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第1章 第9号当铺 “欢迎进入9号当铺，在这里，你可以交换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提供足够的信息，并且拿出等额的物品交换.我们还有1天的试用期，在试用期内如果不满意，该交易可以无责取消.” “好的.” 小王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进入8号当铺了，他想要的非常简单，只是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拿来交换的，咳咳，是他现在的家庭（他真的很不满意），包括一个父亲，一个妻子，一个儿子，和一只狗. 小王进入了交易间. “你确定要拿你现在的家庭，包括一个父亲，一个妻子，一个儿子，和一只狗来交换一位女士和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是.” “好的，您对这位女士的要求有哪些？” “漂亮，25岁以内，其他没了.” “您觉得什么样的爱情才算刻骨铭心呢.” “就是很上头的那样.” “您这些标准都比较模糊，您可以说的具体一点嘛，我们也好安排.” “不知道，你咋那么啰嗦，搞个大美女就行，给我，快快快.” “明白.” 01 交换后的故事场景发生在苏州的一个园林里，按照系统提示，小王在公园门口接到了这个美女. 长得真不错，大大的眼睛，白白嫩嫩的皮肤，樱桃小嘴，和家里那个暴躁的黄脸婆还真的很不一样…… 小王心情瞬间好多了，他拉着这位美女的手，感觉像吃了蜜一样喜滋滋的. “咳咳，姑娘，你想喝点啥，吃点啥啊，哥哥给你买.” “我要吃巧克力甜筒.” 小王有点惊讶，要求这么低阿，他上次约了个女的，约她去吃饭，上来就去了俏江南的顶级包厢，刷了他好几千呢. 小王花了3块五买了个可爱多，小姑娘吧嗒吧嗒的吃着冰淇淋. “美女，你周末准备干啥阿？” “我周末要去家庭老师那里补课，马上化学课要月考了.” “月考？妹妹，你多大了啊？” “我14岁啊~哥哥好.” 小王的灵魂收到了惊吓，什么？怎么那么小？ “小王哥哥，我数学不太好，你下午有没有空阿，给我补补课吧……我有好多题目不会……” 小王看着眼前的小美女渴望的眼神，很想拒绝，但是实在不忍心，于是他拿起这位小姑娘的作业本，准备给她讲课. 什么？高斯函数？现在初中生都要学这个了？ 咋啦，叔叔，你不会啊，那我给你讲讲吧. 小王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那个14岁的美女滔滔不绝的一边演算一边给他推导什么高斯函数，都傻了，连这个美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记得了，恍惚记得她嘻嘻嘻的笑着渐渐走远…… 第二天小王来到9号当铺大发脾气，他怀疑这是当铺的工作人员故意在耍他，当他看见当铺的客服带着藏不住的揶揄的笑意跟他赔礼道歉的时候，他简直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当场要掀当铺的饭桌，好说歹说，当铺的人答应他给他重新安排一次爱情，他才作罢. “那您这次对您恋爱对象的标准有详细一点吗？” “18-25岁，漂亮的.” “明白，还有吗？” “哦，学历差点的，不爱学习的，别上来就和我聊学习.” “明白.” 02 这一次的爱情场景在海南三亚的一家沙滩旅馆. 沐浴着极其温暖的阳光，在一家海边咖啡厅里面，他接到了这次的女主角. 长得还不错，身材高挑，修长挺拔，穿着比基尼异常的性感，小王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他给这位女士点了一杯饮料，一边聊天，一边打量着她. 气质也好，他心里在默默加分； 谈吐也不错； 小王满意极了. “女神，你是哪里人阿？” “嗯呐，四川人.” “女神，你是什么工作啊？” 女神停顿了几分钟，“创业的呢”. 女神的话不多，表情矜持，甚至小王觉得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更加让他着迷. “女神，我咋觉得你有点不高兴呢，是不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对面的美女停滞在那里，带着淡淡的忧伤看向了窗外. “你想多了.” 小王很想和她多聊聊，但是这位女神神秘又矜持，小王费尽口舌，也没聊出来啥，甚至都没能换到女神的一个笑脸. 小王有点难过，觉得这次的爱情有点难了. 晚上，他们吃过饭，在沙滩散步，小王还在思考如何打开女神的心扉…… 他们路过一家包包店，里面陈列着各色的名贵皮包，女神欣欣然的进去了，拿起一个包看了一下，笑笑又放下去了，走了几步，又在另外一个包包前停下来了，打量了几分钟，然后看向了另外一个包包，他们转了几圈，走到了门口，女神的表情有些失望. “把这个，那个，那个，这三个包包都给我包起来，我刷卡.” 店员碰到了一个大生意，眉开眼笑的帮他结了帐，包装好了，“好嘞，您拿好，路上小心，么么哒！” 女神拿了3个包，似乎也没有特别高兴，只是路上散步的时候，靠他靠得更近了一点，甚至主动搭上了他的手臂，凉凉的，带着一点点汗，小王感觉要飞起来了. 当天晚上，小王在房间吃着水果，突然开窍了，给女神又转了1万块钱. “宝贝，今天你辛苦了，给你一点零花钱买水果吃.” 女神很快确认收款，并且发了一个爱心，“我房间里面的柚子我一个人吃不下，你来帮我一起吃吧！” 小王乐颠颠的就去了. 总的来说，这次恋爱安排的还是非常让人满意的，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女神总是不说话，看着总是有点郁郁寡欢，小王非常想和她多聊聊，打开她尘封的心扉，用自己的热情温暖她的内心. 她还是那副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样子，小王有点挫败感，但是他决定坚持下去，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做到. 也不记得是第几天了，小王早上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空空的. 女神去哪儿了？ 他去前台询问了一下，大家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他拨打阿女神的电话，发现已被拉黑. 他赶紧又联系了9号当铺，当铺的人又是嘻嘻哈哈的说任何事务都是有期限的啊，这次给您安排的刻骨铭心的爱情已经到期，请问您对我们的服务满意吗？ 小王再次勃然大怒，“什么？到期！老子还没爽够呢！” 小王当场定了机票，又在9号当铺大闹了一通，要他们赔他“老婆”. 当铺的工作人员这时说理论上已经到期了，续时间要另外付费的，一天10万. “这么贵啊……” “是的，这是我们的规定.” 小王骂骂咧咧的又续了一天.当他再次见到女神的时候，觉得钱花的很值得，他们一起又度过了一个**的夜晚. 第二天，小王起来一看，女神又不见了. 他又续费了一天. 几个轮回下来，小王的钱在迅速减少，并且他的热情也迅速减退. “这种爱情感觉是我单方面的在付出，对面的美女连话也没说几句，其实也挺没意思，爱情是心灵的互动，我要谈一场交心的恋爱……” 03 小王再次走到9号当铺，要求再次交换. “您这次是什么要求呢？” “上次那个虽然不错，但是我觉得我只得到了她的人，没有得到她的心，这次重新给我安排一个，她的人和心我都要，妈的.” 对面的工作人员愣在那里，表情像吃了屎一样. “您这个要求还是太抽象了，有点超出了我们的业务范围，不过我们还是会为你尽力安排的.” “好，谢谢.” 这次的恋爱发生在图书馆，在图书馆的门口，他接到了这次的女主角.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扎着丸子头，绑着一个蝴蝶结，笑起来眉眼弯弯.小王觉得还不错.但是他想起来了自己这次的要求，表情又凝重起来.他觉得务必有需要和这位女士提前做好沟通.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聊聊天. “哈喽，美女，你是哪儿的人呀？” “我北京人.” 他们就这样聊着天，交流非常顺畅，小王聊的也很开心. 这次爱情的进展还是比较温和和顺利的，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的谈着恋爱，手机里的□□音乐单曲循环着《慢慢》：慢慢，慢慢，慢慢爱上你~~~~ 小王觉得自己有点爱上了她了，这位女孩子虽然给他的感觉不是像烈火一样灼热的爱情，但是她的修养、谈吐和见识同样深深的吸引了他.但是他想起了这次自己的要求，还是决定做个实验. 他把这位女士约到咖啡厅，借口要去买点东西，让她在这里等着，然后自己躲到了一边. 1个小时，2个小时，3个小时过去了…… 他觉得这个女士如果爱他的话看到他迟迟没有回来，怎么也该着急了吧. 