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司上下就我非人》 第1章 第 1 章 宁羽穿越的那天,天雷滚滚,黑云压城,她不过叹了口气,一时间居然天旋地转,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经到了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宁小姐,您先生去世的当晚,你是否和他有过冲突,或者察觉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宁羽摇摇头,熟练的从脑海里翻找原主的记忆: “他当时很正常,我们没有矛盾,吃完晚饭后我们没有聊天,他去了书房,而我呆在卧室里。” 垂了垂眸子:“他选择自杀我也很奇怪。” 她学习能力向来很强,不过一天时间,她已经可以娴熟运用原主记忆,和此世界磨合不错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宁羽,是一位公司总裁的太太,平日逛街喝茶,小日子悠哉悠哉。只是不久前原主的丈夫荆宴割腕自杀,原主因此被叫到警局谈话。 对面的警官点点头,继续道: “那宁小姐在卧室里干什么呢?” 宁羽抬起头,对上面前男子的目光,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准备跳楼。” …… 宁羽最终被允许离开,据法医的检测报告所说,荆宴割腕失血过多而死,警方也没有证据说明此案与她有关,嘱咐了几句后就匆匆放宁羽走了。 宁羽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后就闭上眼睛梳理了一番刚刚的对话—— “那宁小姐在卧室做什么呢?” “准备跳楼。” 迎着警察不解而严肃的表情,宁羽心道:你别问我啊,我不是原主,我也很纳闷。 “那后来是被人打断才没有跳下去吗?” 荆宴的尸体并不是宁羽发现的,而是他的助理拨通了视频电话,阴差阳错意外接通,那头的助理看到老板的尸体,这才报了警。 而原主则是为警察开门时才发现自己丈夫已经死了。 汽车到达了目的地,宁羽晃了晃脑袋,回到了临时搬往的另一处公寓。刚准备开门。 与此同时,她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皱了皱眉头,宁羽按下未知号码的拨通键:“您好?” 对面是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传来几声男人的大喝声混杂着女人的轻笑,隔着听筒宁羽都能感受到对面的乌烟瘴气。 耐心的等了一小会,正准备挂断电话时,对面却忽而安静下来: “荆宴的老婆宁羽是吧?” 宁羽抿唇嗯了一声,等待着下文。 “你男人在我这借了钱你知道吗?” 片刻安静后,是打火机被扣响的声音,那人继续:“你男人欠咱们兄弟不少呢?既然你老公死了,这债你来还不过分吧?” “荆宴欠了你们多少?” “不多不少,六百万。”那头传来‘大哥’的叫喊,男人下达了指令:“四个月,我要看到钱,不然宁小姐的人身安全我可不能保证。” 宁羽沉默,她用手摆弄着钥匙上的水晶挂饰:“荆宴的公司不能抵债?” 那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阵爆笑,旋即男人下了最后通牒: “宁小姐,你可别开玩笑了,荆宴那破公司不贴钱就不错了,还值六百万?” “别耍花招了,四个月后钱到咱们和和气气,钱不到位的话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罢,他便单方面结束了通话,独留下一脸隐忍的宁羽。 呵。 想当年她宁羽叱咤妖界,呼来唤去给别人甩脸子的向来只有她,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给她下马威了! 这处公寓算不上高端住宅,甚至可以说很老旧,以至于对门的谈话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宁羽一边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邻居叽叽喳喳的讨论: “我真讨厌死顾蝶寻了!动不动就哭,看个节目我真是烦死了。” “是啊,本来觉得顾蝶寻长的漂亮,没想到这么作,亏我还喜欢过她一阵子!” 说话的是两个姑娘,凭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岁。宁羽没有放在心上,满脑子想着六百万的巨债。 她忍不住骂荆宴晦气,自己死了就算了,偏偏还爱作妖,这也就罢了,最过分的是还要别人来收拾他的烂摊子! “顾蝶寻到底是哪个公司的啊,以后我避雷她公司的全部艺人,营销手段太下头了,我忍不了!” “我记得是…什么…月临水?,反正奇奇怪怪的小公司,艺人和公司一样烂。” 话听到这里,宁羽终于有几分触动。 月临水?这不是荆宴留下来据说不赚反亏的公司吗? 心下有几分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宁小姐,下午……方便来公司一趟吗?” “有些事情,我想还是面谈比较好。” 宁羽:…… 呆坐在沙发上,宁羽十分纠结要不要把他们全部悄无声息的做掉。但是最终还是理智压倒怒火,她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垂眼思索着如何才能返回妖界。 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再在这个地方多活几天,她绝对会忍不住毁灭这个世界,但想要回去,她一点头绪没有。 揉了揉眉心,宁羽被电视上的节目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则娱乐八卦节目,各色艺人在那里说段子营造搞笑的气氛,独独有一个女孩子坐在角落边,形影单只完全融入不近节目里。 那姑娘垂着脑袋不言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有在镜头给到她的时候,她才堪堪抬起头,扯出一丝尴尬的微笑。 宁羽注意到她镜头时切出的小框框,上面显示了她的名字——顾蝶寻。 细细看下,顾蝶寻长的确实不错,非传统意义上浓眉大眼的美女,但是她胜在身上有股子出尘的气质。 柳眉杏眼,眸子颜色是清澈透亮的琥珀色,在舞台灯照射过去时犹如一汪泛起涟漪的清泉,她嘴唇薄薄,点了些许带着细闪的唇蜜。 一身素色白裙,和她的气场很符合,但是在综艺节目上却显得过于寡淡。 人是漂亮的,就是这性格太过于孤僻,和搞笑综艺的适配度完全不符,难怪落人话柄。 在心底评价了一番后,宁羽给自己倒了杯水,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自己还在妖界的时候。 狐妖一族天生擅幻术,心思玲珑缜密,是妖界任何一族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而她宁羽更是狐族的佼佼者,一手幻术本事无人能及,做事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众妖怪闻之此名无不闻风丧胆,落荒逃窜。 曾今的一方霸主也落得这个悲惨遭遇,每每想起,宁羽都不得不怜惜自己: 惨!真是太惨了! …… 迈入公司的那一刻,宁羽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 地上乱七八糟不说,到处散落着纸张与箱子,工位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余下离职员工废弃的垃圾,萧索凄凉,好像下一秒就有人拿着封条宣布这里破产。 秘书看到宁羽来了,立马快步上前。 “宁小姐,这是公司近期的收支还有艺人的名单。”短发的秘书将手中一打资料递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宁羽,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宁小姐,节哀,”她咬着唇:“公司平时早已入不敷出,如今荆总已经不在了,这公司还是……能卖就卖吧。” 随手翻看了几页,宁羽抽出那张有关顾蝶寻的签约资料,淡淡道: “这个艺人目前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秘书一愣,下意识回答:“顾蝶寻手中有一部都市剧的女二号,一档综艺,还有个练习生选拔。” 她话说完,又倏的想起来,自己应该劝宁羽卖掉公司跑路来着。 但她刚要张嘴,宁羽一挥手,毫不犹豫地打断: “现在立刻去整理一份关于顾蝶寻详细资料给我,包括她平时的日常起居,顺便通知她本人有空来趟公司,我要见她。” 她语气不容置喙,神色淡漠间悄然透露出一种上位者自信的底气。见秘书迟迟不肯开口,宁羽皱眉: “你只管去做。公司无论倒不倒闭,工资你都照拿。” 现任老板承诺,秘书自然没有什么再多嘴的地方,她点点头,立刻去办。 再次抽出一页资料,宁羽若有所思,旋即在手机的搜索栏中输入了一个名字。 …… 顾蝶寻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她疲惫地揉了揉肩膀,从包里拿出一瓶蜂蜜水喝起来。 手颤抖着点上今天的搜索热词: #顾蝶寻不合群# #顾蝶寻耍脸色# #顾蝶寻毫无综艺感,一人孤立全员# 几条热词明晃晃的挂在首页,少女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低低抽噎起来。 缓了一小会,直到她叫的出租车抵达,顾蝶寻才不得不重新站起身子,踉跄着上了车子。 她抹了一把眼泪,关掉软件,重新打开了手机备忘录,上面显示明天有一项练习生选拔初试,顾蝶寻叹了口气,锁掉手机,眨了眨眼睛。 罢了,反正自己做什么都会被指责,习惯就好。 …… 将近九点光景。 李队和手下的警员小张坐在烧烤摊旁,撸串撸的正香。 小张问道:“师傅,那个总裁自杀案啥情况啊,他太太又是什么鬼?老公死在家里了居然不知道。” 李队咽下羊肉,又慢吞吞地压下一口啤酒:“那个宁小姐,说她当时想要自杀。” “啊?” 小张握着签子的手一僵。 李队不慌不忙地捻起一串烤青椒: “准备自杀的答案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我当时就问她为什么,” 青椒的甜辣混合着辣面子的冲味涌入口腔,李队眯起眼睛:“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有人要杀她,她不能让那人得逞,于是她要自己先杀了自己。” 小张显然脑子跟不上他师傅说的话,愣了半天没出声。 直到烤串快要被李队拿完,他才回神:“不是,师傅啊,她这个情况,你还敢让她回去啊?我觉得这些都是她掩饰杀掉自己丈夫的借口……” 李队啧了下:“小张,我平时怎么教你来着?没有确切证据找到凶手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嫌疑人,每一个人也都有可能是无罪的人。” “我怀疑,宁羽这事,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 意识到自己师傅有事情不能透露,小张闷闷喝了口酒道:“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师傅你尽管吩咐,我绝对上刀山下火海!” 李队笑呵呵与小张碰了杯,两人的身影在烧烤摊的烟火袅袅下逐渐模糊。 …… 宁羽走在回家的那条巷子里,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碰撞出清脆的敲击声。 末了,她驻足,对着昏黄路灯所氤氲的黑暗微微一笑。 在黑暗栖身的地方,金属映照着一丝光亮折射出诡异的锋芒。 “别藏了。”宁羽道。 第2章 第 2 章 宁羽表面波澜不惊,实际暗地里手早已握成爪,那人一动她便会扑上去,直击要害。 黑暗处走出一个身穿蓝色马甲,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 那人帽檐压的极低,脸上戴着口罩,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攥着什么东西。 一旁的路灯闪了闪。 男人并没有废话,一个健步冲了过来,他挥着右手,宁羽清晰地看见那把尚带着血迹的匕首。 但宁羽也不是吃素的,她微微侧身,手幻化成兽爪,直接朝着男人心口袭来。 男人并没有料到宁羽会反抗,但他到底会一点功夫,不过两秒时间,他就调整好自己,再度攻击。 可接下来,他胸口一阵钝痛,紧接着是心脏扭曲的痛处,男人听到血液溅出的喷洒声,也感受到跳动的心脏被人紧紧捏起来—— “什么东西。” “谁给你的胆子来招惹我?” 他听到被视为猎物的女人红唇轻启,吐出几句恶毒的话语。 意识模糊,男子很快没了动静。 街旁的路灯再次挣扎性地闪动两下,最后只听到‘滋滋’几声,线路烧毁,巷子里是死一般的漆黑寂静。 …… “24号,准备一下,马上轮到你进去了!” 顾蝶寻应了一声。 这是节目《倾城之姿》的选拔现场,此节目是一场大型舞蹈女练习生选拔直播节目,从初试开始直播,记录每一位练习生的日常生活,并且运用各个项目不断进行淘汰,最终登顶之人将获得优秀的资源。 拿到冠军可谓是前途无量,各种资源倾斜。 节目一经发布就得到了大众的瞩目,人人都很期待最终拿下第一名桂冠的天选之子是谁,而且能够亲眼看到各个新星养成也是很不错。 此节目初试的报名无门槛,顾蝶寻也是碰碰运气,根本没指望晋级。 此时节目直播弹幕滚动的飞快: [哇,那个小姐姐好漂亮啊!开局给我颜值暴击,呜呜呜颜狗流泪。] [楼上的,真心希望你换一个人粉,网上搜搜顾蝶寻,你就知道她有多茶了。] [加一,月临水公司没一个好人,顾蝶寻长的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花瓶吗?] 顾蝶寻没有刻意看节目组放的弹幕浏览器,她深呼了几口气,暗自给自己加油。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 “那是叶湾湾吗?本人好漂亮!” “叶女神也来参加节目了?我有福了!” 