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你一口甜》 第1章 第 1 章 《分你一口甜》 文/冬酿 2021.5.30 晋江文学城首发 跨年夜，焦市的气温直逼零下。 等脚踝冻到僵硬了，秦遥才开始后悔。 后悔早起的自己头脑过于不清醒，竟然从行李箱中盲摸了双短袜就穿上了。 自从考研结束，秦遥的作息就如同乱麻般毫无章法可言。 如果不是钟白夏抢到了今年跨年音乐节的门票，秦遥这会儿估计早就缩在被窝里昏昏欲睡了。 临近十二点，音乐节现场及附近人声鼎沸，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新一年的来临。 只有秦遥，格格不入。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酒店房间的大床和空调。 太久没有参加大型线下活动的缘故，导致秦遥在开场的前一个小时用力过猛，直接把嗓子喊劈了。 也不知道主办方是怎么想的，把rapper全部安排在了前半部分。 受现场氛围影响，持续的蹦跳呐喊，秦遥的体力早早地就被消耗殆尽了。以至于到后半场，她连抬胳膊都困难，只是混在人群中随着音乐的律动小幅度地摇摆身体。 反观身旁的钟白夏，她仿佛私揣了大容量电池那般，有用不完的力气，嗓音也如同她们来时那样明亮。 “夏夏，”秦遥拉着钟白夏的手来回摇晃了几下，唤她，“结束了我们就回酒店吧，我逛不动了。” “好呀，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于是，零点钟声敲响的那刻，她们凑了最后一波热闹，便踏上了回酒店的路程。 特殊时期，车并不好打。 等她们坐上车，预定的砂锅粥已经出餐了。 好在粥店距离酒店不远，步行十几分钟的事情。 只是回程的路上，秦遥觉得自己多半是又晕车了，难受得不行。她强压着不适，路上几乎没怎么开口。 而钟白夏则是专注于回看相机中记录下来的照片和视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 下车走了几步，又吹了会儿风，秦遥才稍稍好受些。 两个人慢慢悠悠晃回酒店，已经是快一点半的事情了。 “你洗吗？”钟白夏问。 秦遥瘫坐在沙发里，半阖着眼。闻言，她无力地摆手，“你先洗吧，我歇会儿。” 准备好换洗的衣物，钟白夏又捞过遥控器打开空调，才进了浴室。 水流声很快就传了出来。 费劲地踢掉鞋子后，秦遥盘腿，不疾不徐地揉搓自己冰凉的脚踝，试图恢复知觉。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摸出口袋中的手机，却被亮着的屏幕惊得呼吸一滞。 来电显示的备注单一个字——妈。 犹豫了片刻后，她认命地接起：“喂？” “怎么这老半天才接？”孙素芬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秦遥不由得将手机放远了些。 还没等她说什么，孙素芬又说：“要不是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想着给你打这个电话，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的上你。” “有什么事吗？”秦遥嗓音沙哑，连带着话也不乐意多讲。 “过年回家来吃饭，听见没有？” 听清了那边命令的内容，秦遥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知道。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 沉默。 打包回来的砂锅粥摆在茶几上，热气腾腾升起，给这冰冷的午夜带来一丝烟火气。 秦遥就盯着那儿，逐渐失焦。 方才从音乐节现场带回来的兴奋余温，在瞬间跌入冰窖。 “上个礼拜就更好了，直接给我关机。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孙素芬的埋怨喋喋不休地传来，惹得秦遥心烦气躁。 她揉了揉眉心，闷声道：“把地址发给我。” 通话结束后，手机屏幕重新亮起。 一点三十七分。 凌晨。 难为孙素芬了，不分昼夜地想着给她打电话。 上个礼拜。 孙素芬一天给秦遥打了七八个电话。 比过去许多年加起来的都多。 那天，是她考研的第一天。 秦遥盯着通知栏中刚跳出来的地址内容，再次失了神。 是个北方沿海城市。 她并未查看消息详情，而是直接清空，连带着其它应用程序发来的推荐内容一起。 秦遥对孙素芬口中所谓的家毫无兴趣。 酒店的空调很带劲，才开了没多久，秦遥就因感到燥热而起身卸下厚重的外套。可她的不适并没有得到缓解。 方才在车上如同晕车般的症状卷土重来，占据了她的四肢百骸。 等钟白夏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环顾四周都没见到人。 “遥遥，我洗好了，你快去吧。” “遥遥？” “秦遥？” …… “秦遥！” 钟白夏看见倒在床边的秦遥当下就慌了，连带着大脑瞬间空白。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床头的座机响了。 钟白夏赶忙去接。 电话那头，清朗温润的声音率先传过来，“您好……” 在了解到是前台打来的电话后，钟白夏也不管这家酒店为什么大半夜的会给客人房间来电，就急匆匆地说：“一、一六零二，我这里有人晕倒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等待的过程中，钟白夏完全不敢乱动，只是试探性地拍了拍秦遥的脸蛋。 没有反应。 而一旁的垃圾桶中，纸巾下若隐若现的是不明呕吐物。 没两分钟，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房间内一下子涌进了四五个人。 大家服装统一，黑压压地一片占据了门口这不大不小的地方。 为首的男子身着深色西装，身姿挺拔。 明明长了张清隽的面孔却铁青着脸。 玄关处的顶灯未开，导致室内光线昏暗，却丝毫没有掩盖他的气场。如果非要挑剔什么的话，恐怕也就是他此刻的头发稍显凌乱了些。 “人呢？”他气息不稳地问。 钟白夏来回扫视，男子身后的几位人员胸前都带着写有各自姓名以及职位的铭牌。 于是，她引人去到床边，秦遥还像刚才那样倒在地毯上。 叶择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存在的酸味，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 来不及管那么多，他探身感受了下秦遥的额温，随后又轻唤了她两声，“秦遥，秦遥。” 站在边上还不知所措的钟白夏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很快，叶择就发现了秦遥衣领下明显泛红的皮肤，手臂上也一样。 他抬头，寻到了刚才开门的人，直问：“她吃什么了？” “遥遥从来不过敏的……不应该啊。”一时间，钟白夏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120啊？” 叶择心急，单膝跪在地毯上，一发力便将秦遥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她绵软无力，叶择站稳后又收紧了几分力道。 离开前，他对跟上来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别管了，这事儿我负责。” 长腿刚迈出去两步，又交代：“记得把房间收拾干净。” 进了电梯，钟白夏按亮楼层。她眼神不敢乱瞟，自顾自地整理衣物和临时拿的背包。 她心里警惕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可这大半夜的，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看这人刚才和酒店工作人员的互动，多半是个管理层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就在钟白夏犹豫的片刻，她听见叶择说：“负二。” 确定自己接受的信息无误，她又按亮了负二层的按钮。 是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形势逼迫，钟白夏随便抓了个问题就问出了口，“你是客服经理？” “不是。” 叶择眉头紧蹙，并不想多言。 进出电梯的短短几十秒时间里，他始终低头凝视着怀里人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 秦遥的鼻息清浅，微不可闻。仿佛仅仅是她睡得太沉了。 但愿事情和他猜测的相仿，但愿只是突发过敏而已。 叶择也不是第一次抱秦遥了。可时隔数年，对他而言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真实感。 