很有意思的是，她一直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势在那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这一本书，看着端庄娴静，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他的手机，每隔半小时，会规律的收到她的一条短信： “亲爱的，你在哪儿呀，咋还不回来，注意安全哦.” 小王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终于，大概4个半小时的时候，他忍不住了，回到了咖啡厅. 对面的女士带着端庄关切的微笑，询问他的情况，“你咋啦，你去哪儿了呀，咋到现在才回来呢，你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吗”？ 他沉默的看着对面的人嘴一开一合，说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够了！你在演什么！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对面的人有些惊讶，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有种死机1秒的感觉. “你在说啥呢，我当然是爱你的啊，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等你.” “你是装的，你如果爱我，你应该很着急的四处找我.” “我当然是爱你的呀，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等你.” “你是装的，你如果爱我，你应该很着急的四处找我.” “我当然是爱你的呀，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等你.” “你是装的，你如果爱我，你应该很着急的四处找我.” …… 小王自己也失去了理智，拉着她在这里重复着这段对话，一直重复着，直到深夜. 0点过后，小王还在机械的发泄情绪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子像是没电了一样，突然倒在地上，一点声音动作也没有了. 小王惊呆了，赶紧给9号当铺打电话.当铺的大惊失色，不到半小时都到了. “你把我们的新产品亚娃1号给弄坏了！！！！” “什么玩意儿？” “因为你的要求太复杂，又缠着我们，我们没办法，就使用了一款我们的高端服务，就是机器人，这个机器人我们一般不会轻易使用的，她经过精密的设计和培训，表现的可以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一般只会用在暗杀项目里面，本来说便宜你了，给你试用一下做你那个什么项目，结果你竟然把她玩死机了！！！” 当铺的人也很生气，“我们要带回去修复一下，因为这主要是你的过错，我们要求你进行赔偿”. 9号当铺的人掏出一把枪，对着小王的太阳穴，“赔偿的方式有很多种，你考虑一下，卖血100次，噶一个腰子，10亿美金，还是打工20年，你选一个吧”. 小王吓得瑟瑟发抖……怎么都那么要命呢…… “我我我选打工20年……” “好的，加入我们的组织，你就是我们的人了，你以前的家庭以后和你就没关系了. 哦，你不是本来就不要了嘛，我觉得对于你也不是很可惜吧.” 小王有苦难言. “好的，出于对你的体恤，我们会带你最后看一眼你的家人.” 小王坐在他们的车里，开到了他家的旁边. 他家的院子门开着，他养的那只狗在门口摇着尾巴，他甚至听到他父亲的房间里收音机还在响. 没能看到他的儿子，小王有点遗憾. 但是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从大门旁边走过来3个人，一个是他那个黄脸婆，一个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他睁大眼睛一眼，居然和他一模一样！ 小王吓得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那是什么！ 9号当铺的人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本是个孤魂野鬼，以后他就是你了. 9号当铺就是交换，你换出去的肯定也得有人要. 野鬼渴望家庭的温暖，用自己的寿命换取几日家庭的温馨时刻，你不要的那些东西正是他渴望的. 因为你这里出现了偏差，被系统惩罚，并且被我们系统吞并，所以你的位置就由他代替了，以后他是你，而你是我们中的一个. 也是便宜他了，本来这些需要他用寿命来换的. 好了，不说了，走吧！” 话语结束，汽车的旁边出现了一个黑洞，把整个汽车连同小王一起吞噬了，然后这个黑洞也消失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切恢复平静，只有门口的“小王”转身微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第2章 酒中卿 他已经很老了，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士，明眸皓齿，眼神灵动，伴随着西域乐队的伴奏游刃有余的跳着舞，传说中这支舞蹈是当年薄太后年轻的时候亲自编曲的，将进酒，用来在战前鼓舞士气. 跳的真不错，他心里觉得，这位姑娘其实五官有点平淡，好在一双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彩，尤其是她高兴的时候，藏不住的得意，颇有几分可爱的样子. 舞蹈结束，按照流程，舞女献上了一杯酒，他拿着酒杯放在手上把玩，透明的酒在灯光下闪着水晶一样的光泽，他迟迟没有行动.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把这杯酒一饮而尽，哈哈的笑了，说了句好. 天呐，这位摄政王居然把这杯酒喝掉了！周围的大臣侍女大惊失色，他以前就从来都不喝的，他们交换着眼神，整个会场的气氛变得非常奇怪. 他哈哈哈的笑着，离开了前厅.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这杯酒是毒酒，他知道的，喝完一个月就会死.这么多年，这支舞，这杯酒一直缠着他，其实不喝就没事的，但是他喝掉了，没人知道原因，或许是他太老了，或许是他累了，或许今天这舞跳的着实不错，不清楚. 他的后院，住着十几个侧妃，都是这几十年来他收集的美女，或来自江南，或来自西域，或来自内蒙大草原，或高或矮，或白或黑，或温婉或贞烈，都有一个特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喜欢看这些美女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跳舞，音乐响起，歌舞升平的时候，他都会陷入一种迷离的状态，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停滞在那里很久很久. 都说这位摄政王的亡妻是个大美女，是一位东瀛公主，高贵又美丽，长袖善舞，在宫廷选秀的时候，作为领舞，一曲清平乐，让当时的老皇帝龙颜大悦，直接许配给他做正妻.他暗恋这位公主很久了，非常高兴和感激，许诺老皇帝一辈子会对皇室忠诚，肝脑涂地.婚后他们的生活也是非常幸福和谐，金童玉女，金风玉露，真是一对璧人. 但是好景不长，大概婚后几年之后，就传出这位公主暴毙的消息，从此这位皇子正妻的位置一直空着，虽然后面陆陆续续纳了十几房侧妃，都没有给到正妻的名分.这是外面的流传的故事，大家平时吃着瓜，都啧啧叹息，真是造化弄人. 这位摄政王从前厅回去，慢慢地来到他的房间，他再次打量着自己的房间，从她死后，这里的摆设再也没有变化过，几十年了，保持着当初的样子.他来到一个花瓶之前，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将花瓶转到了一个角度，后面的屏风传出嘎嘎嘎的声音，之后打开了一扇门，门后是一个向下的楼梯，下面有个地下室. 他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室，这个地下的房间，摆设各类奇珍异宝，珍贵的宝石，复杂而又华贵的瓷器，甚至很多名师失传的画作，都堆在这里.在这个地下室的尽头，一个红木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水晶棺材，棺材里面用透明的药酒浸泡一具女尸，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神色安详，仿佛刚刚睡着，其实她在这里已经沉睡了几十年了，这位就是摄政王的亡妻. 