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神明吻我》 第1章 折翼天鹅 “Action!” 场记板合拢的瞬间,沈渡鹤听见自己左肩胛骨传来细微的错位声。 这是他为《Shadow Waltz》第七场戏设计的细节。 当□□用火钳抵住喉结时,右肩会不自然抬高2厘米。可惜监视器后的导演只关心他的衬衫扣子是否解到第三颗。 "Cut!"导演的怒吼震得片场嗡嗡作响,"你他妈是来卖锁骨还是演戏的?" 场记掐灭的烟头弹在他裸露的脚背,烫感比三个月前热搜榜的恶意稍轻。沈渡鹤低头看了看发红的皮肤,没去擦拭。疼痛总是能让他更清醒些。 #沈渡鹤花瓶# #演技灾难现场# #沈渡鹤演技崩塌花瓶现身说法# 记忆像老电影的噪点般闪回。 三个月前他被邀请参演一部历史剧,饰演一位情感内敛又复杂的贵族公子。剧本中,他与女主角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对峙,暴风雨般的情感也在这一刻随之爆发。 然而,在这场戏的**部分,当他应该表现出强烈的情感冲突时,大脑却被雷声占据了。本该爆发的感情戏变成支离破碎的独白,女主角眼中的期待逐渐凝固成全网群嘲的表情包。 这一幕被现场拍下并曝光在社交媒体上,网友说他表情呆滞,完全没有贵族公子该有的气质和状态,反倒像一只溺水的天鹅。 可天鹅怎么会溺水呢。 片场角落,几个场务正凑在一起看手机,不时发出窃笑。沈渡鹤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在刷什么。这三个月来,那个雷雨夜的视频已经被做成各种鬼畜剪辑,配上"花瓶演员在线翻车"的标签,在各大平台疯狂传播。 说来可笑,他出道七年不温不火,唯一一次上热搜这么靠前,居然是因为骂名。 片场里,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交换眼神,议论声藏在耳返的电流噪音里。沈渡鹤不必听清,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都第七次了吧……” “导演还愿意给他机会?真是脾气好。” “要是换个人,这种戏早就过了。” 他低头,把烟头碾灭,像是在踩灭第七次 NG 的琐事。 “铛——” 中欧时间七点整。 沈渡鹤解开威亚锁扣,走向休息室,染血的戏服领口滑出一截银链,末端的怀表垂落在胸前,指针静止在7点07分。 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已注销的剧院座机号。 “小鹤?”院长的声音像从旧磁带里滤出来,“拍摄结束了吗?” 沈渡鹤抬手按了按眉心,挤出一抹疲惫的笑:“嗯,刚收工。” “生日快乐。”院长的语气透着歉意,“今年没能赶上陪你过,等以后有机会,再补给你。” “是我没能回去,您照顾好自己。”他顿了顿,接着道:“况且,您也知道,我不爱过生日。” “那至少许个愿吧。”院长劝道:“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总要说出来,愿望才会被听见。” 远处,道具组倾倒血浆,粘稠液体砸在水泥地上,溅起刺目的红。 沈渡鹤倚着消防栓,轻笑了一声:“愿望吗?那就……” “轰——” 引擎的咆哮声突然撕裂夜幕。一辆猩红色LaFerrari以近乎失控的速度冲进片场后巷,撞翻了两个垃圾桶后堪堪停住。 鸥翼车门卡死在45度角,像一只折翼的天鹅。 “希望换一种人生。”他对着电话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驾驶座上的男人左手扣死方向盘,眉骨上有道新鲜擦痕,沿着右眼尾的泪痣割裂出一线血色。右手攥着半支破碎的香槟瓶,琥珀色液体渗出裂缝,分不清是酒还是血。 “让开。” 车里的人抛出半截玻璃瓶,泪痣随眉峰皱起微微颤动,声音比涡轮泄压阀更冷。 沈渡鹤没有接,任由玻璃碎片在脚边三厘米处崩裂,脑海里闪过一个小时前看到的新闻。 #Shadow.J酒驾禁赛# 新闻配图里的赛车残骸,与眼前这辆超跑的损伤位置分毫不差。 钟楼第七声余韵里,怀表链无风自动。 那人偏过头,抬眼的一瞬间让沈渡鹤想起方才那场戏里审问自己的□□,但又不像。 他比那个演员长得更好看。 他更合适。 靳向影扯下开裂的赛车手套,冠军戒指在指节烙出青痕。 他抬头的那一瞬,恰巧看见路灯下那张冷□□致的脸,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移动,走了神。 "剧组没教过你避让危险物品?" 沈渡鹤垂眸,看着落在脚边的玻璃碎片,提醒他:“你再被拍到,新闻热度能上去三天。” 夜风卷着沙砾掠过,靳向影神色淡淡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关你什么事?” 沈渡鹤没接话,只是目光落在他微红的眼尾上,像是在判断他到底喝了多少。