一路走到车边，钟白夏站停在车尾，仍旧一脸提防，“你……” 叶择耐下心来，“我和秦遥是高中同学，不是骗子。” “那……”原谅钟白夏，她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了。 光是高中同学这一个点，就够她消化的了。 可叶择并没有给钟白夏答疑解惑的机会，声线冰冷，“开门上车。” 等钟白夏坐上车，叶择才弯腰，小心翼翼地把秦遥放到后排座位上。 车刚开出酒店没多久，天上就开始隐隐地飘雨。 叶择专注于路况，直到有意识要打开雨刮器的时候，他才发现此时下的是雨夹雪。 那几片少得可怜的雪花还没等落下来，就化成水了。 稍稍慢下车速以后，叶择通过中央后视镜瞥了两眼仍昏睡着的秦遥，眸色暗了暗，问：“你们今天怎么会在焦市？” 钟白夏没想到叶择会主动向她提问，心存疑虑的同时默默打着腹稿。可未等她答什么，叶择又问：“来看杨清洌和Cellar吗？” “你真是遥遥的高中同学啊？”钟白夏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 因为秦遥的的确确是为了杨清洌和Cellar才来的这次音乐节。 闻言，叶择暗自叹了口气。 难搞。 幸运的是从酒店到医院一路绿灯。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叶择始终陪伴在侧，检查相关的事宜几乎都是他在忙。 这方面，钟白夏落得轻松，可她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为了无时无刻陪着秦遥，她强撑着精神才勉强没睡过去。 就算是在病房里安顿下来，她也没有半点要放松警惕的意思。 因此，过去的几个小时，是属于叶择和钟白夏的无声battle，谁也不放过谁。 叶择：太难搞了。 —— 新文《他按住我了[电竞]》已开，专栏可见~ 【电竞文案】 甩得一手好狙的突击手小仙女X退休再上岗的天才电竞少年 网吧四排赛。劣势局，人数又不占优的状况之下，季霜拉住上头的队友逆风翻盘成功吃鸡。 “呵，菜鸡。”她无情地嘲讽对手。 身旁好友捂住了她的耳麦好心规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季霜不以为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的。” 彼时，正年少轻狂的她压根就不知对面坐着的是RIV战队老板周迭——曾经在绝地大陆创下无数高光名场面的天才选手。 - 季霜成年的第二天，RIV官宣了战队新成员Frozen。 一时间，有关Frozen的年龄、性别、长相、过往战绩，都成为了大家讨论的热点。 甚至连当年栓狙成绩仅次于周迭的路人王Delay都被重新翻了出来，两相比较。 面对质疑和不理解，周迭淡然，“RIV不缺狙击手。” 正式参赛后，网络上和Frozen相关的各种节奏带得飞起。 [哪个网吧捡来的垃圾？] [这新来的真晦气。] [就这还打职业？菜摊老板看了都直摇头。] - 大赛关键局，和队友冲散的季霜冒死摸了个空投，捡上了把AWM。 胶着之下，季霜三发栓狙顺利解决远点干扰，为队伍清理出了安全的进圈路线。 决赛圈更是依靠她的栓狙成功破点。 接连的高光操作甚至惊到了一旁的周迭。 赛后，周迭被疯狂艾特，并附带上了曾经“不缺狙击手”的言论。 接受采访时主持人提问：“是如何选中Frozen这样近远距离操作都打满的选手？” 周迭：“网吧捡的。” ———— 预收《她声色撩人》专栏求预收~ 【文案】 贺阮两家联姻，阮黎唯一的要求是夫妻双方在婚后互不干涉。 在这一点上，贺知淮的确像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 就算被楼上的乐器声骚扰得忍无可忍，他也只是带着工作回公司。 某天，阮黎的好友上门做客。 回家取文件的贺知淮听见阮黎说：“我感兴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贺知淮压根沾不上边。” 他嘴角轻扯，“真巧。” 可谁能想到，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贺知淮有一天会粉上自己联姻来的老婆。 后来，有关他们夫妻感情不合的流言传得公司上下人尽皆知，婚变传言也不请自来。 配合着阮黎演出时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照片，犹如实锤。 对此，贺知淮回应：“捕风捉影。” 显然，四个字的极简回应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没多久，有心人就扒出了数月前，阮黎与某十八线男演员同车上下，疑似私会的视频——【震惊！金融圈大佬竟被娱乐圈小生戴绿帽。】 彼时，阮黎各地巡演，已月余未着家。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她一个电话打给贺知淮。 阮黎：“你弟快要掉马了，你的锅你自己扣好。” 贺知淮：“老婆，你百忙之中抽空来电话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阮黎：“……？” 贺知淮：“回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天蒙蒙亮。 外头的雨夹雪飘了一整晚，到现在才堪堪停下。 病房里，秦遥还安睡着，钟白夏半躺在折叠床里刷视频。 也不知怎么了，原先占据着沙发一角的男人突然就出去了。 叶择回到车上，还没来得及发动，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叶诚的电话。 “喂？大哥。” “过来把钱梓铭接走，他太吵了。” 叶诚显然是耐住了自己的性子才给叶择打的这通电话。 与此同时，叶择还能清晰地听到小外甥稚嫩又聒噪的嗓音。他的瞌睡瞬间醒了大半，幸灾乐祸道：“我没空，你忍忍吧，小孩子精力旺盛很正常。” 叶诚长舒了口气，语音语调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我九点要回公司开会，带不了他。” “今天元旦，还开会？” “并购案出了点问题。”叶诚显然是有些疲惫。 闻声，叶择静默了片刻，“行，我九点前回去。” “尽快，挂了。” 无论叶择再怎么能熬，通宵了一整晚，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最近几天的工作强度很大，要处理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前两天好不容易把合作案啃了下来，想着能稍微歇歇，结果又被喊去参加了某金融峰会。 叶择初入商场，难免有些应接不暇。 他按了按发胀的眉心，随后打开车内的暖气。 就在叶择等待早餐闪送的片刻时间里，秦遥慢慢醒过来了。 前一天的记忆在几秒钟内席卷大脑，惹得她太阳穴生疼。 “你怎么醒这么早？！”钟白夏几乎是从折叠床里弹起来，“应该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医生说你的症状要是没有反复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秦遥动了动腿，好不容易才从方才的那阵恶寒中脱离出来，木木道：“我没事。” 钟白夏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叶择才拎着热腾腾的早餐出现在病房门口。 这时，秦遥正坐在床沿发呆，手机被她按在掌下。 “阿遥。”叶择唤她。 乍闻这个称呼，秦遥彻底懵了，原本思考的事情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难免陌生。第一时间，她甚至没有往声源处望去，而是在怀疑。 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阿遥，你不看看我吗？” 倏然间，一阵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秦遥缓缓抬头，动作迟滞。 突然对上了叶择的眼睛后，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可惜，秦遥的本能反应没给她机会缓冲，迅速加快的心跳将她无情地拉回现实。 秦遥自己也没想到，叶择出现带给她的震荡，竟远胜过昨晚在音乐节见到杨清洌本人数倍。 见她醒了，叶择郁结的心情顿时就明朗了，哪怕通宵又焦虑带来的疲态仍摆在脸上。 “还难受吗？”他问。 秦遥的视线追随着叶择，直到他放下手中的袋子，才无声地摇了两下头。 很快，她就收起了自己眼中的难以置信。 “昨天晚上你过敏昏倒了，可吓人。” 说着，叶择便解开了早餐的包装，小笼包的香味顿时在病房中飘散开来。 紧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行了，说正事儿。”叶择收拾完茶几和早餐，很是满意，放下袖子就从裤袋中摸出手机，“我，叶择，微信。” 