互联网那头的观众显然比在场的姑娘还要激动,弹幕刷的之快,以至于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叶湾湾啊啊啊啊啊!我疯了,她真的美到我心巴里去了,谁懂啊!] [我为湾湾抗大旗,我看谁与她为敌!] 顾蝶寻顺着欢呼声看过去,人群的簇拥下一个淡蓝色连衣裙的姑娘亭亭玉立。 她一头褐栗色波浪卷,身材娇小,脸上带着亲切和煦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明艳俏丽。 叶湾湾童星出道,风格多变,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已经算得上是圈子内的前辈。再加上她没有不良绯闻,演技精湛,致使她国民呼声极高,粉丝基数庞大。 叶湾湾摇了摇手,示意大家好好比赛,随即选择了一个角落准备初试内容。 明知道自己肯定可以晋级却还是这么努力,叶湾湾再次收割了一波好评。 顾蝶寻收回视线,猝不及防的背后被人拍了拍,她一个激灵回头,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盯着她笑: “顾蝶寻是吧?我是公司新派给你的经纪人,从今天开始,你的行程由我负责。” 说着,宁羽递上自己的工作证。 可是对方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二字,显然顾蝶寻不相信自己那破公司有能力给每个艺人安排经纪人。 也不怪她,毕竟换作任何一个看到月临水公司的现状,都会觉得荒谬。 出于礼貌,顾蝶寻接过宁羽手上的东西,细细端详一番后点头: “宁总好,麻烦你照顾了。” 顾蝶寻内心os:董事长兼经纪人啊,那没事了,公司还是那么穷我就放心了。 宁羽再次从包里翻出一了一把扇子,塞到顾蝶寻手上道:“你待会跳古典舞吧,用着这个做道具。” 顾蝶寻刚想开口,对方却抢先一步:“你是我公司的艺人,我多了解一些没什么惊讶的。” 叫号的远远地又吼了声:“二十四号!” 宁羽揉了揉顾蝶寻的脑袋,嗓音轻柔: “去吧,别有什么担忧,反正公司已经够穷了,你也够糊了,咱也不怕面试不上。” 顾蝶寻:…… 扎心了。 …… 李队进门时嘴里的包子还没有嚼完,左脚刚踏入警局,就看到小张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 李队摸了摸鼻子:“怎么了这是?” “今天在离东湖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发现了一个男子。” 小张开口,在李队询问的眼神中继续道: “发现男子的是早晨打扫街道的环卫工人,该男子被发现时浑身僵硬,却尚有一丝呼吸。于是那工人立刻报警并拨打了120。” “男子因为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并未死亡。但是他的身体却始终僵硬如石头,医生说他的心脏跳动频率也十分不对劲……可是他活了下来。” 李队看着小张的眼睛:“你要说的不只这些,对吗?” 小张闭上眼睛:“那男人腰部,纹有一只……九条尾巴的白狐。” …… 顾蝶寻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她有些紧张的握紧手里的扇子。 评委看着她点了点头,示意顾蝶寻可以开始自己的才艺展示。 [顾蝶寻不会跳着跳着哭出来吧?(捂嘴笑JPG.)] [楼上的,不好说哟,咱们蝶寻可是易碎的玻璃呢~] 几乎只要有月临水的镜头,下面必定会有几句嘲讽,恶毒的话语犹如利剑一般毫不犹豫地攻击着她。 也有看不下去的路人和心疼偶像的粉丝打抱不平: [顾蝶寻怎么了嘛?不就上次哭了一次吗?至于追着人家咬到现在吗?] [顾蝶寻就是长的漂亮啊,她爱哭罢了又没有伤害别人,喷子们能不能把嘴闭上啊!] 专心致志的顾蝶寻根本没有功夫理会互联网上的骂战,随着音乐的响起,她舒展开扇子。 她本没有打算跳古典舞,而是准备随着大众喜好跳一支女团舞,因此今天并没有穿专门的古典舞服,而是一套宽松的休闲套装。 宁羽给她的扇子是一把青莲刺绣折扇,扇骨处缝着条条丝带,雅致而灵动。 古筝伴奏一出,顾蝶寻迈开步子,腰肢一扭,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手腕一转,随着扇叶打开的声音,薄纱轻轻散开,犹如深夜盛开的白色昙花。 顾蝶寻身段极美,虽然一身宽松打扮,依旧掩饰不住她的身姿。 挥扇,下腰,轻旋,每一个姿势都堪称完美,在一曲古典音乐快要进入尾声的时候,顾蝶寻脚尖一点,飘带飞舞在身畔,她不停的旋转,长发适时散落,此时的女孩像一只蝴蝶。 轻盈,灵动,天生的舞者。 一曲无比,场内出奇的安静。就连一直攻击她的弹幕也消停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鼓掌声响彻面试的房间。 顾蝶寻鞠了一躬,额角的汗水还没有来的及擦去。可以说,她的一支舞堪称完美。 守在外面的宁羽自然也通过手机的实时直播看到了顾蝶寻的表演。 此时她心情很好,至少顾蝶寻不是个废物,只是走了一条不适合她的路子罢了。既然这样,那就有救。 “那又怎么样?黑料多到压不完的艺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曲舞蹈就翻身?做梦呢!” 一道尖细的女声道,声音之大,使得刚出门的顾蝶寻嘴角好不容易有的一丝笑意再一次消失。 她捏着衣角正准备溜走是,被宁羽一把拉住: “有些人本事不大,嘴巴到是碎的很。” 顾蝶寻脾气像个包子,但宁羽可不是好惹的主子,她当即呛了回去,给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你!你……”胡安心刚要发作,就被旁边的姑娘拉住: “安心,算了,一会儿还要比赛呢!” 胡安心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自练习去了。 顾蝶寻道:“不用为我出头的,没必要。” 宁羽双手抱臂:“我说姑娘,你可真是天真呢。” 顾蝶寻脸一红。 “你在外就是公司的门面,你自个不争不抢岁月静好,别人倒是以为全公司都是你这样好欺负的主儿。” “再说,你又没有挖她家祖坟,她哪里来的资格对你指手画脚?真给她脸了。” 宁羽一通连珠炮,看呆了边上的顾蝶寻。 这姑娘平日以和为贵,从来没有思考如此之多的反击之词。 思考再三,顾蝶寻还是乖巧附和: “行,我知道了。” 知道人性难移的宁羽也没有再废话,拉着顾蝶寻上了公司唯一一辆专车——车灯上贴着假睫毛的甲壳虫。 而司机这是给宁羽送过文件的短发秘书。 “接下来有一部古装戏,你在里面饰演古灵精怪的女二号。” 宁羽拿着行程册子勾勾画画: “我决定把这个角色推掉,重新让你面试一个角色。” 闻言,短发秘书和顾蝶寻都是一愣。 秘书道:“宁小姐,这部剧制作成本可不低啊,男女主都是当今赤手可热的新星,极有可能成爆剧。” 顾蝶寻也劝:“这部剧片酬也很划算,公司拿了抽成可以挺过一段时间。我也可以借此磨砺自己一番。” 宁羽合上册子: “适合自己的才算打磨,你这样只能叫做无用功。” “我问问你,你这个性子,要怎么演一个看到鸡鸭鱼鹅都会笑的傻白甜?” 第3章 第 3 章 顾蝶寻沉默一会,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相反,为什么会被骂她清楚的很,但是没有办法,她没办法走出那件事。 …… 这边李队已经赶往医院。 他站在病房的门外,看着护士为男子扎针挂上吊频,思绪不得不回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是初春的一个雨夜。 里队清晰地记得,当时刚刚下班。拎着在街口买的一提卤肉和妻子要求带的酱油,他哼着小曲,心情很是不错。 撑着格子雨伞,穿梭在大街小巷,凉丝丝的雨水时不时飘到他的脸上,看着街边小摊上贩卖的,还泛着热气的食物,他难得享受这一瞬息的烟火味。 与妻子用完晚餐,李队给女儿检查完作业,一家三口团坐在客厅,看着电视。 接到电话约莫十点半左右,替熟睡的女儿关上房门,他急匆匆套上了外套。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晚还要求你出去?” 妻子递过雨伞,忧心忡忡道。 他含含糊糊应付了几句:“不晓得,我得赶紧去看看,上面吩咐的挺着急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 不知多少个漫漫长夜,只要一入睡,顾蝶寻总是会被梦魇惊醒,甚至在睁眼后的一段时间,她视线里全是被红色铺满。 “肖珞……” “都怪我,我当时要是可以拦住他,你就不会……” 李队到达时,地上是在雨水中氤氲开的一片血迹,一个姑娘静静地倒在地上,毫无生机。 而那姑娘旁边跪坐着的那个幸存的女孩子早已哭成泪人,嘴里不停呼喊着“小珞”。 那女子送入医院时早已没有生命体征。 心脏破裂,失血过多而死。 李队并不奇怪,因为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尖刀刺入心脏后还能幸存,更何况丧心病狂的歹徒并连刺二十余刀。 刀刀触目惊心。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恶劣的案子了,更何况受害人还是拥有一定影响力的小明星。 但是,凶手至今没有找到。 自那夜之后,属于那男人的一切痕迹宛若抹去,唯一的线索是幸存的那名女孩提供的——她们拉扯间,看到歹徒腰部有一只九尾狐纹身。 顾蝶寻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试图平静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思绪被撤回来。 小张拉住李队的衣角:“师傅,现在怎么办?” 李队沉着嗓子:“把人看好,不许任何人以各种名义探视。” “是。” 宁羽第一次使用电脑,她端坐在桌前,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在搜索栏处打下了‘顾蝶寻’三个字。 微微刺眼的屏幕光晃的她眼睛不舒服,宁羽眯起眼睛,看向弹出来的第一条信息—— [万洲路中出现惨案,艺人肖珞不幸身亡,同伴顾蝶寻侥幸逃脱!] …… 《倾城之姿》节目播出的第一期就获得了许多热度,甚至有两条词条已经隐约待爆。 第一条是: #国民女神叶湾湾空降《倾城之姿》# 该词条讨论度不断飙升,越来越多的网友去给叶湾湾加油投票,叶湾湾可谓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小小的带动节目火了一把。 而相比第一个词条,另一个词条则显得争议许多: #顾蝶寻古典舞# 点进链接,是节目组发布的一条顾蝶寻舞蹈的剪辑视频,配上柔和空灵的音乐,十分赏心悦目。 但评论却吵的十分激烈: [顾蝶寻还没有糊啊,好久没见到她还以为她退圈了呢。] [我说楼上的,你看不见不代表糊,而且顾蝶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 [要说娱乐圈普女,我说顾蝶寻算一位,你们没有人反对吧?] [哦?我看评论区有人问顾蝶寻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请问之前肖珞的事情,你们都忘记了吗?她顾蝶寻可是撇下朋友先跑了呢!] [肖珞那件事情也不怪顾蝶寻吧,毕竟大家都没有证据……] 虽然不友善的评论依然很多,但顾蝶寻的热度却空前增长不少。 “这是下午你要饰演的角色。” 宁羽将手上的资料塞给顾蝶寻,补充到:“好好表现,你的口碑想要逆转,就只能靠路人粉了。” 顾蝶寻点点头,她又听到对方道:“舞蹈跳的很棒,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顾蝶寻一怔,抬头便对上了对方略带着笑意的眸子。 她被传染,不自主的也扬了扬唇角: “谢谢!” 处理完一些琐事后,宁羽联系秘书降下顾蝶寻热搜的热度,并登上公司的认证大号发了一条动态: “@顾蝶寻,舞跳的不错,继续加油哦!” 底下又是一阵骂战,但也有一些人感慨: “瞧瞧,这小破公司终于知道带着艺人营业了!” 宁羽给顾蝶寻争取的剧本是一部校园剧。 无关情爱,讲述的是男生与女生视角在青春期遇到的各种泥泞,反叛,或是遗憾。 而顾蝶寻面试的是只有几个镜头的女n号。 顾蝶寻翻开本子,上面没有一句台词,更多的是对角色的动作描写。 站在公司的天台上,顾蝶寻闭上眼睛,细细揣摩角色的心里变化,随后,她开始代入角色。 …… 新剧的拍摄是在一所废弃的高中。 剧组重新将里面的部分教室与场景翻新了一下,以便拍摄的需要。 临近黄昏,宁羽带着顾蝶寻从公司的车上下来,一个身着军绿色衣服的男人就迎了上来: “顾小姐是吧,先去化妆,我们的拍摄一会就开始。” 顾蝶寻去化妆的功夫,宁羽拎着包,晃晃悠悠地在场地里闲逛。 “宁小姐?” 试探语气的男音自身后响起,宁羽转头,一个咖啡色系休闲服的男子,握着卷成一筒的剧本,正看着她。 宁羽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却悲催发现,这人她实实在在不认识。 好在那人自报家门: “宁小姐,我叫贺淮之,是……荆宴的朋友,也是这个剧的副导演。” 宁羽点点头,握住男子伸出的手,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 见宁羽沉默不语,贺淮之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慌乱地摆手: “对不起,宁小姐,我不该提的……”说罢,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越描越黑,憋了半天,挤出一句: “您节哀。” 宁羽有些好笑,自穿越而来,凡是认识荆宴的人看到她,都省不了的让她节哀。她都不免怀疑,自己看上去当真有那么憔悴? 可若真让她看到荆宴,她绝对会让那人瞧瞧,不顾后果就自己寻死的下场。 贺淮之和她不咸不淡地客套了几句,就匆匆去主导演那里帮忙了。 顾蝶寻也刚好化完妆,此时的她一身校服,长发高束成马尾,着淡妆,看上去青春靓丽。 但顾蝶寻气质独特,在学生朝气蓬勃的同时,又夹杂了些许忧郁的情绪。 很有故事感。 在与导演简单商讨了一下戏份后,借着夕阳的余晖,拍摄开始。 夕阳映射出血色光芒,女孩开始奔跑起来。