿黄的银杏叶。 “耶!”小燕沐笑容憨态可掬,稚气满满,童音清甜。水灵的大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天真无邪与烂漫。 妈妈蹲在地上捡漂亮的银杏叶,燕沐也捡了几叶,往自己头上插。微长的头发中牵强地夹杂着几片叶子,头发乱成一团鸡窝。 “哈哈,我们家麦麦太可爱,怎么就那么好看,以后啊,肯定有人追。”妈妈笑道。 小燕沐也把手中剩下的插妈妈乌黑柔顺的头发上,“妈妈也好看 ,妈妈,你要这叶子,干什么?” “给麦麦扎束一花,有那么大。”妈妈用手比划,小燕沐高兴的不成样子。 “谢谢妈妈~” 燕沐妈妈的颜值妥妥的清纯校花,即便生完孩子,身材也没走样,穿搭审美也不错,独自走在大街上,就会有人搭讪,但是她会表明态度直接拒绝。燕沐更是完美继承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俊俏。 后来啊,那束扎花,被燕沐爸爸和他妈妈吵架时,当面扔了。秋天年年如期而至,杏叶周而复始的落下,可那束花再也没有过。 “银杏叶,我也喜欢。”燕沐真诚道,“以后上课想睡觉,你就掐自己,或是,咬自己一口。” 燕沐犯困的时候经常咬自己。 江烬野闻言神色微闪。 万郝这时就憋不住了,直言道:“没有用,压根没有用,疼一阵,醒几秒,然后继续睡得天花乱坠。” 江烬野晃着食指,郑重道:“我就算睡着了,懂得依然懂,不懂的也还是弄得懂的。所以,我睡的很,”他揉了揉鼻子,尴尬道,“很香,还惹出过不少祸端。” “你是半夜偷鸡摸狗去了?”万郝问道。 “没有,我回去洗漱完,倒头睡。但还是困,应该是昨天早上起得太早了。”江烬野话锋一转,“燕沐,你上次月考,物理不也是满分,他怎么猜出我没写作业?” “我不知道,你问老师去。”燕沐道。 年级第一,每个老师多少会私底下关注,讨论。例如:“对对,这同学还不是特重点班,我见过几面 ,长得又高又帅,没想到学习成绩也不错。”“真不好说,成绩忽上忽下也有可能。”“我觉得(2)班有几个人实力不错,杆杆的超越重点班学生,这次是刘老师出的题,你们也知道他出题很有水平,全级就四个物理满分,他们班占两人。”“我听我们班学生说,他中考全市第一,能不厉害吗?”孔老师在办公室多少能听到些许有关于江烬野的信息。 “唉!唉!终究是我不配 ,我物理才七十分。”万郝摇头感叹道。 江烬野的好奇心驱使他又回到银杏叶的话题上。“燕沐,你为什么喜欢银杏叶?”他问道。 “因为一个人,”燕沐眼神上一秒空洞,随即含情,“她喜欢银杏叶,但她更爱我。” “我能有幸知道他是谁么?”江烬野问。 “我~妈~妈~”燕沐语速缓慢生硬,毫无生气可言。江烬野只见他嘴唇翕动着,一张一合,表情像落魄的小屁孩。 “燕沐,这是生闷气啦?”江烬野想,“不至于吧!他看上去有些沮丧,我还是别问了。” 彼此安静了一分钟。 问话没有继续,燕沐回过神来对峙着江烬野,神色错愕。他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啊?让我沉浸在悲哀难过中。” “我这人说话老戳别人痛点,我要是继续问,我担心你更难过。”江烬野觉察到燕沐没有情绪低落,继而戏谑道,“你要是哭了,我是不是还得哄你?要是哄不好,我该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你吧!” “哦,我可没那么矫情,”燕沐反驳道,“我不是你,你可矫情了。谁会为那点事而嚎啕大哭。” 实际上,燕沐早就哭够了。 “我要是矫情,早就活不到现在了。”燕沐心说,“我可没那么脆弱。” “嘿,我矫情?我哪里矫情了?”江烬野不在逼问燕沐,忽而脑子发抽,反问道,“我要是哭了,你会不会哄我啊?!” 燕沐快速点头,冷静道:“我会在你一旁嘲笑你,挖苦你,然后再哄哄娇气的你。” “呦呵,没想到你挺坏的,也缺德。” 燕沐白了江烬野一眼,刚想反驳,就被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班主任打断。上课铃声还没有响,班主任就已经驾到了。 喧闹的教室骤然间鸦雀无声,同学们都乖乖坐会原位。接二连三的人慌忙地拿出化学课本。 “翻到钠及其化合物这一章,我们今天上新课。”朱老师说。 课上到一半时,江烬野又犯困了。 “你们把PPT上的内容整理到笔记上啊,我念一遍,快点。”朱老师催促大家,她又念了一遍,道,“标题:钠在空气中暴露长时间。银白色金属钠与氧气反应表面变暗(生成氧化钠),氧化钠又与水反应,出现白色固体(生成氢氧化钠),然后吸收空气里的水蒸气表面变成溶液(氢氧化钠潮解)再与二氧化碳反应出现白色块状物(生成十水碳酸钠),最后,风化成白色粉末状物质(生成碳酸钠)大家记笔记尽量快点……” 江烬野手在动着,笔在纸张划线条,只有意志力驱动着他写字,毋庸置疑,这哪是在写字,分明是在画画。须臾间,他头一坠,差点和课桌磕头了。人迷迷糊糊就醒了,心出一念,就把手伸到燕沐眼前,江烬野睡眼惺忪,小声道:“帮帮我,我好困!” “你昨天洗澡了吗?”燕沐小声问道。 “洗澡?”江烬野点头。“他为什么问我洗没洗澡?”他想。 燕沐舔了舔小虎牙,抹起江烬野的袖子,一口下嘴,给了江烬野手臂上一个爱恨分明的牙印。咬完过后,还不忘用纸巾帮他擦擦。 好巧不巧,朱老师转过身,就瞥见这一幕,但两位当事人毫无察觉。她没有直接说明,打算秋后算账,这样才不耽搁上课时间。“豁,这两同桌,都有点飘啊!下课去办公室谈谈。”她想。 江烬野一阵发懵,惊奇地望着燕沐有点可爱冷漠的样子,他语无伦次道,“你 ……你” 燕沐:“我缺德呗!” “……” “我被他咬了,竟然有人会咬我!!”江烬野困意消散,他想,“他这是报复我么?……”他一脑子的胡思乱想。 下课后,江烬野往燕沐肩膀上一靠,假惺惺哭诉道:“朋友,你是属狗么?真的咬我啊!” “我真就属狗。”燕沐淡淡回答一句。 “啊?你比我小一岁,”江烬野讶然道,“我迟早会咬回去的,呜呜!敢情你这人还爱干净。” 燕沐眼底浮现笑意,用手抚摸着江烬野柔顺的黑发,调戏笑道:“矫情的小公举别哼哼了,以后上课别打瞌睡,你就不会被咬了。” 江烬野难得见燕沐这样扭捏造作的跟他说话,就也作了起来,道:“知道啦!小狗狗!”语气可盐可甜,尾调上扬。 旁边路过的男同学,见眼前这一幕,耳朵也受到了魔音洗礼,整个人惊掉了下巴。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两位班长这个憨憨样,直接呆在了原地。 “啊,我丢,小公举?小狗狗?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他想。 燕沐审视着眼前这位惊讶的同学,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面孔,不屑的对他一挑眉。 “……” 江烬野的头还靠在燕沐肩上,平静的望着那个同学,表情波澜不惊,但眼神暗藏汹涌澎湃的波涛。 “………”同学红脸尴尬道,“都别这样看着我,我就路过,你们继续。” 忽然,一道身影闯入他们的视线。 “两位班长,来我办公室,利索点儿。刚刚出教室门忘了。”朱老师淡然地看着他们的两人说道。 燕沐把江烬野从自己身上推下,面面相觑。 “准没好事。走吧!”江烬野说道。 办公室。 “你们上课在干什么?如实招来。”朱老师严肃道,“为什么要交头接耳?” 两人沉默不语。 “哑巴啦,”她用下巴指了指江烬野,道,“你昨天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解释呗!” “我们能商量会儿,再说吗?”江烬野问道。 “怕是不行。”朱余摇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燕沐,你呢,怎么解释?” “我……”燕沐嗫嚅道。 “其实,就是我,我听到碳酸钠的时候,相当难过,”江烬野一本正经胡扯道,“我的小狗就因为误食头孢他啶和其他药物,然后,”他唆了唆鼻子,“它挂了!燕沐见我难过就安慰我了。” 头孢他啶含碳酸钠。 “他用嘴安慰你去了?”朱余反问道。 “靠!江烬野你太会扯了!”燕沐心说。 “朱老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江烬野直言道。 “就是这样的,他狗狗挂的时候,他哭的可惨了,就在国庆放家期间。”燕沐无奈圆场道,“江烬野多愁善感,感情细腻,矫情才会这样。朱老师,就是这样的。” “???” “嗯,真没想到江同学还有这样一面。回去吧,下次注意!”朱余摆手道。 一出门,江烬野和燕沐笑都出了声。 “你真有狗么?”燕沐笑问道。 “有,有你这条狗狗。哈哈!”话音刚落,江烬野就溜了。 “你完了,别跑啊。” 少年飞扬的青春里,少不了彼此的追逐。 第11章 第 11 章 正午十二点。 咖啡店。 “喂,儿子,”江母兴高采烈,“下午六点的相亲,记得要去啊!” 江云帆无奈道:“妈,知道了。” “你这什么语气,都三十出头了,你就不着急你的人生大事?”江母质问道。 “不着急,着急也无济于事。”江云帆不急不缓回答道。 “你呀,你和你那破天荒的弟弟一样不让我省心……”江母一个劲的数落江云帆,也不落下江烬野。 “阿秋!”江烬野一个喷嚏。 “谁骂我?”他想。 与此同时—— “小一啊,你能不能别总是把相亲对象气走啊?!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九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女孩妈妈苦口婆心道:“我都替你担心啊!” 女孩身着警察制服,大大咧咧道:“那是他们要求太高了,哪是我的问题。本人美丽动人,颜值这方面无须担心。武力值也不低,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我经济也不困难,有房又有车,又能给你养老。你说,我要那废物玩意儿干啥?和自己过不去,给自己添堵么?” 江云帆听着他妈妈絮絮叨叨,从咖啡店端着咖啡走出门,女孩也恰好路过。两人机缘巧合下同时蹦出一句——即便相亲失败了,我也无所谓! “嗯??”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女孩眨巴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的眼神像是在说道:“你也是被迫相亲的?”她就情不自禁向江云帆微微挥手,微笑问候,表示:你好啊! 一向温柔的江云帆向女孩微笑,点头示意你好,然后有节奏的挥手拜拜走人。女孩屏住呼吸,一时听不到手机里的说话声,眼睛直溜溜地跟着江云帆,心里重复道:“好帅!好帅!他好尔雅!” “喂喂喂,人呢?在听吗?小一!” 女孩回过神来:“在在在,一直在。你继续说。” “我其实也差男朋友,只是差合适的,像他这样的。”她想。 下午六点。 江云帆匆匆忙忙赶到相亲地点。他的着装还是上午那套西装,没有刻意为相亲而打扮。 一进门,就看到相亲对象的背影。走到正对面坐下打招呼:“小姐,你好!你是……” 相亲对象闻言抬头,一见是江云帆,惊讶道:“是你!” “单一吗?”江云帆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是,我是单一。”单一兴奋的自我介绍说:“我姓单,一是一帆风顺的一。” 江帆坐在对面,坐姿优雅得体,大方不拘小节,微笑道:“我是江云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里的‘云帆’,有幸遇见你。” 单一看着江云帆,嗤笑道:“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没想到相亲对象会是你。”她上午脸上还带淡妆,现在就纯素颜。长发及腰,一头大波浪。五官精致而曼妙,皮肤白皙,身上的白色长裙突出身材的凹凸有致。暖色灯光映照在衣服上,有种不过分的高级美感。微笑时,小酒窝衬得她楚楚动人。 闲聊时,他们就把菜给点好了。但都没点酒,两人都开车来赴约。乘上菜时间,他们一直在聊天。 “你这是第几次相亲?”单一好奇问道。 “林林总总十多次,我妈非得让我来。”江云帆微笑道。 “我觉得你长得这么帅,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单身?”单一说。 “不太清楚,”江帆说,“可能是我找不到合适的,宁缺毋滥。”这不得不使江云帆想起有个泼辣的相亲对象,一身红裙,烈焰红唇,脸上一尺厚的粉,踩着高跟,差点强吻了他。 “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吗?”单一问道。 江帆摇头,苦笑道:“之前有个我觉得合适,加了VX后,我太忙了,把这件事给忘了,一周没回消息,就被拉黑了。” 说白了,他是凭本事单身的。 服务员上完菜。 “我们能吃完饭再聊吗?”单一憨笑说:“我今天好饿。” 单一这人说话直,心里憋不了多少事。 江帆先是一怔,而后道:“当然可以!”他觉得单一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相亲对象。 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在一起吃饭,都用公筷为对方夹菜,时而谈笑,气氛甚是轻松。 “我吃饱啦,”单一带有一丝尴尬解释道,“你别看我这么能吃,但我就是吃不胖,也爱锻炼。” “我也饱了。”江云帆好奇问道:“你又为什么现在还单身?” “嗐,这就说来话长了。”单一回答道:“我大学四年就谈了一个男朋友,谈了六个月,可最后毕业就天各一方了。后来嘛,我就忙着搞事业。其实单位里也有人追过我,我不喜欢就直说,就处成兄弟关系了。再后来呢,遇到各种奇葩的相亲对象。”单一问:“你想听听吗?” 江云帆微笑着点头:“嗯嗯,愿闻其详。” “我记得,有一次,一大哥开门见山,他直接跟我说彩礼多少钱,结婚后生几个孩子,孩子跟谁姓。”单一一脸无奈摇头道:“你不知道,太可怕了,他说这话时我人直接想跑。还有,一挺着将军肚的青年,他执意就认为我这种长得还不错的女生,就肯定是干过出格的事,别人看不上,才会来相亲,我当时直接拍屁股走人。”单一拍大腿道:“更离谱的是,一男的太矮,他嫌我175的身高太高。还有,好不容易遇到一帅哥,我就和他吃了顿饭,他嫌弃我能吃。还有不喜欢我职业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你经历真丰富。”江云帆微笑道:“我的话,大学有人追但没谈过恋爱,那时性格太内敛了。后来工作有一女朋友,三个月后就被甩了。之前相亲的,我基本不喜欢。最尴尬的一次 ,是一女孩刚分手不久的男朋友,在相亲的时候来找她复合。也有一个特别泼辣的女孩,差点强吻了我。恰好那次我弟也跟着去,他在另一桌吃饭,看到我时直接狂笑了起来。也多亏他,我才得以摆脱。” 单一笑得前仰后合,道:“帅哥,也会被甩,哈哈哈。”她忽然正色道:“来让我们进入今天的正题吧!需要谈谈房啊车啊什么的吗?” 江云帆工作这么些年,车子房子凭一己之力拿下。 “我们才是正题。”江帆微笑道。 单一用手捂着微红的脸,变换声线道:“哎呀,你这样说都让人家不好意思啦!” 江云帆单手扶了扶眼镜,嗤笑道:“你好活泼。和你聊天,真的很轻松。” “我这人就这样,有点搞笑有点作,喜欢旅游到处去玩,不喜欢别人拘束我。”单一尽管红着脸,依旧大胆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单一第一次这样脸红,但她敢于表达。 “你要手机号码还是VX?”江云帆微笑问。 单一快语道:“都要!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联系方式的,但是,你也放心我不会经常打扰你,不会烦你的。” “那你”江云帆顿了顿,“要我这个朋友么?”江云帆问道。 “要!”单一脸愈来愈红,心跳加速。 晚风吹拂着单一的长发,蒙上一层轻纱的明月悬于夜空。单一披着江帆的外套,即便是黑夜,他们没有手拉手,就单纯肩并肩走着,也会有人向这对俊男靓女献上羡慕的眼神。彼此的身高也是一大亮点。 江云帆要送单一回家,但单一执意不用,百般推辞。她觉得不顺路还麻烦江云帆。 “路上注意安全,开车要小心。”江云帆道:“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呢,”单一说,“江云帆朋友,拜拜!改天见,一定要联系我,别又忘了。”她威胁道:“不然我也甩了你。” 江云帆笑着点头,道:“你放心,不会忘了的。” “嘿嘿,我开玩笑的,我可舍不得甩了你。走了啊!” “再见!” 单一开车走人,江云帆目送她离开,直至她消失在马路尽头。 不久,江云帆也开启回家之旅。 “嘟嘟——”车载蓝牙显示:妈 “喂,妈,怎么了?”江帆问。 “儿子,听你这波澜不惊的语气,我就知道又没戏了。也怪我,太心急了,找到心意相通的伴侣才最重要。”江母叹息道。 “妈,你想多了。我对她很有感觉,只是直接成为男女朋友……” “什么!!你这颗铁树也会开花!我听错了么?是单一那女孩子吗?”江母难以置信道。 “嗯,单一。”江云帆想:“很好听的名字。” “今天相亲那小姑娘?你们成了。”江母问道:“你送她回去了吗?对待女朋友一定要给足她安全感,彼此间要坦诚相待,互相理解和包容。” “没有,她自己开车回去的。”江帆笑道:“她很豁达,很可爱。” “她来电话来了,我先挂了,妈。” …… “喂,江云帆,我安全到家了。”单一兴奋道。 “嗯嗯,早点休息。” “哦,你外套还在我这儿。” “先放你哪,你什么时候想给我都可以。” “你也要早些休息,”单一就像小孩子那样边蹦边走,“啊!” “怎么了?”江帆急切问道。 “我忘记自己穿高跟鞋了,差点崴了。”单一解释道。 “你悠着点。” …… 【晚安】 【你也晚安】 周末。 学校六小时的休息时间或是回家时间。 燕沐单肩背着黑色书包从食堂出来,王语柔和前些天教室门口那男孩手牵手迎面走来。 那男孩叫李燚炎,高一出了名的帅哥,交际能力十分强悍 ,全级十五个班,每个班都去闲逛,好似他没作业。因此也收获了一些朋友和一群迷妹。 成天“棺材脸”的燕沐,除了和他同桌在一起时不是个冷面俊俏的学生。平日里,一个人基本形单影只。走路自然而然低着头,甭管别人怎么看,他就是表面冷酷高冷,实际容易被信任的人同化。例如,整天对他嘻嘻哈哈的江烬野。 李燚炎看见燕沐,与燕沐直接相撞,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王语柔:“你们没事吧!” 燕沐没正眼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开,冷冷讽刺道:“有意思么,不可回收物?” “没教养!你妈没教过你要认真道歉么?”李燚炎扬声怒道:“别总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你也配?” “教养是用来对待人的,”燕沐挑衅道,“不是对待不可回收物的,”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嗯哼,就像你这种。”气氛立马变得剑拔弩张。说罢,燕沐自顾自地悠闲离去。 而后面那位正骂骂咧咧,被女朋友拽着手臂。“别冲动,打架要记过的,你别去。”王语柔着急劝说道。 “放开我,燕沐,你大爷的……” 李燚炎长相纯粹看着就很乖僻,都会误以为他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实际上,多少具有“花心大萝卜”和叛逆的特质。他绝对会记仇,小仇慢算,深仇深记。他不一定会报仇,但一定会铭记于心。 . 学校难得有休息时间,周六和周天上午都要上自习。绝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只有极少数人不回家,宁愿呆在学校。燕沐家里没有思念他的人,没有会等待他回家的人。他只有在学校才能找到一种充实感——为什么而活的充实感。 宿舍里有独立卫生间,也有公共浴室。燕沐住的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回家了,仅有他一人,自然就在宿舍里的独立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后,燕沐随便擦了擦头发。打算洗衣服,奈何洗衣液用完了。至于怎么用完的,这和舍友脱不了干系——洗袜子,整个宿舍都借燕沐的洗衣液。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不会洗衣服,所以脏衣服都攒到周天下午带回家洗。能洗个袜子都很不错了,但是会倒相当多的洗衣液,直接能玩起泡泡。燕沐每看他们洗一次袜子,都相当头疼。 燕沐下宿舍楼,就穿着短裤和黑色T恤,还有黑色拖鞋。男生宿舍楼下的超市没有洗衣液,他就去女生宿舍楼下。现在这个时段,超市里人很少。 “皇兄,你要喝什么饮料?”江烬野认真挑选冰柜里的饮料问。穿着球服的这俩人约着去打篮球,足足打了两小时。现在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汗流浃背。 他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嘿!问你话呢!”江烬野用手肘撞了撞皇宇:“看什么,这样呆?” “江烬野,你看那兄弟的腿好好看,好像女生的腿。”皇宇道。 “啥!”江烬野听这大直男的话,完全没绷住自己的惊讶。 江烬野顺着皇宇的目光向收银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小腿肌肉线条柔美,连女生见了都会自愧不如的修长的双腿。皮肤白皙又光滑,视觉冲击力很强。这和江烬野上次在视频里看到燕沐的腿大同小异,他不禁干咽了口水,喉结上下翕动。 燕沐在收银台付钱,余光瞥到有两傻缺在看他。他也不示弱,冷着眸子回他们一眼。随即僵在原地,两人分别在心里惊讶: “江烬野!” “燕沐!” 皇宇一看是燕沐,一只手抱紧了篮球,另一只手直接搂起了好兄弟的肩膀,怀疑道:“怎么会是他?” 江烬野扭头就问皇宇:“你怎么忽然搂我肩膀?” 付完款后,三人尴尬一同回宿舍。他们一同走到皇宇宿舍门前。 燕沐微湿的头发垂在冷森的眼眸前,令人迷蒙又压抑的观后感,油然而生。 “喝饮料吗?”江烬野边擦汗边问道。 燕沐接过江烬野递给他的饮料,微微点头道:“谢谢!” “为什么我的饮料和你们俩儿的不一样?”皇宇问。他和燕沐在打眼神战,彼此都看不惯彼此。 江烬野解释道:“你今天打篮球赢了。”他又强推着皇宇后背,催促:“你也快点回去洗澡休息,别在这浪费时间,快去。” 皇宇也住校。 “我先走了。”燕沐明显不耐烦道。 “你等等。”江烬野催促得更急切了:“快去,皇宇。” “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皇宇质问道。 燕沐心说:“……‘新欢旧爱’这词是这样用的吗?” 江烬野恨铁不成钢:“不是,没有,别瞎说。走你!”他用尽力气把人推进宿舍,关门。“燕沐,走吧!带我去你宿舍溜一圈。”江烬野笑道。 燕沐直接明了:“你兄弟对我有敌意。” “别和他计较,他就孩子气!”江烬野解释:“他初见你第一面,就那天晚上。他觉得你长得有点不好亲近……” 话说到一半的江烬野,被怒气冲天地刚打开门的皇宇打断:“江烬野,我们十年兄弟情就这样子。老子以后不稀罕理你,切!!!” 砰—— 砸门声回荡在走廊。 “他自己生气几天就会自愈了。”江烬野继续:“然后他今天竟然问我——你是不是经常欺负我?”他立马否定:“你怎么会欺负我,明明是我欺负你!” 燕沐:“……” 他们一同从北楼绕到南楼,燕沐走到306打开宿舍门,江烬野咻地钻进去。 江烬野靠对燕沐的了解,猜测三上是燕沐的床铺。被套属于黑白简约风,干净整洁。和宿舍里的其他人皱巴巴的床铺形成鲜明对比。 “燕沐,你睡那儿吗?”江烬野指着床铺问。 燕沐点头“嗯”一声,便开始洗衣服。其实宿舍楼有专门的洗衣房,江烬野在这,燕沐莫名其妙的也想呆在这,和他一起。 无所事事的江烬野上下打量着燕沐,而后直接蹲下在燕沐腿旁边。他惊讶地发现燕沐腿上竟没有腿毛,好奇地摸|了上去。“奇特啊!你竟然没有腿毛。”他说。 起初手感不错,“光滑细腻。”江烬野评价道。越摸|越来劲,然后用力一掐—— “嘶!江烬野,”燕沐拖长声音道,“你找死!” 江烬野见燕沐横来一脚,直接弹了起来,还调戏道:“腿还很长。” “你……”燕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紧接着,燕沐抄起扫把,大步流星地朝江烬野走去。江烬野见杀气腾腾的燕沐,忙不迭跑到门外。 门关了,燕沐没心思去追,反倒去关水。须臾间,门又开了。 江烬野伸出半个头,痞笑道:“燕沐,你的腿很好看!” 他又多看了几眼,心满意足的关了门。而后逃之夭夭。 燕沐脸颊微红,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腿看: “有么?” 第12章 第 12 章 教室里。 “班长,拿着你的作业上来讲台做,”朱余低头整理讲桌,严厉吩咐,“务必管好纪律。我要去开会。” 江烬野在埋头写作业,好似他这有一道天然屏障,能抵御一切干扰。他专注于做题,全神贯注地遨游于题海,解题。 朱余抬起头,发现自己的班长没有任何动静。 “班长!”朱余叫唤一声。 全班同学都转头,抱着看戏的心态。 江烬野依然在写物理试卷。草稿纸上一大片凌乱的草稿,潦草的受力分解图。这题难度系数不低。 “江烬野!”朱余提高音量又叫唤一声。 众人:“?” 江烬野好似聋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燕沐看大家脸上普遍刻着“疑惑”二字,不忍心地打断了江烬野——他用笔尾戳了江烬野。 燕沐和江烬野做了两个多月的同桌,他清楚江烬野思考时专注力相当的高。整个年级鲜有人能和他的专注力相比。也难怪江烬野成绩那么拽,能拉年级第二名四十多分。 江烬野终于做出反应,“燕沐,别闹,”他用哄小孩的语气,不冷不热,“等我写完这个题,再和你玩。” 声音明明很小,但现在整个教室里的人都格外清晰的听到他对燕沐说的话。 “玩?你逗谁呢?”燕沐心说。简短一句:“抬头。” 江烬野写完最后一步,欣喜地抬头,就收获了许些同学瞪大眼睛的注视。 “嗯?我犯法了?大家这样看着我?”江烬野想。 “班长,”朱余清亮嗓子,“你刚才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江烬野一脸疑惑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了?” “你上讲桌来写作业,管好纪律,”朱余话锋一转,“专注力不错,继续保持。”她又对江烬野温柔一笑。 江烬野如触电似的,只觉得后背一凉。“朱老师还是苦着脸,我才适应。”他想。 朱老师走后,江烬野拿着数学卷子上去了。 四十分钟后。 江校长特地在高一自习时间来溜达一圈,勘察自习情况。 靠门第一排同学交头接耳,江烬野并没有注意到,即便距离很近。 校长来得及时,一进门就抓到两个自习课不认真的同学,就严肃地看了他们一眼。 同学心惊胆战,心说:“完了!” 校长一见坐在讲台上的人有点眼熟,就悄悄走过去。江烬野手肘把橡皮擦弄地上,校长见他没有去捡,还这么专注做题,就好心帮他捡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他手边。 江烬野觉察到什么,一掀起眼皮,就与自己老爸对视。 此时,开完会的朱余,走到自己班门前,刻意放轻放慢脚步,从后门搞突击。 江校长顿时瞪大眼睛,又满含慈祥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傻儿子。” “呀!好久不见!”江烬野面露喜色:“江老师好!江老师好!”单手扶额慵懒调侃道,“怎么江老师今天有空啊?来看看我们自习状况。”又把椅子让了出来,殷切道,“来江老师坐,我再给您接杯热水,别客气,师生之间就该多交流交流嘛。” 众同学:“江烬野疯了!” 江校长:“……” 站在后门默不作声的朱余心说:“天啊!江烬野你搞啥呢?” 燕沐摇头:“又犯病了!” “唉,”江校长打断了他所有动作,催促,“行了行了,快上自习。”“我严重怀疑你下一步是要抱着我大腿,哭天喊地叫爸了。”他想。 江校长转身出了门,心里万分感慨:“我是陪他时间太少了呀!” “再见!江校长。”江烬野挥手笑道。 朱余为他捏一把汗,想:“这小子咋这么……” 机灵鬼怪的江烬野看到朱余,抱着作业就往座位跑。 朱余走到讲台瞥了江烬野一眼,正色道:“我耽误大家几分钟,转告开会内容。一.下周学校要举行运动会,项目有男生3000米,1500米,1000米。女生800米。还有男女生400米……” “燕沐,你数学做完了吗?多选题12题你是怎么想的。我选了AC,你呢?”江烬野小声问道。 “我选了ACD。”燕沐回答。 “我一直在纠结,到底选不选D,分类讨论……” “主任说每个班必须参赛,你就算是走也得走下来,大家推举几位参赛选手或者毛遂自荐。”朱余看着报名单:“男生3000米有想报名的吗?” “它有范围,要在值域之内。你是不是看错了?”燕沐说。 “没有么?”朱余爽快道:“那我就随便点了。” “我看看,”江烬野拿起草稿纸就与燕沐讨论问题,“定义域是这个,f(x)的值域……” 朱余环视一周,看见那同桌俩窃窃私语,“江烬野,就你了。” “嗯?她叫我名字。”江烬野和燕沐停止讨论,看向朱余。 “1500米。”朱余扫视着说。 “朱老师,我!我!”周浩洋激动的说。 “周浩洋,可以,”朱余说,“还有一个名额,选个腿长的……就燕沐吧!” 燕沐:“??” 他蹭地站起来,回绝道:“朱老师,我不跑,我腿不长。” 就因为这一次,其他同班同学会观察燕沐,悄悄讨论他是九头身还是八头身。 “不,要对自己有信心,”朱余开导他,“你就算跑不动,走下来,你也是我们班的骄傲。”接着摆手道:“坐下吧,就你了。” “大长腿,”江烬野拍燕沐大腿,玩笑道,“就是不一样,老师都钦点。” 燕沐顺手狠狠捶了江烬野一拳,“你就是欠揍!下课跟你算账。” 距离下课时间,还有五分钟。 铃声一响,江烬野人就没在座位上。 燕沐起身刚走几步,周浩洋不信邪地走过来强行拉着燕沐跟他比腿长。“别动,你腿真的长么?我们比一比。” 燕沐嘴角抽搐,用手在周浩洋头上比划着,“心里没点数吗,你也不看看你矮我多少,”冷冷一声,“让开,没兴趣和你比。” 周浩洋比燕沐整整矮十厘米。 周浩洋可委屈了:“啊!你怎么能人身攻击,”两眼闪烁着泪光,“我的确比你矮,你就不能温柔点?尊重我一下吗?” 燕沐嘴角剧烈抽搐,他真想穿越回去,堵住自己的嘴,无奈忍气吞声一句:“不好意思!” “没事,谢谢你给我信心,”周浩洋忽而微笑道,“我们还是舍友,我腿虽然没你长,但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加油!” 一头雾水的燕沐翻了个一闪而过的白眼,敷衍道:“加油。” “这都什么跟什么,奇葩。”他想,“江烬野呢?” 晚风微拂,皎皎月光嵌上凉意。 去教室外呼吸新鲜空气的燕沐遇到了洛金多——他的初中同学。 “燕沐,”一个胖墩墩,红色粉扑脸的男孩,有几分可爱,“这几个月没人欺负你呢吧?”他挠了挠耳朵,“我觉得这里的同学比起初中同学都好有素质,他们不会欺负我,我也有更多朋友呢。”又问:“你呢?” 洛金多说话时,n和l发音不标准,混淆在一起。 他的难朋难友回答:“没有人会欺负我。” “初中的那群人,他们就因为我胖就欺负我,”洛金多吁了口气,“现在啊!万分感慨,人在不同的环境下,遇到的人的德行都截然不同,老师也公平公正。” 他们的初中,全区公认的最差劲中学,臭名昭著。学生能跨学校惹是生非,聚众斗殴。旷课,辍学,打架样样精通。抽烟喝酒,老师都管不了,管多了还会被一群学生针对。再说成绩,初升高就三分之一的人能达到分数线以上。学校就五个人靠成绩进了重点高中,燕沐和洛金多就在其中。 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决定,甚至是被迫而行。但他们没有因为学习环境而放弃自己的前途,而随波逐流。 他们把希望握在自己手中,追逐未来,去往远方。 不要温和的顺从,迎难而上才能成就自己的骄傲。 兴许,这就是燕沐没有放弃学习的原因,他想从那样一个环境里跳脱出来。 “对呢,燕沐,”他小心翼翼问道,“假期陈南淮没来找你算账吧?我都半年多没见过他呢。” 燕沐坏笑道:“三/四年后有可能见到。” 洛金多不解其意,问:“为什么?” “目前,他给自己找了个好归宿。”燕沐讽刺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 “嗯?”洛金多还是没听明白,话锋一转,“哦,还有,陈南淮那群小弟,有没有又来找你麻烦?” 燕沐眼神里暗藏幽森黑光,凛冽至极。他用更鄙夷的语气:“他们应该考虑下一步怎么走,还找我麻烦。一堆傻x。” “我在假期看见他们聚在一起,我以为他们会去找你麻烦。”洛金多说。 “谢谢!”燕沐说:“有需求你也可以来找我,你毕竟帮过我。” “会的,我走了。”洛金多忙着补充营养去加餐。 十点半,下晚自习了。 “各个小组长收下数学作业,”江烬野扬声道:“那些还在抄作业的别抄了,做了多少交多少。” 唰—— 谁把卷子撕了。 “班长我们组齐了。”一小组长笑眯眯地说。 江烬野闻言,点头不语。 “燕沐,”江烬野使唤他,“你帮我数数真的齐了吗?” 燕沐接过一沓试卷,翻了翻:“五张半。” 一个小组有六人。 他和燕沐面面相觑,燕沐看又了眼试卷,道:“他用铅笔注释了一句‘班长叫我们写多少,就交多少’。” “我真服了,”江烬野两眼放火,“麻烦你把那句话擦干净。” “你下课去哪了?”燕沐擦着试卷说:“就这么怕我收拾你?” “我去操场溜达一圈啊。”江烬野眉飞色舞挑衅道,“就你那小身板,能收拾我?”他又作死般单手玩弄燕沐黑柔的头发,赫然飘出一句,“你打不过我。” 燕沐和江烬野有一定的体型差。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燕沐手里卷起一本书,气氛立马剑拔弩张。 “知道我为什么不带你去吗?”他像挠小孩头发那样,温柔且挑逗道:“操场周围一片黑,你会被吓哭的。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把你扛到小树林,把你绑起来,那里伸手不见五指……” 砰—— 燕沐下手了,用书打了江烬野肩膀,狠狠地。 他蹭地站起来,江烬野也跟着站起来。江烬野向后退了几步,燕沐向前逼近几步,待燕沐走到他课桌侧旁。 课桌很干净,朱余不允许他们码书在课桌上。 他迅速抓住燕沐的肩膀往课桌上一摁,燕沐整个劲瘦的上半身就规矩地躺在桌上,手中的书落地,双脚离地。江烬野顺势钳制住燕沐的双手,燕沐大腿根之间夹着江烬野的腿。 江烬野弓腰,慢慢俯下身。燕沐在江烬野双臂之间,手脚乃至整个人都是动弹不得。 骤然间教室黑黑漆漆一片。 熄灯时间到。 燕沐心惊肉跳,失声叫道:“江烬野,你干什么。放开我!” 江烬野俯身到燕沐耳边,俏皮一笑,道:“你就是打不过我。” 咚咚咚—— “他心跳,好快!”江烬野想。 “你别压着我,”燕沐说话时声音在颤,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双腿张着不舒服。并且黑暗会让他焦虑,“你放开我。” “认不认?”江烬野压的更紧了。 “我认,”燕沐眼角有泪痕,“我怕黑。” “哦,差点忘了。”江烬野如梦初醒。紧接着,他搂着燕沐纤细的腰用力一捞,毫不费力打横抱抱出教室。燕沐在他怀里抖得不成样子,面红耳赤,眼眶烧的通红。 声控灯一亮,燕沐用手肘撞他胸口。 “好点了吗?”江烬野一瞥,燕沐眼里满是瑟缩与泪水。 “放我下来,”燕沐声音嘶哑,“智障,我讨厌你。” 江烬野瞳孔紧缩,轻轻地把燕沐放下。燕沐推了江烬野一把,踉踉跄跄地落荒而逃。 江烬野怔愣在原地,失了魂魄。 “我的好胜心为什么要在他身上作祟。”江烬野微蹙眉。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冲出教学楼的燕沐,边擦眼泪边贴着路灯走,心里暗骂江烬野。 “我还有话没说完。” 送完作业,江烬野回去休息的路上,一直思考和自责。 “我为什么会冲动地摁住他?莫名其妙?” “我伤害了他。” “他这个朋友我会失去么?” “我好混蛋。” “他真的会讨厌我?” “我明知道他怕黑,我还吓他。” “他哭了。” …… 翌日。 昔日,同桌间的氛围都和谐轻松。今天,死一般的沉寂。 “燕沐,”江烬野垂头道,“昨天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燕沐垂着眼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少许血丝,整个人冷漠的样子又像极了从前——不语,不闹,不笑。 他没有回答。 “燕沐,我错了,你原谅我,行吗?”江烬野正色道。 燕沐还是没有回答。 下第一节课。 “燕沐,你就回答我问题啊,你会不会憋坏了?嗯?”江烬野追问。 “燕沐~” “燕沐~燕沐~”江烬野嘴唇微微往下拉,琥珀色的瞳仁泛出一层祈求怜悯的微光,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燕沐对他的行为没有半点动容。 下第二节课。 “燕沐,你要是还在生气你就揍我,”江烬野撒娇,一只手揪着燕沐的衣袖,“我绝不会还手。” 燕沐无动于衷,可他在余光中能看到江烬野的一举一动。他的头发微垂,遮住眼睛里的森冷幽暗。 下第三节课。 “你看。” 江烬野做了个鬼脸,微吐舌头,两眼翻白。 燕沐冷冷瞥一眼。 “智障!”他在心里暗骂。 下第四节课。 其他同学都去食堂。教室里又只剩下这同桌两人。 江烬野这次不再说话,闭嘴不语。他趴在课桌上,安静地望着燕沐白皙的脸庞,冷不可攀。 燕沐写着作业。 这样足足僵持了二十分钟。有人都吃完午饭了。 燕沐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滚去吃饭。” 江烬野如获至宝般,道:“我们一起去。”“你原谅我了?”江烬野问道。 “谈不上原不原谅,”燕沐停笔,声音清冷,“是我太懦弱无能了,所以才会被你……” “你也把我按桌上打一顿,”江烬野打断了他,“我不会还手和反抗的。” 一说到把人摁课桌上这件事,燕沐脸颊不易察觉的发红。 “哼,谁稀罕打你,”燕沐徉作一脸傲娇,“我就是,纯粹怕黑。” 江烬野痞笑道:“是么?” 燕沐拽着他的衣领,“你,坏透了,你个智障。”江烬野痞里痞气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屁股向后挪,直到椅子边缘,然后抓住燕沐的校服,“砰”一声,两人一起掉地下。燕沐俯卧撑撑在江烬野身体上方,江烬野哈哈大笑。 “打吧!”江烬野敞开四肢。 燕沐右手撑地,另一只手朝江烬野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竖中指。 江烬野又作妖,挠燕沐胳肢窝。燕沐受不了,一松懈,整个人就摔江烬野身上,拿江烬野垫背。 “哈哈,你别挠了。痒~”燕沐在他身上扭动。 “就知道你不会打我。”江烬野得意笑道。 燕沐的脸颊无意间蹭到江烬野的嘴唇,他没有发现,痒的感觉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江烬野抿了抿嘴唇,停止了挠痒的动作。 “江烬野,燕沐,你们在地上干嘛呢?”万郝饶有趣味走到他们前面。 燕沐从江烬野身上爬起来,绕过万郝,眼含笑意就走人。 “你去哪?等等我。”江烬野忙不迭撑地爬起。又对万郝说:“不关你的事。要作业自己找。” “哟,你转性了。”万郝小声嘟囔:“平常就不肯,今天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江烬野早飙到燕沐旁边。 “你慢一点,别走这么快,我还有话没说完。”江烬野边下楼梯边说。 燕沐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说。” 江烬野抓住燕沐的肩膀,他们停下了。他郑重解释道:“昨天晚上,我去操场就想告诉你,女生宿舍楼后面的小树林别去,那里几乎没有灯光。” 燕沐憋不住,眼底一丝浮现笑意,道:“所以,你为了提醒我,绕了这么大的圈,做这么多铺垫。” 江烬野黑着脸点头:“算是吧!” “这么一想,”他想,“我在给自己找麻烦。” “我怕黑,”燕沐眼里掩不住的感伤,胸腔微伏,“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只觉得我矫情。除了妈妈,” “和你。” “谢谢你。”燕沐释怀道。 江烬野莞尔一笑。 这时候,燕沐和江烬野去食堂跟高三的抢饭,基本没饭菜,他们就合伙去吃泡面。 “你要吃什么味道的?”江烬野问。 “我不要太辣的就行。”燕沐随手从购物架拿了一盒藤椒面。 江烬野除了老坛酸菜面,其他都不挑。 他认真地选了火鸡拌面。 江烬野手笨,拌面怎么泡都弄不好,燕沐嫌弃地帮他弄好。 五分钟时间,他们在超市遮阳亭下开吃。 “呼~”燕沐吹一吹热气,慢吞吞地吃。江烬野端起盒子,大口吞。 “好辣,辣~”江烬野学小狗一样吐露舌头,节奏有序,有张有驰,“嘶哈,嘶哈。” “至于吗?”燕沐蹙眉道,“我去买饮料。” “不用,你快吃,我想问你个问题。”江烬野三思还是说出口:“你因为什么,而怕黑?” 燕沐眉头紧缩,而后舒展开双腿,显得随意。 “我四五岁那年,爸爸妈妈带着我去爷爷奶奶家,去的还有我的叔叔婶婶和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燕沐掐着手心,道,“是给爷爷庆生,我当时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婶婶把我拉到小黑木屋,带着她女儿,骗我玩躲猫猫。一盏灯都没有,她当时拿着手电筒,把我锁门里,就带着她女儿跑了。” …… “来,燕沐,婶婶带着你和姐姐一起玩躲猫猫,”陈春花殷切道,“然后,再买糖给你吃,好不好。” 她叫燕沐的名字,“燕”一直是四声,而不是一声。 “好。”多么天真无邪的一声。直到现在,也是燕沐遗憾的答应。 这时天色微亮,远方天空一片青黑。 奈何燕沐未曾谙过人情世故,怎知人心叵测。傻傻地跟着她兜兜绕绕,就走到爷爷奶奶老屋附近的柴屋。方圆几里的住户都搬新房里住,这时别说灯火,就连鬼影都没有。 木屋泛着朽木的味道,岁月为他铺上厚厚的灰尘。屋里杂物摆放混乱不堪,破旧的自行车,最整齐的是,一堆干木材,应该是这屋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陈春花把粗糙的木条向上一拉,单边链接,门就开了,扑面而来的气味中夹杂着一股腥臭味。 如果进去的人不把木条旋转超过直角且把门打开,就会很容易被反锁。 “你进去躲着,姐姐和婶婶一起来找你。”陈春花哄着燕沐。 燕沐看着里面黑的瘆人,寒意从脚跟到蹿到后背,他向后退。 陈春花见他要跑,用力把燕沐扔进去,快速恰上木条。 “婶婶你开门,”燕沐惊惶地拍着木门,失声痛哭道,“开门,婶婶。” 汪汪汪—— 燕沐身后传来一阵狂吠。 …… “然后我哭着喊着叫她开门,没想到里面有只恶犬。”燕沐掐了掐眉心,“还好他拴着狗链,不然我就命丧那了,更搞笑的是,下雨了,雷声很响,像是来劈我的。我在喊,狗在叫,妈妈在大雨中找我。” …… “臭狗,滚!”燕沐腿微软,慌不择路的抱着木柱子往上疯爬,像猴那般更胜于猴的攀爬,潜能无奈被激发。 被拴在另一根柱子的大黑狗尖牙利齿,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狂抓燕沐腿下柱子,抓痕入木,清晰可见。 黑狗过于剽悍。 燕沐死死抱住,往下滑一点,他就往上蹿好多。无论睁眼亦或闭眼,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但这样的黑暗却敌不过人心的黑暗。 风在嘶吼,大雨滂沱,雷声像索命的鬼一般,在燕沐耳边炸雷玩。 “妈妈~~” “汪汪~~” “妈妈~~” “汪汪~~” 燕沐又哭又喊又与狗相斗,整整十分钟,每一秒都把他折磨到极致。 “麦麦~” “麦麦~” 夜夏拼着倾盆大雨,不要命似的找自己的孩子,“你在哪儿?” 就那么一瞬间,燕沐与妈妈的心灵感应,都在为彼此指明方向。 夜夏寻着声和心灵的感应找到燕沐。 几乎没有体力的燕沐在支撑不了的这一秒,当他听到妈妈的声音,好似一束阳光,给他光明,他又扒拉着柱子往上爬。 “麦麦,”夜夏慌张地打开门,目睹眼前这一幕,勃然大怒。温柔又惊恐的神色变得阴煞,手机从手中脱落。不等黑狗反应,夜夏抄起比她手臂还粗的木棒恶狠狠地往狗头上劈。 狗被劈的“嗷嗷”叫。 抱着柱子的燕沐看到妈妈如此暴力,他不禁潸然泪下。狗已经头破血流,夜夏的暴揍还没停下,黑狗到处乱蹿,躲回了狗窝。 燕沐弱弱地叫了一声“妈妈”,妈妈拖着木棒面色凝重。他看见妈妈,手一松,就跌落在妈妈的怀里。夜夏抱着他,捡起地上的手机,惊惶恐不安地跑出去。 燕沐体重轻。 夜夏蹲在地上,检查燕沐身上有什么伤口。那一刻,燕沐躺在她怀里抖得不成样子,声音也哑得不成声。她庆幸燕沐没有被狗咬到,但看到他指甲缝里洇出的血还有木碴子。滚烫的泪水簌簌而下,她紧紧抱住怀里的燕沐,意味深长地吻了燕沐额头。她耳边低语: “不要害怕,妈妈在。” “妈妈,好黑。” …… “没想到这辈子能见到妈妈这么暴力,狂揍恶狗。她把我解救出来,直接问我,谁把我锁门里的。”燕沐眼眶湿润,“只有她清楚我不会乱跑。后来找回我,我告诉她婶婶骗我来这。她哭着哄我回去,就跟婶婶吵了起来。” 江烬野看着燕沐看得入神,听故事听得传神。 …… 屋檐下。 “陈春花,你太歹毒了,”夜夏满身湿漉漉,怒吼道,“你也是母亲,你怎能把我的孩子锁黑木屋里。” “别闹,”燕沐爸爸怒斥夜夏,“这么多亲戚朋友都看着呢,今天我爸大寿,你就这样闹腾?” “你连自己孩子都不关心,”夜夏泪水像止不住的水笼头,“我洗一堆碗筷的时候,你看好孩子了吗?”逐字逐字道,“你没有!” “嫂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陈春花顶着高出天际的发际线,“燕沐自己乱跑,你怎么能诬陷我呢?你不信问我家孩子,我一直陪她玩呢。” “妈妈一直和我玩,”小女孩手里捏着糖果,趴在夜夏怀里的燕沐看到了,“我们就没有看见过小表弟。” “原来,所谓的糖,是给她的孩子,撒谎的孩子的。”燕沐想 “撒谎!”夜夏反驳道,“我信得过自己的孩子,就是你们把他骗那里去的。” “媳妇,你别闹了,”燕成行拽着夜夏的肩膀低语,“孩子不没事吗?你这样闹别让人笑话。” 夜夏听了这话,更怒了,颤音说:“如果再去晚点,狗没拴的话,就只能见到孩子的尸体了,你知不知道!!” 啪—— 燕成行打了夜夏响亮的一巴掌。 “妈妈。”燕沐还在微微发抖,声音嘶哑,他看到妈妈被打了,着急又心疼地叫了一声。 “够了,”燕成行怒吼道,“他自己乱跑,这么多人去找他一个人,你要怎样。” 燕沐不见了,寻他的只有爸爸妈妈和奶奶,其余亲戚毫无行动。都在嗑瓜子聊家常,现在看热闹,反倒是齐刷刷一排头。 夜夏心知肚明。 “你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打人呢!”奶奶来劝说,就把燕成行拉走。陈春花也拉着孩子走了。 夜夏垂下头,收获了膨胀到爆炸的失望,所有心酸苦楚涌上心头,淹没了眼眶,化作泪水倾泻而下。她烧的通红的眼睛里,是燕沐憔悴,满脸泪痕的倒影。 “麦麦,”夜夏哽咽一声,“妈妈,对不起你,我吓到你了。” 燕沐摇头。 夜夏一身湿漉漉抱着也被雨淋的燕沐,走进客厅,把燕沐放沙发上。 “妈妈去给你找干毛巾擦擦,别怕。” “妈妈,你别走。” “一会就回来了。” 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议论纷纷。 “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连养孩子都这么矫气。” “看他们娘俩,长的都白嫩白嫩的,又瘦。肯定挑食。” “人家都把孩子当宝贝宠着,怎会舍得孩子吃半点苦,就被吓吓都要闹得天翻地覆。哪像春花家的孩子,老实诚实。” “你们看,沙发上那小家伙看着我们呢。” …… “妈妈没能给我找回公道,她还被爸爸打了。明明那天她洗了好多碗碟,又找到了我”燕沐唆了唆鼻子,江烬野递了张纸,燕沐接过,“我看得出来,妈妈找借口悄悄地躲着哭了。还有一堆大婶议论我们。” 江烬野看他越说越难过,“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燕沐回绝。 江烬野:“???什么?” “这些话,这些事我憋了好多年。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燕沐委屈道,“你听我说完。” 可能,他太信任一个眼前这个惨绿少年。 或者,孤独战胜了隐忍,又爱上了黑夜。 “后来,我爸还开车送叔叔一家三口回去,”燕沐忽然变得呆滞,“和我们挤一辆车。在车上又发生争执,爸爸妈妈回家又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 …… 燕沐叔叔坐在副驾驶,陈春花和夜夏分别带孩子坐在后座。SUV载这么多人,她们分别抱着孩子贴窗坐,中间隔着好大距离。 夜夏披着微湿的头发,眼角泛红。暖黄色氛围灯拉扯着夜夏的迷人的魅力,像古典油画中端庄的美女。 “妈妈,今天晚上,你陪我睡,”燕沐困意泛滥,可一闭上眼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声音嘶哑,说话有种糯糯的感觉,“可以吗?” “当然。”夜夏溺爱地把燕沐抱在怀里,是她失而复得的人。 “那你可以陪我睡很多天吗?我怕黑。怕坏人。”燕沐说。 夜夏睨了陈春花一眼,如黑夜里的狼。 “不要怕,妈妈会陪你睡,某坏人会遭报应的,只是分早晚。”夜夏说。 “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陈春花咄咄逼人,“别黑心肠,咒人不得好死。怪不得大哥会出手扇你。” 燕成行脸色铁青。 夜夏冷哼一声,“还对号入座了。至于你所谓大哥,和你沆瀣一气。” 陈春花显然听不懂夜夏说的意思。 “是啊,有些话就是对牛弹琴。”夜夏讥笑一声,“有的人嫉妒心,就对一个孩子下手,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子。” 陈春花捏紧拳头,目眦尽裂。夜夏利用她重男轻女的旧思想观念这一点,刺激她。夜夏在反击的时候,这话也着实恶心到她自己。其实,都是孩子,都是世界中灿烂且唯一的花儿,她明白。 小女孩拽了拽她妈妈的手。 “媳妇,”燕成行说,“别乱说。” “嫂子,你这话啥意思啊!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燕沐叔叔大吼。 两个孩子都被吓到了。 “燕成行,动手打女人,懦夫是你。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也是你。”夜夏一鼓作气,道: “什么意思?你媳妇把我孩子关黑屋里,给狗咬,又是什么意思。” “啊!夜夏,你个贱|人。”陈春花含泪蓄意动手。 “够了,”燕成行与夜夏在车内后视镜对视一眼,见陈春花要动手这一幕,立马呵斥道,“我是司机。别打扰我开车。” “算你是个男人。”夜夏补充道。 车内一片寂静,燕沐静静地听着妈妈语气的波澜,“妈妈,变了,变得更腻害了。”他想。 是的,他们一直以为夜夏只会忍气吞声。咄咄逼人的她,的确给车里的人送了一份沉重的惊喜。 …… “我那天好倒霉,好不容易回到家,爸爸妈妈吵架。妈妈不想影响我,把我送房间躺着,爸爸锁我房间门,就把钥匙随手一扔。吵到邻居,就把我家闸拉了。我软瘫在地在里面哭喊,他们又摸黑到处找钥匙。”燕沐含着哭腔,有一贯的冷静与淡然,“最后我又被折磨一次,妈妈也是。” 江烬观察着燕沐一声一色,半分感伤半分憋笑。 江烬野把板凳移到燕沐身旁,单手挽着燕沐的薄削的肩膀,调侃道:“说你哭,你又不全哭,说你笑,你又像装的。” 燕沐一脸无辜,憋屈道:“哪有?” “还怪可爱的。”他想:“原来是童年经历给他埋下阴影的种子。还会好吗?那家庭呢?” 江烬野出于礼貌,不会随便过问别人的家庭。 “别怕,昨天晚上真的对不起你。”江烬野解释道,“其实,你害怕黑暗,但偶尔又会喜欢黑暗!” 燕沐神色微闪。 夜夏带着燕沐去过医院,燕成行只认为是她惯着燕沐,才会胆小怕黑,没有男子气概。 每当燕沐置身于黑暗环境里表现出的慌张与惶恐不安,会被嘲笑且调侃为矫情,夸大,甚至是演戏。 宿舍里每天按时熄灯,燕沐在自己床的墙面旁开着小夜灯睡觉。舍友自然不满,会影响到他们休息。燕沐自知,每天把自己和灯一起捂被子里共存。即便这样,还是会引来舍友无情的谩骂。他曾无奈解释过,自己怕黑。好听点儿的“你也别这么矫情,男子汉大丈夫就克服一下”。难听点儿“又没有鬼,怕什么啊!就像有些人故意装自己有抑郁症,来恐吓别人”。 燕沐擦了擦眼泪,“你继续吃啊!别安慰我了。我饱了,也不想吃了。” “我想吃你的面,”江烬野端过燕沐没吃几口的泡面就狼吞虎咽。 燕沐端过他吃了一口的拌面,尝了一根: “啊!一小根都这么辣啊!” “人菜瘾大!” 江烬野咬着几根泡面,抬起头:“嗯??” 第13章 第 13 章 学校一贯作风,放月假前,必须来场考试。 这次期中考,江烬野化学答题卡没有扫上,没有成绩。他跌落神坛,从年级第一落到了年级五十。燕沐发挥平常,年级第十二。 江烬野和燕沐一起走出校门,谈论着成绩和排名的事。 “我要是加上化学的分,”江烬野挑眉道,“比那个年级第一还高二十分。可能是天妒英才,所以没能扫上,唉!” “可惜你不写名字和考号的。”燕沐说。 “忘了!”江烬野解释道。 燕沐白了他一眼,道:“自作孽不可活。” “知道了,”江烬野道,“吃一堑长一智嘛!”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显眼的江云帆,“燕沐,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夜晚别一个人跑出去,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然后微笑着非常痞的对燕沐单眼wink,“我一直在。” “难看死了,别挤眉弄眼。”燕沐推搡着他说,“快去找你哥。” 他一痞笑,有人一眼万年。 在眼里,在脑海,在心底。 他曾是一些人追逐的目标,暗恋的对象,口中的帅哥,现在也是。阳光活泼的惨绿少年,无时无刻熠熠生辉。 “嗯嗯,拜拜。”江烬野说。 江云帆回到车内。 “哇哦,你弟弟也是一绝色帅哥。”单一看着江烬野徐徐而来,花痴道。 “就那样!”江云帆问道:“我待会儿先把他送回去,然后再约会去?” “没问题。”单一窃喜道。 这俩人自相亲认识后,关系由朋友发展到了男女朋友。 紧接着,开门声就潜入他们的耳朵。 “哥!”江烬野惊喜叫一声,然后关上车门,看见单一,“这位人美心善的姐姐,你好!” “你好,你这小嘴抹了蜜似的。”单一微笑道。 “我把你送回家找爸妈去,”江云帆开车道,“我要约会去。” 江烬野随即僵在了原地。“这意味着什么,我哥谈恋爱了,他竟然会谈恋爱!”他想,“那我怎么办?不能再吃哥做的饭。” “嗯,好的。”江烬野佯装很乖地说。 “小弟,你叫什么名字?”单一问。 “江烬野。”他回答。单一点点头。 江烬野从书包掏出手机,拨了拨电话,“喂,老妈。你今天在家吗?” “没有。你现在在哪儿?”江母问。 “我在我哥车上,”江烬野语气微冷,“还有一个姐姐。” “小野唉,你别打扰你哥他们啊!”江母掏心窝子说,“别跟着去当电灯泡,也别像以前那样坏他事。” “你现在就叫我小野了,”江烬野气愤道,“我不是小屁孩,没那么好骗。打我,数落我就是江烬野和小兔崽子了?” 单一偷笑。 “好好好,”江母憋着火气说,“小兔崽子,江烬野,别烦你哥,乖乖回家去。哦,你爸今天也不回家吃饭,晚饭你自个解决。挂了。” “呵!”江烬野无奈道。 “妈说什么了?”江云帆问。 “你妈叫我回家呆着去。”江烬野说。 “嗯,听妈妈的话,回家呆着去。”江云帆得意笑道。 江烬野愤懑地别过头,心里暗骂:“臭哥哥!” 到小区,江烬野下了车,优哉游哉回到家。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家里一成不变的布置。江烬野换上拖鞋,把书包放在卧室。又来到太阳吻照的阳台,玩弄自己一月不见的多肉植物,好小一盆,有他拳头那么大。 “又长大了,”江烬野站在阳台,“这是养你第几年了。好像是十年吧!” 这是江烬野最宝贝的植物,乃至是爷爷生前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唉,哥哥有女朋友了,”江烬野有些失落,“以后就没有人会听我的碎碎念,没有地方可以避难了,吃不到他做的饭菜。”他轻抚着多肉瓣,“你说是不是?嗯?” 江烬野每一次难过,没有人陪他说话,就会对着这盆花发牢骚。 话毕,江烬野端着多肉跑到书房,揭开封尘的钢琴盖布。书房安装的是隔音材料。 他的纤长手指,触按和弦,弦振动出娓娓动听的乐声。脚踩踏板,升华音乐的灵魂。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又似缱绻相依的情愫,旋转飞扬。 邦邦邦—— 节奏伴随时光升速,把音乐推向**。激昂,尖利,在指尖翻飞,汹涌澎湃。 放慢旋律,低转委婉,扣人心弦又催人泪下。 十五岁那年,江烬野拿到钢琴十级证书,是解脱,是欢愉。书房里还有一把原木色吉他,书架上摆放着卷成一堆的写书法的宣纸。这些贯穿他整个童年和初中,直到高中才脱离苦海。 陈列在一起的还有各类型奖状,奖牌,奖杯。例如,华杯赛一等奖,省级三好学生,市级三好学生,一沓厚厚的学校颁发的奖状等。江烬野是一些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角落一隅的收纳箱里一些拆开的零件,以及自己组装的器物,小发明。还有一个工具箱。 江烬野弹奏完一曲曲子,关上琴盖,又拉上盖布。 “曾经挺讨厌这东西的,每天被逼着练几个小时。”江烬野自言自语,“但每次,都用他们发泄,调解心情。” “啊!我好饿,晚饭怎么办?”他哀嚎道。 心愿和时钟依偎,斜阳拥抱大地,蔚蓝天空和着微风奔肆于人海。 燕沐拎着一些蔬菜,步伐不急不缓。踩着,赏着金灿的银杏叶。秋风一吹,又是叶落归根,惹得人间少年浪漫漫步于秋色。 “江烬野,也喜欢银杏叶,不知道他来没来过这儿,”他想,“要是能录个视频给他,也不错。先回家,再录视频。” 手机在家。 清爽的风撩起他的刘海,眉眼之间有几分温和,秋色装饰了他,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他。 咔擦一声。一小姐姐悄悄拍下燕沐。 主题为:秋天的飒爽少年。 燕沐走上楼梯,爬到五楼,清晰的听到耳熟能厌的声音。 他停下了脚步。 “这狗日的怎么还不回来。都等他三小时了。”燕远洋吞云吐雾道。 “爸,你今天又是打听消息,又是等人,你怎么老是来找龟儿子。”燕雨欣双手抱在胸前不满的说道。 这分别是燕沐的叔叔和表姐。 燕雨欣身材微胖,一头紫发,过于吓人的烟熏妆。短裤,牛仔外套,手臂上粗糙的纹身。 “你说来做什么,他爸死后费用都是我出的。他爸一死,我还要养那两个老拖油瓶!还要养我们一家子!”燕远洋抱怨道。 咔嗒一声。林爷爷家的门开了。 林爷爷与他们相视一眼,气愤的一关门,道:“真晦气!” “你花几千块,找了个律师,拟了份合同就把他爸的遗产转给你了,十五万块啊!你不怕遭报应啊!”燕雨欣拍了拍他爸,“还这么贪心。” “十万块哪够给他们养老。我一个月给你爷爷奶奶五百块,两年就是一万多块。”燕远洋怨声载道,“也没想到那狗日的签字那么爽快,老子更想不到的是,他爸和夜夏那个贱|婆娘离婚,竟把房子给了贱|婆娘,就差这房子没能给我。” 实际上,更多钱是在麻将桌上花费完的。 燕沐听到他骂自己的就妈妈握紧拳头按耐不住火爆脾气。 “你是不把人家财产吃干净就不罢休。”燕雨欣笑道。 “听你奶奶说,夜夏那贱|婆娘还给他留了些钱,”燕远洋说,“现在人也不知|死哪去了?老子……” “滚,你不配叫我妈的名字!”燕沐气势汹汹道。 “哟,回来啦!”燕远洋挑衅道,“就骂你妈,怎样?除非你能在给我点钱,老子就不屑于骂她。” “你他妈让开,别脏了这儿。”燕沐扬声道,“上次两千块,你他妈还不够?我都听见了,你骗走我爸的遗产,我不跟你计较,你跟他一样让人恶心。所有东西都脏,你这个人都不例外。滚!” “不,今天不给钱就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燕远洋说。 “这么细看,这龟儿子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燕雨欣看着燕沐的一言一色想。 “鲨了你。”燕沐冷声道。 “豁,你敢吗?”燕远洋嘲笑道着,“我都来了好多次也没见你动手啊!” 燕沐阴冷着眼神反手把菜和书包扔墙角,丝毫不犹豫,径直走过去一拳揍他臃肿的黄脸,然后双手掐着他的脖颈抵上墙,狠生生地。 燕雨欣见势不妙,随即扯着燕沐往后拽。燕远洋用力一推,燕沐狠狠撞到栏杆上。 燕远洋喉头痉挛,狂咳不止。燕雨欣乘机掐着燕沐往栏杆上推,她虽是女生,蛮力也够大,手膀子都比燕沐壮。燕沐上半身已悬在栏杆外一大截,脚尖点地,燕沐双手抓住栏杆。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燕雨欣问道。 “小子,你他妈下手真狠,老子今天不给你点教训,这事就过不去。”燕远洋怒言,“把你从这扔下去,也死不了。” 燕沐眼角泛着泪光,满脸通红,头重重的,感觉大脑氧气被抽空。 “嗬~嗬~嗬。”燕沐呼吸不了。 七楼传来说话声,“放手,不然我报警了。我可拍照片了。” 燕雨欣回过神来,轻轻松开燕沐。燕沐稍稍一用力,双脚落地,直接跌倒在地。 燕沐急喘气,胸腔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在发抖。 “滚!”说罢,那人就用实铁棒敲击栏杆,声音由固体和空气为介质传播,响声贯通整栋楼。 “关你什么事?”燕远洋说。 “就关我的事,你再不滚,也关警察的事了。”解谢大叫道,“滚!” “爸,快走!”燕雨欣惊恐道,“我不想再去警察局了。” “哼!老子下次还来!走!”燕远洋叫骂道。 燕沐抽着气,耳边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 “你没事吧?”解谢蹲在燕沐旁边,道,“要去医院吗?” “不用。”燕沐艰难地回答一句。 “以后别冲动,这种地痞流氓少搭理,就是来讹钱的,他再来就报警。”解谢说,“回去多喝热水。” 燕沐不是没报过警,奈何无赖就是无赖。 “谢谢!” “你知道我名字?” 燕沐僵硬地抬起头,很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哦,”解谢反应过来,“我叫解谢。当然——不用谢。” 解谢比燕沐矮些。金黄色的头发,左眼角下有颗微小的痣,白净的脸庞,搭配一双清澈荡漾的蓝眼睛,独属于男孩子清纯感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会在七楼,刚过来舅舅家探望外婆外公。你可以来找我。” “走了!”解谢上楼去了。 江烬野搜罗家里的冰箱,就水果还可以现吃,再配上一碗热水泡饭,一顿晚饭就解决了。 “啊!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江烬野吃一口饭,“寡淡无味,清汤寡水。他们却大鱼大肉,不公平。” 江烬野木讷地嚼了一口饭,人都要清心寡欲了。跟爸爸过日子,饿不死就行;跟妈妈过日子,会让你吃饱;跟哥哥过日子,会让你吃好。这就是江烬野家里人的真实写照。以前,一家人各忙各的,老把江烬野一个人落在家里,独享这白水泡饭。点外卖经历过一次食物中毒,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再点外卖。自己出去消费,他不想,也不想吃泡面。 “不吃了。” 他穿上滑板鞋,抱着滑板去小区里玩滑板。 “芜湖!”江烬野来了个基础动作ollie,然后滑行一段距离,一气呵成kickflip,“溜了。” 晚霞给天空着色,天际玫红色一片,落日黑灿,犹如快要泯灭的光。 夜幕降临,江烬野披一身月光,还在疯玩,与风一同自由。拥有不可挑剔的俊俏,又痞又明朗地一笑,有人默默注视,也有人不解这少年意气。 玩了一个小时多,他才满意地回了家。 江烬野发了好多表情包,给燕沐一个消息大轰趴。 特别关心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燕沐在卧室开着灯睡觉。 叮叮叮—— “才九点半啊?不至于睡这么早吧!”江烬野想。 江烬野就拨通他的电话。 嘟—— “怎么这么久还不接?”他想。铃声越来越到尽头,快要停了。这时希望在一瞬间燃起,手机里传来燕沐极致嘶哑的声音,还混杂一些慵懒低沉。 “江烬野,怎么了?”燕沐头昏沉沉的,单手搭在额头。 “他嗓子怎么了?”江烬野想,“能哑成这样。”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嗓子有点疼。”燕沐撑着床支起身,喝了口水。 “你是不是生病发烧了?”江烬野急切道,“你别又强撑着。发定位给我,我来找你。” “没有,不用。”燕沐声音稍微恢复正常,“我只是被水呛了。” “水能把你脑子呛晕?别骗我。”江烬野怀疑道。 “真的。” “说实话?不然我想方设法也要找到你家,去找你。”江烬野眉头紧锁,“嗯?实话实说,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真的没有。”燕沐头疼道。 “你骗我。等着我……”江烬野直言道。 “好,我说。”燕沐咳了几声,嗓音更清晰,“我今天回家打架了,被人掐了脖子。我先……” “那你不报警。”江烬野担心道。 “我先动的手,”燕沐咬了咬嘴唇,思索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我这样……会是一个好人吗?” “当然是好人。”江烬野解释道,“我相信你,你不会平白无故动手,肯定是那人先招惹了你。”他微笑起来,摩挲着指腹:“你上次被我吓到,也没有还手。” “可我想鲨了他。”燕沐哽咽,声音含混嘶哑,“我恨他。” 这让江烬野不知所措,怔愣住了。没有平日里解题那种头脑清晰,强悍的思维逻辑,他束手无策,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你……” “再见!休息,晚安。” 燕沐挂了电话。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满心愤懑地咬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止不住流水似的眼泪。他压抑的情绪,一直在堆积,随时光演绎,逐渐变得偏激。 “我好笨,为什么要对他说。” “好蠢。” “我恨他们,他们希望我什么都没有,包括我。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我了。” …… 燕沐内心的声音,一直在自怨自艾。 江烬野看着输入框,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字句斟酌。 【你别哭,会好的】 “这什么话,我自己都不好。删了。” 【冲动是魔鬼,要通过法律保护自己,制裁他人】 【别害怕】 …… 最终定夺,发了这条——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一直在。】 【麦。:好】 江烬野松了口气,以他对燕沐的了解,能说出口一个字,都是好事。 自古以来,秋天多是诗人笔下寄托凄惨悲凉的载体。秋意好像也慢慢能懂人的心思。秋夜是凉的,烘托这炎凉人心。温暖,便是他唯一的宿敌。 咔嗒—— 江母一进门就见江烬野横躺在沙发上睡得香喷喷的。 江母欣慰地看着他,轻手轻脚走到他旁边,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这一眨眼,就长得又高又帅了。”江母心想,“每次回家等我们都在沙发上睡。小时候还能把他抱回床上睡,现在,哪抱得动呢?我们都越走越远了,我的小野。” “哎呦,老腰疼啊,年纪大喽!”江父声音格外洪亮。 “你小点声,孩子睡着了。”江母急切且轻声道。 “嗯?”江烬野闭着眼睛翻身,懒懒道,“你们回来了。” “教你做饭你不学,你就想着炸|厨房,活该!热水泡饭自己都吃不下。”江母悉心问道:“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 “不饿,我想睡觉。”江烬野说。 “你这次怎么从年级第一掉到年级五十了?”江父问道,“是不是学不来?” “不是~”江烬野忽然拖长声音叫道。 “去床上睡。”江母催促道。 “好!”他从沙发支起身,披着毯子,歪头说,“我化学没计分。” 紧接着,就一晃一晃回卧室睡觉。 “他今天怎么没找小帆去?”江父问道。 “小帆,跟他女朋友约会去了。”江母苦口婆心说:“江烬野跟着去只会捣乱,我就让他回来了。” “我没有!”房间里传出江烬野慵懒的声音,他没关门。 江父江母:“???” “你要是没睡着就出来谈谈。”江父威胁道。 江母走过去轻轻地把门关了,“行了行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第14章 第 14 章 翌日。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江烬野一觉睡到自然醒。 “早啊!老爸老妈。”江烬野揉着眼睛说,“早点呢,我好饿!” “给你留桌上了。”江母催促道:“快去洗脸刷牙,再吃!” “不!我昨晚都没吃饭。吃完再去。”江烬野就去餐桌上开吃,管它凉不凉,热不热。 江母蹙眉,越看他越不顺眼,顶着个鸡窝头,整个人邋里邋遢的,脸不洗牙不刷,数落一番:“你看看,一觉都到下午了。” 按往常江母叫他起床的操作,每次说时间都会提前一两个小时。“现在九点左右。”江烬野不急不缓道。 “九点你还嫌早,”江父看着早间新闻,“高三的孩子,早就起来奋斗了。” 江烬野反驳道:“我高一。” 门锁咔嗒一声,江云帆回来了。 江烬野吃完早点后,顶着鸡窝头,冷漠的从江云帆眼前飘过去,完全不搭理他。以前江烬野见到江云帆都会激动的叫声哥。 “站住!”江云帆叫住他。江烬野木着脸看着他。江云帆然后用走到江烬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生气了?”他用下巴指了指江烬野的鸡窝头,微笑道:“弄弄你头发去。” 江云帆比江烬野高一点儿。 “没有。我就是口是心非,人也是。”接着,江烬野朝他阴森的一吐舌头。 “略略略~” 然后江烬野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江云帆笑出了声。他的气质沉稳含有几丝风雅,笑声清澈明朗。 叮—— 【皇宇:江烬野,来打球?】 江母见屏幕一亮,伸手拿过江烬野的手机,点开浏览。江烬野手机没有设任何密码,像是没有秘密藏在手机里。 初中时,皇宇是江母的学生,她知道这共患风雨的兄弟俩,关系好到穿同一条裤子。但当她刷到江烬野昨晚发给燕沐的消息,起了疑心,“什么叫做‘我一直在。’这孩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江母根据自己亲儿子的脾性,在别人最难受的时候,不来句“怎么,你是自我感动了还是良心发现了?”“哟,你也有今天。”都对不起他是江烬野。 什么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故意叫道:“江烬野,你同学给你发消息了!” 江烬野含着牙膏沫说,“谁?”他刷着牙跑出来,从她老妈手里夺过手机。 江母见江烬野这般在意,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几把戒尺。悄咪咪走到江烬野身后,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她手起刀落的把一戒尺送江烬野屁股上。 “没有!妈,你又打我,”江烬野揉着屁股急促质问道,“我不是把它们都扔了,你怎么又有了呢!?” 牙膏沫喷江母一脸。 “那(麦。)是谁?”江母不顾迎面而来的白沫,追问道。 “他是我同学,是男生。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江烬野边回答边咽牙膏。 “男生?” “当然!不信,我打电话你和他聊聊。” 江云帆洗完碗后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江烬野跑到江云帆身后躲着,委屈道:“哥,你妈又打我。” 江烬野一直把他当做护身符。每次要受处分,哥哥是他唯一的避难所。江云帆是那种乖僻的孩子,不爱闹。反之,江烬野,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江母也曾为这亲兄弟俩截然不同的性格,深思熟虑过——到底是哪一环出问题了? 江烬野七岁那年,不肯练琴。江母先是哄着他,结果越哄越叛逆,哄不动就语言伤害。她说一句,江烬野还十句。江母实在怒不可言,就动武了。其实,江母可不兴教育孩子用武。江云帆,江母从未打过他;江烬野嘛,从小被打到大。他很固执,认定的人或事,难以被改变。 用江母的话叫做——因材施教。对待不同孩子用不同的教育方式。 江烬野躲在他哥身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挑衅道:“你来打我撒!我就不练!” “江云帆!”江母气急败坏,命令江云帆,“抓住他,等我收拾他。” 江烬野和江母围着大怨种江云帆团团作战,时不时还会误伤江云帆。 “妈你别打了。”劝架的江云帆无辜又挨了一下,“嘶!” “下手真重!亲弟弟啊!我也救不了你了。”他想。 “现在就管不了,将来是不是还要飞?”江母说。 说时迟那时快,江母抓住江烬野衣角,江烬野就像头小野牛似的,奋不顾身往门口奔。 紧接着,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不期而至。江烬野打开门,撒腿就往外跑。 “站住!”江母跑到门口,扬言道。 隔壁邻居家小孩。 “妈妈,你不是说好孩子都不会被打的啊?为什么龙阿姨家的好孩子总是被打?你不是说他是好孩子还很优秀吗?”小孩问道。 他的母亲讪讪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有条难走的路。你小屁孩懂什么?那是过于活泼了。” “龙阿姨,最难念的经是小野哥哥吗?我也要向他学习,优秀又活泼。” 他的母亲:“……” 最后,江烬野还是被逮着了,□□疼痛一次,但又燃起另一个作妖的念头。 “妈,”江云帆说,“你相信他。” 话音刚落,江母就停手了:“你要是敢,你看我会怎样。”她警告江烬野。 “我这次不会和你对着干的,”江烬野装的唯唯诺诺,说,“所以,我保证不谈恋爱。” 江母无言以对就坐回沙发。 江烬野在他哥耳机低语:“万一哪天,我真的会呢?” 江云帆转过头,怀疑地看着他小声道:“你真谈了?” “没有。” “你别作死,指不定妈会怎样收拾你。”江云帆说。 “除了打我还会怎样?”江烬野不以为然地说。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江母打断了他们。 两人异口同声,道:“没有!”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燕沐在家有个与众不同的习惯,让人琢磨不透。他夜晚睡觉,灯是彻夜明亮。天光大亮时,却把家里的窗帘全部拉起来。外面的世界,光亮漾白,屋里却是昏暗压抑,只有写作业时会把书桌前的窗帘拉开一道罅隙,刺穿黑暗。 他昨天回到家,身体不舒服。没吃晚饭,直接睡了。江烬野的一通电话又吵醒了他后,一个人又自怨自艾哭了好长时间。到午饭时间,是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叫醒了他。 燕沐眼睛微肿,镜子里的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惨淡又空洞。手臂上发紫的牙印,他歪着头一脸懵懂的盯着看,心里问自己:“燕沐,你为什么老爱哭?” 哭泣,是他自救,挣扎,发泄的一种方式,不是懦弱的代名词。 倘若他真的懦弱,面对不了残酷淋漓的现实——爸爸离世,妈妈失踪,自己的人际关系,被校园暴力等。他尽可以以某种方式亲手了解自己的生命,而不是眼睁睁看着现实折磨他。 当无人爱你时,要想方设法爱自己,无论何时何地。 洗漱完后,燕沐自己潦草地做了顿饭。 江烬野吃着江云帆做的美味佳肴,可开心了。江母的厨艺不如江云帆。 “来,弟,多吃点。一个月才能见到你一次。”江云帆夹菜给江烬野。 迄今为止,于江烬野而言最重要的事有:学习,睡觉,吃饭和玩。 “你周末为什么不回家?”江父问。 江烬野咕噜咕噜嚼干净嘴里饭菜,回答:“没人接我回来,我也不想我妈。” 江母刚要夹菜给江烬野,听这话一落,将到江烬野碗里的肉,溜个弯就到江云帆碗里了。 “行!江云帆,以后别接他去了。要么自己回家,要么就住在那边。”江母黑着脸说。 “好,”江烬野放下碗筷,郑重声明,“今后我自己会回家,不用你们任何人来接。我呢,就不打扰我哥谈恋爱了。我要么自己打车,要么坐公交车,还有坐地铁。晚上八点,我会准时到家。” “你小子还有条件了?”江母注视着他,“七点必须到家。” “不,我就不,我要去遛弯,我就要八点回家。”说罢,江烬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傲娇的一别头。江母看到他这样子,怒火烧到了头顶。江烬野附到他哥耳边嘟囔几句,又朝江云帆说:“哥,你洗碗,我去找皇宇打球去了。” 他看见面色凝重的老妈,嬉皮笑脸道:“妈,我的好妈妈,我走了!” 换好衣服,抱着篮球就跑了。 “他对你嘀咕什么呢?”江母左眼眉毛直跳。 “他若要飞,没人能抓住他。大概意思是这样。”江云帆直白说。 江父闻言,捂手轻咳了几声,“有个性呀!” 江母斜睨着江父,说,“你也想气我!?” “不,没有。他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儿,心怀远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过‘我自己选的路,就算是歧路我也要走成坦途。’”江父摊开双手,“别的不谈,就欣赏他这态度。” “哦?是吗?”江母质问道,“江烬野又找到你私房钱了?” 江父脸色忽青,尴尬地别过头。回想这几年,他藏十次私房钱,九次都能被江烬野意外找到,然后和他爸谈条件。 秋阳明朗于空,落叶盘舞飞旋,翻转于空。 篮球场上,江烬野和皇宇打篮球激情满满,彼此汗流浃背也不肯停。皇宇从江烬野手里夺过篮球,运球到三分线那,纵身一跃,在江烬野迫切地注视下,篮球被抛出的弧线,延伸至球框里,球进了。 江烬野轻微叹了口气,拉起球衣擦了擦满脸的汗珠。球衣露出江烬野结实的腹肌,皇宇跑到江烬野身旁,“啪”响亮一声拍在江烬野露出的腹肌上,调侃道:“身材不错!就是比我差了点儿。” “啧!别拍我!今天你赢了!”江烬野放下下球衣说。“走吧!你想喝什么?” “我想喝点小麦饮料。”皇宇搭着江烬野的背。 江烬野点头,从口袋掏出手机,发消息给燕沐。 皇宇瞟了一眼他的手机,说:“给那个女生发消息呢?这么用心,在这写小论文呢?” “没有,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像个花心大萝卜。”江烬野反驳道。 “什么!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皇宇搂紧他的肩膀,说,“我不过早恋过两次,而且,好像彼此都是玩玩而已。还有,假如我真喜欢你,管你男的女的,你早是我小媳妇了。所以,我不花心。” 皇宇脑子发抽似的,非要用江烬野举例。早恋两次,都是被女生追,不超过三个星期,就被女生甩了,那门子早恋,分明是过家家。至于江烬野,都明了他那点破事。 话音未落,江烬野忽地甩开他的肩上的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道:“你对我有意思?我知道没有,别这样举例子,让人误会不好。” “真是我好兄弟,”皇宇解释,忽而假惺惺抹眼泪,煽情道,“我们十年兄弟情,你竟然这样看待我,觉得我花心,十年,十年呀!” 江烬野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说:“行了行了,是我说错话了,你再这样哭哭唧唧我就揍你了啊。” 他们走在高大梧桐树下,踩着地下的枯叶,吱吱作响。从小学到现在,可贵的友谊依旧长存,这样一起打球回家的日子有过很多。 “诶嘿,就是玩!”皇宇恢复一如既往的笑脸。 江烬野:“……” 叮—— 【麦。:我很好。昨天,谢谢你。】 (视频) 江烬野点开视频,映入眼帘的,是秋色银杏叶翩翩起舞,与风共舞,有些“人间至味是清欢”的意样。 燕沐特地出门一趟,就为了把秋色与他共享。 江烬野盯着视频一动不动,皇宇也看得津津有味。视频里移步换景,而后是台阶。燕沐录着视频,没看台阶就上,被石阶绊了,一个踉跄,差点跪地上。 “啊!”燕沐轻声道。 “哈!是燕沐。”皇宇指着视频道。江烬野随即转头茫然地看着他,说:“你听出来了?” “你倒是和他走得很近啊!我成天能见到你和他黏在一起。以前是我,现在是他。”皇宇感慨道。 “你怎么还醋起来了?你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也是因为这个?”江烬野说。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皇宇摩挲着下巴,“说实话,他长得的确夺人眼球,有种特别凛冽的气质。但你发现没,那种高冷又厌世的感觉,这样让人不敢接近他。我看见几个女同学堵着门问他要号,理都没理臭着脸就走了,走路还嘎嘎快,也有种你惹不起的感觉。你说,这样的人,人际关系会好吗?很像别人口中的异类。” 这几句话点醒了江烬野。 “我观察过,他除了你,都是形单影只。走路还总把手藏在袖管里,衣服都很宽大。一看他就是那种话少得可怜的人,能有几个朋友?” 江烬野明白,燕沐缺乏安全感。 “别问我为什么观察他,我得帮你看看你交的是不是损友之类的。虽然对人不能有偏见,但我还是想说,他需要改变一下自己。很显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交的朋友肯定不是损友。你和他这么要好,肯定知道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某醋精观察的格外细致。 有一次,燕沐与皇宇擦肩而过,走在他前面。燕沐又迈着修长的双腿,超过一群散逛散逛的男生,有人就看不惯了。 “这年头还有人装勤奋,假努力,走路快有什么用,学习好才有用。”路人不满说。 燕沐那是腿比他们长,步调偏快而已。 皇宇听到后不禁唏嘘,心想:“这样都有错,这人有病吧!” 江烬野思忖片刻,道:“观察挺用心的。这样孤僻的性格确实会影响生活,但做自己就好。” 皇宇站在自己的角度对燕沐说出他的看法,这让江烬野陷入深思,好多细节他从未注意过。 【麦。:明天见!】 江烬野回了燕沐同样的话,只是在后面添加了一排微笑的表情包。于燕沐而言,江烬野是他目前社交最深的一人,即便他的消息只言片语,但江烬野是他最多的例外。 江烬野把手机装进口袋,抿嘴一笑,对皇宇说:“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会哭会笑,他人很好。这就是他的另一面。” “知道了,”话锋一转,“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他交朋友的?嗯?”皇宇问道。 “秘密!”江烬野眼底浮现出更深的笑意。 是啊!秘密,最初的秘密。 “秘密?”皇宇重复道。“你不说就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好藏着啊!”皇宇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毕竟秘密独属于一个人!” 第15章 第 15 章 市二中。 早晨七点。 皇宇火急火燎的从宿舍冲到教室。曾经每天踩点到教室,但今天不一样,他的班主人——年级主任,在周一特地来抓迟到的同学。 “完了,老王肯定在教室了。”他想。 他的奔跑速度极快,拐进教学楼东门时,闷沉的一声响,随即两人扑倒在地。 解谢被皇宇环在手臂中央。皇宇双手撑地,俯视着身下的人,眼中有点泪光。解谢单手捂着额头,呆呆地盯着皇宇。 顷刻间,皇宇鼻血直流,几滴还滴在解谢衣服上。皇宇立马反应过来,从解谢身上起来。 一刹那发生的事情太突然,解谢只知道自己被人狠狠地撞了。现在清楚了,皇宇鼻子撞到他额头。 撞击过于猛烈,皇宇泪水都被牵扯出来了。皇宇左手捂住鼻子,向解谢伸出右手,示意他抓住皇宇的手,拉他起来。解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皇宇一碰到他的手迅速一拉,解谢就从地上起来了。 “你还好吗?”解谢见皇宇指缝洇出血滴,上前询问道。 “不好。”皇宇走到墙角,把手从鼻子上挪开,鼻血还是不停地留。“有纸吗?”皇宇问。 “哦,有有有。”解谢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有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 皇宇接过纸巾,胡乱的擦拭脸上的血,再用纸堵住鼻子。解谢用纸巾把皇宇那只手里的血吸净,又抓着他一根手指细细地擦拭。皇宇迷惑的看了他一眼,解谢迎面撞上他的眼神,看到皇宇剑眉星目的样子配上这个表情,不禁寒颤。解谢便低头擦拭地上的血迹。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皇宇还用纸巾捂着鼻子,用下巴指了指解谢的衣服,道,“你衣服被我弄脏了,我……” “没事,没事。洗洗就行。”解谢笑着说,“你知道教务处在哪吗?” 皇宇指了指,告诉他:“那边!” “嗯,谢谢!”解谢就往教务处去了。 皇宇间接换着手上的纸巾,边走边想:“我有这么可怕吗?他眼睛真好看,蓝色的。” 108班教室前。 皇宇老远就看到班主任在门前恭候多时了,便不急不缓向他走去。 “迟到五分钟了!你怎么不等下自习再来?”王老师怒斥道。 “我撞门上了,喏!”皇宇放下手,鼻血汩汩流。 王老师身材宽胖,胡子拉碴,还比皇宇矮上十厘米。见了皇宇现状,表情难以喻言,摆手道:“以后再迟到就在门外喝风啊!快洗洗手去。” 皇宇答了声谢,忙不迭去了卫生间。 下早自习后,皇宇鼻血总算是止住了。 几分钟课余时间王老师并没有让同学们休息。 “大家静一静,我们班有位新同学,大家欢迎他。”王老师扬声道。 热烈的掌声响起,解谢背着书包受宠若惊似的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姓解,单名一个谢。”随即开怀一笑试图缓解紧张。 “喔,好看,他一男生笑起来也有酒窝。” “头发棕黄,蓝眼睛,这长相混血儿。”女生们窃窃私语。 解谢是中法混血儿,皮肤有欧美的白皙感。他环视周围,一眼看到皇宇冷漠地注视着他,又尴尬地眨巴眨巴眼睛。怪可爱的。 皇宇因为老上课睡觉,班主任对他特别关心,把他安置在了二组第一排,正对老师讲桌。他没有同桌,况且全班人数又为奇数,顺理成章解谢被安排为他的同桌。 解谢走到课桌旁,皇宇帮他收拾桌子 ,甚是机灵。 “谢谢你啦!”解谢道。 “不用谢,解谢。”继而,皇宇不厚道地嗤笑道,“你名字歧义好大。” “……”解谢想,“他也没那么凶。” 一周后。 学校运动会开幕式。 清晨的风有些刺骨,凌晨的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也为这秋添了一场寒。 一场秋雨一场寒。 江烬野身为班长,不得不抬着班牌,站在第一排。其他班抬班牌的同学都是规规矩矩,把班牌立得规整,就江烬野把班牌扛在肩膀上,不屑的感觉中更掺合了落拓不羁,着实引人注目。这也只是他无奈的表现手法之一——他想去最后一排和燕沐摸鱼,而不是和班牌为伍。 年级主任看不下去了,径直走到江烬野面前,小眼瞪大眼,疑问道:“你就不能规规矩矩抬你们班的班牌么?像个地痞流氓。” “规矩?”说罢,他叫唤体育委员,体育委员兴高采烈地跑上来。“呐!王主任夸你规矩,勤奋。所以,我们班班牌的门面还是得靠你撑起。”随即拍拍他的肩就去最后一排了。 “啧!我说过吗?”王主任想。 王主任看了眼体育委员,笑道:“加油!” 体育委员站得直拎拎的,也回答了一个微笑。 “这锅扔的,早知道我瞎掺和什么!他分明是懒。”王主任想。 走到最后一排,江烬野悄咪咪地扯了扯燕沐的袖口。燕沐眼睛带刀似的瞥一眼,是江烬野,就放下警惕。 “燕沐,今天你有项目吗?”江烬野问。 “1500米。” “巧了,我是你的两倍。”江烬野作死般道:“你跑一千五的时候,我来给你加油。你要是倒一,我拖着你跑也得倒二。” 他在刺激燕沐。 燕沐送了他一个白眼。又向草坪扫一眼,看见脚前正在蠕动的蚯蚓,厌恶感油然而生,后退了一步。 “嗯?”江烬野见他面色中闪过一丝惶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只见泥土上三百六十度胡乱扭曲身子的蚯蚓。 这一幕不禁使燕沐想起了被同学反在锁厕所,扔水蛇,差点把蚯蚓喝了的事,后背一凉。 “你还害怕这玩意儿?”江烬野问道。 “他和蛇一样,都不长脚,只会爬。”燕沐道,也越想越生厌,还有点反胃。 “……”江烬野向前一步用脚轻轻压住蚯蚓,道,“没事,他不会咬你。还是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蚯蚓?蚯蚓多可……”江烬野原本想说可爱,又憋了回去,“不,多活泼啊。” “我不是害怕,只是嫌弃它,莫名厌恶它,想离它远远的。”燕沐说。 “嘿嘿,小心我拿它来吓你。”江烬野坏笑道。 燕沐闻言,凶凶地反驳道:“我没那么怂,不就一条蚯蚓,我会怕他?!” 江烬野意味深长地来一句:“哦,是这样啊~” 微湿的地面在阳光的暖照下,恢复了干燥。运动会开幕式,校领导讲话致辞等,已经把时间拖得很长了。 校运会进行到女生八百米后,就是今天早上最后一个项目——男生1500米。 草坪内,观众席上,各个班级的拉拉队,排列整齐,争先恐后的嘶吼,生怕被超越,哄哄闹闹。 有不少女生是来物色帅哥的。甭管帅哥是几班的,尽力加油也不错。燕沐到检录处检录后,排着整齐有序的队伍走到跑道起点。 学校规定,在校必须穿校服。但特殊情况除外(举办艺术节等表演活动。腿部受伤,可自由穿着。校运会期间,参赛选手裤子可以自行选择,但校服衬衣必须穿着)。燕沐及众多选手都穿运动短裤。 选手身高参差不齐。燕沐这一米八的身高,不算最高,可他腿够修长,且白皙光滑,格外醒目,很难不被引诱。 “天呐!”一高二女生指着燕沐的腿,讶然道,“这种腿长是合理存在的吗?至少得八头身吧!还是帅哥。” “人家那分明是腰细腿长,肤白貌美九头身。”她的小姐妹说。 另一小姐妹两眼放光:“斯哈斯哈,”哈喇子直流,“我是老色|批,真想|砍了做标本去。”说罢,她用手擦了擦垂涎三尺的口水。 “咦~瞧你这出息!”另俩小姐妹鄙夷道。 跑终点处,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江烬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给燕沐加油! 起跑枪声一响,燕沐拔腿就跑。燕沐编号为05,跑到200米处“五号加油!五号加油!”的呼声最大。 跑完一圈后,燕沐和别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他纯粹想滥竽充数,跑完就心满意足。燕沐每跑到人群旁,都有一排直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腿看。 第二圈,江烬野眼睁睁看着燕沐逐渐被超到倒数第五了。他见燕沐脸不红,气不喘,心跳正常,一看就是没全力以赴的样子。脑瓜子一转,心生坏念头。在草地上扒拉来扒拉去,没一会儿就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周浩洋跑在中间位置,知道燕沐一直没超上来,满心抱怨:“不就腿长么?也不见得跑得比我快。” 最后一圈,江烬野跟着燕沐跑,在一旁催促道:“加油,你进个前三不难。你这跑完也不见得心跳加速。” 燕沐觉得他好唠叨,没心理会,稍微提了点速。 “燕沐,送你个礼物,”一根草在空中抛出完美的抛物线,“你要是再不跑快点,我这里还有!呦吼!” 燕沐闻言转过头,灵敏的一把抓住那根草。他感觉手上有点黏凉的感觉,手掌一打开,草尖上拴着一条肥硕的蚯蚓,正活蹦乱跳,反手一扔吼道:“啊!智障,我上辈子欠你的!!” “咻”燕沐就蹿了出去,像离弦的箭。 “卧槽卧槽,你们看!!” “燕沐,牛逼!” 最后一圈,参赛选手们体力都快耗尽得差不多了。长腿选手燕沐以一己之力,从倒五冲到了前五。 还有最后一百米。 猛地加速冲刺,燕沐气喘吁吁,腿脚发麻。与此同时,江烬野跑到终点线的后面三四米处,迎接他的胜利者。 少年飞扬的青丝,惹得人间风动。奔跑在人生的道路上,赌一场自己的青春。这次,他要赢过自己。 燕沐看到终点处的江烬野,忍着肌肉酸麻,肺要炸的感觉再一次加速冲刺。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冲过去,宰|了姓江的。 江烬野站在喧嚣不止的人群中,双手插兜,风度翩翩。 燕沐最后一圈的加速冲刺,使支持他的观众热血沸腾,况且这长相也对得起观众。他紧随第二名的步伐,穿越终点线。他与江烬野对视一眼,没有减速,反倒横冲直撞上去。 江烬野从口袋里抽出手,敞开双手,迎接暴风雨般的怒火。燕沐原想把江烬野扑倒在地,没想到是撞墙上的感觉。燕沐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紧接着唰地双膝跪在江烬野白球鞋上。他手腿脚发麻又软绵绵的,喘着粗气,右手在江烬野腹肌上摸来摸去。 “干嘛呢?摸我腹肌。”江烬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了勾唇,“这么早就给我拜年了?别啊!我可没压岁钱给你。” 话音未落,燕沐拽着江烬野的裤子有气无力地准备站起来。 江烬野一只手用力地拉着裤子,一只手捞着燕沐的胳膊。 燕沐嗓子冒烟似的说了一句:“擦擦手,没占你……你便宜。”江烬野微微搀扶着他,燕沐有气无力地又补了句:“扶我一会儿。” 燕沐站起来,双手撑膝,缓一缓。江烬野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他。 江烬野道:“怎么样,你潜力无限吧?随随便便碾压众人夺得第三名。不多亏了我给你加油,千里送蚯蚓。” 一说到这,燕沐气不打一处来,还了江烬野一脚。“你看……现在我这个鬼样,是随随……便便吗?都怪你。” “你本可以光芒万丈,收获鲜花与掌声,为何要把自己的隐藏的这般黯淡无光?”江烬野问道。 “没有人会呵护我的光芒。”燕沐苦笑着说。他指的是篮球赛上因为别人看不惯而霸凌他,身上添了几条疤,受尽了皮肉之苦,还无人关心,无人问候,冷暖只自知。 江烬野听他这句话,似懂非懂。 “不要怕,往前走——走,我们去食堂!”江烬野勾着燕沐薄削的背说。 黑暗里的一束光,不一定是救赎。打破了黑暗里的沉寂,反倒是罪过。站在不同的立场,无法身同感受。江烬野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有父母亲的教导,哥哥的偏爱,不缺爱。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江烬野成长自己的羽翼,天不怕地不怕。而燕沐不同,没有了“庇护所”,他要为自己的每一步负责,没有人会替他分担,时而濒临绝望的边缘,时而给自己找希望。 午后的空气中张扬着秋阳的温度,秋叶簌簌落下,卷起万千秋色,勾勒出一副凄清中不乏温暖的画。 “江烬野加油!” “男神,江烬野,加油!!” 呼声愈喊愈烈,还没开始就已**。 江烬野小迷妹忒多,谁叫他披着又雅又痞的皮囊,还有那般好脾气。 还能听到为皇宇摇旗呐喊的喊叫声。 “你不是体育生吗?怎么也可以参加。”江烬野问皇宇。 按惯例,校运会不同类型体育生参赛相应项目会被扣分。 “我爸给我换了个路线,一个月前就不是了。”皇宇回答道。 江烬野和皇宇分别在五道和六道。 “比一比,怎样?”江烬野握拳伸向皇宇。 皇宇伸出拳头和江烬野碰了碰拳。“没问题。”他说。 微风扬过少年鬓角,他们的满腔血热正在涌动。 随着信号|枪一响,江烬野和皇宇同时冲了出去,他们头顶上方的无人机也伺机而动。燕沐坐在观众席上用江烬野的校服盖着睡觉。 “江烬野加油!”,“男神!”还有“宇皇冲啊!”等喊话声在燕沐耳边吵吵嚷嚷的。 “烦|死了,满耳朵都是江烬野!”燕沐想。 “这可是三千米啊?那两领头的,是疯了吗?第一圈跟冲四百米似的,到后面怎么跑。”几人议论道。 “风头正盛呗!你看看那些看脸的女生,恨不得把天给叫破。”一男生说道。 第一圈江烬野和皇宇甩了其他参赛选手两百米的距离。第二圈两人都放慢速度,几乎是同步的。 “你他喵的是不是偷偷练过?你这个柔柔弱弱的学霸给我这个曾经是田径体育生的人一种危机感。”皇宇咬着牙微喘着气说。 “柔弱你的头啊,柔弱!我只是在你打游戏的时候,溜达了几圈。”江烬野边跑边调整呼吸道。 江烬野蓦地加速,和皇宇拉开十多米距离。皇宇见状又拼命追了回来,并和江烬野拉开十多米距离。如此循环往复,两人都超了最后一名一圈了。 众人傻眼了,这俩杠精太牛逼了!其他选手要么拼命追赶,要么彻底死心。 最后一圈了,花落谁家呢?众人期待不已。 说实话,江烬野和皇宇都有点自己发疯的感觉。真的超越了极限,最后一圈又加速了。痛苦和不服输在相伴而行。 “啊!”皇宇朝天嘶吼一声,倾尽全力。江烬野也不甘示弱一直和皇宇并行。 振奋人心的时刻到了,江烬野和皇宇一同冲过了。 观众席上的各位看得热血沸腾,尖叫声滔滔不绝。广播里介绍着他俩的成绩:“两位三千米参赛选手已抵达终点处,打破了我校三千米纪录(除体育生外),他们的成绩分别是05号10分30秒20和06号10分30秒21。恭喜恭喜。”万郝站在主席台上,手持话筒,面带微笑,广播时字正腔圆。“除此之外,后面那三位不要停,你们还有一圈哦!加油!” 后面那三位心说我谢谢你! 江烬野和皇宇彼此搀扶着,皇宇喘着气说:“谁赢……赢了?” “我。”江烬野回答。 “就一毫秒,我输了。待会儿见!”皇宇说罢,拍了拍江烬野的肩膀就去休息了。 江烬野直起身板,向观众席上扫一圈,寻找燕沐的身影。直到看见角落里有个腿很修长,翘着二郎腿的人。 江烬野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女生围着要联系方式。 “江同学,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女孩问。 她的妆容很精致,披着一头长直黑,一身jk裙。 “不好意思,我有事,麻烦你们让一让。”江烬野说道。 女孩还是不肯放弃,追问道:“那能和你一起合张影吗?就一小会儿。” 江烬野微笑着婉拒了,说:“不行。” 说罢,江烬野绕开她们。 那女孩简直在江烬野身上移不开眼,痴痴地盯着江烬野的身影,自言自语:“怎么可以这样,拒绝人都那么帅!” 她的手机相册里,有很多偷拍江烬野的照片和视频,可以确切地说——军训时,就被江烬野迷的神魂颠倒。这几个月她也故意偶遇江烬野,弄清楚他在什么时候会经过哪里,都只为了多看上几眼,包括今天穿的裙子都是因为江烬野。 然而,江烬野从未注意过。 数秒后。 江烬野走到燕沐身旁,拍了燕沐翘着二郎腿的大腿,坐下,道:“你倒是挺凉快的!都不给来看看我。” 燕沐很恼火,扯下校服就往江烬野身上扔:“别拍我腿——拿好你的校服!” 话音刚落,燕沐就递水给江烬野。 江烬野道了声谢,接过矿泉水就开灌,一瓶水,半瓶都弄衣服上了。 “你下巴漏了?衣服都湿了。”燕沐朝江烬野递了纸巾。 江烬野闻言微笑道:“既关心我,还凶我。” 说罢,燕沐暴躁地把纸巾塞进江烬野衣服里,道:“你管我。” 江烬野就解开校服衬衣领上的两颗纽扣随便擦了擦。 燕沐从侧旁看见江烬野衣服里的内容,心想:“这人,胸|肌真大,难怪每次从侧边看江烬野都有种他衣服很挺的感觉,鼓鼓囊囊的。” 要是让江烬野知道燕沐有这样的看法,他绝对会逗趣地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燕沐!” 江烬野瞥到燕沐盯着他衣服看,伸手勾住燕沐的脖颈,再顺势把燕沐按在自己的腿上,勾唇问道:“没见过?” “谁稀罕!”燕沐不屑地说。 “对,你不稀罕,都是男孩子,也让我看看你那儿。”江烬野说着,趁燕沐没注意,就抹起燕沐的衣服。江烬野看到燕沐胃部上方的交错纵横的疤痕,瞳孔震动了几下。燕沐看到江烬野瞳孔里的倒影和他惊恐的神色,蓦地反应过来——猛地直起身来,拉好衣服。 幸好,四周无人看见这一幕。 江烬野呆滞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身上的疤,怎么弄的?” “我自己不小心摔的。”燕沐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说。 江烬野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平静,似乎很无奈,脸色变得很凝重,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会掐自己。有些事情你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要骗我。” 燕沐嘴唇翕动,嘴里艰涩地说出:“好,不是我,是别人。” 江烬野没在追问下去,只是一语带过,带着燕沐去领奖去了。 寂静夜里。 江烬野睡在床上回想今天得到几个字的回答,在黑夜里想:“那么多条疤,他得有多疼,还那么爱哭……” 第16章 第 16 章 晚自习课间休息。 102班教室。 一男同学正在顶风作案,背着朱余使用多媒体。运动会赛程过半,多数同学对各项目比赛获奖名单别有兴趣。 学校每一届运动会,都会给同学们放开了玩。手机,摄像机等安全物品也允许带入学校。就此,各显神通,有摄影技术不错的同学拍摄学校的各类风景及人物,发布在学校学生会的群里。 新一任校草——江烬野,风评极佳,群里多数照片一番浏览下来都有他。 群里正热火朝天讨论。 【看这张照片,是前校草与现校草迎面交锋,火药味十足。】 配图是燕沐和江烬野迎面与前校草带着学生会成员走过。彼此间的意气风发,随风肆意。 诸如此类展示江烬野风采与外貌的照片几乎刷屏,站在讲桌旁用鼠标操弄多媒体的同学,浏览着内容,道:“我们班长这么讨人爱么!十张照片里八张与他有关,讨论的话题十有**都是他。” “当然!”一女生抑制不住激动心情回复道。 围在多媒体前的几个男女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条消息——【投票完胜前校草的那位,是江烬野。身高目测184,年龄16,生日05年7月28日,高一(2)班班长。最重要的是高一年级第一,能拉第二名三四十分的存在。目前,没有恋爱现象。】 “谁挖班长底细!都涉及**了。”看评论的一男生抱怨道。 江烬野在班级里以实力服众,管理班级的能力与学习效率是多是好评,为人处世更深得人心。 运动会这几天,作业较少。闲来无事,同学们才会关注这些琐事。换作往日,各科一份试卷,谁还有心思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就在刷群聊内容时,朱余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教室,双手抱在胸前,满脸不屑地看着多媒体上的内容。 “啥子玩意?!位列校花榜首的,是燕沐!”操作人发出灵魂三问:“走错频道了?审美崩塌了?男的也行?” 此时发现班主任在教室后门默不作声的站着,几位同学开始咳嗽示意。 “咳……”声音此起彼伏,时间一长,越发不自然。可那位操作人几身旁的两位同学毫无反应,依旧全神贯注于多媒体。 朱余抬手向同学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走到三人旁。 另外两人发现异端,睁大眼睛,纷纷向后退。 操作者成谜于校花榜单的各类美女图片,也在仔细研究燕沐的一张被上传的照片。 屏着呼吸的朱余把头凑到他耳边,阴阳怪气道:“燕沐人格魅力挺大的呀!你喜欢?” “怎么可——能?”话音未落,操作者转过头对上朱余骇人的视线,表情迅速凝滞,跺着小碎步向后退到两米开外,忙不迭向她鞠躬,高声道:“朱老师好!虽然燕沐同学天生丽质,但我对他没意思,我只是感受学校尚学氛围罢了。打扰了!” 说罢,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彼时,一道去卫生间的江烬野和燕沐从后门进去,回到座位,不明所以——他们在笑什么啊? 拧开水杯,刚准备补充水分的江烬野,把水杯举到嘴边,掀起眼皮,用自己5.2的视力,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同桌的照片在多媒体屏幕上。 图片质感极佳,有种电影的感觉。 江烬野就这样举着水杯,注视着图片——天空微蓝而黯淡,几大片白云拼凑在一起,太阳被遮挡住一部分留下几个小孔,微薄云朵边镶着金边。燕沐站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旁,黄灿的银杏叶随风起舞。他穿着是黑色球裤,白色袜子,白色板鞋。腿修长而白皙,腿部肌肉线条很柔和,短裤下大腿上有一种合适的肉感,整双腿有种说不上来的吸引力。风肆意地凌乱他的青丝,也灌进他宽松的衣服。燕沐伸出双手,准备迎接一片即将跌落进自己手掌的银杏叶,面色冷逸,眼中几分虔诚,眼尾自带几分轻蔑的冷意。几束金光破云而出,从天空延伸到地面。其中一束就像专门为他而来,落在他的周围。 阴云里的一束光,吻了少年。 丁达尔效应的出现,极致温柔地演绎少年的忧伤。 拍摄者再微调光与影,就把这一幕充满故事背景的美景记录下来。 那个人才拍的! 满脸怨气的朱余,把电脑上的内容撤了。江烬野回过神来,平静地喝了口水。在此间隙,瞟了一眼燕沐。 “他长真的很好看。”江烬野想。 当事人燕沐,还在回忆自己把那片接住的银杏叶放在哪里了。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悄悄地用笔在银杏叶写了三个大写字母**Y。 在教室空无一人时,提起笔,脑海里是江烬野欠揍的痞笑样;落笔时,只能写下可以藏在心里的一个名字;写完后,燕沐注视着叶子,情不自禁地微微扬起嘴角。忽而听到江烬野的声音,燕沐紧忙把叶子捏在手心里,看教室门外,一个女孩低垂着头羞答答地对江烬野表白,女孩不敢直视他,这么近的距离,感觉心跳失常。 “我发什么神经!还不如写物理卷子。”燕沐迅速转过头,把手里的叶子揉得稀烂。 “没可能,不需要,不接受。感谢你欣赏我——”江烬野表情严肃微冷。 没等他把话说完,女孩带着通红的脸庞迅速逃离,还不忘体面地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不好意思。” 这个女孩也是个学霸人物,颜值这方面也是杠杠的。如果不是在朋友的怂恿下,她也没胆量去跟江烬野表白。毕竟,江烬野仅凭颜值这张入场券就夺人眼球,再进一步了解他的优异学习成绩以及良好的品行,很难不心生欣赏爱慕之意。爱慕者之多,以何制胜。 “额……行!”江烬野愣住了。 走进教室后,江烬野回到座位,问燕沐:“早恋过么?” 燕沐不为所动,完全不回应,依旧写着试卷。 “初吻还在吗?” “有喜欢的人吗?” 单就这句发问,仿佛一根针狠狠地戳了他的心一下。燕沐顿住笔尖。 “有?”江烬野觉察到燕沐的微妙变化,追问,“谁?” 燕沐不耐烦地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一回忆到此片段,燕沐下意识看了看江烬野的手——在军训期间,江烬野强行拽着燕沐一道去食堂,十指相扣。不说别的,就俩大男孩,十指相扣,燕沐从觉得有种说不上来怪感——不想松开,也不想握紧。 朱余嘱咐同学:“今天晚上我的化学晚自习,大家可以看电影,但不能给我偷偷摸摸讲小话,男女生关系要有分寸,你们懂我意思吧!也不能乱跑。如果犯了任何一点,从今以后,在学校,你们跟电影绝缘。” 话毕,朱余在多媒体上登录后,选了一步爱国题材类的电影,等到上课铃一响,就离开教室了。 看电影的氛围感自然不能少,同学们把教室里的灯关了。 “有些黑,害怕么?”江烬野压低音量问。 “不怕,有光亮就行。”燕沐回答,“谢谢你还记得。” 江烬野莞尔一笑。 结果,电影看到一半,燕沐人就睡着了。电影声音丝毫影响不到他。 别人都在为电影最煽情的片段共鸣而流泪,而江烬野趴在桌子上看燕沐的睡姿——极力仰着头,双臂也向椅背后垂着,□□微微分开。 “他这样,悬着脑袋睡觉不累么?要不要把他叫醒,让他趴在桌子上睡觉?万一吵醒了,他怪我呢?”江烬野想。 反复琢磨后,江烬野还是决定把他叫醒,可当他刚把手伸出去,燕沐毫无预兆的抬起头。 忽然脑子宕机的江烬野,迅速转过头,趴在桌子上装作睡着了。 燕沐伸了伸懒腰用手揉揉脖子,有点难受,转头看向江烬野也在睡觉。天气渐冷,江烬野衣服穿的单薄,燕沐拿起江烬野的校服外套轻轻地盖上,并把头凑到江烬野耳边,喃喃细语:“我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智障同桌,你呢?” 话毕,燕沐换了个姿势,也趴在课桌上睡觉。 装睡的江烬野得到答案后,心里莫名高兴,为什么呢?江烬野拉拉燕沐贴心的给他盖的校服,把脸面向燕沐,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下课时间到,电影也刚好结束。 一些同学带着自己手机,讨论八卦。 “我去,燕沐被骂了。” “骂的好难听。” “这些人太没素质了。” …… 关于燕沐照片在校花榜榜首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些同学比较关注,议论纷纷。 学生会创立的学生群 【娘们唧唧的,咦!】 【不是,你们什么审美,这他妈男的也能是校花】 【要你管,每个人审美不同,我就喜欢这种】 【这个选票是多人投票的,大众审美啊!照片内容也正常,没违规啊,骂什么骂?】 【鄙视这种男的,故意露腿夺人眼球,搞擦边。你看那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的呢!恐怕连腿毛都剃过。】 …… 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是李燚炎策划的,照片是他上传的,想方设法先把燕沐推到校花榜榜首,然后再诋毁,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造谣。 下课后,江烬野去找他的好兄弟皇宇借手机一用。原本只想把燕沐的照片转发给自己,意外了解到这些,有一丝愤懑,道:“太过分了!” 面对这些谩骂声,燕沐一如既往地保持平常心态,又不是没经历过,光骂几句算什么嘛,又没有欺负他,风轻云淡地对替他打抱不平的江烬野说:“我没事。长了双这样的大长腿,我也没办法。我以后不在学校穿短裤就行了。” “你没心理负担就行。”江烬野释然道,“无论别人怎么评判,我都觉得你没错,不是别人口中的‘形容词’。” 燕沐在喉咙里“嗯”了两声,表示同意江烬野的观点。因为他的长相,在轻笑时自带几分轻蔑,没有笑容就是冷漠无情,狂拽酷的样子。 说白了就是——天生拽相。被霸/凌的因素里包含这一点。 “还挺暖心的嘛!”江烬野单手扶额看着燕沐,故意打趣道,“给我盖衣服。” “切!”燕沐翻了个一闪而过的白眼,“怕你感冒,传染给我。” 行吧,死鸭子嘴硬,江烬野不反驳。 第17章 第 17 章 开完家长会后。 火锅店。 江烬野难得没被遣送回家,跟着哥哥一起来吃饭。单一偏爱麻辣,江烬野更喜欢清淡,综合一下,选了鸳鸯锅。 其实,江烬野和江云帆兄弟俩都不太能吃辣,酒量也差。 江云帆陪着单一涮麻辣味的。江烬野一时兴起,也在麻辣锅里涮了毛肚。 一尝。 “好辣啊!”江烬野心想,立马喝了口冰镇可乐。再看他哥一眼,江云帆脸都辣的红彤彤的。 江烬野质疑地盯着江云帆,用头轻轻地指了指火锅,表示:“哥,你真的能适应?” 江云帆点点头。 江烬野不得不感怀:“人谈恋爱,果真会变。” 单一一个劲地往江云帆碗里夹菜,江烬野坐在对面看他们彼此甜蜜蜜,谈笑,后悔跟来当电灯泡。他一人独享清汤,都吃出寂寞了,想端起啤酒一口闷。但未成年人不许饮酒。 单一有点醉醺醺的,对江云帆说:“云帆,你现在脸好红啊!比平时可爱多了。”紧接着,给了江云帆一个缱绻的吻。 江云帆立马涨红了脸,随即抬起手边的中浓度罐装啤酒就一杯下肚,使他冷静了下来。 江烬野本着不看成年人接吻的心理,独自低下了头,等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争气的哥哥把自己灌醉了。 “江云帆!”江烬野恨铁不成钢般怨道:“你喝醉了,谁送我们回家?单一姐姐一个女孩子——” 单一接话,一脸单纯地道:“嗯?怎么了?你叫我干嘛?”她又看向江云帆,抱着江云帆的结实有力的手臂,说:“云帆,我头晕。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又端起酒,扬声道:“今天,不醉不归!江小弟,干杯!” 一些客人闻声观望,江烬野脸都黑了 。 江云帆忽而张口道:“江烬野,送单一回家,开车。” 江烬野无奈笑道:“你弟弟今年几岁?” 江云帆想都没想,说:“六岁。”话音刚落,江云帆就往椅背一靠,就无了后篇。 江烬野苦笑道:“另外十岁被你吃掉了?就算加上那十岁我也开不了车。得想办法。” 江烬野思索片刻,拿到哥哥的手机,手机密码输入自己的生日,解锁给江母打电话。 “喂,小帆啊,什么事?”江母问道。 江烬野冷哼一声,打趣道:“这不是您宝贝儿子,江云帆。这是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兔崽子。” 江母有些意外,问道:“你哥呢?” 江烬野一个惊天大白眼,皮笑肉不笑回答:“他把自己灌醉了,现在不省人事,我把他扔路边都没问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单一姐姐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我一个未成年人送回家。都会很危险的。所以,老妈赶快来把他们两个弄回各自家去,让他们各找各妈。” 江母为他这生无可恋的描述逗笑了,道:“你发定位给我,我和你爸爸这就去找你们。” 江烬野挂了电话。 单一趴在餐桌上睡着了,忽然一跺脚,小声喃喃道:“站住,别跑~” 江烬野不由得起了试探之心,说:“单一姐姐,问你个事儿。” 在来之前,单一看见燕沐,她对燕沐的印象极其深刻。江烬野和单一聊天时,提及到关于燕沐被校园霸凌的事件。 单一微微睁开眼睛,说:“你想问什么?” “输入关键词,校园暴力,燕沐,搜索。”江烬野趴在桌子另一边说。 “输入关键词,校园暴力,燕沐,搜索中,”单一重复道。“不能说,不能说——我想起来了!” 江烬野:“??系统故障了?” “我记得是,那个小弟弟,身上被划了十几刀,肋骨骨折……气胸,然后——” 江烬野瞳孔放大,问道:“然后是什么?” 单一:“——然后,嗝!” 然后单一打了个响嗝,就没有下文了。 江烬野被吓个不轻,直起身来,说:“单一姐姐,我愿称之你为女侠。”他的双手叠放在脑后,心想:“我当初到底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在那个雨天里。” 江烬野始终拎不清,他见到燕沐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也是没有结论。 一个人思前想后,江烬野打发好些时间,直到江父江母赶到这儿。 “小野,你和哥哥先去他车里等着,我和你爸爸先把单一给送回她家去。”江母说道。 单一在一旁呜哩哇啦叫:“江阿姨好!江叔叔好!江小弟好!”