哪怕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可秦遥表面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 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二维码名片。 这时，秦遥扣着自己手机的力道反而更重了，指尖泛白，却只是讪讪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才说了几个字，声音却是明显的沙哑。顿时，叶择的眉头蹙到了一起。还未等他说些什么，钟白夏推门而入。 “遥遥，我们可以走…了……”钟白夏的语速因为眼前的景象而逐渐放慢。 秦遥背对着病房门坐在床沿，窗边茶几上新出现的东西升腾起袅袅热气，而叶择站在距离秦遥不远处的地方。 他单手插兜，另一手拿着手机。 钟白夏远远地就瞟见了上面显示的东西。 这男人果然是不死心。 叶择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来人又立刻收回视线。眼见秦遥没有回应，他只好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揣回兜里，“阿遥，你要不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垫垫肚子？” “我不饿。”秦遥冷漠拒绝。 在秦遥这里吃了瘪，叶择只好转移注意力，“你吃吗？” “我、都可以。”钟白夏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她还没来得及问秦遥，他俩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到目前为止，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真认识。 作为旁观者的钟白夏犹豫了片刻，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口舌，她还是决定用食物堵住自己的嘴。 病床边的气压很低，钟白夏几乎是蹭着墙面来到的窗边茶几。 偌大的房间，瞬间被分割成两个部分。 此时此刻，钟白夏的心理活动异常丰富。 因为确定了秦遥已经没有大碍后，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吃瓜**。 本以为会有场言语上的激烈交锋，却没想是无尽的沉默。 叶择和秦遥那边的气氛几近凝固。 熬了一整夜，钟白夏早就饿得不行了。 在她干掉半盒小笼以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遥遥，你要不也过来吃点？这家还挺清淡的。” “你吃就好，吃完我们回去。”说着，秦遥紧了紧上衣，挪开视线。 叶择被她这副样子惹得窝火，却又无从发作。 眼见着他们没有半点要交流的意思，尴尬又诡异的氛围很快就波及到了正在进餐的钟白夏。 她匆匆捞了几只小馄饨，就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在外面等你，有事喊我。” 钟白夏拿起随身物品，疾步向病房外走去。秦遥无言地跟上，却不料被叶择拉住了手腕。 他抢先一步，背身带上了房门。 终于，病房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片刻后，叶择才沉声道：“秦遥，如果你短时间内接受不了的话，我们就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好不好？” 不自觉间，秦遥的手便虚握成拳。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勉强藏着破绽，“你想干嘛？” “我想娶你。” 不知道为什么，秦遥紧绷着的情绪突然就放松了。她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眉眼间尽是嘲讽，“你喝多了吧。” “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会疼人。我守着你一晚上，忙前忙后的，”叶择凑上前去，为的不过就是想让秦遥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哪儿有上来就要结婚的？”秦遥挣脱开他的手，微微仰头，“像话吗？” 叶择淡然，“闪婚不违法。” 闻言，秦遥深呼了口气，不知该做何回应。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叶择忙说：“那换个话题，先把微信加了。” 看着叶择再次把手机摸出来，秦遥有些动摇了。 可她明白，一旦应允，他们就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既然没动过要互相拉扯的心思，就只好狠下心来，斩断一切可能，把对双方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今早发生的事，就当它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秦遥往后退了一小步，后背便立刻贴上了冰冷的墙面。 她把头埋低，无声地叹气，像是在说服自己，“算了叶择，你真的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时间还有精力，不值得的。” “我从来没觉得。”叶择定定地注视着她，却想不出半点规劝她的话，“快五年了秦遥，你怎么还想要躲着我？” “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听着秦遥一字一顿地说完，叶择心凉了半截。 偏偏她的眼神坚定清明，带着超越常人的理智，陈述她概念中的事实。 秦遥始终没有抬头，只是定定地盯着叶择的鞋尖。 数秒后，她收回视线。 病房门被打开，叶择不死心地去拉秦遥的手，却是冰凉。 他明明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出口却是：“嗓子没好，吃清淡点。” 叶择话音刚落，秦遥便迈步向外走去。 秦遥没有刻意挣脱，可叶择就是怎么都抓不住她。 一如当年。 暴躁叶总：快让老子结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雨雪初霁，哪怕只是微风拂过，也难捱刺骨的冷。 刚出医院大门，秦遥立马就被冻清醒了，连带着缥缈的思绪一起清空。 恍惚之间，她们回到了酒店。 刚走进大堂，秦遥就感受到钟白夏原本虚挽着她的手在陡然间收紧。 “遥遥，遥遥遥遥，你看那儿。”钟白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秦遥的视线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心跳当即漏了一拍。 视线的尽头正是叶择。 他手里还牵着个小男孩，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模样。 第一时间，秦遥的反应并不是去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是下意识的躲闪。 见秦遥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钟白夏直问出口：“你俩以前好过？” “没。”秦遥立马否认。 “不应该啊。”钟白夏心中的疑虑更甚，“我和你朝夕相处了四年，连我都不知道你花生过敏，他竟然知道。” “不怎么严重，就没告诉你。” 闻言，钟白夏的音量差点没压住，“还不严重？半夜我差点没被你吓昏过去。” 秦遥抿唇，片刻后才道：“很多年没中招了，我以后注意。” 钟白夏耸肩，昨晚发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本正经道：“那就是他单恋你，苦苦追求但是没有结果……” 话音未落，秦遥抬手按电梯的动作就微怔了一下。她随即出口否认，“没有的事。” 这话，钟白夏是万万不可能相信的。她忍不住调侃，“我的遥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我长了眼睛的，我看得到他对你的上心程度。” 秦遥微微侧头，没有说话。 见状，向来憋不住话的钟白夏又将自己的疑虑说出了口，“可是，为什么他连你花生过敏都知道，却不知道你就在焦市上大学？不应该。” “我高中复读过一年，联系基本都断了。”秦遥淡淡回答。 “也对。不过吧……”钟白夏食指微曲，轻点了两下耳根，“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能给我一种压迫感，跟我哥似的。