长发在空中飞出一个弧度,裙摆飞扬。 女孩扔下了背着的书包,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有什么压抑着的东西逐渐释放,空当的楼梯里是脚步的回音,也是什么东西在新生后焚灭。 终于,顾蝶寻踏上了通往顶楼的最后一层阶梯。 在红澄澄的背景下,顾蝶寻停住脚步。 她撇过头,姣好的面容对上摄像头。宁羽看到镜头里的顾蝶寻笑了。 她眼中含泪,却笑得开怀。 女孩张开双臂,在天台肆意舞蹈。孤寂而又热烈,绮丽然又荒诞。 宁羽记得十分清楚,导演招募这个演员时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会舞蹈。 旋转着,摇晃着,青春的肆意与洒脱,被眼前起舞的女孩展现地淋漓尽致。 顾蝶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地上涂鸦起来。 镜头拉近,所有人都看到了地上那只只有半只翅膀的蝴蝶。 顾蝶寻躺在蝴蝶的另一端,仿佛将自己变成了蝴蝶的另一半翅膀。 暮色降临,红色夹杂着淡淡黑色的天空成了新的背景。 顾蝶寻拂上天台的栏杆。少女眼眸纯净而饱含思绪,瞳孔的最深处映照着天空那颗最亮的星。 她翻过栏杆,松散地晃动着双腿,丝毫没有畏惧地下的深渊。 当残余的一丝夕阳消散,顾蝶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空中的顾蝶寻如同一只折翼蝴蝶,脆弱倔强,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完成最后一次绽放。 宁羽透过女孩在空中划过的残影,看到了顾蝶寻与另外一道灵魂的融合。 而那个灵魂来自——肖珞。 …… 李队全是老茧的手,在纸张摩挲着。 纸张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 门被推开,小李捧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他撇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师傅,那男人的纹身当真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李队点点头,喝了一口小张买的咖啡: “如果当时那姑娘没说错,那么有很大可能就是之前行凶的那个男人。” 但是最让李队头疼的一点还是:男人陷入昏迷。 无法审问就无法定罪,纵使男人是凶手,昏迷的情况下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那这样也太对不起受害者了! 想到被刺二十余刀的那个姑娘,李队心里一阵难受。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之前的个女孩子叫来确认一下吧。” “虽然会存在着一定不准确的风险,但是也总比一直没有进展的好。” 捏了捏眉心,脑海里又重现另外一名女孩苍白的,泪流满面的面庞,李队捏着咖啡杯,心中不是滋味。 一旁的小张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安抚性地拍拍李队的后背: “我去准备一下,为了朋友,我相信那个姑娘一定会积极配合的。” 小张记得那姑娘的名字,很好听,叫做顾蝶寻。 第4章 第 4 章 “卡,辛苦了。” 顾蝶寻没注意到制作组看她如看香饽饽般的眼神,乍听到这样一句话,窘迫地连连摆手: “没,不辛苦的,我做得……也不怎么样。” “挺好的。”宁羽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句客套的寒暄就能受宠若惊成这样,到底还是个小孩啊。 还是被冷遇惯了的那种。 真不知道以前荆宴在的时候是怎么管的公司,认识的朋友都人五人六的,干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不靠谱。 公司上下一堆烂摊子,还莫名其妙欠了一屁股债,把腕一割死得倒是轻松,就是苦了原主……哦,苦了她莫名其妙要来给这俩人擦屁股。 “谢谢宁总……”顾蝶寻一顿,脸色‘唰’的白了,目光钉在手机上, “宁总,我可能有点私事要处理。” 宁羽挑了挑眉。 …… 《倾城之姿》的初选结果出来,在网上又掀起了一阵风浪。 [不是,顾蝶寻真入选了啊?节目组到底在想什么??] [一想到这种伪白莲要跟湾湾女神同框我就浑身不舒服] [上面的,别的不说,顾蝶寻初选的表现还可以吧。] [???吃点好的吧姐姐,就这种人你们还能昧着良心夸呢?] …… “蝶寻这波热度还算不错,新剧那边的合约大抵也能拿下,”宁羽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对网友的评论没什么表示,“你让适合的艺人跟着蹭一波,借借这东风。” “这……”秘书欲言又止。 宁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水临月名下还有多少艺人。” “四个。” “……” 宁羽翻看着秘书送来的自家其他艺人的资料,额角直跳,她算是知道秘书的犹豫从何而来了。 顾蝶寻的风评之差已经算是天崩开局,但被全网嘲好歹还算有点热度,其他人则完全是……查无此人。 姓谁名甚在干什么,事业起色程度0%。 就这种情况,别说是蹭热度了,就是直接跳到顾蝶寻微博底下大呼小叫,看着大概也跟普通的网友没什么区别。 啊,好烦。 要不干脆全解约算了。 哦,没钱赔违约金。 …… 耳鸣。 顾蝶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的水已经凉透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她半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却还是好像要窒息。 闭上眼是无穷的黑暗,肖珞沾着血泪的脸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浮现,昏暗的灯光、剧烈的碰撞、以及那一声近要失了声的: “跑啊!!” 虽然她的潜意识已经刻意模糊了当晚的许多细节,但当李队把那张照片推到她面前的那瞬间,只要一眼,顾蝶寻就立马确定了,这就是当年那人。 就是的,不会错的。 “顾小姐。” “顾小姐?” 顾蝶寻恍然回神,对上了小张关切的神情。小张手忙脚乱地将纸巾推到了她面前: “你先擦擦吧。” 顾蝶寻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无意识地泪流了满面。 还是爱哭啊。 也不怪天天被网友们骂,真是……都成年人了,一点都不坚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冲着李队道: “他现在昏迷不醒是吗,他在哪个医院,我能去看看吗?” 李队和小张对视了一眼:“原则上来说,是不行的,我们案件都有保密原则。” “哦。”顾蝶寻低低地应了一声,除了还在泛红的眼眶能证明她刚刚哭过,她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 “但是,”李队笑了笑,“作为案件相关人员,你情绪波动过大,让小张陪着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当然没什么问题。” 顾蝶寻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张接住了李队抛来的车钥匙,冲她眨了眨眼: “走吧,去看看也好安心。” …… 病房的门口守了两个干警,顾蝶寻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盯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嘴唇有些发干。 自肖珞出事起,这个男人就像是横亘在她头顶的阴影,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好恨。 好无力。 好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把把他摇醒,质问他到底为什么。 但是小张和李队已经足够照顾她,她不能再给他们惹麻烦。 她垂下眼,转身退开,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有些放空。 为了避嫌,小张把她带到这就找借口先离开了。顾蝶寻拿出手机,准备给小张发个信息,跟他说可以回来了,再好好地道个谢。 刚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宁羽的信息。 -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接的宁总,有急事吗,我现在就回去。 -发定位。 顾蝶寻有些意外,月临水一直以来对她们采取的都是放养策略,别说主动联系,这几天以来陪她跑片场就已经足够反常。 好像……自从宁羽正式接手公司事务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不大一样了。 这就是年轻丧偶的威力吗…… 强撑着伤心故作坚强还要忙事业,宁总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丧偶的宁总对顾蝶寻的想法无知无觉。 她脚底生风,路过被警察驻守的病房门口时顿了顿,下意识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视线扫过那男人的脸,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走了。 宁羽到的时候,顾蝶寻正巧在和小张道别。 看到她来,小张有些诧异:“宁小姐?” 宁羽点了点头: “我来接人。” …… 顾蝶寻静静地盯着窗外的车流,喧杂的人声被隔绝在窗外,霓虹的灯光顺着街面一直延续到看不到的尽头。 “宁总,我们现在是要去……?” “别那么紧张,叫宁姐就行,”宁羽看了她一眼,“去吃晚饭。” “啊?” 特意接她、去吃晚饭吗? 这不好吧。 宁姐……? 短短半分钟,顾蝶寻已经在脑袋里导出了无数大戏。 “嗯,月临水团建。”宁羽说。 哦。 那没事了。 …… “不是我说,师傅,那个宁羽肯定有问题!” 小张坐在李队的对面,一脸的义愤填膺。 李队把过手上的筷子,在他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别乱说。” “我没乱说。”小张捂了捂脑袋,满脸的愤愤,“荆宴出事她是最大的受益人,他的死亡时间宁羽没有不在场证明。三年前的案子刚有突破口,我和顾蝶寻刚到医院没多久呢,她紧接着就跟去了,这不可疑吗?” 李队没理他,低头把盖浇饭的汤汁浇到饭面的卤肉上,只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就开始扒饭。 “哎,师傅你说话啊。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道理,还接人呢,哪有公司老板亲自去医院接员工的。” 李队被他嚷得心烦,嘴里还包着饭,皱眉道: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小张不吭声了,但还是一脸不服气,坐回了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挑着饭。 李队叹了口气:“荆宴是自杀无疑,宁羽在这之中有没有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好说,但就算有什么,也绝对到不了能定罪的程度。” “至于今天她出现到医院……” “你觉得她是去干什么?去踩点?她要有那么神通广大还能被你碰上吗?” 小张抿唇,表情略微松动了。 “就算宁羽真的和三年前的案子有关系,你真觉得她会是罪犯?”李队说。 小张愣了愣:“不是吗?” 李队把盘子往桌上一搁,拍了拍小张的肩膀: “张啊,没事少看点小说吧。” …… 顾蝶寻想了一路,临水月的团建会在什么地方开展,但直到跟着宁羽来到了一家大排档的档口,她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是有多匮乏。 谁家娱乐公司在大排档搞团建啊! 月临水果然要破产了吧。 进公司这么久,顾蝶寻其实没什么机会和其他同事产生什么交集—— 如果他们能算是同事的话。 其他人跟她的想法估计也差不多,甚至比她的讶异还要多一些。毕竟除她之外,他们都还没有和身旁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宁总打过照面。 宁羽对众人的目光倒是适应良好。 宁羽带着顾蝶寻坐下,在有些沉凝的气氛里开了口: “愣着做什么,点菜了吗,我想吃砂锅粥。” 众人:…… 您突然兴师动众地把大家都叫出来,真就是为了吃个饭吗? 还是砂锅粥。 顾蝶寻的反应很快,立马很配合地开始捧场。 两天的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宁羽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虽然不知道宁羽想干什么,但稍微松松气氛还是能做到的。 顾蝶寻说:“我们公费吃喝吗,宁姐?” 宁羽笑了笑:“我还能骗你们钱不成?” 在娱乐圈混的、虽然混得不是很好,但也没人是真的傻的。 众人都跟着附和聊了几句,气氛有些松动。 角落里的年轻人唇角紧绷,眼尾处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疤,他挑眉,在桌上扫视了一圈,最终看向顾蝶寻: “你就是那个‘哭包‘?’” 顾蝶寻的表情一僵。 宁羽皱眉,曲起指节敲了敲菜单,刚准备说话,就听他继续道: “你……好漂亮啊,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哎,你别理那些黑评,他们真是一叶障目有眼无珠掩耳盗铃……” “还有,那什么,”他突然有些羞赧了起来,“我能要个签名吗?” 