他痴痴地望着她，时光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分一毫的痕迹，就算闭着眼睛，她还是那么美丽灵动，似乎睁开眼睛，爬起来就能再跳一曲清平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笑了起来，低声呢喃着，思思，思思，你真是太淘气了，太不听话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还爱着你，思思，现在我也快死了，我们一起去阴曹地府吧，下辈子从头再来. 摄政王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蜡烛丢在了酒里，酒里瞬间升腾起熊熊的烈火，将这位摄政王和这个冰棺一起吞没，他被火焰吞没的时候，似乎在微笑. 京中传出一个大新闻，摄政王家中失火，将摄政王及其全家烧的干干净净，大家街头坊间谈论着这件事情，都说京中要变天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01 时间倒退到摄政王年轻的时候，当时他还是四皇子. “思思，这次父皇召我过去，是有急事，河南那里有人谋反，父皇召我去平反，你为什么要替我回绝他？并且还不告诉我？” “阿忠，此事异常凶险，我不希望你去冒险，我只希望你平安.” 四皇子看着对面女人温柔关切的神色，把嘴里的话又咽下去了，平反这事儿他干得多了，是他父皇最趁手的利剑，他第一次听说一把刀不能冒险. “好吧，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和我多商量.” 02 “思思，下个月那场庆功宴，到场的功臣是可以分地封侯的，你为什么帮我对外说我生病了？” “阿忠，权力也代表着责任，我只是个平常的女人，我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不希望你卷入到这些权力的纷争里面，我们就两个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羡鸳鸯不羡仙，不好吗？这才是我期待的生活.” “思思，这次我是最大的功臣，这局我本来是赢家，你这样，相当于我和我们兄弟这次都白干了，如果我以后可以继承皇位，你就是皇后了，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我不管阿忠，你不爱我了嘛，你如果爱我，就应该给我我想要的，而不是硬把你的东西塞给我，我不想当什么皇后，我就想和你两个人过点安稳平凡的生活.” 对面的男人没说话，直接离开了房间. 03 “阿忠，你难道没发现你枕边的那个女人有点问题嘛？她几次三番坏你好事，恐有异心.” 四皇子沉默着，很久没言语. “我知道阿，我觉得她只是不懂事吧，太天真了，女人嘛，可能都胆小没有眼界吧.” “哎，阿忠，我帮你调查了一下，她根本不是什么东瀛公主，她来选秀之前，是江南地区舞楼的一名舞女.” “嗯，我知道啊，这不重要，她那么美，那么可爱.” “阿忠！你难道不怀疑嘛！如果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舞女也就算了，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她当时舞楼的阿姨说，她以前是一名官妓，你知道做官妓的都是什么人嘛！” “这重要吗？” “阿忠，我对你很失望！你没发现她经常和外面的一个老奴经常联系嘛，你知道他是谁吗，我帮你调查了一下，当初江南的林家谋反的事情你记得吗，这是当年林氏的老管家！此为逆臣之女！并且处处坏你好事，她和你不是一路人，阿忠，我劝你及时止损！” “我很喜欢她，而且只有她可以缓解我的欢情蛊.” “那你知道欢情蛊到底是什么东西嘛？你为什么会有欢情蛊嘛！” 四皇子沉默了良久. ”这重要吗？” “竖子不足与谋！我劝你好自为之！” 他看着对面的老人气的满脸通红，摔门而出，心里觉得有点难过，他父亲早早死了，这是他的叔叔，是他最亲的亲人. 04 “思思，今天是我们的结婚周年，这杯酒我敬你.” 对面的女人带着妩媚的笑容，喝下了这杯酒. ”阿忠，你给我下毒了！” “思思，你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了，你几次在关键时刻坏我好事，你恐怕早就和我同床异梦了. 可我还是爱你，思思，我舍不得你死，也舍不得你离开我，你睡吧！在睡梦里永远陪在我身边.” 对面的女人带着惊恐的表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后面的事情似乎顺利了很多，他东征西战，战功赫赫，位极人臣，一生荣光，唯一的遗憾似乎就是他没有再娶妻，他后面遇到的女人们无论再怎么努力，似乎都进不到他的心里，不过这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05 当摄政王死去的第二天，江南李氏的庭院里. 李家的王府里种着很多果树，他们家将经世致用、八面玲珑表达的淋漓尽致，就连院子里面的植物，也不喜欢种植花花草草，因为不实用，就算是王府里面的土地，也要充分利用，所以种的都是果树. 年轻的世子吃着盘里的一串葡萄，兴致缺缺. 他旁边的房间里面，他父亲正在对新培训好的一批线人进行检查： “大家一起说一下我们相思门的口号.”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红线为引，翻云覆雨；爱要用心，爱要付出，爱是忍让，爱是牺牲，爱是成全.” “不错，记住我们的口号，都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相思门是李氏旗下的一个组织，里面收纳了各种妖艳的美人和健硕的帅哥，这是线人，他们还有一个独门秘术，就是欢情蛊，到时候蛊虫下在水果里，由线人传递给被下蛊的对象，从此这人会陷入对这个线人的莫名而狂热的爱慕里面，只会对这位线人有感觉，并且从此二人就被传说中的命运钉在一起，同生同死. 世子身边走来了一位侍女，向他汇报情况. “世子，我今天早上检查发现在我们牌位坊一个年久失修也看不清是哪个线人的一个牌位自燃损毁了.” “那个放在那里几十年了吧，压根不知道是谁了，烧就烧了，有啥办法，你祭杯酒拉倒了.” “明白.” 世子继续吃着葡萄…… 第3章 杯中雪 1. 当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她醒了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挺久了。她起来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公寓，有点凌乱，垃圾桶已经满了，窗台上的绿植有点没精打采的，鱼缸里面的小金鱼好像也睡着了，靠在玻璃旁边也不动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头疼，头昏昏沉沉的，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算了，她决定先不想了。 她给自己煮了一锅面条，又烧了点水，这个冷清的小房间很快就恢复了一点人气。 吃完饭，她打开电脑，打开邮箱，查收邮件，在最顶端有一封标记过的邮件，她打开一看，里面写着，雪秘书，明天公司的会议您准备好了嘛？我们的VIP客户郑社长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一定会出席，请您明天在会议之前务必确认好这件事情，并且告诉其他的会议人员。 她一阵恍惚，公司？她感到一阵猛烈的头疼，忽然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和她的丈夫王先生合伙开设的公司，算是夫妻店，老王是老板，她做小秘书，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她对自己的健忘觉得很自责，赶紧拿起手机，给郑社长发了条信息，询问明天是否参会。 手机一时间没有回复，她躺在沙发上发呆，她慢慢地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才不过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像过了很久一样的感觉，那些记忆那么遥远呢？在她发呆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了，收到一条回信：您好，雪秘书，关于明天的会议我还有一些疑问，我们今天下午是否可以面谈一次，下午3点约在日月光中心的3楼的咖啡店，您觉得可以吗？我们聊过之后再确认是否可以出席明天的会议。 小雪骨子里的工作狂基因一下子激活了，最近公司遇到困难资金紧张，这位VIP客户可一定要拉拢到。想起公司，她突然想起她先生这次出差是不是时间太久了，1个月了也不知道在哪儿埋着，是不是要催促一下，她一个人打理公司感到很辛苦，尤其在这个困难的时候。 她一边惦记着这事情，一边回了条好的，一会儿见，就开始准备出门了。她给自己选了一套职业套装，白色丝绸衬衫，咖啡色的长裙，并且化了个淡妆，镜子里面的她瞬间精神多了。 