果然，长得帅又喜欢板着张脸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话落，钟白夏便暗自叹了口气，颇有股惋惜的味道在里面。 原先，秦遥只是内心复杂，这会儿被钟白夏一搅，情绪很快就挂在了脸上，惹得钟白夏连忙解释：“诶，以上言论仅代表个人。” 回到房间好一会儿，秦遥才犹豫地问出口，“他怎么会知道我过敏在医院的？” “就是他送你去医院的……公主抱。”正在摆弄自己护肤品的钟白夏转过身，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量都不少，“开了辆卡宴，还指使得动酒店的工作人员，不简单。” 秦遥的面部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精彩。听到后面，她看起来反而平静了很多。 唯一让她不淡定的是——公主抱。 护肤完毕，钟白夏钻进了被窝。哪怕是通宵的困意，在短时间内也阻挡不了她强烈的求知欲。 她侧躺，单手撑着脑袋，真诚地发问，“遥遥，你大学这四年没谈恋爱，到底是没遇上喜欢的，还是另有原因呢？你这么好，追你的人也不在少数，怎么就不见你动动心呢？” 纵观大学四年，秦遥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就好像是个恋爱绝缘体。 可仔细想想，她在感情这方面，的确是过于淡薄了。 那些追她的人，对她而言无非是过眼云烟罢了。 反倒是秦遥拒绝人的本事因此更上一层楼。 “可能是因为不合适吧。”秦遥起身拉上窗帘，催促道：“快睡吧，好好补个觉。” 等钟白夏睡下后，秦遥才窝进了沙发里。 房间窗帘的遮光很好，此时此刻昏暗如夜。 原本，她们两个计划今天下午返校，没想到被意外过敏耽搁，只好顺延一天。 其实考研结束以后，秦遥就空闲了很多。报复性休息了十来天，她也该收心准备期末，顺便安排寒假以及本科阶段最后一个学期的时间了。 只是一时半会儿，她还静不下心来。方才和叶择相关的细枝末节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重复。 失神了片刻，秦遥摸出手机，惯性点进朋友圈刷新动态。这时候，她才知晓自己完美错过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焦市作为南方城市，常年不见雪。 像凌晨这般算得上敷衍的雨夹雪，就足以让大家发个朋友圈庆祝的了。 仔细回想，令秦遥印象深刻的大雪，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给钟白夏补觉的空档，秦遥打开了自己的计划表，开始安排未来两个月的时间。 表格中的时间线一直来到春节，秦遥愣住，迟迟不知该在方框中填入什么内容才好。 一想到凌晨的那通电话，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往年的春节，秦遥都是回珉市和外婆过的。 平淡又安宁。 当这种已经成为习惯的习惯被打破时，她只觉得不知所措。 —— “你怎么这时候约我打球？”孙博宇发力开球，“有问题。” 叶择的视线虽集中在台球桌，心思却是半点都没放在上面。静默了片刻，他定定道：“正好有空。” 孙博宇斜睨了他一眼，重复中带着揶揄，“正好有空？不是，我说叶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回国没空，跨年有事。元旦约我出来，你当我什么？消遣娱乐的工具人吗？” 照着叶择和孙博宇从小玩到大的老交情，来自孙博宇的打趣玩笑话，叶择尽数收下。毕竟今天的确是有求于人，态度得放端正。 “你认为呢？”叶择不答反问。 “好家伙，也就是我了，被你鸽了这么多次，还能不计前嫌，风雨无阻地出来陪你打球。”孙博宇变换站姿寻找角度的间隙，又瞥了眼一旁心不在焉的某人，“说吧，跨年干什么去了？没两句话就挂我电话，你以前可不这样。” “我找到秦遥了。” 寥寥几个字，叶择的语气可以说是平静无波。可话音刚落，直接就把孙博宇准备出杆蓄的力给吹散了，连带着注意力也被轻易转移。 “好家伙。”他直起身子，左手叉腰，右手撑着球杆，上下扫视眼前人，片刻后便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我说呢，也就她能让你颓成这样了。就你前阵子说的那个什么音乐会？” “对。”叶择拿过球杆，轻蹭了两下壳粉。 孙博宇坐进沙发里，仰头灌了两大口水，感叹：“你这哪儿叫碰运气，简直是精确打击。” 叶择握杆俯身的瞬间，脑海中浮现了秦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其实整体变化不大。只是相较于四年前更加成熟和精致了些。 很快，叶择的思绪就被高中的种种过往所填满。 下一秒，他眸色一沉，落袋声同步响起。 没几分钟，桌面就快被叶择清理干净了。 旁观的孙博宇以为按这个架势，他能坐好一会儿冷板凳，可没想到叶择的最后一杆臭到了极点。 台球在洞口来回撞击了好几遍，硬是没能落得下去。 相比起来，孙博宇的状态就放松很多，“交代吧，你昨晚精确打击后的奇妙际遇。” “首先，你脑子里想到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啥玩意儿？”孙博宇的吃瓜标准微笑僵在脸上。 叶择简明扼要地阐述了昨晚至今早发生的事，最后将重点落到了自己欲加微信遭拒上面。 “好家伙。”孙博宇听完，快笑得背过气，“看不出来啊，前两个月把市场部搅和得人心惶惶的小叶总竟然会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 顿时，叶择的脸更臭了。 其实高中毕业以后，叶择不是没想过办法要去找秦遥的联系方式，也不是不想知道她在哪儿、考去了哪个学校。 可惜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离开学校以后，同学之间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 可是秦遥□□失联，电话变成了空号。他们上学那会儿又不兴用微信，就连秦遥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都找不到她。 后来，也是班主任私下里告诉了他有关秦遥复读的消息。 再后来，就杳无音讯了。 哪怕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可秦遥就像消失了一般。 悄无声息。 儿童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什么东西？！”球局过半，孙博宇听闻叶择想通过自己找到秦遥的联系方式，音量瞬间拔高，“我没有权限。” 慢慢接受信息后，孙博宇正襟危坐，措辞官方地回拒叶择：“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电话涉及客人的**，不予透露。” 这话叶择可不买账。 他眉头微拧道：“怎么我每次住你家的酒店你都能精确地找到我？我不是客人吗？” “嗨呀，咱俩谁跟谁。”孙博宇摆摆手，满脸堆笑，“你如果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子，但是得看你的诚意。” “你说。”叶择淡然。 “新车借我开一个月。”孙博宇自觉这个要求很过分，毕竟叶择的新车落地才没多久。 然而叶择回应得极其爽快，远远超出了孙博宇的想象。 “随你。”叶择话音刚落，就把车钥匙甩到了孙博宇的面前。 一时间，孙博宇受宠若惊，“谢谢老板！” 拿上车钥匙，台球便彻底沦为了今晚活动的背景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叶择的手机铃响。 他接通电话，“喂？嗯……有空……可以……我明天让阿姨收拾个客房出来……再见。” “家里要来客人？” 叶择收起手机，坦言：“我小外甥，过来住一阵子。” “怎么让你带孩子？”孙博宇很是怀疑叶择和小孩子相处的能力，“当爹妈的怎么想的？” 闻言，叶择嘴角一扯，很是无奈，“小孩的爸妈出国出差，然后找了一圈，发现就我一个闲人了。” 接下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叶择的工作安排相对宽松。这是他毕业半年以来难得的喘息期。 一天前，他还担心自己会闲得发慌，现在看来，是有的折腾了。 当然了，年关将至，还没放假的大家都忙得不行。 尤其是秦遥，刚回到宿舍就开始着手打包要寄回家的行李了。 钟白夏则是往床上一躺，抱着平板开始肝三天没碰的游戏。她玩得入神，就连秦遥进进出出宿舍好几趟都没察觉。 直到秦遥的手机铃声乐此不疲地响个没完。 “遥遥，你电话。” 重复了两遍没人回应，钟白夏才撑起身子环视宿舍。 果然没人。 在秦遥的手机屏幕第三次亮起时，钟白夏终于忍不住要下床帮忙代接。 好歹和对方知会一声情况，但来电显示让她再次犹豫了。 是秦遥的妈妈。 钟白夏伫立在原地，嘴唇不由自主地抿紧。 