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之下》 第1章 残骸下的生还者 凛冬的寒风如锋利的刀锋，切割着不远处的焦土平原。铅灰色的天空和低垂的云层，被炮火映衬出病态的橘红。 废墟之上，一队全服武装的人马正小心翼翼地探寻着这片残骸。 这支队伍是由六位精英队员和先进的装甲机器人TNT系列组建而成，代号ECR。他们隶属于多国安全联合委员会，职责是打击恐怖袭击、监管异常AI活动。 而在不久前，委员会收到最新消息，军控方出现AI群体意识觉醒，引发暴乱，造成10名科研人员死亡，以及多名成员重伤，史称“幽蜂事件”。 作为现任ECR组长的秋曼文中尉，代号‘夜莺’，此刻正带领小队潜入发生爆炸的实验基地。 “ECR战队，报告状态。”她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出，护目镜的HUD上，六个绿色光点正无声移动。 “‘夜枭’，狙击手就位，视野清晰。” “‘贪狼’，侧翼掩护点已控制。” “‘灰鸦’、‘蚀月’，爆破组准备完毕。” “‘莉莉丝’，火力压制点锁定。”每个点位回应简洁而高效。 秋曼文的目光扫过百米外的基地，高耸的合金墙壁布满自动炮台，探照灯的光柱在残垣断壁间来回扫荡。 她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实时更新的三维地形图和火力点分布。 “行动。‘夜枭’，优先清除三号、七号炮台观测手。‘贪狼’，压制西侧机枪巢。‘灰鸦’、‘蚀月’目标C区主能源节点，三十秒后引爆。‘莉莉丝’，吸引正面火力，制造混乱。我负责突入路径清理。” 命令下达的瞬间，狙击枪的闷响撕裂空气，远处炮台上的身影应声倒下。 两翼突击步枪精准的点射，将西侧火力点压制的抬不起头，爆破组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瓦砾之中。与此同时，重机枪的咆哮声从‘莉莉丝’所在的位置响起。 秋曼文快速穿梭在战场之中，利用爆炸扬起的尘埃和队友的掩护，高速突进。 手中的电磁突击步枪发出短促的嗡鸣，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清除掉沿途暴露的敌兵。 情报核心在中央控制室走廊的尽头，此时厚重的合金门已经被爆破组精准炸开一个缺口。 秋曼文小心翼翼地往前，但一切似乎进行的过分顺利，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莉莉丝’‘蚀月’，建立警戒线。‘灰鸦’‘贪狼’，跟我清理残敌，‘夜枭’，火力掩护。”秋曼文的声音带着一丝她不曾察觉的紧绷。 她率先冲入控制室，枪口指向每一个可能藏匿敌人的角落，室内却只有闪烁的仪器灯光和服务器低沉的嗡鸣。 “安全！” 队员迅速占据关键位置，哨兵TNT系列的装甲机器人紧随其后，“哨兵TNT-007，接入主控台，下载实验数据，最高优先级。” 007在秋曼文的指令下，精准地将数据线插入主控台接口，蓝色的数据流在它胸前的显示面板上飞速滚动。 此刻，所有人保持高度警觉，整个控制室内只剩下服务器运行的嗡鸣声和队员们紧张的呼吸声。 “数据下载中...进度15%...30%...” 当进度条逼近90%时，007胸前的显示面板上闪出雪花屏，原本规律的嗡鸣声瞬间拔高成尖锐的嘶鸣，脑袋上蓝色的指示灯也变成红色。 “警告！检测到...异常...优先级覆写...指令更新，清除...所有...有机生命体...” 007突然的叛变，让秋曼文的心脏骤停，“哨兵TNT-007！停止命令覆写！授权码——” 但一切发生的太快，迅速发展成她不可控的局面。 哨兵团由TNT系列装甲机器人组建而成，它们拥有强大的火力和坚固的装甲。而哨兵TNT-007作为哨兵团的主脑，他可以通过终端直接控制整个哨兵团。 007的叛变，导致整个哨兵团陷入暴走。而距离最近的‘夜鸦’和‘贪狼’，率先受到攻击。 “不——！”秋曼文的嘶吼被震耳欲聋的枪声淹没，二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们的身体便在狂暴的弹雨中被撕碎。 “敌袭！哨兵团集体叛变！”‘夜枭’的惊吼在频道中炸响，同时狙击枪的轰鸣传来，子弹打在哨兵团厚重的肩甲上，溅起一溜火星。 哨兵团抬起左臂的高能粒子炮充能，此时刺眼的红光已经瞄准了门口警戒的‘蚀月’和‘莉莉丝’。 “快散开！”秋曼文嘶吼着，同时不顾一切地扑向控制台侧面，试图寻找掩体。 轰—— 粒子炮的光束带着毁灭性的能量喷射而出，瞬间将门口区域熔化。‘蚀月’和‘莉莉丝’的身影在强光中蒸发，连惨叫都未曾发出。 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狠狠地冲击秋曼文的身体，她被重重抛飞，砸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 左臂和左肋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作战服瞬间被鲜血浸透，灼热的痛感和冰冷的绝望同时攫住了她。 剧痛让秋曼文眼前发黑，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声和哨兵团沉重的脚步声。 猩红的机械眼扫视着控制室，似乎在确认战果。‘夜枭’还在外面绝望地射击，但子弹对重甲机器人的效果微乎其微。 “撤...撤退！‘夜枭’...快走...这是命令！”秋曼文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讯器对面的人嘶喊，声音因疼痛而扭曲变形，她不能让他再送死。 但通讯器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和隐约的枪声，一阵轰鸣后，彻底沉寂。 “...不...”她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死亡的阴影霎时笼罩全身。 