然后挨个鞠躬。 江母有点猝不及防,说:“单一,你现在住在哪里?” 单一一句:“我住在天涯海角。” 江母当场傻眼。 江烬野拍着江云帆的腿,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江母白了他一眼。 折腾半天,江母才弄清楚单一的地址。江父江母决定先把单一安全送回家,再搭理这哥俩。 江烬野扶着他哥,踉踉跄跄地回到车里。 江云帆靠在江烬野身上,断断续续地说:“江烬野,你记得,你六岁的时候,我参加同学聚会,醉了,你跟着,然后,把我扔在了大马路上,一个人,回了家。结果,我呢,还到处,找你。我掉莲花池里了。” 江烬野犹如醍醐灌顶 。“难怪哥哥说我只有六岁,原来是我太缺德了。”江烬野想。他对自己做出了清晰的认知。 江云帆靠在江烬野怀里,就像江烬野小时候依偎在他怀里那样。 “哥,你要是吐我身上,我就敢把你踹下车。” 江云帆充耳不闻,依旧回忆着他们的故事。 清冷的晚风带不走暖意,醉酒的人徜徉在回忆里。 “你还记得,我高三那年,走读,每天一下晚自习一见到我回家,你就跑来抱着我的腿撒着娇叫哥哥,”江云帆微微红晕的脸庞浮现温润的笑意,“还喜欢抱着我睡觉。” “拜托,我才三岁,当然记不得。” “还有……” 江云帆把江烬野干的那些缺德事儿翻了个底朝天。 解谢回到家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 谢莉闫走进解谢的卧室,拿着细竹条。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谢莉闫怒斥道:“重复一遍!” 话音刚落,解谢就被细竹条打了四五下。 “远离同性恋。”解谢畏畏缩缩,眼睛含泪道。 “今天下午,那个男生为什么要摸你头发?为什么?”谢莉闫又狠狠地打了解谢几下,问道。 她指的是下午开完家长会,一出教室门,就亲眼目睹皇宇从解谢头发上拿下一片叶子,然后解谢接过,笑着向皇宇道谢。而解谢一转头,看到自己母亲生气地盯着自己,立马离皇宇十米远,也知道今天他惨了。 解谢咬牙道:“他帮我,捡头发上的叶子。我们没有什么!没有!妈,你别打了!” 解谢解释着,谢莉闫却打的更重。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细竹条劈开空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节奏越来越快,直到细竹条打断为止,一切才消停了。 解谢整个人蜷缩在地面上。 谢莉闫揪起解谢,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拥抱,安慰道:“知错了,就别再犯。我的儿子,乖!”他她又把头凑到解谢耳边,用力掐着解谢的肉,语气阴冷:“你最好别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子——寄人篱下,也把我害惨了。是你亲身父亲,他就是个gay,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不能背叛我,永远都不能。” 解谢母亲是中国人,爸爸是法国人。他自出生呆在中国的时间更长,汉语流利,法语掌握的也不错。谢莉闫是在留学期间遇到解谢父亲,慢慢萌生情愫,再由相恋到步入婚姻殿堂。因为谢莉闫的父母在中国,所以每个假期都会带着解谢回去探望。而一年半前,解谢和母亲探亲回到家之后,亲眼所见父亲被一直未婚的邻居叔叔杀害,然后邻居叔叔吻了吻没有呼吸的爸爸,在他们的视线里,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谢莉闫经历此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带着解谢回到国内,给解谢找了个新家庭。 邻居叔叔和解谢父亲的关系是高中,大学同学。当谢莉闫得知解谢父亲与他有过一段感情后,才明白一个突然出现的邻居,对自己一家人格外照顾,又对自己的丈夫同下杀手,是为了报复,报复那段不及而终的感情,报复因为负心人而浪荡自己的十多年。她接受不了所发生的一切,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同性恋。 在继父家里,解谢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个人。他的继父有个儿子,和他一样大,及其叛逆,一时兴起就会欺负解谢。谢莉闫在怀解谢同母异父的妹妹时,几乎每天都会拿解谢出气,甚至是殴打。继父对他很冷漠,外人一看都知道这是重组家庭——解谢是混血儿,外貌自有特色——想说是他儿子都难,自然有人背后议论,而继父很看重面子。 而解谢对谢莉闫最重要的是——她与前夫唯一的孩子。她曾真挚又热烈地爱过他,即便现在阴阳两隔,也曾刻骨铭心爱过。 “别哭了,”谢莉闫为解谢擦眼泪,道,“妈妈给你留了晚饭,去吃吧!记住,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亲生父亲和那个人渣害的。” 说罢,谢莉闫摔门扬长而去。 解谢滚烫的泪珠簌簌落下,用手背擦着眼泪,把地上的断枝捡了扔进垃圾桶里,他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根细竹条。找了件外套,解谢遮住自己手臂上的红痕,擦干眼泪,出去吃剩饭剩菜。 “哟,又被打了!记得洗碗!”李燚炎打着游戏调侃道。 解谢低垂着眸,坐到餐桌旁,就开始狼吞虎咽。其实,饭桌上的饭菜没有丝毫热气,像他的心那般凉透了。 继父和谢莉闫在逗妹妹玩。 解谢硬生生嚼着一口饭,泪珠掉进碗里也无所谓,都是下饭菜。他只想能够回到过去,有父母爱他的过去。吃完饭后,解谢去厨房把碗洗了,又回到卧室,脱下衣服,转过身,通过穿衣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后背的红痕,轻轻“嘶”了一声。 翌日。 一垃圾箱旁。 燕沐下午起床,找了几件穿不了的厚衣服带到三花猫窝里。 “三花,好久不见。过来,我摸摸你。”燕沐拆着猫粮说。 三花的孩子们对燕沐不熟,都躲在纸板后。燕沐抓了一把猫粮放在地上,三花跑过来呼噜呼噜地吃。 一只只小猫都探出头,试探性的蹑着手脚走到三花身旁。燕沐看着颜色不一的小猫咪挨个跑过来,抓了一把猫粮放在另一边。三花护食。 五只小猫里,有一只很特别--毛嘟嘟的小脸蛋,脸上是黄白配色,四只小爪子是白的,没有急着吃,反而用小脑袋蹭燕沐。 这算是在场的猫里颜值最高的了。 燕沐先是揪揪它粉嫩嫩的小耳朵,发现它不会凶燕沐,就抱起了它。 小猫咪用水灵扑闪的大眼睛,脑袋瓜子一歪,盯着燕沐看,一动不动,像极了看帅哥入神了的小妹妹。 “你好!小呆瓜!怎么不吃猫粮?”燕沐问道。 小猫咪随即叫了声。 “给你起个名字,”燕沐思索片刻,“叫糖乐。” 小糖乐舔了舔燕沐手腕上的白痕——燕沐自·杀失败后留下的。 燕沐蓦然心里一酸,道:“你会心疼我?不需要,我自己割的,自作自受。糖乐,糖果的糖,快乐的乐。愿你能被好心人收养。” 忽然,燕沐耳边传来声音。 “又见面了!”解谢微笑道。他仅凭背影就认出燕沐。 燕沐转过头,看到解谢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解谢是上次帮助过他的人。 “这些都是流浪猫么?”解谢话锋一转:“上次走急了,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沐——它们是流浪猫。”燕沐回答。 “欸,你手里这只小猫咪好可爱,我可以抱抱吗?”解谢说。 燕沐把猫递给解谢,并说道:“它叫糖乐,不会凶人。” “好想带回家呀!”解谢无奈道:“可我,自身难保。” 燕沐不解,道:“你家人不喜欢猫?” 解谢抿了抿唇,笑道:“确切地说,他们不喜欢我——这些都是你弄的?猫粮,猫窝,衣服是给他们保暖的。” 燕沐点点头,道:“我也只能这样尽微薄之力。” 解谢忽然灵光乍现,从口袋掏出马克笔在墙上写:世界很美,我想有个家。 他往下一看猫窝窝顶上有被风雨消磨得差不多的一行字:别拆我家,小心我咬你,喵喵谢谢你。 有时,燕沐就像这桀骜不驯的小野猫,外表野性冷漠,内心渴望温暖。 解谢一时没忍住,看着燕沐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道:“你真的很有趣,还很善良。” 解谢被母亲教训,很多次是看到他对男孩子微笑,笑容过于灿烂。即便被收拾过好多次解谢依旧不改其性。微笑,是他没有错的呐喊。 “不,我很同情他们而已,就像我一样。”燕沐说。 燕沐明白,弱者只配被同情。 他们一同巩固了猫窝,顺便聊了一些,彼此才知道是在同一所学校的同学。并且,解谢承诺,今后,他也会来看望这些小猫咪的。 晚上。 张清纯四人群聊里,发了一些图片。 【张清纯:@JIN,校草,你这些图片把一些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我也喜欢。而且,你这颜值还吸引了同性哟。】 【万郝:对!有一男的竟然问我要你的号,我发截图给你们看。】 【JIN:你们别出卖我,不要把我的号给别人,这几天老是有人烦。】 【张清纯:没有给过。你看学校闲聊群了吗?这几天又在搞乱子了。】 【万郝:我看看去】 【JIN:不看,我除了搞学习,其他一律不在意】 【张清纯:你还是看看去。毕竟,燕沐只和你走的最近。】 “和燕沐有关?”江烬野想:“去看看。” 张清纯把江烬野拉进群聊。江烬野一点进去,赫然只见几张过度P过的图片,勃然大怒。 一身正气的万郝和那些造谣者正吵得不可开交。 那几张图片,有几张是P穿裙子的图片,而有几张,甚至达到令人费解的地步——两男的接/吻,其中一个P的是燕沐。 江烬野看到后,怒火冲天,挨个弄清楚这几人的信息。特别是网名“gap”的那位,一直给燕沐抹黑,随口编造。 【gap:这男的可不要脸,他会主动追求同性,我上次在厕所里遇见过他,就看着我上厕所。】 【呵:他能位列校花榜,就是这些原因,说话嗲里嗲气,人实际gay里gay气,我们作为同性,觉得他有些行为很下头,甚至恶心】 【冒个泡:真的吗?我之前还觉得他长得帅,觉得很不错,听你们这一说,真想不到。】 【二郝:放屁!你们造谣诬陷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JIN:我是他同学,你们所说的全是假的。你几个嫉妒他吧!人家长得比你好,成绩比你好!跟他发生过摩擦,就诬陷。脸都不配有!】 【gap:别信口雌黄。我们作为曾经的受害者,都在为自己发声而已。】 【懒洋洋:我是女生,我同你们说的那人是同班同学,他不是那样的人,真的,我发誓!】 【JIN:你们的行为属于造谣诽谤,如果再继续下去,我替他陪你们走法律程序,更将奉陪到底。不信?你尽管试试。】 江烬野提早叫张清纯截图。 【呵:我是帮别人的,不关我的事,图片我撤了。与我无关。】 呵,退出群聊。 一边,屏幕后的李燚炎咬牙切齿道:“妈的,怂货,白说这么久了。” 另一边,江烬野找皇宇弄清楚这个“gap”和上次的“四火”都是同一人——李燚炎。 【一只耳:有个人退群了。立不住脚跟了。我还差点信了,可笑】 【懒洋洋:据我分析,这是团伙作案,以上那十几个造谣的,绝对是一伙的。举报。】 数息后。 举报加二十。 看戏的人还挺多。 有的人不是没有判断力,他只是想成为施暴者。 即便冷眼旁观,随波逐流,他们好像知道自己不需要付太多责。 最后,江烬野退了群聊,又告诉张清纯和万郝不要告诉燕沐。 江烬野感慨一句:“几个大男人,像个怨妇似的给人抹黑,什么东西!”话锋一转,发出灵魂一问:“我还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江烬野么?还会跟人网上吵架,”轻蔑一笑,自嘲一句,“真幼稚!” 半小时后。 燕沐兴高采烈地把自己捯饬一小时的画发给江烬野。 江烬野看后,莞尔一笑,回复:【燕小喵和他的瞌睡虫同桌烬小狗】 燕沐:【纠正一下。是燕小喵正准备暴揍烬小狗】 燕沐画的内容,是一只拟人的小猫咪和一只边牧小狗。情景是小狗正站着歪着头睡觉,手里捏着笔,鼻尖上有个泡泡,小猫咪卷起一本书,准备偷袭他,吓他一跳。有根苦瓜,戴着眼镜正站在后门,身后熊熊烈火燃烧,恨不得进来扒了小狗的皮。 江烬野收不回眼底笑意,看着屏幕上的这幅画点击保存。 江烬野:【燕小喵,我上课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会观察我?】 燕沐:【本小喵不会。烬小狗睡着的时候,我也睡着了。】 江烬野难以想象,有时真正地让他感到冷淡无趣的燕沐,能为他做出这些,他是特别的。 至少,在那一刻。 哪怕,是一点点。 江烬野:【看来,燕小喵有改变了。终于会主动找烬小狗聊天了,还送画了。不错,不错!】 燕沐咬了咬嘴唇,回复:【本小喵以前是不稀罕理烬小狗。还有,你别欺负我,小心我收拾你。】 江烬野:【哟,好凶的燕小喵,烬小狗好怕哦!你来打我撒!{挑衅}】 江烬野在等燕沐回复的时候,又细细品味那一副画,新发现窗外,有条穿着球服的鱼,衣服上有“皇”字。其他拟人形态画的生动形象,唯独这条鱼,奇丑无比,不堪入目。 “这是皇宇?”江烬野紧接着哈哈大笑。 他没有关卧室的门。 江母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弟一个人在房间里乐呵什么呢?” 当江云帆知道自己醉酒后,亲弟弟又想把自己扔大街上时的心情五味陈杂,简简单单回了一句:“不知道,估计是疯了。” 江母:“……” 燕沐破天荒的和江烬野聊了半小时。 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晚安,烬小狗!{中指}】 【再见,燕小喵。】 第18章 第 18 章 翌日。 解谢昨天晚上在外婆家睡觉,没有回继父家去。外婆是现在最宠他的人,早早地起了床,给解谢做早餐。 “解谢,太阳都晒屁股了。”外婆边拉开窗帘边说道。 皱纹里的阳光,无声地演绎着外婆的慈祥,花白的头发写满岁月的沧桑。 “外婆?我还想睡一会儿。可以吗?”解谢慵懒道。 “快起床,外婆今天带你去游欢乐谷玩。”外婆道。 解谢一下子就精神了,兴奋道:“欢乐谷?好久没去过了。” 外婆一脸宠溺,微笑道:“知道你爱玩。” 说罢,外婆出了卧室门,解谢紧忙起床。 两小时后。 解谢与外婆买了门票,进入欢乐谷,首当其冲地想到是旋转木马。这个游乐项目是外婆最喜欢的。外婆虽说到了古稀之年了,但依旧童心未泯。 外婆打算请周围的人帮个忙——给她和解谢在旋转木马上拍几张照片。她扫视周围,注意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色冲锋衣,背着黑色单肩斜挎|胸包的男孩,在不远处。 外婆小跑着过去,轻轻地拍了拍皇宇,亲切问道:“小帅哥?” 皇宇立马转过头,看到一位戴着红褐色帽子的老奶奶,摘下蓝牙耳机,微笑着问:“怎么了?奶奶。” 外婆轻声道:“能不能耽搁你几分钟,给我和我外孙拍几张照?在旋转木马上。” 皇宇很爽快地答应了。 外婆答了声谢。 解谢从洗手间走到外婆身旁。 外婆正准备把自己的手机给皇宇。皇宇抬起眼皮,与解谢相视。解谢刹那间笑容绽开,道:“那么巧,你也在啊。” 皇宇一想到谢莉闫在家长会那天对他的死亡凝视,解谢蹦他十米远,就莫名尴尬。 “嗯,好巧。”皇宇摸着后脑勺,微笑道。 外婆有些惊喜,道:“解谢,你们认识?” “我们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皇宇道。 解谢眼含笑意点点头。 没一会儿,解谢与外婆坐上了旋转木马。外婆就像个小屁孩似的,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快乐,还会晃晃脚。 外婆看到皇宇时,就比了个V手势。解谢见势,也露出笑容,那般温柔灿烂,惹人注目。 皇宇先是用外婆的手机认真地调整角度,焦距,就拍了几张,但像素不好,照片有些模糊。他就用自己某品牌最新款手机,调整焦距开始拍摄。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解谢的露牙笑,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眶微微弯成月牙形,小酒窝,长睫毛。 皇宇看着屏幕里解谢的笑容,心想:“他笑起来为什么这么好看?”他的视线一直跟着解谢,挪不开眼,忘了还有外婆,直到解谢消失在屏幕里,他才意识到自己那几秒,算是,陷进去了,差点出不来。 皇宇从未觉察到,每当看到解谢对他笑容满面时,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地回应解谢的笑容——眼底立马浮现笑意。此刻,他也没认识到自己脸上藏不住的的笑容。 解谢的笑容极具感染力和吸引力。 美貌是种加持。 几分钟后,解谢和外婆玩完旋转木马了,就找来皇宇。皇宇弯下腰,对外婆说明情况。 皇宇边刷着图片,边说道:“奶奶,这几张是远景。还有,这几张是近景,因为手机的缘故,拍出来有些不清晰。但我手机像素还行,就拍了几张。” 外婆一听皇宇说完,就连忙道谢,看到皇宇自己拿出手机翻找图片,甚是感动道:“实在太感谢你了,孩子!不论照片如何,你能花自己宝贵的时间满足我的请求,我已经很满足了。还这么用心,你真是很棒的孩子。” 此刻,解谢把头凑到皇宇耳边,双手撑膝,静静地听着。 皇宇给外婆推荐几张拍的不错的图片,不经意间,余光瞥到解谢的脸庞,迅速转过头。皇宇看着解谢不紧不慢地眨眼,每一帧像是慢动作,人顿时怔愣住了。 解谢注视着皇宇直勾勾的眼睛,慢慢浮现笑容,问道:“怎么了?我吓到你了么?” 明明彼此距离很近,解谢却不往后退,皇宇大脑一片空白,逃避似的头往后移。 距离很近,皇宇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皇宇把视线移向地面,快速思考又抬起眼皮说道:“解谢,我加你VX,给你发图片。” 两人直起身板。 解谢笑意更深了,道:“我手机被没收了。还有,皇宇,谢谢你啦!” 皇宇的长相看上去极具攻击性,但此刻,多了几分柔和。 “那我改天给你照片。”皇宇注视着解谢,邀请,“要不我们一起去玩?” “外婆,我想去玩过山车,你在这等我。” 话音刚落,解谢主动拉起皇宇的袖子,带着皇宇奔向过山车。 皇宇:“???” 几分钟后,两人一同坐在第二排。皇宇自从在欢乐谷见到解谢到现在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感觉大脑空白。 解谢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皇宇,家长会那天不好意思。是我牵连了你,你别管我妈妈用那种眼神仇视你。我妈妈,她,她,就是……” 皇宇觉得他这一番解释都快把自己解释出负担了,非常体谅人说道:“没事,没事。” 解谢放弃为母亲辩白。谢莉闫昔日慈母的形象,经过这一年多,早被消耗殆尽,留给解谢的,只是她的自私和怨念,还有报复。 刹那间,过山车启动了。 “啊!!!”解谢尖叫。 皇宇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微微扭头看着解谢,心说:“我那么温柔文弱的同桌,尖叫起来跟猴子似的,真是意料之外。” 过山车到达最高顶,解谢紧忙闭上嘴,蓦地一把紧紧抓住皇宇的手,十指相扣。他感觉自己的魂都升到半空中。再夸张点就是人在车上飞,魂在身后追。 皇宇的理想是成为一名飞行员,会进行一些平衡力训练,也会看一些相关的书籍。因为打枪|战游戏,皇宇也会在一些具有专业性的书籍上,琢磨各种枪/械的特点。 但现在自知身高超过标准了,就换了理想。 有时很无聊,皇宇也会来到欢乐谷,玩一些刺激的项目。过山车对他来说,算是小意思了。 就在解谢手掌的温度接触到皇宇后,皇宇满脑子胡思乱想:“我是直的,是直的。对!直的!虽然我觉得他很温柔,长的也出色,但他也是男孩子——妈的,我耳朵好像很热。心跳,心跳速度不对,肯定是因为过山车,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们的关系就像我和江烬野那样,是好朋友。我在想什么啊!” 疯狂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皇宇悄悄瞥一眼解谢,发现他这样开口大叫,随着过山车的起伏旋转一惊一乍,完全不符合平日里的形象。 过山车也到了尾声,解谢松开皇宇的手依旧惊魂未定。皇宇收获了一段奇妙的心理旅程。 解谢浑身发软。 皇宇站起身来,被摸过的右手也是软绵绵的,甚至还有点抖。 “我去,手抖了。慌什么呀!”皇宇心想。 自从解谢转学过来,皇宇总会与解谢打打闹闹。解谢虽是沉稳且温柔,但面对皇宇的“无理取闹”,一反本性,也会跟着胡闹,对他,总是笑颜常在。皇宇这人看似马马虎虎,其实,有些事情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两个月的相处时间,足以萌生某些情愫。至少在皇宇心里,解谢的灿烂的笑颜,很迷人,道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更想接近他罢了。 解谢恳求皇宇,道:“你能拉我一下么?” 皇宇手臂环过解谢的肩胛骨,搀扶着他去找外婆。 外婆因为年事已高,身体自然承受不了这些刺激的项目。她清楚解谢的处境,更明白自己的亲闺女经历这番变故,是什样的心态。现在,她只想在陪陪自己不想离开的人。 后来,解谢和皇宇又去玩大摆锤,鬼屋等。解谢被npc追时,直接跳皇宇身上。 皇宇背着解谢,解谢把头埋在皇宇颈窝,叫声直击心灵,轰击耳膜。鬼屋里播放的恐怖音乐都掩饰不了解谢的惊恐。 npc在皇宇面前张牙舞爪,竭力嘶吼。 皇宇静如死水,情绪毫无波澜。他看着神经质的npc,淡淡地说:“麻烦,你让一让。” npc憋不了,扬声对皇宇说:“你就不能给点反应么?你这样让我很尴尬的。” 皇宇皮笑肉不笑,道:“你觉得我背上这位反应还不够么?我耳朵都快被他震聋,脖子都快被他勒断了。” 此时的解谢完全沉浸在恐怖音乐里和自己的尖叫发泄中。 npc说:“学学你的小女朋友,活跃下气氛嘛!” 皇宇在黑红的暗灯光下,嘴角微扬,道:“他是男孩子。” npc给皇宇让了路,手摩挲着下巴,心说:“现在的孩子真不一样,都这么敢的吗?” 皇宇没被npc吓到,反被解谢的尖叫搞得哭笑不得。到另一个房间,就把解谢放下,继续向前走。 解谢一直抱着皇宇的手臂,畏畏缩缩地跟着皇宇。 解谢就像团糯米糍,一直黏着皇宇,不松手。 在欢乐谷疯玩到下午五点,皇宇让司机叔叔送解谢和外婆回家。 外婆邀请皇宇去家里吃晚饭。可皇南早已在家下厨等候皇宇,皇宇只好推辞。 第二天。 市二中。 冬天渐入,以席卷之势,迫使人们增添衣物。 “燕沐,你想怎么选课?”江烬野问道。 “专业多的组合——物化政组合。”燕沐回答。 “那老师呢?”江烬野问。 “随便!”燕沐道。 市二中采取的是“半走班”,行政班和教学班并行。因为选课走班制采取的是“3 1 2”模式,一共开设十二种课程搭配。 吃午饭时,皇宇特地来找江烬野,打听他的选课和老师。 “要是能不选英语该多好。”皇宇唉声叹气道。 这人偏科极其严重。物理和数学能和江烬野那般顶峰相会,及其接近满分。就那英语和语文都是年级倒数,江烬野轻轻松松吊打他。 差距就是如此拉开的。 可有的人别说偏科,毫无优势学科,每科都一样差。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皇南也为皇宇考虑过出国留学,考雅思或是托福。事与愿违,皇宇听英语就跟听催眠曲一个样,分分钟犯困。 江烬野和燕沐坐在一起,皇宇坐在他们对面。 “燕沐,你呢?”皇宇问。 “物化政。”燕沐回答道。 江烬野开口:“我跟他一样。” 皇宇沉默一会儿,思索片刻,道:“我是物化生组合。不过,我们你们俩会在同一个教学班么?” “可能性较大。如果仅参考语数外物化政六科成绩的话,我们俩都在年级前五十,学习课程的难度也在一个层次。”江烬野解释道,“如果参考九科成绩的话,”他忽然勾住燕沐的肩膀,“我们还是能在一个班。你选物化生,就不能了。” 燕沐早已习惯江烬野一堆突如其来的动作。 皇宇脸气鼓鼓的,说:“江烬野,你有个不错的朋友就伤害我?我们还是好兄弟么?” 江烬野看他那委屈样,就知道他心里有事,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皇宇放下筷子,垂头丧气道:“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昨天和今天都没见到他。” “需要我回避吗?”燕沐端起盘子准备走。 皇宇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和江烬野一样是我的好朋友,不用避讳。” 江烬野把燕沐按在板凳上,燕沐疑问道:“好朋友?” “当然!虽然见你第一面觉得你很凶,有江烬野这么好的朋友,还有点醋,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朋友。” “怎么了?”江烬野见燕沐神情疑惑不解,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忽然不遭人嫌,能把我当朋友,很意外。”燕沐说。 “燕沐,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是真的把你当好朋友的。”皇宇急忙解释道。 “不,我以前交不到朋友,没人敢与我交朋友,是一个遭人嫌的状态。”燕沐冷冷道。 “行了,你俩好朋友。”江烬野打断他们,对皇宇说:“你的心事是什么?” “我喜欢的人,他叫解谢。”皇宇双手扶额道。 “是个混血儿?”燕沐忍不住插了句。 “对!他是男孩子。”皇宇说。 话音刚落,江烬野整个人石化,筷子直掉地面。 皇宇见江烬野这个反应,无可奈何地说:“你们要是接受不了,就别听了。” “不是,能接受。只是,你分清这种感觉是喜欢还是兄弟情啊!”江烬野道。 “大概是喜欢吧!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出卖暗恋的家伙),每次与他对视我都会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而且,你知道吗?前几天,他摸我右手时,我整只右手都在抖。一天不见到他就,”皇宇顿了顿,“就,特别想看见他。你们懂这种感觉么?我以前是被女生追过,也谈过恋爱,但没有这种感觉。” 江烬野听了皇宇一番发自内心的阐述,心里莫名其妙地绷紧了一根弦,蓦地把头转向燕沐,去看他的眼睛。 皇宇盯着盘子发呆。 燕沐默默低下了头,也垂下眸子。 三人心,各想各的。 皇宇:“解谢,你去哪了?” 江烬野:“我对燕沐又是什么啊?兄弟情?” 燕沐:“江烬野这钢铁直男,我和他绝对是兄弟情。” 皇宇的智能手环忽然响了,打破这片刻沉默。他回过神来,一看时间,明了自己要回宿舍了。班主任去查寝,比宿管早十分钟。 “到点了,我走了。哦,今天的事你们别对外人说。也快回去休息吧!”说罢,皇宇收拾餐盘走人。 燕沐抬头目送皇宇离开。然后转过头,与江烬野一闪而过却意味深长的眼神触碰,立马痞笑道:“兄弟,你的眼神很呆滞欸。” 其实,彼此都是分不清和不承认。 懵懂无知而没能情窦初开。 江烬野忍俊不禁,质问道:“燕沐,你刚刚是不是在学我啊?很像我挑逗你时的语气。” “没有,别自恋,逗你玩的。走了。”燕沐道。 晚自习。 “各位同学,你们把选课表填好,我待会儿来收。”江烬野高声道。 他自己的表只写了个姓名。他从第一组收到第四组,最后才收燕沐的。 江烬野拿起笔,开始誊抄燕沐的选课及老师。 太明目张胆了。 燕沐在写明天要交的物理试卷。 叮—— 下晚自习了。 江烬野去办公室送表和数学作业,朱余又和他交流了几分钟。 他既是班长,也是数学课代表。 走进教室,静悄悄一片,江烬野见燕沐还在埋头刷题。 “哟,还不回去!”江烬野看了眼手表,道:“快回宿舍休息,还有五分钟教室里就要熄灯了。” “嗯。”燕沐收拾书桌。 关灯后,出了教室门,江烬野走在燕沐身侧,问了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燕沐思忖片刻,道:“不知道,没谈过恋爱。但至少,我觉得,他喜欢的人一定有打动他的地方,对他来说,那人是特别的。” “那你会怎样看待同性恋?”江烬野继续追问道。 “同性恋?”燕沐深深地看了江烬野一眼,移回视线,道:“喜欢就行,真诚就好,管他同性还是异性。性别只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标签而已。” “燕沐,遇见你,真好。”江烬野微笑道。 “你抽什么风?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燕沐道。 冷风呼呼地偷走温暖,月亮模糊的悬于夜空,江烬野在路灯下拉住燕沐的衣袖,问:“你呢?” 燕沐一头雾水,先是嫌弃地翻了个惊天白眼。然而,江烬野那小子,撒娇般拉着燕沐的衣袖摇了摇,眼里微泛泪光,活像一个乞讨的小孩,嘴里重复道:“燕沐,燕沐——” “他这是在卖萌么?”燕沐想:“太浪费他这张皮囊了。” 燕沐一开口,江烬野就停止了撒娇卖萌。 “行,是我抽风。”燕沐无奈道。 江烬野表情忽变,凛冽而凝重。他微微弓下腰,把脸凑到燕沐面前,咫尺之间,对燕沐单挑眉,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句。” 燕沐在他的眉眼间,感受到十足的侵略性。 燕沐身体下意识地往后倾,看着地面道:“遇见你,很特别。” 说罢,燕沐用力拽回江烬野攥地死紧的衣袖,却拽不动。 江烬野支起身,得意道:“不要逃避问题。” “江烬野,放开我!”燕沐压抑着怒火道。 江烬野一松手。燕沐就捏起拳头,一拳往江烬野脸上揍。 力道还不错。 幸好江烬野反应够快,接住燕沐的暴击。 “生气了?”江烬野问。 燕沐理都不理他,扭头就走。 江烬野急了,赶忙追上去。 “我……”江烬野手刚碰到燕沐的肩膀。 燕沐驻足,打断他的话,道:“没有生气。我说的是真话。你别忽然变脸。回去休息。” 话音刚落,燕沐轻轻地拍了拍江烬野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就走人。 江烬野听了燕沐一席话,心里可高兴了,蹦蹦跳跳地走到校门口。 天空飘起绵绵细雨,和着刺骨的寒风,钻进燕沐的衣服里。 不知是冷风还是什么,驱使他转身——亲眼目睹江烬野像个智障儿童般,蹦蹦跳跳。 燕沐拉起衣领,回过身,向宿舍楼前进。 江烬野逐渐放慢脚步,回头——看到形单影只的燕沐凌乱在风中。 仿佛,“孤独”二字飘荡在夜空,没有归宿,没有尽头。 第19章 第 19 章 分班后,江烬野,燕沐是在同一个班。皇宇和解谢的教学班不是同一个班。 解谢在交表那一天晚上才回到学校。他的选课组合是“物化政”,没能与皇宇选到相同组合。回来的那晚,他脸上有淤青,几个创可贴贴在脸上,走路也是一瘸一瘸。解谢从外婆家回去后,因为和李燚炎起了冲突,李燚炎先动手和他打了一架。 解谢被打地实在受不了,鼻血搞得地板上,衣服上都是。 李燚炎下手不分轻重,顺手抬起花盆就往解谢右腿上砸。 解谢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头。 开门声悄然而至,谢莉闫与解谢继父一同到家。 “你干什么!!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弟弟!”继父怒吼李燚炎。 谢莉闫抱着解谢妹妹,见解谢躺在地板上,泪水瞬间奔涌。虽然她对解谢生父的恨意很多部分转移注意力解谢身上,但是在以前她也是把解谢当宝贝一样宠溺。 解谢闻声,看到谢莉闫那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忍不住叫了声妈妈。 李燚炎见不得这对母子在自己眼前假惺惺,直言道:“他活该,贱/人的儿子,贱/种!我没有这种弟弟!” 话音未落,解谢继父狠狠一记耳光拍在李燚炎脸上。 李燚炎静了,狠毒地瞪了解谢一眼,不屑地看了谢莉闫一眼,回房间,摔门,反锁。 后来,解谢就被送医院了。皮外伤与腿骨轻微骨折。 经历一个月,彼此了解更深。 江烬野也结识了解谢。 江烬野没能和燕沐继续成为同桌,都是单人单做。解谢与他俩在同一个班。 燕沐和江烬野和皇宇这俩好兄弟呆久了,也算明白他们俩为何能走到一块儿。他们会合伙逗燕沐玩。燕沐实在忍无可忍就会揍他们。三个人打打闹闹的。 因皇宇上次对燕沐和江烬野的一度坦白,所以他们知道皇宇对解谢的感情。江烬野会主动帮皇宇制造机会。燕沐无动于衷,压根不会。 皇宇在解谢行动不方便之时,主动为他打饭,背他上下楼,照顾周全。 明明是四个人一同吃饭,总感觉有两个不是电灯泡胜似电灯泡。 期末考试后就是期待已久的寒假。 江烬野和燕沐一同坐公交车回家。江烬野也了解到燕沐住在哪里。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江烬野知道燕沐放学先不回家而是去买菜,心里既是佩服,又不能释怀,再联想一下自己,下厨就似上战场,做菜就有炸厨房之势,惭愧惭愧。 假期前几天,江烬野一直想找燕沐玩。可惜只知道燕沐住在哪个小区,但不知道更详细的地址。 江烬野一直和燕沐保持聊天,每天都会互发消息,也会给燕沐打视频,语音,电话。燕沐在家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吃饭只是一天一顿,但一次吃地较多。 偶尔出门一个人在小区打篮球。 除夕那天凌晨一点,燕沐胃疼,是绞痛,以至于用力按着胃,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翻来覆去。额头又起青筋又冒汗。他起床,给自己泡了胃药。因为胃不好,燕沐给自己备了足够的胃药。喝完药后,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反胃又吐了。折磨了几个小时,到凌晨五点才睡着。 下午三点。 江云帆和江母在厨房准备年夜饭,处理食材。 江父则是写春联。 江云帆正在揉面团,准备擀饺子皮。江烬野用手指戳了戳面团。 江云帆知道他想干什么,揪了一小团面给江烬野,道:“一边玩去。” 怎么说呢,江烬野好歹是一家人的团宠。只让他一人清闲(主要是让他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江烬野拿着面团,在一旁捏小面人。捏出一个,开口问:“哥,你看这像不像你?” “不像。”江云帆看一眼后,评价:“你哥我没你捏得那么丑。洗手包饺子。” “好。”江烬野洗手去了。 江母从厨房出来,开始包饺子。 江烬野擦干净手,刚坐下,江母就提醒他:“江烬野,好好捏,肉馅适量就行。” 江烬野听后,包了一个形似小笼包的饺子,还破破烂烂的。 “没事,我自己吃。”江烬野认真琢磨他手里的东西。 “行,说到做到。”江母道。 晚上八点。 燕沐被窗外烟花声吵醒。 天色已暗,卧室里漆黑黑一片,燕沐掀开被子,摸着黑去开灯。 今天的醒来,不是落日余晖里参不透的远方,所爱隔山海的茫然,枯零的树叶,老人独守空房等人归,而是落日归家,山海可平的坚毅,等待逢春的枝桠,众亲所归齐聚一堂。 燕沐打开手机,明了:原来今天是除夕。 拉开卧室的窗帘,窥探别人灯光下的温暖,其乐融融。他知道,世界本就不公平,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燕沐的思绪。 燕沐走到门口,先透过猫眼看来者何人——林爷爷! 燕沐赶紧打开门。 林爷爷一见他就把手里盛满饺子的碗强行塞在他手里,道:“不可以不要啊!!老头子我七点就来给你送饺子了,敲了好大一会儿门都没开门。” 燕沐尴尬地挠了挠耳朵。 “不要有心理负担!”林爷爷劝说道:“爷爷知道你才起床。” 燕沐头发乱糟糟的。 林爷爷七点敲门那次,他的儿子见燕沐迟迟不来开门,气愤地对林爷爷道:“他又不是你孙子,一个外人,你至于逢年过节都给他送吃的吗?说不定人家还不稀罕呢!我都嫌麻烦!” 林爷爷愤怒道:“混账东西!以前要不是这孩子他妈救了你妈,早挂了。老子怎么教你的,知恩图报。再说,邻居之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林爷爷,我……”燕沐欲言又止。 “去吃吧!趁热。”林爷爷慈祥笑道道。 说罢,林爷爷回家去了。 燕沐看着林爷爷家刚合上的门,嘟囔一句:“谢谢!” 燕沐关上门,去厨房找了一盒泡面,和饺子一起吃。 饱餐一顿后,燕沐洗了一个盘子。 洗完澡后,他回到卧室,打开手机,给妈妈发短信。这别离的四年,燕沐独自给妈妈送祝福,聊天。 过去: 【妈妈,新年快乐】 【妈妈,春节快乐】 【妈妈,麦麦想你了,你在哪儿?你可以回来看看我么?我真难受,燕远洋好可恨。】 【妈妈,中秋节快乐】 【妈妈,新年快乐】 【妈妈,春节快乐】 【妈妈,如果你某天知道我不存在于这个纷扰喧嚣的世界,会回来看一看我吗?】 …… 【妈妈,春节快乐】 【妈妈,我不想让你担心,知道你看不见我的消息,我感觉我活不下去了。好累。那些人欺负我,他们的爸爸妈妈,有钱,有势,有可以撑腰的人,一起欺负我。我什么都没有。】 …… 【妈妈,我受伤了。你不管我死活。】 【妈妈,我遇到一个烦人精,智障,话痨,脑残,他叫江烬野。是个不错的朋友。】 夜夏,是燕沐的妈妈。 此生唯一。 如果夜夏没有给过燕沐膨胀到爆炸的溺爱,那么燕沐不会一人独白,麻痹自己。 他总在为活着找借口。 亲情是一道无解题。 现今: 零点。 【妈妈,春节快乐。我还在等你。】 彼时,江烬野:【燕沐,春节快乐!愿你无忧无虑,笑口常开,干饭快乐,身体健康,前程似锦】 【今天有没有想我啊?二十四小时没和我聊天。】 燕沐看了他的消息,嗤笑道:“自恋!” 燕沐:【没有!春节快乐。】 江烬野一直没放弃和燕沐一起出去玩的念想,邀请了十几次。 江烬野:【出来玩?好不好?】 不出意料,江烬野又被燕沐拒了。闲聊琐事半小时,又是一夜入梦前的始端。 解谢一个人被抛弃在继父家中,家里其余的人都回老家过年去了。解谢就算去外婆家,他的舅舅又容不下他。原本计划一个人过年,但皇宇知道后,在除夕那天强行把他带回家,一起过年。皇南也同意。 此刻,三人还在打游戏。 皇南平日里散养皇宇,管束不多。皇宇也还懂事,不惹大麻烦。所以,皇南对皇宇很包容。 万家灯火,夜色阑珊,城市的夜空中绽放着烟花,喧嚣了世间,诉与温情。 大年初二。 江烬野和江云帆一大早去了趟超市。 回家后,家里闹哄哄的,好多亲戚,什么舅舅,姨妈之类的,还有两个小屁孩,和一个同江烬野同岁的侄子,林林总总十几人。 江烬野打小不喜欢这种场面,才会大清早的跟着哥哥往外跑。 江云帆最害怕的是被催婚。 “回来了。云帆,小野,过来!”江母道。 江烬野像是没听见似的,不管不顾地去了厨房。 江母黑着脸去厨房把人逮回来。 “来,给亲戚们拜年!”江母笑嘻嘻道。 江烬野怨气冲天般看了江母一眼,心想:“你也不告诉我该叫他们什么。我只能乱来了。第一个是谁来着?”他脑子极速搜索中,“好像是舅舅。怎么就地中海了。” “舅舅好,舅妈好,二姨好,二姨夫好,小姨好……”江烬野胡乱鞠躬问候。 江母掐了他一下,小声嘟囔道:“那是你表姐,你没有小姨。” “哦,表姐好。表姐夫好。” 座次与称呼不完全相符。 因为年龄差的问题,江烬野的这些和母亲同辈的长辈年龄都六十五以上了。 到江烬野的侄子时,他愣住了,他想:“这不会也是我长辈吧!” 这时,表姐开口:“这是你侄子,他要叫你表舅。” “表舅好!”侄子回答道。 江烬野和他侄子两两相望,气氛尴尬到可以用脚趾抠地了。 辈分这玩意,有时很奇葩,甚至离谱。 江烬野认完人后,道:“ 祝各位万事如意、诸事顺利、心想事成、天天开心、幸福美满、阖家欢乐、福星高照、喜上眉梢、欢天喜地、财运亨通、吉祥如意、工作顺利、 山海扬辉二龙腾飞,春光普照百尺竿头!恭喜发财!” 就在大家看着江烬野念祝贺词时,已经把红包掏出来了。 江烬野接过长辈给的红包,道声谢谢。 下一个目标就是江云帆了。 “云帆啊!有没有女朋友了?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介绍。”舅妈道。 “有了,不麻烦舅妈。”江云帆回道。 “哪里人?工作是什么?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舅妈追问道。 “……”江云帆推了推眼镜,看了眼手机,道:“舅妈,到点了,我去做饭,你们慢慢聊。” 江云帆溜了。 江烬野剥了个砂糖橘,将要送进嘴里。舅妈向他投来目光。 江烬野知道他完了。未等舅妈开口,江烬野先发制人,道:“我身体好,学习行,未成年,没有女朋友。” “这孩子真是,把我想问的说完了。”舅妈悻悻道。 二姨忽然找了个话题,问:“今年几岁了?读几年级?” “十七岁,高一。”江烬野笑容僵硬道。 “什么!你侄子和你同岁,现在都高二了!”二姨道。 “我之前留过级,浪费了一年时光。”江烬野解释。 在亲戚的认知里,江父江母都是老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留级。 “有没有考虑过雅思或是托福,你可以向你侄子请教请教。他正在准备。”二姨道。 江烬野摇摇头,面对这么多的盘问,真想把自己隔绝起来。他从未想过出国留学,即便有物质条件。 忽然之间,书房里的响起了哭声。 江烬野以此找借口去书房查看情况——一小屁孩被钢琴盖夹住手里。 没几分钟,某个小屁孩吵着要玩游戏,先是去江烬野房间,看到他的手机。打开,胡乱一通点呀点。 江烬野把自己手机抢回来关机,把卧室里的电脑关机,强行把这两个小屁孩拎出去。 没想到,那小屁孩竟抱着江烬野的腿哭了起来。 为了让他们乖乖的不吵不闹,江烬野打开电视,给他们看动画片——喜欢踩泥坑的小猪。 终于,静了下来。 忙忙碌碌一天,送走了各位亲戚,江烬野身心疲惫。 他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开机,查看消息。 【我是~、爱)X*你#¥%……&*】 看完这条消息,江烬野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条消息是那小屁孩发的。发给了燕沐。 他现在悔恨到极点,埋怨自己就应该设个密码之类的。 燕沐回了三个问号。他看到消息那一刻,心里也是一紧。但又仔细想想,江烬野没理由给他发这种消息,肯定是发错了。 【发错了。你谈恋爱了?】 【看不出来啊,江烬野。是哪个给你表白的小姑娘】 江烬野立马打电话给燕沐。 燕沐正睡得香呼呼的。 铃声越来越到尽头,江烬野甚是着急。 就在他快放弃之时,电话那头响起了声音:“喂,江大爷,大晚上的不睡觉,给我打电话作甚?” “燕沐,那条消息不是我发的。我也没谈恋爱。你信我,是今天我那个小侄子乱点的。”江烬野解释道。 “哦,知道了,睡觉吧,晚安。”燕沐恹懒道。 电话一挂,至少现在,谁也睡不着。 假期转瞬即逝,从不停留。 市二中。 校门口。 燕沐下了公交车,拉着拉杆箱遇到了洛金多。 洛金多可比去年胖了很多。 江烬野在燕沐身后,一百米距离,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影。他看见洛金多跟燕沐走这么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嫉妒或是不甘。 错峰开学,人并不多。 江烬野还追了上去。 “燕沐!”江烬野跳在他眼前。 江烬野见到燕沐的第一次,是在一个灰蒙蒙的雨天。第二次,是在校园里,面对面相行,却擦肩而过。 燕沐一如既往的恹冷俊逸,明眸皓齿,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而这些体现在他身上,介于壮硕挺拔和清瘦纤挑间。独有一番韵味。阴郁的少年感。 惊掠人间的风,再一次扬起少年的黑发,江烬野的身影,映在他的眼睛里,似万千星辉,正熠熠生辉。 燕沐别过视线,道:“好久不见。” 其实就分别了三十天,期间还打过两次视频。 “你看看你,又瘦了这么多。在家肯定没好好吃饭。”江烬野对他微笑道。 “废话!”燕沐回应:“这是我初中同学,洛金多。” “我知道你,校草。”洛金多肉嘟嘟的脸上微微泛红。 洛金多个子比起燕沐,那叫个差距,整整十五厘米。 “你好,洛金多。我是江烬野。燕沐的朋友。”江烬野爽朗地说。 “燕沐,我走了啊!你们拜拜!”洛金多红着脸跑了。 洛金多胆小,容易害羞。 等洛金多走远后,江烬野开口问:“没想到除我之外,你还有一个能跟你一起的朋友啊~你和他的友谊比我们深吗?” “没。”燕沐接着威胁道:“快走,不然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说罢,江烬野抢走燕沐的拉杆箱,往宿舍跑,像风一样。 燕沐在后面追,真想给他一拳。 解谢自从去皇宇家过年,才知道他真是个隐藏的富二代。家住豪华地段,私人别墅。某次在班里会听到同学们讨论皇宇的球鞋——五位数的球鞋。皇宇没有向人炫耀过,还很低调,花生活费也不大手大脚的。他觉得皇宇性情开朗活泼,待人真诚。 对一个人心动,不知从何开始。是相遇时的相撞,混血的外貌,课后的嬉笑打闹,还是灿烂笑颜,蹭在身上的温度。皇宇没想过,只知是喜欢。 这段不见天日的暗恋,何时会窥光? 时间是答案的必经之路,需要等待。 一个月后。 江烬野可以选择坐地铁,出租车回家更快,他偏偏选了公交车,路程曲折且长。 燕沐社交的状态,离了江烬野就只是,也只会,独来独往。也有人试图走进他,因为他的皮囊。可当他们靠近时,却慢慢讨厌上了燕沐的冷漠——没有感情。自卑的人看他是傲气凌神,自大的人看他是卑微不堪。刚开始,江烬野赖着燕沐,厚着脸皮跟他说一堆话。结果,得到了燕沐的白眼与不耐烦。渐渐地,江烬野好像更触碰到他的心灵。 两人上了公交车,始发站人不多。江烬野坐在靠窗的位置,和燕沐聊着今天的物理题。 “平抛运动那个题,需要联立。”江烬野说。 “联立了,没算结果。”燕沐道。 江烬野盯着燕沐的手腕说话,反复确认他手腕上不太显眼的白痕。燕沐的皮肤白皙,白痕不容易看出。江烬野好奇心太强,直接把燕沐的左手拉到眼前,小心翼翼地摸在手腕的白痕上,皮肤微微凸起。 “燕沐,你……”江烬野正在组织语言。 燕沐抽回左手,淡然一句:“没事。” “你自己弄的?”江烬野喃喃道。 “自讨苦吃。不要学我。”燕沐看着窗外,街道向后挪,行人纷纷,道:“这种程度的伤口没有危险,只会留疤。” 江烬野哑口无言,久久蹦出:“疼吧!” 日影跳跃着,碎碎的阳光打在燕沐半张脸上,微垂的眼睫毛挂在眼眶中,料峭的春风,撩起眉眼笑意,薄唇微勾,道:“生体上的痛比不了心理上的痛。” 江烬野偷偷地咬着嘴唇,打算撇开话题,道:“燕沐,借你的化学笔记本我看看,有几个细节点我没记笔记。” 燕沐立马找给他。 江烬野看了五分钟的笔记,塞在自己书包里,困意席卷而来。燕沐双手插兜,身板挺直,假寐。 不久,一种沉甸甸的依靠出现在了燕沐的肩膀上——江烬野靠着他的肩膀睡觉。 燕沐缓缓睁开眼,微微低头,眼下的人依偎着阳光和他的肩膀。明明想一巴掌把他拍醒,却又不忍心。他的鼻尖不小心地触碰到江烬野的乌黑的头发,一股清香浸染嗅觉。 “好想揪江烬野的脸,现在看上去好好欺负。”燕沐想。 江烬野和燕沐都很注重个人卫生,但没有重度洁癖。 后座的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亲眼所见燕沐努力地轻轻调整姿势让江烬野睡得更舒服些。在那些举动中,老奶奶觉得:“两人关系很好。对这个孩子很重要! 江烬野这人可实在了,浪费燕沐难得的柔情,口水往人家衣服上蹭。 燕沐轻轻“嘶”了声,又羞又怒。他对某些身体部位的接触很敏感,偏偏江烬野蹭他胸/口。 整整二十五分钟,燕沐尽力感谢江烬野对他的照顾和重视。公交车到菜市场了,燕沐准备下车。他重重地拍了江烬野的大腿,像是报仇。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声,江烬野触电似的直起身板。 “下手轻点儿。我可爱的同桌!”江烬野揉着大腿委屈道。 此可爱非彼可爱,有一定的个人怨气。 燕沐手也麻了。的确下手太重了。 “我到站了,要去买菜。拜拜。”燕沐道别。 “嗯。” 三分钟后。 江烬野一手用纸张擦着口水,一手拉书包拉链,一本整洁干净的白色笔记本映入眼帘。他忽然想起这是燕沐的笔记本。 燕沐走了一百米到了一个岔路口,看到三个花臂小伙和一个雾霾蓝发色,穿着黑丝的女孩,围着两辆摩托车都在吞云吐雾,周围有惨厉的喵叫声,听了甚至有几分心颤。 他下意识的往墙脚边靠,埋头走。 可当燕沐经过时,猫叫声越发凄厉惨烈,像是求救。燕沐还是不忍心看了一眼——是糖乐,后腿被压在车轱辘下,眼眶中泪水盈盈,前爪撕着轮胎。 燕沐瞳仁放大,忍不了了,一瞬间拉满气势,带着涛涛怒火走到那几人面前,眼神犀利,咬牙道:“挪挪你的轮子,放开猫。” 那人缓缓抬起眼皮,嘴唇一勾,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燕沐,走到燕沐跟前,对这燕沐吐烟圈,道:“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可是初中同学。” 这人穿着红色牛仔衣,身高和江烬野不相上下,叫曾志。脸上的疤痕在偏黑的肤色上得到完美体现。 “老子不认识你!”燕沐怒吼道。 “陈南淮记得吧?我和他是一伙的。”曾志提醒道:“就当众扒你裤子的那个。哈哈——” 沉入海底的记忆,开始攻击燕沐。燕沐当时幸好拼命拽住了短裤,没走光。他急忙穿起裤子,跌坐在地面,惶惶然不知所措。围成圈的人在他耳边指指点点,他什么也听不清,耳朵轰鸣,看见一张张邪恶的面孔和刺耳的嘲笑,一切都那么不堪。 记忆逐渐被解剖,燕沐捏紧的拳头,慢慢松懈,眼神呆滞。 糖乐一直叫个不停。 曾志嫌烦,叼着烟让狗友解决了——棒球棍对着糖乐头狂敲。 燕沐直接快速奔过去,不顾一切,推倒摩托车,抢棒球棍。 只可惜为时已晚。 糖乐快奄奄一息了,舌头外翻,四肢不再动弹。 燕沐一打二打不过,双手反被钳制。他看看糖乐,心里的怒火燃到了极点。 曾志对他的小女友,在耳边嘟囔几句,她就离开了。 “放开老子!”燕沐说。 “脾气还是暴躁,”曾志莫名其妙捏着燕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你变得更漂亮了。” 曾志,十九岁。虽与燕沐是同学,却比燕沐大三岁。父亲是赌鬼,母亲是酒鬼。耽搁了上学年龄。 “滚!” “你不知道,初中那会儿,我就觉得你很好看。”曾志摸着燕沐光滑白皙的脸蛋,恶趣味道:“我就喜欢这样的,漂亮。” 燕沐抓住时机就咬他手,脚也往前踢。但无济于事。 曾志也没叫疼,脸上的坏笑变得阴煞。 “疯子!”燕沐松口骂道。 “哈哈哈——”押着燕沐的俩人笑起来。 他们已经猜到曾志想干什么了。 “看来今天不能就此了事,你打算怎么赔偿我?”曾志一顿输出自己的邪恶想法:“我以前就想过和你关系更近一步。但陈南淮——我还是挺怕他的,不敢跟你走近。所以——” “关我什么事!猫都被打死了。你他妈的没资格。”燕沐打断他的话。 “——补偿我,让我操/你。小美人~”说罢,曾志手不安分地把手伸进燕沐的衣服里摸索。 “你们这些狗,恶心,下流无耻。”燕沐挣扎不停,看曾志不像跟他开完笑的,“呸,拿开你的脏手,流氓!!” “小美人,你这样骂人会让我觉得,你很欠/操啊!” 一路飞奔而来的江烬野刚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气喘吁吁,见眼前这一幕,怒火滔天。一把甩开书包,边撸袖子边冲过去。 眼看曾志就要咬燕沐脖子,千钧一发之际,江烬野给他脸上送一脚。 “妈的,滚开!!”江烬野吼道。 曾志向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坏笑,□□。 此时,燕沐在江烬野眉眼间寻不到昔日的阳光雅痞,现在他只剩狠劲儿,眼神森然凛冽,犹如嗜血的狂魔,准备一场厮杀。 燕沐惊讶的表情展露无遗。 没等曾志开口,江烬野一言不发对他又是当胸一踹。 曾志一倒地,江烬野没放弃任何揍人的机会,朝燕沐身后的人拳脚当头暴揍。 江烬野跆拳道没白学。 两人一松手,江烬野一把拽过燕沐,护在身后。 “没事吧?”江烬野微微侧过脸低声问道。 “没有,就是被摸了。”燕沐看着江烬野的侧脸,平静道。 三人围了上来,曾志吼道:“你他妈是谁?” “你爹!”江烬野沉声道。 “上!”曾志一声令下。 “燕沐,找机会先跑。”话音未落,江烬野顶着曾的胸膛撞出去。另外两人也去帮曾志,落下燕沐。 江烬野后背被曾志用手肘撞。江烬野灵机一动,闪到他身侧,钳着他的手,向后一拧,骨骼间清脆的响声接踵而至。 燕沐第一反应不是跑,是江烬野。 江烬野身后的人拎着棒球棍。 另一人距离燕沐最近。那人刚抬起右脚。燕沐抓住他的的左脚,用力向后一扯,时机恰好,那人就趴在摩托车旁。燕沐大步向前,又把整个摩托车撞倒在那人身上。 江烬野眼疾手快,见曾志还要转身反击,立马踩着腘窝,促使他下跪。再用力拧着手臂,一脚踩在他后背。 曾志疼的嗷嗷大叫。 江烬野力道越来越大,厉声警告道:“你敢碰他,先过老子这关!” 江烬野疏忽后背挥着棒球棍的狗友了。燕沐扑上去把江烬野扑倒,狗友一时没刹住车,狠狠一记敲曾志后背了。 曾志的手臂被江烬野拧脱臼了。 燕沐平板支撑在江烬野上方。眉眼桀骜不驯的江烬野,一霎那,卸下压迫,瞳孔里倒映着燕沐的迷乱。在彼此的视线中,彼此错愕,又恍恍惚惚。 狗友再次挥舞起手中的棒球棍朝着燕沐脊背挥下。说时迟那时快,江烬野单臂环起燕沐纤细的腰,极速翻身,把他紧紧护在身下,另一只手护着燕沐的后脑勺。彼此鼻息交错,心神紊乱,差点唇齿相缠。江烬野所有份量压在燕沐身上,头埋在燕沐颈窝处。棒球棍挥落在江烬野后背上,他咬着牙是微微一颤,眉头紧锁。燕沐知道,力道够大,打的肯定很疼。 未等江烬野起身,狗友又一次用力捶在江烬野后背。 棒球棍是木制的,力道偏重。 正准备再来一次,正道的光芒出现了——一位大妈拎着菜刀,系着围裙,大叫住手。 三个坏坯连跑带爬地扶起摩托车溜了。 他们知道她是真敢拿刀就砍。 这位大妈是在菜市场卖菜,她的女儿就是刚刚那女孩。闺女被一个不三不四的人拐跑了,还抽烟染发,才十五六岁啊! 大妈拎着菜刀,追着撵。 ——“还我女儿!” 一位流浪老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面容沧桑,还有一团糟的头发。从街对面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跪在糖乐面前,像抚摸自己孩子那般抚摸它。他把歇气的糖乐抱起来,向前走,消失在瘦落的街道尽头,漫无目的。他在街对面目睹了一切,不敢走过来救糖乐。糖乐是他在垃圾桶旁边睡觉捡到的。或是说,在一个冬天的夜晚,糖乐钻进了他睡在垃圾箱旁的被窝里。自此,不再是孤独与奚落,身边多了只可爱小猫咪,施舍他的人也多了起来。 路过的行人看到打起来,有几个中年阿姨会拿起手机拍,其他人也只是漠然离开。 害怕惹是生非,却钟意上了冷眼旁观。 江烬野身下的人,两眼泪汪汪。 燕沐能清晰地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体上的人胸腔的起伏,心跳,以及除母亲外没有如此感受过一个人的体温。 “不好意思,”江烬野强忍着痛,平板支撑在燕沐身前,“我对你来说,有些沉。” 燕沐鬼差神使般伸出手抚摸江烬野的脸颊,一言不发,任凭泪水浸满眼眶。而江烬野看到燕沐如此举动,心中凛然一惊,以致浑身一软,头遽然往下一坠,彼此鼻尖相碰。江烬野一时慌慌张张的从燕沐身上翻下,松了一口气,躺在地面。 燕沐忙不迭起身,跪坐在江烬野身旁急忙道:“你没事吧?哪里疼?我们去医院?” 明明讨厌去医院,燕沐现在却口口声声道去医院。 江烬野看燕沐眼眶里泪水滴落,莫名想笑。他久久没有回话,带着哭腔晃着江烬野的手臂,急切道:“江烬野,江烬野,你怎么了?说话啊,说话!” “不会是被打傻了吧?他那么聪明!”燕沐想。 “没事,我有点累,躺一会儿。别哭!”江烬野温柔道。他看着燕沐的眼泪止不住似地流,想安静的观赏一番。 “嗯。”燕沐用手背擦干净眼泪,像个无助的孩子。 数息后。 江烬野从地上爬起来。燕沐捡起地上的书包,把他搀扶到椅子上休息。 “你肋骨疼吗?我们去医院好吗?”燕沐着急道:“我肋骨骨折过,很疼的刺痛感,那个人对你下手太重了。” “不疼。”江烬野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这不算什么,我妈用戒尺打我屁股才疼。你知道吗?你下车后,我发现化学笔记没还给你,到下一站我就下车。一路狂奔到这儿,看见几个欺负你。那个臭不要脸的,还‘小美人~小美人~’地叫你,垂涎你的美色,我恨得心痒痒的。” 江烬野听到了也亲眼所见曾志对燕沐所说的话和做的事,极其不爽,恨不得扒了曾志的皮去喂狗。 燕沐见江烬野又能长篇大论,有点喜悦,问:“你为什么要拼命护我?” “当然,我们是朋友。换作皇宇我也会这样。”江烬野不假思索道。 嘴上有答案,心里没答案。 “你真的没事儿?别骗我。”燕沐问。 “我身体那么好,现在我还可以单手做一百个俯卧撑。就是有点儿……” 肚子来帮他说话:咕咕~ “你饿了。行,但我剩下的生活费不够请你吃顿好的了。” 两百块现金。 “我想吃你做的。你做的我都吃。可以吗?” 燕沐再三思索,妥协了,答应他了。 出发前,燕沐始终落不下江烬野的身体状况,郑重道,“江烬野,要是你有事,你不告诉我,瞒着我,”燕沐揪着江烬野的衣领,“绝交!” “我希望你无灾无难,不因我而受牵连。你很好,为我,不值得。我要是死在大街上,也没人牵挂。你不一样,你懂吗?”燕沐眼尾微红,眼神里的坚韧,话语间的自我否定,正刺痛着江烬野。 江烬野装作被误会的样子,委屈巴巴道:“真的没事,你不信,我脱给你看,你摸摸我哪里受伤了。”话音刚落,江烬野自就要准备脱衣服。 “不行!”燕沐起身离开,“买菜去。” 两人现在去买菜,不是很新鲜。 江烬野跟在燕沐身后。 燕沐看他对一堆秋葵发呆,问:“你想吃秋葵?” “不爱吃,是讨厌吃。”江烬野回答。 “……” 燕沐买菜从不讨价还价。 两人又去买了牛肉,一条鱼。 几个卖菜的女老板,看见江烬野和燕沐可谓是在菜市场看到一道光鲜亮丽的风景,讨论:“没想到,现在的孩子还会出来买菜,还是俩帅小伙!” “是啊!有这样的孩子的妈妈该多幸福啊!我家孩子叫他来看个摊儿,都不愿,只会打游戏。” …… 多讽刺!燕沐都失去夜夏了。 燕沐六七岁就开始学着做饭,洗碗。年级尚小,总是切菜切到手指,被热油溅。他有时候懂事的让夜夏想哭。 