毫无疑问，这通电话再次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同时也加重了她的担忧。 大四了。 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钟白夏对秦遥家庭的了解和认知几乎为零。 她们就读于焦市师范大学，数学与应用数学师范专业。 钟白夏是中途转专业去读了金融，可秦遥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无比的明确和坚定。包括考研，也是精准对口的数学师范。 按照惯性思维，秦遥所读专业和未来发展方向在长辈中的认可度是普遍偏高的。 作为学生，在大学这个拥有一定支配能力却没多少经济来源的阶段，在校期间难免要和父母讨论生活费相关的话题。 可秦遥从来没有过，至少钟白夏从来没见她和父母打过电话。 更何况秦遥是珉市人。 随着轨道交通的发展，坐高铁来往珉市和焦市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有什么急事当天往返也绝对不成问题。可秦遥每年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 不光如此，秦遥的兼职频率也是她们宿舍四人中最高的。 她们怎么说也朝夕相处了那多久，多多稍稍能猜出些缘由来。 只是秦遥不提，大家也都非常默契地从来没有过问。 就在钟白夏犹豫着是否要接通电话的时候，秦遥及时回来了。 钟白夏立马拉回自己的思绪，“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倒垃圾，”秦遥弯腰放下了手中的矿泉水，“顺便去买了点水，没水喝了。” “手机都不带，校园卡还扔在桌上，你刷脸付的钱？” “有硬币呀，”秦遥笑了笑，不以为意，“刚收拾出来的，正好用掉。” “噢，原来这样。” 秦遥卸下厚重的棉服挂到一边，转头询问：“你怎么下来了，也不穿条长裤？” 宿舍虽开着热空调，但远远没到能和春夏气温平起平坐的地步。 被点了这么句话，钟白夏一拍脑门，才道：“差点忘了说，你妈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记得回。” 闻言，秦遥的反应显然是迟钝了些。 “好。”她慢吞吞地坐下，拔掉充电器解锁手机。可是，还没等她打开通讯录查看未接来电，那边就又打过来了。 秦遥硬着头皮接通。 “喂？……哦……好。” 全程不超过一分钟，紧接着立马挂断。 惜字如金也就算了，她的语气更可谓是冷到了冰点。 目睹全程的钟白夏心里咯噔一下。 秦遥不自觉地摩擦了几遍手机屏幕，还没等缓过神来，语音通话响了。 她的手机已经很久没如此热闹过了。 “您好您好……” 对话才打了个头，钟白夏便察觉出明显的不对，她脱鞋的动作也随之停滞。 她大概能听出，秦遥此时的通话对象换成了房东。 这也不是秦遥第一次租房了。 之前，秦遥解释自己租房是为了缩短路程节约时间，方便上门做家教的。 按照钟白夏以往对秦遥的了解，她的的确确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当时没觉得什么，可是今天接连两通电话，她的态度反差之夸张，让钟白夏不得不联想。 躺上床以后，钟白夏调整好姿势，问：“遥遥，寒假你又找了什么兼职呀？” “就去年暑假教的那个小朋友。”秦遥又回复了两条消息，总算是能把手机放下了，“怎么了？你也感兴趣？” “我就算了。”钟白夏重新仰躺回床上，双手举起平板，“你放假一个人住在外面，不会无聊吗？” 钟白夏是属于在家待不住的那类人。 她父母虽长年忙工作，时常顾不上她。可每次追线下需要在外留宿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千叮咛万嘱咐。 像秦遥这样，难得的假期要在本地租房的还真少见。 秦遥坐在桌前，从钟白夏的角度，只能看个背影，所以完全没办法从她的表情反应来做判断。 只是这次的长停顿，让钟白夏心惊。 秦遥虽理性，但也敏感。 可是，她的敏感又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一般是不可能察觉的。 也正因为知道她这点性格，她们才很少谈及彼此不乐意触及的话题。 “我休息会回去，平时自己住清净，也方便。”秦遥食指轻点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白夏再次回到游戏界面，却心不在焉，“这倒是。” 而后，宿舍便陷入了沉默。 临近寒假，由于钟白夏所学专业和舍友不同的缘故，她们的考试安排也有所区别。 这周五，秦遥结束最后一门通识教育基础课的考试，就可以直接回珉市了。 相比起前两年的寒暑假体验，今年算得上顺利。 所有的所有，秦遥都安排好了。 主要是租房顺利。 有了这个前提，很多琐碎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面临毕业，秦遥的心境和从前不尽相同。 未来具体在哪里发展，她至今也没有非常确切的想法。 珉市。 说来可笑。 秦遥从小生长在珉市，直至上大学才离开。 可是，她在珉市没有家。 多年以来，秦遥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更偏爱校园生活。 至少宿舍里永远有一张床位是属于她的；每逢开学，舍友同学也都会如期归来。 相反的，每次从学校返回珉市，她总是会被强烈的漂泊感所缠绕。 回珉市的日子一天天地临近。 外婆提前问过她想吃些什么，好准备起来，才让秦遥稍稍有了些归属感。 周五一早的考试，秦遥提前把行李箱拖到了宿舍楼下。 交完试卷，她就直奔高铁站了。 买票的时候还担心来不及，结果秦遥硬是提前了两个小时就抵达了候车区域。 客流量比想象中多些，但还没有到拥挤的程度。 找到了个相对空旷的位置坐下后，她再次确定了遍身份证和电子车票，才安心地点开某宝浏览。 大概是临近年关的缘故，购物界面更花哨了些。 秦遥买东西习惯根据关键词搜索，点进靠前的几家随便逛了两下又立马退了出来。 反复多次后，她的注意力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切换应用的间隙，她发觉了自己余光中甩来甩去的光影。 抬头才瞧见是个小朋友。 看上去应该是上幼儿园的年纪。 明明素未谋面，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见年幼的孩子孤身一人，秦遥本能地询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大人呢？” “我妈妈上厕所去啦。” “这样呀，那你原来和妈妈坐在什么地方？她出来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小孩好动，蹦跶到走廊抬手指向右方，大声告诉她：“那儿。” 秦遥所坐的位置稍偏。 大多数乘客更愿意坐在靠近检票口的地方，小孩指的方向更是座无虚席。 还在她思索该怎么办时，那小孩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悬着的小腿来回晃悠，非常自在。 当下，稳住小孩别再让他乱跑是秦遥能想到的最优解。 小孩自来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秦遥讲话。 好在洗手间距离不远，她抬头就能望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遥等得有些心急了。 她拜托边上的乘客帮忙看一下行李，起身打算带小孩回原位，实在不行就找执勤民警或者广播。 万一耽搁进站时间，就更麻烦了。 秦遥左手揣在口袋里，右手牵着小孩。 才没走两步，小孩振臂高呼，“妈妈，我在这儿！” 那位母亲大步流星地走来，面色铁青。 “您好……”秦遥话出口，就被生生截断。 只见来人一把拎过小孩的衣领子，严厉道：“让你坐着看行李，乱跑什么？人椅子上是长了钢钉还是你脚底长了轱辘？啊？” …… 声音越来越远，独留秦遥怔愣在原地。 左手口袋里的牛奶巧克力被她捏碎成好几块。同样的，巧克力也硌得她手指生疼。 第5章 第 5 章 秦遥望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 虽然已经听不清那位母亲在说什么，可小孩还是一蹦一跳的。 放眼望去，人群里，数他最快乐。 看着看着，秦遥渐渐失了神。 直到一声响指在不远处响起，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秦遥？好巧！” 秦遥转头定睛，下意识的笑容立马挂到了脸上，“余理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来焦市办点事，你放假了？”余理摘下背包，顺势在秦遥的边上坐下，“怎么没早告诉我，不然我就开车来了。” “刚考完试。” “蛮好的，还有寒假放。”余理侧头看了眼车次大屏，“回去就住新家了吧。” “对的，和房东小姐姐约好了。”