她准备出门了，拿起包包打开门，门外的风雪一下子打到她的脸上，空气里隐约传来一声叹息，然后，像是触碰了什么机关，她突然倒下来了，瘫在了门口。 2. 当夏天的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她醒了 她的床靠窗，窗帘都没拉，雨点就打在她脸上，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半个身子都湿了。 她心里纳闷极了，自己也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睡觉窗户开这么大，居然还被外面的雨打湿了。 她骂骂咧咧的换了套衣服，刷牙洗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有点胖，胳膊也有点粗，她一阵吃惊，自己最近一直再减肥，很注意饮食的呀，怎么还胖了，胖成这个样子，自己也觉得好嫌弃啊。 她往房间对面看了一眼，哟，自己的那只胖猫正在很卖力很认真的舔着自己的毛毛，笼子最下面的盆子里面猫粮只剩一点点了。她很疼爱自己的猫猫，赶紧给猫主子加猫粮加水，铲猫屎，忙活了好一阵子。 她觉得有点头疼，不知道怎么搞的，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好像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决定吃点治疗头疼的药，她记得家里有点止痛药的，但是具体在哪儿呢，她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药还是没找到。但是她翻出了一个皱成一团的纸条，她觉得很好奇，就打开了：小雪，我不得不诚实的告诉你，我们的感情已经破裂覆水难收。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但是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等你平静下来的时候，我会再联系你办理离婚的事项。孩子我先带走了，你多保重，过段时间我的律师会和你联系的。 她感到有些云里雾里，这个脑子不知道怎么搞得，怎么那么钝呢？她开始慢慢的回忆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王先生，和她一起经营一个网络公司，本来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两人生活十分富足。天有不测风云，他的丈夫遇到了一件倒霉的事情，婚外出轨被人现场直播，发布到了各大网站，一瞬间她先生的形象也大受打击，公司股价大跌。她在回忆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她赶紧喝了一杯水，躺在沙发上喘着气。 后来，就在公司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先生的前女友居然出现了，哦，她虽然又胖又丑，但是很有钱。她高高在上的对她说，这个公司她可以接盘，只要她滚蛋就行了。这怎么可能呢？她当场臭骂了这女人一顿，并且和她扭打成一团，还是她的先生带着保安过来才把他们俩分开。 她瘫在沙发上，艰难的回忆着这些事情，她以为她的先生会有一些骨气，会愿意和她同甘共苦，一起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怎么可能会理睬这个又胖又丑的老太婆。但是，但是，她的头又剧烈的疼了起来，很多事情事后想起来都是谁知道呢？事实上是她的先生主动去求这个女人的，并且拉到她的资金，答应了她很多要求，包括和她离婚，让她离开公司等等。 她慢慢的咀嚼着这些回忆，心脏开始慢慢地疼了起来，很奇怪，她一开始没觉得很难过，知道这些回忆渐渐鲜明起来，她的心钝钝地疼了起来，像是有个大石头在上面研磨的感觉。慢慢的，愤怒也涌上了她的心头，这个狗男人，怎么能如此绝情！她当即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的电话，很快电话通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喂，他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离婚啊？拖着也不是办法，迟早要离的?你能不能给自己保留一点最后的尊严啊？ 她火气更大了，在电话里面声嘶力竭的和他盘算这些年自己对这个家，对这个公司付出了有多少心血，他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要抛弃她，上了那个又胖又丑的老女人的贼船呢？哈哈哈，电话对面传来毫不客气的讥笑，你看看自己的脸，又好到哪里去呢？都是又老又丑又胖的，那当然挑个有钱的咯！ 她一瞬间觉得心血都涌到了大脑里，急得说不出话来，就在那一瞬间，她好像触碰了什么机关，突然倒在地上，手里还拿着手机，电话早就被挂断了。 3. 当秋天的菊花开始盛开的时候，她醒了 窗户关的紧紧的，房间里面有点闷，她起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了窗口。秋天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吹在她的脸上，有种刺刺的感觉。 她看着洗手间镜子里面的自己，瘦削的脸庞有点苍白，最近似乎真的瘦了，怎么胳膊腿的细成这样，胸部平的跟个飞机场一样，天哪！ 她有点心疼自己，给自己煮了一锅面条，顺便加了2个鸡蛋，多补充点营养。吃完饭，她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动作非常自然，好像天天都在做的一样。 吃完饭，她坐在沙发里面整理自己的衣服，顺便考虑下午的安排。她才22岁呢，大三，大学专业是日本文学，正是最青春最美好的年纪。她想着是不是要为毕业提起做点打算，要不下午去图书馆借几本书回来，多看看别人思想的结晶，如何思考如何遣词造句，借鉴借鉴，这样自己也可以写出更动人的诗歌。 正当她发呆的时候，她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她打开门一看，是她的邻居郑小姐，也是她的大学同学。小郑熟门熟路的进门到她家里，拿开冰箱拿出了一瓶气泡水，喝了一口，突然大声尖叫起来，妈呀，这过期了！你怎么这么邋遢，过期的东西也不及时清理啊！她被嚷嚷的都觉得不好意思，是挺丢人的。她打着哈哈说，哎呀哎呀，这个不是那个你的学长，小王哥哥送给我的嘛，我一直都没喝呢，丢了多可惜，这个牌子也很好的啊。。正当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小王哥哥，小王哥哥，这4个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字，突然让她觉得非常刺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把她平静的大脑击穿了。 一瞬间，那些她刚刚已经遗忘的记忆，又冲到她的脑子里去。记忆里面的她，被保安拖着，扔到公司门外，她摔在地上，喘着气，一只肥肥的柯基狗从她面前翘着屁股走过去了，圆滚滚的眼睛斜了她一眼，似乎也在嘲笑她。她远远地看着公司的办公室，玻璃反射着冷冽的光芒，她觉得里面似乎有无数只嘲讽的眼睛，在暗暗地看着她。 有点记不清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似乎自己爬到了城市大厦的顶楼，在那里唱着歌，后面有好多警察在朝她大喊大叫，具体喊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这些尖锐的回忆充斥着她的大脑，一瞬间她实在无法接受，于是她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她像触碰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倒在了地上，房间又安静下来。 4. 还是不行啊，那个郑小姐惋惜的摇着头，把她放回到了床上，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突然一扇墙打开了，里面是个病房一样的房间。郑小姐把她推到病房，在她身上很熟练的接通了很多管子，安静的房间里面多了心电监护的嘀嘀嘀的声音。郑小姐收拾好房间，就退出去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这已经是8年前的事情了，这位雪女士，在丈夫出轨，自己被赶出公司之后，就失去了理智，每次一想起自己的前夫，就愤恨不已。她的父母在当年出事的时候，以约谈离婚事项为理由，把那位王先生约出来，开着车带着他一起冲到了长江里，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是多了一个失踪人口而已。 