夕阳毫不吝啬的把人间涂上暮色,少年相行的身影映在白墙,犹如一场梦境,浪漫于世间,伴清风长存于流走的时光里。 第20章 第 20 章 杏林小区。 林爷爷出门送垃圾,遇到燕沐。燕沐向他问候:“林爷爷,下午好!” “爷爷好!”江烬野也跟着问好。 林爷爷慈祥笑道:“回来了。还带个人回来,稀奇哟!” “是同学!”燕沐解释完,道了别就回家。 燕沐家家门口。 “我家境贫寒。”燕沐开门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门一打开,客厅简单的专修闯入江烬野的视线。整个客厅,只有门口的鞋柜,沙发,餐桌,几把椅子,茶几,和有裂痕的电视,就没有任何杂物,空荡荡的。 燕沐爸爸妈妈的绝大部分东西都被他扔了。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房间里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感。 燕沐刷了牙(因为咬过曾志的手),洗干净手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江烬野先是站在门口看燕沐切菜。燕沐把他撵出去,就写作业。 一小时后,一顿丰盛的晚餐就上桌了。 咖喱牛肉土豆,红烧鱼,醋溜白菜,鸡蛋羹四个菜,是四年来燕沐唯一这么丰盛的一顿。 江烬野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口水直流三千尺,迫不及待地夹菜品尝,这味道可不比江云帆做的差,味香色泽俱全。 饱餐一顿后,燕沐看天色已暗,催促江烬野赶紧回去。江烬野犹犹豫豫,不想回家,找借口:“燕沐,我要是这个点回家会被打个半死的。你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江母表示:我拒绝被黑。 燕沐不信邪地瞥了一眼,眉头微蹙,质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好了?” 江烬野咬着嘴唇,疯狂摇头,表示没有。 燕沐思来想后,蹦出一句:“可你妈妈会不同意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江烬野欣喜道,“我妈那边不重要,我会解决。” 燕沐脸色铁青,感觉被江烬野坑了。 燕沐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认了。他收拾碗筷时,江烬野正在和江母通话。 “妈,我最爱你了,么么哒!拜拜!”以这句话为结束语,燕沐就知道事成了。 该撒娇时就撒娇。 “咦!小兔崽子!”江母嫌弃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平静的生活中,闯入了江烬野,燕沐不知是喜是忧。洗碗时回想今天江烬野护着自己的每一幕,心里困扰也越来越大。 “我和江烬野是朋友,就像他和皇宇。他今天说了。原来多个朋友会幸运一些。”他想。 收拾干净厨房,燕沐关灯,一踏出门,发现江烬野在揉腰。他觉察到江烬野很可能真的受伤了,简直就是死鸭子嘴硬。 江烬野见燕沐从厨房走出,停止所有动作,问:“燕沐,我想洗澡。可以吗?” 燕沐有些生气,回道:“自己去!难不成要我帮你洗!” “你生气了?” “我都看到你偷偷揉腰了,你骗我说没事儿!骗子!”燕沐怒吼道。 “今天没骗你,我刚刚只是突然腰酸背痛,可能是淤青。”江烬野撩起后背的衣服给燕沐看,道:“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燕沐一不做二不休,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啊?”江烬野不可置信。 “我叫你脱/衣服。” 江烬野很听话,当着燕沐的面脱了上半身的衣服。燕沐走到江烬野后背处,红印子和淤青尽显眼底,小心翼翼用指尖摸了摸,仿佛心里隐隐作痛,与之而来的还有歉疚。 江烬野清晰地感受到燕沐指尖的冰凉。 每一处淤青,激起记忆中的流沙,唤醒燕沐的过去。 查看完后背的伤,燕沐走到江烬野眼前,伸手去摸江烬野锁骨上的刮痕,破皮了。 再扫一眼江烬野精悍的胸肌,以及线条分明的腹肌,燕沐慌乱地收回右手,脸颊微红,道:“你把衣服穿上吧。” 燕沐也看不个所以然来。 江烬野见燕沐这种反应,作妖的心思蠢蠢欲动,悄然拉住燕沐的右手把手贴放在自己心口,楚楚可怜道:“燕沐,我这里疼。” 开始演戏装可怜了。 “啊?”燕沐发懵了。 “这里疼,你摸摸。”江烬野一反常态的柔情目光里满是期待眼前人下一个动作,下一个表情,下一句话。 原本冰凉的右手,逐渐染上江烬野的体温,燕沐讷讷半晌:“你……试着咳一下,试试……疼吗?” 还好燕沐心里强大,脸颊始终微微泛红而已,要是暗恋江烬野的小姑娘,早通红着脸跑了。脾气不好的,直接给一巴掌得了。 江烬野以上的行为,只是对信任的人罢了,不会随便耍流/氓。 江烬野照他说的咳了一声,肋骨上微微刺痛感觉加剧了一些,但他还是说:“不疼!你呢?” “什么?”燕沐疑问道。 “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脱衣服啊!”江烬野说。 燕沐没心理会,继续追问:“真的肋骨不疼?” 其实,江烬野心里有早底了,从地上起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对劲,可能真出问题了。 “真的,你看我这锻炼程度,这肌肉,这身材,很抗打的。只是有淤青的皮肤上微疼而已。”江烬野展示自己的肌肉说道。 “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说罢,燕沐冷冷地盯着江烬野。江烬野对他微笑着穿衣服。 “你没事吧?”江烬野关心道。 “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你没事就行。”燕沐把自己的衬衣领口从右肩拉下一定程度,露出擦伤:“看见了吗?就这点伤。就不脱衣服给你看了。去洗澡,休息。” “燕沐,现在对我好坦诚啊!”江烬野在心里默默庆幸。 几分钟时间,燕沐找到之前新买的浴袍给江烬野。没办法,只有这个能给江烬野用。其他衣物江烬野只能自个解决了。 进到浴室,江烬野打开花洒,后背真的疼得还是有点厉害。 江烬野冲了个凉水澡,满满的思绪飘飞在空气中:“如果一个人害怕亏欠,天塌下来也要自己扛,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就算接受了也只是愧疚占上风,我的帮助对他来说只是捆绑。我不要歉疚。他会难受。” 其他房间都落满灰尘,时间的足迹难以抹去。江烬野都受伤了,燕沐也不忍心给他睡沙发,只能和他一起睡了。 燕沐的床是双人床,长度也足够大。他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洗完澡的江烬野穿着浴袍走出浴室,用浴巾擦着头发。 “其他房间没收拾,不能住人,你身上有伤不能睡沙发,只能委屈你和我挤一张床了。”燕沐道。 “没事。是我自己赖着不走的。”江烬野道。 “你困了先躺一会儿,先别睡,等我一会儿。”燕沐去浴室了。 进到浴室,燕沐没感觉到半点热气,自然明了江烬野洗的是冷水澡。 江烬野洗澡前燕沐还特地为他调好水温。 外面的客厅是空荡的,唯有这件卧室看上去还有人情。暖色调装修,温馨柔软的雪白地毯,还有一个高达两米,毛绒绒的米黄色玩具熊在地毯上依靠着墙,以及书桌,篮球等。 这种布置,和这房间的主人的性格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江烬野以为房间会是一贯的冷色调,就像燕沐总爱穿黑衣,让人琢磨不透。江烬野坐在床边,看到玩具熊腿上的一个米黄色单肩包,很可爱,是小孩子的背包。 背包是燕沐上幼儿园时,夜夏买给他的。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魔力吸引江烬野捡起它,拉开拉链,隐隐约约中看到一张灿烂的笑容。 他好奇的拿起照片。 在一片颜色悦目的薰衣草中,夜夏和燕沐头顶戴着薰衣草花环。这张是自拍照,镜头很近,两张颜值妥妥的面孔占据大半张照片。 薰衣草沐浴着阳光,微风拂过花草。扎着麻花辫的夜夏身着白裙,四岁的燕沐灵动活泼,两人脸贴脸笑容洋溢。 “燕沐的妈妈这么漂亮,燕沐长得和她很像。小时候的燕沐,笑得好甜啊!”江烬野想。 下一张。 五岁的燕沐穿着背带牛仔短裤,头发偏长,背着那个米黄色单肩包,屁股向后微翘,俏皮可爱。 江烬野见背包很眼熟,随即看了眼手里的背包,上面绣了两个字——麦麦。这两个字甚是笨拙,却是夜夏藏不住的爱意。 夜夏缝衣服的针法还行,但缝两个字还是个棘手的问题。 “原来燕沐从小就逆天腿长,好可爱。‘麦麦’是他的小名么?”他想。 下一张。 夜夏抱着三岁的燕沐,亲吻他的脸颊。 最后一张照片是被撕过的。 照片上十一岁的燕沐没有了笑容,夜夏也没有笑容,目中无神地看着镜头。 “一只手搭在燕沐肩膀上,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爸爸。”他想:“为什么这张没有笑容了,他的神情和现在一模一样,冷冰冰的,薄情又厌世。” 燕沐笑容消失的那一刻,江烬野眼底笑意也随之消散。 再往下翻,是两张被揉的皱巴巴的信笺纸,背面有陈旧的血迹。 血迹是燕沐割/腕那晚弄上的。 江烬野带着疑问打开这封信,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工整的字迹俨然可见。 给麦麦的一封信 见字如面。 麦麦,妈妈很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但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走。自我生下你后,你就是我的全部。你也每天像个小太阳,温暖着我,有你,我真得很幸福。 你自己学着做饭,把手指划破,被热油溅到,就只为了我下班能吃口热乎饭。可当时你还没有灶台高,踩着小板凳做饭。你爸爸家暴我时,你也站在我前面。给你的零花钱你又存好了还给我。还有好多好多事,你都懂事的让我心疼。你这个年纪,我真想你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该处处为我着想,因为我而不作不闹。 你的懂事是建立在牺牲自我快乐的基础上,我不要你这样。今后,你要爱你自己胜于任何人爱你。 麦麦,妈妈答应过你把彼此当做活着的信仰。好好活着。我没有爸爸妈妈,真是活该,现在我要离开你,也会让你成为没有妈妈的人,对不起!如果你恨我,就带着对我的恨意活下去,长大后再来报复我狠心扔下你。 我是一个自私的母亲,但我恳求你不要忘了我,我走以后。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也不要来寻我,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跟着爸爸生活,总比跟着我流浪强多了。 你寻不到我的。 我给你留了二十万在卡里,密码是我们约定的数字。不要让其他人发现,藏好。如果爸爸虐待你,就悄悄报警。 麦麦,妈妈真的爱你。 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麦麦,夜晚不要跑出去,你怕黑。 胃不好,注意饮食。 这一次真的要走了,麦麦。 我爱你,我的宝贝。 妈妈爱你。 —— *年*月*日 夜夏 泪水模糊了江烬野的视线,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燕沐,四年前就没有了妈妈,他……”江烬野无法想象自己没有妈妈是什么样的心情,也着实为燕沐心痛。 淋浴声停了,江烬野迅速调整情绪,把物品整理好,把包放置回原位。 十分钟后。 燕沐把头发吹得半干,微湿。他穿着黑色睡衣,较短的黑色短裤进了卧室。 燕沐把房间的反锁后,拿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摇了摇。 江烬野笔挺地坐在床边。 燕沐迈着修长诱人的长白腿,上了床。他跪坐在江烬野身后,上手把江烬野浴袍扒了。 “你干什么?”江烬野有些猝不及防。 “喷药。”燕沐按压喷雾。 喷雾药剂丝毫没停留就顺皮肤而下。 燕沐又吩咐道:“上/床,趴下。” “为什么?” “给你喷药。” 江烬野照做。 燕沐给江烬野淤青喷上药后,再用嘴吹吹,让药物干快点。 清亮的感觉涌入皮肤,江烬野隐藏的疼痛减轻一丝。 “可以了。” 说罢,江烬野费力地起身,把浴袍穿好。 “我们睡觉吧!”燕沐感觉这句话略显尴尬。 话毕,燕沐忙不迭进钻被窝。 江烬野动作缓慢地睡下。 “燕沐,我睡不着。可以聊会儿天吗?”江烬野问。 “可以。”江烬野在燕沐身旁,同样也睡不着。 “你觉得我今天帅不帅?” “帅!可把我迷晕了!”燕沐打趣道。 “谢谢你,江烬野。今天如果不是来的及时,可能就不是只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燕沐道。 一说到这,江烬野就沉不住气,直言不讳:“他敢碰你,我就敢跟弄他,不论什么阴狠险毒的手段。” “真的吗?”燕沐浅浅一笑。 “可能,我算是你唯一的好朋友,所以,我想护着你。” “从一开始,我认为高中三年我还会像初中那样没有朋友,被校园霸凌。可过去半年多,我有几个朋友了,还有你这个偶尔很烦的好朋友。没有我想象的遭。” 江烬野,燕沐同时转过头,彼此相视而笑。 “我看到你房间里有篮球,可你体育课都不打篮球。” 燕沐叹了口气,犹豫要不要说,最终还是开口了:“事出有因。有个人一直看不惯我。初三篮球赛,打篮球的时候,我和那人打起来了。好几个人围着踢我。我咬了那个人的腿。当天请家长来,我又被他的妈妈当众侮辱。明明受伤的人是我,老师也没帮我。后来——” “怎样了?” “——后来,他叫一群人把我围在一个拆迁房区里,又把我揍了一顿,用刀划在我身上。肋骨错位造成轻度气胸,后来住院治疗才恢复了。所以,我今天很担心你。受伤的滋味不好受。” “不要难受,也不要有压力,我没事。看我多厉害啊!把你保护的这么好。”江烬野试图安慰燕沐。 “我上次看见你身上的划痕,是这么来的么?”江烬野问。 “是。所以,我不想和其他人打篮球。”燕沐把手伸进被窝抓住江烬野的手,问:“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想知道那些霸凌者对我做过的事吗?” 燕沐的分享欲顿时爆棚。 江烬野的手忽然被燕沐握住,感觉心悬了一秒。 “想。”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江烬野毫不客气,也毫无掩饰。 “他们会用浇花水把我弄的湿漉漉(在冬天),在厕所里往我身上扔水蛇,往我身上泼墨水,把剩菜倒我碗里或身上,还会大庭广众之下扒我裤子,但没走光——” 江烬野反握住燕沐的手。 “——就是你今天打的那个人。他说,对我有意思。真的很恶心。”燕沐觉察到江烬野握他的手的手劲儿越来越大,问,“你听不下去了?”他顿了顿,“”了解完我的过去,你还会真的把我当朋友么?” “会,我们是朋友。不论过去。”江烬野忍不住地说:“我今天就应该狠狠揍他。” “其实,我有过很多偏激的想法。如果今天没有你,我被侵犯了,我会杀/了他,再/杀了我自己。不会苟活于世,没有尊严。被霸凌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么做,甚至想把管制刀具带进学校。但是,我可不傻。他们怎么搞我,我还是会反击,不怕他们,也不至于傻傻地去逾越法律,去寻死。” 话是这么说,难不难,痛不痛,只有燕沐自己知道。 “所以,江烬野。我可能和他们是同一类人。你今天这样护着我,不值得,别那么傻。如果你受严重的伤,我很可能赔不起你的医药费。你爸爸妈妈也会难过。” 血淋淋的现实,才是生活。 如果燕沐不想要未来,不想去寻找夜夏,他不会去学校,更不会选择活下去。 江烬野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倾诉:“你别这样想。你跟他们不是同一类人。刚开始,你性情高冷,沉默寡言,脾气像个炮仗,一点就炸。还好我脸皮厚,现在你才对我这么坦诚。在我眼里,你很乖的。不会随便欺负人——” 燕沐打了个哈欠。 “——和他们不一样。不要走偏激又疯狂的路线,你的生命很宝贵。我今天真的没事,就点皮外伤。骗你我是狗,不用担心。对了,你知道‘破窗效应’吗?” “不知道。” “理论上是认为环境中的不良现象如果被放任存在,会诱使人们仿效,甚至变本加厉。情感中人性化一些差不多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你好一点,你就对他推心置腹。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弱点展露无遗。而那个人与你决裂时,会利用你的弱点一点一点施展报复。再形象解释下,比如,你觉得我对你好,你给我分享你的伤心事,你得到了安慰,也更信任我了,会与我分享你更多的快乐,甚至是脆弱。这就等同于,你打破了第一扇窗,接二连三地打破其他窗户——” 燕沐打断了他:“——反目成仇时,我的窗户将难以修复。如果被伤害,杀伤力会是最强的。因为你知道什么是让我最心痛的。对么?” “嗯,所以,你对我坦露这么多,不怕我害你么?”江烬野把目光转移到燕沐脸上。 被窝里燕沐的手指轻挠着江烬野的手心。许久,他道:“我不怕。我也考虑过这些。我信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很辛苦了——我那个非人哉的父亲,出车祸死了。妈妈……她,也离开我了,不知其去向。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了。” 把燕沐抱在怀里,安慰他,江烬野无数次有过这样的念头,此刻就是。 “江烬野,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对你说这么多。”燕沐忽然声音软软的,透着一丝慵懒,“可能,你是我唯一的例外。” “你是我唯一的例外”这八个字,一字一字烙进江烬野的脑海中,令他木讷许久。 许久,江烬野开口道:“我告诉你,我的一个弱点——我对花生过敏。” 他又转过头瞟了眼燕沐,燕沐表情波澜不惊,他想:“这小傻子,大概不了解这些。” 燕沐不在挠江烬野手心了。 “花生过敏,你在与我交换信息?”燕沐眼皮一重,沉了下去,“我会保密。” 久久半晌,江烬野脑子一热,不接上句,反道:“你可以试着把我当哥哥……” “哥……哥……” “嗯??”江烬野话没说完,燕沐把头挪到江烬野耳边。他微微转头看燕沐,嘴唇恰好对着燕沐的额头。 “睡着了吗?燕沐?”江烬野低语道。 燕沐久久没有回话,舒展着眉头,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你这人真是……”江烬野把嘴凑到燕沐耳边,声音低沉而有魅力,“让我无可奈何。” 江烬野咬牙支起身,仔仔细细地帮燕沐拉被子盖好,又关了灯。 黑夜里江烬野紧握着燕沐的手,听着燕沐的一呼一吸。人生第一次觉得听到如此呼吸声,甚感愉悦。因为那是活着的声音。 就在江烬野快入梦时,燕沐猛然踢了他一脚,活生生把他吓醒了。 今晚,注定是江烬野的难眠之夜。 半夜。 燕沐的梦境中。 燕成行醉醺醺地拖拽着夜夏的黑柔长发,毫不留情地把满脸伤痕累累的夜夏拖进房间。燕沐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爸,我求你放开妈妈!” “妈妈!” “麦麦!快走!”夜夏的声音荡在耳边。 现实中。 江烬野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哭声。他忍不住翻了个身,肋骨作痛。顿时就不困了。 燕沐在江烬野耳边喃喃细语:“妈妈!你不要丢下我。” “妈妈!” “别走!求求……你” “他怎么了?做梦了,”江烬野支起身,用手去摸燕沐的脸,湿漉漉的,心说,“哭了。” 燕沐紧抓着江烬野的手不放,眼睫颤栗。 骤然间,燕沐惊醒,眼前漆黑一片,快如闪电地坐起身,扑江烬野怀抱里,哭着说:“江烬野,我怕黑。我又梦见爸爸打妈妈了。她走了。呜呜——” 江烬野身体上的确难受,但此刻,燕沐用力挤压着胸廓,疼痛加剧。 燕沐的双腿岔在江烬野腰侧,坐在江烬野腿上,头埋在颈窝。 江烬野开灯后,一只手轻轻拍着燕沐的后背,另一只手插进燕沐黑柔凌乱的头发中,让他的头埋在颈窝,安慰:“不要怕。我在。” 燕沐在江烬野面前失控般哭出了声音,积郁了多年的酸楚,在顷刻间爆发。他在家一个人落泪时,也没有过酣畅的哭声。 整整三十分钟。他们隔着布料感受着彼此的体温。燕沐的泪水划过江烬野的心扉,胸膛,后背。默默的陪伴与嚎啕大哭徘徊在夜里。 相拥后,江烬野用手给燕沐擦了擦眼泪,温柔道:“舒服些了吗?哭出来就好。不要憋在心里。” 燕沐声音嘶哑:“谢谢你。” 又折腾了两个小时两人,两人才算是沉入睡梦中。 周六,上午十一点。 窗外时不时闪过几声鸟叫声,阳光刺进房间。突如其来的响铃声,打破睡梦中的祥和。 “喂,妈!”江烬野接通电话,恹懒着声音道。 “怎么还不回家!你不是说十点就到家吗?都过了一个小时了。”江母急切道。 “妈,别担心。我过一会儿就到家了……那我挂了。” 江烬野感觉自己的腿上多了几分重量,浴袍中也多了一只白皙瘦弱的手压身上。在被窝里,江烬野像是个“暖宝宝”或是“受气包”。燕沐,冷的时候,会主动靠贴上去;热的时候,冷不防给江烬野几脚。 江烬野被折磨的不轻。 “这睡相,少了点薄情样。”江烬野抿唇微笑,心想。他把燕沐的手从浴袍里揪出来,撑着床支起身。但双腿还被紧紧缠着。 “燕沐,快起床。”江烬野,浴袍松垮,弓下身俯在燕沐身前,揪着他的脸道。 “啊!”燕沐睁开眼,一张雅痞的脸庞挤入视线,他揉了揉微肿的眼睛,慵懒道:“江烬野~” “我妈打电话催我回家,我得走了!”江烬野下床道。 燕沐直起身,两腿蹬开被子,坐在床上发愣。 “我昨晚,抱着江烬野哭。眼泪蹭他膀子上了。好丢脸。我怎么……会这样?”燕沐想。 几分钟时间,江烬野换好衣服,又来到卧室轻轻扶摸着燕沐的头发,道:“我回家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来找你。” 话毕,江烬野背着书包走了。 燕沐把进户门反锁,挂了个玻璃杯在门把手上,再用椅子抵着门。江烬野这趟,把燕沐的底细几乎都搞得一清二楚,自然心知肚明燕沐这种锁门方式无疑是保护自己。 春日阳光纵游在树木间,站在窗边的少年目送江烬野离开,躲在落地窗帘后,小心翼翼。 十二点。 江烬野打出租车到回家。刚进电梯,就跟江云帆碰了面。 互相寒暄了几句。到家中,江烬野把江云帆拽进自己房间。 江母觉得很奇怪,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打算偷听。 进了卧室,江烬野放下书包,脱下校服外套,小声道:“哥,你看一下我的后背。” 江云帆扒拉起江烬野的衣服,见一大片淤青,不由得邹起眉头,道:“你又打架了?” “就挨了两下棒球棍。哥,我感觉不舒服,身上会疼。” “谁打的?” “街头小混混。三个人,不然根本伤不了我。” “我看你从小就是个小混混。前几次,没被揍够么?”江云帆数落道。 每次打架件事发生后,江父江母对江烬野又是批评教育,又是心理疏导。 这是江烬野打与被打的第五次。前四次都是别人先招惹他且动手动脚。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稀罕做别人眼中的“好孩子”,该还手的都还手,打起来也自有分寸。 遵守那些不合情理的奇葩规矩,只会像牢笼一样,束缚江烬野。他不希望自己被这个世界的一些腐朽观念同化,每个人有不同的活着的方式。好孩子就不能还手了,要忍受委屈,等着对方道歉?! “换衣服,跟我去医院检查。”江云帆无奈道。 一开房门,江母与江云帆来了个现场抓包与四目相对。 江云帆露出八颗大牙的微笑,对江母亲切道:“妈,我带江烬野出去一趟。” 江母为了缓解尴尬,连忙道:“好,好,去吧去吧。”随即睨了江烬野一眼。 江烬野装作没看见。 市一院。 江云帆给江烬野挂了骨科,又做了一些检查。医生看后,没什么大碍。只是两根肋骨轻微骨折,没有明显位移。使用肋骨带将胸廓予以固定和保护,服用一些口服药物,再补充营养恢复就可完美收场。 回到家这几天,江云帆可把江烬野无微不至地照顾好。这件事哥俩也瞒着爸爸妈妈。 江烬野的成长过程中,江云帆是少不了的庇护所。 无论何时何地,哥哥的爱,会迟来但不会缺席。 谁还不是个有人疼的宝贝了。 第21章 第 21 章 开学后。 学校图书馆,语文阅读课。 由于两个班排课排到一起,皇宇和解谢的班级排在一起进行,两人就坐在一起阅读。解谢选了两本书——《小王子》和《红与黑》。一向对文学类书籍不感兴趣的皇宇也挑选了《小王子》,不选《红与黑》是因为它看上去太厚度吓人。 由于解谢随口一提他自己最爱的书籍是《小王子》,没有之一,皇宇便逼迫自己尝试一番。 内容讲述的是——飞行员儿时画地一幅一条巨蟒把大象吃进肚子里的画,多数大人则认为它是一顶帽子。而当飞行员的飞机故障被迫降落在撒哈拉沙漠时,突然出现的小王子却一眼就认出是大蟒蛇吞了大象,这令他有些意外。之后,小王子恳求飞行员为他画一只绵羊。渐渐地,飞行员了解到小王子所在星球——B-612。星球上有猴面包树,一朵傲娇而又温暖的被玻璃罩罩着的玫瑰花,还有一个死火山。在星球上一天可以看四十三次日落,小王子喜欢看日落。小王子离开了自己的星球,去到了其他七个星球,遇到了统治一只老耗子的国王,自大虚荣而愿意不停举帽子的人,因为喝酒而羞愧的酒鬼,用星星买星星的商人,地理学家。以及地球上的蛇,三枚花瓣的花朵,玫瑰园,狐狸朋友……最后,小王子的离开,飞行员的遗憾与怀念。 故事的结尾:“麻烦你们写信告诉我这个忧伤的人:他回来了……” 皇宇在寻思触动解谢事物是什么?是小王子看过满园玫瑰花依旧守着心里那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花?是飞行员没来得及给绵羊画口罩皮带的遗憾与对着亿万星辰傻笑地思怀与等待?还是被驯养的狐狸朋友? 静心阅读一遍,皇宇对小王子这本书,不再是童话故事的刻板印象,而是极具哲理,拨人心弦的短篇小说—— 哲理: “真正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每个人都有星星’小王子说,‘但在不同的人眼里就不一样,对旅行者星星是引路的……但是所有的星星都是一声不响的,你呢?你有的那些星星是别人得不到的。’” “你仰望星空时,由于我就住在其中的一颗星上笑,那么对你来说,所有的星星仿佛都在笑,唯有你,有一些会笑的星星。” 友情: “当你忧伤的心情获得安慰之后(时间会抚平伤痛),你就会因为认识了我而高兴。你将永远是我的朋友,你会喜欢和我一起笑。有时,你会打开窗子和我一起笑。你的朋友们看到了你望着天空笑,会觉得非常奇怪。那时,你可以对他们说:‘是的星星总是让我欢笑的!’他们会认为你有点疯了。这全是我对你耍的一场恶作剧。” 被意寓的爱情: “就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有我的花儿在……但是,羊要是把这朵花儿吃掉,对他来说所有的星星一下子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有一朵花儿……我想,她把我驯养了。” “她是我的玫瑰花。” “我要对我的玫瑰花负责……” 这些文字所蕴含的魅力,悄然牵动皇宇对解谢的情感。他抬起头,注视着与自己面对面坐着的心上人,心里的思绪正蠢蠢欲动。 解谢正埋头乐读,未丝毫觉察到某人眼神里的情意。 时间一毫一秒溜走,皇宇就这样盯了十分钟。解谢一抬起头,对上了皇宇的眼神,低声问道:“怎么了?” 眸子里透着微冷的皇宇,现时攻气十足,拎着书站起身来,绕过长桌把解谢带到隐蔽而无监控的图书架角落,把书翻开到某一页,道:“你能用法语读一下这一页吗?我想听听你的法语。” 解谢接过书,看了一眼,与皇宇相视一笑,垂下头看着中文嘴里讲起了法语。 当解谢读到:“有一朵玫瑰花……我想,她把我驯养了……”他的耳边响起了低沉的一句话:“你好好看啊!” 这句话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紧接着,解谢急忙转头,与微微弯腰,把脸凑到他耳边的皇宇,唇齿相依。 也可以这么理解,解谢转头时,皇宇便主动靠近解谢柔软红润的嘴唇。 霎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解谢瞳孔地震,手中的书垂直落向地面。他被动地把脑袋向后靠到书架上,唇瓣仿佛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皇宇往前推,不肯松嘴。 解谢感觉灵魂出窍,自己无力挣扎。谁都没有闭上眼睛,彼此相看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皇宇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停止亲吻后,把解谢两只手强制绕到解谢的臀后,并把用力搂着解谢的臀部往自己身前紧紧相贴。解谢慌忙地踮起脚尖,直愣愣地看着皇宇。 皇宇在解谢的注视着开口道:“如果我是小王子,你愿意成为我独一无二的那朵玫瑰吗?” 仿佛大脑停止思考般,解谢沉默无言。 “不回答我的问题么?”皇宇对解谢的沉默,明显不悦,“那就亲到你回答为止!”话音刚落,解谢也没刻意躲闪,任那个昔日格外细致入微照顾他的皇宇再次与他唇齿相依。 解谢情感细腻,早在皇宇身上察觉到微妙的感觉。 春节时,他被带到皇宇的家,认识了皇南。那晚,父子俩人带上他一起打游戏。皇南偶尔会陪自己的傻儿子玩游戏,一部分是溺爱皇宇,另一部分是因为皇宇离世的母亲。那晚,打了两把游戏后,皇宇把解谢带到二楼健身房,再悄咪咪溜到酒窖里把皇南珍藏的美酒拐了一瓶出来,两人坐在地板上,摇晃着高脚杯,细酌醇香的葡萄美酒,边聊边嗨。 结果,还是被皇南抓包。皇南向解谢表示歉意,怕他被自己不着调的傻儿子带偏。皇宇早已醉了,强行抱着解谢撒泼,恨不得四肢百骸都与解谢相容。 皇南对解谢很温柔,谈吐言行得体,如果不知道他俩是父子,除了身高能有共同点,还真是找不到着父子俩有什么性格上的联系,简直截然相反,一个率言随性,一个温柔沉稳。 把皇宇送会房间后,嘴里一直念叨解谢的名字,解谢当时只是不解。但,朝夕相处后,解谢单纯的把皇宇认做朋友的心理中逐渐掺杂进了非同一般的认知——他不止把我当做朋友。 哪个男孩子看见他笑起来时,会目不转睛直勾勾看着他的那双迷人的碧睛。眼神都会拉丝的那种。 他的暗恋已经足够明显。 时至今日,皇宇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砰—— 一声打断了他们,皇宇脸上明显不耐烦,怒目转头而视——看到皇宇与解谢之间缠绵悱恻的场面的燕沐,些许惊讶。 所有的一切,发生后,解谢,皇宇,谁都没有红过脸,仿佛两个日久天长的情人,早已习惯彼此之间的爱意。 嘿,反倒不合时宜出现的燕沐,略显尴尬地红了脸。 见到惊讶的燕沐,皇宇由不悦转为对燕沐意味深长地坏笑后,放开解谢被擒住的双手,用力掰过解谢错愕地看着燕沐所在方向的头,再次吻了上去。 “你……呜呜”解谢开始反抗皇宇,双手无力推着皇宇结实的胸膛,他的腿一直抖个不停。 “有人来了!”燕沐边蹲下捡起脚边的书边提醒道。 皇宇还在沉醉其中。解谢忽而发力,费尽全身力气推开皇宇,但他腿还是软的,踉踉跄跄追上燕沐,一个趔趄,扑到燕沐的后背上。燕沐转过身搀扶着他离开了。 目视解谢匆匆逃离,皇宇毫无预兆地跌坐在地面,心里情感混杂,说不出是愉悦还是悲哀。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腥甜的血迹,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颤栗与嘴角的得意。 燕沐把解谢搀扶到图书馆门外后,掏出一张纸巾递给解谢,让他擦嘴唇上鲜红的血迹,道:“你嘴唇破了。” “谢谢!”解谢眼眶里泪水打转,一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皇宇。如果接受,他的妈妈知道后能被他逼疯。如果不接受,他还是偏爱与皇宇在一起的时光。那让他找到一种渴望的依靠,仿佛是心灵的寄托。 由于江烬野请假三天,燕沐已经闷闷不乐两天了。 江烬野告诉他的理由是长辈离世,需要耽搁三天。实际上是他在家多休息几天所找的借口,为了消除燕沐的疑虑。 燕沐算了下时间,还有二十一个小时,江烬野才会返校。 “燕沐,你能别告诉其他人吗?”解谢含着哭腔道。 “不会,你放心。” 食堂。 解谢丢了魂似的吃饭,夹到什么就往嘴里送,连花椒都不放过。 燕沐思索后,开口道:“解谢,你讨厌他吗?现在。” 闻言,解谢苦笑起来,回道:“不会,他让我讨厌不起来,即便他强吻了我。” “那你对他有同样的感觉?” “不知道。”谢谢无力地摇摇头。 “如果,我是女孩子,我想跟他在一起。”解谢补充了句,“我吃不下,先回去休息了,再见。” “好的。”燕沐知道答案后,一如既往地冷静。 燕沐给自己订了个小目标,每天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干净。他知道自己没有浪费钱的资格。 解谢离开后,燕沐思忖:“他们彼此的感情会是真的吗?如果是我……”直到,他的眼前忽然一黑。 “谁?”燕沐已经攥紧了拳头。 “叫哥哥。燕麦麦。”那人凑到燕沐耳畔呢喃细语。 眼前再一亮,风雅痞气的脸庞出现在燕沐的视野里。 听到“燕麦麦”这三个字,燕沐仿佛被电击了下。但他立刻掩饰自己的内心的动容。 “江烬野,谁让你蒙我眼睛的。下次再敢我就揍你!”燕沐冷着脸问,“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叫哥哥,我就告诉你。”江烬野勾着他的背,逗趣道。 “哼,”燕沐傲娇一句,“你爱说不说。我就不叫你哥哥。别打扰我吃饭。一边去。” “燕麦麦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那晚,在床上还亲口叫我哥哥的。声音还很软的。”江烬野一脸被辜负的无奈样,单手撑着下颌,打趣道:“还抱着我哭了好久哟!鼻涕与泪水弄我一身。” “好!”燕沐脸颊透红,一鼓作气,艰涩晦涩地开口,仿佛这俩个字格外烫嘴,道,“哥……哥。”接着指着食堂出口,道:“你可以滚了。” 江烬野看着燕沐冷俊的脸庞上多了些许红晕,忍俊不禁。他暗忖:“这么冷俊的脸庞,脸红起来,怎么有点被欺负了的错觉。” 虽说那天晚上,燕沐困意满满,意识略微模糊,叫了声江烬野“哥哥”这件事,他还是有印象的。 燕沐恼羞成怒,拽起江烬野的衣领,恨不得把江烬野嘴堵起来,威胁道:“如果再让我叫你哥哥的话,你就不能叫我燕麦麦。知道吗?” 江烬野给燕沐来了个猝不及防——遽然把脸往燕沐面前凑,嘴角微扬,“好的,燕麦麦。你脸好红啊!” 江烬野那长相,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都感觉无可挑剔。他笑时雅痞;生气时,眉头微蹙,不怒自威;面无表情时,儒雅清纯少年感,且略带痞气;坏笑时,风流又轻佻。越看越迷,愈陷愈深。看多了,总有种他在撩你的错觉。分明是他长的就很撩人心弦,戳人审美点,让人如痴如醉罢了。 燕沐松开江烬野的衣领,头往后缩,情不自禁想起了今早看到皇宇对解谢的特别告白。脸一片潮红,端着餐盘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江烬野还在座位上饶有趣味地观察着燕沐的一举一动。 燕沐把剩饭剩菜倒了后,就往东门走了。 过了几秒,他又折回来,往西门走。 他刚刚走反了。 西门通往宿舍,东门通往教学楼。 又恼又羞的燕沐走到餐桌旁时,朝江烬野竖了个中指,然后气愤的离开。 一旁的江烬野笑容就没冷过,眼底笑意,也愈来愈深。 ———————————— 小剧场: 夜空漫天星辰,熠熠生辉。 一阵敲门声。 “哥哥,我能进来吗?”三岁半的江烬野敲响江云帆的卧室门。 江云帆闻言,下床给江烬野开门。 “怎么啦?”江云帆蹲下来,抱起江烬野问道。 江烬野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坐在江云帆腿上,:“哥哥,我今晚想和你睡觉,好不好?明天烬宝就要去幼稚园了。” 十八岁的江云帆,一身书卷气,温文儒雅。 “当然可以。”江云帆用手指轻轻刮了刮江烬野的鼻子。话毕,江云帆抱起江烬野,把他放床上,盖好被子。 江云帆刚躺下身,江烬野就爬到江云帆身体上方,趴在他胸膛前。 “哥哥,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去大学了?” “是的。” “哥哥,我会想你的,你也要记得想我。”江烬野在江云帆胸口蹭来蹭去。 “哥哥,一定想你。”江云帆抚摸着江烬野柔顺的头发,温柔一笑,“快从哥哥身上下去,烬宝,我快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江烬野一骨碌从江云帆身上滚下去。 “哥哥,烬宝爱你。明天早上你和妈妈一起送我去幼稚园,好么?”江烬野挠着哥哥的手心问道。 “一定去。” 话音刚落,江烬野迫不及待吻在了江云帆的脸颊上。 江云帆转过身,抱住江烬野,挠痒痒,“小坏蛋,你还爱谁啊?” “哥哥,哈哈~”江烬野痒的在江云帆怀里扭来扭去,“还有,爸爸妈妈。” 宠弟狂魔——江云帆,每次同学,朋友聚会,他都带着江烬野。 龙佳当初决定生二胎,询问过江云帆的意见。江烬野到来后,她没想到江云帆会如此宠爱江烬野,没有半点抵触。甚至江云帆还学着帮江烬野换纸尿裤,比亲爹还勤快。 江烬野六岁,去小学的第一天,不肯进校门。紧紧抱住龙佳的腿,在众目睽睽下上演娃闹妈骂的情节,反正江烬野不掉眼泪。 龙佳拗不过他,最后放任不管。这学,他爱上不上。龙佳拎着江烬野衣领扔进车里,带走。 因极度厌学情绪,江烬野留了一年的级。 一年后。 “江烬野,快吃,上学要迟到了。”龙佳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江烬野迟到只剩十分钟了。 江父匆匆忙忙洗漱好,系着领带出了卫生间,拿起车钥匙,道:“媳妇儿,你和儿子吃早餐,我开会快迟到了,不吃了。” 今早,一家子睡过头。 “嗯,老公,注意安全。”龙佳转眼一看江烬野,一脸未睡饱的样子——眼睛微睁,极力撑着眼皮,也只撑开一条缝,歪着头,慢慢嚼着早餐。她又看了一眼手机,暗忖:“如果送他去学校,我上课就迟到了。要不……” “江烬野,今天,你可要迟到了。”龙佳道。 “妈妈,我不想去了。” “那你想干什么?” “练滑板去。” “行。我给你请假。” 话音刚落,江烬野的儿童电话手表响起一串优美铃声。 来电显示:皇宇 江烬野按了接听键。 “喂,小江同学,快上课了,你到了吗?”胖嘟嘟的皇宇在电话另一边掐着圆滚滚的腰说着。 皇宇用皇南买给他的儿童电话手表拨打电话给江烬野。皇宇小学三年级前,一直偏胖,还比江烬野矮一截,到初中长势极盛,与江烬野身高齐平。 “我不去了。我妈妈给我请假。” “什么!你又请假!”皇宇有几分忧伤,“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皇宇是皇南既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一手拉扯大的。 江烬野小学上学,不是在请假就是在请假的路上。要么去学校上课,要么去兴趣班,二选一,龙佳随他。 在兴趣班学钢琴,滑板,舞蹈等,自己用学习平板上课自学。还去学了奥数,编程之类的课外学习。他的童年几乎没有动画片,不喜欢奥特曼一系列的玩具,也不玩游戏。娱乐不是坑爹妈,作妖,就是跟哥哥去锻炼身体,打篮球,羽毛球等。 虽然江烬野请假频繁且时间长,但是每次去学校考试依然名列前茅。 龙佳身为老师,对学生最大的无奈就是,又要上课,又是各种补习班,兴趣班。她对江烬野的现阶段教育,更注重培养思维。只要江烬野不想在学校学习了,龙佳就给江烬野请假,让江烬野学他自己想学的。 初中时,到了青春叛逆期,江烬野这小子长的又招桃花。龙佳从他下手,给他挡挡桃花运,所以基本是寸头。但寸头也没拉低他颜值,反而突显了江烬野的英俊之姿,雷打不动的俊俏。 即便在龙佳管制下,江烬野和皇宇翻围墙,翘课可没少干。 好兄弟俩可谓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第22章 第 22 章 正午的太阳远无下午两点的灼热,慵懒的风也毫无活力。 解谢心神不宁地走回到寝室。他垂头看着地面暗忖:“和他保持距离?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可那是不是喜欢?如果是……不,我更希望我们还是朋友。皇宇,你不该戳破这层窗户纸,让我们现在的关系如此尴尬……” 双手插兜,仰首,整个背脊靠在墙面上的皇宇在解谢寝室前等了半个小时,没吃午饭。忽而,他眼见解谢,便从兜里抽出双手,喉结上下滑动。随解谢越走越近,他的心也逐渐被揪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 解谢依旧垂头思索,压根没注意到他快撞到人了。 直到撞到皇宇怀里,他才回过神来。 身体之间的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壮硕的皇宇的脚跟都往后退了几分。 “不好意思……”话音未落,解谢抬起头,清澈明亮的蓝色瞳仁里闪现这刹那的错愕。特别是皇宇给他身体上的触感。与今早唇齿,身体相贴的感觉别无不一。 江烬野与皇宇对身材管理方面比较重视。他们的同是倒三角形身材,穿衣显瘦,脱衣内容精美,适合细细品味。 一股麻痹的凉意从脚跟爬上解谢的后背。 皇宇含情脉脉地注视解谢圆睁的蔚蓝双眼。当他再细细一扫解谢——嘴唇的伤口,内心的冲动与愧疚反复冲撞。他抓起了解谢的手腕,满眼诚挚道:“我要和你聊聊。” 足够霸道,少爷那股气息此刻被皇宇生动形象的演绎着,说罢,就把解谢打横抱抱起来,迈着游刃有余的步伐朝洗衣房走去。 解谢也不知为何,自己不想挣扎,仿佛整个魂魄都被皇宇不怒自威的眼睛勾了去,视线一直停留在皇宇的眼睛上。令皇宇出其不意的动作,是解谢不但没抗拒他,还很自觉的勾起他的肩胛骨,莫名配合。 一同学眼见这一幕,疑惑不解地边看边走。他一开门,发现寝室里自己的床铺不在此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那俩走错宿舍了。 三十秒后。他们进了洗衣房。 “抱紧了!”皇宇抽出一只手关门反锁,另一只手臂支撑着解谢。 解谢感觉自己少了一些支撑力,就双臂围住皇宇的脖颈,身体往上爬了一些,脸也更凑近皇宇的唇边。 皇宇把解谢抱了放在洗衣机上面坐着,并把解谢双腿分开与自己腰胯相贴。 脑子宕机的解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部位正对着皇宇的**部位,□□还是敞开的,很容易被掏一把。他下意识想往后缩,奈何皇宇双臂紧紧锁死了他的双手。 解谢刚要张口说话,嘴却被皇宇的唇瓣堵住了。随即分开。 “不准大叫,不许反抗,不然我……”皇宇脸不红,但感觉全身血夜都在沸腾。 “皇宇,”解谢眼眶里噙满泪水,“你好坏。都怪我没拒绝你,你才会这样对我。” “你对我没感觉么?”说罢,皇宇视线下移到解谢□□隆起的地方。 解谢尾随皇宇的视线而下,再扫一眼,发现皇宇也不例外。 “你敢承认,你对我有同样情感吗?”皇宇迫切问道。 “我……我,你先从我腿中间出去,我再跟你说清楚。”解谢眼泪顺脸颊而下。 “你别哭啊!”皇宇忙不迭向后退,双手颤栗道:“我错了,你别哭,别哭。” 解谢合紧双腿,见皇宇这种怂样,哭笑不得。 顿时,皇宇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 “我还以为你是情场老手,亲我的时候脸都不会红一下,没想到,”解谢垂头偷笑,“手抖成那样。” 几秒后,解谢抬起头,小腿在空中晃悠,吩咐道,“你过来。” 皇宇乖巧地走到解谢身旁。 “你别哭,我最害怕我在意的人哭了,特别是我喜欢的人。”皇宇道。 “没有。不至于。”解谢解释道,“我是因为有些害羞才落泪。你为什么敢对我表白?” 皇宇五官立体,整体面貌自带威严,但现在却多了几分柔和,道:“因为喜欢。喜欢你对我微笑,你星辰大海般的蓝眼睛,微微卷曲的头发,你的温柔,你的品质,你的身段。玫瑰花原是渴望小王子的关爱,可最终还是因为嘴硬,把小王子气走了。我不想错过你。” 解谢红着脸道:“给你提个建议,以后别啃你对象的嘴唇,会很痛。”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了?”皇宇欣喜问道。 “不能,但我想。”解谢停止晃悠腿。 皇宇骤然失色,脸色变得分外严肃。“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男的。”皇宇对峙着解谢问。 “但我们可以做朋友,像以前那样。如果你是女孩子,我现在跟你在一起,说不定我母亲还会很高兴。但如果是男孩子,我们需要在等几年。” “不论几年,我等得起!我只要你!”皇宇坚如磐石般道。 “三年,四年,五年,甚至十年。万一你还在等我,我却爱上别人;或者,我也在等你,你却移情别恋了呢?我们现在才多大啊,有时谈恋爱就跟过家家似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么?” “我敢赌一把。我可以等到你。” “你听我讲个故事。有两个男孩子,就叫他们H和X吧,在年少时期有过一段恋情,长达四年。后来,X提出了分手。他们之前的誓言就此作废。H死活都不肯,还以死相逼。X还是撇开了他。两年后,X和Y女士结婚了。又过了十三年,H搬家搬到了X家旁,是邻居。Y不知道他们有过关系。H即便年近四十,依旧有年少之美,还一直单身。H搬过来是为了报复X,他故意勾引X。X上钩了,经不起诱惑,乘Y不在家,主动和H偷过几次情。X承诺H要和Y离婚,二人私奔。那时,H还以为是自己寻找等待多年的人又爱上了自己。但H后来才发现,他只是X为了满足自己特殊癖好的存在,而刻意撒谎。H受不了欺骗,选在Y及X的孩子归家那天,杀了X。Y带着孩子回到家后,看见X在血泊中被H一吻,接着H从高楼一跃而下。Y很爱X。从H遗留的日记,照片中得知真相后,Y有些发疯,在X死后三个月再婚,生了孩子。她特别厌同,让自己与X的孩子不接近同性。” 解谢从洗衣机上跳下来,接着说:“Y是我的母亲,X是我的亲生父亲。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吧!我们现在只能是朋友。” 皇宇捏起了拳头。 说罢,解谢咬一咬牙,铁了心往门口走。 皇宇见他要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从解谢后背抱住了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你父母亲的个人问题。你不是他们的影子,更不会重蹈覆辙。”皇宇在解谢耳鬓厮磨,话音几乎是近于压迫般的低语,“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非要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解谢不想要抱着他的人?绝无可能。腿脚受伤时,自己行动不便,皇宇手臂环过他的腰为了搀扶他,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是窃喜的。 彼此体温间的肆虐,暧昧气息燃烧在空气中,解谢的冲动终是胜于理智——转头吻了埋在自己颈窝的人的脸颊。 皇宇先是一惊,而后解谢的行为仿佛把他溺进了海里,快要窒息——解谢转过身来双手捧着皇宇的脸,踮起脚尖,一顿猛扑,与皇宇在地面悱恻。鼻息交错,喘息声连绵不断,混杂的口水,身体间的触感…… 课堂上。 实践证明,有些因素不可置否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学习效率——解谢听课时,人在教室坐,魂在皇宇旁飘。他谢脑海里反复复盘自己与皇宇的堪称浪荡的行为。每一幕都颇具触目惊心之感。忽而心里一悸动,白净脸庞遽然一红,神经紧绷。但随之而来的悔恨之感,令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目前,不想错过一个真诚相待的人,也不想完全忤逆于母亲,他所做选择已是最好结果了。 天空阴雨绵绵,餐堂二楼喧嚣声团团转。鞋底雨水沾染地面,减小摩擦力,易打滑。 燕沐一如既往与江烬野在老位置吃晚餐。皇宇一个人喝着奶茶扶着腮在一旁出神傻笑。 “燕麦麦,他怎么了?”江烬野低声问燕沐。 话音未落,燕沐从餐桌下伸出左手掐江烬野大腿,气鼓鼓地道:“我都说了,不许在其他人面前这样叫我!不长记性是不是?” “喔!”江烬野揉着大腿,“手劲儿怎么这么大?所以,皇宇怎么了,笑得跟发春似的。” “自己问。”燕沐冷冷地回了句。 “你怎么了?” 还沉浸在与解谢的温柔乡里皇宇回过神来,陡然一惊,“嗯?你说什么?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愿闻其详。” “好消息是我今天,对白了我觊觎许久的解谢,强吻了他四次。第五次是他主动亲的我,长达五六分钟的热吻,他还摸了我……”皇宇欲言又止,不能对自己从来不会开黄腔的好兄弟说这些,话锋一转,“就是,他身上很软,我喜欢他的味道,他脖子上还有我冲动的吻痕。”逮到了燕沐也不放过,“燕沐,还亲眼见过一次,你可以问他。” “噗——”燕沐把最后一口饭菜喷回碗里。 江烬野的表情已由睁大了眼睛到半张开嘴。 “听完坏消息,”皇宇眼里多了几分忧郁,苦笑,“至少在高中时期,我们只能以朋友的方式出现。他还与我约法三章了。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上头,不能在公共场合有任何亲昵的动作,绝对不能让某个二碧知道我与他之间的情意。如果过了高中,我们还彼此喜欢,就光明正大在一起。” “表面朋友,实则小情人。”江烬野总结,“皇宇,自行把握好你与他的缘分。即便有这样的距离,未免不是利大于弊。” “嗯,知道。这次不是闹着玩的,我可以把心掏出来让他明白我的真心真意。” “忽然发现你有点恋爱脑啊,兄弟。”江烬野戏谑道。 皇宇一脸鄙夷,嘴角往下拉,反驳:“你就没谈过恋爱,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么?信不信,当你跟自己喜欢很久的人在一起,同样恋爱脑。”皇宇勾起江烬江的后背,“依我对你的了解,虽然你长了一张渣男脸,但谈起恋爱比我恋爱脑,多半是个情种。” 江烬野翻了个一闪而过的白眼,微微一吐舌头:“我才不会呢!” 就这须臾间的表情,别说皇宇,就连燕沐都觉得江烬野属实是有张好皮囊,竟有几分俏皮。 “我吃饱了,再见。”燕沐边说边起身离开长凳。 “等等我。”江烬野也跟着溜了。 “跟屁虫,整天尾随人家。”皇宇暗忖,“他俩会不会……天哪,我在想什么——不无可能。” 江烬野快步流星追上燕沐。 按规定摆放好餐盘后,燕沐走了几步,踩到油水混合的地板上,脚底一滑,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江烬野的衣服。辛好江烬野反应迅速,双手环住了燕沐纤细的腰没让燕沐一屁股坐地下。 骤然间,他们身后发出极其讽刺的鼓掌声——李燚炎双手极力拍打着手掌和几位要好的朋友发出一片唏嘘,“真不要脸,不但勾搭女孩子,还勾搭男孩子。真搞不明白王语柔看上你什么了。水性杨花的男人。” 几个吊儿郎当,双手插兜的人附和:“想不到啊,勾搭人家女朋友,燕沐。” 食堂打菜的阿姨,一排头齐刷刷看戏。正在进餐的同学也多了“餐中小剧场”,增加食欲。 江烬野等燕沐站稳了,撒开扶在燕沐腰间的双手,不急不缓摊开手道:“勾搭?需要么?我对来说他是不请自来的朋友。”表现地很随意地勾起燕沐的直角似的肩,俯下身,仔细扫一眼燕沐,再用轻蔑的眼神看一眼李燚炎,“嗯,确实。燕沐论长相,比你跟出色。成绩嘛,他随随便便考试,都在年级前二十。你心生嫉妒很正常。别为了彰显你下三滥的人品,来随意造谣。怪不得王语柔甩了你,人家女孩子智慧啊,懂得及时止损。还有你们几个,想不到就别胡思乱想,想多了你是觉得自己有人性的光辉了,还是道德的沦丧啊?很显然,你们更接近后者。” 在没分班分科之前,王语柔向江烬野请教数学题,恰好那个题江烬野刚给燕沐讲完。江烬野就劳烦燕沐复述一遍讲给王语柔,恰巧李燚炎撞见——王语柔在听讲时多看了几眼燕沐。后来,两个人闹掰了,都拿燕沐说事。 其实,王语柔每次靠近燕沐会不自觉紧张起来,挠自己的耳朵。 “关你什么事?!”李燚炎怒吼。 “你们说他勾搭我啊?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江烬野佯装对这件事格外在意,“有损我与他的名誉。再说,就算我与他之间有什么,也碍不到你的狗眼。你要是有病就去治,别在这到处咬人。” 燕沐站在江烬野身旁,眼神森然凛冽,但转眼一看江烬野,目光如炬。 “我们快走,小心被疯狗咬哟。”话音刚落,江烬野对燕沐勾唇一笑并轻轻拍了拍燕沐的肩膀,随即一起离开。 李燚炎在原地爆炸,骂骂咧咧,准备追上去干一架。 没想到,以不可抵挡之势,摔了个底朝天。 “呦呵,五十步笑百步。看的我好尴尬呀!”皇宇双手叠放在脑后,从李燚炎身旁边走边嘲讽,还特意提高音量。 “你对解谢干的那些事,来日方长,慢慢算。”皇宇冷眼一瞥地上的人。 餐厅门口。 燕沐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江烬野,你知道的,我和王语柔没什么。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燕沐欲言又止,双手蒙着脸,心里暗忖:“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额……弄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他什么似的。” “没什么,燕麦麦。”江烬野温柔笑道,“有些麻烦,你不自找,它也会自行来找你。别被垃圾人影响。” “不会。”这些闲言碎语比起燕沐初中遭遇的诽谤,简直不值一提。 江烬野忽然把头凑到燕沐耳畔,细语:“燕麦麦,小腰真细,多吃点。” 说罢,燕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掐在江烬野腰间,用力一扭,然后气冲冲径直走开。 实际上,江烬野身体肌肉发达,掐不起多少肉来。 “嘶!”江烬野又无辜又好笑地说:“你生什么气啊?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你不说我还忘了,”燕沐怒怼:“谁叫你还用力捏两下我的腰。” 江烬野忽而明白了燕沐为什么现在小脸涨红了。 “我错了,哈哈~等等我~哈哈”江烬野快笑岔气了,今天是燕沐第二次被自己惹得又恼又羞。 燕沐听到丧心病狂的大笑,回头跺了跺右脚,道:“你还笑!”紧接着,燕沐又走回江烬野身旁,直接上手揪住江烬野的左耳朵,“不许笑!跟我走!” “你下手轻点儿。疼疼疼……燕麦麦,你这太霸道了……”江烬野边哀嚎边跟着比自己矮几厘米的燕沐乖乖地走。 高一(2)班教室门前。 天气转晴,日落景象如期而至。 解谢站在走廊里,晚风拂起他的青丝,黄昏下的华丽侧颜,印刻在皇宇的心神里而久久不能自拔。 皇宇站在拐角处,距离解谢二十多米。迎面余晖,格外刺眼,他却始终忍不住想看清解谢的脸庞,弄得眼睛看其他物体是黑一块,红一块。 猝然间,解谢似乎觉察到谁人灼热的目光投掷于他,猛然回头,定睛一看——是皇宇。 犹豫几秒后,解谢还是红这脸朝皇宇走去。 最终,两人隔着一米,都不敢直视对方,用余光,你瞟我,我瞟你。眼神一旦触碰,彼此又心跳突升。 因为喜欢,才会变得畏畏缩缩而小心翼翼。 第23章 第 23 章 期中考试后,学校艺术节,篮球赛,还有各种学科竞赛等活动项目相继开办。 骄阳如灼,少年意气风发,一如狂风暴雨,席卷这平静而又热烈的年少之时。 赛场拼搏,奋发有为。 如果不懂得有些人为何如此执着于,热衷于篮球,那么,静下心来——即便你没有篮球基本知识——认真观看一场精彩的篮球赛,你会发现,热爱篮球这件事,是多么纯粹。 拼的不但是各种技术,更是不懈奋斗的精神。 高一篮球赛赛程如下:一共十六个班,分为四个组,每组四个班,预备赛一组进两个班到初赛,然后再八进四,四进二,直到决赛。比赛分上、下半场,每半场二节比赛,共四节,每节比赛十分钟。 课程正常进行,但到下午四点篮球赛务必开始,难得有正常理由不用上课。 江烬野去体育馆更衣室换上球服。与平日不同之处,在于他这次的着装。五官立体而精致,白色头带丝毫未拉低他的魅力,反而放大他的五官优势,笔挺鼻梁,恰当的额头间距,几绺头发呈在前额,皮肤白皙,脸庞洁净无瑕,那股雅痞之气自然而然展现。黑色柔质护腕恰好遮住他手腕上的直径约两毫米的朱砂痣。 大多数班级都提前定制好球服,极少数班级自行穿搭。 高一(二)班订制的球服,黑白配色,背后是名字首字母大写缩写。前身自选数字。班级没有刻意规定数字,只是随个人爱好而定。 树影婆娑,夏风懒洋洋的,没有丝毫风凉。 燕沐在树荫下,打了个深深的哈欠,伸了伸懒腰,眼中满含困意。 “为什么要在这看球赛,我要睡觉。太困了,还不如回教室睡觉。”燕沐暗忖。他一抬起眼皮,视线里意气风发的江烬野朝他走来。也不知道是自己自带滤镜,还是怎样,燕沐看江烬野有种T台走秀的错觉。 一百米距离,江烬野一溜达,愣是吸引了不少眼球,自学校运动会后,他人气飙升。何为“校霸”?在江烬野身上的定义是——校草加学霸。 “燕沐,我们班的场地在三号场,不在这儿,走吧!”话音未落,江烬野拉起燕沐的衣袖,想带他走。 “不去!”燕沐甩开他的手,“我困了。” 江烬野挑眉,摸了摸燕沐的黑柔的头发,哄小孩般道:“观看比赛会让你热血沸腾的。走吧,我请你吃糖。”