秦遥扶了下眼镜，“租房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余理摆手，笑说：“举手之劳而已。” 说来也是缘分，他们是在秦遥高中毕业那个暑假认识的。 余理目前就职于市人民医院，是名外科医生。 他虽年长秦遥七八岁，但两人很聊得来，几乎没有什么代沟。 外加上职业的关系，秦遥外婆每年的体检报告都会给余理过目一遍。 因此，这么几年，他们的联系虽断断续续，但也算得上交好。 闲聊了没多久，广播便开始播报最新的车次信息。闻声，余理起身整理衣物，“我先进站了，咱们回珉市见。” “好的，拜拜。”秦遥呆呆地冲余理挥手。 余理轻笑道：“拜拜。” 前后时间太短，秦遥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最后还是得靠微信约饭。 平安回到珉市以后，秦遥直奔新家。 这个小区不新不旧，基础标配的设施也算得上全面。 和房东签订好租房合同以后，她收拾收拾，当晚就可以安心住下了。 这大概是多年租房体验中，最称心的一次了。 顺利到仿佛是在做梦。 既然住下了，这里也算是秦遥临时的小家。 地方不大，但是采光很好。 硬装软装也都是齐全的。 秦遥简单整理布置一下，再添置些小物件，就像模像样了。 她一直埋头整理到三四点钟，放眼望去，还好似刚来那会儿，甚至更乱了。 毕竟整理屋子是个大工程，急不得。 秦遥起身活动了下关节，望向窗外，寻思着得趁天黑前去趟外婆家才好。 出门采购的同时，她也顺便熟悉了下小区周边的设施。 虽然有一堆事情等着她解决，但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不由自主地愉快。 也许是新年伊始，什么都比往常要顺利些。 如果没有孙素芬突然而来的嘘寒问暖，今年的开年对于秦遥来说，可谓是称心如意。 偏偏孙素芬最近隔三岔五打来的电话相比跨年以前，语气要缓和许多。 秦遥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心里的那杆天平，稍稍有了偏移。 —— 外婆家在一处老小区，位置偏僻，早跟不上现今珉市快速发展的脚步了。 秦遥下了公交车，还得走十好几分钟才能到。 她轻敲了好几下门没人开，这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换鞋进屋。 外婆果然不在。 倒是大黄听见她开锁的声音就已经在兴奋地挠门了。 此时更是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扑。 大黄是外婆养的小狗。 原先在小区里流浪，后来外婆在楼下喂过它几次后，它就跟着上楼了。 大黄也因此成为了有家有人疼的崽。 秦遥还没来得及歇会儿，就赶忙着手把带过来的东西归置到它们应该呆的地方。 刚起了个头，门口便响起了钥匙互相碰撞的金属声。她三步并作两步，率先开了门。 外婆见到外孙女，自是高兴得不行，“遥遥这么早就回来啦。” 秦遥接过外婆手里的东西，应道：“中午的高铁，收拾了会儿才过来。” “坐车累不累？” “高铁就半个小时，坐下看几眼手机就到了。” “蛮好蛮好，新租的房子看看怎么样？” 外婆搬了把小板凳出来，手里握着剪刀，自顾自地开始择菜。 “朋友介绍的，位置价格都合适，房东人也好。” “好就蛮好，要记得谢谢人家。”嘴里虽聊着话，但老人家手里的动作是半点没停。不过半刻，沥水篮里就多了大把的青菜。 狗子绕着她们两人疯狂地摇晃尾巴，是兴奋的余温。 “外婆，给你买的红糖糕，放冰箱里了记得吃。” 闻言，外婆伸长了脖子往秦遥那儿望，又瞥见了餐桌上的东西，语气略带嗔怪，“诶呦，和你讲了不要买不要买，还买这么多饼头饼脑的。我有的吃。” “上次你说好吃，我今天看到就拿了两袋，没多少，蒸个两三顿也吃完了。”秦遥边说边收拾，“你下回想吃再和我说。” “别买这么多，你还上着学呢，三天两头给我花钱。” 秦遥成功被逗笑了，“值不了多少钱。再说了，这饼头饼脑的不压秤，买少了人不给你算。” 说着说着，秦遥便蹲下身去搓大黄的狗头，“你说是吧，狗子。” 大黄异常配合地“汪”了两声以示回应。 因为早就约好了放假回来要一起吃饭，所以外婆今天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没出半个小时，她们就围坐在桌前开饭了。 还有大黄，秦遥刚拿起筷子，它就扒在桌边跃跃欲试。 明明已经吃过粮了，可它现在摆明是撒娇打滚不从餐桌上骗点什么不罢休的架势。 秦遥找了根大小合适的肉干给它，才安分下来。 伴随着大黄吭哧吭哧啃肉干的动静，外婆的话题拐到了另一条令人头疼的路上。 她语重心长道：“马上要过年了，过了年就又长一岁。遥遥你也差不多该谈个对象了，找个好人家，好让外婆放心。你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结婚了。” 秦遥的心情犹如过山车。 听外婆提及孙素芬的时候，她有些犹豫，甚至是堵得慌。 思索了片刻，秦遥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可显然欠缺底气，“我妈她来电话说让我今年去嵘城过年……” 嵘城就是孙素芬现在生活的那个北方城市。 秦遥对嵘城的了解至今仅停留在听说层面。 外婆显然是没料到秦遥会这么接话。她放下碗，静静地注视秦遥的双眼，不疾不徐道：“那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秦遥同样放下碗筷，双手不安地摩擦了几下大腿，“外婆，我觉得很奇怪。上个月她就给我打过好几通电话，最近又断断续续地打。她慢慢软下性子来跟我说话，我心里就……挺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的……” “她都和你说什么了？跟外婆讲讲。” 秦遥稍稍侧头，开始回忆，“一开始还挺强硬挺气人的，后来就问我过得好不好，学习什么的。还说……还说她想我了，想见见我。而且她也马上要过生日了。” “你想她吗？” “不想。”秦遥下意识地摇头，心虚地看了眼外婆，视线又立马躲闪开，“她既然想我了，为什么不回来呢？她就不想见见您吗外婆？” “算了，我和你妈还是少见为好。”外婆长舒一口气，“外婆随你乐意在哪儿过年，只要你好好的，外婆这日子就算没白过。” —— “你这老相好可以啊。”孙博宇挑开表面的叉烧，将面条翻出来。 叶择刚拿起筷子就听孙博宇如此感叹，动作不由得一滞，“有结果了？” “这不是关键，”孙博宇咬断拉面，狼吞虎咽后道：“关键是当时和秦遥一起入住的客人。” 孙博宇顿了顿，“姓钟。” “姓钟怎么了？”叶择不以为然。 “姓钟，钟白夏啊，钟老爷子最小的孙女。”孙博宇的语气颇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钟至谦的妹妹。诶，你俩不是挺熟的吗？” 闻言，叶择仔细回忆了番，才道：“好像是有个妹妹，不太清楚。” “没事，我帮你补充。”孙博宇掏出了手机，“秦遥和钟白夏是大学同学，焦师大。她俩一个宿舍的，金融专业。” 听闻秦遥学的金融，叶择眉头微动，“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有钟白夏的微信，朋友圈里看到的，想不到吧。”孙博宇放下手机，“我也没想到。” 孙博宇顺着微信列表摸到钟白夏朋友圈的时候，除了感叹世界之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缘由和钟白夏成为联系人的。 “金融？”叶择清晰地记得，秦遥的志向是当高中数学老师。 怎么会在师范大学读金融呢？ “嗯呐，上个礼拜发的动态，应该是期末周吧。还挺惨。”孙博宇边划边感叹，“得亏是对好友开放的朋友圈，但凡三天可见还上哪儿知道去。” “把她微信推给我。” “不是，”孙博宇切出朋友圈，“我寻思你和秦遥好歹高中同窗了三年，毕业了连她上哪个大学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夸张了点，你们班没有班级群的吗？” 叶择沉默地摇了摇头。 要是靠班级群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他哪儿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搞不懂你们。”孙博宇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片刻后，他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于是，他自发地举起手机，使其与叶择的脸处于同一个平面上。 两相对比，他啧啧出声，“这个就是秦遥吧，你们俩还挺有夫妻相的嘛。” 叶择的眉头顿时紧蹙，硬是耸成了座小山。他拿过孙博宇的手机，上面俨然是秦遥和钟白夏的合照。 从背景判断，应该就是跨年那天的音乐节。 他默不作声地将照片转发给了自己。 “行了，你的车钥匙，物归原主。” “你不开了？”叶择接过，随手揣进了大衣口袋。 “车有什么好开的，喝酒去？”孙博宇拿回自己的手机，“附近新开了家清吧，整两杯？