片刻后,他平静地开口:“至少我没酒驾。” 空气突然凝固成冰。 靳向影的眼神倏地沉了几分,盯着他看了很久,没有回话。只是低头重新发动引擎,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关节绷紧。 “正门的记者还没走。”沈渡鹤语气不急不缓,“你要是真想上头条,现在出去正合适。” 靳向影看着他,不动声色道:“你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 沈渡鹤环顾四周,低头时血浆被鞋底碾过,在地上拖出一抹深红色的痕迹,像旧时干涸的伤口。 靳向影盯着那片血迹,拇指在掌心碾了下,随即嗤笑一声:“你片场的血包,兑了多少甘油?” 他说这话的时候额角的血迹还没干,顺着脸颊流下来,看上去的确比脚边那摊道具血更像真的。 沈渡鹤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讽刺,淡淡回道:“92.3%的甘油,3%的胭脂虫红。” 他说得像是在报药方,顺手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过去,“剩下4.7%是私人配方。” 靳向影似笑非笑地扫过沈渡鹤没染血浆的那只手,“怪不得看着假。” 沈渡鹤没想和他在这件事上较真。 车门上的酒渍还没干透,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混杂着微弱的金属腥气。 他不太喜欢酒精味,更别说是一辆还没熄火的车里残留的气息。可刚才靠近靳向影的时候,他却没有闻到那种熟悉的烈酒灼烧感。 靳向影一向对周围的细微变化格外敏锐,在感受到沈渡鹤停顿后的下一秒侧目看他:“有问题?” 沈渡鹤扫了一眼他的手。 察觉到他的视线,靳向影眉峰微挑,忽然抬起那只带伤的手,故意晃了晃:“怎么,看出来什么了?”冠军戒指在暮色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沈渡鹤没接这个话茬,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你下车的时候,右手在用力。” 靳向影神色不变:“所以?” “酒驾的人,手会发抖。”沈渡鹤缓缓开口,“动作迟钝,协调性差。可你握方向盘时很稳,扔酒瓶的动作也利落干脆。”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你眼神也很清醒。” 他没看过靳向影的比赛,可他知道,从高速驾驶状态里脱身的车手,眼神是锋利的,是像这样带着高度警觉的神经紧绷;而醉酒的人,不可能这样。 他收回视线,语气轻得几乎像自言自语:“你没酒驾。” 靳向影侧头看他,似笑非笑:“谁说我酒驾了?” 沈渡鹤直言:“新闻。” 靳向影轻嗤,懒洋洋地像在讽刺:“新闻说什么你都信?它还说你是个花瓶演员,表演像个提线木偶,你自己也这么想?” 沈渡鹤没有生气,只是略微惊讶地偏过头,问他:“你认识我?” 靳向影打量了他一眼,视线从他轮廓清晰的脸扫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别告诉我,你走在街上没被人认出来过。” 确实没有。 沈渡鹤的时间几乎全被工作填满,公众场合几乎不出现。更何况,他的风评不太好,大众即便认出他,也多半不会主动接近。 就像此刻盘旋在头顶的乌鸦,只敢在阴影里窃窃私语。 他习惯了把自己藏在层层包裹里,仿佛这样就能不在人群中留下任何可以议论的痕迹。 “真没有?”靳向影从他的反应里看出几分冷淡的自我隔离,“那现在有了。” 沈渡鹤没说话,但心里确实想到了那个热搜。 挂了三天三夜,连对娱乐圈毫无兴趣的人,大概都刷到了。 靳向影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忽然补了一句:“我见过你,不是在热搜里。” 话音落下,夜风吹过街角,空气在这句漫不经心的话里微微凝滞了一瞬。 沈渡鹤胸前的怀表忽然震颤起来,链条发出高频的嗡鸣声,秒针开始逆向旋转。 “咔哒——” 金属齿轮咬合的声音清脆锋利,随即迅速缠绕上靳向影指节上的冠军戒指。 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他向前倾去,戏服擦过对方锁骨的瞬间,几乎是出于本能,靳向影下意识扣住了他的腰。 彼此的呼吸贴得太近。 沈渡鹤这才发现,他右眼虹膜有一圈很浅的灰蓝色,那颜色极淡,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胸膛的温度和心跳在短暂的静止中悄然交融。 “铛——” 圣德沃特教堂的钟楼第八次敲响。 本不该存在的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