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不去就不去!” 燕沐一向对嘈杂喧嚣的地方满是厌烦,宁愿找个安静的地方补觉,也不参与。 “班主任明文规定,所有人务必在场,加油打气。你要是困了,我给你醒醒神。”江烬野拉起燕沐的手,十指相扣,拽着他走。 这一幕,似曾相识。于某个落日与晚风中,江烬野与他十指相合,强行拖拽他去食堂。 这让燕沐心里格外触动。那一幕他一直记忆犹新,未曾相忘。 “靠,我男神竟然拉着男孩子的手。还……还十指相扣!”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不是,你俩帅哥就不能收敛一点么,羡慕嫉妒死我了。” “好好磕。” “喔~” 一部分人起哄,一部分人议论。 燕沐迅速回过神来,明了——他们起哄的焦点是江烬野与他。他立即跟上江烬野的步伐,垂头小声道:“姓江的,我错了,我给你加油,我醒了,不困了。快放手,别让人误会。” 别看燕沐现在脸庞冷清俊逸,表面矜持,但内心实则慌的一批。 话毕,江烬野松开燕沐的手腕,低头痞笑。 “坏胚,懂得用舆论来给我制造压力,真想给他一脚。”燕沐想。 “队长,快开始了,你人刚刚去哪了?”一同学对江烬野道。 “没。你先过去,我马上来。”江烬野说罢,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黑色防晒服给燕沐盖头上,道:“天气燥热,给你挡点紫外线。要喝水的话,我书包里有矿泉水。电动小风扇也在里面。不准溜了,给我加油。看哥的发挥。” “嗯。”燕沐乖乖地回道。 “哥哥?他一直把我当弟弟?”燕沐看着江烬野宽肩窄腰的背影暗忖,“你不会只是单纯可怜我吧?江烬野。”他把江烬野的衣服拉了盖住自己的头,闻到衣服上那股沁香,莫名其妙想深吸一口气,心说:“和他身上的味道很相像。令人舒服。” 疑虑多了,反而会深陷其中,自我精神内耗,折磨自己。不如泰然接受一个人的好,学会成长,懂得感谢。燕沐也曾深思熟虑过,他该怎样回馈江烬野。即便江烬野对他的关心与照顾是出于可怜他,同情他,燕沐也想对江烬野好,就像江烬野上课睡觉时,把他一巴掌拍醒,让他认真听课;吃饭时,江烬野喋喋不休讲话,掐他大腿,让他闭嘴好好吃饭;接滚烫热水时,不忘给江烬野带一杯,在三十多度高温天气时……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很多。 这些关心有点漏风,但,无论怎样,都是回馈。 江烬野也是明知故犯,被燕沐修理得老惨了,不是被掐,就是被打,但也依旧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不可置否的是他有时真的极度欠收拾,总对着燕沐作妖。 (2)班对阵(8)班。 球场外各班加油打气的同学已等待多时。哨声一响,江烬野腾空而起,跳球,为球队夺得先机。 为准备篮球赛,班里有兴趣打篮球的同学,磨合了一个多月,找各自优势对应职位。找缺点,不断改进。每次体育课都是汗流浃背,相互建议并切磋。如此循环往复,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促成质变,队伍配合能力也算不错。 班球队先投进两分球。赛场上跑来跑去,江烬野边指挥边顾及策应。 第一节结束后,江烬野与队员讨论对策,又上了替补。燕沐双手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烬野的侧脸,汗珠从脸颊滑下,每一根毛孔似乎都是认真的。 江烬野余光瞥到燕沐讷讷的盯着他,转过身,看着燕沐,眼底浮现笑意。 第二节开始后,场地附近的人愈来愈多,毕竟校草在此。 “加油,江男神。” “(2)班~”后接“加油!” 摇旗呐喊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篮球场上尖叫声滔滔不绝。 另一边。 “宇皇,牛逼!”一男生大叫。 皇宇进了个三分球。今天他们对阵的是(5)班。球场上有李燚炎,所以今天皇宇格外有动力,错位防守就卡他,但前提是不犯规。 解谢站在燕沐身旁,远远看向皇宇那边的比赛。 “怎么了?”燕沐问解谢。 “罚球。李燚炎侵人犯规,在皇宇投篮时刻意撞击他。”解谢目光一直滞留在皇宇身上。 皇宇故意把李燚炎性子逼急,知道他容易惹事生非,急燥脾气,受不了多大委屈。对人下药,皇宇还是从江烬野那里学来的手段。先观察了解目标,再利用目标脾气性格,不攻自破。 手段和心计,不完全是贬义词,从来不是非黑即白,需要辩证看待。生而在世,奔波劳碌一生,总要有自己的方式去掌控生活中一部分的事或人。拥有手段和心计可以戕害他人,亦可保护自己与所爱之人,关键在于怎么选。 “别担心,姓李的,不会对皇宇造成威胁的。”燕沐安慰。 “不是。我担心皇宇,没忍住,冲动打起来。”解谢收回目光,对燕沐说。 燕沐:“……” 江烬野三步上篮,身姿矫健,步伐有力,气度不凡,发须舞动,平稳落地。 “真不愧是我欣赏的男人。”一女孩得意道。 三番五次制造与江烬野偶遇的女孩——蓝晔。高马尾,长发微卷且及腰,白色球服,粉红色球鞋,嘴唇涂有唇釉,防晒霜涂得厚厚一层。整个人看上去亭亭玉立。 班主任多次与其交流,在校不能化妆,服装方面应该也是校服着装,不能穿短裙。屡次警告交谈,甚至把家长请到学校沟通,收敛了那么一些。 “你待会儿,真的要去给他送奶茶么?”她的小姐妹颇有兴趣道,“我们班今天的对手可是他们班。你敢去,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么?你去了,会被我们班的人针对的。” 蓝晔看着江烬野痴痴的笑了,道:“我们班的人看不惯我的可多了。再说,对校草感兴趣的人可多了。我要是把他拿下手,她们是不是得嫉妒死了。分分钟气翻那些骂我做作的人。” 一旁燕沐白眼差点没翻过来。那姐妹花目中无人似的,谈论的声音还不小,这些话好似刻意说给旁人听的。 燕沐心说:“江烬野要是会接受你,掉价。别人对他的好感度全被你浪费干净,不但不会羡慕妒忌,说不定还是苍蝇叮了无缝的蛋呢。” 第二节结束后,(2)班始终领先于(8)班。江烬野下场休息,小跑到燕沐身旁。 蓝晔瞬间脸红脖子粗,悻悻地离开。 “热吗?”江烬野接过燕沐递给他的水问道。 燕沐不答反说:“你领口周围都被汗浸湿了。” 江烬野低头扫一眼领口,微笑道:“走,陪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不去。你又不是不长腿。” “去嘛!不然我抱着你把汗蹭你身上。”江烬野通常说到做到,燕沐知道他是真的会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又磨又蹭。他又双手扶在燕沐肩膀,佯装委屈,小声道:“你嘴能不能别这么硬啊,燕麦麦。” “嘴硬不硬我不知道。但我牙硬,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去卫生间,我尝尝。”江烬野挑逗。 “嘁!”燕沐推开他的手,“去就去。” 两人前脚刚踏进卫生间,后脚解谢捂着半张脸慌慌张张,呼吸错乱,耳根绯红地跑出卫生间。 他们见此情景,两人面面相觑,多少有点眉目了。 几秒后,意料之内,皇宇舔着嘴唇出了卫生间。 “嗯?”江烬野戏谑:“皇兄,来这儿不干人事啊?解谢下一场要上场,你别乱他心智啊!” “我还算是我们班的主力,心智也乱了,这要怎么说?”话毕,皇宇勾唇一笑,甚为满意地离开了。 “他们……”燕沐迟疑道。 “肯定是啃上了。说不定还是舌吻呢。”江烬野意打趣道。 “谁问你这个了?!”燕沐眨着眼回道。 闹归闹,怼归怼,终得干正事。 对着洗手台前镜子,江烬野用纸巾擦拭脖颈儿,拉开衣服领口。燕沐依靠在江烬野身侧的墙面上,静静的等待着他。在燕沐的视角里,江烬野的胸口很挺。 江烬野通过镜面反射,发现燕沐在仔细打量自己,特别明显的是燕沐的目光在他胸口位置多停留了几秒。 “我又不是没脱衣服给你看过。至于这么好奇吗?” 燕沐轻轻“啊”了声,不明所以。 “没有,你胸围挺大的。”话音刚落,燕沐假装镇定溜了。 江烬野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摸索着胸口,暗忖:“真的么?我觉得没有啊!不对,是燕麦麦他自己太瘦了,不够强壮。” 按江烬野的锻炼程度,只能说他的身材很合适。可能因为燕沐亲眼见过江烬野的上半身。 片刻后,江烬野疾步追上燕沐,发现燕沐躲躲闪闪,不敢用眼睛触碰他。 “怎么,你害羞了?”江烬野用手肘轻轻地?了?只敢用后背面对他的燕沐。 “没有!”燕沐咬着牙吐字,心里怀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要躲?脸还烫了。 “那好吧!我要去比赛了。看哥的发挥。”话毕,江烬野轻脚走了几步。 片刻后,燕沐抬眸,转身向后看。怎知,江烬野就站在离他六步距离处,目光里尽是燕沐的一举一动——燕沐意外的看见他后,明显地扫了江烬野心口位置,接着迅速躲开他的注视。 “脸有些红,”江烬野思忖,“说明他就是害羞了。” “靠!上当了!”燕沐又一次恨铁不成,心说:“我不能怂。”下一秒,他鼓起勇气,转身,双手抱在胸前,微微傲娇地抬起头,并对江烬野一吐舌头。 燕沐长相冷俊而清逸,虽然此刻眉眼间透露着不屑,但是你稍微了解他那么一点,轻而易举能够辨认出他在装样子。 见状,江烬野嘴角满含笑意,走向燕沐身后,一拍他屁股,用一种特别的语音道:“你还挺傲娇得嘞!” “你管我!”燕沐压着怒火,揉着被拍的屁股反驳。 江烬野抬手,看了眼时间,正色道:“这次要真上场了。祝我好运。” 江烬野期待地看着燕沐五六秒。 燕沐:“不干!” 江烬野调大音量“唉!”了声。他抬脚走了一步,第二步刚抬脚,手就被燕沐抓住。 “嗯?” “那什么,”燕沐强行咳嗽一声,“注意安全。” 随即,燕沐迅速甩开江烬野的手。 这一次,燕沐没有回头与江烬野四目相对。 “谢谢!”江烬野心满意足。 而当江烬野去往比赛场地时,燕沐转身,眼睛里印刻江烬野的背影。 “为什么我对他,总是嘴硬心软。”燕沐问自己。 第24章 第 24 章 江烬野带领队伍,赢了对手。 双方在比赛结束时,每个队员相互拥抱或互相鼓励,以示友好,尊敬。 李燚炎脸色铁青,面对皇宇就龇牙咧嘴。表面握手言和,实则两个各自打自己的小算盘。 “明年再战!”皇宇皮笑肉不笑,死命握住李燚炎的手道。 李燚炎牵强附会,笑起来甚至有些谄媚:“一定,一定。”他的手劲没有皇宇大,强忍着痛。 男生篮球赛完成后,就到女生上场比赛。 一谈到女生篮球赛,裁判都想扇自己。 一些队伍,球出界次数比两队得分加起来还多。犯规频繁。摔倒的,骂人的,竟然还有拽头发的。 但不可置否的是,一些热爱篮球的女孩子愿意付出时间精力去练习,也完全能够与男孩子抗衡,丝毫不差。 江烬野打完最后两节比赛后,整个人都是汗津津的。他的衣服被汗液从领口浸湿到胸口,服帖在胸前,被女生盯着看,给他整不好意思了。在洗手间,拿起自己的毛巾一顿狂擦汗水,最后去体育馆内更衣室换了衣服。 “喝水,”燕沐把拧开瓶盖的水递给江烬野,“给你。” “谢谢你。”江烬野接过水,喝了半瓶后,温柔玩笑道,“燕麦麦今天是怎么了,这么贤惠。” “闭嘴。”燕沐压抑着怒火,咬牙道,“你一天不挑逗我,你就不好受么!” “啊?没有,没有。”江烬野连忙解释:“你一天几乎不会笑,我不主动跟你讲话你就能闷一整天。情绪一直处于低落状态,对你不好。我就想逗你开心。” 燕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希望你能多一些笑颜,好不好?”说着,江烬野揪起燕沐的脸蛋,拉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就像这样。” “会的,松手。”燕沐呆呆地看着他。 江烬野松开手后,燕沐蓦然上前一步,给烬野的整理七歪八扭的头发。 “头发乱了。”燕沐解释。 收拾好衣物,他们走出体育馆去室外篮球场观看比赛。 女生球赛已开始,江烬野刚走到场地边界,霎那间,一个球员飞出比赛场地直接撞击他身上,并搂住他的腰。 裁判吹哨。 “我去!” “没事吧!”蓝晔的几个朋友急忙跑过来问候她。蓝晔抬起眼皮,脸一片羞红地看着江烬野。 江烬野硬生生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离,不想让她近身。 江烬野脸上多了几分不悦,居高临下问:“你没事吧!” “没……”蓝晔羞答答地回道,“只是脚崴了。” 蓝晔的朋友扶好她后,江烬野准备马上走人,片刻不留,心里格外别扭,想去挠墙。 她的朋友刻意制造机会,问:“江学霸,你能……” “不好意思,不能,我有急事。”江烬野打断她。 原来是燕沐早已走远。 “燕沐,你要去哪?”江烬野快步流星追上去。 燕沐头也不回,道:“去食堂。我饿了。” “你别误会,我不喜欢那个女生,对她没意思。”江烬野抓住燕沐的右手腕。 燕沐停步回望,道:“你喜欢谁,从来不关我的事,没必要解释。” 江烬野心说:“也是哦!”他尴尬地挠了挠脸,垂下头。 室外篮球场有十二块,八块用来比赛,剩余四块有少数人在练球。燕沐还没走出篮球场。 骤然间,一个篮球从燕沐侧边不期而至。 一抬起眼皮,江烬野看到一个篮球狠狠砸在燕沐左颧骨上,头往右偏了偏。 球是砸在篮板后,弹飞过来的。 “啊!”燕沐小声叫了声,左手捂住脸。江烬野一时心惊,松开燕沐的手腕。燕沐下意识拉着江烬野的手。他往前一步,脑子发抽般把燕沐揽入怀里。 燕沐脑子发懵,手捂着脸埋在江烬野颈窝里。 三个人极速跑过来,围着江烬野和燕沐。 “砸到哪儿了?” “走去医务室看看。”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 听到周围的声音,燕沐缓缓抬起头。 “让我看看伤到哪里没?”江烬野温柔对他说。 燕沐缓慢把手移开,露出皮下发红且擦破一点皮的地方。 “砸到脑袋吗?”付煜急切问道。 “没,只是颧骨疼而已。”燕沐眼眶微红。 医务室。 江烬野正在给燕沐伤口敷冰。 燕沐眉头一皱。 “疼也忍着。”江烬野道。 “放心,我才会不哭。”燕沐拍着胸口说,“男人嘛,流血不流泪。这点小伤算什么,不值一提。我燕沐,才不会随便哭!” 话音未落,江烬野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燕沐所能这样拍着胸口说话,昔日形象全然崩塌。他眼底浮现笑意,道:“你是被砸憨了?傻了吧唧的,像个憨憨。” “我没有~”燕沐推开江烬野给他敷冰的手,耍起小脾气说,“别敷了,不用这么矫情。走,我们去食堂。” 话音刚落,燕沐迅速站起身,一把拉住江烬野的手,想把他拽起身去食堂。 “你这是怎么了?”江烬野用力一拉扯燕沐,燕沐一屁股坐到江烬野大腿上。 “咕~”燕沐肚子咕咕叫。 届时,气氛格外安静。江烬野和燕沐心里都在小鹿乱撞,但丝毫不流露。 付煜脑子一转,打破安静又尴尬的气氛,提议:“要不,我去食堂打饭菜给他。” 付煜与江烬野差不多高,狼尾发型,笑起来甚是明朗。 燕沐犹如弹簧一般,从江烬野腿上弹起来。 “你给我坐好。”江烬野站起身,把燕沐按回座位后,对付煜道:“我去,你看着他,让他敷冰,消肿。我知道他爱吃什么菜。” 江烬野转过身刚准备走。燕沐叫住了他,给他扔去自己的饭卡,“快去快回,谢谢。”江烬野接住饭卡,然后燕沐对江烬野深深一笑,牵扯到脸上的伤,些许疼痛。 江烬野先是一愣,怀揣着混杂的情绪去食堂了。他想:“糟了,燕麦麦绝对是砸傻了。” “来,同学,我给你敷冰。”付煜拿着冰块主动且热情地凑到燕沐身旁。 燕沐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又无情的表情,对峙着付煜,冷声道:“不用,我没事,你走。” “哟,你这家伙还两幅面孔呢。对江学霸,眉笑颜开;对我,爱搭不理。”付煜拿着冰块往燕沐脸上敷。 “你管我!” “也对,校草又学霸,万人迷嘛!很正常。” “滚!”燕沐冷着脸对他说,“我有手,我自己敷。” “凶巴巴的。”付煜把冰块递给他,“给你。好好敷一下,不然会肿起来。今天,我和我同学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让你受无妄之灾。” 燕沐面对眼前这个说话直来直去的家伙的道歉有些意外,道:“没事。我自己也没注意到,有责。” “唉,真是的。你不挺好的一个人吗?”付煜直言不讳,“我告诉你,有人故意整你,在网上造你的谣。” “你废话怎么比江烬野还多!”燕沐一手用力按在胃上道,“那些人想怎么造就怎么造,我清者自清。” 燕沐一饿,胃就会痛。 彼此沉默了五分钟。 “其实,现在近距离观察到你本人,是挺好看挺俊俏的。”付煜打破沉默。 “你想说什么?” “校花,你。“ 付煜说的是上次燕沐误入校花榜的事。 燕沐怒不可遏:“老子一脚踢飞你,信不信?” “信,我信。”付煜又搭出一句话:“你和江烬野整天都腻歪在一起么?” 江烬野用一次性饭盒带给燕沐,拎着饭盒从后门进来,听到了付煜的问话。 “对,我们就是。怎么着你了?你管不着,我们就是好朋友。” “感情真好。” “好朋友?”江烬野在心里默念一遍。 燕沐似乎有所感应,蓦地一转头看到江烬野,站起身,走到江烬野身旁,拽着江烬野的衣袖就走了。 “燕沐这人还真是双标。”付煜坐在椅子上看着燕沐和江烬野离去的背影说。 超市门口餐桌。 燕沐把菜吃完就吃不下了。 “颧骨还痛么?”江烬野关心问切,“怎么只吃这么点?” “不太痛。”燕沐揉着自己的胃,道:“你先回教室,我去医务室买胃药。一饿胃就痛,吃饭后会感觉消化不良,毛病。” 天色渐暗,迎面风凉。 江烬野坐到燕沐身旁座位,道:“我爷爷是中医,他教过我按摩穴位,缓解疼痛,消食的方法,你要试试吗?”他一年前学的,现如今依然记忆犹新。 燕沐犹豫几秒,点头答应,并问道:“需要我怎样做?” “我们换个地方,去书吧,有长椅,能避风。” 男女生宿舍楼一楼皆为书吧。 男生书吧。 桌子每张桌子配备四张长椅,长度约1.6米。 “仰卧,双腿屈曲。”江烬野让燕沐躺在长椅上。 几秒后,江烬野揭开燕沐的衣服边解释边找穴位:“这是中脘穴,它在腹部正中间肚脐向上一部分。” 江烬野刚一接触到燕沐的皮肤。燕沐有些抗拒,就下意识推了推江烬野的手臂。 “你不要我按摩?”江烬野心有余悸——第一次想给燕沐按摩被推开还吓到他了,因此不敢妄动,征询燕沐同意。 燕沐连忙解释:“没有,你继续。我只是反感别人与肢体接触。”他拉起江烬野的手往方才按摩的位置上放,尽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你可以碰。” 曾经受过的伤给燕沐在心里埋下畏惧的种子,他抗拒别人触碰他的疤痕。江烬野看着燕沐胃部上方的划痕,前因后果自然是理得清。 江烬野喉结滑动了下,自己手掌逐渐染上燕沐的体温。他发现燕沐腿在颤抖。 “嗯,听我的。放松,别紧张。”江烬野嗤笑,“有桌子挡着,别人看不见,监控也拍不到实质性内容。”江烬野以一种轻松玩笑的口吻,“我又不会吃了你。况且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嗯。”燕沐从喉咙里乖乖应了声。 “吸气屏住呼吸……”江烬野按中脘穴。燕沐听着他的指令,按部就班。渐渐地,燕沐放轻松,闭上双眼。 做完该步,就是下一步。江烬野将手指紧贴中脘穴上,顺时针按揉,力度得体。 江烬野肉眼感受燕沐胸腔微微起伏,一呼一吸。“他明明偏瘦,腰这么细,怎么还会有肌肉轮廓线。不合常理啊。”他又把燕沐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遍,暗忖,“这身段,这皮肤,这长相,遇到变态就惨了。” “江烬野看到我身上的疤痕,会不会觉得很丑陋?”燕沐想。 自遇到江烬野后,燕沐发现自己吃胖了四斤,所以每晚睡觉之前练平板支撑和俯卧撑。因为亲眼所见过江烬野的身材——对他有吸引力,分外羡慕——更让他坚定信念,坚持锻炼。 这些步骤一共花了八分钟左右。 江烬野把燕沐衣服拉好,一把捞起燕沐。 燕沐歪着头,揉着右眼,呆愣地看着江烬野。 “舒服些吗?” “嗯。” 见燕沐脸上皮下开始有淤青,江烬野凑对他的左颧骨轻轻一吹,调侃道:“今天,你忽然对我笑,笑得可傻了,我以为你是被球砸憨了呢。现在,脸有点肿哦。” “没有。你不是希望我多笑一笑么?”燕沐垂下头,悄悄掐自己大腿,“笑给你看啊。我笑起来很丑吗?那以后还是臭着脸。” 江烬野遽然抱住燕沐。 燕沐吓得一激灵,身体紧绷,想推开江烬野,但他还是迟疑了。 “谢谢,你笑起来真好看。即便脸上有伤。”江烬野拍了拍燕沐的背,在燕沐耳边呢喃细语,“我更希望你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不用刻意迎合我。” 随即,江烬野放开燕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燕沐还是鼓起勇气,问了江烬野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好。因为同情我?” 江烬野忍俊不禁,道:“‘哥哥’不是白叫的。”他表情倏然变得严肃,道:“我承认,知道你的家庭变故,我是有些心里难受,想帮你。你确实可怜,但不可恨。我想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你。你能接受吗?不能,我就不会再纠缠你。” “那我该怎么报答你?”显然燕沐是接受的,但他心里过意不去。 江烬野先是勾唇一笑,然后戏谑道:“那就……以身相许吧。” 燕沐又吓一激灵,火速站起身就要跑了。他急了。 “唉,别跑,别跑,逗你的。”江烬野拉住燕沐,“先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燕沐恢复一如既往的凶相,冷冷地看着江烬野,“能不能好好说话!” “想什么呢你?”燕沐刚一坐下,江烬野送他个脑瓜崩,弹在燕沐额头上,“如果我以后结婚了,你就来随份子钱;如果我有孩子了,就认你做干爹。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以上你也可以不管。” 其实,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减少燕沐的心理负担。 “我知道越相信一个人,越容易被骗。”燕沐揪着江烬野的衣领,“但我还是相信你,你不能骗我。不然,我揍残你。” “不会。信我。”此刻,江烬野此刻眼里的情深与诚挚,不知走没走进燕沐的眼里,心里。 燕沐松开江烬野的衣领。江烬野看了一眼手表,告诉燕沐他们上晚自习快迟到了,一同回教室。 路途中。 “有时间你去医院做下检查,胃病要及时治疗。”江烬野道。 “不想去。做检查不好受。”燕沐抱着江烬野的外套说。 “我陪你去。难受我照顾你。” 叮—— 上课铃声响了。 两人面面相觑,极速往楼上奔,这下真迟到了。 “谁的晚自习?”江烬野问道。 “林老师数学……晚自习。”燕沐边跑边喘道。 林老师,虽是女老师,严厉又讨学生敬佩,多数学生对她爱恨交织。 江烬野心知完了,如果被逮个正着,林老师绝对要把他和燕沐晾在教室外,喂蚊子。他还是数学课代表,搞迟到?!他轻手轻脚走到教室后门口,探出头,瞄一瞄老师在不在。 各位同学都专心致志埋头刷题。林老师也没在教室。 江烬野对燕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没人。 此后,两人轻轻走了进去。刚回到各自座位处,屁股还没落座,骤然间,谁人敲了敲前门。 燕沐,江烬野和一部分同学同时抬头。 “出来!”林老师厉声呵斥。 他们心知肚明林老师在叫他们。 谁能想到林老师会在前门等待着他们。每道门口都是在凹槽里,他们看不到,自然不知前门有人。 教室外。 “你俩自觉些,在外面自己罚站三十分钟,时间到了就进去。特别是你——江烬野,身为课代表不以身作则,反倒迟到,树榜样呢?” “燕沐,脸怎么了?”林老师问道。 “球砸了。”燕沐道。 “处理了吗?” “嗯,江烬野和我一起去的医务室,刚回来。”燕沐冷静道。 “去医务室不是你们的借口!时间观念很重要。如果高考没有按时进考场,你哭着求着监考老师都不会让你进的。”林老师厉声道。 “嗯,一定没有下次。”江烬野故意垂下头,表示认错。 林老师仰头注视着他们。 听到教室里有嘁嘁喳喳的声音,林老师进教室,扬声道:“都高中生了,还管不好自己么。自习是来给你查缺补漏的,不是来废话的。”她严厉地瞥了眼讲悄悄话的那两人,继续道:“高中学习,效率为王。不要害怕思考,把不会的题,自行找疑点,翻笔记给解决了,再厘清思路。提高自习效率,要什么挑灯夜战。有什么疑难点解决不了,下第一节晚自习来找我。我在办公室。学习要会找捷径。自觉些,我才不会来看着你们呢,是你们要高考,不是为我考。” 林老师出教室给教室外那两人拿了两份习题叮嘱他们今晚完成并告诉江烬野下第一节晚自习后,去办公室拿答案发给全班同学自行改错。 江烬野又是点头又是回应。 林老师特别欣赏江烬野,以至于每次都会关注江烬野的成绩,甚至是小差错都会为他讲解,分析。因为江烬野就是那种能帮助她提升,改善思维的学生。每当她讲完课上难题,课下,江烬野有更好的方法会主动与她交流,或是提供相对于她讲的方法更为简便的新方法,或是提供其它她没想到的方法。分班之前,她有听说过江烬野的名气,老师,同学对江烬野评价都不错。分班后,江烬野成了她的课代表,总是拉着她探讨题目,甚至是一些历年数学竞赛题。她发现,这小子,长的又养眼,智商情商也不低,身高也没拉胯,学习成绩还能让一些人望尘莫及,实为宝藏,巴不得这辈子能多遇到像他这样的学生。 燕沐也是,看着整天懒懒散散,上数学课总得小憩一会儿,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林老师后来观察了下,这小子不会向老师请教问题,反倒是逮着了江烬野一顿耗——理解不了就让江烬野讲上好几遍,直到理解为止。有一次,林老师在课间休息时,看着燕沐和江烬野在草稿纸上争论某道题,两人快吵起来了。最终,燕沐幡然醒悟自己出错在哪里,抬着草稿纸,猛然睁大眼睛,眨了眨,不知所措。林老师从未见过燕沐的笑颜,甚至觉得他极其高冷。但此刻看他那小表情,顿时好笑。 燕沐写小纸条给江烬野又道歉又道谢,才把江烬野哄好。 可能,上天多给了江烬野一些天赋,但他也没浪费。比起燕沐,他也更像上天的宠儿,没有灾祸。 林老师离开后。 “燕沐,别写了,”江烬野低声道,“跟哥休息会儿。今天打篮球有些累,需要养精蓄锐,才有精力刷题。” 数秒后,两人随便拿本课本,垫着屁股坐在地面上,彼此都伸着修长的腿。 “你要是累,就靠我肩膀上睡一会儿,我不累,也给你放风。”燕沐低声道。 “嗯。”说罢,江烬野把自己校服外套给燕沐披身上,“别太善良,别给蚊子献血。”他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巧克力递给燕沐,“我说到做到。给你。” 燕沐忍俊不禁,接过巧克力。他的外套在寝室衣柜里,现在只穿着光着膀子的校服纽扣T恤。 江烬野把头靠在燕沐肩头,闭上双眼,几秒入睡。 晚风惊掠人间,拂来阵阵凉爽。燕沐把头轻轻靠在江烬野脑袋,注视着远方天际——黑灿天空,夕阳末落,黑夜将临。他想:“江烬野,你好像黑夜降临前的一道灿光啊。如果少了这道光,比起过去,我的夜会更灰暗吗?” 紧接着,他又在心里叫出了自己心动而又难以启齿的两个字:“哥哥。” 燕沐每次看夕阳,内心油然而生无助,混乱,绝望,畏惧,崩溃……任凭泪水模糊他的视线,但就是不落下那两滴眼泪,捏着鼻子,仰起头,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别害怕,往前走。 这次,两滴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兴许,是他害怕那道灿光叛离了他,像母亲一样,不告而别,再给他一次沉重打击。 几分钟后,江烬野的脑袋从燕沐肩上滑落,落空,吓了半醒。燕沐拉起他的手,让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这样有利于江烬野很舒服地依偎着自己休息,并对江烬野低语:“你可以再抱紧点儿。” 第25章 第 25 章 两周后,高一(2)班在江烬野与各队员的奋发有为下,一路披荆斩棘,冲进决赛。 今日,(2)班对阵(8)班。 高燃组合,两边实力和人气不相上下。 比赛场地:体育馆篮球场。 观众席除两队班级学生外,还有一些其他年级,班级的学生,老师。 皇宇知道今天能近距离见到解谢心里激动不已。但他不想跟解谢一同上场。 别的队员都在开始前几分钟找球感,这兄弟俩却站在球场外聊天。 皇宇把手搭在江烬野肩上,道:“江烬野,江哥,你今天别让解谢上,改天感谢你。” “不行,他在我们队的实力突出。”江烬野故意停顿几秒道,“要不,他上两场,那两场你就别上了。” “我是队长,你觉得合适吗?”皇宇黑着脸问。 他们都是撑着打完全场。 “别担心,解谢技术好,反应迅速,但体力不行。”江烬野解释。 “你别让他上。你看他那一米七的小个子,对上我们班这些身高均一米八以上,有体型庞大的,有壮硕的。今天决赛,打地肯定烈。他那小身板,分分钟就会□□趴下。”皇宇道。 “你对你男朋友有什么错误认知啊?”江烬野小声无奈道:“你要是担心他,自己面对面和他交流去,他不上,我也不会强迫他上。” “江烬野,你不仗义。”皇宇铁着脸道,“去就去,我还怕你了。” “你不是怕我,你是怕他。江烬野看了眼时间,“距离开赛还有三分钟。” “皇兄那是怎么了?”付煜跟队员小声交谈,“不练球,跟对手那边的队长聊那么火热。” “高手间的交流嘛。” 解谢眼见方才与江烬野勾背而谈的皇宇正朝他走来,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前方。 自从上周皇宇把他按厕所门板上吻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了。什么小纸条都是托江烬野带转给解谢。 燕沐坐在解谢身旁,知其内情又见如此情状,连忙退避三舍,愣是退了四个座位,给他们腾空间。 “燕沐,别这样,你过来。”解谢对燕沐急切道。 燕沐平静地摇摇头。 “解谢,”皇宇摸着鼻子叫了声,极不自然,“今天,你能别上场么?” 解谢一抬头,与皇宇四目相触,又急忙分开,垂下头,红脸道:“我已经跟江烬野交流过了,他同意了。” 皇宇恍然大悟——江烬野那小子耍他玩呢。 “你去吧,”解谢道,“注意安全。” 短短几秒对话,皇宇已经咽了三次口水了。 “打完球赛我等你。一起吃饭。”解谢道。 “嗯。”回答完,皇宇连先迈哪条腿都搞错了,同手同脚走了两步,才正过来。 解谢看着皇宇笨拙的背影,羞红着脸而忍俊不禁。 皇宇走后,燕沐溜回解谢身旁。他道:“怪不得你今天不上场,要是同时上场,平白无故两方各自折损一名队员。谈恋爱,真惨哪!” 解谢:“……” “燕沐,你别躲那么远。公共场合我们不会有任何接触的,也不会做出让你们难堪,甚至是恶心的事。”解谢温柔道。 解谢知道世人的偏见,更知母亲的诋毁这样一个群体。只要他一在家,就会给他灌输和同性在一起异常恶心的思想。解谢表面附和,内心极为反抗,越压抑,越容易驱使他在母亲的逆鳞上反复横搓,抵触母亲。他发现他开始讨厌现在的母亲了,更加敢于开始和皇宇的交往。 “就算你们还像上次在图书馆那样,不恶心。”燕沐道,“只是江烬野告诉我,不能当电灯泡。” 解谢:“……”他想:“班长都教了他些什么啊。” “谢谢体谅。”解谢说。 “不用谢。” “自篮球赛开始后那天到现在,这段时间里,我感觉你变得有些明朗了。话变多了,有次,还见你笑了,些许意外。”解谢道。 燕沐闻言,思忖许久,道:“有么?”他挠了挠耳朵,“兴许是因为江烬野那个话痨!” “真不愧是班长啊!”解谢心说。 裁判吹哨后,他们二人停止了交流。 跳球阶段,皇宇夺得先机。江烬野和皇宇约在一起打球的次数成百上千,彼此都比较了解各自战术,习惯等,难分伯仲。 皇宇的球队里,有个一米八几的高大个,体重100公斤,身材宽胖。他一直卡江烬野。 体育馆内有些闷热,燕沐从座位旁边江烬野的书包里拿出电动手持小风扇,吹了会儿。 大部分人都把目光聚焦在球场上,少部分人注意到一个女孩子扎着高马尾,身着被刻意改制过的校服,从门口进来,手里拎着奶茶来到观众席。头发明显是用卷发棒卷过的,校服格外贴身,显露身材美感。 蓝晔顺台阶而上,坐到里燕沐后一排相同的号数的座位上。 按规则来说,她现在应该在教室自习。因为决赛里,没有他们班级。 一股扑鼻而来浓重香水味弥散开来,解谢鼻子有些敏感,连打几个喷嚏。 燕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香水味是哪来的。 第一小节结束了,(8)班领先(2)班三分。 江烬野趁此期间,和队员交流,再讨论替补。他拍了拍其中一个队员的肩膀,仿佛是种肯定。 忽而,江烬野抬眼向燕沐那边看去。就这须臾,燕沐感觉江烬野是在看他。他身后的蓝晔也感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地自豪,攥紧衣角。 第二节开始后。 蓝晔加入加油声中,竭力为江烬野摇旗呐喊。 “烬野哥哥,加油~加油~” 燕沐:“……” “怎么还嗲里嗲气的,真想把耳朵闭起来。”燕沐想。 隔壁张清纯,脚踩椅子,不顾形象肆意高喊——(2)班加油。像个硬汉子,都快甩起头发了。她们班一旦进球,她恨不得来个滑跪。 这时,赛场上,场面一度混乱,几个队员打急眼了,两分线外三分线内(2)班队员不小心打到(8)班投篮人付煜的手了,球没有进,打手犯规。 裁判吹哨,罚两球。 江烬野双手掐腰,蹙眉,微微喘气,和对方队员交错占位。 彼时,场内分外安静。 “烬野男神好帅啊,腰好细,肩却那么宽。”蓝晔越看越痴,跺着脚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话音刚落,听到这句话的人纷纷转头看着她,每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惊奇的,翻白眼的,憋笑的…… 两球都进了。 赛场上又开始激烈的角逐。 第二节结束,(8)班依旧领先三分。 解谢去二楼吹风。 江烬野一下场休息就往燕沐那边奔。他用毛巾擦着汗,燕沐拧开水瓶盖后递给他。 江烬野微笑着接过水瓶,顺便摸了摸燕沐的头发道:“怎么看个比赛还炸毛了,给你顺顺。” “不许碰。”燕沐一脸嫌弃道,“手脏。” 蓝晔在他们身后,近距离观察江烬野,仿佛连江烬野发梢上的汗珠,都是不可方物的魅力。 “好的。今天这场,不好打,太吃力了。”江烬野总结,“配合打着打着就打成给对面配合了,被牵着鼻子走,有可能要输。” “输就输呗!”燕沐爽快道,“人生里,总会有失败的时候。跌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对啊。跌倒了就爬起来。”江烬野微笑着感慨,他不知燕沐是否还在一些泥潭中挣扎。很多时候,用天大的道理来说服自己都是在寻求安慰,自己的行动却与这些道理完全偏轨。 欺骗自己,为了那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身边至亲至爱。 江烬野心中没有着落,对于燕沐现在的坦然,他害怕那只是表象,非是实质性。就如一些人,你看他表面整天嘻嘻哈哈的,很难想到那人会自我了解生命,亲手为自己的一生画下句号。燕沐现在这样的近况,犹如一只独自迁徙的鸟,茕茕孑立,无依无靠,生死难测。 燕沐一个人撑了四年。他没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躲在昏暗的卧室里,割开自己的手腕,静静感受生命在时间长河里的流逝,伤口愈合了又割开,凝视着地面一滩血液里的猩红倒影。已经流不动眼泪,如行尸走肉般木讷。 忽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一个人的自毁。警察和他的小叔登门办事。 燕沐听着那一遍又一遍敲门声和那个极其讨厌的人的声音在耳边回旋。他忽然不想如此狼狈了。他无力站起身,眼前发黑,一阵眩晕感冲击大脑,鲜红血液顺从竹节般的指尖滴落。打开卧室门,他找到绷带,用牙齿咬着绷带给自己左手腕缠上。又跌跌宕宕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睡梦中也没有安宁,满是呓语,魂牵梦绕着夜夏。 一小时后,房门终于被打开。 警察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的血迹,客厅及父母卧室的一片狼藉,一拳干裂的电视机……堪比入室抢劫,杀人灭口的现场。 自那次后,每当他心情抑郁,还是会有自残的念头。可当他想到只要他没了,觊觎他的房子,嘲笑他的小叔小姨就能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而他也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笑柄,成为他们的一块垫脚石。他不甘心。 如果他死了,说不定成了一堆白骨都无人知晓,死后还会被生前所恨之人践踏,不值当。 “一定要爬起来。”江烬野又撩逗燕沐,用手勾住燕沐的脊背,“是不是啊,燕麦麦。” “毛病。”燕沐甩开他的手,“你说话话里有话。我又怎么你了?” “没有。”江烬野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会显得突兀,况且,燕沐很敏感。 话音刚落,其班主任来跟江烬野唠嗑。 几分钟后。 一个男生慌慌忙忙飞快跑到(2)班班主任面前,“老师,你们班的学生从……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班主任一听,大惊失色。 “人呢!” “被抱去医务室了。” 班主任立马安排好江烬野管理好班级。他是位男老师,姓季。 三分钟前。 解谢独自一人去体育馆二楼,刚上完阶梯,一个人莽撞地冲撞在他身上。 两人同时抬眼。 “卧槽,怎么又是你这个傻逼!!”李燚炎怒吼。 解谢打算和皇宇一起吃晚饭,就是因为今天李燚炎要请假回老家,没想到还能看见他,疑惑道:“你不是回家了吗?” “家?我有家吗?”李燚炎拽紧解谢衣领怒吼:“自打你和你妈这两个扫把星来到我家,我连爹都没有了。就因为我跟你妈顶了几句嘴,老子又回到学校了。什么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凡跟你妈那个贱人沾染上半点关系的,老子都不认。”他的眼睛里满是得意,“告诉你也无妨,你妈被我害住院了。” 那一刻,解谢心里一酸,佯装平静地问了一句:“她还好么?” 解谢比李燚炎矮几厘米,但他丝毫不怯场。 “好?”李燚炎越说越恼火,咬牙切齿道:“我巴不得她死了,那样最好,你也不例外。” 解谢蔚蓝色双眼里满是李燚炎疯子般的坏笑与渴望,他有不好的预感,抬起手将要去抓住李燚炎的衣服,没想到李燚炎动作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解谢衣领,极其用力一推他的胸膛,整个人身后一空,向后倾,接着落地,砸向阶梯边缘。还好后脑勺恰好卡在阶梯直角,没有撞击。解谢费力的支起身来,打算爬起来,不让自己顺着楼梯滑下。 李燚炎很享受解谢狼狈不堪的样子,居高临下的凝视猎物般观赏。 解谢好不容易忍着疼痛调整好姿势,双腿横搭在一阶梯上,他刚准备起身离开。李燚炎走了下来,对解谢猛然一踹。解谢把剩余的阶梯横滚完。 解谢“砰”一声,脑袋撞在墙角,头晕目眩,身体上的疼痛感如期而至。他在心里叫了一声“妈妈”,接着是皇宇的名字。 皇宇在体育馆内没看到解谢,想必解谢是出去了透气了。走到拐角上二楼的楼梯时,他心里莫名不安,闪现出两个字:解谢。 李燚炎从楼梯上走下,蹲下,一手提起解谢衣领。眼见解谢鼻血横流,他心里满足感飙升,另一手重重拍打着解谢的脸庞,道:“记住,这是老子打儿子,也是哥哥打弟弟。” 解谢校服纽扣T恤,两颗纽扣都被扯开了。 明明都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李燚炎终究不停止作为。 解谢一咬牙忍痛,起身扑倒李燚炎,对他脖子上的血管位置深深地咬上一口。 皇宇大步流星上完这一档阶梯,看到如此场景——李燚炎边扯着解谢头发边用手肘撞击他的脊背。他丝毫没有犹豫,上前从解谢背后抱住解谢,焦急道:“解谢,松口。” 解谢听到皇宇的声音立马松了口,缓慢支起身。 “卧槽,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疯子。”李燚炎捂着自己的脖子怒骂。说时迟那时快,他又想给解谢当胸一踹,辛好,皇宇迅速挡在他前身。 皇宇无暇顾及李燚炎那个混蛋。解谢鼻血流个不停,眼框里泪水打转,试着站起身离开这个地方。他隐着怒火质问道:“他怎么伤的你?” “放开我,我们走。”解谢头晕乎乎的,但声音异常平静。 李燚炎怒吼皇宇:“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拉住他?”又对解谢咆哮道,“贱种,有本事你就咬死我啊,来啊。” “你他妈闭嘴!”皇宇怒吼。 解谢发现自己腿特别疼痛,几经挣扎,还是站不起来。他眼中含泪,对皇宇说:“他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我身上痛,你带我走,别理他,好不好?” “嗯。”皇宇看着解谢的鼻血流过嘴唇,流到胸膛处。他打横抱抱起解谢,在离开时恶狠狠踹了李燚炎一脚。如果不是解谢受伤了,他真想给那混蛋一个教训。 数息后。 几个男同学寻声而来,正看着皇宇抱着解谢下楼梯时,李燚炎又心生恶念,想把那两人扑倒,让他们摔在一起。大不了三个人一起摔下去。 皇宇灵敏一闪。 李燚炎扑空,扑通跪在楼梯上。 “你们作证,混蛋自己摔得。”皇宇对那几个男生说,“麻烦你们去篮球馆告诉高一(2)班班主任,他的学生从楼梯摔去,特别严重,让他速来医务室。谢谢,改天请你们喝奶茶。”他将抬起腿又想到其他事,补充:“还有,再麻烦转告(8)班班主任队长有急事在医务室,比赛开始就按计划进行。” 话毕,皇宇抱着解谢急切离开体育馆。 一出体育馆门,解谢忍不住掉眼泪了。 “很疼吗,我们先去医务室。你先忍一忍。”皇宇道。 “放我下来。你别管我。”解谢迷迷糊糊地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你走,别管我,我没有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放开!” 这些话,一字一句如刀尖般划在皇宇的心上。解谢开始在他怀里挣扎,怀揣着某种无力感吼叫:“你放开~放开!” 随着解谢情绪的起伏,没到医务室,他脑子一热,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人晕了。 季老师赶到医务室,看解谢躺在床上,病床旁一大男孩竟然在偷偷抹眼泪。一位医生正在给解谢检查。 “季老师,快打电话给这孩子家长。我已经打过120了。还是去医院做检查,昏迷了。”另一位医务室医生急忙催促道。 皇宇用纸巾把解谢脸上的,脖颈上的,胸前的血擦干净后,又把他敞成深V字形的衣领的纽扣给扣好。 最后,皇宇被季老师撵回去比赛了。 解谢也被送医院了。 虽说皇宇后来回到赛场,打了最后一小节,以一分之差,赢了比赛,夺得冠军,却丝毫笑不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对热爱的东西毫无感觉,因为一个人。 江烬野的几个队员几分钟前还和对面队员碰拳,送祝福,放“狠话”——明年一定赢你们。等对面一走,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唉声叹气,有人自我安慰。你拍拍我的肩膀,我拍拍你。你抱抱我,我抱抱你。江烬野才算是明白了——方才在对方队员面前全是装的。 “兄弟们,别难过了。明年还有机会呢,我们已经很棒了。快去吃饭,待会儿就抢不到菜了。”江烬野安慰道。 “对的。兄弟们,走去嗨一顿。”一人边活跃气氛边把他们带走,“不就是场比赛吗……” 江烬野一转身。 蓝晔鬼魂似的出现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着实给他吓了一跳。 “江……江烬野,”蓝晔仰头注视着江烬野,仿佛他的眼里有星辰大海。让她一直紧随江烬野的目光,“奶茶,给你。谢谢篮球赛那天,你抱住了我,没让我摔倒。” 江烬野陡然铁着脸,冷声道:“你记错了,抱住你的不是我,被你抱的是我。你不差我句谢谢,你差我句不好意思。奶茶送给你值得的人,我不值得。慢走不送。” 江烬野将抬腿绕开她走。 蓝晔双手敞开,拦住他,大叫:“凭什么不值得!你就值得,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现在篮球馆就只剩四人:蓝晔,江烬野,低头沉思的皇宇,呼呼大睡的燕沐。 此时,声音格外响亮,燕沐仿佛听到一记咒语,迷迷糊糊醒了。他身上盖着江烬野的防晒衣从身上滑落,揉着眼睛支起身,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身边还坐着个愁容满面的皇宇,有些发懵,感觉是做梦,倒头继续睡。 “我不值得你喜欢。如果你欣赏我,我谢谢你的欣赏。如果我给了你什么错误感觉,那不好意思,我对你无感,说白了就是不喜欢。”江烬野冷静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蓝晔叫的更大声,她也越说越急,步步紧逼江烬野,“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燕沐惊坐起,给吓醒了。“这不是梦。”他想。 “你知不知道?!”蓝晔依然步步紧逼。 江烬野一步一步往后退,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蓝晔:“……” 蓝晔不管不顾,继续道:“我每天为了你,每天都和你偶遇。你知道你被评为校草时,我费了多少心思让别人为你投票。你知道……” 江烬野已经无退路了。 “他不知道,也不需要你为他做你所谓的‘好事’,”燕沐站到江烬野身旁,不经意间抓住江烬野的手,“但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江烬野猛然回头看着燕沐。他想:“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甩开彼此的手。 “他喜欢的人,比你漂亮,比你成绩好,比你高,比你品行好。”燕沐还扒着指头数,“还有好多比你好。你的喜欢,是自我感动。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你,唯独感动不了江烬野。” 这些话仿佛一记重锤,打压了蓝晔,使她无言以对。她恼怒过头,把手中的奶茶往地面狠狠一扔,尖叫:“为什么你不早说!!我再喜欢你,我她妈是傻逼!!!” 蓝晔哭着跑了。 奶茶洒了一地,一些小料还溅到江烬野腿上。 “跑了。”燕沐把头往江烬野耳畔靠了靠,问,“怪我吗?” “不怪你,”江烬野搭着燕沐的肩膀,道:“怪我喜欢的,那个无中生有的人。亏你想得到。” 燕沐眼底浮现笑意。 蓝晔忽然横叉一腿,弄得江烬野忘了闷闷不乐的皇宇。 江烬野坐到皇宇身旁,安慰道:“没事的,解谢会没事的。” “我有事啊。”皇宇拖着腮帮子,委屈巴巴道,“为什么他不要我了。” “我今天都急地偷摸着抹眼泪了。难受。”皇宇看似以平缓的口吻讲述,内心实则不然,“我知道,他母亲厌同。所以,我才会跟他做贼似的在一起,偷偷摸摸。” “别猜忌。”江烬野道:“等他回来你们当面说清楚。最烦那种有误会不说清楚,随意猜忌,然后分崩离析。其实,连分歧点都不一定是同一个。别想多了。” 江烬野蓦然勾住燕沐的背。 现在,江烬野就是,左手勾着皇宇,右手燕沐,道:“我的小弟们,大哥我,会为你们排忧解难的。” “什么大哥,属你最老。”皇宇直言道,“我俩平起平坐。燕沐是小弟。” “我06年七月的。”燕沐道。 “我06二月的。”皇宇补充,“江烬野最老,05年,七月的。” “小弟~”江烬野松开皇宇,揪着燕沐的脸。 “老男人,松手。”燕沐冷着脸道。 “什么?”江烬野把燕沐摁在自己腿上,“再说一遍。” 皇宇心想:“为什总觉得他俩在一起,兄弟不像兄弟,朋友不像朋友。” “别挠我,江烬野~我错了嘛,错了~大哥~哈哈哈~”江烬野单手把燕沐双手手腕钳制住举过燕沐头顶,燕沐躺在江烬野腿上,像蚯蚓一样扭来扭去,笑岔气。江烬野挠地燕沐衣服露出肚脐眼,“哥哥,哥哥……别挠。” 江烬野怔住了。 皇宇倒吸一口气。 燕沐抽出自己的双手,火速逃离现场,且想着——见鬼了,笑出那种鬼叫声。 皇宇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能叫你哥哥?” 江烬野用手肘?了?皇宇,不敢置信:“他刚刚叫的是不是有点娇嗔。天呐!” 江烬野有些抓狂。 皇宇点点头,苦笑道:“何止有点,是特别。”他的心里始终落不下解谢,心说:“我和解谢要是能像你们一样该多好。你现在怎么样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假期间,皇宇心中始终落不下解谢。昔日里他疯玩的游戏,也提不起兴趣。面对皇南的关心问切,也只是淡然道句没事。 皇南选择尊重他,不再过多问候。 只是皇宇会恳求皇南给自己讲一讲母亲的过去。 “爸,你上次说妈妈和你恋爱的开始。你能再说一说其他的吗?”皇宇头靠在皇南的腿上,“你和妈妈不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你不是暗恋妈妈么?分享一下。” “真是我的亲儿子啊,老爱戳我的痛点。”皇南想。但他还是灵敏地察觉到皇宇的心思。 “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是,暗恋?”皇南挑眉问。 “爸,如果是,你会阻止我吗?像电视剧里那样,分开我们吗?”皇宇不假思索,注视着皇宇。 皇南闻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青春期,异性相吸,是正常现象。”皇南温柔轻笑道。 “爸,我是你亲儿子,对吧?”皇宇问。 皇南点头。 “你在外面有没有给我弄出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什么的?”皇宇捂着脸说。 皇南摇头。 “我是你唯一的骨肉,对吧?” 皇南点头。 “你爱自己的儿子,不会强迫他做他不情愿的事,对吧?” “当然。” “爸,我喜欢的是一个蔚蓝色眼睛的人,温柔,好看,笑颜灿烂……” “不会是解谢吧!”皇南醍醐灌顶。 皇宇从手指间露出眼睛,观察皇南的脸色。他发现自己老爸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依旧是那么平淡如水。 “爸,你为什么如此平静?”皇宇小心翼翼试问道。 “我内心波涛起伏,汹涌澎湃,你也看不出来啊!”皇南温柔地抚摸着皇宇的头意味深长地道,“男孩子啊~是有些难追。” “已经追到手了。他只是……对我,忽近忽远。”一说到这,皇宇就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失落,“他说他不值得我喜欢。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孩子,我对他了解不深。”皇南道,“你要跟他当面说清楚,直面问题,分析问题,然后再解决问题。” “我一直以为你是老古董,没想到你这么开明。”皇宇认真道。 皇南一时忍俊不禁,“儿子,你妈妈也是被女孩子追过的。还记得季阿姨么?也算我的情敌吧!” 皇宇迅速直起身,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才说她怎么老爱捏我的脸,一看见我就是一脸慈母相,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见到你,跟你聊天都是夹枪带棒,插科打诨。” “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放纵你打游戏吗?”皇南点起了根烟。 “因为妈妈?”皇宇道。 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皇南面色凝重,吐了一口烟,眼睛盯着正燃烧的烟头道:“你妈妈啊,特别酷。短发,长相中有种女孩子的俊秀之气,喜欢打篮球,带我翘课,喝啤酒,翻围墙去网吧打游戏,。把我当好哥们儿处。有时,喜欢摸我的头,叫我弟弟。” 皇南弹弹烟灰,轻笑道:“还逼我叫她姐姐,不叫就掐我肉,可疼了。” “那你叫过妈妈姐姐吗?“皇宇好奇问道。 “当然。”皇南嘴角微勾,“你妈妈那会儿不喜欢她的后妈。总会跑我家来蹭饭。初二时,她第一次来生理期,都是你奶奶告诉她相关事宜的。那天,她恰好住在我家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血弄在裤子上,床上。愣是抱着我在床上哭了,你爷爷奶奶还以为我把她怎么着了,差点挨打。” “那季阿姨呢?” “这个,高三时,她在学校公开追并且吻了你妈妈。你妈故意找我当挡箭牌。说我是她男朋友。其实,你妈妈之前和她是好朋友。你妈妈不想伤她的心,也不想让她一直挂念,告诉她喜欢的人是我。你季阿姨不相信,你妈二话不说,跳到我身上,抱着我就亲。” 皇宇妈妈,名为敖笑逸。生命停留于二十五岁。 那时的皇南,温柔中有些腼腆,安静而沉稳,成绩优异,品行端正。总给别人一种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好感。 当敖笑逸意识到自己身体发育的变化。她相信皇南胜过相信自己的父亲,总会把自己什么烦心事都口无遮拦地对皇南说,包括自己身体发育的变化的事。那时的皇南听了,被她搞的脸红不止。结果,第二天,皇南就跑到书店买一些有关身体成长的书籍给敖笑逸。她了解后,就再没像从前那样好哥们儿抱过皇南。 “然后……呢,爸爸。”皇宇急切希望听余下故事。 皇南看着烟燃到尽头,才开口:“然后,她因为我的一句话,为我留了长发。又和我谈了恋爱。从邻居变成了夫妻,有了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时,皇南与敖笑逸又在同一所大学,谈了恋爱。皇南见校园里的女孩子几乎都是长发飘飘,对敖笑逸道:“你留长发一定很漂亮。” 没想到,敖笑逸当真留了长发。长发及腰。 “也因为我,她永远地离开了。”皇南在心里想,也红了眼眶。 “爸,不想说就别说了。”皇宇捏紧皇南的手,“我想,妈妈很爱你。” 皇南牵强一笑,道:“扯远了。你现在还不懂这些,有的事情,道理,你长大会明白。谈恋爱一定要有分寸,不能做的事绝对不能越界。” 皇宇给他爸一个拥抱,道:“明白。” “其实,你这个年纪,爸爸不太支持你恋爱。但实在喜欢,我也没办法。”话锋一转,“小子,都这么壮了。这手臂上的肌肉……” 每到深夜,皇南都会拿起敖笑逸的照片,由心底道一句——我爱你。 敖笑逸生下皇宇后,皇南创业所经营的公司,资金流转处于困境。他整天忙于公司事务,疏忽了敖笑逸,只是每天在百忙之中抽空打电话问候一下,彻夜不归,让她一人在家带娃。 敖笑逸第一次当妈,面对皇宇的哭闹,无力而崩溃,也接受不了生育给她□□上的改变。日复一日心酸,无奈。皇南当时连请保姆的钱都没有。好不容易回趟家,皇南就照顾皇宇,哄皇宇睡觉。笑逸感觉自己被冷落了,认为孩子比她重要。渐渐地,笑逸患上产后抑郁症。 因此,酿成悲剧。谁也想不到那个有男孩子般豪气的姑娘会…… 大雪纷飞的墓园里,皇南独自跪在敖笑逸墓碑前,满腔哭不出的悲哀,好似寒冷也无法使他离开此地。 爱的人刻了骨,皇南的歉疚终会贯穿他的一生。 她走以后,皇南的公司脱离困境,开始腾飞。 翌日。 嘟嘟嘟—— 燕沐手机铃声响了七/八分钟了。他在梦中呓语:“不要吵,不要吵……” 猛然惊醒,燕沐任凭手机铃声在耳边聒噪,呆愣一会儿,才拿起手机。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慵懒着声音道:“姓江的,这大清早怎么了?” “懒虫,这都十一点了。还嫌早?”江烬野捂着嘴,小声道,“你家家门口有个胖大叔在门口骂骂咧咧,吃粪了吧,口这么脏。” 燕远洋在燕沐家门口骂了一个多小时,江烬野在五楼听了十分钟的叫骂声。内容**不离十是关于钱和燕沐。 “你在我……不,你来找我干嘛?”燕沐问。 “怎么了?”江烬野刻意道,“你不欢迎我。行吧,那我走。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我还等了两个小时,腿都酸了,心也凉了……” “得了,得了,我来开门。”燕沐支起身,“我一开门,你就进门,不要让那混蛋有可乘之机。” 江烬野勾唇一笑,回道:“嗯,等我。” 挂了电话,江烬野上了六楼。 “小贱种,给爷爷开门!”燕远洋捶着门道,“开门!还钱!……” 江烬野单肩背着包,一手拎着餐盒和奶茶。他站在燕远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胖墩墩,胡子拉碴,衣服发黄的中年发福的人。 燕远洋听到了脚步声,停止了所有动作,静静地注视着江烬野,仿佛从江烬野的眼神中看出一种睥睨他的感觉。 “这小子这一身装扮看上去就很有钱。怎么感觉他这个眼神有些看不起人呢?”燕远洋暗忖。 江烬野主要是用强大的气场和优越的气质来衬托服装。 燕沐从猫眼看到了江烬野,心里一颤。他一打开门,就迅速伸出抓住江烬野的手腕。 江烬野回过神来,与燕沐对视第一眼,第一反应:“靠,燕沐,下半身什么都没穿么?” 因为燕沐睡衣较长,加之他腿长上身短,短裤埋在衣服下了。 出乎意料,燕远洋死命推搡着门,燕沐抵挡不住。门就被燕远洋撞开了。 “江烬野,快进门!”燕沐尝试把门关上。 门一开,燕远洋看燕沐看得眼神拉丝,也看得他心里痒痒的。从前,他只觉得燕沐皮肤像夜夏一样白白净净,就没什么可取之处。现在,看燕沐的穿着,特别是他那双腿略有几分性感。 江烬野前脚刚进门,后脚燕远洋就扑通跪地,抱住燕沐的腿,用自己肥硕的身躯挡着门,让燕沐关不了门。紧接着,燕远洋用自己满是胡茬的脸蹭了蹭燕沐的腿。 情急之下,燕沐叫了声江烬野。 “放开!放开!”燕沐边挣扎边怒吼,“嘶!” 奈何燕远洋越来越起劲,先用舌头舔了舔燕沐的腿,然后用手感受燕沐大腿皮肤的光滑,最后下口咬,恨不得咬下一块肉。 江烬野一听到燕沐的声音,顺手极速把手上东西都放鞋柜上。 