雪女士的父母自杀前为她做好了打算，他们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委托这位郑女士，看管雪女士。这里是为她准备的一个病房，她沉睡在这里，定期接受心理治疗、情绪安抚和催眠治疗等等，每次她苏醒的时候，郑小姐会对她进行测试，当她再次回忆起这些痛苦的往事的时候，是否可以做到平静和理智。这位雪女士记忆里面的怨愤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经历了反复的沉睡和苏醒，漫长的时光也没有能把她内心的戾气化解。 5. 当春天的风吹过来的时候，积雪慢慢消融的时候，她又醒了。 她裹着一个粉红色的披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这个房间是朝北的，屋子外面的世界都陷在一片阴影里面。迎春花开了，在那片巨大的阴影里面，开着黄色的小花，看着格外喜庆，有着傻乐傻乐般的喜庆。傻乐傻乐，她想到这个词语的时候，不禁笑起来了。 门响了，敲门是郑小姐。这位郑小姐捧着一束淡紫色的玫瑰花，走了进来。 哈喽，小雪，今天是你的生日呀，生日快乐！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钝钝的，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她开心的接过了这束花，向小郑表示了感谢。 她倒了杯水给小郑，小郑在喝水的时候，问她，你知道紫玫瑰还有个花名你知道吗？小雪摇摇头说不知道，小郑很得意的说，海洋之心哦！小雪非常惊讶，海洋之心不是那个蓝宝石嘛，怎么和紫玫瑰又拉扯上了。小郑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我妈告诉我的。 说起了海洋之心，小郑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前男友小王送你的那个蓝色水晶项链你还有吗，要不借我戴戴？我这两天有个活动，要搭配蓝色宝石。小雪噗的笑了，你咋记得这么牢呢，我都快忘了，我和他分手都多久了，分手当天我就扔了，你居然还记得？ 小郑讪讪的笑了，哎呀哎呀，你不知道我最喜欢收集各类颜色的宝石嘛！那个天蓝的颜色还挺纯正的，我当然不会忘掉啦！小雪哈哈哈的笑起来了，笑声有点大，把屋子外面的一对鸽子都吓跑了。 小郑和小雪聊了很久，还一起吃了晚饭。小雪这次表现的非常平静，多次提到了那个王先生，她也哈哈一笑，就当是个普通的前男友。小郑非常满意，吃完晚饭，她走出房间，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决定明天去公司的时候，就可以提交申请把小雪这个委托案例结束掉了，尾款也有不少呢，等尾款到账的时候，她要去银座最豪华的商场买买买。 屋子里，等小郑走出房间，小雪也微笑着收拾完房间，就熄灯睡觉了。 一周后，小雪剪了个短发，虽然头发很短，看着像个男孩子，但是精神多了。 两个月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一个公园的亭子里面，几位老头老太太正在这里聊天，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这个时候已经是暮春了，树木长得非常茂盛，草的叶子也冒的老长的，仔细看看，里面还有一些小虫子跳来跳去。一位老头看着报纸，突然惊讶的叫起来了，你们快来看哪，这是警察局发布的一则公示，10年前失踪的某位王先生居然神奇的又自己回来了，原来是被拐卖到了老挝的某个赌场打黑工，自己逃回来的！死里逃生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家庭地址，银行卡密码，和亲戚们当场相认抱头痛哭！其他的老人也觉得很惊讶，亲眼看过这则消息，表示这位王先生真是说不幸也不幸，说幸运也很幸运啊！ 草丛里面，一个不知道什么生物碰出了细细簌簌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草木深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4章 醉红尘 说起来真的也挺奇怪，她死后，朝廷里面突然多了一个从西域求道归来的先生。白白净净，眉眼低垂，说起话来慢斯条理，但是字字珠玑，声音也好听，带点冷淡，像是高山上留下来的泉水一样。据说这是当今圣上最年幼的弟弟，从小就周游各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最近刚刚回到本国。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他回忆起她，那个他的亡妻，逝世已经两三年了。 他是前朝旧臣，上一任皇帝在的时候，他也位列三公，风光一时，可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改朝换代之后，他因为才华出众被继续留下来任职，虽然如此，毕竟是前朝旧臣，难免会受到打压，加上前几年和他亡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非常难看，长话短说，所以他现在就是翰林院一个普通的士大夫，很多新来的官员已经不认识他是哪位了。 钱他是一点都不少，早些年风光的时候，他就积累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富贵闲人嘛，也不错吧。就是稍微寂寞了点，人们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在城里兜兜转转，顶多牵着一只狗或者提着他最喜欢的那个金丝雀，除了随从，他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亲密的人。 那个小妾早就被他送到了乡下了，走的时候她几乎半疯半傻的了，这只是一个普通人，城里刮个风下个雨都会让她非常害怕，然后就哭哭闹闹，他早就觉得太烦太麻烦了。他给了她一大笔钱，把她送到乡下的院子里保护起来了，终于过上她想要的平淡平静的生活，应该也很满足吧。 然后那个先生突然出现的时候，他是真的吓了一跳。说像也只是一种感觉，其实差别还挺大的吧。阿娇是个娇生惯养性格骄纵的女子，热情的时候笑得像太阳一样，生气的时候发火简直像狂风暴雨，是浓烈的，就像她的脸一样，浓眉大眼是艳丽的。眼前的这位，冷冷淡淡的，连给个表情都很吝啬。五官更是感觉淡，虽然清秀，但是又有普通的感觉，好像跟街上走来走去的甲乙丙丁都有点像。和他说话的时候，小先生的眼睛始终没有看他，低眉顺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今的圣上他也挺熟的，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弟弟呢？阿娇是他们家唯一的妹妹，这倒是证据确凿的，要不他也不能在朝廷留下来继续任职。 他也试探性的问过，那位先生哈哈哈的笑了，“您真的是老糊涂了吧，别的不说，您夫人肯定是个女的，我是男的，女人可以在朝廷任职嘛？”他当时也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要不为什么总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 他也和皇上试探性的聊过这个，他的表情暧昧，“说实话，我现在心里还是有想法，最后那段时间你对她着实不好，要不她也不会整天闹着要自杀，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能好好哄哄她嘛？这是我的亲妹妹，你辜负了她。” 他不语，“确实是我的错，可是那位先生到底是谁？” “不是说了嘛，是我刚从国外回来的弟弟。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我妹妹人在的时候，你整天刺激她，现在她死了，你倒怀念起来了？” “好，是我的错。以后不说了。” 她走后其实也没有很难过的感觉，反而觉得世界总算清净下来了。时间再长一些，就觉得有点无聊了。无聊的时候想起小先生，他是真的有点迷惑。为什么会觉得像呢，是说话的语气语调嘛？ 他很快就把他的猜想付诸于行动，没事就去找先生聊几句。 “先生是对理学更加了解吗？我也认为，人眼中的世界是内心世界的投影，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比如说，我心里在想先生，这不我一出门就遇到您了。” “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唯物主义才是唯一正确的观念。客观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是已经存在的事实，不会因为你的主观观念的影响而改变。个人的情感是感性的，不是理性的，是会变化的，我今天心情好，觉得这朵红花热烈美丽，明天心情不好，觉得这朵红花刺眼庸俗，简直难看极了。