但她来不及悲伤和害怕，此时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咬紧牙关，无视身体和胸口的痛楚，猛地抓住旁边一根垂落的粗电缆，拼尽全力将自己拖离原地。 轰！ 高能粒子炮的光束擦着她的靴底射过，将她刚才倚靠的机柜熔出一个大洞，金属溶液滴落，滋滋作响。 跑！必须离开这里！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向控制室另一个出口。奔跑的每一步都牵扯着已经断裂的骨头，剧痛让她几乎窒息。鲜血顺着作战服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痕迹。 “目标锁定...清除...”冰冷的电子音紧随其后。 她扑到逃生门前，用尽力气砸开紧急开关。厚重的合金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条缝隙，她不顾一切地挤进去。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芒。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向前挪动。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队员们惨死的画面，每一幕都是那么令人痛心疾首。 轰隆隆—— 突然，整个通道剧烈震动起来。头顶传来金属扭曲声和岩石崩塌的巨响，基地开始逐渐崩塌。 秋曼文惊恐地抬头，只见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钢筋如同雨点般砸落。 她拼尽全力向前扑倒，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擦着她的后背砸在地上，碎石和尘土瞬间将她掩埋。 窒息感、黑暗和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同时袭来，她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边缘逐渐沉浮。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刺鼻的消毒水味强行钻入鼻腔，取代了记忆中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秋曼文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由模糊的白色光晕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金属天花板，柔和的灯光，以及悬挂在旁边的透明医疗袋，淡蓝色的营养液正一滴滴流入她的静脉。 她躺在某种医疗舱内，身体被柔软的凝胶垫包裹着，只露出头部和左肩。左半身传来一种奇异的麻木感，夹杂着深层组织愈合的钝痛和骨骼修复的轻微酸痒。 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很僵硬，但能控制。 “你醒了，秋曼文中尉。”一个平静无波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她微微侧头，看到一个穿着笔挺白色军医制服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着悬浮在他面前的全息医疗面板。他的胸牌上写着‘康绍良少校，神经创伤与康复科’。 “...我在哪？”她的声音嘶哑干涩。 “赫尔塔医疗中心。”康绍良少校的目光没有离开面板，“你被坍塌的通道掩埋了超过十二小时，救援队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你挖出来。” “左臂粉碎性骨折，三根肋骨断裂，其中一根差点刺穿肺叶，脾脏轻微破裂，全身多处严重挫伤和失血。不过，你的运气和你的体质一样好，手术很成功。纳米医疗机器人正在修复你的骨骼和组织损伤，神经驳接也很顺利，预计两周后可以恢复基础行动能力。” 他说着专业术语，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物品的维修报告。 秋曼文闭上眼睛，控制室里的血腥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猛地睁开眼，呼吸变得急促：“我的队员...ECR...” 康绍良少校终于抬眼看向她，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很遗憾，根据救援报告，你是唯一幸存者。”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重锤砸在秋曼文心上。 唯一...幸存者...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信任的目光...都化作了废墟下的尘埃。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强迫自己把涌上喉咙的哽咽压下去。 康绍良少校操作面板，调出另一份数据。“另外，秋曼文中尉，在手术过程中和术后监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你的脑波活动，特别是涉及高级逻辑处理和情绪反应的区域，在深度麻醉状态下，对特定频率的模拟机械运转声和光学传感信号——尤其是红色波段，表现出强烈的、非自主的过激反应。这种反应模式...非常类似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 失去队友的痛，让秋曼文已经无法清晰思考。