燕沐一只腿被抱着,另一只腿踢人,没站稳,向后倒。江烬野接住了他,双手抱在他胸前。令他暴怒的一幕,是燕远洋抱着燕沐的臀部,咬在燕沐的大腿内侧。 “松手!混蛋!”燕沐怒吼。 江烬野把燕沐轻轻放倒在地板上,猛地一踹燕远洋的脸。 燕远洋感觉皮肉破绽的疼痛才肯松口。江烬野撸起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拎着燕远洋的衣服把人拖拽到楼梯口。 “燕沐,别跑,别跑,让叔叔好好享受享受你,我就不要钱了……” “享受你祖宗,我让你享受享受拳头的滋味。”话音未落,江烬野捏紧拳头,一心想真材实料地往燕远洋臃肿肥厚的脸上揍。他身上那种戾气仿佛占据他的全身。 “江烬野,不可以!”燕沐吼道,“不要碰他。” 江烬野拳头停在半空中,但依旧揪着燕远洋的衣领。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燕远洋鼻血直流着,满眼得意地看着江烬野大叫。鼻血来自于江烬野先前踹地那一脚。他试图激怒江烬野,但凡江烬野再动手,他就有更多的瓷碰。 江烬野完全撇去昔日的温和,吼叫声也着实给燕沐一个意外,“燕沐他才多大,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猥亵未成年人,是犯罪,会被判刑或拘留。我现在就报警,让你担责。” “你没有证据。”燕远洋讥笑了下,含糊着声音道。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头顶监控是摆设?”江烬野抬眼看监控一眼。 监控是林爷爷他儿子上周一安置好的。这个角度恰好能清楚地拍摄出江烬野与燕远洋对峙的画面。 “你再敢来骚扰他,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江烬野几乎是咬着牙说话的,“你觉得你的命值多钱,我赔得起。” 江烬野抱着吓唬他的心态所说。赔的起也不能随意戕害他人。 江烬野的外公好歹也是身价十几亿的富豪,在江烬野满月酒那天送了一副价值九位数的古画作为礼物。 燕远洋看见江烬野眼神里近乎疯子般的压迫,后背有些发凉。甚至没想到一个老头子有事没事会在自家门口安装监控,出乎意料。出于林爷爷每次看见他,不是翻白眼就是说“晦气”二字,他才不屑于关注林爷爷家门口,所以不清楚监控的存在。 “有本事呆在这别走,”江烬野一字一句,“等、我、报、警!” “你对燕沐又是什么?算他什么人?”燕远洋提着胆量质问他。 话音刚落,燕沐走到江烬野身旁,蹲下,双手费力地撬开江烬野攥紧的拳头,声音异常冷静,“江烬野,松手,跟我回家。” 紧接着,燕沐与他十指相合。 江烬野感受到了燕沐泛红的眼眸里的乞求之意,不甘心地松开燕远洋的衣领,和燕沐一同站起身,彼此相视。 “燕沐,”燕远洋微微支起身,想要触碰燕沐的小腿,“给叔叔点钱,我就不计较……” 语音未尽,燕沐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燕远洋的脏手,拉着江烬野进了门。 燕沐轻轻地关上门,立马反锁。他重重地靠在门口上,无力地滑坐在地面,抱着膝盖,不知所措。猛然间,暴怒的情绪占据上风,燕沐用牙齿咬住自己手腕。忍受不了这种屈辱。 江烬野见燕沐如此情状,立马单膝下跪,制止燕沐的过激行为。看着燕沐手腕上明显的咬痕,他知道燕沐极度压抑。他把燕沐按在门板上,道:“你别这样,我……” “江烬野,”燕沐打断他的话,眼中泛起泪光,嘶哑着声音道,“我是不是活该这样,被人冒犯。”他自嘲,“我当真就这么招变态,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变得格外丑陋,才不至于引火上身。” “燕沐……”江烬野轻唤。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燕沐眼角不自觉地滑落眼泪,“如果恶心到你,你走,我理解。”他的眼尾发红,但眼神坚定地看着江烬野,“没有人跟我玩是有原因的,你都看到了,我现在活的就这么烂。我不想给你惹麻烦。不论别人怎么欺负我,我不希望你为我出头。就算我报复他,选择沙人放火,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能够为自己的过错担责。”燕沐站起身,朝卧室走去,道:“过一会儿,你自己回家。我想继续睡觉。以后,我自己的事你别管。尽量离我远些。” 睡觉有助于遗忘。 江烬野迅速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燕沐跟前,直接抱住了他,声音温柔,仅听上去就抚慰心灵的作用,道:“没有,你很好。” 燕沐用手轻轻推了推江烬野,想挣脱他的怀抱。没想到,他却抱的更紧了。 砰—— 燕远洋在走之前,蓄力一踹门,然后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离开。他多少是有些恋腿癖在身上的,在大街,总会色眯眯盯着穿短裤的人的腿看,不论男女。之前也因手闲,摸了人家的腿,被收拾过,依旧不改其恶性。 “我心甘情愿。我就是看不惯他才揍他的。你没有连累我。”江烬野的话语在燕沐耳边响起,“我要你,要你这个人,要你这个好朋友,要你无灾无难。” 燕沐哽咽着道:“我最爱的人都不要我了,你要我有什么用呢?” “我说有用就是有用。”江烬野在燕沐耳边呢喃,语气里是一种倔强。 燕沐忍不住抽噎起来,在江烬野的怀抱中。 片刻后。 “我也不想这样,但……但是,太耻辱了。”燕沐陡然放声大哭,泪滴簌簌往下掉,“他占我便宜,还咬我……呜呜呜……” 江烬野认识燕沐这么长时间,这是燕沐第二次抱着他哭。他认为,哭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总比憋在心里憋出问题好。 燕沐能失声痛哭,说明他已经卸下对江烬野的防备。他信任 ,甚至是依赖江烬野。 “啊,好了好了,没事没事。”江烬野手指插在燕沐的头发里,轻轻地抚摸燕沐的背脊,“咬哪里了?给不给我看?” “他咬我大腿。”燕沐含着哭腔道,“挺疼的。” 此刻,燕沐形象与昔日的冷清俊逸完全不符,就像是不小心把牙齿摔掉的小屁孩哭着找妈妈。他哭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咬嘴唇,会用手背擦拭眼泪。 他们一同坐在沙发上。 燕沐把自己的短裤腿抹到大腿根处,让江烬野看到一圈发紫的牙印,道:“咬这里了。” “咬得挺狠的。”江烬野蹲在燕沐大腿中间:“擦一擦,涂点药膏。” 燕沐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鼻涕,道:“他还摸我……” “这里吗?”江烬野看着燕沐的下边,用眼神示意。 燕沐脸涨红,点头,道:“还有屁股,大腿。” “害羞了?”江烬野坐回燕沐身旁,“这世界总有人当畜牲。疯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吧!” “可是……之前,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这样耻辱过。”燕沐眼睛一闪一闪,直言:“很别扭。还不如揍我一顿来的痛快。” “看来燕麦麦还是白纸一张呢。”江烬野咯咯笑道。 数秒后,江烬野停止笑意。 “你有过吗?”燕沐一脸好奇问道。 江烬野心知肚明燕沐在问什么,掐了掐眉心,支支吾吾:“以前,和皇宇打闹时他弄过我。” 燕沐试探性地笑了笑。 “皇宇弄得疼不疼?”燕沐继续问。 “咦!”江烬野弹了燕沐一个脑瓜崩,“你这脑袋瓜在想什么喔!你再好奇,我就让你体验一把。” “不要!”燕沐别过头。 江烬野忽然想起正事,从书包里拿出消毒湿纸巾,撕开包装问燕沐:“要自己擦吗?” 燕沐回过头,没听清江烬野问了什么,只是呆愣地看着江烬野,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江烬野。发现他不穿校服,穿便装——白色简约,质感极佳运动风外套——潮流时尚,还有几分舒服又高贵的气质掺和在他身上。 燕沐把江烬野从头看到尾,仿佛越看越上瘾,暗忖:“难免那么多的人倾心于他。” 他视线跟随着江烬野的脸庞移动,直到,江烬野一系列动作后,蹲在燕沐腿中间前,微微抹开短裤腿,用湿纸巾轻轻擦拭燕沐大腿内侧的牙印。 冰凉的纸巾使燕沐回过神来。他倒吸一口气,迅速的紧紧并拢腿,顺便把江烬野的手掌夹在两腿间。 彼此抬眼相视,燕沐脸颊一片红韵。 江烬野歪着头,一脸疑惑。方才燕沐呆愣地看着他,既不回答问题——要自己擦吗?还是我帮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也不摇头否认。结果,现在又抗拒他。 “我去换衣服。”燕沐站起身,绕开江烬野小跑着回了卧室。 江烬野的手僵在半空中,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吓到燕沐了,耳朵有些发烫。 第27章 第 27 章 燕沐家中。 他换好衣服后,江烬野先是询问他对于燕远洋的恶行是否报警。 燕沐一口否决。 以他的个人经历来看,处理他和燕远洋的扯皮事,势必会麻烦多多,招惹到另一个无理取闹之人。 于江烬野而言,他千真万确想给燕远洋一个教训。 奈何他只能尊重燕沐的选择。 而后,他就把自己所特意带来的食物与燕沐分享。 燕沐百般推辞。 江烬野就开始他的碎碎念。十分聒噪,堪比大悲咒。 燕沐受不了,只好顺从。 他们在餐桌处对坐。 “好吃吗?”江烬野满怀期待地问。 “嗯。”燕沐美滋滋的享受着江烬野带来的美味食物。 怎么平日里多人景仰,赞许的意气风发的厉害人物,在自己面前,要么是话痨,要么幼稚到极点,甚至还会撒娇,燕沐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 要对得起真心待自己的人。 燕沐心知肚明,江烬野是现今唯一一个这样会像夜夏一样真诚相待他的人。 因此,燕沐主动找起话题。 “江烬野,你下次别买着些吃的了,你来找我玩,我可以做饭给你吃。随随便便一杯奶茶就三十多,比我一天饭钱都多。你爸爸妈妈赚钱也会辛苦的。”燕沐找了一个江烬野始料不及的话题。 “没事。”江烬野解释,“你不用因为这个内疚,我买这些用的是我自己靠能力挣得钱。” “什么……能力?” “也就买了几个专利而已。” 初中时,江烬野请假不上学的日子里,会整天泡在书房,拆一些零件,又组装,反反复复,日积月累。 从捯饬一些小玩意儿,到自己搞创新,多次参加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夺得某些公司对其创新作品的赏识。 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人对江烬野的操作是持支持态度,能够不嫌麻烦帮江烬野申请专利。 “牛!” 同一个世界,同样的年龄,人与人之间却如此参差。 燕沐咬着筷子,大脑飞速搜索语词,思考着下句话。 江烬野看他这个费力寻思着话题的小眼神,不免忍俊不禁:“行了,别想着接下句话了,快吃饭……” 霎时,一阵暴躁不堪的敲门声打断谈话,并配有臭骂——出来,狗东西,狗东西,打了人就不认账,怪不得你妈会跟人跑了,没教养,滚出来,赔钱!…… 敲门声一层叠一层,震得整栋楼不得安宁。 燕沐一听这炸裂的声音就知道是陈春花——燕远洋的老婆。 他右手攥紧了筷子,眼神早已由清澈变得犀利。 “靠!”燕沐左手忍耐着力度锤了一拳桌子,瘦白的手臂上青筋形状显现。 “燕沐,又怎么了?”江烬野问。 “你几点回家?”燕沐不答反问,眼神里迫切想得到江烬野的回答。 “下午六点前必须到家——怎么了?”江烬野回道。 “报警吧!外面那个来者不善,估计不到晚上十二点,你都走不了。”燕沐十分歉疚,“不好意思。” “没事,”江烬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燕沐的手背,“都听你的。” 如果是燕远洋来此闹事,得不到回应,不出两小时,就会罢休离去。 但陈春花,蛮横无理,不得结果绝不罢休。燕远洋没有胆量向陈春花坦白事实。 对于他自己脸上的伤,他撒谎是燕沐同学不小心弄的,也不想追究。 陈春花可忍不了,这事必须要赔偿,不顾燕远洋的阻止,也要来讨说法。 燕远洋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他对燕沐做了什么,说不定立马就是响亮的几巴掌甩到脸上,还要被断财,断烟。 没想到,他就是对陈春花说这事自己吃点亏就算了,两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甩到脸上。 当着自己十八岁女儿,五岁儿子的面。 颜面扫地,毫无威严可言,但他也只能吞声咽气,被陈春花扯着耳朵扯到燕沐家门口。 * 半小时后。 警察局。 “警察同志,你评评理。”陈春花剥着花生,边吃边道:,我老公担心我侄子被他同学欺负,说了我侄子几句——嘿,谁想到他就动手打我老公,你看这伤,”他一把抓过燕远洋来,指着脸说,“鼻青脸肿。把他家长叫过来,陪我老公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医疗费……” 燕沐和江烬野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咬着牙听着陈春花颠倒是非。 “这老大妈真奇怪,她就算手里捏把瓜子磕,我都理解,”江烬野抱着燕沐的右臂躲在燕沐身侧嘟嘟囔囔,“她非得吃花生,还……边吃边说,花生渣满天飞。” “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半步的。”燕沐低声回道。 警察甲问:“谁是他侄子?” “我不配当他们侄子。”燕沐怒目而视着陈春花。 陈春花也丝毫不怯场,怒目圆睁,头发上指。 她的发际线高达颅顶,扎着半高马尾,肤色黑黄,眼角皱纹演绎着岁月的痕迹,略显发紫的嘴唇。 此刻的样貌,一脸凶相。 “你看看他那高攀不起的样子,警察同志,你听听他说地都是些什么狼心狗肺的话啊,”陈春花拍案而起,扯着嗓子对燕沐大吼,“你爸爸死后,我们作为家人,为你操劳费心,你连我们这些家人都不认了吗?!你妈跟着别人跑了,不要你了,你怎么跟她一样下流。” 燕沐翻着白眼,挪动身子,挡在江烬野身前,生怕陈春花嘴里的花生喷到他身上。 “别激动,别激动,”警察甲立马叫住陈春花,“女士,你先坐下,请配合我们调查。” 警察乙让燕沐陈述经过。 燕沐把事情原委,一一陈述,包括燕远洋咬了他大腿内侧的事。 陈春花二话不说,扯着燕远洋的衣领,龇牙咧嘴道:“你给我说实话。” “你撒谎,”燕远洋极力克制住自己发抖的手,咽了咽口水,指着江烬野对燕沐说,“分明是他咬地你。你们是一伙的,想诬陷我。” 江烬野闻言,探出头,质问:“你为什么要咬他?我是他同学,亲眼所见你对我的同学实施猥亵行为。他是未成年人。大叔,你不会有恋腿癖,不敢承认吧,怕大妈知道?” 一针见血。 “你,你胡说!”燕远洋脸红脖子粗,理屈词穷,按耐不住手上的抖动。 “有监控哦~”江烬野补充一句。 陈春花了解她丈夫的脾性,心知道燕远洋是有过前科的人,不由得暴怒,反手几巴掌送给燕远洋,甚至当场实施家暴,拳打脚踢,两位拉架的警察都被误伤。 “你又犯贱了!之前怎么向我保证的?啊!混账东西……”陈春花死命拽着燕远洋的头发,怒吼,“咋儿子还病着呢!每个月都要医药费!你整天只知道出来混……”她哽咽起来,眼眶瞬间通红,颓然坐在地面无力地捶着燕远洋的手臂。 陈春花的小儿子患有先天性疾病,为此日夜操劳,想法设法增加经济收入,但前提是不犯法。 燕沐没有家人的保护,一个人生活,有房子,还不用愁吃穿,于她而言无疑是最佳选择,打着亲戚的旗号进行剥削。 另外,她的大女儿,也是整天无所事事,一心专注于打扮,吃喝玩乐……然而,家境并不优渥,仿佛整个家里只有她为他们而活。 燕沐些许意外,就陈春花泪崩的片刻,心生几丝同情。 因为夜夏也曾无力地抱着他痛哭。 那时的他,会如现今的江烬野用力抱住他一般默默的陪伴夜夏,为她拭泪,逗她开心……仿佛夜夏才是小孩子。 一位母亲的痛楚。 燕沐灵敏地觉察到这次陈春花不是在演戏。 “燕沐,”江烬野见如此情状,听着陈春花边哭喊边痛骂,心有所感,在燕沐耳边低语道,“其实,她这样,我觉得有几分可怜。” “确实,但她得不到我半点同情。”燕沐嗤笑一声,“我又何尝不是苦命人呢?依然遭受她的迫害。” 江烬野先是闻到燕沐身上的清香,看了他几眼白皙的脖颈儿及微凸的喉结,再观察燕沐戏谑似的嘲讽表情,竟有几分难以言状的痴迷,忍不住再靠近燕沐几分距离。他第一次见到燕沐有这表情。 犹如,尽管你知道这个人有些坏,但还是偏爱于他,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吸引力。 燕沐余光瞥到江烬野脸庞,情不自禁回头。霎时,江烬野忘了呼吸,瞳孔放大。 发生什么了?! 燕沐惊愕地凝视着江烬野的眼睛。 因为,燕沐转头时,嘴唇擦过江烬野皮肤细腻的脸颊。 江烬野脑子急转弯,摸着被燕沐嘴唇擦过的一片,道:“你怎么用鼻子蹭我脸呢?”接着双手捧着脸,冒出一句,“我皮肤状态是不是很好?” 明明是嘴唇蹭的,鼻尖只是一扫而过。 燕沐猛地眨了眨眼睛,发懵般道:“嗯?” 骤然间,在地板上号啕大哭的陈春花话锋一转,再次把矛头对准了燕沐。 “下贱,你和你妈一样,肯定是你勾引他的。”陈春花从地上爬起来,撕破喉咙般吼道,“你要不要脸啊!你肯定是野种!!燕沐,你有夜夏这种贱婆娘当妈——活该!!!” “女士,公共场合不得辱骂他人,文明用语……”一警察极力想要制止住发疯般的陈春花。 燕沐现今活着的信仰就是夜夏,怎能忍受恨她的人对他的诋毁。 但凡每一次,不论谁,只要拿夜夏说事,燕沐总是一撇平日里的冷清安静,做出冲动的行为。 他站起身,扬高了声音,道:“你不配诋毁我妈。勾引他?你觉你老公看得上我哪点?再者,如果我有那种肮脏的想法,他也配碰我?他有什么值得被勾引的地方?一身肥肉,不是汗臭味就是脚臭味,胡子拉碴……哦,差点忘了,燕成行当年死后,他的遗产按法律来讲,有权继承的人,应该是我,还有爷爷奶奶。你们私吞了全部。 “今天就把话说明白。我现在所用的每一分钱,都是妈妈留给我的。与燕成行无关。还有,房子是他们离婚前过户给我的,所有权属我。你们在这三四年里,五次三番,要钱,要我替燕成行履行养老义务,支付养老金,赔他的丧葬费。算不算敲诈? “如果我要追究你们利用不正当手段取得的钱财,现在就可以。” 燕沐义正言辞。 燕远洋无话可说。 “你血口喷人!!没有的事,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而不是亲爹都不认的畜牲!” “再怎么说,你也流着他的血。我哥养了你十二年,你怎能忘恩负义?”燕远洋一手捂着发疼发热的脸附和道。 燕沐嗤笑一声,道:“我不认会家暴的父亲。他怎么对我妈,我就怎么对他。” 燕成行对夜夏由冷暴力发展到动手。 燕沐亲眼所见燕成行对夜夏的暴行,甚至自己想制止,却无济于事,也会被暴力。那时,他就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长大后,就带着夜夏逃离燕成行。 燕沐正振振有词。 然而,一旁的江烬野却内心乱成一团糟,还沉浸在燕沐方才的不小心之中,暗忖:“为什么我会慌?要是皇宇也这样不小心,我说不定会和他彼此唏嘘,彼此嫌弃。但,我对燕沐,仿佛……不是……这算什么啊?不小心?反正不能认方才他……他亲了我。”一想到这,江烬野心里也是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于燕沐,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 一番争执处理后,树影大致由西北溜到了东北方向。 出了警局,俨然已是下午六点多。 因为做笔录,江烬野又要劳烦江云帆到场,顺便把燕沐送回家。 从前选择放任不管,抑或不愿理会无理取闹之人。 燕沐对这燕远洋一家五次三番上门闹事,选择无视,未能有彻彻底底的解决。 此次,也算有个了结了。 燕远洋得到应有的民事责任承担方式,也未有不服对其处分,再犯的可能性极小。 车窗外的树木顶着阳光向后奔,江烬野在车上对燕沐喋喋不休。 碍于江云帆,燕沐些许怯懦,话变少了。直到江烬野聊起他腿上的咬痕,他的神色由假装镇定自若变为羞涩。 “给我看看你腿上的伤。”江烬野与燕沐坐在车后座,认真道。 “不行,”燕沐眉头微蹙,脸颊微红严肃地看着江烬野,一本正经道,“有失文明,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奈何江烬野了解他这是因为有江云帆在,不好意思罢了,直言:“哎呀,我哥不算外人!不要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女的。上次,你要求我脱衣服给你看——” “没有,我不是变态。”燕沐边迅速往身侧扑,捂住江烬野的嘴,边急忙否定。 江烬野偏要说,一把抓开燕沐捂着他的嘴的手,快语补充道:“我的脊背,我不照样给你看了吗?” 燕沐没控制好扑的速度,。 加之,江烬野把他手拉开,可以说确确实实扑进江烬野怀里,彼此心贴心。 就此刻,燕沐这一扑实现多少江烬野追求者梦寐以求的行动。再来个深情对视,就圆满了。 江烬野的头撞到车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的心跳极速升高,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脑海里闪现燕沐湿身的样子,是二人初见时,雨中逢面,久久相视。 闻声,江云帆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后座这俩人,开口道:“你们……” “哥,我没事儿,”江烬野打断江云帆的问话,“燕沐害羞,他找个地方躲一躲。” “没有!”燕沐手掌按着江烬野的胸膛迅速撑起身,按耐不住暴脾气,“啪”一声,拍到江烬野的腿上,道,“别乱说!我没有害羞。” 燕沐把江烬野拉起来后,端端正正地坐好,他摸了摸鼻子,小声别扭道:“江云帆……大……哥哥,就是,我不是故意要让江烬野脱衣服的,”燕沐掐着自己的大腿,低着头,“他那天后背受伤了,我担心他,才……” 后面的话语只有他一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事的,小沐同学。”江云帆语气格外温柔,“我没有误会什么,没多想。” 燕沐咬着嘴唇,“嗯”了一声,给予回应。 “腿上的伤要紧吗?”江云帆关心问切。 “没事,没事。”燕沐立马抬起头,摆着双手,但通过车内后视镜,燕沐一看到江云帆立马回避眼神,把视线转移到身旁的江烬野。 “这孩子还有几分可爱,脸可以红成那样倒不像看着那般冰冷。”江云帆暗忖。 脑海里正在思绪万千的江烬野,与燕沐眼神对视的瞬间,遽然睁大眼睛,就那么半秒。 “你脸特别红。”江烬野刻意掩盖自己的惊讶,打趣道,“从未有见过你这样,怎么,我哥哪来这么大魅力?” “闭嘴,”燕沐双手敷在脸上,想要降低脸上的温度,“江烬野,让我静一静,我被你弄的有点乱。” “好的。”江烬野抿紧嘴唇,靠在椅背上,目光却一直落在燕沐身上,暗忖,“我才被你弄的慌乱呢。你给了除你以外任何都不能给我的奇妙感觉——一如醇厚的酒,让我溺在酒精里,心甘情愿被麻痹。是喜欢吗? “虽然我和皇宇是十年好友,穿过同一条裤子,睡过一张床,一起淋过雨,一起受罚……客观来讲,现在连性取向都可能一样。呵,还真是两个人能玩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我对燕沐并非这样的情感?还能是什么呢?兄弟情?我这算不算暗恋?好烦啊,情窦迟开就算了,情窦初开还能开出个暗恋。……”江烬野连绵不断的思绪直到燕沐下车时才回归现实。 告别时刻。 燕沐下了车后,站在马路旁面无表情的向江烬野挥手告别,犹如机器人附身,手臂机械化似的摆动。 江烬野眼见这一幕,着实没憋住,露出灿烂笑容。 在车座里向车尾方向看去,直到燕沐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才肯留恋不舍地回头。 吹进车窗的夏风,并不能抚平两颗为彼此躁动的心灵。 第28章 第 28 章 周一,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教学楼里就开始躁动起来,能够清晰地听到一众人下楼的声音。 江烬野和燕沐出了教学楼,周围的同学都在往食堂里奔。 “江烬野,你快点,”燕沐催促道,“再慢一点,要排很长的队,还吃不到自己喜欢的菜。” 江烬野不急不缓地跟在燕沐身后。 “你今天怎么了?”燕沐边说边如江烬野拽着他去食堂那般拉起他的手腕,“磨磨唧唧的。” 燕沐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心中混乱的情感涌上心头,想要刻意避免与燕沐任何的肢体接触,冷声道:“放手!” 只只二字,一入耳,燕沐仿佛被雷击了似的,定在原地,轻轻地松开江烬野的手腕,抬眸时满眼惊愕,又垂下眸子,声音低沉,道:“你嫌弃我。我确实不合群,不配有朋友。” “也对。谁会和一个招变态的人做朋友。人果真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我就是个祸害。”燕沐在心里自嘲。 曾经他对江烬野所抱有的幻想,此刻化为乌有。 燕沐过于敏感。 他觉察到江烬野对他的冷淡,就认为江烬野就是经假期那件事情对他有所改观。 江烬野“没有”二字,还未脱口而出。 燕沐人转身就往宿舍楼方向逃离。 霎时,江烬野怔愣住了。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刺激到燕沐,撒腿就去追燕沐。 奔跑时,少年随风飞扬的青丝,舞动于夏日下。 一些路人,看到两人的追逐,虽不明所以,但通过奔跑时他们所迈出的步伐,十分断定,一人追,一人逃。 燕沐冲进宿舍一楼,电梯里恰好有恰好有一个一米五五,身材矮小的男生站在里面。 虽宿舍楼层只有八层,但还是有电梯给学生提供便利。 燕沐进来电梯,站稳脚跟后,依靠着电梯墙面,微微喘息。 就在电梯门将要合上之时,门又开了。 江烬野一进了电梯,一刻不缓,向燕沐解释,道:“燕沐,我没有嫌弃你。” 燕沐没想到他会跟上来。 心有怀疑,燕沐别过视线,丝毫不理睬江烬野,只是闭上双眼。 “燕沐,你别多想。”江烬野自顾自地微笑着试着使自己说话时更多自然亲和些,“我刚刚,只是在思考。叫你放手,是因为……” 顿时,江烬野不知如何解释,停住了。 “该怎么让你相信我呢?我又该如何解释。”江烬野暗忖。几秒抉择后,江烬野违背着心做出了令旁人大惊失色行为——强行把燕沐拽进自己怀里,锁紧。 燕沐沉不住气,大叫:“滚!” “燕麦麦,别生气。好不好,原谅我~”江烬野以委屈的语调乞求原谅。 “放开我!” “不放。” 一旁那人抬头看着他俩,山里水里云里雾里绕暗忖:“什么关系啊?我没看错是江烬野吧,能这样撒娇?我说出去估计都会怀疑我是造谣的,啧啧……” 到六楼,电梯门开了。 “我承认刚刚是我态度不好,让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朋友间的)热情了,是我的错——大哥,你到底出不出电梯啊!” 江烬野余光瞥到一旁这个人,有碍于他向燕沐认错,话说到一半,就话锋一转,看向旁观者。 “哦!”那人恍然大悟,挠了挠耳朵,尴尬的边走边道:“不好意思,我走,我走……” 电梯门再次关闭。 “你先放开我。”燕沐道。 十秒后,燕沐在江烬野怀里冷静下来,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太脆弱了,不敢面对,你这个很好的朋友,突如其来对我的冷漠。” 江烬野缓慢收回拥抱。 “因为往日里,去食堂,我走慢了,你都会不嫌麻烦地拉着我,一起跑。”燕沐掐着自己的大腿,满眼诚挚地看着江烬野道,“你这次,走慢了,我也想如你拉着我一般,一起奔跑。” 他垂下眸子,低声道:“江烬野,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听到这句道歉,江烬野先是一惊,接着脸上流露微笑。 “没事。我也有不对之处。谢谢你,对我坦诚。” 话毕,江烬野伸出手,抬起燕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那一刻,江烬野觉得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总会对燕沐做出一些亲昵的动作。 比如此刻动作。 自上次,他开始审视自己对燕沐的情感,有过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也有过一遍又一遍的否定。 但最后,他断定一开始对燕沐可能是一见倾心。 而对燕沐过往所有的过分亲密的行为,他一开始没意识到,这几天反思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好不对劲,怎么会这样忍不住把燕沐往自己怀里揽?怎么可以亲自给人家擦大腿?被一个男孩子亲了,没有怨恨,只有心慌意乱。 * 缘分,可能开始于一次对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去年夏天,江烬野戴着黑色口罩,耳朵里塞着白色蓝牙耳机,遮着黑色雨伞站在校园门口等待着父亲的车。 行人行色匆匆,车辆拥堵而急躁。 每个来学校报名的孩子都有家长陪同,或是一把雨伞。 天空阴雨绵绵,燕沐那时孤身一人走在雨中。 一身**的,显然是经过方才一阵忽如其来的滂沱大雨的洗礼。 现在雨一直在下,他先是用力甩了甩头发,恰巧经过江烬野面前时,他用手把凌乱在额前遮住视线的湿发往后一捋,露出额头。 某种机缘巧合下,江烬野恰巧抬头,燕沐蓦地转过身面向江烬野。 刹那间,彼此眼睛的倒影里都是彼此的模样。 燕沐发梢小水珠滴个不停,雨水顺脸颊而下,勾勒着他别致的五官——明明他的五官凑在一起有种俯仰即是的轻蔑感,但还是不由自主被他的容颜吸引住,忍不了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 淋湿的衣服极其服帖的贴在燕沐身上,勾勒出高挑的身材轮廓线。 他双手揣兜,注视着江烬野。 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烬野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每一次跳动,仿佛都把燕沐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刻在心底,脑海里。 从此,挥之不去。 十几秒后,燕沐对他微微蹙眉,仿佛是一种问候,就独自享受雨中孤寂,默默离开。他心里认为——可能是他觉得我这湿身的样子格外狼狈吧! 燕沐移走视线后,江烬野猛吸一口气,把手放在心口,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呼吸都忘了。心跳……也不太对。” 他目光紧随燕沐离去的背影。 燕沐过斑马线,走过三分之二路程时,绿灯变为红灯,该道首辆车主甚是急迫,焦躁地连按好几声刺耳喇叭。 他蓦然驻足,以凛冽犀利的眼神对峙着司机。 十几米距离,江烬野依旧能够感受到燕沐眼里的怒气。 车主仿佛意识到这位孤傲少年不怕死,反而有会上前揍他的可能就停止了按喇叭。 燕沐收回目光,垂头离开此地,往拐角一转,淋着雨消失在江烬野的视线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邂逅相遇。 江烬野中考成绩全市第一,想去哪所学校随便报。他先去比市二中强的附中和市一中了解情况后,最后来到市二中。没有定夺该去哪所中学,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最终,他报了市二中,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市二中校长,而是因为雨中一面之识的人。 江烬野“走后门”,通过档案了解到燕沐。 档案上有燕沐照片。 分班也是苦苦哀求自己的老爸给他调班,不在特重点班,与燕沐在同一班级。 那天夜晚江烬野躺在床上,一闭眼,脑海里是燕沐湿身湿发的模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未曾谋面的人身上,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燕沐每一寸沾水的透亮肌肤,他都用眼睛触摸过。燕沐犹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转瞬即逝,然而这一瞥光明长存于江烬野的心田。 “落汤鸡”模样的燕沐回到家,洗完澡后,打起了喷嚏。睡到三更半夜,发起高烧。双手无力地撑床而起,给自己找了点退烧药服用。过后,一觉睡了40个小时。 睡梦中的他,歇斯底里呼喊永不会回答他话的夜夏,只要他一梦到夜夏,总是泪湿枕头。 一觉醒来,下床直接跌倒在地。又吃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出了卧室,喝了杯食盐水。 胃口不好,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回到卧室。窗帘拉出一条罅隙,手机里播放循环了1648遍的纯音乐。每遍五分钟多。 乐声音律,沉郁顿挫,低沉暗殇。 他又坐在床上发了一下午的呆。 每到黄昏时刻,燕沐总会抓住那抹从罅隙里透进卧室的夕阳在手中玩弄。 夜夏不告而别后的那半年里,燕沐食欲差:一两天不吃任何食物;极其嗜睡:假期间可以一觉三天之长,上学屡次迟到;易发呆:一次至少两小时。甚至长达半年时间长时间不说话,不笑。 过了三年,以上情况有所好转。遇到江烬野后,他开始有所挂念,莫名其妙会想到江烬野。 燕沐睡了40个小时醒来后,把雨中与他两两相望的人忘地一干二净。 江烬野却还惦记着他。 既然江烬野主动选择了与燕沐的开局,这条路注定不可半途而废,无论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喜是忧。 总而言之,江烬野认为有一点自己是错了——在未与燕沐确认关系前,自己做出稀里糊涂的行为。 一如他所秉持的理念:如果对自己暗恋者无感,就不要给对方过多幻想,避免与对方的眼神接触,更不会刻意去观察对方,使对方产生错误感觉。 他人对你的欣赏,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尊重。 当一些人觉察到某人看他的眼神里有份独到情感,他们会好奇这种目光,确认这种目光是不是对方的喜欢,甚至享受这种目光,反会去刻意观察对方。 但没有可能的单恋,不如早些结束,对彼此的时间负责,少些无必要的消耗。 * 电梯从六楼下到一楼。 霎时,电梯门开了。 数十人在电梯门口排队。江烬野手上犹如装了弹簧一般,立马从燕沐脸上弹开。 “我果真混蛋。”江烬野心想。 燕沐在心里暗骂:“江烬野,你有那样不好意思的,老子大腿你都亲手擦过。” 在这一排人疑惑地注视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随即,江烬野打破沉默,恢复往日的轻松的谈话氛围,你一句我一句。 二人又打打闹闹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确切地说,应该是江烬野被燕沐掐,而他也只会笑嘻嘻地躲避,继续对燕沐嘴欠。 “你怎么老掐我腰?是不是喜欢我的腰啊?” “谁喜欢你腰了?谁叫你弄我下巴的?给你点教训,试试你肾好不好?” “燕沐!不可以!”江烬野控制住燕沐的双手,正色道,“你要是再掐一下,我就这辈子都跟你耗上了。” “真的?”燕沐疑惑地看着江烬野。 而江烬野听这一发问,手上的力顿时软了下来。 燕沐乘机用手指用力一戳江烬野的腰。 接着,燕沐戳一下,问一句“真的?” 反反复复。 咱们的江大学霸,活到至今,从未这么无措过,今天可算是让他遇上了。 * 午餐后,江烬野午休时间。 他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思忖许久:“我承认我就是对他有意思,就是想拥抱他,怎么了?有什么错!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他能不能喜欢我是他的事。” 他翻身,“我得想办法让他喜欢我。以朋友的身份继续死缠烂打,还是告白?” 数息后。 江烬野伸出手抚摸那日燕沐嘴唇蹭过脸部,嘴角微扬,暗想,“好想要你啊,沐。” * 太阳东升西落,日历翻新了两周光阴。 自解谢从医院回到继父家中,谢莉闫在李燚炎和他父亲面前对解谢是满满当当的关心。 但只要这母子俩独处,解谢少不了被打骂。身上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即便他从楼梯上滚下来,落得个轻微轻微脑震荡。 解谢明显感到自己怀里母亲越来越讨厌他了。 兴许是因为他和李燚炎的破事,令她和继父吵架了。 而谢莉闫最终也只会怪罪于解谢。 李燚炎虽转学了,但解谢在继父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时不时还是会与解谢发生冲突。 躺在床上静养的日子,没有手机,唯一的美好是回忆昔日父母亲的溺爱,与皇宇在一起的的缱绻时光。 如果没有这些,在这个家继续带下去,迟早要麻木。 都怪解谢的温柔,面对所有责骂,甚至是肢体伤害,都选择了沉默与嗤笑。 他好想长大,脱离这片苦海;更想放任自己,再勇敢地迈向皇宇。 * 周一上午,解谢一踏进学校,感觉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是仿佛自由的。 一碰见皇宇,不顾一切快活地奔向皇宇,与他撞了个满怀。 解谢垫着脚尖勾着皇宇脖子,眼里含情脉脉。 “干什么你!”皇宇故作生气,“大庭广众之下。” “哦!”解谢乖乖地松手,仍面带笑意。 “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皇宇双手抱在胸前,压低声音问。 “我要啊。”解谢不顾他人眼光,拉起皇宇的手,“想你了。” 话音刚落,他忙不迭拉着皇宇去人少的地方——男生宿舍楼一楼书吧,坐在隐蔽的角落里。 “听着,”解谢抱着皇宇结实的右臂,严肃道,“这两周,我并不开心,还很压抑。很多事情,我选择埋没。但你,我没想过割舍。你没必要生气。” “可你害我难过了好几天。”皇宇低下头,快速地吻了解谢的嘴唇。 “你想让我怎么弥补你?”解谢扑闪着水灵的如天空一般蔚蓝的眼睛问。 “随你。”皇宇伸出左手去触碰解谢的白皙的面颊,道,“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爸知道我们俩事了。” 闻言,解谢面露惊讶之色,问道:“皇叔叔,怎么说的?” “我爸,他不想管。但我和你要是在这个年纪里干了什么出格事,说什么都要把我俩分开。比如——”皇宇凑近解谢的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不会!你想碰我都不会让的。”解谢直接表态,“我们现在这个年纪,谈恋爱,只限于亲吻而已。虽然这可能有些幼稚,但是很适合我们。相信你不会的,希望我们幼稚地走下去。” “如果你母亲发现我们的事,怎么办?”皇宇问。 “不知道。别提她。”解谢一提起母亲总有几分忧伤,满眼失望。 他选择逃避问题,注意到皇宇的凸起的喉结,便话题一转:“皇宇,我想摸你喉结。” 皇宇张了张口,看着解谢满怀期待的眼睛,欲言又止。 “算了,”皇宇把头凑向解谢,摸了摸解谢优质的黑棕色头发,“要轻一点。” 谁知,解谢下一秒手臂环住皇宇的肩胛骨,柔软的嘴唇贴合在皇宇的喉结处,舌头轻挠。 皇宇明显感到解谢嘴唇在用力,甚至还伴有几声声响。 他脸颊染过一片羞红。 骤然间,他们身后柱子后面传来一声呵斥——那两位同学,干什么呢! 情急之下,皇宇魂飞半空,迅速地把解谢的头往下按。 一老师,来到他们附近,质问:“你们是不是躲在这抽烟?” 皇宇揪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回落。 “过来!”老师呵斥,“躲什么躲!” 两人缓缓站起身。特别是解谢腿脚发软,后背直冒冷汗,一直站不稳身。 老师见他们磨磨蹭蹭,极不耐烦,走到他们身后,用鼻子嗅一嗅,心想:“竟然没烟味。误会了。” 紧接着,老师看抬手一眼手表,道:“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去休息,在这里干什么?!给我快回去!” 辛好,值周老师只看见柱子后面有人,不见重要内容。因为这个角落监控死角,隔三差五还会有些许烟头,所以老师断然他俩再次作案,没想到非是如此。 “嗯,谢谢老师。我们回去休息了。”皇宇一手捂着自己的喉结,一手扶着解谢,“老师,再见。” 二人去往寝室。 一离开老师的视线,皇宇对解谢低语:“辛好。不然,我俩就要被迫上演苦情戏了。” “好恐怖。”解谢摸着胸口说。 “以后……你不能这样。”皇宇挠了挠后脑勺道。 “为什么?”解谢一脸天真的发问。 “因为……因为……你能把我弄出生理反应。”皇宇道。 解谢先是一愣,接着脸发烫,道:“嗯!” 一同走在路上,彼此沉默片刻。 终于,解谢挑起话题,道:“皇宇,我已经连续两周没有上课,你有时间能帮我补习数学和物理吗?” “啊?”皇宇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方才他与解谢在书吧的光景。他忽然停下上楼梯脚步,反应过来,笨拙地转过身面对解谢道:“可以。” 皇宇每次看解谢,眼框总会不由自主地放大。眼睛描绘解谢的容颜。 “我想让你教我英语。我这次月考,英语又倒数了。”皇宇道。 “没问题,”解谢眼底浅浅笑意,站在比皇宇高一级的楼梯上,把嘴凑到皇宇耳边,小声道,“每天都可以。但前提是,你需要支付一个吻和一颗能够认真学习的心。” 解谢这人,能认清现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干什么。谈恋爱首先是他想试试。因为,他对对方有同样感觉。其次是两个人能够相互成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宇欣喜若狂,“还能超额支付吗?” “得看你表现。”话毕,解谢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伸出手去抓解谢手的皇宇,抓了个空,暗忖:“定不负你所望。我的解谢。也是,目前,学习最重要。我要学习和青春一把抓,两不误。” 年少之时,勇敢跨出的一步,兴许是年少轻狂,兴许是叛逆。 第29章 第 29 章 两周后。 食堂里,学生们总会有一些话题可聊。 “下周艺术节,你们班准备了什么节目?”一女生问坐她对面的女生。 “舞蹈表演啊。你们呢?” “合唱加小品。”那女生忽然兴奋起来,问:“你听说了江烬野准备的节目吗?” “嗯,好像是街舞。”另一女生也开始兴奋,停下筷子,高兴地直跺脚,“还是两个帅哥一起跳。” “就是,就是。江烬野不行的话,皇宇也不错。”那女生忽然犯起花痴,咬着筷子,思索着道:“如果两个都不行的话,他俩在一起,也挺甜的,嘻嘻……有一次,我亲眼目睹,皇宇打江烬野屁股……” 孤身一人坐在后桌的燕沐,听闻后,心说:“呃……他俩一点都搭。什么邪门cp。江烬野已经四天没和我一起吃饭了,无聊。” 无论什么文艺表演,燕沐都未参加。 班级表演节目是优雅的交谊舞舞蹈,男女组合搭配。 奈何(2)班男生人数多于女生人数两人,必有两男生搭档。 班主任也开明,丝毫不担心男女同学以此发展关系,借此,他也想观察观察哪些同学有想恋爱的苗头,以便扼杀在摇篮里。 抓阄分组,燕沐搭档一个又瘦又高的短发女孩。 江烬野和另一男生搭档。 第一次排练,燕沐踩了人家十几脚。 那女孩由直视燕沐脸颊会发红到面对燕沐脸色铁青,恨不得不礼貌地踩回去。 燕沐真不是有意而为之。 他跳舞四肢僵硬,有时慌乱到左右不分,忍得众人发笑。 一旁的江烬野又气又好笑。 无法忍受,那女孩向班主任提出申请——换个舞伴。 如此,燕沐没有埋怨,对那女孩也是连连致歉。 面对同学的笑声,甚至是讥讽,燕沐也只是淡然面对,心无怀恨。 班主任接受了女孩的申请。 恰到其时,皇宇乐颠颠地跑去找江烬野,邀请江烬野和他一起表演。 江烬野答应了。 这样给燕沐制造了机会。 他能够借此为由,单人无搭档,正好应了他不想表演的念头。 * 燕沐吃完晚餐,给江烬野带了晚饭。 江烬野在上晚自习前十五分钟从舞蹈教室赶回到教室,端着一次性餐盒站在走廊里吃饭。 “江烬野,你这几天都在和皇宇练舞练得怎样?”燕沐站在江烬野身侧,右手撑着着腮帮子问。 “舞蹈准备好了。”江烬野道,“还有一个乐器演奏。” “哇喔,”燕沐半边脸顶着傍晚阳光韵色,看向江烬野,“你挺多才多艺。哪像我,跳舞似独魔乱舞,唱歌似哈士奇哀嚎。你真优秀,真棒。” “……”江烬野咽了了口饭,暗忖:“他怎么阴阳怪气的?”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江烬野问。 “没有~我就是特别感慨,你很优秀。成绩优异,家境优渥,品行端正,相貌出众。让人遥不可及。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值了。” “你也有优点啊。别妄自菲薄。”江烬野回道,“每个人身上都有星星,只是你没发现它的光芒而已。” “比如?” 江烬野脱口而出:“腿长,长相俊气,脾气好。其实你每次打我,一点都不疼。冷静沉着,善良。” 燕沐自己都忍俊不禁,打断江烬野的话语,道:“行了,快吃饭。我等你。吃完一起进教室。” 话语未落,燕沐闭上双眼,眼底微微浮现笑意,感受夏日清风拂面,小憩养神。 太阳光打在燕沐白皙洁净的脸庞,似镀了一层暖光,冷俊中多了几丝魅丽四射的温柔。 江烬野虽然在加速进食,但他余光里尽是燕沐的夺目侧颜。 “在你面前,”燕沐想,“我竟会自卑。” 在校园,眼一睁就是急着上课,日复一日重复生活,学习知识。 书桌里有刷不完的题。 学生无尽抱怨,仍未放弃。 艺术节如期而至,也是盛大青春里难以忘怀的存在。 学校报告厅有两千个座位,舒适软座,成阶梯状分布。 高一年级的各个班级陆陆续续进场。 多姿多彩的妆容,服饰一展无余。 半小时后。 校园广播站的同学担任主持。男女各两人。女生身着得体礼服,男生西服。 校领导坐在前排,以及评委老师。 “接下来,有请,学校校长,江桀老师,作艺术节开幕致辞。”一女主持人手持话筒,面带笑容,字正腔圆道。 江老师站起身,上台,一顿话语输出。 燕沐抱着班牌,东张西望,可就是见不到江烬野的身影。他坐在一排当中第一个位置,身旁的位置他原是帮江烬野预留的,但就在他张望的几秒里,一男同学就冷不防的坐在座位上了。 燕沐想着换个座位,奈何周围的座位都满了。有空座的地方在最后几排,他去不了。燕沐今日无表演任务。 班主任安排他负责拿班牌。 他们班在哪里,他就得在哪里。 抽签抽到第一上台表演的那俩好兄弟——江烬野和皇宇,在入场口等待。 江烬野今天的装扮是上身一件休闲时尚白色背心和一件外套黑色,黑色宽松直筒裤。 由于他老爸在场下,江烬野戴上黑色口罩,为了缓解他与他老爸之间的尴尬。 皇宇则是上身炫酷的宽松卫衣,下身短裤。 “紧张吗?”皇宇用手肘?了?江烬野。 “有点儿。”江烬野回道。 接着,他暗忖:“燕沐这人,到底在张望什么啊?不会是我?” 燕沐终是没能寻到江烬野的身影。 江烬野却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他。 兴许是因为,燕沐的眼睛已经低度近视。 片刻后。 “用音乐谱写青春的旋律,浇灌心灵……接下来,有请,来自高一(2)班江烬野与高一(8)班的皇宇同学,为我们带来表演节目《老少皆宜》,有请爵士舞步的社团成员做准备。” 仅听到这两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一部分人就此汇聚焦点。 舞台灯光变暗,帷幕缓缓自动拉开。两束灯光分别打在他们身上。 映入眼帘的是皇宇已经摆好拉小提琴的姿势,身姿端庄,精美的乐器被灯光衬得十分醒目。 江烬野端坐在白色钢琴前,如竹节般细长的手指在帷幕拉倒尽头时开始在琴键上舞动。 舞台两侧大屏幕上是江烬野笔挺身姿及侧颜的特写镜头。 江烬野独奏了一段开场白,接着,皇宇拉动琴弦,二人合奏。 旋律时而低转回旋,时而急速上升,仿佛一个深陷泥潭的挣扎者一度疯狂的试图摆脱黑暗,不服输,视死如归。 台下观众一开始还有几声声响,后来逐渐鸦雀无声,都沉浸在演奏之中。 随音乐演奏逐渐到达**,扣人心绪而又直击灵魂的悲痛感仿佛再揭开每位听众内心的伤悲,激发的想象力,脑海里的画面兴许是黑云下波涛汹涌的海浪,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是绝望的落日独自归山,是凄苦的树叶铺满坟头…… 一段小提琴独奏。 皇宇随节奏恰当走动,给人一种入戏似的忘我演奏境界。 台下,音乐老师频频点头,脸上洋溢着认可的笑容。 “服装再正式一些,就更好了。” 演奏到尾声,誉为“乐器之王”和“乐器皇后”的乐器,被采用一问一答似的演奏方式,旋律逐渐变慢,好似挣扎者生命停止挣扎抑或是摆脱了泥潭。 此举深化主旨而意味深长,令人久久不能释怀。 江烬野按下最后一个音键。 燕沐的眼睛紧盯着大屏幕,江烬野的华丽侧脸,纤长手指,薄削脊背,仿佛一道一道地刻在他心底。 演奏一结束,台下似一碗水进了油锅,炸了。 管他老师校领导在不在,照样有人大叫:“男神~” 皇宇把小提琴放琴凳上,与江烬野一同走到舞台中央。二人调整了间距,相视后,皇宇比了个OK的手势。 紧接着,音乐响起。 两人随着音乐前奏先是随意地动了动,找节奏。 嘻哈风音乐节奏一出,两人就进入舞蹈状态,动作整齐划一,律动感十足。 随着音乐节奏的跌宕,他们的舞蹈动作由hiphop转换到popping。 音乐韵侓感与他们的动作融成一片,节奏感拉满。每一个动作的幅度,力量感都十分到位。 台下涉足过街舞的同学都想上来舞一舞。其余同学的尖叫声也是随他们的动作一起一炸。 “喔~” “帅死了” 在舞蹈教室度过的每一天,于江烬野和皇宇,都不是虚度光阴,全身心投入。 在舞蹈房镜子面前,一遍又一遍练习,纠错。天赋加汗水,才铸就他们今日的表演辉煌时刻。 中途,到皇宇breaking独舞的阶段,江烬野搭配着适配的walk舞蹈动作退到舞台边缘。 这几天,又是动作编排,又是动作练习,还要剪辑背景音乐,皇宇跳地板舞是都感觉脑瓜子晕乎乎的。 因为Backspin动作幅度较大,皇宇衣服被迫露出腹肌,台下正在把手机支架在桌子上的江校长有些疑惑——这些孩子在激动什么呀! 而一些同学“喔喔喔”尖叫,随皇宇的动作幅度而起伏。 “宇皇,宇皇~”某一观众大喊。 虽然解谢没有尖叫,但是他从皇宇拉小提琴开始时,就咬起手指。 在他心里皇宇真像个迷人的危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和皇宇走的越近,他会越遭殃。 最后,皇宇以一个后空翻的动作收尾,退到舞台侧边。另一边,江烬野直接从舞台边缘滑跪冲到舞台中央。华丽起身,音乐变换,跳起了jazz。 江烬野的每一个动作——扭胯,顶胯等动作,仿佛是捅了猴子的窝了,叫声不绝。 “老公,真会扭,喔!” “江烬野~爱你” “卧槽,炸裂。” 江烬野一不小心瞥到他爸——双臂抱在胸前,两眼怒火滔天,咬着后槽牙。 “靠,你们这群老六,别乱喊啊!”江烬野心想,“再这么下去,我感觉我老爸要上来真实我了。” 江校长一旁的副校长,余光瞥到他的神色,吓得后背直冒冷汗,暗忖:“怎么了这是?这样子是要宰人啊?这两孩子舞跳的很好啊!” 其中,江烬野跳的太投入,衣服拉链滑下,有一个动作,衣服从手臂上滑落露出江烬野白白净净的结实臂膀,漂亮的锁骨,以及仅看背心就能看出江烬野身材线条美感。 这要是没戴口罩,再配上江烬野吸引火力的舞姿,符合多少人胃口,令人垂涎三尺。 满满的律动感。 言在其实,江烬野的动作一点都不做作,他的扭胯之类的动作很到位,完美诠释了一个舞者的自信与认真的态度。 而在某一部分人眼中,他这算是卖弄姿色,为的是夺人眼球。 没办法,这世界总会有人自带有色眼镜去看一个人。 台下大部分人赞不绝口,心花怒放。小部分人厌烦,破口大骂,甚至觉得“骚气”。 姿色,我们的江烬野还是有的——身高尚佳,腿修长,有腹肌,身形昳丽。但不至于卖弄。他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但也无必要做到让所有人不满意。 优秀的人的光芒,自有鲰生觉得会闪瞎他们的眼。 回到舞台上,江烬野随动作拉起自己的衣服,一如既往的沉着表演。 实际上,他内心乱成一团糟:“天!肯定有人觉得我是刻意为之,才露肩膀。绝对要被贴标签。” 江烬野因为太优秀,初中时还是被针对过。 “管他的,跳就完了。能欣赏的人自然能欣赏。”江烬野心想。 然而,当他发现燕沐直勾勾看自己看到发痴的地步,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他跳的更起劲了,直到音乐尽头,表演结束。 如果不是因为眼睛低度近视,燕沐看不清江烬野光顾他的眼睛,他绝对会逃避江烬野的眼神,怎会继续在眼眶里描摹江烬野略微模糊的舞姿。 “如此耀眼,如此遥远。”燕沐心里发痒,江烬野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牵引着他的灵魂。 他甚至脸上会一阵一阵发烫,一遍又一遍吞咽口水。 “卧槽,结婚。” “江烬野~” 热烈的鼓掌,响彻整个大厅。 表演结束后,江烬野匆忙的一鞠躬,就溜了。 他多多少少有些腼腆。 台下的喊话声也越来越大,快要掀翻屋顶。 谁知,皇宇愣是把他绑回来。就这一幕,引得众人发笑。 “跑什么跑?”皇宇抱着他,低声问道。 “怪不好意思的。”江烬野拉了拉口罩道。 二人一起鞠躬,谢幕。 磕他俩cp的人,都快疯了。 “你开什么玩笑?”皇宇直言不讳,“看你跳舞的跳的挺带劲的。你不好意思什么?” 江烬野:“……” 这次皇宇策划两人去表演,非是为了那名次,施展才艺,而是皇宇想为自己出口恶气——他是爵士舞社团的成员,去社团排练时,才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社长是学姐,与李燚炎是闺蜜。 他在网络社交平台,暗戳戳辱骂皇宇。 皇宇下台时,那位社长一看见皇宇,小声骂了句什么。 一见他的好兄弟,却是目送秋波,准备上前搭讪几句。 社长心系帅哥,丝毫不在意帅哥朋友是她敌人。 她满面笑容,走到江烬野面前,温柔开口:“江烬野,你街舞跳的真好,有兴趣加入我们……” “走。”皇宇木着脸,一把拉住江烬野的手腕,带他离开。 江烬野意会了,边走边说:“有事。不好意思。” “卧槽!”社长在心里暗骂,“老娘话都没说完。” * 出了大厅,江烬野摘了口罩,猛吸一口清新空气,道:“好累!” 皇宇把小提琴放置进琴包后,拥抱着江烬野,道:“谢谢你,我的好兄弟。” “不用谢!”江烬野道,“如果有下次,你一定要跳jazz,不然我‘良心’过不去——你男朋友。” 江烬野一把把皇宇推开。 “解谢,我和他是纯友谊。”江烬野对刚从报告厅侧门走出来的解谢解释。 皇宇急速回头。 “没误会。”解谢对江烬野的反应些许意外,微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 “你们聊。我去找燕沐。再见。”话罢,江烬野把衣服上的帽子拉上,进了报告厅,在部分人的注视下走向燕沐。 一看,燕沐身旁的座位有人。 江烬野伸出手轻轻地揪了揪燕沐的耳朵,然后蹲下在燕沐脚边,委屈地看着他道:“你竟然不给我占座!” 周围也没空座。 “……”燕沐嘴角略微抽搐,“你要相信,我是心里有你的,其实帮你占了位置,事出有因。”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坐在一起。”江烬野遽然拉住燕沐衣角,“跳完舞,我想休息下。” “那么,你坐这儿,我去后面找空位?”燕沐问。 “不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和我一起坐?” “应该不挤。”江烬野微笑道。 燕沐屁股往后挪了挪,两腿分岔,空出一些位置。他拍了拍两腿之间的空闲处,道:“来,坐我腿中间。” 江烬野犹豫不决,暗忖:“我咋想的?跳舞把脑子跳晕了?” “算了,我还是坐地下。” 江烬野秒怂。 意料之外,燕沐又提出:“或者,我俩换换?”沉默片刻,“我坐你腿中间。” 江烬野:“?” 曾经,燕沐看见班里的男生三四个人,一个叠一个坐在一起,问江烬野:为什么?江烬野回答他:正常现象。今天,他觉得和江烬野这样坐在一起,也属正常现象。 一分钟后。 燕沐坐在江烬野腿中间。 他问道:“江烬野我有没有挤到你?” 折叠软椅足够容纳他两人的占椅面积。 燕沐体型偏瘦,对江烬野无法造成影响。 “没有,”江烬野道,“你可以把背靠在我身上。” “那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燕沐把校服外套脱了,接着,便毫无防备地躺在江烬野怀里。 “还挺自在的。”江烬野手臂围在燕沐肚子处,暗忖,“你要是知道我对你有意思,还会这样吗?燕麦麦。” 江烬野的那些狂热小迷妹,看见这一幕如同醋坛子被打翻。 忽而,燕沐把微微侧身,在江烬野耳边轻声说:“江烬野,你有几块腹肌?” 他只是羡慕江烬野颇有魅力的男性身材罢了。 “不知道。你不是看过吗?”江烬野疑惑不解,问道:“问着个干嘛!” “因为,我要是像你一样强壮,我就能更好保护自己。”燕沐道,“奈何,我自己瘦胳膊瘦腿,肌肉不发达。” “你适度锻炼下就行。体育课不要只会找个阴凉处睡觉,不想打篮球,试试羽毛球,足球之类的,还可以跳绳。” “哦。” 燕沐的手正在探索,感受江烬野的身材。江烬野没拒绝他,任他上手。 “你有六块腹肌。”燕沐认真道,“而且,你居然不怕痒?!” 因为燕沐正在用指尖挠江烬野。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怕痒啊?”江烬野含蓄一笑,在燕沐耳边轻声说,“不止六块,你不敢往下摸。” 燕沐听这话,一激动,就重重地拍了江烬野大腿。 他岔开话题,问:“你学了多长时间的舞蹈和音乐?” “钢琴,七年。