这朵花有变化吗，没有变化，变化的是你的内心，你的内心不可能是非常客观的。” “……先生说的有道理，是我狭隘了。” 还挺能说会道的啊，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子吐出这么个长篇大论，都不用打草稿的，倒是把他一时镇住了。他想了半天，想再说点什么，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先生的口才真是不错，我等望尘莫及。” “是么，翰林院里面能说会道的人应该很多，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 他沉默，他不想上班已经很多年了，好像真没注意到。后来他仔细想想，怎么又想到了阿娇了呢，她原先也是一个公主，和她的哥哥们一起读书，好像据说也是才华横溢，纵横捭阖的人才，就像她的性格一样，要么就不要做，要么就努力做到极致和最好。只是后来他们结婚后，她在家相夫教子，也很少接触朝政的事情了。再后来，他们关系不太好了，她的嘴里再也没有说过他一句好话，眼睛瞪着他，带着恨吧，说出的话真是阴暗和难听极了。他都快忘了，这原先也是个能言善辩、言笑晏晏的人呢。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可是他自己都笑了，确实，人活着的时候无法好好相处，死了又有什么好怀念的呢，难道说变成鬼了，接回家再继续闹吗？ 算了，他想想就头疼。 可是还是会无聊呢，大家都劝他再找个夫人，他相了几个又都觉得没意思。又有人说，把乡下的小妾接过去陪他吧，他又兴致缺缺，这个吧，虽然挺乖的不闹腾，但是几乎是个哑巴，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问了才答一句，不问一句话也不说，而且可能有点年龄差吧，总是用瑟瑟发抖的眼神看着他，他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也不是很爱吧，当时和阿娇冷战的时候带回家气死她的，虽然责任在肩膀，但是确实经常想不起她了……她在乡下应该也很好吧，锦衣玉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就这样吧。 每每上朝，那位圣上好像很喜欢那个先生呢，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理，尤其喜欢听他说话，口才确实是不错的，说话慢斯条理、不温不火、滴水不漏的。只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看人，虽然低眉顺眼，但是像憋着一口气的感觉，像是一只刻意把利爪都收起来的，额，猫科动物。微微笑起来，说不出的矜贵的感觉。君子如玉，就是这样呢，不像他现在，经常懒得收拾，随随便便邋邋遢遢的就出门乱逛了。 他觉得挺有意思的，还是会经常去找他聊聊。 “先生今天这件衣服颜色不错，天青色，衬托的您的皮肤更加白皙，气质更加高贵。” 这位先生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啊呀，衣服是随便的衣服，主要是入您的眼了，那就不是普通的衣服。这个布料市面上确实不多，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我觉得也挺适合您的，您要是喜欢，我现在叫人从家里带回来好了。” 他觉得有点激动，”好的啊，那有劳先生了” 布料很快就拿过来了，他乐呵呵的准备带回家，刚把布匹运上车，先生说还有几句话和他说。 “哈哈哈，这个布料您喜欢就好，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已经全部给您了。但是我最近遇到一点麻烦，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最近负责的那个项目账目上出现一点亏空，资金有点接不上了，我知道大人您富可敌国，要不帮忙解决一下。” 这这这，他觉得有点后悔，都想当场把那个布退给他了，本来就是找个理由随便聊聊的，咋还要收费的呢。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挺喜欢这个先生的，也不想和他把关系弄僵，这点钱对于他确实也不算什么，于是他咽下了内心的千言万语，按照先生要求的方式把钱付给他了。 或者对话是类似于这样的。 “先生您今天戴的帽子不错啊”，他本来就不善言辞，能找出来的聊天的对白大概也都是这样的，就算说他没话找话说也好，他是真的对这位先生感兴趣的。 这位先生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还行吧，我头发比较多比较浓密，其实不太适合戴这种款式的帽子，有点塞不下了。哦，估计比较适合您，您年纪比较大，前面头发好像也掉光了，正好遮一下。” 或者是这样的。他刚在路上看见了这位先生，准备和他聊几句，结果一看见他，这位先生远远的绕着他走到其他路上了。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呢，真是奇奇怪怪莫名其妙啊。他感觉内心憋屈的不行。 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呢，说话做事怎么像踩着他的一些痛点在说呢，觉得好受伤啊。 “我受伤了，先生，您难道没有感觉到我非常喜欢您吗，真诚的想和您交个朋友，您为什么躲避着我呢？” 先生看他的眼神很复杂，阴影打在他的脸上映出明暗交加的纹路，“那我的意思也很明显的了，你应该能够感觉到我现在不喜欢你吧。” 啊呀，他当时简直觉得内心撕心裂肺的疼痛。以至于他没有听到先生最后的那句话。 “人果然很贱啊……” 他惶惶然的走了，夕阳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阴影投在地上，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寂寞的感觉。他孩子死了，父母也都死了，妻子也死了，虽然高贵富有，但是确确实实像个孤魂野鬼一样。他当然可以再娶妻生子，但是他像是一口气被松掉了，什么都觉得懒懒的。这样也不错吧，人多了关系就会复杂，就会有矛盾，他想想就头疼。 “您似乎很怀念你以前的夫人，那我听说她是自尽的，应该也是在非常绝望痛苦的情况下，人才会自杀吧，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呢？”有一次，先生问他。 “就是闹啊……一开始的时候还挺好的，后面就很闹啊。” “为什么会闹呢？” “也都是一些小事，当时真的挺烦的啊。但是，就算她闹成这样，我也没有休妻的打算，我想，我想，是不是过段时间她就会好了，但是我再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呢？” 他有些无言，不知道怎么讲述这些事情。一开始也就是为一些小事，吵吵闹闹，他骄傲，她骄纵，谁也不肯让谁，每次吵架都能吵很长时间。他有点烦了，觉得自己这位夫人虽然娇艳美丽，但是性格实在不咋地，怎么这么闹呢，要是不说话就好了。为了给她一点教训，他从外面买回来一个也很美丽的小妾，但是性格温顺，不言不语，他经常在她面前刻意做出关心爱护小妾，对她厌恶厌烦的样子，一方面是为了气她，另一方面也是想她会不会收敛一点。 结果更闹了，她像一条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勃然大怒，看着她愤怒失控的样子，他当时居然还觉得挺得意的。 后来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吧，他也记不清了。就记得一次争吵的时候，也是她在控诉他翻脸变心无情无义的时候，他真的有点烦了，每天都要说一遍，于是他就膈了她一句，“那你现有什么好爱的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的脸充满戾气，你说的话阴暗刻薄，有什么值得爱的？ 她当时愣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慢慢的说，“我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哈哈哈的走了，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发了很久的呆。 后来她好像就淡了，也没有再派人跟踪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缠着问他是不是又另结新欢，甚至话都懒得说了。府里的下人都看出问题了，紧张的向他汇报，夫人最近好像哪里不对劲，不说话，不吃饭，就每天躺在躺椅上看着天。 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后来想是不是需要刺激一下。于是，他又精心准备了一场戏。 