宁羽:…… 顾蝶寻:…… …… 月临水公司大厅,接待区的员工清点完物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盯着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在心底估算着下班的倒计时。 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带着风快步走了进来,停在了接待台前。 男人生得高挑,锋利的眉眼淡淡地垂下,面上被头顶的灯光割出几块阴影,往那一站看着就不好惹。 接待的员工咽了口唾沫,一时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帧乱七八糟的画面,什么商战间谍、黑//道风云…… ——再联系公司老总前段日子离奇的死讯。 她打了个寒噤,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先…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那男人扯起嘴角,理了理卡在腕间的表,慢条斯理道:“我来应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宁羽记得这个青年的信息—— 邹远,20岁,起初走的‘坏小孩’rapper人设,自两年前第一支个人单曲发出后就一路糊穿了地心。 腔调平淡,节奏稀烂,单论单曲水平,连戏称一声reader都算是高看。 宁羽起先还不明白,公司到底哪里想不开要给他做这样一个人设规划,直到现在见到本尊…… 就这长相、这说话方式。 情有可原吧。 街边的车流渐渐多了起来,车轮与马路摩擦的声音伴着喇叭声构成了大排档之外的底噪,愈发衬得他们这桌人的沉默反常。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邹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缩了缩脑袋,又压下了眼皮。 眼见现场的气氛向着诡异的尴尬一去不复返,宁羽清了清嗓子: “先自我介绍一下,宁羽,现公司股权人,以后将作为经纪人与各位对接。” 这次‘团建’,宁羽除开自家艺人之外,就带上了公司负责艺人事务对接的几个员工,化妆造型师什么的。 便听她语速不减: “本来应该直接与各位一一对接,但是现在我时间有限,只能先以这种方式通知到位了,后续再详谈。” “总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好了吃饭吧我饿了。” “……?” 除了早有预料的顾蝶寻以外,其他人面上都写着明显的讶异。 一时都不知道该震惊于这位新老板的壮志豪情,还是该对这话题的丝滑切换表示敬佩。 面面相觑之际,宁羽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眼屏幕,宁羽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给其他人打了个手势: “抱歉,我接个电话。” …… 前台的员工几乎整个身子都要向内背过去,拿着座机电话的手指因为紧张用力而微微发白。 按说突然出现个不知底细的人跑来说“要应聘”,她直接接待并回绝了就是。 但是那男人身上的气质太怪,抿起嘴唇似笑非笑盯着她时,她总有一种被看了个洞穿的错觉。 “宁总,”她偷偷瞥了那男人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要不您还是看看……我觉得他……不简单。” 笃笃。 被身后突然起响的声音吓一跳,她条件反射地又往后退开一步,要将电话往身后藏。 只见那男人倚在前台的台面上,曲起的指节虚搭着,仿佛没看出她的失态,笑意盈盈地: “今天你们宁总不在?” …… “走了?” 宁羽拿着手机站在路边,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 从穿越过来开始,麻烦事就一件接着一件没完了。 啊,好烦,又是想毁灭世界的一天。 “他、他说他明天会再来,宁总,我们要不要……” “没事,我知道了。”宁羽叹气。 她捏了捏眉心,调整好状态了才开始往回走。 事情多了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而对其他人挂脸,多少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还没走回他们那桌,便听一道清脆的女声: “啊,我还以为终于可以解约了,连违约金要去做什么都想好了,怎么还要打工啊!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宁羽:…… 这人名叫宋青禾,一双桃花眼生得娇俏,笑起来眉眼弯弯,曾经以一袭白裙、雨中执伞的形象被誉为‘国民初恋’。 后来听说是得罪了公司高层,从此被冷……哦不,雪藏,再无水花。 但是怎么看这架势,是她自己不想干了呢?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在演艺群混了超过十年,八面玲珑没怎么得罪过人、没受过群嘲的人,陈未第一个注意到了宁羽的靠近。 陈未轻咳了声,给宋青禾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是没看懂还是故意的,宋青禾歪了歪脑袋,冲着他道: “陈叔,你说我故意和宁总反着来,她会不会一气之下继续雪藏我啊。” 宋青禾顿了顿,很快又自己否决了:“哎,不行,万一她到时候故意给我派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活怎么办。我累都要累死了。” “你不想复出?”宁羽问。 “当然不啊……”她下意识地回答,而后突然反应过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宁羽,带着几分尴尬笑了笑,“宁总。” 宁羽点头:“行,那你就保持现状吧。” “……欸?” 宁羽的五官生得锋利,不笑的时候自带一种漫肃的侵略感,这看不出喜恶的话一出,宋青禾下意识便想要找补。 宁羽摇摇头打断了她,道: “你们的形象定位都亟待修改,今天请造型团队来,就是想采取更多人的意见。” “你们可以自行沟通,所有艺人在明晚下班前出具一份自己的认知报告。” “不限形式,不限字数,统一的要求只有一条——” 宁羽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看了宋青禾一眼,露出一个抚慰的笑: “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全力配合,请务必保证,报告上所有的内容,不论是职业预期还是别的什么都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免得日后再出分歧。” “其他的都不用担心,就是真得罪了谁,以月临水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小鞋能拿出来给人穿了。” 众人:……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 市三院,特殊病房。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病床上的男人肌肉僵直,脖颈卡在枕头与被子的缝隙里,脑袋扬起,喉咙中发出‘赫赫’的声响。 赶来的医生鱼贯而入,守在门口的干警先一步向前,为他们开出一条道来。 …… 半夜被电话惊醒,李队将手机夹在下巴与肩窝之间,匆匆套了件外套。 小张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见到李队出来,他按了声喇叭。 “到底什么情况。”李队裹着一身的寒气拉开了车门。 小张抿了一口被放在手边的红牛,说: “具体不清楚。嫌疑人今晚清醒了,但仍处于一种应激状态,目前无法正常沟通。” 李队盯着后视镜看了会,默不作声地一伸手,小张又开了一罐红牛,递到了他的手上。 “师傅,你说……这个案子我们还能破吗?” 李队轻啧了声,半晌才道: “再看吧,总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 宁羽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秘书送进来的报告。 他们的积极性比宁羽想象中的要高些,现在不过中午刚过,就已经收齐了。 就连看上去最嫌麻烦的宋青禾都交了一纸报告上来。 ——虽然只有一行话,龙飞凤舞的手写体: 【谢谢宁总成全QAQ】 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宁羽笑了笑。 说实话,月临水巅峰时期怎么发展的不知道,就现在剩下的几个人,哪一个都不像是适合在演艺圈混的。 顾蝶寻心态太软;邹远镜头恐惧;陈未中规中矩;宋青禾……自己就不大想混。 难啊。 宁羽垂下眼睑,摩挲着指尖的纸页。 正思考着,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宁总,有位访客点名要见你。” 宁羽又没忍住叹了口气:“带到会客室吧。” …… 这位应聘者不知是何底细,来去都实在莫名其妙。看着像铁了心、不进月临水不罢休的模样,两次来访间还带着胸有成竹的游刃有余。 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们还不赶紧来捧着我的架势。 宁羽也没惯着他,又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多小时,才不紧不慢地去了会客室。 “宁总,久仰大名。” 男人带着些轻慢的声音响起,宁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腹诽:这么欠的脾气,怎么就生了一副好皮囊。 宁羽没被他带着走,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迩。” “你说你来应聘?” 林迩很快进入了‘面试’的状态,他对着宁羽点了点头,抢在她说出拒绝的话之前开了口: “荆先生之前建议我来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宁羽挑眉,仔细想了想,忽而扬了扬唇角: “月临水不缺员工。” 但是缺牛马。 后半句话宁羽没说出口,她说完后便往身后的沙发上靠了靠,慢条斯理地开始给自己布茶,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林迩的反应。 虽然不知道林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既然他和荆宴有关,又有迫切要进月临水的想法,不借机刁难一下,简直对不起宁羽的性格。 “您需要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林迩道。 口气不小。 但还不算蠢,至少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话都到这份上了,宁羽有意刁难,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索性单刀直入: “以你的看法,目前月临水旗下的艺人谁的发展前景最好。” 林迩微微眯起眼,盯着宁羽看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所有人。”林迩顿了顿,“具体的可行报告需要结合更多的实际情况,我需要时间。” 宁羽不置可否,白瓷的茶杯在她的指尖转了一圈,清新的茶香随着她的动作四溢开来。她伸手将一个茶杯放到了林迩的面前,再抬头时就换了话题: “你和荆宴是什么关系?” …… “李队,有人要求探视赵任正,我们……” 来人说话有些犹豫,毕竟李队之前就已经放过话,不允许任何人来探视。 赵任正,正是刚刚苏醒的嫌疑人的名字。 李队掐了手上的烟,往脚边的垃圾桶一丢:“走。” 这种非常时期,他哪可能放过任何一个送上门的线索。 但直到了现场,李队才意识到,这所谓的‘探视’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天杀的,警察杀人了,我们平头百姓命好苦啊。” “出门的时候好好的,再见就进医院了,警察还拦着不让人见啊,吃人了啊。” “你们就是亏心,不敢让我见他,挨千刀的啊……” 看着在医院走廊撒泼打滚的中年女子,李队额角直跳: “先前谁负责排查赵任正的社会关系的?” “我,是我,李队,”一个小警察弓着身子跑了过来,“不论是社媒还是地缘关系,都没有查到过和这人有关的资料。” 李队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赵任正什么人?” “她自称是他的伴侣,但是……” 李队知道他的欲言又止。 目测就差了十来岁的‘伴侣’? 为什么赵任正刚刚苏醒她就能找来,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又是谁透露了赵任正现在在三院?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们队里的人,就只有……顾蝶寻? 不,不会是她。 那……宁羽? 眼看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开始拍摄现场的情况了。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拦也不是,走也不是。 要真强行控制现场,放平日里就可能被骂暴力执法,现在这情况舆论再一发酵…… “放她进去,”李队说,“我陪着。” 第6章 第 6 章 得知警方同意探视,何珊也不顾周围人看热闹的眼神,瞬间就收了那副撒泼打滚的架势,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 在外面闹成那样,原以为何珊见到赵任正靠在床上神志恍惚的模样还得再闹一通,却见她在进门的瞬间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何珊盯着赵任正半天没有动静,半晌,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没事……就好。”