代驾随叫随到。” 工具人小孙开始蓄力了，暂且称之为牺牲位。【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才刚放假不久，除了忙些生活琐碎，秦遥的日子过得还算自在。 她花了整个白天的时间，才勉强把自己的小家收拾好。 冰箱里虽有些从外婆家带回来蔬菜生鲜，但她的厨房用品还不够齐全。物流信息显示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 在家一人食的想法只好暂且搁置。 借着这个时间差，秦遥正好出趟门，尝一尝周边的小店。 她随便进了家面馆。 大概是过了饭点的缘故，算上店员和顾客，也只有寥寥几人，略显冷清。 秦遥随意扫了眼价目表，“一碗大排面。” 坐着玩手机的老板抬头看了眼她，又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漫不经心道：“大排昨天卖完了。” “噢……”最想吃的售罄了，致使秦遥盯着价目表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那要不来碗土豆烧牛肉吧，再加个煎蛋。” 出餐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三分钟，秦遥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面坐下了。 她刚吃了两筷子，就感觉到脚边有东西在蹭她。 身子微微后倾，低头一瞧，果然是只猫咪。 猫咪丝毫不认生的模样，纵身一跃，就上了长板凳。 它的小鼻子有规律地翕动，连带着胡须一起。 筷子重新伸进碗里，秦遥却不由自主地挑了半个蛋黄出来。 见小猫很感兴趣的样子，她顺手将蛋黄放到了小猫面前。 一人一猫，低头吃得专心。 也能勉强算是一起拼了个桌。 用餐体验还算得上愉快。 可回家后的感受就不太妙了。 秦遥作息正常，尤其是近两天忙着收拾新家，一到晚上就格外地困。 明明是难得可以放纵自己睡到自然醒的舒服日子，她偏偏在凌晨三四点被腹痛硬生生地折腾醒。 忍耐了许久，她才不情愿地把身侧已然凉透的热水袋拽出被窝，挣扎着要起床。 一时半刻，秦遥的脑子根本清醒不过来。 好不容易够到了床头灯的开关，下一秒便被昏黄的灯光晃到眼睛。 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缓了半晌，她才磨磨蹭蹭地下床。 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秦遥陷入了死循环。 卧室和卫生间来回跑。 被窝从热转凉，又从凉捂热。 偏偏家里备着的药物都是针对感冒咳嗽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七点多，秦遥摸出手机却被跑腿代购的价格劝退。 零星的几家药店倒是从七点半就开始安排配送了。 可是秦遥除了基本能确定自己是急性肠胃炎以外，对吃什么药能缓解症状是一窍不通，网购又不提供咨询。 只好作罢。 一个人住的弊端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已经难受得连躺着都找不到相对舒适的睡姿，她却还要反复告诉自己赶紧爬起来出门买药。 唯一能庆幸的是出了小区，步行十几分钟就有家药店。 低头看不见影子的日子是很难有好心情的，更何况今天对于秦遥来说是雪上加霜。 偏偏前往药店的路上又路过了昨天那家面馆。 北风叫嚣着吹开了秦遥头顶的帽子，接受过寒风的洗礼后，她稍稍清醒了些。 面馆老板轻飘飘的那句“大排昨天卖完了”犹如噩梦重现。 到了下午，秦遥才好受些。她抱着热水袋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总也不安稳。 中途醒过来无数次，无非是睁开眼看看几点几分。 非常的难熬。 中途秦遥有动过去医院的念头，可被窝以外的任何事物对此刻的她来说都太遥远了。 她巴不得睡死过去，醒过来能恢复个七八成。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拉肚子，心里多少有数。只是这一次，和预料中的状况背道而驰。 原本计划着傍晚起床熬点粥喝，好巧不巧开始头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如果只是上午吃药的副作用那还好说。 在联想了数种引发头疼的可能性后，她彻底放弃了离开被窝填饱肚子的想法。 随意找了家配送时间短的粥店，下单。 秦遥熄灭手机屏幕后又缩成一团，安静地等待外卖小哥上门。 为了凑起送，秦遥还点了两样口味清淡的点心。 到底是饿了一天，胃口居然意外地好。 当然，这种错觉只维持了几十分钟。 秦遥细嚼慢咽、小心翼翼吃下去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在胃里短程游玩了会儿，人家毫无预兆撂挑子跑路的姿态宛若渣男，硬是把她的眼泪都给逼了出来。 这么来回折腾，搅得秦遥心态有些不稳，似报复般地灌了两大杯淡盐水。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又是一头扎进了被窝。 肠胃炎仿佛限制了她思考的能力，一根筋地只想陷入睡眠状态。 由此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几个小时后，她发现自己的头更疼了。 窗外一片漆黑。 厚重的被子压在身上，秦遥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勉强提腿把被子往下踹了些，随着被沿微小的起伏，暖烘烘的热气扑到脸上。掀开被角，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凉爽。 略有余温的热水袋被秦遥无情地抛弃。 意识到自己有发烧的可能时，秦遥非常保守地估计了一下。可当看清额温枪那块小屏幕上明晃晃的“38.7”时，她人是真的傻了。 到底是熬到了不得不去医院的时候。 秦遥在生病的状态下特别容易陷入自我折磨的怪圈。 比如坚持了一整天却突然崩盘，让自己不得不面对在寒冬的深夜独自去医院的境况；再比如那杯不必悉数喝下的白粥，以及呕吐过后不必猛灌的淡盐水。 因为惧怕寒风，秦遥特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出门。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有烧的缘故，她竟然觉得气温相较于早上来说有所回升，风也几乎静止。 快车司机很快就到了，根本没给她仔细感受气温的机会。 大概是夜深了，路灯通明，却没多少车辆和行人。 秦遥带着帽子，头抵在车窗上毫无情绪地望向车外，看着灯光倒影缓慢地向后退去。 司机师傅行车虽平稳，可捱不过个个路口都是红灯的烦扰。 每一次停车和起步都无疑在加剧秦遥的不适感。 抵达目的地后，秦遥照例查看扣款信息。要命的是她在被窝里瘫了一整天，完全忘记了充电这回事，通知栏弹出的低电量警告宛若死亡倒计时。 从门口走进急诊大厅的片刻时间里，她想了无数种身上没有现金且手机自动关机的状况会导致的惨状。 秦遥连走回家这种极端离谱的可能性都涵盖到了，就是没多寻思寻思医院作为公共场所，大概率是会有充电宝租借站这种好东西的。 急诊大厅的感应玻璃门缓缓打开，秦遥走进去以后没急着辨认方向，倒是低头打开了屏保。 好家伙。 才几步路就掉了百分之二的点，她怕是要在医院赊账过夜了。 夜渐渐深了，等待急诊的人却是不少。 就连挂号前检测体温的地方都排着队。 “哪儿不舒服？” “发烧，头疼。”秦遥病怏怏地回答。 “量一下.体温来。”值班护士举起耳温枪，“三十七度七。” 和护士重新确认过数字以后，秦遥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果然离开被窝，又在路上吹了会儿风，体温就降下来不少。 值班护士记录下秦遥的体温后给了她张小纸片，“后头挂号。” “好的谢谢。”秦遥木木地接过，走出队列。 她环顾了一周没找到挂号窗口，下意识问出口，“哪儿？” “证件给我。” 沉稳的声音从秦遥的侧后方响起。 本文无疫情背景。 平时有什么不舒服千万别硬抗，及时就医。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秦遥在排队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身份证，两指轻轻捏住。 此刻被叶择迅速抽走，她短时间内甚至没反应过来。 “我自己来就好了。”这话完全是出于秦遥的本能反应。 她甚至连叶择的脸都没看清，但清晰地知道是他。 叶择沉默不语，疾步走到了挂号窗口。 思维尚且处于停滞状态的秦遥也没有其余的选择，跟在叶择后头小步挪到了挂号窗口。 “怎么一个人来医院？”叶择将挂号单连同身份证一起递给了秦遥。 秦遥茫然，“啊？” “你怎么快烧到三十八度了才来医院？” “睡着了没感觉到。” 片刻间，空气仿佛凝滞。 “走吧，外科排队。”