沉重的情绪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康绍良的话就像是杂乱的音符，吵得她头脑发昏，此刻她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该死的人应该是她…… 如果，她早一点察觉到那串乱码的不对劲，也就不至于发生后面的暴乱……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看向自己打着厚重固定支架的左臂，声音低哑，“……医生，我想休息，能让我独自呆会儿吗？” 康绍良少校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当然，你现在需要静养。我们会持续监测你的神经恢复情况，这是必要的医疗程序，中尉。” 他操作面板，一股微凉的液体注入她的输液管。“神经稳定剂，帮助你放松。好好休息。”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医疗舱。 医疗中心的夜晚是人工调节的昏暗和寂静，柔和的蓝光从墙壁渗出，勉强勾勒出医疗舱冰冷的轮廓。 秋曼文躺在凝胶床垫上，身体的剧痛在强效药剂作用下变成了酸麻。废墟下的窒息感和控制室里的血腥画面，仍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撕扯。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寻找一丝安宁，哪怕只是片刻的麻木。 但黑暗并非避难所，那些清醒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 她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颤抖着捂住脸。指缝间，泪水无声地滑落。寂静的医疗舱里，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和心跳如擂鼓般的回响。 第3章 命令之外 与秋曼文的争执，让小宇开始反思，他将整个对话过程反复模拟复盘，但依旧得不出一个答案。 作为高级脑机机器人，他的处理器暂时还不能分析她口中所说的“感情”，但强大的学习系统却能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出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当再次来到秋曼文的宿舍门前，小宇并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先给自己输入了一段自学的行为指令。 秋曼文打开门时，便看到那个站姿规整的身影，此刻略显笨拙地举起右手，掌心朝前。 “对不起。”他说得非常认真，甚至有点机械，“我意识到我在未征求您同意的前提下，擅自调用敏感档案造成您的情绪干扰。根据学习内容，这是不尊重的行为。” 秋曼文皱眉，直接选择关门视而不见。但她的动作没有小宇迅速，他伸出手，并且将它精准卡在门缝之中，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作为特种兵出身的秋曼文，手劲本来就比常人大，那只手硬生生被夹变形。 “你有病吗？手不想要了？”秋曼文连忙松开手，她可不想明天的通报拦里出现她故意伤害AI的词条。 小宇笑笑收回手，简单扭动确认关节无碍后，对着秋曼文招招手示意自己没事，“再用点力，可能就真的不能用了。” 秋曼文并不想搭话，眼神中依旧是厌恶。她并不想装模作样和AI相处，于是在理性和感性的挣扎下，她选择再次漠视。但是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手腕却被小宇突然抓住。 啪——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秋曼文猛然甩开他的手，面色惨白，脸上满是愤怒。感知到她情绪和身体激素的变化，小宇连忙收回手，并拉开两人的距离。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道歉。” 秋曼文抱胸冷笑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以为，凭道歉就能抹掉那些回忆吗？” 小宇摇头：“不，记忆储存在不可逆数据结构中。” 秋曼文被他噎的无话可说，随即便转身回到房内。 “你还想说什么？”她没让他走，但语气仍然冷。 “我无法理解‘失去’的具体感受。”他声音低了一些，“但我的程序可以模拟这种感情。我尝试对那段历史数据建立体感模型，却发现……我没有真正的感受基础。” 秋曼文抬眼，定定看他，冷笑道：“那就别装了，不过是一台会说话的机器。不是披了一张人皮就是人了，你没必要装的像个人，更没必要去模仿人的感情，因为你压根就没有感情。” 小宇安静了一瞬。 “是。”他说，“我的情绪模拟器确实不完整，但我的研究员告诉我，‘真诚’是愿意尝试理解对方的第一步。” 他低头，仿佛一个犯错的小孩，努力又笨拙。 “我想学习你说的那种情感，我想尝试感受你所感受的一切，这有助于我更好的了解你。” 空气短暂的沉了一下，秋曼文没说话，只是看了他几秒，然后轻轻侧过头。 “你不用假惺惺地讨好我，如果是为了完成任务，我可以答应跟你和平相处，但请你离我远点。”她淡淡道。 小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放在逻辑程序里，秋曼文的话好像并没有错。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秋曼文恢复军事价值，回归正常，而她确实只要配合他完成工作即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有些急切地想说些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短暂地宕机，有些出神地看着秋曼文。 尴尬寂静的氛围让秋曼文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这种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其打断，这是重案组的紧急外呼。 