她喃喃。 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掏空了她所有力气。何珊抹了抹脸,甚至没有尝试和赵任正说什么,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和十分钟前撒泼打滚的样子简直两模两样。 回头时,她对上李队没什么表情的脸,目光瑟缩了一下,还是硬声道: “我以后还会来的,你们警察要是怕麻烦,就别没事找事再拦我了。” 李队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太割裂了。 从不讲道理的市井泼妇,到沉默的黯然神伤,再到故作强硬的陈词,他见了太多人,这三种状态,就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在几秒钟之内就能切换的。 这个何珊多少有点问题。 小张冲着李队使了个眼神,做了个‘扣押’的手势: “师傅,要请她去局里配合调查吗?” “寻衅滋事?”李队眯了眯眼,“不,放她走。” “从今天起,你亲自去盯着她。这个任务除了你自己之外,谁都别告诉。” …… 林迩走了。 宁羽收起了两人刚刚签好的合同,将林迩用过的茶杯扔进了垃圾桶。 他自称荆宴是他的资助者,而今荆宴出事,月临水濒临倒闭,他想力所能及地帮些忙。 一字一句说得恳切,到底是一面之词。 但是林迩说着,宁羽也不介意作出一副完全听信了的样子。毕竟与其留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在外,不如将他控制在视线范围内。 送上门的“廉价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顺便借借这张得天独厚的脸的东风。 …… 邹远看着面前认真调试着摄像头的宁羽,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直播?我吗?” 宁羽拿起事先打印好的文档,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没让你直播唱歌。” “啊……” 邹远翻了翻宁羽递过来的资料,表情变得更懵了。 宁羽给他打印了厚厚一沓的……童话故事。 他皱起眉头,在眼角那道疤痕的映衬下显得有点凶,好像下一秒就要撂挑子说“老子不干了”。 宁羽低咳了声,冲着邹远竖了竖大拇指,示意这边已经开始录制。 邹远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镜头,身上那股子游刃有余的气质瞬间消失了。 他手忙脚乱地翻开那一沓童话,低眼咽了口唾沫,索性两眼一闭,按着宁羽的安排开始读起了故事。 好傻、 算了。 傻就傻吧,他认真唱歌的时候不也被骂傻吗。 清润的男声因为紧张而沾了点哑,为了强行忽略面前架着的镜头,邹远脑袋微微埋下。 身旁的补光灯在他的脸上修出一道温和的轮廓,他坐在镜头的正中间。 耳熟能详的童话被他一字一句慢慢的读出来,配以身后舒缓的轻音乐,让路过直播间的人不自觉的便为他驻足。 吸睛啊。 他这会儿直播用的是自己以前的官号,这副模样和他以往的形象形成的反差过大,本就没几个的粉丝,点进来后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宁羽低头看着直播间的的弹幕: [????卧槽哥你谁] [酷哥读童话awsl,怎么能苏成这样] [上面的,建议你去搜搜邹远的个人作品,听完之后看看还能不能夸得出来] [笑死我了,老粉点进来被吓一跳] [哎呦好乖啊小粥,读童话故事真的太萌了] [?楼上别搞,好好说话] …… 这段时间顾蝶寻的曝光多少为月临水带来了一些流量,邹远垂着眼,带着几分不羁的长相配上舒缓的音乐,一本正经地读着童话故事,反差一出,又吸引了不少凑热闹的路人。 一个小时之内,直播间内的人气持续高涨,弹幕的风气也变得有些浮躁了起来。 [哟,出道这么多年终于换赛道了,原来邹远会说话啊,看他唱歌那样还以为有什么障碍呢] [往那一坐读读童话就能圈到钱,愿世界像爱男一样爱我] [?戾气那么重给谁看,吃你家大米了吗?有人逼你刷礼物吗?] [哇楼上又爱上了,这种没实力又不会媚粉的人我就骂怎么了?你看你主子护着你吗?] [这个邹远和顾蝶寻一个公司的啊,那没事了,月临水不久盛产这一挂的,养蛊嘛] [……有点搞不懂一些人,乌烟瘴气的。本来看个直播就图一个放松,还要被‘教做事’,莫名其妙,如你们所愿,刷礼物了哈] [楼上 1] …… 宁羽看着时间,给邹远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邹远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下来,轻轻舒出一口气,慢声读出最后一行: “今天的晚间睡前故事到此结束,我是小邹,我们明天见。” 宁羽一切断直播,邹远就像触了电一般弹了起来。 “我要死了宁姐,明天能不播了吗……反正也没人看。” 宁羽笑了笑。 她把将笔记本的电脑屏幕转向了邹远: “看看?” 直播后台的数据**裸的被量化成几个简单的数字,呈现在屏幕上,邹远看着那几个数据,有些难以置信地扬起了半边眉毛。 “这这这、宁姐,我们公司都这样了,就别刷数据了吧。” 宁羽:…… 看着邹远有些恍惚离开的背影,宁羽叹了口气,锁上了拍摄间的大门。 又加班到十一点多。 谁家老板这么命苦。 这时候就不得不觉得林迩的‘应聘’实在是来得太好了。 痛苦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她将此次直播的弹幕数据导了出来,打包成压缩包一股脑发给了林迩。 -做一个受众推流分析,明天中午前交 -……公司教修仙吗宁总 别说,当黑心资本家还挺爽的,宁羽看着林迩的回复,莫名有些想笑: -嗯呢 …… 《倾城之姿》正式开拍时间是上午十点,宁羽起了个早送顾蝶寻进组,临进门前,她低声叮嘱道: “进组之后我没办法一直跟着,很多事情需要你随机应变。” “直播的形式对你是挑战,也是机遇。” “做艺人你是有经验的,我只说一句:” “别受委屈,做你自己。” …… 顾蝶寻来得比较早,率先在节目组安排的练习生宿舍安顿了下来。 宁羽还在外面等她,顾蝶寻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好,刚准备出去,宿舍的门突然‘啪’的一下被打开了。 顾蝶寻抬眼,和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的胡安心对上了视线。 胡安心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怎么是你?” 顾蝶寻:…… 顾蝶寻回想起宁羽和胡安心的那次冲突,漂亮的眉头蹙起,到底不想惹事,只是错了错身子,准备从胡安心和门的空隙中先出去。 “嗯,以后多指教。”她低头躲开胡安心的视线,温声道。 “谁要跟你指教。”胡安心又嚷了起来。 顾蝶寻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转身要走,面前的路突然被一个身影堵住了。 顾蝶寻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短发利落的女人。 她戴着一副红框眼镜,一双凌厉的眼睛上下将顾蝶寻扫视了一遍,似嗤似笑: “姑娘,别人在说话,你转身就走,不太礼貌吧?” “也是,毕竟是小公司出来的,小门小户的上不得台面也是正常的。” 顾蝶寻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是胡安心的经纪人,霍文曲,以超强的个人能力业内闻名。 只是听说她对手下的艺人一向只有工作交接,眼下明显是为胡安心出头的情况,还真是反常。 但是节目组的拍摄场地不是不允许经纪人进来吗……刚刚宁羽就是因为这个被拦在门外的。 本来就不善争辩,和霍文曲斗嘴,难受的肯定还是自己。正当她都决定干脆吃这哑巴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宁羽的声音: “原来‘高门大户’的做派就是趁着没人,以多欺少针对小公司的艺人?” 猝然抬眼,只见宁羽从走廊的那头走来,表情似笑非笑,身后还跟着两个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低声对她说着什么。 宁羽抬手指了指霍文曲,冲着工作人员慢声道: “我们老老实实地配合节目组的安排,您方看人下菜碟的水平是不是过于高级了?” 那两个工作人员只是实习生,见到霍文曲,面上闪过了明显的愕然。听到宁羽的话,两人对视一眼,更显尴尬。 霍文曲倒是不紧不慢,接过了话头: “宁小姐误会了,我进来是为了和导演组商讨安心的通告时间,出来的时候顺路过来看看。” 宁羽挑眉: “啊,原来嘲讽艺人‘小门小户’也是商讨的一环吗?听说队内霸凌是贵公司的传统,看来果然不出其左。” “你……!”胡安心上前一步,好像想说什么,被霍文曲拦在了原地。 “……我刚刚言辞有误,顾小姐,我向您道歉。”霍文曲说。 “啊,”顾蝶寻一愣,连忙摆了摆手,“没、没事的。” “至于我们公司的其他情况,”霍文曲转向宁羽,“相信您能看见除了那些流言之外的东西。” 宁羽若有所指地冲着胡安心一笑: “不敢,毕竟连‘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人都将流言奉为圭臬,要替流言的缔造者出头了,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怎么敢视流言为粪土呢?”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卖朋友的人,那又怎么样,”胡安心甩手进了门,“谁有心思针对她!” 宁羽淡淡:“那再好不过了。” 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来得快去得也快,顾蝶寻还没来得及反应,宁羽就再次为她出了头。 也许是因为胡安心刚刚的话让她想起了肖珞,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被人这么护着,顾蝶寻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别受委屈,做你自己。 原本以为只是宁羽随口宽慰她的一句话,但是宁羽却真的在这种时候把她护在了身后。 先是违逆了节目组的安排,后更是直接跟霍文曲叫板。 宁羽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魅力,顾蝶寻忍不住想,她好像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你很厉害,认识一下,”霍文曲的状态变转得很快,冲着宁羽伸出手来,“我是霍文曲。” 宁羽转过头,面上已经看不出方才的咄咄逼人: “宁羽,久仰大名。” 第7章 第 7 章 宁羽回到公司的时候,正撞上捧着杯咖啡,优哉游哉从茶水间走出来的林迩。 浓咖啡上飘着一层淡淡的奶沫,浓郁的香气伴着氤氲的雾气升腾出来。见宁羽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林迩对着她虚虚地做了个‘碰杯’的姿势:“早啊宁总。” “……你很闲吗?” “有点吧。”林迩啜了口咖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儿应该还有份没交的报告要做。” 林迩笑了笑:“不是说中午吗,没到点呢。” 好像不是没有道理……个鬼啊。 宁羽的嘴角抽了抽。 她,宁羽,一代妖中霸主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兢兢业业地撑着公司,回来发现自家不靠谱的新员工在悠闲地喝着下……上午茶。 从零开始的牛马生活。 “喝吗?”林迩好像完全没看出宁羽眼底升起的杀气,“刚打的奶泡还剩点儿。” 宁羽:…… 喝。 林迩打咖啡的手法看着十分娴熟,没过几分钟就做完了新的一杯。 宁羽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将秘书刚打印出来的纸贴到了茶水间的门上。 白纸黑字,宋体加粗二号字—— 【林迩禁止入内】 林迩:…… 短发秘书跟着宁羽进了办公室。 “宁总,像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们毕竟是……娱乐公司。”她有些犹豫地问。 道德感很强的小丫头,宁羽扬了扬眉。就月临水的情况,里面谁不是自顾不暇,她还有心思担心上级行为不妥,会不会闹出黑料来。 “不,”宁羽说,“你当林迩是打白工的就好。” 秘书的眼睛因为疑惑和迟疑而微微睁大,便听宁羽继续道: “你知道他和荆宴什么关系吗?” 秘书的脑袋转得飞快。 荆总、林迩、三个人一台戏,恩怨纠葛爱恨情仇还能把他安排进公司,难道是…… 私生子?! 她刚想到这,宁羽低低地叹了口气:“可惜我到这几天才知道。” 果然是私生子! 没想到看着人模狗样的荆宴是这样的人…… “宁总,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愤愤地拍了拍胸脯。 看着眼前秘书紧张的模样,宁羽垂下眼,压下眼底的笑意:“行了,你出去吧。” 这幅样子落到秘书的眼里,就是强压落寞的情绪。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连忙闪身出了办公室,心想宁总真是太惨了,恨不得回到几分钟之前堵住乱问问题的自己的嘴。 走出办公室,她深吸了口气,一抬头又看到林迩还端着个咖啡杯在旁边晃悠。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带着‘与宁总同仇敌忾’的决心,大踏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林迩:? …… 和胡安心在节目正式开录之前闹这样一通,顾蝶寻有些头大。 