他故意找了个茬，又引起他们剧烈的争吵，吵到最后，他故意说，“你看看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妈妈，你还能带好孩子吗？要么把你孩子给她去带吧，虽然她不会说话也比你这样的强啊。” 阿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过头去也没有再看他。 都刺激成这样了，不哭不闹必有蹊跷啊，他当时想，过两天要不再刺激一下。 时间没有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也就是第二天吧，趁他不在家，娇娇把自己的房子点火烧起来了，带着孩子一起自尽了。房间里放了很多助燃的酒和油，火烧的非常激烈，差点把整府都烧掉了。等他把火扑灭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灰烬。 怎么会这样呢？他有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再也不会来烦他了呀，不是挺好的嘛，但是怎么还会觉得有点心痛呢，像是哪里缺了一块的感觉。 很多人只注意到了他们两个，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这次大火中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那个小妾像是丢了魂一样，本来就不说话，现在更加木讷了，经常在嘴里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他也问过她，本来她们两个关系就是对家，阿娇死了她应该高兴啊，怎么还觉得抱歉呢?她呆呆的摇摇头，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起火的时候，她是最早发现的，她总是不声不响的很多人都忽略了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她虽然不说，当时还是想争的，于是每天躲在房间，拿着望远镜观察王府的一举一动，她看见她给孩子喂了一碗汤，然后孩子睡着了，然后看着阿娇点火把房子烧起来了。她当时大吃一惊，也没有多想什么就赶紧跑过去想救他们，她也忘掉了，一个一心求死的骄纵的公主怎么会要她的拯救和施舍，她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想把她们拖出来，可是阿娇拼命的踢她，头发都披散开来，发梢带着火花，她被踢出门了，房门被紧紧的关上了，她只听到阿娇最后的嘶吼，“不用！” 后来她就经常做噩梦，梦里面大火绵延，阿娇披头散发的把她往外踢，发梢甚至还带着火花，以及最后的那句“不用”。梦醒来，冷冰冰的床，冷冰冰的王府，天上一轮残月照着她似乎还带着点讥笑，就像王府里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一样。 她很少提什么要求，所以当她说要去乡下的时候，他同意了。事情确实一团糟，算了，别难为别人了。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吧。 他突然的生了一场病，估计是被冷风吹的吧，风寒烧起来没完没了的，脑子像是都要被烧坏了。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被慢慢烧尽，有时候一觉起来一整天都过去了。很多事情也在慢慢淡忘，甚至有一次，他连自己最喜欢喝的酒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他感觉自己估计快死了。 又是一觉醒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还是在自己的府里，床边坐了一个人，他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天哪居然是阿娇。 “我是来接你的，走吧，你阳寿已尽，我带你去阴曹地府。” “所以我现在是死了吗？” “是的，你死了，走吧，过了这个奈何桥，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这边是什么河？” “这是往生河，里面是地府的冥水，河岸开着的都是彼岸花。你小心不要碰到这水，有刺激性的。” “为什么是你来接我，你不恨我嘛？” “阴曹地府只有你的最大的业主去接送，才能带你进去，不然的话，你的灵魂会在太阳下面直接消散灰飞烟灭，也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百年修得共枕眠，虽然我恨你，也不想你永远的消失在这人世间。” 说话这冷冰冰的语气，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那位小先生。 “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小先生还挺像。” “那是谁？我不认识，你也不要多话了，赶紧过桥进去吧，好自为之。” 更像了，这股子冷淡疏离的味道，很讨厌他的样子。 “魂飞魄散又怎么样，阳间也好，阴间也好，一点滋味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你们就是一个人，我赌你还爱我，你肯定舍不得伤害我。” 对方话还没说出口，他从桥上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了河里，似乎还看到了他的一个微笑。 他好像看到了对方惊慌失措的面孔，和冲过来的身影。 他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府里，床旁边坐了一个人，居然真的是那个小先生。 对面笑得有些尴尬，“你这人命挺硬的啊，都自己硬抗的啊，也是挺刚烈的。你不吃药吗？我前几天还看你，看到你昏睡不醒，我略通医术，就帮您开了个方子上了点药，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你不是来接我去阴曹地府的嘛？”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是不是脑子有点烧坏了，估计还要休息几天。” 他笑了，“那我赢了。” “啊？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呢？说实话我对你印象很不好，但是毕竟也是一条生命，我刚刚拯救了你的生命，你不但不感谢我，又来这里胡言乱语什么呢？” 他又笑了，“你知道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能在朝廷挂职办事呢？” 对方没有说话。 “因为我知道很多只有最上面的人才知道的秘密，他们拿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把我供在那里。” 他没有等对方回答，看似随意的在床旁边的花瓶上摸了一把，整个房间突然都暗了下来。 “你做了什么？” “京城的每个王府下来都有地道和地牢，你知道吗？” 对方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没事吧，你要干嘛，活着的时候你不喜欢，死了难道入了你的眼？” “你终于承认了，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自尽，并且我没有认错。” “那又怎样，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要上去。” “你还行吧，我终究还是比你自私一点。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我想我终究还是爱着你的，那就在这里陪我吧，重新开始吧。” 或许他们还会争吵吧，今天先这样吧，明天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第5章 雨月夜 未央宫 她还是不愿意来吗？ 卑职无能。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气场明显低沉下去，却也没有再说任何言语。 新帝即位了，这位相对很年轻的皇帝上位之后便开始高调的寻找自己不慎沦落凡间的结发妻子和一对儿女，一夜之间十里红妆的排场就到达了这个小镇，以及千军万马。 大家纷纷咋舌这样的阵仗到底是为谁呢，万里之外的朝廷上的风并没有吹到这个阴雨的小城里，大家甚至都不知道换了皇帝，是要来迎接他的皇后。 只是迎接的那位皇后，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她有丈夫呢，长得跟个男人一样，脑子也有点问题，是个人人惧怕的疯婆子。 唢呐吹了半个月，大家感慨了半个月，真的是风水轮流转，这样的人也能当上皇后。 只有皇帝知道，他接的那个人没有来。