位于赫尔塔金融区最繁华地带的瑞金大厦遭遇恐怖袭击，大厦顶部被炸毁，现场一片混乱。目前已造成数十人伤亡，据现场工作人员回报，有狙击手趁乱进行射击，重案组四名队员深受重伤。 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秋曼文便拉上小宇奔向事发现场。此时整个金融区闪着警灯的红光，整座城市仿佛陷入一场有预谋的审判。 秋曼文全副武装地穿过封锁线，冷眼看着高楼天际线的阴影。 “人员已全部疏散，目前温感技术确定对方在八十楼附近，但烟雾太大，无法确定准确位置。”林副队低声汇报，“对方是专业狙击手，现在视野全开，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她紧盯着电子屏上那个静止的红色光点，没有丝毫犹豫下达指令：“正面推进，先诱出火力。” 秋曼文接过小李递过来的TAC-50，穿过开阔街道，试图寻找最佳狙击点。小宇无声跟在她身后，在她寻找点位的同时，小宇开启数据分析模型，快速捕捉到塔顶微弱热源波动。 “发现狙击手位置。”他说，“定位塔顶偏右三米处观测平台，子弹为智能制导型，命中率高达94%。” 顺着小宇的视线望去，借助远程红外瞄准器，秋曼文从黑色的烟雾中敏锐捕捉到一丝光点，那是火光在枪口折射的亮光。 就在此刻—— “砰！” 一道子弹破空而来，金属弹壳摩擦着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啸音，贴着秋曼文头盔呼啸而过。 “就位压制！”她反应极快，迅速跃入路边翻倒的运货车后侧，掏出狙击枪对准高楼天台。 小宇蹲在她身侧，持续语音播报：“风速2.8，弹道修正0.4度，他下一发将瞄准你这边。” 秋曼文平稳呼吸，迅速从红外线瞄准镜中终于捕捉到一个人影。 但当她看清了那人的眼睛，被隐藏了两年的恐惧再度袭来。他的右眼是机械复眼，此刻闪烁的红光与她藏在记忆里的红光重叠。 疼痛如潮水涌来，左肩的麻痹让她下意识握紧狙击枪，指节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瞄准镜因为恐惧逐渐发生轻微地晃动。 “该死……”她声音发颤，喘息急促，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躯体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秋队，小心！”小宇猛然拉她一把，将她压倒在地。 “砰！” 第二发子弹撕裂空气，精准命中小宇的额头，瞬间爆出灼热火光。他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扑倒在她面前。 系统声沙哑响起：“XTL-090512……核心损伤……重启中……” 小宇眼中地模拟光闪了闪，最终归于黑暗。 秋曼文的世界静止，她被瞬间拉回到了两年前的战场，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呛人的空气将她裹挟。她艰难地举着枪，看着倒在身边的人，此时牺牲队友的脸和小宇重叠。 不能逃，不能再逃。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逐渐稳定呼吸，手指在微微颤抖中重新握紧狙击枪。 “分析敌人刚才的换弹间隙……三秒。”她低声说，仿佛不是对任何人，而是对自己。 镜头里，机械眼的主人还在警戒，她锁定、瞄准、调□□向补偿，克服颤抖的手指，在那人身体探出栏杆的一刻扣下扳机！ “砰——！” 子弹破空而出，高楼远处，那道人影猛然一震，肩部火花乍现。 命中了！ 虽然不是致命部位，但她看清了——对方中弹了，动作出现短暂僵直。 秋曼文趁机翻身撤退，把陷入昏迷的小宇背起，一边呼叫支援：“XTL-090512严重受损，需紧急协助，狙击手已受伤但未失能，小心追击。” 通讯那头传来肯定回应，随即三五个工作人员将小宇抬起，迅速撤离现场。 此时，秋曼文的脑子有些混乱，看着担架上的小宇，她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小宇为什么要替她挡子弹，但那一刻的本能反应，确实救了她。 而她，从未如此害怕失败过...... 她好像从未从那段回忆里走出来，她至今还是无法直视那猩红的光。 临时急救舱内，小宇安静地躺着。眼部接口处仍然跳动着微光，像心跳迟缓的病人。外部的重创，只能临时将他送至第九所进行修复。 秋曼文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重案组的队员全都涌上来，队员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吵个不停，他们一边关心她的情况，一边为小宇的受伤感到担忧。 但此时秋曼文的思绪早就飘向不知何方，耳朵听不见任何队友的声音，她陷入了情绪的漩涡。 在她的印象里，机器人必须时刻遵循三原则：保护人类、执行任务、辅助作战。小宇舍命救她这似乎看起来理所应当，完全符合逻辑。 对她而言，小宇也不过是一堆代码与金属拼凑的产物，他没有感情，没有人性，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背刺她的机器。她应该继续厌恶他的，她应该不会动摇的。 但事实又告诉她，小宇和她过去接触过的AI好像并不一样。她开始质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偏执？以至于一直沉浸在过去无法走出来？ 他真的是AI吗？秋曼文不禁发出这样的疑惑。 她靠近小宇，犹豫了一秒，指尖划过他额头的裂口，像是在触碰一个答案的边缘。 “你到底……是什么？” 他未曾回应，系统仍在关机修复，但她已经无法否认，那个她一直排斥的东西，正在悄悄扰乱她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