她知道宁羽的意思,演艺圈就是一个巨型斗兽场,你不去斗别人,别人也会来斗你。 沉默与退让赢不来尊重,想要胜出就只能争斗。 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啊…… 还是太糟糕了。 胡安心人气不低,在圈内也有几个好友。大概是刚刚被驳了面子,十分不满,此刻她和其他人一起围坐在床边,扬着嗓子声音拉得很大。 两人间的宿舍并不宽敞,在胡安心放下东西后更是不剩什么空间。狭小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挤着三四个人,实在是有些聒噪了。 顾蝶寻没地方去,索性站在走廊发愣。 “顾……蝶寻?” 顾蝶寻一愣,没想到居然能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 她回过头看到叶湾湾的时候,更是愣在了原地。 “真的是你啊,我看着背影有点像。”叶湾湾冲着她笑了笑,“我看过你的初试视频,真的很精彩。” “谢谢。”顾蝶寻说。 “你住在这吗?”叶湾湾看着她的宿舍,“我就住你隔壁诶,期待你之后的表现哦。” …… 中午十一点半整,下班前五分钟,林迩准时敲响了宁羽办公室的门。 林迩身上有股很奇怪的气质。 他的五官冷淡,淡笑的时候看着挺凶——第一面就给前台的小姐吓得不轻,一直到现在见了他还是会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 但是只要眯起眼睛,轻佻地将唇尾一扬,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纨绔。 一点看不出来能和‘资助’有什么关系。 宁羽粗略地翻了翻荆宴交上来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她看着面前被打印好装订成册的报告,翻看的动作逐渐变得慢了下来。 林迩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站在宁羽办公桌前面,仿佛很笃定宁羽不会说出什么挑刺的话。 宁羽也确实没说出什么挑刺的话。 之前看林迩那副姿态,她都已经做好了收到一份满篇废话的准备。谁知道林迩做得居然还挺……好。 宁羽看着报告,突然说:“从下午起,你就带着陈未跑通告。” “他的话,不需要我带吧。”林迩没问她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安排,只是说。 毕竟陈未进入演艺圈这么多年来始终很稳,虽然一直不温不火,但也一直没靠公司喂过什么资源。除了初期,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自己跑出来的。 “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做吗?”宁羽笑了笑,“我给你三个月,让邹远完全听你的,让他保持现在无黑料的状况翻红。” “要正式接的本儿得拿我这审核,需要公司拉的资源……算了公司现在也拉不到什么资源。” 听着宁羽说着,林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沉默的视线落在面前那张笃定又自信的脸上,林迩突然问道: “宁总,你为什么不干脆放弃月临水?” “啊,”宁羽说,“为了世界的安宁与和平。” …… 根据初试的结果,《倾城之姿》节目组将练习生分成了S,A,B,C四个等级。 直播一开始,无数早就翘首以盼的关注就涌入了直播间。 [\湾湾/\湾湾/\湾湾/] [湾湾女神果然是S级的啊,完全是碾压级别的] [妈妈我不行了,她冲我笑诶] [那个是顾蝶寻吗?] [哎,还真是,节目组居然真把她放进来了,为了炒作真的是] [顾蝶寻凭什么拿B卡啊,这么大节目组还搞黑幕呢] [?楼上疯了吧,自己去看看初赛视频,你家主子有没有她表现的一半好] [笑死了,还炒作,要我说顾蝶寻要没进来那才是黑幕] [天呐我真不行了能不捧劣迹艺人臭脚了吗] [哎别吵架了烦不烦啊 零人在意糊咖] [楼上点了不如湾湾姐一根] [\湾湾/\湾湾/\湾湾/] [\湾湾/\湾湾/\湾湾/] …… 大概是为了节目效果,练习生初亮相的舞台正对着一个巨大的LED屏幕,全网的弹幕都在这实时转播。 顾蝶寻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鬓边的碎发被别到耳后,恬静的五官淡淡的,看着有股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脆弱。 旁边的摄像机给了她侧脸一个特写,弹幕上又是骂声一片。 顾蝶寻微不可查地吸了吸鼻子,认真地听着台上的导师通知第一轮竞演的规则。 所有练习生依据组别,进行基本功的考核,按考核分数和初试分数,乘以一定的权重比,完成第一轮初舞台的分组。 顾蝶寻垂下眼,默默地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 “师傅,”小张坐在一家炒粉店门口的小桌上,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桌面,冲着电话压低声音,“何珊准备回‘君悦皇城’了,今天还跟吗?” 和她在医院撒泼打滚的泼辣表象不同,何珊是君悦皇城晚上八点到凌晨那一轮的领班。 君悦皇城是A城最大的娱乐会所,从KTV到沐足城鱼龙混杂,扫黄扫黑严打过了几轮,它依旧在A城屹立不倒。 起初查到这点的时候,小张很是兴奋。 这种销金窟里的‘领班’可不是谁想做都能做的,至少何珊的背后,肯定多多少少沾点不太干净的东西。 但是他一连盯梢了几天,熬得脸色发黄,也没抓到对方什么把柄。 “再跟一天,不行就守株待兔,看她下回什么时候来。”李队说,“最好别抱太大期望,她只能算是个突破口,要是真不干净,背后的人没那么好找。” “我知道的。”小张一边给若无其事地老板付了钱,一边快步走向路边,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 但当他再抬眼时,却愣在了原地。 按照之前几天的情况,何珊应该在这个点直接打车去君悦皇城,但是此刻她却没来大路边,反而钻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怔愣之际,她已经坐在一辆摩托车的后面,一路兜着风从马路牙子边冲了出去。 “跟上他们,别太明显。”小张甩上车门,顾不上多想。 “哎!”司机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从后视镜里对上司机怀疑的眼神,小张低了低眼,故作焦急的: “哥,求你了,我和她都谈婚论嫁了,谁知道她、她、她……” 司机搓了搓手,眼神里的诧异逐渐变成了意味深长。他拉开手刹,声音里有些兴奋: “懂了小伙子,交给我吧。” 一路风驰电掣,看着何珊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小张付钱下了车。 他捂着口袋,一边往前走,一边搜寻着对方的踪迹。 拐过拐角,一根铁棍突然伸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藏在鸭舌帽的阴影下,看不清脸的男人语气轻慢:“还真敢来啊,猪仔。” 铁棍落在身上的前一秒,小张看到了站在男人身后,表情冷淡的何珊。 第8章 第 8 章 宁羽关注着《倾城之姿》的直播,手上无意识地转着笔,若有所思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倾城之姿》全直播的形式有点好处,极大的减少了传统综艺里不公开不透明的剪辑。 顾蝶寻的表现亮眼,这段时间以来,不论是娱乐的风向还是公众关注度都有了一定的回流。 她一路从B组杀上来,和一众A组S组的练习生竞争着,竟还隐隐的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笃笃。 林迩推门而入。 宁羽已经习惯了这人间歇性抽风的作风,她将手中的笔本子上怼了怼:“讲。” “我给陈哥重新制定了一份发展规划,这几天来跑了几个试镜现场,目前我们主要面临几个问题。”林迩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作为一个演员来说,到了这个年纪还拿不出什么作品,大多数剧组在简历阶段就直接给拒了。” 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继续道:“第二,他过往的作品比较平淡,大多数导演组都会考量他的表现能否有足够的张力。” “第三,”林迩叹了口气,竖起最后一根手指,“以月临水的现状,没办法给他做好背书,所以在同等竞争力的情况下……” “你就是来跟我说你要撂挑子不干了的?”宁羽挑了挑眉。 林迩垂下眼皮,深黑色的瞳孔里有一丝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波动:“不。” 宁羽等着他开口。 “目前有一个各方面都挺合适的本子,小剧组精制作,我和制作组聊得挺好的,但是对方有个条件——” “你说话能不大喘气吗?”宁羽说。 “卖个关子,”林迩吊儿郎当地扬了扬唇角,“他们要求我也参演。” “你?”宁羽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为什么是你?” 林迩闻言撇了撇嘴:“不知道,可能因为我太帅了吧。” “……” 宁羽指了指办公桌旁的花盆:“有这么大。” “什么?”林迩说。 “你的脸。”宁羽说。 林迩一愣刚要说话,就听宁羽继续说:“你怎么想?” “我以为你会直接说让我去?”林迩笑了笑。 “你和月临水签的是劳务合同,不是卖身契。一个素人,要不要进演艺圈,最好还是好好想想。”宁羽说, “他们点了名要你,更大的可能性是背后有老板想潜你。资源总会有的,不行就接着跑呗。” 林迩沉默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 “我去吧。” “什么?”宁羽有些意外。 “宁总,”林迩说,“我有没有说过,你身上有股干劲。” “很多事不是只看‘干劲’就能解决的。”宁羽也正了色,“或许荆宴以前资助过你,但是你的人生不应该被月临水绑住。” “人生吗……”林迩低声喃喃了句什么,宁羽没听清。 还是这个人类的身体太普通了,想当年…… 宁羽摇了摇头,把下意识的‘忆往昔’甩出了脑袋。 “宁总,你有时间吗?”林迩重新抬起了头。 “怎么?” “约个饭吧,我们详谈。” …… 邹远翻看着自己的账号,动态里日渐上涨的互动量让他十分兴奋。 如果说最开始宁羽让他直播的时候,他还持怀疑态度,有些不情愿的话,那现在他就是真正的乐在其中了。 不需要和镜头互动,不需要在意形象,甚至连头都不用抬,只需要专注地念着本子上的故事。 宁羽给他准备的那沓童话故事已经被念得差不多了,他前两天发了条微博征询观众的意见,评论区呼声最高的,是讲讲家庭情感故事。 深夜档情感电台为您服务? 邹远在备忘录里记了一笔,想了想还是立即出了门,打车去了公司。 …… 月临水的运转逐渐稳定了下来,宁羽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务少了很多,基本也不怎么加班了。 邹远赶到的时候,宁羽正准备下班和林迩一起去吃饭。 “不然……我俩晚上吧?”宁羽没想到临时还有事,她不喜欢鸽人,此刻罕见的有些底气不足。 林迩看了邹远一眼,没说什么,冲着宁羽笑了笑,转身自己先走了。 宁羽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上一秒还笑吟吟的,下一秒面色就严肃了下来。 邹远算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月临水一直就是个半吊子公司,之前他的rap词大都是自己写的。如果抛开唱腔不谈……好吧虽然抛不开,但是曲子的主旨都很明确。 从家里赶到公司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宁羽把他带进了办公室,和他敲定起了新的细节。 …… 邹远的事刚处理完,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 看着眼前被合上的办公室门,宁羽双手抱着头往桌上一趴,发出了一声哀鸣:“啊……” “嚯,别死啊,宁总。” 面前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宁羽一跳,她直接跳了起来,险些条件反射的直接一掌向着身前人的后颈劈去。 “哎!”林迩举起双手,后退两步,“天地可鉴,我没手敲门了才直接进来的,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林迩,宁羽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说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林迩拎了两袋打包好了的饭菜过来,放在了她的桌上。 “社区送温暖。”林迩冲着她扬了扬下巴,也不等她回答,慢悠悠地就转了身,准备走。 “站着。”宁羽说。 林迩微微压下了眉毛,转身重新看向她。 宁羽虽然是妖,但又不是不懂人类的社交礼仪。 就林迩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前面还可以说他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但是这个‘特意给老板带饭’的举动,怎么想怎么奇怪。 “没下毒。”林迩说。 宁羽看着他,很慢地扯了扯嘴角,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是要聊吗?刚好,就着这顿饭聊了吧。” “……” 林迩愣了愣,很快也笑了。 不等宁羽再说些什么,他就把刚放在宁羽办公桌上的饭菜挪到了旁边靠窗的小桌上,歪了歪脑袋:“请?” “既然你不主动说,那我就直接点。”宁羽看着他,“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你说的那个本子,你和资方认识吗,有没有关系,怎么想的还真要答应?” “这是一个问题吗?”