一对儿女送上来了，她不愿意来。 哥哥：“我的天呐，妹妹，居然一夜之间变王子公主了……还有这样的好事，你打我一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妹妹：呃，不用打了，我告诉你不是做梦。 哥哥：前几个月去京城旅游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我看见了一位高官，和妈妈长得很像嘛 你说是不是就是那位皇帝啊。 妹妹：应该说是你的父王。 哥哥：难道不是你的吗，不清楚啊，等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妹妹：你说妈妈为什么不愿意来。 哥哥：估计是觉得年老色衰，不好意思吧，你看她现在那个样子，跟个男人一样，黑乎乎的好多皱纹，估计是羞于见人吧。 妹妹：哦，你这样说小心下个月妈妈不给你发生活费了。 哥哥：难道父王不会发生活费吗，妈妈总有花不完的钱，平时也没见她怎么忙活啊。 妹妹：还好吧……我觉得还挺节约的……话说你一个月拿多少？ &$@,…… 妹妹：你怎么还比我多呢…… 哥哥妹妹你不明白，男孩子日常花销真的很多，还要请女孩子吃饭，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请你吃饭 妹妹：你请的到别人吗，你不都在跟我吃饭，两个人平摊？ 哥哥：对啊，这是资源内耗，吃着也没啥意思，下次我约约别人，你也看看找个人请你吃饭…… 两个人被接到京城，正如哥哥所说，他们发现皇帝长得和妈妈很像。 哥哥：天呐，他们分居这么久了，怎么会这么像？ 妹妹：估计经历差不多吧，所以相由心生就长得差不多了。 …… 等朝廷的人离开小城，从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里面的地下室里，走出来一个黑黝黝的满脸皱纹的人。可是当她从外面回到房中，细心的人可以发现，她也不弯腰了也不驼背了，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这是一个非常瘦削挺拔的人，短发，精神，和即位的皇帝确实很像。 她就着阳光，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嫁衣，顶级的红色绸缎，镶嵌着各种各样她最喜欢的金银珠宝，甚至在晚上还会有着淡淡的荧光，说不出的高端奢侈，荣华富贵。 苦苦等候一生，终究也是苦尽甘来。 她笑了笑，看着门前的庭院，年轻的花朵们不知人间疾苦一样的灿烂盛开，互相你挤我我挤你，说不出的可爱。她现在走路有点跛，原本她也是很擅长跳舞的，精致的三寸金莲可以跳一曲绿腰，也可以跳一只掌中舞，后来不小心摔坏了腿，再也没有跳过舞啦。 沉思了一会儿，她写了一封信，让鸽子带走了。 ”哥哥，需要用钱的时候跟我说”。 这个貌不惊人的疯婆娘，她的地牢里收集了惊人的财富，没有钱，怎么可能爬到山顶呢？ 她的钱从哪里来的，呃，做生意赚的，只是具体的过程就不方便说了，她开过窑子，开过赌场，贩卖过**的那些小药丸，甚至实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她还卖过血，只要可以赚钱，什么都可以卖。 这其实并不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的表妹，没有嫁过人。 当他还是一个边城的小官的时候，尽管很努力，但是还是搞不定工作上的一些关系，他跟他妹妹说了一嘴，妹妹就说，哥哥你需要钱吧。 “可是我自己的薪水也只有这么多，如果都用在疏通关系上，不是亏了吗” “那我帮你摆平这个事情吧”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一夜之间，那些反对的声音就消失了。 很简单，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用钱疏通了就可以了。 后来，慢慢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遇到一些比较难以解决的关系，她就帮他去解决。 有一次，由于他工作上的失误，惹了很大的麻烦，朝廷决定将他扣押半个月，他如临大敌，当场崩溃了。 “天呐，在牢里要面对各种处罚，到时候就算返回原职，也抬不起头来啊”，哥哥一边说，一边焦虑的挠头，好好一个美男子脑门的头发都挠光了。 哥哥你这样估计不行，那我代你去被扣押。 那你不怕吗？ 我反正出来就回老家了，也没人知道，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代他做了一段时间的牢，以为这样他就会平安无事，但是他还是崩溃了，每天在家精神涣散甚至起不来床。 哥哥你这样肯定不行的，甚至会把你的工作丢掉。 哪有什么办法，我一时过不去啊…… 这样吧，你就说是我，先在小镇上呆一段时间，把精神养好再说。这里我替你撑一段时间……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化完妆看起来也差不多，但是为什么她做起这些事情会这么老练呢…… 他回到老家，一下子放松了，果真发了一阵的疯，不过大家都以为是她呢。本来二人就有一点点相似，加上他后期刻意往这个长相贴近，慢慢的两个人的脸越来越像，几乎一摸一样。 熬过了那一段时间，他慢慢恢复了，于是又换回来，继续当官。 后来甚至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他压力很大感觉想休息一下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法，换个班，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随着他的职位越来越高，他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棘手，有时候甚至能斗到头破血流的地步。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他和她倾诉的时候，最后看似无意的提了一嘴，她点点头，确实，这人实在麻烦。 她啥也没说就退出去了，一个月后，传来某位高官逛窑子的时候突然中风暴毙的消息，因为太丢人他家里人葬礼都是回老家办理的。事情办的非常干净利落，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妹妹真是个不得了的人，有时候他自己也不得不感叹。 怕自己的脏钱会让人发现影响他的仕途，她想了个办法，在京城搞找了几个远房亲戚搞了两个店铺，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她的，贩卖珠宝玉器，黄金有价玉无价，总是高价从他那里进货，假装贩卖出去，卖不出去也无所谓，她觉得值得就行。 他早年的时候结过婚，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生了一对儿女，但是由于当时的小妾胡搅蛮缠，被气回老家了，因为心情抑郁，不久就病逝了。至于那个小妾，因为总是胡搅蛮缠又蛮又傻，跟妹妹真是不能比，总是把他气到打人，终于有一次被他失手不小心打死了。自然后事也是她打点的，花了点钱，人家家里人也没有闹什么。他一心向上，冷心冷情，本来就不是热衷于这男女之事的人，后面也没有再娶亲纳妾，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后来这对儿女被他送回老家让妹妹照顾了，照顾的自然还不错。 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聪明才华横溢的人，加上她处处为他打点，暗中相助，他越升越快，位极人臣，后来在老皇帝快死的时候，他抓住机会发动政变，成功的当上了新皇帝。 他迎她为后，没想到她会不愿意来。 她虽然没有来，带了一封家书给他。大意就是说自己年老色衰，风烛残年，羞于见人。家里的生意也离不开人。在乡野的生活过惯了，估计会不习惯王宫里面的东西。就像习惯了生长于黑夜的花朵，在最高的山顶暴晒阳光，反而会凋谢吧。在没有星星的一个个黑夜中，她听着乡野的风声雨声，反而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而在正午的阳光下，它们都焉巴巴的，像做戏一样轻轻摇摆出恰到好处的角度，只能叹息吧。她还是喜欢这个她几乎用了一生亲手打造出来的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看清你自己。 “需要用钱的时候和我说。需要帮忙的时候也跟我说”。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她似乎还不错的感觉，甚至儿女离开她之后，她又养了一只白猫。 真是个漂亮的小猫呢，眼睛还是蓝色的。 她也不回话，只是微笑着。 人这一生也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