街舞,三年。”江烬野答道。 “行吧,厉害——我要睡觉。”燕沐背依靠着江烬野,闭上双眼,吩咐,“到我们班表演时,你叫醒我,为他们鼓掌。” 即使现场音乐声声响大,丝毫不影响燕沐睡觉。 燕沐感觉,在学校的每一天,都睡不够,所以疯狂补觉。 几分钟后。 燕沐眉头舒展,呼吸均匀,真睡着了。 “在我怀里多待一会儿,也好。”江烬野心想,“你还真是能睡,这么吵都能睡着。仔细一看,你还是个睡美男。睫毛挺长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只觉得你眼睛好看。” 江烬野给燕沐盖上外套,并把燕沐搂紧。 许多人,从江烬野身旁经过,眼见江烬野如此特殊待遇燕沐,部分人不由得心生羡慕嫉妒恨。 当然,还有部分人不理解这种操作,认为其是迷惑行为。 江烬野没在意这些眼光。 他没有皇宇的果敢,害怕对燕沐表明情意后,弄得双方关系尴尬的一地糊涂。 现时,他不清楚,燕沐对他是何种态度——朋友?哥哥?还是模糊的关系? 那他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会把燕沐推进舆论风波吗?当然,他深思熟虑过。 他曾经告诉过燕沐,如果他有什么行为使得燕沐不自在,可以直接说或是拒绝。 约莫一小时后,江烬野把燕沐叫醒。 “他们已经上台了,”江烬野拉起自己的衣服的拉链,“走,去给他们录视频,拍照。” 同学上台表演时,委托江烬野帮忙。 燕沐伸了伸懒腰,站起身,道:“嗯。江烬野,我腰疼。你不会也被我压倒了吧?” 江烬野扫一眼燕沐他自己双手掐住的腰,回道:“我没事。你腰疼自己揉一揉。” 班级表演一开始,江烬野跑到前面,坐在阶梯上,给同学们录像。 台上表演的同学以为他俩会热情似火,惊叫不绝,没想到二人异常平静,无声支持。 燕沐坐在江烬野身侧,时不时瞟几眼江烬野,心说:“长的帅,惹人爱,养眼。” “看什么看?”江烬野腾出一只手,用力一掐燕沐的腰,微笑着说。 “看帅哥。”燕沐掐回去。 江烬野转过头讷讷地看着燕沐。 第30章 第 30 章 寂寥的星辰,装点夜空。 江桀归家后,洗漱完,身着睡衣,坐在床上,向龙佳展示自己录的江烬野与皇宇表演视频。 龙佳敷着面膜,观看视频 “你看看,咱家‘招桃花’,开得多艳啊?你看,他跳得是什么啊?”江桀开启吐槽模式,“他一扭,台下,又是‘老公’,又是‘男神’,还有人叫他脱的!天呐,我真是震惊……” “别吵!容我欣赏小野的表演。”龙佳打断江桀的吐槽。 江桀:“……” 五分钟后,龙佳观看完视频,甚感欣慰。 “老江。”龙佳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野和皇宇兄弟感情好,两人搭档的表演也不错。小野跳舞,你看不惯,是你不懂欣赏。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这叫代沟。”龙佳撕掉面膜,关灯,躺床上。 “但他不能跳正经一些的舞蹈么?”江桀发问。 龙佳道反驳:“怎么不正经了!你不相信你儿子的三观么?他学的这些才艺,不表演出来,藏着掖着能出金啊?不然我花钱给他学才艺,就没有意义了。还有,你压根不懂这孩子。每次,他受到什么委屈,都会先找云帆,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与我们交流。 “他从小,就喜欢黏着云帆。你呢,面对他的想法,不给予支持和肯定,甚至一度否定。他渐渐对你失望,就懒得跟你说问题。反正,我是认为,小野没有错,你该支持他。” “他初中,被女孩子追着满校跑,吓了躲到树上。我还不信呢。现在回想,他这是自设砖自磕脚。”江桀闭着眼睛道。 龙佳给了他一脚,道:“照你这么说,当年星探看上他,找我谈条件,我要是同意了,让他成为公众人物。你现在是不是得气死。你,朽木不可雕也!” “嗯,对对对,我家千金大小姐说什么都对。”江桀应付道,“快睡,明天都要工作。” “嘿,明年我就退休了,到时候我环游世界。你吧,再干五年。想想都爽。” 大小姐,龙佳名副其实。 “江烬野那脾气都是你惯的。” “不可理喻!对牛弹琴!”龙佳用力裹被子。 校园内,蝉鸣喧闹夜晚。 皎洁月光,从窗口一泻而下,照进寝室内。 燕沐躺在床上,伸出一只手,触摸月光。他脑海里回忆今晚与江烬野的种种经历。 “他怎么,对我有求必应?”燕沐另一只摸着自己的腰,“叫他帮我揉腰,他还真揉。但是……季老师看见了,我还在……尬的我都想去鬼门关躲一躲。” 燕沐玩弄手中的月光。 “他还身上有肌肉——我这是不是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够?!再复习下今天所学知识。” 就这样辗转反侧十分钟,他还是没能入睡,“江烬野!满脑子都是你,睡不着……” * 然而,另一边。 “可以亲我一口吗?沐。” 话语刚落,燕沐用嘴唇触碰他的嘴角,手指进入他的衣服。 一眨眼,燕沐穿着一字肩T恤,露出白皙有致的锁骨,肩膀,以及轻抚他的脸,看他的每一眼都是含情脉脉。 燕沐穿衣些许露骨。 江烬野面颊染红,用力向后退。 “咚”一声,某人从床上滚下来。 “啊!”摔挺疼,江烬野叫了声。 “我怎么这么不争气。”江烬野扶着床从地面爬起来。 再一次躺上床,江烬野不到十秒就入睡了。 一个月后。 【7:25AM】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燕沐整个寝室才起床。 “艹,又睡过头了。”一同学大叫,“我还要打扫卫生。燕沐,别忘了,送垃圾。” “嗯。”燕沐一手刷牙,一手擦镜子。 打扫卫生后,燕沐,一手拎着垃圾袋,从床上一把抓住外套校服,撒腿就跑。 最后一个冲出寝室。 把垃圾送到垃圾桶里,然后一路奔腾,直奔教室。 一走读生,拎着一碗未吃完的馄饨,一次性餐盒的盖子没有盖紧。 她上了楼道,比燕沐快一两步。 这女生身材矮小宽胖,步子偏小,燕沐想避开她,就往她拎着盒子的一侧跑。 谁料到,女生脚底一滑,整个身躯向后倒。燕沐眼疾手快,用手接住了那女生,没让她摔倒。但是,她手中的馄饨,撒在燕沐身上。 汤汁从燕沐脖子流到肚脐眼处,以及胸前一大片汤汁和食物渣。 燕沐立马弯下身,让衣服上的残渣掉落。 “不好意思!”女孩,手抖着找出纸巾,慌张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又一遍,重复“对不起”三个字。 燕沐解开校服短袖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擦清理干净衣服上的残渣,体谅道:“没事,我没有被烫到。下次注意。” 预备铃已经响了。 燕沐疾步进入教室,微微喘着气道:“报告!” 部分人抬头,看向门口。 江烬野见燕沐这个狼狈样——头发乱糟糟,衣服领口没扣纽扣且衣服看上去有污渍,胸腔微微起伏。 林老师正在电脑上,拷贝课件,道:“进!” 江烬野坐在燕沐身侧的座位。 他的目光紧随燕沐。 燕沐来到座位,江烬野便递给他草稿纸,上面写着——你怎么了? 燕沐拿起笔,写上:没事,不小心,衣服上被撒汤。 江烬野:烫没烫到? 燕沐:没有 江烬野:那就好。要不,你把衣服纽扣扣一下? 燕沐一看,自己忘记扣纽扣,一片皮肤露尽显眼中。 接着,他慌乱地扫了眼江烬野。 随即,他单手扣了一颗。 手上沾了些油水,燕沐感觉自己是在下水道似的,这味道令他不舒服。 忍了一节课。 课后,燕沐问江烬野:“你有没有湿纸巾,借我。” 江烬野问:“有。你要擦身?” “味道太大,我受不了,想擦一擦。”燕沐问,“你可以陪我去卫生间吗?” 江烬野同意,抱着燕沐的校服外套,去了卫生间。 燕沐在厕所隔间内,脱下校服短袖,用湿纸巾擦拭皮肤上的食用油。 擦干净后,他才发现自己需要的衣服在厕所隔间外的江烬野手里。 接着,他打开门,一手遮住自己的胃部的疤痕,道:“江烬野,给我外套。” 江烬野目不转睛盯着燕沐的身体,没注意到燕沐的话语。 燕沐等不急了,江烬野这样看着他,让他十分羞涩,便把门开更大,伸出手臂去够。但江烬野离他有些远,够不到。 江烬野还在看他。 “有什么好看的!把衣服给我!”燕沐羞红着脸。 嚯,江烬野终于回过神,紧忙避开视线,把衣服递给燕沐。 燕沐立即把外套穿上。 出了洗手间,江烬野看燕沐拿着校服衬衫,便知道燕沐只穿了外套。 他摸着耳朵道:“燕沐……” “好看吗?”燕沐打断他。 “嗯。”虽然江烬野略微羞涩,但是他还是勇于承认。 “我觉得不好看,身上有疤。”燕沐双臂抱着自己的胃前,“都是男孩子,我不会介意的。” “介意什么?” “你眼睛直溜溜地看着——”话音未落,燕沐摸了摸江烬野的胸口,然后逃跑。 江烬野不敢相信,燕沐会这样逗弄他,捂着发烫的脸,暗忖:“真是出其不意,但我好喜欢这样的他。” 江烬野外表冷静,内心欣喜若狂。他散漫的回到教室,但未见燕沐踪影。 就在疑惑之际,谁人搞偷袭,打了江烬野的屁股。 江烬野迅速回头,眼看是燕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燕沐发现,自己一旦被江烬野触碰,皮肤就容易酥麻。 他挣脱不开江烬野的手。 逃也逃不掉,燕沐立马认怂,两眼无辜:“我错了,哥哥。” 江烬野看出来,燕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他控制住燕沐的双手,把燕沐抵到墙上,坏笑道:“哭着叫声‘哥哥’,我就不计较。” 燕沐转瞬变脸,冷冷地道:“想得美。宁死不从。随你怎么修理我……我不反抗,让你还手,想碰哪儿都可以。” 他讨厌忍不住流眼泪的自己,抱着江烬野哭过两次后,就下定决心,不会在江烬野面前流一滴眼泪。 “傻子,”江烬野,微笑着温柔道,“逗你的,别当真。” 随后,江烬野放开燕沐,道:“没想到,燕麦麦还是活泼开朗呢!挺好的。我让你摸。我不计较。” 燕沐吃惊地看着他,接着,脸颊一片绯红。 “别害羞。”江烬野道。 “不是。我怕自己变成流氓。” 江烬野忍俊不禁。 农历五月初五。 上午十点。 咚咚咚—— 一阵缓缓而有力的敲门声。 燕沐被敲门声吵醒,睁开眼睛,发愣。 一会儿,修长白皙的双腿用力蹬开被子。 燕沐把进户门门把手上挂的玻璃杯取走,放在鞋柜上。 仅凭敲门声的节奏,燕沐就能断定是林爷爷在敲门。 一打开门,林爷爷就把手中的粽子交给燕沐,道:“孩子啊!别嫌少,老伴不在家,我就随便包了几个粽子,给你送两个。” “谢谢林爷爷,端午节快乐。”燕沐微笑回道。 “孩子,别客气,照顾好自己。”林爷爷欣慰地看着燕沐。 “爷爷,这些年,你一直,对我有照顾。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但是——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话毕,燕沐回房间拿了一幅画和一封信,又递给林爷爷。 “林爷爷,这是我自己写的信和画的画。”燕沐掐着自己大腿肉道。 “哟,孩子,费心了,爷爷谢谢你。” 燕沐向他鞠躬。 二人又互相问候彼此。 林爷爷回到家,仔仔细细欣赏燕沐送的画——碧空如洗,树木郁郁葱葱。骄阳下,林爷爷轻扇着蒲扇,在凉亭里仰头大笑,还有其他邻居在拉家常。 其中,一个老头翘着二郎腿,嘴角有颗痣。 “啧,这是老刘。” 再往下看,一位妇女手中织毛线,眼睛却睨着身旁的男人。 “哈哈哈,这表情太到位了,生动形象啊!”林爷爷道。 …… 拆开信封,内容: 敬爱的林爷爷,您好! 我是燕沐。五年岁月,一去不复返。 在此,感谢您对我的关照。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您多次语重心长地告诉:孩子,照顾好自己)。跟您分享我一件事: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待我很好,把我当弟弟一样看待。他人也很好,学习成绩优异,人品佳,温柔,幽默风趣,是个话痨,细心,偶尔黏人。但我们不是恋爱关系。他也教会我该如何爱自己,比如,按时吃饭,适当锻炼,相信自己是最棒的…… 爷爷,您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 爷爷,我诚心祝您身体健康,笑口常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岁岁平安如意,日日康乐无忧。(我知道这是一些词汇堆砌,但我爷爷发自内心祝愿您,林爷爷。) 爷爷,遇到您是我今生不可多得的幸运。如果有需要,您尽管可以找我帮忙。 您真挚的言语,我会铭记于心。 谢谢您。 “这孩子,真好。就是,没人管啊。辛好,没颓废。”林爷爷暗忖,“孩子啊,你的心意爷爷都知道,谢谢,爷爷也谢谢你。” 燕沐学了三年的绘画,基本功还算扎实。 午餐,他干干净净地吃了一个粽子和喝了一瓶酸奶。 然后锻练,五十个俯卧撑,大汗淋漓。 他受不了自己一身汗,便洗澡。 下午两点左右。 江烬野给燕沐打电话,叫他来开门。 门一开,燕沐探出个头,道:“你找我,有事?” 江烬野嘴角抽搐,心说:“没事,找你干什么?废话!” “我没事,来找你偷情么?”江烬野皮笑肉不笑,轻浮道。 闻言,燕沐脱了一只拖鞋,接着,一只脚横飞而来。 江烬野抓住燕沐的脚腕,道:“怎么?不喜欢?” “你别嘴欠!”燕沐怒视着江烬野,“太可恶了!好好说话!” “我来找你,想给你尝尝我包的粽子。”江烬野坏笑着放开燕沐的脚腕。 “麻烦你了。”燕沐看着江烬野,眼神躲闪,忽而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因为你的粽子才让你进来的。” “现在想尝尝吗?”江烬野从背包里拿出已蒸好的粽子,问道。 话音刚落,燕沐脱口而出:“想。” 一种喜悦的感觉蹿上江烬野心尖,他摸了摸燕沐的头,道:“你有的时候,很可爱,总会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比如,脸会红,秒回。” 冷俊的长相中多几分可爱,这种反差感,燕沐与生俱来,只是他自己没发现。 “可爱?”燕沐抢走江烬野手中的粽子,“我一大老爷们,要什么可爱。” 他拿起一个粽子,看着不堪入目的粽子,讽刺道,“江烬野,你凭实力把粽子包这么丑。” 江烬野:“……” 粽子温度正合适,燕沐想直接尝一尝。 可他拆不开线。 江烬野便接过粽子,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 “你这结的是什么结?”燕沐好奇问。 “反正不是中国结。”江烬野剥着粽子,“你差点给它弄成死结了。” 剥开粽叶后,江烬野递给燕沐,用下巴指了指,道:“吃吧!” 燕沐双手握住江烬野拿着粽子手,咬了一小口。 江烬野看着他细嚼慢咽。 “味道怎么样?”江烬野问。 “好吃。”话音未落,燕沐又就着江烬野的手又咬了口粽子。 吃到一半,燕沐感觉不对,自己这样抱着别人的手吃食物,不礼貌。 他便抬眸。 其实,燕沐不抬眸还好,只有江烬野会独自享受他的吃相。 但一抬头,气氛尬到发紧。 为了缓解尴尬,燕沐便道:“你也要尝尝吗?” 江烬野也咬上一口。 “靠,忘了,我咬过了。”燕沐想,“他不会在心里嫌弃我吧?!” 江烬野对燕沐傻傻地相视一笑。 燕沐想:“是我想多了。” 江烬野又咬了一口,咬到了一颗咸蛋黄。他在包粽子时,特地放了两颗咸蛋黄。 水煮蛋,燕沐不吃蛋黄;咸鸭蛋,燕沐只吃蛋黄。他知道。 “还有一颗咸蛋黄,你要吃吗?”江烬野问。 燕沐拿走江烬野手里的粽子,转过身,自己一个人吃。 “我抢他吃的了?”江烬野心想,呆愣在原地,对燕沐束手无策,便去卫生间洗手。 等燕沐吃完粽子后,燕沐洗干净手,递了一瓶酸奶给江烬野。 江烬野打开喝了几口。 “江烬野,你什么时候要回家?” “你要赶我回家?” “不是,”燕沐立马否决,“如果你不急着回家,我们可以玩一会儿。” 江烬野点头,问:“玩什么?” 燕沐把江烬野带到卧室,坐在洁白柔软温馨的白色地毯上,打开折叠桌,开始画画。 “你画我猜。”燕沐解释,“你先在一张纸上写上成语,再折起来,藏好,最后在速写本上画画,表达一个成语,不可以写字,我来猜。我们轮流着来。玩吗?” “嗯。”江烬野问,“惩罚是什么?” “弹脑崩。” 燕沐先做个示范,写了个成语,又在速写本上,先画了一个人头上有汗水,又画了一只奶牛,还有一栋楼。 江烬野仔细看了又看,道:“汗牛充栋?” 燕沐苦笑:“猜对了。” 下一轮,江烬野写好词语后,在速写本上画了一只猫和一只四不像,盖着被子,大概睡在床上。 “我天,你画的好丑啊!这是什么玩意儿?猫咪和狗?”燕沐吐槽,“长的那么帅,画的画,不如小孩子。” “快猜~” “猫狗同床——不,同床共枕?” “哪来的狗?”江烬野问。 燕沐指着四不像,道:“喏。” “这是耗子,老鼠。” “猫鼠睡觉?倒反天罡?” 江烬野摇头。他打开纸条,公布答案,“猫鼠同眠。” 燕沐半信半疑,打开手机查了查。 果真,有这样一个他从未耳闻过的词。 “我输了,弹吧!”燕沐合上双眸,把脸凑近江烬野。 高挺的鼻梁,长而密微弯的睫毛,白皙的面庞,薄削的润唇,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 江烬野满眼都是燕沐,想触碰他的脸庞,迟迟没有下手。他只是缓缓移动,也在靠近燕沐。 等候多时,燕沐便睁开眼道:“快弹!” 江烬野伸出手,用手轻轻刮了刮燕沐的鼻子,道:“可以了。” 如此,二人打打闹闹,进行了十多局。最终,燕沐确信江烬野是一个抽象派画手。有时全然看不懂江烬野在画什么。 尽管江烬野对燕沐下手很轻,但是燕沐对他弹脑崩可不轻。 但江烬野只输了一次。 “本子用完了,”江烬野问,“有其他的速写本吗?” “你身边的小书架上还有,在那一沓书最下边,你拿一下。”燕沐道。 江烬野拿到本子后,递给燕沐。 燕沐一打开,亲眼看到了自己一时兴起,画的某幅风情画,迅速合上,眨了眨眼睛。 江烬野瞥到燕沐反应过急,不明所以,但他看见画页上有裙子。 “怎么了?”江烬野问,“你画了你喜欢的女生?裙子……” 燕沐魂不守舍。 “不行,不能让江烬野知道。”燕沐想。他抱紧画本,道,“什么?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你急什么?”江烬野故意问道,“真画了你喜欢的女生!” 闻言,燕沐脸迅速发红,眼神慌张,垂头道:“没……” “谁?”江烬野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愤怒感,“告诉我!”以他对燕沐的了解,燕沐这种反应绝对是有情况。 燕沐紧紧抱住画本。 江烬野忽而把燕沐揽入怀里,动手指轻挠燕沐的身体。 “哈哈……不要……”燕沐如蚯蚓一般扭来扭去。 忽而,画本滑出燕沐的怀抱。 江烬野眼疾手快,立马捡起画本,闪到一旁,迅速翻页。 燕沐从地上爬起来。 江烬野就把画本举起来,让燕沐触碰不到。 “给我。”燕沐踩着江烬野的脚尖。 “不给!”江烬野用一只手尽全力举着画本,另一只手扣住燕沐的腰,道,“就算你亲我一口,我……” 话未道尽,燕沐真切地吻了江烬野的脸颊。在慌乱急迫之中,燕沐以为江烬野说的是——除非你亲我一口,我才给你。 忽而,江烬野心神恍惚,腿一软,搂着燕沐的腰就向后倒,睡在身后的床上。 燕沐趴在江烬野身体上方,依旧不放弃画本,欲在江烬野身上匍匐前行,去抢夺画本。 江烬野见势不妙,一臂勒紧燕沐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把画本甩出手,掉在地面。 顺势而为,江烬野用力一翻身,把燕沐压在身下,双手钳制着燕沐的手。 “江烬野,放开我!你敢看,我就和你……唔。” “不能绝交,我不同意。不想理我,我有办法让你理我。”江烬野腾出一只手捂住燕沐的嘴说,“她对你当真这么重要!都没有下限了!你为了她,说亲就真亲!” 燕沐觉察到,江烬野锁住他手的力气愈来愈大,怒气值也在持续不断升高。 江烬野给燕沐翻了个身,抽出自己卫衣帽子上的绳子,三下五除二把燕沐的手绑起来,就去翻本子。 “我没有!我画的人就是你。”燕沐坦白道,接着,他钻进了被窝里。 破罐子破摔。 江烬野先是一愣,又把本子翻开,出其所料,燕沐画的是一男孩子。而那人,有九分和他相似。 画的内容就是,主人公上身穿着一件若隐若现腹肌的轻纱衬衫,下身短裙, 头上戴着猫耳朵。 江烬野眼底笑意绽开,暗忖:“如果是别人,我真可能会放手,不会再打扰你。”他忽然意识到,方才自己对燕沐失态了。 江烬野合上画本,揪出把自己捂在被窝里的燕沐。 现时,燕沐就像喝了酒似的,醉醺醺的样子,脸颊绯红,衣衫不整。 “江烬野,我就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随你怎么想,我就是你想的那种人。”燕沐一脸愁容道。 江烬野不敢把燕沐的手绑的过紧,所以他能够挣脱开捆绑。 “不,人体结构线条画的很好,还原我的身材,颜值,我很喜欢。”江烬野把燕沐从床上拉起来。 “啊?”燕沐两眼茫然,讪讪地道,“那我亲你的那一口,算什么……不,怎么办?” “占我便宜!”江烬野佯装生气。 “可是……你让我亲的啊?而且,我亲了,你也没还我画本。” “你想多了,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动嘴了。”江烬野抱臂看着他。 燕沐脸颊更加一片羞红。 久久,燕沐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还嘴,行不?” 话音刚落,江烬野真准备开口,但手机来电铃声在耳畔响起。 “哥,”江烬野接起电话,“这么快,好,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 “我哥办完事,来接我了。”江烬野道,“我要走了,不陪你玩了。”江烬野原本都起身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他俯身,在燕沐脸颊上用力还了一口。 燕沐倒吸气,眼睛都急湿润了。 “我们扯清了。放心,事关我们之间的清白,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江烬野挑眉,坏笑,“再见,后天见,燕麦麦。” 燕沐又一次钻进被子,裹着被子,用牙齿咬着自己的手腕,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又不喜欢我,”燕沐暗忖,“凭什么在意我喜欢谁!现在都这么处兄弟了?我们这算是增进友谊的行为。对,好兄弟。我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么?不对 ,高中生只是好奇,说不定是过家家。说不定,他和皇宇也这样。” 江烬野出了小区,美滋滋地蹦哒着暗忖:“在你没有喜欢的人以前,就让你喜欢我。迟早掰弯你。” 江烬野一走,燕沐陷入沉思中,可能是陷得太深,渐渐沉入睡梦中。 眼角残存的泪痕,手臂上发紫的咬痕,是他的迷茫与克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1章 第 31 章 当天,晚上十一点。 燕沐一觉醒来,看了眼时间,感觉头脑发昏。 打开手机,回复唯一能给自己发消息的江烬野。 JIN:【在吗?】 JIN:【你生气了?】 过了五十分钟。 JIN:【我错了。你理一理我,行不?或者,你不开心,开学后,你揍我出气。】 以下还有二十条信息。 燕沐一一看完,又一一回复。 麦。:【在】 …… 虽然江烬野十点就躺在床上了,但一直无困意,反复咀嚼回味今天的彼此嘴唇触碰过的脸颊,脸都没舍得洗,甚至开始幻想这一辈子怎么和燕沐过。 他暗忖:“把他追到手,高考完就公布恋情,大学可以在同一个地方,也可以不在……” 消息提示音忽而响起,江烬野拿过手机,一看是燕沐回复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打开社交软件。 他看了回复的内容,清楚了燕沐今天下午,他走后,只是睡着了,没生气。 JIN:【打字多累,我们开视频聊天,行吗?】 麦。:【这么晚,会吵到你爸妈。】 JIN:【我保证不会。他们早已睡着。】 江烬野把手机音量调低。 几秒后,燕沐打来视频。 接通后,江烬野趴在自己的边牧玩偶上。玩偶有些磨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玩偶跟江烬野年龄同样大。他出生那天,江云帆送的。自己一个人睡觉时,都会抱着边牧玩偶或是把它放在床头。 “你不困吗?”燕沐揉着眼睛道。 “不困,”江烬野看着视频里的燕沐,一脸笑意,小声道,“燕沐。” “嗯。” “燕沐。” “嗯。” 又重复了三次,江烬野越叫越兴奋。 一时语塞的燕沐,摸着自己光洁的大腿,莫名不自在,觉得江烬野像傻子一样。 “你怎么了?干嘛一直叫我名字。”燕沐问。 “没有。”江烬野眼底满是笑意,“你会唱歌吗?” “哄你睡觉?我唱歌不好听。”燕沐拿着手机,去厨房冰箱里找了个苹果,边洗苹果边道,“我怕你听完我唱歌,要么睡不着,要么噩梦里是我的歌声为你营造恐怖氛围。” “认识这么久了,就没听过你唱歌。” 江烬野打了个哈欠道。 “每周一升旗仪式,我们都站在一起。你偏偏睁眼说瞎话,我唱的国歌和校歌你都听过。有次,唱校歌,我跑调了,你没憋住,还笑出声了。我多爱国啊,只有国歌唱的最好听。” “燕沐,”江烬野如同小狗乞怜摇尾般,恳求,“你唱一句,就行。” 燕沐啃了口苹果,在大脑里搜索歌词。 数息后。 燕沐开口就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歌曲《摇篮曲》中,他就只会这一句。 “可以了。”燕沐喝了口白开水。 许久未闻江烬野的声音。 燕沐一看手机屏幕,江烬野合上双眸,仿佛睡着了。 “江烬野,江烬野。”燕沐小声呼唤,见他没反应,便肯定他是入睡了。 “混蛋,”燕沐小声嘀咕,“不能理我了。” 燕沐把手机支在书桌上,欣赏江烬野的睡颜。 忽而,江烬野抱紧怀里的玩偶,嘴角微抿,嘴里吐出两个字。 燕沐一听,一头雾水,暗忖:“又叫我名字,干嘛?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没什么好盗的。啧!也不能是——江烬野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好人。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可被惦记的?不会,江烬野实际上是想欺负我,故意跟我拉好关系,然后再来伤害我。”他咬了咬手指,“那也不能,用嘴唇来骗兄弟情啊!虽说今天用嘴唇触碰了他的脸颊,他也没嫌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燕沐思来想去,最终下定论——江烬野千真万确是个好人。 一个夜晚,给江烬野发了无数张好人卡。 翌日。 解谢把碗刷完后,低头,对谢莉闫冷冷道:“妈,我想去外婆家。” “看在你这次考试年级前五,给你一个小时。必须按时回家。”谢莉闫用法语道。 正在自己卧室里打游戏的李燚炎,隐隐约约听到法语,大声嘀咕:“土狗学着洋狗叫。狗屁母子。” “一个小时,不能到外婆家。”解谢用法语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谢莉闫喝了口咖啡,用眼睛上下打量了解谢,“换身衣服再出去。” “什么衣服?” “我让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不然就别出去了!!”谢莉闫被耐心消耗,开始怒吼。 “随你。”解谢平静回道。 几分钟后,解谢换上了谢莉闫给他准备的衣服,瞬间明白了一切。 解谢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有外套吗?” “没有。” 解谢心灰意冷,无心与其浪费时间,就去开门。 “现在是13点45分29秒,14点45分29秒前,你必须到家。”谢莉闫忽而哂笑,“去吧,看看人是怎么看待一个非正常的人,你这个样子真恶心!像你爸一样!!” 闻言,解谢回头回了句:“你没必要把我打扮成他情人的样子。” 谢莉闫听后,怒目圆睁,咬着牙,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向桌子。 解谢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细网纱长袖T恤,下身,一件粉红色短裤。手上戴着一块白色的电话手表,可定位,甚至能家长控制悄悄拍照。但他不知道。 上身衣服能若隐若现衣服里面的“内容”,解谢只能用手臂遮住自己的**。 出了小区,解谢这一身穿搭,引得一些人,眼观异样,评头论足。 “一个小时,压根到不了外婆家。”他想,也便顺着一条路走下去。 走到一个破破旧旧的便利店前,他走进去,看价格选了盒烟。 他掏出一百元现金,道:“老板,我要这盒烟。还有一个打火机。剩下的钱,全部换成这个蓝莓味的棒棒糖。” 中年男老板,眼看解谢这身装扮,直言不讳:“怎么穿成这样啊?外国人就是开放。” 解谢冷哼一声。 拎着一些糖和一盒烟,解谢独自走进附近的湿地公园。 太阳光照射在解谢的衣服上,纤细的腰肢,隐隐约约,肉眼可见。 夏日高温,叫人胆怯,仿佛在蒸发人间。 解谢看到一凉亭,此时,无一人。他便去凉亭里。 解谢拆开包装,取了根烟,点火。他看着烟燃了一半,烟雾辨认着风的方向。 他抬起手,猛吸了口烟,随即一阵强烈地咳嗦声而来。 忽而,一人走进凉亭,坐到他身旁问:“你为什么要抽烟?解谢。” 解谢抬眸,捂着胸口,低落道:“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好。”接着,把烟灭了。 江烬野点头,道:“你是第一次抽?都呛成这样了。” “心情不好,你可以尝试其他方式去去发泄,不一定要选择这种方式。” “嗯。”解谢回应。 骤然间,皇宇跑到凉亭,扑在江烬野背上,抱着他,大叫:“江烬野!你来的挺早的啊!” 今天下午,他俩约好去看风景,看电影。 闻言,只见解谢蓦然转过身背着皇宇,抱住自己的头发,遮掩棕黄的发色,不敢让皇宇看见他这副打扮。 但皇宇一眼就注意到,用背对着他的人,穿着薄如蝉翼的细纱衣服,后背竟然与解谢一样有颗痣。他便怀疑——不会是我的心上人吧! 江烬野见解谢如此反应,猜测解谢不想让皇宇知道他在此地。他催促道:“走吧!” “等等。”皇宇道。话音刚落,他就绕过江烬野,悄悄地蹲在解谢腿旁。 解谢见皇宇探头去看他,与其一对视,就十分羞涩,下意识用手遮住脸。 “解谢!”皇宇把江烬野推到亭子的角落,把解谢打横抱抱起,然后把他放自己腿上,“夏天固然高温,你穿成这样让其他人看见,我有意见。” “不是。”解谢不想让皇宇误会,解释道:“妈妈让我这样穿的。我……情有可原。我不想提她。” 皇宇握住他的手,道:“你身上有烟味,还有身旁有烟。你在抽烟。” “我只是好奇。”解谢刻意回答。 “你绝对不会因为好奇去尝试,你是不是有压力,告诉我。”皇宇揽住解谢的腰。 “不必。”解谢温柔一笑,转移话题,“以后,我再也不会。我们享受下在一起的时光,聊聊其他的,或是……” 解谢吻了皇宇,彼此嘴唇触碰,紧接着,一度缠绵悱恻。 一旁的江烬野,余光瞥到此情此景,还有他那兄弟在人家衣服里摸索的手,假装玩手机,实则暗忖:“我是不是该走开。 ” “不能咬。”解谢捂住皇宇的嘴,小声道,“你不能在我身上留任何痕迹。” 可皇宇实在有些难以克制,隐忍着用脸蹭了蹭解谢的心口处,他嘀咕道 :“怎么能让你穿成这样,你衣服里面长什么样,我都能看清。” “那只让你多看一会儿,就行了。” “我还想亲一口,你的……”皇宇对着解谢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解谢忽然翻脸,轻轻的一巴掌送到皇宇脸上,并道:“等我们长大才可以。” 皇宇一脸傻笑,拉起解谢打他的那只手的手背,吻了吻。 “我们一起拍张照,行吧?”皇宇问。 “不能发出去,”解谢道,“你必须自己藏好。” 皇宇承诺,就把手机给了江烬野,请他帮忙拍照。 两人站在亭子里,背后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芦苇丛,解谢被皇宇从身后紧紧抱住,两只手臂恰好遮住解谢上身的**部位。 “可以了。”江烬野摸了摸鼻子道。 解谢看了眼皇宇手机上的时间,道:“我必须要回家了。” “我送你。” “那我呢?”江烬野心想。 “不用。”解谢松开皇宇的手,微笑道,“我猜你作业肯定没写起,明天要开学了,回家记得赶作业啊 !” 话毕,解谢把糖果分了一些给江烬野和皇宇,道别,独自离开。走到垃圾桶旁,把那一盒烟直接扔了,迷茫的思绪又回到大脑中。 “你是不是故意叫我来这会合?”江烬野问。 皇宇吃了一颗糖果,回答了江烬野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骄阳似火,树影婆娑。 解谢感受着夏日的温度,离开了皇宇,仿佛是抽离了愉悦,心中又是哀愁。 “等我成年,”解谢抱臂,垂头想,“就可以搬出去住了。逃离这个家。应该攒钱,以后租房用得到……” “胖丫,别跑……”一个大学生追着自家的哈士奇。原是带着宠物去给宠物洗澡。结果哈士奇把绳给弄脱了,正在放飞自我,到处溜哒。 哈士奇从解谢身旁经过时,叫了一声,把他拉回现实中。 一抬眸,一个被石头绊了一跤的青年人,就朝他扑来。 等解谢反应过来,已经是睡在地上了,接着,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石子硌疼。 那位青年立马起身,伸出手把解谢从地面拉起来,但他注意到解谢的手表须臾间好像亮了又暗。 “不好意思,我——靠!傻狗,红灯也敢闯。”没等话说完,青年已经离解谢几十米远了,他留下一句话给解谢,“你等一会儿。” 解谢用手摸到后背的鲜血,想着:“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就可能超时。” 他便继续向前走,没有等候。 最终,解谢提前六分钟到达继父家中。 解谢刚进门。谢莉闫脸色格外阴冷。她递了两片药给解谢,让他吃药。 “我没病,吃什么药?”解谢道,“我不吃。” “消暑的药。”谢莉闫咬着后槽牙道。 “不吃。没中暑。” “不吃,就别回房间。” 解谢:“……” 在其不折不挠的要求下,解谢无可奈何,便吃了那两片药。 回到卧室,解谢用酒精给自己后背的伤口消毒后,换了衣服,就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十分钟,解谢感觉自己逐渐头晕,全身乏力。 此时,他的房间门开了,紧接着是门反锁的声音。 “谁?”解谢有气无力问。 谢莉闫拿着手机进来,屏幕里一张照片,呈在解谢眼前,呵斥道:“拉你手的男人是谁?” “陌生人。他撞了我,拉我起来。”解谢感觉自己快昏昏欲睡。 “你跟你爸就是一个德行!都在骗我!!我不信!!!他就是在外面有人了。你知道的,你为什么要骗我?!”谢莉闫用戴着美甲的手去掐了掐解谢。 解谢无力推搡着,轻声道:“妈,我是你儿子,他已经死了。不要……不要……” “别打我……”解谢摸索着被子,试图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但无济于事。 “我……是解谢。妈~” “背叛我?!我让你背叛我!”谢莉闫一边哭着,一边对解谢□□伤害。 …… 此后,解谢一觉睡了两天。 谢莉闫车里。 她拧开水瓶,洒在解谢身上。 解谢迷迷糊糊醒了,一种懵圈感油然而生,他想:“我不是在卧室吗?” “儿子,妈妈爱你。”谢莉闫眼眶里泪水盈盈,“下车,去学校上课吧!” “妈,你为什么打我?”解谢道,“我身上不舒服。” “是你自己摔得。” 忽然,一串来电铃声打破此刻对峙。 谢莉闫接了电话,一会儿开始怒吼,抓狂,“离婚?!要离你自己去……疯了?你全家才疯了。” 见此情状,解谢无心理会,用手擦了擦身上的水,开车门,踉踉跄跄地下了车。 进入学校后,解谢丢魂落魄地走上楼梯,没注意到路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并带着不解的表情。 “老师刚才讲的那个物理题,”皇宇抱着篮球,与同学交谈道,“我算了好长时间,结果没算对,回去读题,才发现自己题目看错了。无语。” “我听着老师讲课,差点眼睛睁不开。”另一人自嘲笑道。 “我也会困。一年四季,在学校,没有那个季节不犯困,所谓春困秋乏,夏倦冬眠。”皇宇道。 解谢走到四楼,无视身边任何人。 顿时,解谢出现在皇宇的视野中,他的目光里便全是解谢。但解谢对他毫无任何反应,依旧垂眸走路。 当解谢与皇宇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抓住解谢的手腕。 解谢忽然驻足,诧异地看着皇宇。 “你们先走,”皇宇转头把篮球递给同学,对他们道,“我有事。” 他的同学明显感觉他的神色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显然不悦。 “行,那你快来。”话毕,三位同学便离开。 待他们一走远,皇宇抓住解谢的手腕,问:“你被谁欺负了!又是李燚炎!!” “没有。我……” “那你头发怎么被剪成这样,比狗啃的都糟糕,还有脖子上的淤青。”皇宇拉起解谢的双手,“你告诉我。你怕他做什么!” 闻言,解谢放开皇宇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头发短了许多,怪不得感觉头顶凉凉的。 “换个地方,我告诉你实情。”解谢道。 另一栋教学楼,卫生间里。这里基本没人。 解谢看着镜子里头发上无规律的剪切痕迹。他清楚谢莉闫把他当做自己的生父而发脾气。 “都是我妈弄的。”解谢开口道,“我吃了她给的药,大概是安眠药,睡了几天。醒来就是这样。” “阿姨?”皇宇一脸疑惑。 解谢对着他苦笑,“没错。她可能还没有走出我爸给她的阴影。” “可你是他的孩子啊?” 解谢嗤笑一声,眼眶里泪水打转,然后正色道,“这就是事实。” 皇宇看着他的模样,心生怜爱,紧紧抱住解谢,道,“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一会儿吧。” “不难过。”解谢也搂紧皇宇,“我不会为这个肮脏的世界流一滴眼泪。” 皇宇一只手摸着解谢的头发,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脊背,温柔道:“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脖子上的伤疼吗?” “不疼。”解谢用脸蹭了蹭皇宇的心口,问道,“能陪我去剪头发吗?” “去。” 之后,二人请假出了校门,去了理发店。 一路上,言语交流,笑语不断,彼此一个宠溺的眼神或是一个微笑,胜过了夏日的清风,镌刻在青春书卷里永恒的那一页,任星霜荏苒,也永不消磨。 回校后,二人每次碰面都带上作业,双方进行实实在在的辅导,解决疑难问题。他们拎得清轻重,明白年少之时,不是一味情爱,还有诗和远方,一同向未来。 第32章 第 32 章 天际晨曦微露,灰色的天压着欲迎朝阳的万物。 咚咚咚—— “江烬野,”龙佳敲着江烬野的卧室门,催促,“快起床。” 睡梦中的江烬野皱了皱眉头,长哼了一声,极其不情愿,道,“让我在睡一会儿。” “给你三分钟,务必给我起床。” 江烬野迷迷糊糊听完这句话,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脸接着睡。 十分钟后。 龙佳见江烬野还没起床,问话也无回应,便气势汹汹进入江烬野卧室。 “还在睡!”龙佳边道边拉开窗帘,“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江烬野又翻身,回应:“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我是虫,就不起。” “你不知道今天有什么事吗?”龙佳质问道。 “我哥订婚,又不是我订婚。关我什么事。” 此语一出,江烬野顿时困意全无。他心里担心,江云帆结婚以后,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关爱他,心中十分膈应。 “白眼狼,也不想想你从小到大,你要星星,你哥都想给你摘,对你那么好,你还……” “咳咳……”刚赶回家的江云帆闻言,站在门框处,刻意轻咳了几声。 江烬野迅速回头。 “哥,早……早上好。”江烬野略显尴尬。 龙佳边离开边道:“你们聊。啧啧,有些人啊,慢慢解释去吧~” 江云帆走到江烬野床边,坐下,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哥,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江烬野从床上起来趴在他背上,双臂抱在江云帆胸前,用着满怀乖张的语调,在他耳畔道,“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今天是哥哥订婚的日子,我特别特别特特特……别为哥哥高兴,”忽而,语调低沉而真诚,问,“你结婚了能不能别忘了你还有个亲弟弟,他叫江烬野。” 江云帆笑道:“我是订婚,还没结婚呢。况且,就算结婚了,我也不能把你忘了。我可从来不止把你当弟弟养。” 江烬野思索着,反正不是妹妹就……就是儿子? 江云帆,从他弟出身那一刻,为他弟操的心比他们的老父亲还多得多。人送外号——宠弟狂魔。你说还能把他当什么养? “去你的,江云帆!”江烬野一脚踹他哥身上,“我把你当哥哥,你……”他气到一时语塞。 江云帆放声大笑。 订婚宴。 龙佳和江桀正在与未来的亲家聊得热火朝天。 江烬野低头打字,视线在手机屏幕上,他正在给燕沐发消息。 江烬野:【我想去找你,这里太无聊】 【不。我更无聊】 【我们去看电影,行不?我请客】 【不去】 【没事,你怕黑,我就让你抱着我】 【不是!谁稀罕!!滚,我要睡觉了】 【整天吃吃睡睡,难怪某人肥肉都长在大腿上】 燕沐在心里暗骂:“混蛋。” 【你等着,开学后,你会见到一个全新的我】 此刻,燕沐立志要改变自己,心里暗暗策划自己的锻炼计划,上午八点起床晨跑,一天一百个俯卧撑,傍晚打篮球。 【我不信】 【我会用实力证明自己,开学给你看我的肌肉】 【真的?】 …… 然而,另一边。 坐在江烬野对面的单一头靠在江云帆肩膀上道:“你弟是不是谈恋爱了?对着手机屏幕边打字边笑,估计是和喜欢的人聊天。” 江云帆推了推眼睛,仔细观察后道:“从他嘴唇微笑的弧度来看,估计是了。他这个年龄,也属正常现象。” “好奇吗?”单一摆出一副明眸皓齿的模样。 江云帆微微蹙眉,歪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单一微微笑道,道:“你对你弟的对象没有半点期待吗?比如,漂不漂亮,优不优秀……” 江云帆打断了单一,道:“他喜欢就行。我只希望江烬野长大以后,能用真情换真情,寻到能陪伴他余生的人——就像我们俩儿一样……” 翌日。 正午烈阳,炙烤大地。夏风像是没睡醒,只是懒懒地扇着。 燕沐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从床旁的柜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呵,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闹铃错过,一觉醒来就是正午时刻。原本计划起来晨跑,结果在梦里晨跑还差不多。 起床后,燕沐吃了午饭,写作业,直到傍晚。 有如玫瑰般浪漫的晚霞铺在一方天际,余晖为景物描写夏日的颜色,一地橙黄。最好的陪衬,便是晚风的清凉。 小区凉亭里,年老的人们齐聚一堂,聊天,嗑瓜子,拉二胡……燕沐在篮球场一个人打篮球,来回跑,练习投篮。 面对江烬野刻意的质疑,燕沐着实想给他有力的回应,不练出一身腱子肉,他就不可能放弃他自己的目标。 第二日,他走上自己计划的正轨,每天都坚持下来,晨跑,每日一百个俯卧撑。 江烬野一如既往的自律,不然哪来那么扎实的身材。 日复一日,一眨眼就到假期尾声。还有三天就开学了。 傍晚,燕沐活跃在夕阳映衬下的篮球场。他一身黑白色球服,白色球鞋。 燕沐跳跃起来的矫健身姿,此刻,正在刻画在江烬野的脑海里。他站在一颗绿油油茂盛的银杏树下,拎着一筐新鲜个大饱满的车厘子,意料之外,能看到在篮球场上如此意气风发的燕沐。 “砰”一声,燕沐投篮时把篮球投到了篮板上,往江烬野所在方向弹射过去。 蓦然转身,燕沐眼里满是江烬野。 不得不承认,江烬野的衣品极其戳到燕沐的审美点上,牛仔衣,和高街裤子,身高腿长。每一次见到江烬野的穿搭,燕沐都会反复琢磨,甚至悄悄地给江烬野画了不少画。 其实按江烬野的身材比例来说,千真万实是个长腿帅哥,只是对比起燕沐,稍微逊色。他走在大街上,由于出类拔萃的外貌和出挑而时尚的衣着,多多少少有些“显眼包”,回头率蛮高,被要微信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在江烬野的注视下,燕沐走向江烬野。但他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仿佛不会走路了,也不敢直视江烬野,眼神四处乱飞。 江烬野的目光里是他本人都未曾觉察到的深情。 “你来找我玩?”燕沐问。 “嗯。”江烬野直视着燕沐的眼睛,道,“你投篮很出彩。十个三分球,你中了八个。但你在进攻和防守方面这不太行,我都能压制住你。我想和你试试。” 燕沐就是有一种感觉,江烬野看他的眼睛不对劲,有种直勾勾的感觉,不同往日。 “行。”燕沐回道,把自己的刘海往上撩,露出黑色漂亮的眉毛和有汗珠的白皙洁净的额头。 “你头发,长长了。”江烬野笑逐颜开。 燕沐眼底也浮起笑意,道:“所以我把他扎起来了。明天,我去理发。我的样子……不奇怪吧?” “不怪,相反,衬得你很酷。”江烬野边说边脱外套,“还没和你打过球,我们一起比试一下。” “来!” 一番比试后,燕沐输的心服口服。在江烬野面前,他就是个青铜。江烬野忽左忽右,胯下运球,敏捷迅速,他把燕沐所控球抢断时,甚至还对燕沐挑眉,极具挑衅意味。 燕沐双手叉腰,胸腔微微起伏,喘气。汗水浸湿领口周围,一脸温度燃烧的颜色。燕沐虽为男生,但用“粉嫩”一词形容他的脸庞,丝毫不为过。但凡多看几眼,就极难记不住。 “我累了,”燕沐边用手臂擦去额头的汗水,边道,“回家。走,上去休息一下。” “嗯。”江烬野拿起衣服,拎着书包和给燕沐带的水果,随燕沐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家。 一进门,燕沐给江烬野倒了杯白开水,就进浴室洗澡。他实在太热了,仿佛在蒸笼里。 江烬野去厨房洗了些车厘子,又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上的未合起来的画本,好奇心又开始作祟,几经挣扎,还是动手翻了燕沐画本。 纸页翻动,一开始的夜夏素描,到燕沐仅存照片里所有图景的描绘,三花流浪猫,再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风——嗜血的尖牙,犀利的恶魔般的红眼,手持利刃刺向地上手脚被束缚的小纸人。这些是燕沐的噩梦——再到一个帅气英姿的人物,穿着不同衣服有不同的姿势,校服,球服…… “怎么,感觉很眼熟——好像是我!!!”江烬野心想,又反复确认画中人物,“对,我确实有这件衣服。” 江烬野一直在琢磨燕沐的画。 窗外天空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一股风呼啸而过。 淋浴声停了。一会儿,燕沐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眼看江烬野如此专注于他的画本丝毫未注意到他,便轻手轻脚走到江烬野身旁。 然后,蓄势一声吼——哇! 只见江烬野,一个激灵,身体明显战栗了一下。紧接着,画本掉在地板上。 “你又看我的画,江烬野。被我逮个正着。”燕沐道。他迈着修长的双腿,从江烬野眼前走过。 “没有,我这是欣赏,欣赏你懂吧?”江烬野为自己辩解。 “不懂。”燕沐语调冷淡,一脸淡然,“跟我去我房间里。” 进入房间,燕沐直接扑到床上,接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个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自律真是一条很难坚持的路。我每天锻炼身体,真的很累。但是——”燕沐满心雀跃地从床上爬起来,紧绷自己的肌肉,撩起衣服,道,“自律的成果不错。我也有腹肌了。看!” 锻炼不仅能够改变身体素质,还能改变精神面貌。相比从前,现时的燕沐眼里仿佛镀了层光,整个人更加灵动,洋溢着少年意气。他微笑时,儿时特有的俏皮,一展无余。微湿且微长的头发错乱的垂下,凸显五官立体而冷清魅人。颧骨周围犹如打了腮红般,脸部余温尚未完全退去。宽松洁白的睡衣衬衫,其纽扣只扣到心脏的位置,露出清晰有致的锁骨。加之,身形昳丽。此刻,他的形象格外别致,仿佛精致的BJD娃娃。 “我赢了。你该服输,兑现承诺。”燕沐道。他以期许的眼神投向江烬野,等待江烬野的承诺到达。 燕沐的模样早已在江某人眼中心里清波荡漾。 “哦?”江烬野痞笑着走到燕沐跟前,道,“可以用手感受一下么?”他凑到燕沐耳边,低语:“可以么?” “可以。”燕沐略微转头,看着江烬野,眉头微蹙,严肃道,“但你得先兑现承诺。” 江烬野嗤笑一声,乖巧道:“哥哥。” “唉,小弟。”燕沐道。他得意洋洋,自认为自己从江烬野手里扳回一局了。总是被江烬野逗弄,还叫他哥哥,燕沐不服气。 话音刚落,燕沐抓起江烬野的手掌就往自己肚子上送,让其触摸。 “对我如此信任。”江烬野暗忖。下一秒,他就用手指轻挠燕沐的皮肤。 燕沐向来怕痒,毫无抵抗力,就下意识把江烬野的手往下推。谁曾想,江烬野的手一下子就打到了燕沐小腹下面的位置。 顿时,气氛陷入沉寂。彼此惊恐。 江烬野举起手来,打破沉默:“我不是故意的,你推……” 燕沐恼羞成怒,不听解释,咬着牙把江烬野推倒在床,打算还手。 接着,两人扭打成一团。笑声,动作声交织成一片。二人皮肤间的接触,手臂间的互相缠绕…… 五六分钟后。 “江……烬野,够了,我受不了,哈哈……别挠……”燕沐被围困在江烬野臂弯里,受不了痒而扭动身体。 燕沐终是败于下风。 “你属狗的啊,咬我脖子。”江烬野坏笑道,不再给燕沐挠痒痒。 由于笑得过于剧烈,燕沐喘息,需要缓一缓。“我就是属狗的。正合你意。快,放开我。你要是不服气,就自己靠本事咬回来。” 乌云密布,雷声轰鸣,狂风骤雨而至。 猛烈的雨打击窗户,发出一串急促的声响。 江烬野并没有立刻放开燕沐,而是把燕沐勒得更紧,小心翼翼闻了闻燕沐身上的沁香,深邃的眼睛看着燕沐光滑白皙的肩头,脖颈,脸颊,好似都在吸引他。 “下雨了。没关窗子。”燕沐用力挣扎,奈何挣扎不开江烬野臂膀间的紧缩。“你要干什么,快让我去关窗子,不然雨水进房间里了。” 江烬野没有应答,只是嘴唇缓缓靠近燕沐的脖颈。燕沐感受到江烬野的鼻息很近,还有几分混乱。 “江烬野!”燕沐急切地叫了声。 “算了,我怕弄疼你。”江烬野遽然放开燕沐,接着起身就去把窗户关上。 燕沐不解其意,只是支起身,坐在床上。 江烬野一转身就看到燕沐衣衫不整的模样——衬衫领滑落在肩膀。 打闹时,燕沐衣服被弄成如此不堪。 燕沐感觉肩头格外凉凉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就立马整理衣服。 江烬野走到床边,坐在地毯上。燕沐从床上下来,坐在江烬野身旁。 “作业,写完了吗?”江烬野问。 “写完了。自己写了一半,抄了一半。”燕沐微笑道。 “想不到,你还会抄作业啊?”江烬野打趣道。 “余幼时即厌作业。”燕沐回答。 …… “你哥对你这么好?”燕沐道,“我也想要这样的哥哥。或者像你这样的哥哥,即便欺负我,但是会关爱我,没有爸妈,我也满足了。” 江烬野抬手轻抚燕沐的脑袋,温柔道:“我说过,你可以试着把我当哥哥一样看待。” 燕沐脑子一热,一句:“古有桃园三结义,要不我们拜把子?” “我想和你……你却想跟我拜把子,天!你是不开窍还是只把我当哥。”江烬野心想。他一脸苦涩地看着燕沐。“怎么拜?”江烬野问。 燕沐先是一愣,然后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不知道。那就别拜了。” “随你,”江烬野抓住燕沐的手腕,“其实这些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一个人放心上。” 闻言,燕沐的大脑仿佛开了“正在加载中”。,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咦?”江烬野刻意一皱眉头,“你是‘反关脉’。”江烬野早就知道燕沐手腕动脉的特别之处,毕竟总是能够握到燕沐的手腕。 “什么?”燕沐问。 “生理变异的脉位,指桡动脉行于腕关节的背侧。你摸我手腕上的动脉,它是在这个位置。而你,却在手腕侧边。” 燕沐认真地听着江烬野的解释。之后,二人又探讨孤独,生活,理想等话题,交流想法。 “你不孤独吗?”江烬野问。 “习惯了。总是一觉醒来,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太阳落的很晚,天又却亮的慢。”燕沐双手抱膝盖。 江烬野用手搭在燕沐肩上,使燕沐靠在他的肩膀上。 “今天,雨好大,雷声轰鸣。”燕沐道,“这种天气我会戴着耳机听着音乐睡觉。” “害怕?”江烬野问。 “有一点。” …… 交谈声未曾停过,时而笑语。 直至,一通电话终止。 江烬野被催回家。他用手机叫了车。 “你要回家了,外面还在下雨,我送你出去。”燕沐边穿外套边道。 “嗯,谢谢。”江烬野道。 出门前,燕沐犹犹豫豫给了江烬野一个礼物盒子。 “我自己动手做的礼物。原本打算你生日那天给你的,但我不想出门,就现在给你。”燕沐道,“你也别觉得我寒酸。我知道你对我很照顾。谢谢你,江烬野。” 话音刚落,燕沐微微踮起脚尖主动地抱着江烬野,重复道,“谢谢你,江烬野。——你好像长高了。” “不用谢。”江烬野回抱住燕沐,搂住着他,道,“生而为人,我们都需要爱与被爱,你值得被爱。你不用踮脚,我可以俯身。” 江烬野五指插入燕沐黑顺柔软的头发里,使燕沐的头埋在自己颈窝。 “你……你别搂这么紧,”燕沐心里一紧,感觉自己神魂都附在江烬野身上了,道,“都抱……这么长时间,可以松开了。” “不,再给我抱一会儿。”江烬野道,“难得你主动一次,难能可贵你不抗拒我。” 一分钟后。 “真是的,俩大男生,你非搞得这么肉麻。”燕沐忽而掐江烬野,“放开!你再不放,以后就别想抱我。” 话音刚落,江烬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怀抱。 “走,待会儿司机师傅催人。”燕沐开门道。 “翻书的速度都比不上你翻脸的速度。燕沐性情十八变。”江烬野气鼓鼓道,“掐人怪疼的。” 燕沐冷哼一声。 风在嘶吼,雨横飞在胸前。积水成片,流向下水道。 一撑开伞,燕沐站到雨飞过来的方向,给江烬野挡雨。 二人疾步走了四五十米。江烬野就发现燕沐衣服湿了半边。 这狂风折磨着雨伞,燕沐多少难以控制随风而偏的雨伞。 江烬野见此情状,伸出一只手臂,环过燕沐的肩胛骨,用手握住伞,顺便握住了燕沐的手。 “你被淋湿了。”江烬野道。 “你没湿就行,”燕沐道,“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会。” 江烬野上了车,离开后,燕沐一人撑着雨伞,忽而,狂风大作,伞被吹的翻了面。 燕沐只好作罢,站在风雨里,把伞整理好,关闭。而后,一个人举步维艰的走在雨中。忽而,燕沐停下脚步,合上双眸,抬头,感受风雨的洗礼。如果燕沐会跳舞,他完全会在风雨里起舞。 淋雨,夺得一场酣畅,洗去满身伤痛,留下人间回味。而有一人,是他心中落的雨,滋养着他。 一路风雨的江烬野,回到家后,惨遭来自母亲的“刑讯逼供”。 龙佳抬头凝视着江烬野,严厉道:“脖子上红了一块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和皇宇打闹时,不小心蹭到的。”江烬野嬉皮笑脸的垂着头回道。 果不其然,龙佳打电话给皇宇求证。 “是是是,龙阿姨,江烬野他自己蹭的……” 一番通话后,江烬野才能幸免于难。好兄弟之间,只要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都会不约而同相互圆场。 只是,江烬野得帮皇宇赶作业。 第33章 第 33 章 夜市里,人间烟火气在喧嚣声中演绎着。熙熙攘攘的人,和各色美食结下味道的缘分。 某一烧烤大排档处,三个人喝啤酒,吃烧烤,抽烟,聊天。 “你们的妈现在身体情况怎样了?”曾志吸了口烟,问道。 “要做化疗,”贺州恩垂下眸子,脚趾扣地,“病情好像恶化了。” “曾哥,”贺州德挠了挠自己染的的黄色头发,“我们兄弟两个最近没有钱。你借我们的那一万块钱,我们现在也拿不出手。你看能不能,拖一拖。” 兄弟两是双胞胎,说话讲方言。 “不急不急。”曾志弹了弹烟灰,“有钱了还我本金就行。今天是你们成年的日子。过了今天,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了,要顶起一片天。” 三人是初中好友,一起妄想着闯社会,荡出一片天地。曾经夜里的鬼火少年,街头小混混。 “快点儿吃烧烤,喝啤酒。”曾志道,“我请客,我们兄弟三个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接着,兄弟俩拿起烧烤就大快朵颐,狼吞虎咽起来。 “曾哥,你真是我们的好大哥。我和我弟去工地干了几天活,也舍不得去吃顿好的。”贺州恩道,“今天,托你的福,还能搓一顿。” “我是最近在送外卖,赚钱。打算存点钱,娶个媳妇,过个踏实的日子。”曾志道。 “到时候,我们来个你当伴郎。”贺州德笑道。 …… 夜晚两点左右,曾志踉踉跄跄扶着墙摸黑回到城中村一带。 走到自己家门口,隐隐约约听到交谈声,曾志蓦然驻足。 “今天不还钱,就把你手剁下来。” “饶命啊~饶命~我有儿子,父债子偿,让他替我还……” 曾志猛然惊醒。他爸那赌鬼又被追债了。早已断绝父子关系,还是是非找上门了。刚准备悄悄溜走,奈何他脚边碰倒玻璃瓶,清脆的声响,不期而至。他准备撒腿就跑,骤然间,头部被重重一击,瞬间两眼一黑。 翌日。 警戒线里,法医正在勘查案发现场。两具尸体在地。嘴唇发紫,颈部皮肤发黑。 周围一众人,一边观察着这边的景象,一边议论纷纷。 夏日骄阳依旧炽热,似火,灼烧空气,闷热难忍。 市二中校门口,车辆拥堵,水泄不通。 恪守职责的交警正在指挥车辆。 “哥,”贺州德嘴里叼着根烟,“你说,‘小哑巴’会不会已经进学校了。我们在这儿,怕是堵不到他。” “不行,再等等。”贺州恩回道,“等到没有人,再回去。” 兄弟二人,在高温的天下等待两个小时。 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学生,身着校服,青春洋溢,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谈吐言辞得体。反观之,他们却是他人眼中的精神小伙。 “哥,我突然觉得,”贺州德蹲在墙角,道,“我们当年就应该好好读书。” “也是。考不起公立学校,我们连读技校的钱都有不起。”贺州恩四处张望着道,“但现在后悔有个屁用。” “那个人,是不是燕沐?” “好像是。走!” 两兄弟穿好衣服,拍拍身上的灰尘,撸一撸黑黄相间的头发。 燕沐拉着行李箱直接从他们身旁经过。 “燕沐,等一等。”贺州恩拦住了他。 “你谁?找错人了。”燕沐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我们是初中同学。今天……” 没等贺州恩话说完,燕沐冷着脸准备离开。他仅是听到“初中”二字,胃里就翻江倒海。 贺州德见势不妙,展开双臂,打算拦住燕沐。 燕沐语气强硬,怒视着他们,道:“让开!” 猛然间,一股力量把燕沐揽到其身后。 “怎么又是你们。”江烬野神情严肃,“找麻烦都找到学校里了?还想再去一次警局解决问题?” 闻言,燕沐记忆仿佛被解锁,他终是想起了这二人就是用棒球棍伤了江烬野的混混。 “不是。”贺州恩立马摆手,牵强笑道,“你们别误会,今天是找燕沐有事。”接着他掏出一个厚厚的,有些褶皱的档案袋,略过江烬野,递给燕沐。 燕沐没接。 “不是,里面的东西是关于你的。”贺州德急切地道,“当年,很多真相,你就是不知道。你欠曾志的。” 燕沐依然不接,不为所动。 贺州恩了眼,眼眶通红,大吼:“你他妈就是傻逼!狗东西!” 江烬野把燕沐完全护在身后。 “哥,不要激动。”贺州德拉住他哥,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哥情绪不好。”他对江烬野道:“这位兄弟,麻烦你替他拿着些东西。燕沐,有些话我们今天就说清楚。曾志,就是曾哥……他死了,”他鼻子酸了酸,“他之前喜欢你,我们很多人都知道。他也保护过你。要是没有他,你不可能,还能有一张好看的脸,干净的身体……反正曾志对你有恩。陈淮南那个狗东西想让你死。” 江烬野一听这些言论,堪比宇宙爆炸。怎会有人如此歹毒! 燕沐表情就像中世纪的人物画像。 “我不信霸凌我的人会救我。”燕沐道。 “因为他喜欢你!!”贺州恩怒吼。 洪亮的怒气值吸引目光,行人纷纷注视此地。 “你不要乱吼,生怕别人不关注你么?”江烬野继而转头问燕沐:“你想听他说清楚事实吗?” “我没那么龌龊。”燕沐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说明白。” 江烬野转头对贺州恩道:“换个地方说清楚。” 校门前,一处犄角旮旯处,四人站在一颗树下。 “陈淮南转校后,总会时不时掏出些钱,几百,甚至上千。之前的学校扛把子那位,也归顺他了。我们三个也跟着他。当时,曾哥,因为他长得又黑又壮,一身痞子气。陈淮南老是让他做那样做这样。我们跟着他,也就是为了从陈淮南身上捞点钱。但是,你就很不一样了。别人见到陈淮南都是躲开,低着头。你就仿佛从来不把别人放眼里,整天拽相。即便你们没得冲突,他就相当看不惯你了。” “说重点。我们赶时间进教室。”江烬野催促。 “你们打篮球发生冲突是他故意的。他就是想揍你。后来,他悄悄把他那什么的笔记本电脑带到学校,带我们几个看小黄片时,念叨你的名字。他觉得你长的比他好看,就想使唤我们几个人把你堵在厕所里侮辱你,拍视频。但他有个原则就是自己不动手。曾志当时就是只把你堵在厕所里扔了条死水蛇,把你泼湿,还有——他想把你脸烫伤,曾志故意让他认为你丢不起脸,在操场把你裤子扒了。还有,就是陈淮南让他的小弟去做这些事,曾志都尽力偷梁换柱保全你。” 江烬野蹙眉。 “那他也是霸凌者。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燕沐冰冷道。 尽管他们二人所说如实,但燕沐依旧不相信。 “不求原谅,只求你不要误会他。我们想了其生愿。你应该感谢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你有次,被揍晕了,他把你抱回教室,连你的嘴都没亲过,因为你拒绝过他。如果他不是个人,你早就被强了。” “这他妈分明是猥亵未成年人,是犯罪行为!别说的这么好听!!”燕沐道,“你们真令人恶心,思想龌龊。” “你生活的世界与我们不同。在你眼里不论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有人就是天生坏种,有人就是畜牲……” “上次在菜市场旁边,那他为什要对我犯贱?!”燕沐眼神坚定,质问道。“你们甚至还伤了我的朋友。”他道。 顿时,兄弟二人哑口无言。 一阵沉默后,贺州德捏起了拳头,十分想如从前一般无知而放肆,动手打人,心中积郁的酸楚与愤怒仿佛火山喷发,一股怒气直冲天,咬着后槽牙把档案袋撕开,蓄力把手中厚厚的一沓信纸和照片扔向天空。 随即兄弟二人并肩离开。贺州德留下一句:“燕沐,你他妈真活该被人欺负,死了最好!” 旋即,江烬野转过身与燕沐四目相对,真挚道,“你特别好,别信他的话。” 宣扬高温的骄阳下,照片在空中翩翩盘旋落地。没一会儿,二人周围满是落下的林林总总四十张照片与一些小物件。 其中,一张照片恰好落在江烬野头发上,又从他眼前滑下,江烬野接住了它。 低头,定睛一看,照片里的主角是一位少年孤零零地坐在窗户旁,正抬头看窗外天空白云,阳光温柔抚面,勾勒令人心怡的侧颜。周遭的一切确实格外混乱——溢满的垃圾桶,破烂的课桌椅以及乌七八糟的涂鸦。 初中时,燕沐被安排在角落一隅,一个人独坐。每天不言不语,上课困了就睡,下课不困也趴在桌子上假寐。某些心善的老师想帮助他,但他不说话,无计可施。某些老师,特别是他班主任,含沙射影燕沐,语言极具戏谑讽刺之调。 辛好,那个坚强的孩子,强大到漠视一切“六月寒”的恶言恶语。他心里明辨是非,非是不谙世事,只是没有用语言向这个对他不大友好的世界来表达。 “看什么?”燕沐问。 “你。”江烬野把照片摆到燕沐眼前,“冷冰冰,但也酷。” “啧!这是偷拍。”燕沐扫了眼地面,皱眉道,“先收拾这满地照片。” 两人蹲下身,捡照片。燕沐在某一照片下惊奇地发现了自己遗失已久的一个有“福”字的略微发黑的钥匙扣。为了找到这个夜夏买给他的钥匙扣,他甚至不惜去翻臭气熏天垃圾箱,把他熏吐。 钥匙扣为什么会在曾志那里? 燕沐只依稀记得自己书包被人偷了,而后又在垃圾箱里找到,书包里的一些东西遗失了。钥匙扣就是其中之一。 难道曾志偷了它?燕沐心有怀疑。 另一边,江烬野边捡边看照片,心说:“偷拍狂!没有一张不是燕沐!——拍照技术还行,就是照片有点糊。”他又从地面捡起一张,一看之后,心说:“我天!还能有这种照片。” 一抬头,江烬野就对接上燕沐的目光。他随即略微躲闪,下意识悄悄地把照片用手掩住,站起身来,心里涌上一股痛感。 就这须臾,燕沐觉察到江烬野刻意隐藏什么。他便直接走到江烬野身旁,问:“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江烬野一口否决。 燕沐伸出手,勾了勾手,示意江烬野上交他手里的照片。 江烬野乖乖地把一沓照片放在燕沐手掌里。 “所有!”燕沐命令道。 江烬野抬眸,咬了咬嘴唇,道:“已经给你了。” 燕沐用怀疑的视线逼迫着江烬野交出他藏起来的最后一张照片,并道:“江烬野,你要是选择瞒着我,会让我讨厌你——” “别——”江烬野把藏在袖子里的照片掏出,道,“不给你是有原因的。但不论你经历了什么,那都是过去,人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你也不会因为一张照片失去什么,包括我。我会站在你身后……作为……你的,很重要的,朋友。” 不,在燕沐心里,江烬野是他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朋友,是他永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是他苦痛中的一味安慰剂,是他不清不楚却也无法割舍的情谊。 闻言,燕沐迟疑,仿佛那张照片会要了他命似的,如此沉重,令他胆怯,僵在半空的手,迟迟未接过照片。 但,最终,他还选择了面对。 燕沐一眼视照片,紧接着脸色铁青。他睨了江烬野一眼,道:“你藏这种照片是没见过我被欺负的样子,还是你对我有所企图?” “没有的事,”江烬野连忙摆手道,“别瞎想。” “其实,”燕沐抚摸照片里自己泛红的脸颊,陷入沉思,片刻后,道,“我差不多快忘了这些。——哦,给你解释一下,这大概是我记得某一次被灌酒了,衣服扣子就是被扯开了,没什么,之后,在教室里天黑了才醒来。” 曾志把他扛回教室。 江烬野“啊?”一声,暗忖:“还能这么离谱?” 燕沐用力用手肘?了?江烬野,“啊什么啊?你别给我乱想。这么想一想,曾志他的确从来没动手打过我,但太贱了!艹!”他恨不得问候曾志祖宗十八代。 “没事,没事”江烬野手掌抚摸着燕沐薄削的脊背,“伤疤就丢给过去。我——”江烬野拍着自己的胸膛说,“会护着你的。” 燕沐见他一副光芒四射的样子,冷哼一声,坏笑着走开。 然而,江烬野不明其意,懵懵地站在原地。此时,不知何去何从的塑料袋随着风,从江烬野面前飘过,真可谓应景。 “不是,你什么意思?”江烬野追上燕沐,道,“你不相信我?” 燕沐继续向前走,回道:“你刚才,就像一个小屁孩想要顶天立地的样子。可爱。” 江烬野平日的形象基本英明神武,偶尔像个憨憨。 闻言,江烬野把手背到身后,莞尔一笑,道:“你也可爱。”而后,一如既往,和燕沐交谈。尽管燕沐回应给他的字数较少,但他依旧热情。如果燕沐不够主动,他需要更多勇敢,去打动一个,自己想的人。 高二(2)教室。 部分同学打扫教室。各科课代表收假期作业。 极个别同学正在解决燃眉之急——赶作业。 上课铃声又拉开新学期的帷幕。白夏流年,逐渐远去,不可逆转。 班主任交代开学事宜后,又让同学们上讲台分享假日有意义的事情,时间控制在三分钟之内。 第一位同学分享自己和家人去国外旅游,第二位同学分享和初中好友聚会…… “我,有什么?”燕沐思忖,“江烬野,和他打篮球。还有咬了他的脖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燕沐下意识目光转移到江烬野。 始料不及,江烬野不由自主地迎接燕沐的目光,瞳孔放大,心颤了一下,咬着手指的动作明显的一僵。 如果不是燕沐因为眼睛低度近视,就这须臾,江烬野的动情,必会暴露的毫无保留。 略微模糊的视线中,燕沐大致明白江烬野也在注视着他。而后,他对江烬野付之微微一笑。 “靠!他在吊我。”江烬野收回目光,思忖,“他很少这么笑,他不会看出来我的心思,还是他不想承认?” “下一位同学,咱们的班长,”班主任见江烬野没有反应,心不在焉,又连续唤了几遍江烬野的名字,“江烬野!江烬野!!江烬野!!!” 江烬野某一特点就是,一旦陷入深思,很难被打搅。 眼见江烬野一动不动,痴呆了似的,燕沐心知肚明用手碰不到江烬野。奈何两课桌间的距离太宽。燕沐只好抬脚,用力推了推江烬野的板凳。 看见这一幕景象的同学,由心底感叹——燕沐的逆天长腿。 板凳猛然一震,江烬野思绪回归现实,看向燕沐:“嗯?” “上讲台去。”燕沐提醒。 江烬野站起身,收拾自己的思绪,眉头微蹙,恣意的走上讲台。 “对于我来说,假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是我的挚友,燕沐,亲手为我制作礼物并送给我。”江烬野眼底笑意加持俊逸之相,道,“他还写了封信给我。他送的礼物格外用心,我特别特别地喜欢他——的心意与真诚。” 其实,江烬野一番思考后,一股冲动,直接想向摊牌。但,他还是害怕自己过火,失去燕沐,不敢轻举妄动。 当事人燕沐,听君一席言,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温柔。多数人能从他身上得到的只会是冷漠。 其他不熟悉燕沐的同学,听江烬野这番大实话,都用类似于“铁汉柔情”的眼光重新来审视燕沐。 解谢观察着江烬野和燕沐各自的表情,直觉仿佛告诉他,这俩人不大对劲。 继而,几个同学相继分享。 最后一位,燕沐上台。 “我……睡觉。”话毕,燕沐下讲台。他不善言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燕沐话音刚落。周浩洋就一脸不屑,心说:“装什么装!你他妈睡觉是给别人睡,还是睡别人。搞笑死了,整天板着个脸,装B,太讨厌了。”他与燕沐在宿舍里发生过冲突,甚至在燕沐背后嚼舌根。 一下晚自习,江烬野走出教学楼伸着懒腰,抱怨:“上这晚自习,困死了。” “遭了,我现金没拿下来。”燕沐摸着口袋想,“还在书包里。应该没事,学校里没贼。” “你回家好好休息。”燕沐心不在焉道。 “你也是。”江烬野道,“明天见!” 燕沐独自回了宿舍。 十分钟后。 教学楼,熄灭的灯展现夜的漆黑。 “皇宇,”解谢坐在皇宇腿上,与皇宇唇齿间的疯狂,意乱情迷,“你咬疼我了。” 皇宇捧着解谢发烫的脸颊,心神错乱道:“五十多天没见到你,无你的音讯,我快想你想疯了。” 二人在偪仄的教室储物间,嘴唇分分合合,口水拉丝。 “我也想你。梦里都是你。”随后,解谢用法语描述他的思想,一顿输出,“我想念你的嘴唇,温暖的体温……” 皇宇耳边是解谢动听的法语,嘴唇里是解谢的肌肤。 翌日。 凌晨三点。 夜空的月亮,恰好被途径此地的云朵埋没,一片漆黑。 保安大叔,在值班室眼睛一睁一闭,头来回点啊点,犹如小鸡啄米般打瞌睡。 学校占地面积大,整个校园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四五百个监控,正在记录暗语夜的风吹草动。 此时,两个黑色的影子在教学楼里鬼鬼祟祟。 黑色的棒球帽,口罩,拉好衣帽,把其遮得严严实实。 只差带手套。 “卧槽,这么多钱。”一人从书包里搜罗出一小沓钱,数了数,暗忖,“一千九百块!” 这人又重新在该书包里搜罗一遍。忽而,他又摸到一张百元,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金属落地的声音。 他寻声去找,发现一枚一克拉钻戒串在纤细的黑皮绳上。 另一人走过来,二人开始窃窃私语又炫耀彼此的“战果”。 “不会是人家的定情信物吧?”一人戏谑讽刺低声道。 “谁知道呢?但肯定值不少钱。”另一人讥笑道,“没想到还能搜到这种戒指。” 接着,二人去教室办公室摸了遍。 第34章 第 34 章 夏日,天亮的格外早,昼长夜短。朝阳为天空着色,打开明亮的白昼。 江烬野背着书包,来到教室后,把燕沐的早餐放在燕沐的课桌上。回到自己座位,他发现自己之前私藏的燕沐的照片,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的书桌上,十分疑惑,思忖:“我什么时候拿出来过?不对,谁翻我抽屉。” 他拿起照片,四处张望,可现在教室里只有他一人。 一两分钟后,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了。 燕沐睡了一觉,迷迷糊糊走到教室,大脑还未开机。 两节课后。 一同学听到小道消息,进教室对大家道:“同学们,赶快看看自己钱在不在?隔壁(3)班三个同学的钱不见了。” 趴在课桌上的燕沐将要入睡,闻此言,迅速支起身翻书包。 “夹在书里的钱,一张没有了。”燕沐心想。接着,他平静地告诉隔壁桌正在刷高考数学真题的江烬野:“江烬野,我钱不见了。” 闻言,江烬野停笔,看向燕沐,问:“多少钱?” “两千块钱。”燕沐不急不慌道。 “多少?!”江烬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忽而,一位同学一大声:“卧槽!三百块不见了。老子这个周的生活费!” “你不要慌,”江烬野安慰燕沐,“待会儿,你先去找告诉老师被盗窃,然后申请去监控室查监控。” “没事。”燕沐道,“我不慌。又不是两万。” 上课后,班主任来到教室,打断任课老师上课,统计同学们丢失的财务。 “同学们,不要着急,学校正在统计中,准备报案。(8)班有位同学丢失了价值二十万的一块手表。还有好多同学丢了现金。” 燕沐和几个同学一同去到了办公室。 五分钟后,燕沐回到教室,刚坐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我戒指呢?”燕沐思忖,“我记得来学校的时候带来了。昨天没有摘下放宿舍里。” 燕沐思来想去,愈发感觉不对劲,猛然间,犹如发了疯一样翻找书包。他的动作声音较大,引起老师和他周围的同学向他投来目光。 出人意料,燕沐直接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接着跪在地上慌里慌张地摸索。他越找越慌,呼吸急促,用颤抖不止的手翻来覆去地翻找地上的书籍,纸张之类的物品,可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燕沐,燕沐,”江烬野焦急地蹲到地面,轻声问,“你怎么了?” 一抬眸,燕沐通红的眼眶,泛红的眼角,尽显于江烬野的眼中。 “戒指不见了。”燕沐失望而焦急地带着哭腔道。 紧接着,燕沐站起身,撒腿就往教室外跑。 老师急切道:“去哪里?回来。快你们两位个同学快去追。” 话音未落,江烬野早已大步冲出教室,犹如离弦的箭。 紧随步伐,燕沐刚下到二楼,就被江烬野抓住。他道:“燕沐,你别着急。你先冷静下来……” 谁知,燕沐爆发一股怒气,猛然甩开江烬野的抓在他肩膀的手,怒吼:“我冷静什么!我的戒指不见了!!你懂什么!!!” 江烬野被燕沐吼得耳朵一阵轰鸣。 燕沐打算接着溜。 见势不妙,江烬野直接抱住道:“燕沐!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放开我,放开!”燕沐越用力挣扎,江烬野把燕沐锁得更紧,全身的肌肉都在用力。 燕沐全无理性,对江烬野拳打脚踢,挣扎不开,就恶狠狠地一口咬上江烬野的肩膀。 江烬野咬紧后槽牙。 二位同学相继赶到现场,见此情景,手足无措。 燕沐听到动静,停止咬人,怒吼:“江烬野!你踏马就是个笑话!你算我什么人!别以为你踏马知道我的过去,就觉得你对我很重要!” 此言一出,江烬野仿佛灵魂都碎了一地,顿时,身上的力气都松懈。 紧接着,燕沐不遗余力的把江烬野推开,一跑了之。 “笑话!我在他心里就是笑话!”江烬野在心里自嘲,“我算什么?对啊!我算什么呢?” 另外两位同学也没继续追赶燕沐,相反,来问候江烬野。 江烬野一脸失落,对同学轻飘飘的说了句:“没事。我先回去了。” 一小时后。 “你怎么又要回家啦?开学不到二十四小时呢!”龙佳开着车等红灯问道,“又要开启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学模式了?” 江烬野先是嗤笑一声,道:“我想转学。” “啧!当初你自己不去附中和一中,现在怎么突然想转学了?” 江烬野双臂抱在胸前,道:“我后悔了。” “行吧!给你请一个周的假期,自己回家好好考虑你的决定。毕竟,你得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和你哥不能总是惯着你。”龙佳道。 江烬野心如死灰得看着窗外的天空,脑海里却是和燕沐在一起画面,一帧一帧涌现。 “明明当初,你给了我一种不一样,从未有过的感觉。我很好奇,才靠近你。”江烬野思忖,“你让我明白,我在自作多情,燕沐。也许,我就不该选择,我们的开始。” 胜过一种失恋的感觉。没有开始就结束。 此时,躲在学校观众席犄角旮旯的燕沐,因过度哭泣而大脑缺氧头痛欲裂,撕肝裂胆的悔疚,用自己的利齿撕咬着自己的手臂,心里反复自责:“对不起,江烬野,妈妈,对不起,江烬野,妈妈……” 其实,过去三年里燕沐的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时而发疯。遇到江烬野后,他基本没这样伤害过自己。他不敢穿短袖的原因就是自己手臂上的疤痕。 这一面,江烬野都未曾窥见。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 “‘哑巴哥’请假了。”周浩洋嘻嘻笑道,“老师打他父母的电话,‘哑巴哥’都不回去。今天怎么就回家去了?” “‘哑巴哥’没回去。请假去医务室了。”一同学道。 “不就是被偷了两千块钱吗?他至于视财如命么?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睬。”另一人道, “我猜是他家境贫寒,嫌弃自己的父母,才不告诉老师他父母的真实情况。” 连绵的阴雨天,演绎乌云的眼泪。一人执伞,校服在其身上洋溢青春感,江烬野的神色却是极具侵略性。 江烬野进了教室,第一时间,就向同学询问:“燕沐,去哪里了?” 一女生热情道:“不知道。你问一下副班长。” “江烬野,回来了。”副班长闻声而来。 “燕沐呢?”江烬野问。 “燕沐?你还在找他。”副班长劝告烬野,“你最好离他远点,他有毛病……” “别说这些无用的,他在哪儿?”江烬野用期盼的眼神道。 “医务室。”副班长道,“我都看见他那天吼你,还打你……” “谢谢!” 副班长话还未完,江烬野早就出了教室门。 “唉,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副班长一脸无奈道。 江烬野加快脚步,抵达医务室。 现时,医务室人流量极低。 进门后,关闭雨伞,江烬野向校医询问燕沐。 “作为同学,也不来陪陪他。一个人捂着胃来到医务室,疼得满头是汗。他这种情况,应该请假去医院里看看。在我这里吐了三次。输液的时候,那个小帅哥自己睡着了,输液管回血,我才想起来到他没有同学陪伴。平时来医务室的同学,都会带个同伴。这次,我疏忽了。” “医生,他情况严重吗?”江烬野问。 “胃痛了三天,今天早上忍不住才来看。他的应该是胃炎。你回去让他多喝温开水,按时吃饭,不要让他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如果还是不好,建议去医院检查。” “嗯。”江烬野咬了咬嘴唇。 去到燕沐所在的病房,江烬野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看到嘴唇毫无血色,脸色苍白的燕沐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了,不禁苦笑。他轻轻地摸了摸燕沐的白皙嫩滑的脸颊。 “燕沐,我还是好喜欢你啊!”江烬野思忖着把燕沐额头的头发顺了顺,“我怎么这么稀罕你呢?” 就这样,江烬野坐在床边,端详了燕沐五六分钟。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老师请假,无可奈何,只得回教学楼一趟。”他站起身看了看燕沐的吊瓶,还有一瓶半,足矣支撑他回教室一趟,便转身走人。 彼时,燕沐迷迷糊糊地醒了,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象,心里默念着江烬野的名字。 直到,他听到江烬野和校医对话的声音,千真万确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忽而,没了声音,燕沐急速起身,三下五除二拔针,没来的及穿鞋子就往外跑。 江烬野出了医务室,撑开伞,刚走六七步。 骤然间,一股轻柔的力量把他包围,一双手臂围在他胸前。 燕沐从江烬野身后抱住他,气息微弱道:“我错了,江烬野,你别走……” 心脏跳动次数飙升,陷于狂悖的节奏中。江烬野微微侧身,转过头痴痴地盯着燕沐,沦陷于燕沐深邃而泛红的眼眶中。 燕沐发梢上沾着几滴雨水,撩人心扉的睫毛随扩大的眼眶而显露,薄削的嘴唇似乎想表达什么。 二人就这样僵持几秒。忽然,燕沐视线涣散,头脑一阵晕乎,搂着江烬野的腰,整个身躯扑倒在江烬野怀里。 江烬野反手把伞扔在雨中,打横抱把燕沐抱起来,快速走进医务室。 出事后的五天里,燕沐没有认真的吃过饭,偶尔喝几盒牛奶,怎能不犯胃病。低血糖,时而晕乎。早上吐的都是刚下肚不久的胃药。 江烬野把燕沐湿透的袜子脱了放在床底。 校医急忙救助燕沐。 片刻后,燕沐逐渐恢复意识,开口道:“江烬野,对不起。” 江烬野把燕沐抱在怀里。直视着燕沐略微泛红的眼睛,道:“你先别说话,缓一缓。听我说。燕沐,其实,我……我……” 他还是畏怯。 “我不该离开你。”江烬野最终憋出一句。 燕沐从江烬野怀里支起身,坐在床上,面对着江烬野,沧桑道:“我那天不该对你发火。对不起。你不是笑话,你是我的……好朋友甚至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哥哥了……” 哦豁,此言一出,江烬野本想成“男朋友”结果成“哥哥”,心都凉半截了。当初,就不应该乱扣关系。 燕沐眼眶随声音起伏而逐渐湿润,继续道:“对不起。我也不该打你,对不起。我也不该咬你……” 说到这,燕沐忽然想起什么,动手把自己的校服衬衫纽扣解开,抹开衣服,露出左肩肩头和一段精致的锁骨,道,“你咬回来。我自知对不起你。你对我好。我还伤害你。” 江烬野忙不迭把燕沐抱住,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燕沐未被衣物遮挡的光滑细腻肩部。**指使他应咬上一口,但他带着砰砰狂跳的心脏立马把燕沐的衣服拉好,给燕沐扣好纽扣,整理衣襟。 燕沐没有反抗江烬野的任何一举一动。 “燕沐,我接受你的道歉。”江烬野郑重其事道,“我知道你的母亲对你来说,不可替代的重要。那天,你很冲动。你打我,咬我,都没事儿,你不必自责。就是你说的话,真的很刺痛我。离开你这几天,我很想你。” 燕沐泛红的眼角,憔悴的面容,微乱的优质柔顺头发,描写他现时的模样。 “我也是。”燕沐眼神中透露着一种乞怜,展开怀抱,道,“我可以抱抱你?” 曾经二人熟悉的话语,换了另一人表达。 “当然可以。” 话音未落,燕沐早已重重地扎进江烬野怀里,紧紧搂住江烬野,在他耳畔温柔道:“哥哥!” “怎么了,燕麦麦,哥哥在呢。”江烬野冁然而笑,也抚摸着燕沐的脊背道。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校医阿姨端着扎针的物品,走进这间病房,眼见此景,都不忍心打扰他们,思忖:“现在的孩子,关系都这么好了。哎呀,这俩孩子长得太标致了,养眼。我闺女见到要开心死。” “有人来了,你不推开我吗?”江烬野挑逗问。 “不推,我再也不推开你了。”燕沐道,话毕,他反而更加贴近江烬野。彼此心贴心。 江烬野的反杀,是燕沐反弹的依赖。非他不可的依赖,也无他不欢。 “同学啊,阿姨进来给你扎针,还有一吊瓶没输液。”校医阿姨终是禁不起时间的煎熬,开口道。 燕沐泪流满面,放开江烬野。他看着江烬野昔日俊朗而雅痞的笑容绽放,内心的忧郁减轻不少。 “怎么哭了呢?”江烬野用自己的手为燕沐擦拭眼泪。 燕沐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江烬野。 有生之年,校医阿姨还是头一次见,能有个大男孩哭得梨花带雨,看了都会心生怜悯。她边扎针边道:“阿姨知道你们现在学习压力大,每天也很辛苦。但是你们要学会自我调节,该吃饭吃饭,该干嘛干嘛。这位同学,下次不能任性,拔了针头就跑。” 黑色的大针头扎进燕沐皮肤时,他连眉头都没皱。 校医阿姨给燕沐扎完针,嘱咐江烬野:“记得给他适当补充糖分。” “嗯。” 阿姨离开后,燕沐用没有输液的左手,一把握住江烬野的手。 “哇,你手好凉啊!”江烬野关切道,并用双手焐着燕沐冰凉的左手,微笑,“我给你焐焐。” “你别离开我。”燕沐道,“你陪陪我,好吗?哥哥。” “不离开你。”江烬野无法用言语形容燕沐这种依赖感。他固然喜欢,但这不像真实的燕沐。 感受燕沐的体温,江烬野感觉燕沐手腕也有些发凉,便把手掌往上一移,略微把袖口往上抹,一眼看到燕沐手臂上的淤青,心中有所猜测。 燕沐觉察到江烬野动作不对劲,立马抽回手,藏在身后。 “燕沐,把手给我,”江烬野直视着燕沐讶然的眼睛,“我不会伤害你,不会责怪你。” “我不是故意的。”燕沐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有关妈妈的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会发疯。你走之后,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你。” 话罢,江烬野拉过燕沐的手,继续往上抹袖子,白白瘦瘦的手臂上一个个发紫发青的牙印映入眼帘,甚至有些咬伤,破了皮,正在结痂。他又小心翼翼抹开右手衣袖,同样是如此悲戚的手臂。 那一刻,江烬野的猜想被证实。他最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燕沐在自残。 每至深夜,燕沐耳边伴着室友熟睡的鼾声,一边撕咬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谴责自己,满心叨唠:“江烬野,对不起……” 压抑的夜充满窒息的氛围,有人试图就此溺死于黑夜中,也有人试图用黑夜掩盖自己的满目疮痍。 江烬野温柔又心疼地把燕沐的袖子轻轻抹下,欲言又止。 彼此陷于沉默中。片刻后。 “你要不要处理伤口?”江烬野低沉着声音问。 “我没事,没有病。”燕沐毫无预兆的激动起来,“我以前经常这样。我活该,你不用管。”他觉察到自己又开始情绪偏激,一时错乱起来,失落地垂头道:“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江烬野强颜欢笑,话锋一转,“你想再睡一会儿吗?” 燕沐摇摇头。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你……是不是心里很痛苦?”江烬野心里沉甸甸的,知道自己不能一味逃避问题,“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陪伴,安慰,理解和拥抱,你还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谁曾想,燕沐抬起头,泪水划过他脸颊,无声地勾勒他的下颌线,哀戚地与江烬野对视。他坐在床上,挪到江烬野身旁,自己用手背擦干眼泪,强颜欢笑道:“我只想要你,哥哥。” 江烬野明了燕沐在假笑。 “燕沐,”江烬野一手抱着燕沐,一手五指插进燕沐头发,迫使的头埋在他的颈肩,“我也想要你。” 燕沐积累许久的酸楚,顷刻间爆发,泪水决堤,放声痛哭,所有的蜚语,白眼,被抛弃……暂时化作青烟。 而燕沐的泪滴落进江烬野的心扉里,灼烧他,同样是疼痛不堪。 第35章 第 35 章 “亲爱的同学们,尊敬的老师,大家上午好。我是吴措。”一高三女孩,站在讲台上满脸通红地扬声道。她的身高未过一米五,四肢短小粗胖。年龄不大却是白发丛生,头顶黑发渐变白发,发量稀疏,油光可鉴。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整张脸坑坑洼洼,看了都会令人抓狂。 近三天,因为生理期血量莫名过多,嘴唇发白,气血不足。 讲台下响起熟悉的掌声。学校惯例,语文课必须有课前演讲。 “我今天给大家带来的课前演讲的内容是知名作家余华老师所著的《活着》。首先,故事开始引出主人公徐福贵在耕田,对那头他经历人事变故后所花重金买下的,比他自己还老的牛——也叫福贵……然后故事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了主人公徐富贵一生经历……活着的人逐步远去,都被埋葬于村西。” 演讲到一半,吴措由于过度紧张,忘了稿子内容,支支吾吾大半天又想不起什么,最终,还是满头大汗地翻开演讲稿,瞟上几眼。期间,她感觉到裤子好像是被汗水浸湿了,还是又发生可怕的意外了。接着,她道:“其次,每个鲜活的人物,是活着的色彩。徐福贵父母的半生骄奢与后生落魄,贤妻家珍,吃苦耐劳,至情至性……徐有庆葬于意气风发的年纪,苦根葬于天真幼稚的年纪。少年随风飞扬的样子,是生命中每一次飞奔回家割草喂羊,孩童的稚语永远停留在了翻不开的那页书……” 演讲内容接近尾声,吴措扫视教室一圈,发现只有寥寥几位同学和老师在听她磕磕跘跘的演讲,其余同学都在做自己的事。她抬起头,看着灯管,背诵自己最熟练的一段:“最后,作者余华说:‘生活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觉,不属于任何人的看法,’《活着》是:‘他们活着的时候一起走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死去时又一起化作雨水和泥土’。所以,我们活在当下,就要珍行,因为你所浪费的每一秒,都可能是别人奢望不了的明天。活着,活出自己的人生,活出自己的价值。” “谢谢大家,我的演讲到此结束。”吴措向大家深深一鞠躬。接着,她转过身,把自己写在黑板上的“活着”二字,逐步擦去。 莫名其妙,台下猛然间爆发一阵“鬼鬼祟祟”的议论声。 等她再转回身,坐在第一排的女生,捂着脸告诉小声嘀咕:“你裤子。” 吴措一身冷汗,立马去看自己的裤子,果真一片红。奈何今天穿了另一套灰白色的校服。 语文老师是男的,也不知如何是好,尴尬问了句:“吴措,你要不要去处理下。” 吴措面红耳赤,完全听不到老师在说什么,满眼都是同学间的交头接耳。 “他们是不是在议论我,怎么办?”吴措内心一度慌张。 紧随其后的,是吴措记忆里,来自同学们的嘲笑,白眼,母亲的谩骂与指责…… 下第四节课。 去食堂前。 “大哥,等等我。”燕沐对江烬野道,“我课本落阶梯教室,去去就回。” 只有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燕沐才会偷偷地叫江烬野——哥哥。其他时候,直呼其名。 “快去快回。”江烬野微笑道。 谁知,江烬野的快乐。那个天生傲娇厌世脸,脾气冷漠又爆炸,时常魅惑,肤白貌俊,腕线轻松过裆的长腿帅哥——燕沐,经他一次离开五天,照顾一个月,现在对他简直就是服服帖帖。张口闭口,不是“哥哥”就是“大哥”。 当然,江烬野该欠揍时,燕沐一顿没落。 过去的那一个月,燕沐逐渐走出抑郁的世界,变得开朗活泼。说来也神奇,这哥们儿,不是铁树不开花,而是压根没有花。把任何江烬野对他的照顾,都归结于哥哥照顾弟弟,都没想过是恋情,即便江烬野把他逗得满脸绯红。 原本想打直球,江烬野无奈打“拐弯抹角”球。 奈何是燕沐,奈何一心倾于他。 走到门框处,燕沐一转身,做了个横放大拇指和竖直食指,成直角,慢慢推移的手势,道:“遵命,大哥。” 江烬野内心:“完了,被我带歪了。怎么那么像,我中二时的样子。” 由于最近的数理化学科全国竞赛相继展开,最近,江烬野练习近几年竞赛题,也不急着吃饭,在教室里思考问题,等着食堂人少了再去。只是,饭菜不够丰盛。 去到该楼层的阶梯教室,燕沐一打开门,哭泣的声音入耳。他看见趴在课桌上的头发花白的女孩,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是不小心把混沌汤弄他一身的人。 燕沐先去昨晚上晚自习的位置,拿到课本,后,站在原地迟疑片刻。他想上前安慰那个女孩,但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幕,一如曾经的他,一个人偷偷的哭。无尽的悲凉与哀思,穿梭于时空中,此刻,过去与现在交叠。 燕沐摸了摸口袋,走向那位女孩,然后把口袋中江烬野给他的大白兔奶糖,仅剩的三颗糖和几张整洁的纸巾,放在女孩的手边,轻声细语道:“哭一会儿,会好些。但不要过度哭泣。再见。” 吴措知道有人进来,羞涩和不堪,没能让她抬起头并发出声音,道一句最基本的谢谢。 燕沐离开后,吴措从手臂中露出来眼睛,看见大白兔奶糖和纸巾,内心横生一股温暖。 大白兔奶糖是前段时间,燕沐低血糖易晕倒,江烬野特地为他准备的。之后,燕沐也喜欢这糖果了。江烬野便换着不同口味投喂燕沐。 教室里四处无人。 “走,”燕沐趴在江烬野温暖而结实的脊背上,“去吃饭了。哥哥。江学霸,你全国数学联赛和全国物理复赛都拿一等奖,还这么拼!” “数学还有决赛,IMO啊!不拼,拿什么跟天赋型选手比拼。”江烬野揪了揪,耳畔处燕沐的脸颊道。 燕沐全国数学竞赛三等奖,全国物理复赛三等奖。 “你也是天赋型选手啊!”燕沐道。 “我不是。”江烬野站起身,和燕沐勾肩搭背。二人大摇大摆地下了教学楼。 一路上,江烬野向燕沐介绍了自己那位二十一岁博士毕业的表哥。 “我外公特别宠他,还有我。”江烬野道,“他真的特别优秀,人品佳,待我也好,我有不懂的问题他会为我解答,是除我哥以外,我唯一喜欢的同辈。” 燕沐抓住关键词“喜欢”,内心忽然一片荒凉:“江烬野喜欢自己的表哥。” “他叫什么名字?”燕沐眼神坚定,发问。 “撒倾。” “你喜欢他多久了?”燕沐直言道。 “喜欢?咦?你理解错了。”江烬野道,“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哦。”燕沐抱着江烬野的手臂道。 “但他爸,讨厌我讨厌的不得了。”江烬野挑眉,“你懂吗?就是我只要出现在他眼前,他血压就直飙一百八的存在。我都不知道他对我哪来那么大怨气。我感觉上辈子在他坟前蹦迪都不至于。” “大抵是你掘其坟墓了。”燕沐道。 每当撒倾看到江烬野笑颜逐开的模样,犹如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收养的弟弟,令其回忆满满。因此,他会主动与江烬野交流,无视亲生父亲的告诫。而江烬野身上那份纯净,灵动,温暖,善良的美好品质也吸引着他。 “为什么?”燕沐问。 “利益。”江烬野道,“我妈告诉我的。警告我不要招惹他,最好离得远远的。” 龙佳的父亲极其富有,商圈大佬。 “这倒是,人在利益面前,足够真实。”燕沐道。 饭菜香味扑鼻,食堂里的学生走的已差不多。 江烬野悄悄一瞥燕沐。 果不其然,燕沐又只吃素菜。每次江烬野给强迫他吃肉,他宁饿不吃。今天吃那种水煮娃娃菜和胡萝卜炒玉米粒。基本不沾肉,吃到油腻的食物或肥肉,会反胃。犯胃病时,他食量比猫都小,还时常呕吐。补充蛋白质基本靠喝纯牛奶。 “挑食就跟他人长的一般精细。”江烬野想。 燕沐吃饱饭,擦完嘴,对正在大快朵颐的江烬野道:“明天放月假,我回去还你钱。你要我VX转给你,还是现金?” “你方便就行。”江烬野道。 燕沐挠了挠耳朵,问:“那你给我饭卡里充了多少钱?我那几天昏昏沉沉的,没注意看。” “嗯……”江烬野停下筷子,“忘了。” 钱被偷了之后,燕沐去医务室就医买药,刷饭卡。手机没带,不记账号,燕沐没法给自己充值饭卡。 江烬野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用自己攒的钱,给燕沐充卡。 燕沐嘴角抽搐,嘴里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又想逗我玩?” 江烬野用纸巾擦完嘴后,尴尬一笑道:“真忘了。” “你骗我!”燕沐抹开自己的衣袖,证明,“你明明每天都记得给我喷药,消除牙齿印淤血,还告诉我不准自残。心那么细,怎么就不记得你给我充了多少钱?” “不一样。”江烬野道,“你人比钱重要十万倍。不用急着还我钱。等我回家看看手机支付。再告诉你。” 闻言,燕沐只好作罢。但他忸怩不安,垂头,鼓起勇气道:“因为你,所以我是真心实意的叫你哥哥。在你身上,我……我能感觉到你像妈妈一样偏爱我。我不为别的才称呼你为哥哥。你就是让我感到了爱。可是,你总是像傻子一样为我好。” 在燕沐的世界观里,人之间的关系往来是建立在价值的基础上。他找不到自身对江烬野有什么价值。 “你也傻啊。”江烬野坐到燕沐身旁,道,“你什么都没有,却敢无条件相信我。” 燕沐缓缓抬起头,持着微红的脸颊,问:“那你能再借我一百元现金吗?”眼神躲闪,“没钱回家了。” 氛围都到这了,太适合“犯贱”了。 江烬野单臂搂住燕沐的腰,把脸凑到燕沐唇边,痞笑道:“那你,亲哥哥一口,我就借给你。” 给燕沐充卡三千,什么都没说,还给忘了。 燕沐瞳孔放大,喉结明显上下滑动。 江烬野清晰地听到燕沐咽口水的声音。 “你之前,抢画本的时候,还慌不择口亲了哥哥一口,”江烬野铁了心继续挑逗,“怎么,想不起了?” 燕沐感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隔着布料被触摸的皮肤又酥又痒,心脏奏乐,但沉默无言。 “那,我帮你回忆回忆。”话毕,江烬野,迅速地把自己的脸贴在燕沐温润的唇瓣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燕沐下意识抬起手,轻轻地扇了江烬野一巴掌,道:“闷骚。” 之后,燕沐逃之夭夭,一路狂奔回寝室。 “就你感受不到我喜欢你。你才是我滴哥呢。”江烬野只身一人坐在食堂,单手扶额,苦苦思忖,“怎么就不开窍呢?是因为极度缺爱吗?”他回忆着燕沐所言——你像妈妈一样偏爱我,不禁心有所触:“妈妈和恋人所给予的爱是不一样的,小傻子,这是不可混淆的。” 下午。警察再次来到学校。盗窃案件成功破获,被盗的钱款被追回并归还给受害者。 盗窃者是两名十八岁的少年。 燕沐拿到钱后,课后,还给江烬野一千九百元。 “戒指找到了吗?”江烬野问。 “没有。” “不要难受,以后我买给你。你母亲的戒指是无法替代的。我们间的情谊也是无法替代。” “别乱说,戒指不能随便送人。我又不是你媳妇。”燕沐回归正题,道,“你给我充的钱,金额一定在两千五之上。现在我饭卡里还有两千五百多。” 燕沐一个月的伙食费就四百多元。 “就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江烬野佯装一脸委屈,抓住燕沐的衣角,认错道,“燕麦麦,上午是我不对,哥哥不应该强迫你吻我。” “?”燕沐道,“没有,你下次想要,我就主动吻你,不用强迫。都是好兄弟。” 当燕沐毫无负担说出这句话时,江烬野就知道主动骚/扰燕沐没戏了。 因为,燕沐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转换思维,认为自己应习以为常,就不会再次陷入慌乱境地。 “说,我还欠你多少钱?”燕沐严厉问道。 “一千。”江烬野别过视线道。他内心:“还有一百,没能给你。不能让你白吻我。” “回家转给你,你要记得收账。”燕沐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遽然揪住江烬野的耳朵,俯身,凑近江烬野的脸庞,“听见没?” 江烬野一个白眼,无语,弱弱地怒视着他。敢怒不敢言。 灵光乍现,燕沐便直接把唇瓣近乎贴到江烬野耳朵上,用灼热的鼻息,冰冷但风趣的音调,道:“哥哥,燕麦麦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一放手,燕沐看着江烬野先摸摸自己的耳朵,又抱臂刮了刮自己的鼻子,视线飘忽不定,轻飘飘道:“知道了。” 燕沐忍俊不禁,仿佛自己打了场胜仗,忍不住揶揄对方:“你也会害臊呢。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吐出舌头,在江烬野面前大摇大摆,做鬼脸,一顿输出:“略略略” 江烬野:“……” “你是不是欠收拾?过来。”江烬野把燕沐拽进怀里,迫使其坐在他双腿上,一手锁住燕沐骨节分明的双手,一手教训燕沐——挠痒痒。 果不其然,燕沐还是不耐痒,依偎在江烬野怀里,头左右晃:“别挠我,别挠……啊哈哈哈” 教室里,部分同学,有种活久见的感觉,停下手中的事,看他们打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燕沐和抱着人且挠人痒痒的江烬野。 “知道你们关系好,没想到这么好。”一同学心想。 “哥哥,我错了,错了,哥哥!”燕沐伴着笑意温柔地道。 “叫哥也没用。” 教室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都收获到些许震撼:“这是我认识的燕沐和江烬野吗?冰坨子也会笑?” 江烬野忽而察觉喧闹的气氛,荡然无存,一抬眸,手上的动作顿时就暂停了。 燕沐随着江烬野的视线看向教室前排——多双眼睛都莫名其妙的注视着他们。他便带着敏感神经遗留的笑意,微微喘息,转过头,背对着同学,一头埋在江烬野颈肩。 独自面对众人审视的江烬野:“……”他内心一片迷茫又尴尬,不自觉地捏一把大腿——捏的是燕沐的腿。 燕沐没忍住痒,哼唧出直击灵魂的一声。 “废了,”江烬野脸都黑了,“这么一哼,燕沐风评又要被害了。” “他身体不舒服。”江烬野轻抚着燕沐薄削的脊背,“我会照顾他,不必关注。” 闻言,万郝首当其冲发出声音,接着与同学探讨政治哲学问题:“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如何判断?依据什么?” “课本上说:把世界的本源归结为某一种或某几种具体的物质,如水,气……”另一同学应声而答。 渐渐地,教室里恢复喧闹。 寂静徘徊于深夜,千万思绪诉说苦痛着的悲伤,眼泪泄洪于回忆中,清醒时最痛。 吴措的泪水打湿一本名为“没用的东西”的日记本,洇湿笔墨。她翻阅过去的日记: 20年8月27 妈妈说我不认真,她整天为我苦死苦活,我却只考上市二中这所高中,考不上大名鼎鼎的附中。 市二中好歹也是所重点高中,我哪让她丢脸了。 9月25 不在重点班怎么了?我真搞不懂,大人总是追捧“别人家的孩子”,怎么老是忘了自己什么鬼样。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爸爸是个窝囊废。 10月7 住校我实在不习惯。宿舍里不能点灯,可我的任务又没完成。终于,妈妈还是租房给我办了走读。原来房价这么贵。 …… 21年2月11 欢乐的氛围下,我被狂扇巴掌。十次。十次,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十次。 原来我如此想Si。 女的还重男轻女,受害者的可悲。 我一点都不稀罕鸡腿了。全给你宝贝儿子吃。 3月3 物化生真让我痛苦。我妈以死相逼,我非学不可了。行吧,我的未来你做主。 4月1 今天,同学说我丑的让人想吐。小矮子。 问他为什么? 愚人节。 可有些同学每天都以为我在过愚人节。 12月4 倒数,成绩一直在倒数。 22年5月23 天啊,飞来横祸把我创死吧。这样我才可以死的名正言顺。不用对不起任何人。 11月1 生而无错,活而无措。 可我偏偏是吴措。 11月2日 人为什么而活? 高考?成绩?儿子?面子?金钱?权利? 生而向死。当我呼吸道这世界的第一口空时,同样与死亡定下契约。 人生,是一场赴约之旅。我想提前赴约。 对,我就是矫情。天生丑陋,一无是处,赔钱货,心里扭曲,装病 吴措坐在书桌前,眼神呆滞空洞许久。而后终于,提笔,久久落笔—— 再也不见,吴措。 其实,我更喜欢吴错这个名字。 ——致世间只此唯一的我。 第36章 第 36 章 “喂,爸爸。”吴措脚踩着高凳,站在阳台上,一手握住晾衣杆。现时她的话语平静得不正常。 “闺女,怎么半夜三更打电话来?有事明天再说。”他爸用手严严实实捂着手机,极力压低声音,“你妈已经睡着了,别吵到她。” “你虽然怕老婆,窝囊,但我爱你。”吴措道。 可能因为吴措此言声音较大。她熟睡的母亲,被打扰,用力翻身,表示不满。 吴措爸爸听到翻身的声音,后背迅速发凉,生怕自己老婆易暴怒脾气一起,把他踹下床,果断又惊慌地挂了电话。 数息后。 来电铃声再次响起。 不过此次是吴措妈妈的手机。 吴措妈妈从睡梦中醒来,怒不可遏地拿起手机,瞟一眼屏幕,暴躁地挂了电话。 然而,铃声再一响。 吴措妈妈骂骂咧咧接通电话:“小贱/人,你要怎样!他妈的打电话来干什么!老娘白天又要赚钱养你,累死累活都是为了你……” “我在晾衣服。”此言一出,吴措不论母亲的叫骂,心如死灰地结束通话。 “他妈的,挂了。”吴措妈妈重重地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我怎么就养了个没用的东西呢!” 她接着入睡。 吴措爸爸大气都不敢喘。 江烬野凌晨三点多,起床去了趟卫生间。 客厅里的落地窗帘没有拉,江烬野走出卫生间,用纸巾擦手,看到对面一栋楼的唯一的灯光还明亮于黑夜,不禁好奇想:“这么晚还有人在披星戴月,奋笔疾书?”他走到落地窗旁,视线里逐渐模模糊糊地出现一抹红。 “什么玩意儿?”江烬野定睛一看,心想,“原来是个人。怪吓人的。”他又揉了揉眼睛,“怎么在爬阳台护栏。” 观察对面吴措的一举一动,江烬野顿时意识到不对劲,冲到阳台上,嗓子里的话还未开口,悲剧性的一幕就发生了。 “不要,不要……”江烬野眼睁睁看着人从往下坠,猛地扑到阳台护栏上,看向楼底地面,嘴里无声地嘟囔二字。 恰好在路灯下,吴措手臂弹飞,一片血迹绽开。 地面上的血液没能倒映出夜色星空的璀璨,她的眼里却倒映的清清楚楚。 只是,再也不能带有温度地去欣赏头顶星空。 最后一次。 无力感和惊恐占据身心,江烬野遽然身体往后跌,坐在地板上。他双手抱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耳朵里一阵轰鸣,搅得他心神紊乱。 片刻后。 楼底爆发出足可以刺穿耳膜的尖叫声。某人亲眼目睹一场血/腥的画面。 紧接着,楼下喧闹起来。救护车急救声,警车警笛声,交织成一片打破夜的寂静。 楼上住户,断断续续开了灯,有人远观热闹,有人不明何况,有人慨叹惋惜。人间亦百态。 江烬野接受不了事实,哽咽着打了电话给江云帆。 “哥……有同学从楼上跳下去……” 江云帆听完江烬野一反常态的声音和话语描述,火速开车踩油门赶到江烬野的住所。 一开门,他没想到江烬野会直接撞到他怀里。 “哥,我看见她从十七楼跳下去了。”江烬野紧紧抱住江云帆,“我原本想……可是晚了一步。我要是早早发现,兴许还能叫住她。” “没事,你没有错。”江云帆抚慰江烬野,“别自责。” “可那是生命啊!就这样没了。区区几秒。” “有些悲剧我们确实无法阻止其发生,也无法改变过去。” 江云帆太了解江烬野了。他知道江烬野多情善感,即便平日里表现的没心没肺。 在江云帆的陪伴与安慰下,江烬野再次进入梦乡。 却陷入醒不来的噩梦。 接到吴措死亡消息的通知,他的父亲一路以泪洗面,母亲一路骂骂咧咧,赶到小区。 到现场后,父亲跪地在尸体旁,歇斯底里的哭喊:“闺女啊~” 母亲正在打电话给学校理论:“我家孩子出事了,你们不赔偿吗?一条命啊!你们的学生就算没死在学校,你们也有责任!赔钱!!我不管你讲什么理,必须赔钱!!!” 吴措选择亲手为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 演讲前两天,吴措发现自己生理期血量猛增,大多血块。只要一从椅子上站起来,大血量足矣弄红裤子,一天换洗三条裤子。饭菜打包带走,边走边吃,为了去换被染红的裤子。 总在自己身上闻到一股血腥味,畏惧被同学嗅到,甚是崩溃,还总是有气无力,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无可奈何,她才打电话给母亲汇报情况。 可母亲一口咬定她是矫揉造作,甚至再次对她言语辱骂。 心凉的透彻,一度找不存在的意义。她从未伤害过自己,也从未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即便母亲对她否定得彻底。 一天的伤害毁灭不了一个人。 “我去,今天凌晨,校外有人跳楼。” “在哪里?” “就在学校对面的学区房。吓死人了。今早,我路过案发现场,血迹斑斑。” “我也听说了,是高三的学姐。但也有同学说是晾衣服不小心摔下来的。晾衣杆也在事故现场。” “怎么不死远点,这不存心让我们走读的同学害怕么?有没有公德心啊,真是服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 关于此事,学校里已经传的一片沸沸扬扬。 教室。 趴在课桌上,燕沐的脸正对着江烬野的课桌,发呆,思忖:“江烬野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他应该有事。” 他唉声叹气,立起身板,靠在椅子上,思忖:“最近,我太依赖他。他让我快没基本的分寸感。怎么办?他毕竟不是妈妈,怎么会无条件像亲人一样对我好我。燕沐!你还是太傻了!” 彼时,江烬野千变万化的梦境中: 夕阳铺满银杏落叶,秋风卷起燕沐的青丝,伴风而舞动的银杏叶渲染出别致的金灿画面。 江烬野看到站在飞舞落叶中的燕沐,满怀眼底笑意,向他伸出手。他便奔向燕沐。可正当他触摸到燕沐的手时,画风突变,所有美景化为齑粉。 燕沐躺在他的怀里,满身鲜血,染红了白T恤,手臂上满是可怖的咬痕,甚至咬破了血管。整个人都在汩汩流血。 “不要,不要,燕沐……”江烬野呓语的话语,传进床边用笔记本电脑工作的江云帆耳朵里。 闻言,江云帆不禁蹙眉。他凑近紧紧抱住玩偶睡觉的江烬野,看清楚了江烬野眼角的微湿,用纸巾为他弟轻轻拭泪,暗忖:“燕沐,他的同学。怎么会哭呢?你可是小时候牙被打掉了都不会喊疼的江烬野啊!我曾经坚不可摧的小跟班。” 眼角的神经传递着痒痒的感觉给江烬野。他便微微摇了摇头。 “他这是怎么了?噩梦。”江云帆心想。他停止手上动作,静静地观察江烬野的现时的睡相——眉头紧锁,不停呓语,甚至细致一看发现他在发抖,额头布有细密的汗珠。 江烬野猛然惊醒,起床后先是静默几秒,整理思绪,然后洗漱完,道别请假照顾他的哥哥,冲进校园去教室,寻找到一心惦记的人。 恰逢下课。 燕沐视线随着江烬野移动,发现江烬野的目标人物是他。当江烬野走到燕沐跟前,他才发现江烬野眼睛布有血丝,甚至眉眼间多了几分伤感。 未等燕沐开口,江烬野拉着燕沐走出教室,道:“我有话对你说。” “你怎么了?”燕沐潜意识握住江烬野的手掌,“你是不是哭了?” 江烬野不答反道:“不论怎样,你不可以再伤害自己。你难受时,你可以来抱着我哭诉,揍我都行。” “那……让我痛苦的就是你呢?” “那你就恨我,而不是责怪自己。”一想到燕沐前几周失魂落魄,自怨自艾的样子,江烬野再次心如刀割。 “我现在精神状态很好,你不用担心。一会儿,十二点就可以放月假,回家休息了。”燕沐话锋一转,“你怎么了?” 燕沐消息闭塞,即便事情发酵,他依然未闻坠楼事件。 “今天凌晨,我亲眼目睹,一个女孩从十七楼,纵身一跃,落到地面的惨状。”江烬野顿时垂眸,沉默几秒,眼眶微微湿润,“她没吓到我,而我无法救她,亲眼见证死亡。我甚至思考,为什么有人会结束自己的生命?生而为人,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一想到你,我还是……害怕你伤害自己。” 竖起两根手指,燕沐信誓旦旦:“我燕沐向江烬野保证,绝不再自残,如果有,我就天打……” “这个词不行。”江烬野直接动手打断施法,捂住燕沐的嘴。 “那么你想怎样?” 忧伤的俊容重拾笑容,江烬野遽然捧住燕沐的脸,眼神严肃有力:“把你绑起来,再把你藏起来,调教你。” 燕沐顿时无法淡定:“你这是犯罪,懂吗?吓傻了吧?你。” “句句属实。你一定要爱你自己,不然……我强制□□你。” “因为有人爱你,所以你要更爱自己。”江烬野心想,望着眼下燕沐冷清而不耐烦的面容,真想用嘴唇感受他唇间的温柔。 闻言,燕沐咬了咬嘴唇,愤怒立马面露形色,道:“你敢强迫我?!我能把你揍的连你妈都不认识!” 这世界上有些人真的很奇怪,选择性失明,失聪,总是抓不到话语中的关键词,就像写英语作文,英文写一半就换成中文,主要是,还写偏题了。没救喽。 燕沐**不离十。 爱你二字呢?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强制?”燕沐越想越气,撸起袖子,拽住江烬野的衣领,“你简直是疯了。” 江烬野:“…………” “那……我错了,燕麦麦,我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江烬野勇敢撒娇。 时隔一个月,再见江烬野死皮赖脸般开启撒娇贴脸模式,燕沐迅速收手,火速回到教室。 “他脸红了。”江烬野得意一笑,心想。 第37章 第 37 章 年级大扫除,二年级各个班级忙前忙后,整理课桌,扫地,拖地等一系列活动。 燕沐被安排到擦走廊窗户玻璃。 由于玻璃高度较高,燕沐需要站在一张课桌上,才能完全擦到玻璃。 “这玻璃好脏。” 他独自站在课桌上,一手扶着墙,一手擦玻璃,灰尘四散。 江烬野抱着一大推卷子和数学林老师齐步走来教室,二人有说有笑。 教室外。 有两位同学拿着毛巾在走廊里打闹。 “江烬野,过几天的比赛准备的如何?”林老师满怀期待的问。 “也就那样。”江烬野的目光集聚在出现在他视野中的燕沐。 “太谦虚了!”林老师欣慰道,“不论结果如何,放平心态,大胆去挑战。” “谢谢林老师。” 他们距离燕沐还有大约十米的距离。 站在课桌上的燕沐觉察到江烬野,便直接看向他,与之四目相对。 江烬野回以笑容。 猝然间,课桌被谁猛地一推,桌脚离地,桌子犹如倾斜的天平。 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让人悚然一惊的画面,林老师忍不住喊了出来:“燕沐!” 砰—— 话音未落,江烬野直接把整整一沓厚重的试卷扔地上。 作者对看到这里的读者大大磕头。 不好意思哇,没有完整的故事。 在上学生涯中,我最苦B的三年里写的文,只能说不成熟,文中存在很多问题,但我也在慢慢改变。 一直以为这本文只有15万字左右的废稿,发出来才发现有20W字[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我上学闲得很吗?写了这么多废稿,上学快苦成大粪了,还吃码字的苦[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老天爷,你当时怎么没把我扇醒,让我一股脑血写了这么多废稿。三年的废稿啊[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也才二十万字,一年平均七万字,也还行,再说,几乎每天在学校坐牢,自己还能抽空写点,我也是个牛马哦[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裂开] 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