林迩耸了耸肩,“好吧,我直说了,制作组的总负责人是我之前的一个……同学,我觉得可以试试。” 宁羽拆开了一次性筷子,看着面前的菜,思索着点了点头: “第二,这菜不是你吃剩的吧?” 话题跳转太快,林迩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特地……” “是哦。”宁羽拿筷子敲了敲碗沿,“为什么呢?” “您就想问这个?”林迩说。 宁羽看着他没说话。 “因为荆先生。” “?” “我总觉得,你和荆先生口中的‘妻子’不大一样。”林迩挑了挑眉,语气里忽然掺上了点玩味, “我有时候都在想,你会不会是不知哪儿来的恶鬼,披上了宁羽的皮,才会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羽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面无表情地说: “你很了解我以前?” “没有,我只是从荆先生那听说了些事,也许是先入为主了吧。”林迩说。 “是么,大概是因为你之前认识的是‘荆先生的妻子’,现在认识的是‘宁羽’吧。”宁羽淡淡。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和从前的‘宁羽’比起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性情大变。 但架不住她心理素质极好,眼睛不眨就开始胡说八道: “我要是外来的恶鬼,夺舍也不可能会选‘宁羽’的。谁会图这一屁股债的寡妇生活?” 林迩垂下眼皮:“是我失言,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有点好奇……” 话音未落,宁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李警官的声音: “宁小姐,我们这里有桩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麻烦你下午来警局一趟好吗。” …… 李队挂了电话,很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的状态不佳,整个人从上到下散发着一股子颓意。给宁羽打电话的时候手不受控制的发着抖,嗓音听起来也有点哑。 后怕。 就是后怕。 他摆摆手,拒绝了同事递过来的矿泉水,坐下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昨天他和小张一直通着话,只是警局太忙,他一时不查,没认真听,也没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等回过神时,小张已经联系不上了。 他连夜抽动警力沿着全城的路线搜索,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张。 要是再晚一步、要是他没找到…… 他不敢想。 小张从刚毕业出来到现在一直跟着他,最开始他还会嫌这小子一口一个‘师傅’的嚷的心烦,但这么多年了,就是再不习惯也该习惯了。 把这个任务派给小张的时候,他只想到了信任,天真的觉得以小张的水平,现在治安响应的速度下不可能会出什么事。 案情陷入了焦灼,只凭一个纹身没办法给赵任正定罪。要不是他现在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情况,警方压根扣不了他这么久。 原本以为何珊能是个突破口,但还没等收获什么新的信息,自己这边的人就先被‘突破’了。 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难免会有些疏漏,但是有的疏漏可能只需要几句玩笑话就能搪塞过去,而有的疏漏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小张出事,李队想。 小张在昏迷之中曾经短暂地醒来一次,抓着他急切地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很快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名字—— “宁羽。” 第9章 第 9 章 和林迩这一场战火暗藏的谈话就这么被迫中断了,林迩欠欠身,先退出了办公室。 宁羽把手机往桌上一丢,皱起眉头有些想不明白。 那天去医院接顾蝶寻的时候,看到病房里的男人时,宁羽就大概猜到了一点东西。 但是不论那男人和顾蝶寻、和那桩旧案有什么关系,他中了宁羽的幻术,醒来后不可能交代处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 为了让顾蝶寻在节目里能正常表现,不被分心,宁羽还有意控制了一下他的清醒时间,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交代。 那么李队现在火急火燎叫她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荆宴? 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实在想不通,宁羽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丢出脑后,叫来助理交代了几句后,就拿起车钥匙,大踏步出了门。 …… 时隔几个月,宁羽再次坐进了这间审讯室。 “宁小姐,我记得你之前说‘有人想杀你’,所以你准备自杀。”李队眼色沉沉,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宁羽脸上的表情,“我方便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想杀你’的吗?” 宁羽屈起指尖,叩了叩面前的金属桌面,语气平静:“荆宴说的。” 这不是宁羽在信口开河,而是她同时也奇怪着的点。 搜寻原主记忆的时候,宁羽发现,荆宴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原主和荆宴并不很亲密,但却对他近乎言听计从。连荆宴发出‘自杀’的指示,原主也能不假思索的听之任之。 ——但是荆宴却先原主一步死了。 李队翻看着手上的卷宗,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宁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指控荆宴教唆自杀。”宁羽抿起唇,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身穿警服的男人。 “那你上回怎么不说?荆宴生前在朋友同事中的关系一直很好,恕我直言,你这样的说辞根本没有可信度!”李队重重地将卷宗拍在桌面上,情绪有些激动。 宁羽忽地扯起了嘴角:“李警官,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很聪明。” 李队笑了笑,把椅子往后扯了一把,拧起的眉角放松了下来,精明又充满锋利性的表情被淡淡的倦怠取代。 李队冲着宁羽扬手,示意自己要点根烟。 “张兴现在在医院。” 张兴是小张的名字。 出于案件的保密原则,李队并没有和宁羽说得多清楚。 他一边咬着烟头脸色平淡地说着,却始终用着眼角的余光乜着宁羽的表情。 “所以,你们怀疑我是杀害肖珞的同伙?”宁羽问。 李队盯着她没说话。 宁羽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的行程基本都是公开的,要调查并不困难。” “除此之外,我倒有两个问题。” “既然张警官遇到了‘极端犯罪分子’,并且确实遭到了迫害。警方赶到的时候现场只有他一人,那么犯罪分子到底为什么会留他一条命?” “他又为什么能恰如其分地短暂醒来,叫出我的名字?” 李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额角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他用指尖捻灭了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宁小姐,谨言。” 审讯室外,平日里和小张素来关系好的警员几乎和李队同时拍桌而起,怒视着监视器里的宁羽,然后被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按回了原地。 “都是没有理由的胡乱猜忌,为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行?”宁羽挑起眉角,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可以走了么,还是需要我待够二十四小时?” 李队盯了她半天,直到宁羽有些不耐了,他才说:“宁小姐,你误会了。” “我们怀疑……你本该是三年前那桩旧案的新受害者。” …… 宁羽最后还是没接受李队提出的,‘让便衣守着她’的提议。 李队回到办公室,靠在窗边又点了根烟。 “你们的人连自己的安全都保不住,只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这是她的原话。 这句话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李队的软肋,张兴还在医院躺着,作为警队的负责人,他很难再让谁去当‘敢死队’。 但是作为潜在的受害者,宁羽的态度实在是……很奇怪。 她一方面不信任警方,另一方面一通电话就能把她配合地叫来。 这个人对罪犯没有天然的恐惧,对警察也没有敬畏之心。 如果说她对荆宴的指控是基于事实,那么就证明她之前有过被洗脑的经历。 这样一个冷静到了有些强硬的人,真的可能被洗脑吗? ……其实宁羽身上的疑点并不少。 李队捏了捏眉心,发现杯子里的咖啡喝完了,准备起身去续,被在外面加班的小警员给推了回来。 “李队,你连着熬了好久了,别忙了歇歇吧。” “何珊失踪,唯一的突破口聚焦在小张身上,等小张醒过来肯定还得要你出马,现在熬坏了,之后怎么办。” …… # 胡安心 # # 胡安心舞弊 # # 胡安心偷换音频 # 随着今日《倾城之姿》的准点播出,几个词条空降热搜,各路吃瓜网友一片哗然。 起因是小组淘汰赛前,胡安心所在的小组先前就表演曲目方面出现了几次争吵。 最后根据试排练的效果,她们选择了一首鼓点比较强的歌,胡安心提出的建议落选。 胡安心没说什么,这件事情本来也过去了。但是在小组淘汰赛上,响起的BGM却是一首空灵清新的音乐—— 《青蝶》,胡安心的个人编曲,也是先前她建议的曲子。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一场演出事故,但是和导演组确认后,却发现她们组提交的音频就是《青蝶》。 而交音频那天她们的组长临时有事,正是胡安心揽下了这项工作。 先前的排练全部作废,队友不明所以,网友义愤填膺,现场乱成一团,最后节目组拉了闸,宣布停播调查。 [吃瓜吃到自己家,之前对胡安心观感还挺好的,这是干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胡安心本来就是资源咖啊,只是这一次直播节目糊弄不过去了吧,以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给她让道被恶呢] [在节目里故作清高,不跟她室友组队,跑去和小团体待在一起就是想被捧着吧,结果没被捧着就急了呗~] [对啊对啊 我们寻寻跳得多好!] [呃顾蝶寻粉丝还是别吹了吧,大哥别笑二哥好吗,都是背刺,至少胡安心队友没遇害] [大脑通大肠吗楼上,警方没定的罪你替顾蝶寻定了呗?遇上歹徒有种你别跑。] [吵什么,有证据说是我们安心干的吗?捕风捉影又恶心上人了。] [现在在这叫的人ID我都记住了哈,别过段时间又跳出来:当初没跟风骂过胡安心赢了99%] [别做梦了你家主子要糊了] [动动脑子好吗?要真是胡安心她图什么啊?图被骂吗?没有队友她一个人又跳不了。] [点了,现在这情况说是节目组自导自演炒热度我都更信些……] [呃又阴谋论上了,证据是不看的,地是要洗的,宝宝是无辜的,节目组是有罪的] [笑死了,就胡安心这种无脑的,做出什么事奇怪啊?] …… 顾蝶寻推开宿舍的门,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胡安心,有些迟疑。 走廊上路过她们宿舍的练习生,都会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同情她要跟胡安心这样的人住在一间宿舍。 平日里和胡安心关系好的那几个人,此刻都不见了踪影。顾蝶寻去买水的时候,还听到她们在小声议论着胡安心。 此一时彼一时啊。 明明半个月以前她才是被嫌弃的那个。 顾蝶寻关上宿舍的门,把其他人好奇或议论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都是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人,在娱乐圈里,朋友说不上,但也算是同事了。 大家或许不像网友那样激动,但或多或少都会在心里持保留态度,毕竟没人希望和自私的、为了一己**破坏整组努力的人玩在一起。 钝刀子割肉更痛,这种保留会逐渐演化成轻视和提防,最后让人沦得人群中的局外人。 顾蝶寻尚且花了很多时间习惯,一向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胡安心肯定更受不了这一点。 事情是不是胡安心做的顾蝶寻不知道,但是…… 顾蝶寻从包里拿出了打包的饭,放到了宿舍中间的公用桌面上。 “你一天没吃饭了,吃点东西吧。” 胡安心在床上翻了个身,声音有些闷:“不用你惺惺作态。” 应该是怕有人乱说话带节奏,节目停播的时候,她们的手机就被收走了。 顾蝶寻没说话,摇摇头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抽了一本书看。 室内的空气安静了一阵,胡安心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顾蝶寻:“你为什么不出去和她们待在一起,你……” “我不信你。”顾蝶寻摇了摇头,胡安心的表情在瞬间难看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向胡安心,“但是我信证据,你要是想说,我可以听。” 这么多年来,顾蝶寻最清楚的就是舆论风向的不稳定。 她本能的不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柔弱的外表让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她不可侵犯的那一面,胡安心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愣着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跳下了床。 “不是我。”她说。 胡安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顾蝶寻说这些。明明自己并不喜欢她,明明顾蝶寻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只要等节目组调查结束就能真相大白。 但是她就是委屈,也害怕。 为什么会是《青蝶》? 如果连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节目组查不出来该怎么办? 舆论还能反转吗? 她还能怎么办? 到底是谁? 连往日的朋友都对她敬而远之时,只有顾蝶寻对她的态度没有变……虽然原来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就是了。 顾蝶寻放下书,认真地看着胡安心:“先吃饭吧。” …… 宁羽坐在甲壳虫的后座,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前面的秘书一边开着车一边絮絮叨叨着。 “宁总,为什么要去给他个什么林迩探班啊,他、他……” “是去给陈未探班。”宁羽说,“林迩不算我们的艺人,也不由我们负责。” 小助理还惦记着私生子的事,和宁羽相处下来,她也看出来宁羽不是那种古板的老板,此刻忍不住道: “宁总,您还是脾气太好了,像他这种人,居然还纵容他踩着月临水往上爬……” 话说到一半秘书突然没了声,她紧急踩下刹车,向着旁边打死了方向盘。 宁羽抬眼,就见一辆大货车打着双闪,未见减速地直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第10章 第 10 章 甲壳虫擦着马路的边边旋转两圈停了下来,宁羽下了车,看着那辆失控地大货车直直撞上旁边的护栏,面色凝重。 车与护栏相撞发出一声巨响,货厢在冲击下歪倒过去,顺着惯性砸在了马路中央。 烟尘四起,路面上陷入混乱。 车流陷入滞涩,不少人都顺势停了车。有人放下车窗探头张望,更多人举着手机涌向事故现场,整条马路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 身后混乱的喇叭声和谩骂声里,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清晰地传了出来: “死、死人了!” 看新闻的时候,说某某路段发生车祸死了多少人,大多数人都不会有什么同感,顶多唏嘘几句。 但当死亡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当人命不再是液晶屏上被量化的数字,又几乎没人能避免感到确实的恐慌。 “你在这休息,别出来,”宁羽拍了拍秘书的肩膀,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车里。接着便翻出手机,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迅速地朝着事故现场那边走了过去。 大货车的车头撞在护栏上,已经严重变形。前挡风玻璃从驾驶座的位置开始,裂开条蜘蛛网状的条纹。 坐在驾驶室里的女人双目圆瞪,嘴巴微微张着,右手举起好像想要去够什么,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交通事故高发路段,交警的响应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另外半边与事故无关的道路就再一次恢复了秩序。 刚和对接的交警交代完大致情况,宁羽就被紧接着快步跑来的另一名警察给拦住了。 那人神色凝重,看向车祸现场的表情有些难看。他迅速地抽出自己的警官证,宁羽挑了挑眉—— 刑警队的。 …… 风呼呼地刮着,陈未坐在板凳上,额前的碎发被吹得糊了一脸。 宁羽提前通知了要来探班,但一直到今天他的拍摄戏份都结束了,也还没有见到有人来。 陈未抽了张湿巾,擦着鬓边的血浆。很久没有拍过高爆发的戏份,一通拍完下来还要在这等,他有点累了。 “等急了吧,陈哥。”林迩从后面走了出来,摆在后面的射灯在他面上映出漂亮的光斑,化了妆的五官显出些许昳丽来。 “没有。”陈未好脾气地笑了笑。 “先回吧,”林迩低下头在手机上按着,“宁总临时有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啊,”陈未一愣,“她……和你说的吗?” 这么多年他在剧组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要不是宁羽突然说要探班,他也不会想着这回事。 但是之前宁羽都是直接让助理和他对接的,现在临时来不了,却转而去和林迩沟通,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以多年混迹娱乐圈的经验,陈未老神在在地看了林迩一眼,没再说什么。 林迩看出了他的想法:“不是。” “嗯?” “宁总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忙着处理事故。” 陈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有个朋友刚好碰上了,就提了一嘴。”林盛垂下眼睫,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 翻来覆去的几轮问话下来,宁羽隐隐的有些火大。 不论是目击者的表述还是现场的监控,无一例外都表明了这是一通再普通不过的车祸。 要不是宁羽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莫名被卷入神秘案件的普通人,她都想干脆直接动用幻术,直接给警方看看她的第一视角。 ……我要毁灭世界。 作为驾驶员,小助理比宁羽出来的时间还要晚些。 等她出来的时候,宁羽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只手支在额角,不轻不重地揉着,低头给陈未发去信息。 -抱歉,下午有点事,没有及时通知,让你白等了挺久 -没事的,大家都忙。 -下回探班我会预先确认好时间的 宁羽叹了口气。 她向来是很有规划的人,这种因为自己……虽然不完全是自己的失误,而耽误其他人时间,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盯着面前墙上的一道黑色污渍,宁羽的思路有些跑偏,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下。 -宁总,有句话我想想还是得说。 -我怀疑林迩在查你。 宁羽愣了愣。 能让像陈未这样惯来懂明哲保身的人,都看不下去主动做出提醒,林迩在背后到底又做了什么…… 这个神神叨叨的精神病。 小助理带着一脸的倦色从里面走了出来,宁羽没再多想,收起手机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夜间风起带着些许凉意,助理缩了缩肩膀,忍不住低声吐槽:“宁姐,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就一个车祸怎么搞得这么复杂。” 宁羽摇摇头没说什么,眼角突然捕捉到一个不明显的黑影,她猛地抬头:“谁在那!” 一声怒喝吓得小助理跳了起来,抱住了她的胳膊。 甲壳虫的阴影旁,一个体型修长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林迩将挂在鼻梁上的墨镜往下勾了勾,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容:“嗨?” 看清是他的时候,小助理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她挺了挺胸脯,趾高气扬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宁羽身前:“怎么是你!” 哪来的私生子怎么还阴魂不散的呢! 想起刚才陈未发来的信息,宁羽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你又有什么事?” “啧,怎么都这么大脾气,”林迩将墨镜叠好,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宁总,要债的追到公司了。” …… 何珊死了。 通缉令和批捕令刚下来,今天她就出现在了一辆失控的大货车里,众目睽睽的死在了马路上。 如果不关注开车者的身份,这案件乍看上去完全没什么疑点,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在行驶时失控,撞上马路牙子车毁人亡。 但是何珊突然离开君悦皇城,留下重伤昏迷的小张后失踪,而今再出现就是一具情况惨烈的尸体…… “查。”李队言简意赅,“掘地三尺也要查。” 他坐在办公桌前,面色无表情地翻着被手下呈上来的资料。 何珊没有B1驾驶证、这辆大货车的车主两年前就报了失踪、尸检报告显示何珊死于心脏麻痹…… 要说背后的推手善谋,打眼看去全是漏洞。但是偏偏这么多漏洞,没有人能够找出来庞大信息的突破口在哪。 李队重重地把资料往桌上一摔,又灌了几口咖啡。 至少目前可以知道,这是一个有预谋、有组织严密的犯罪团伙。 大鱼啊。 快上钩吧。 …… 胡安心热搜在○博上挂了两天,忽然在某天夜里消失了。 节目组发出官方通告,宣称胡安心没有问题,涉事工作人员已开除。 通告一发,非但没有逆转网上的舆论风向,而且引起了新一轮的反扑。 [?????] [哇塞哇塞撤热搜一姐,没有任何的证据出来,又美美让工作人员背锅了] [《倾城之姿》你还记得你家的卖点是真实吗,现在黑幕一出来你拿什么服众?] [……我真的看不懂了,有证据放证据,没证据把胡安心给踹下去] [收了多少钱只有节目组自己知道,导演组打开家门就作了篇《阿房宫赋》] [没有那么贫穷] [不是,,,节目组通告都发了有些人还在那被迫害妄想呢。意思是非得把工作人员高清□□大脸照放出来给你们网暴,才能放过我们安心呗?] [下家姐别跳了,我们安心就是无辜的。就算要搞事情,谁会拿自己曲子啊。] [别洗地了粉丝,承认你们解解又蠢又坏很难吗?] …… 在通告声明上,节目组确实没说实话。 但这并不是为了替胡安心掩盖什么。相反,调查结果显示,音频是她们同组的另一个组员替换的。 结果出来前她还在和别人一起阴阳怪气胡安心,结果出来后又立马声泪俱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为我拷的是对的啊……” “安心对不起,我不是……” 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顾蝶寻扶着胡安心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终于情绪崩溃哭了出来。 网上的舆论没有好转,节目组也没打算替她多解释什么,明显是要保她队友。 出了这一茬事,她在原队里算是待不下去了。但其他队伍基本都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也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沾上处于舆论中心的胡安心。 胡安心坐在床上,眼圈发红,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划落,滴在衣服上。 顾蝶寻叹了口气,给她递了几张纸巾:“节目重播之后就不要在镜头前哭了,会被骂得更惨的。” 胡安心吸着鼻子,闻言愣了愣,忽地扑上去抱住了顾蝶寻:“对不起,我以前那么说你,你还、你还……” “不说这个。”顾蝶寻拍了拍她的背。 胡安心骄傲、明媚、嫉恶如仇到了有些刻薄的程度,算不上是一个多好相与的人,但是她到底没做过什么坏事。 看到这样一个人,因为和自己有些相似的经历,肆无忌惮地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她本来就不是铁石心肠,自然很难不动容。 胡安心哭了一会儿,渐渐地缓过神来。她把脑袋从顾蝶寻的肩膀上抬了起来,低声道:“……好了,你去训练吧。” “嗯。” 顾蝶寻应了声,扯了扯被她眼泪沾湿的衣襟,拿起手机正准备出去,就看到她们队长给她发的信息。 -蝶寻你和安心在一起吗,我们租了个舞室,先出去啦,明天节目开播再一起吧~ 顾蝶寻的表情僵了僵。 她知道自己不是很受欢迎,也就是前面个人赛表现亮眼,再加上她对其他人的安排从来不会提出什么意见,这才被这组人留了下来。 从最开始的曲目选择、动作分配,她从C位被一路调到只有齐舞时才出场的角落,一直没什么怨言。 这**裸的孤立也不是第一次了。 顾蝶寻皱起眉头,看了眼坐在床边发愣的胡安心。在某一个瞬间,她像极了记忆中的肖珞。 -排练不用我到场吗 -不用啦,我们都相信你的实力的呀~ 顾蝶寻把手机放下,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麻。她的队友和她不熟,她一直都知道,也没什么所谓。 她需要一个队伍,她的队友需要她来拉高评分,本来是合作共赢的局面…… 何必呢。 顾蝶寻放下手机,向着胡安心低声道:“你的《青蝶》,有双人编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