叶择的语气可谓是冷到了冰点。 分明已经是深夜了，诊室门口却被硬生生堵住。 门外的病人以及家属歪歪扭扭地排着队，秦遥跟在队尾，低头全神贯注地发呆。视线余光并没有叶择的身影，可她就是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不想讲话，也不想探究他为何这么晚了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给手机电池续命的想法也不那么强烈了。 她只希望快点看完诊，该吃药吃药，该挂水挂水，早些恢复健康。 而不是在腹泻症状缓解以后，她又面临发烧和头疼，要顶着几乎没有收拾且浮肿苍白的脸和随时可能站不稳倒下的身体，一个人看病的同时还该死地遇到了叶择。 阔别数年，接连两次都在秦遥状态不佳的情况下相遇，她无力应对。 叶择的态度更是让秦遥本能地逃避。 因为她承受不起。 思绪纷乱如麻的片刻时间里，秦遥只是迟钝地跟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 明明走廊被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充斥，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小心。” 倏然间，秦遥肩膀受力，整个人随着力道的方向往墙边靠了两步。 身后的叶择单手护着她。 秦遥扭头才瞧见是名医院的工作人员推着病床欲往电梯处去。 “谢谢。”低声说完，秦遥就又往前迈了一小步，极其自然地离开了叶择的怀抱。 叶择的手臂尴尬地悬在半空中，半晌才舍得放下。 好不容易排到诊室门口，秦遥下意识地靠在了门框上，好省力些。 始终陪伴在侧的叶择看到这一幕，心里满不是滋味。 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秦遥稍稍探身环顾诊室内的环境。 里头只有一位值班医生，背对着门口正在给病人看诊。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轮到她了。 “来，下一位。” 秦遥坐下后才看清医生的正脸。他虽带着口罩，但秦遥一眼就认了出来，后脑一懵的同时脱口而出：“好巧，你今天值夜班。” “诶，秦遥。”余理眉头微皱，眼尾却是毫不掩饰地上扬，“你哪里不舒服？这都十点……十一点多了。” 闻言，秦遥尴尬地笑了笑。 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的列表有位专业人士。 两人并没有嘘寒问暖，直接切入正题。 秦遥大致给余理描述了遍自己的病情，思路算得上清晰。可她眼神飘忽不定，看起来多少有些局促。 这些细节被余理轻易地捕捉到了，因此，他也在工作中途屡次将视线转移到秦遥背后的男人身上。 难得。 难得见秦遥身边有异性。 下意识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余理敲击键盘，给秦遥开药。伴随着打印机工作的机械声，余理嘱咐道：“先回家吃退烧药，等烧降下来再说。” “噢，好。” “要是再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告诉我。再来医院的话也提前知会我一声。” “麻烦你了。” 余理手中捏着笔，笔尾顶在桌面连续按动了几下，又补充道：“饮食清淡，这不用我多说了吧，你都知道。 “嗯，知道。”秦遥积极回应，眼神有片刻的躲闪，但的确在努力记住每一条医嘱。 身子往外侧靠了些后，余理将打印机吐出的单子递给秦遥，“对了，上次你说要一起吃饭的事得往后挪挪，我最近排班紧，还有几个大会要开。” “没关系没关系，安心忙你的，什么时间有空告诉我一声就行。” “好，行了，拿药去吧。替我向外婆问声好。” “会的，谢谢你。” 秦遥起身与叶择擦肩，几乎没有迟疑，她迈步离开诊室，把位置让给下一个病人。 与此同时，叶择默然跟上，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两人几乎零交流。 直到叶择把秦遥送出急诊大门。 楼内灯火通明，不过一条长廊之隔，就犹如两个世界。 外头和来时那样，没什么风，但到底是有温差的。 秦遥有烧未退，明显病态的脸上染着红晕，现在反而觉得异常凉爽。 手机已经极低电量警告了，鲜红且带有感叹号的小方格在催促着她。 就在秦遥四处张望准备打车的时候，许久不出声的叶择说话了，不免让她稍稍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偏偏他的询问语气轻柔温和，好像分别的这么多年没存在过，“晚上有没有吃点什么？附近……” “叶择！你到底要干什么？”秦遥生生打断他，虚弱中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声音不大却像极了炸毛的小野猫。 随着转身的动作，她耳边的碎发黏糊糊地粘到脸上，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无力。 叶择就站在她面前，两人不过半米的距离，彼此的隔阂却不是两步就能解决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发火，表面毫无波澜，心却扭成了一团。 “珉市那么大，焦市那么大，你遇见谁不好偏偏要遇上我？”秦遥抓着手机，因为过于用力，虎口也泛着白，“我不需要你帮我，也不需要你关心我。就算认出我来了装作不认识很难吗？” 秦遥侧过身子，语气缓和下来，“毕业这么几年了，好些同学的名字我都记不清了。高中那会儿的记忆，该忘的，不该忘的，好的坏的我统统都忘干净了，你现在又出现来提醒我什么？ “提醒我当年做过多少蠢事，许下过多少可笑又可怜的愿望和誓言吗？” 有些话压抑和封尘了太久，说出口伤人伤己。 秦遥本以为它们全会烂在肚子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 可她不得不承认，叶择的出现把她的心思搅乱了。 哪怕他只是在她身边呆着，哪怕他们之间毫无交流，但她就是难以冷静自处。 情绪的爆发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语落，秦遥的视线瞥向通往马路的小道。 方才的那番话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身体因呼吸而带来的起伏肉眼可见。 她本不想这样的。 她本不想让彼此难堪。 当初费尽心机维持的体面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沉默了许久，叶择才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他长叹了口气，就像是想要把郁结在心里的烦闷一次性全部释放出来。 可惜他难以释怀。 半点都吝啬。 “难啊。”叶择苦笑。 要他怎么装作不认识？ 同窗三年，前后桌两年，怎么可以装作不认识？ 话就那么轻飘飘地吐露出来了。 可他们俩谁也无法掂量这两个字当中所包含的分量。 叶择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哪儿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茫茫人海中，我一眼看到你。 更年轻的时候，他不以为然。 可秦遥的存在一遍遍地证实了，看似荒谬的话其实也有迹可循。 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 就像方才他本不会路过急诊，可他鬼使神差地路过了，还在侧头随意扫视的须臾时间内一眼认出了秦遥。 哪怕她藏在高高矮矮的人群中，哪怕只有半张侧脸。 叶择无法探究秦遥是如何说出“装作不认识”这种鬼话来的。 可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迎头痛击，更是秦遥对他们过往的否认，但凡随便拎一个高中同学到她面前都不至于此。 听闻叶择的回应，秦遥眉头紧蹙，藏在镜片后头的眸子微泛着水光。 “对不起。”她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 “气撒完了？”叶择稍俯下身，与秦遥平视，他盯着她的眼睛，话中带笑，“头还疼吗？” 秦遥摇头。 鼻尖带酸，委屈的情绪迅速在心底弥散开来。 叶择的笑意生生地刺痛了她。 片刻后，她垂眸低声说道：“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别再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刚送完客到急诊的出租车缓缓朝他们驶来，秦遥伸手拦下。 待车子停稳后，她拉开车门，扭头对叶择说：“还有，谢谢你。”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只有“谢谢”二字值得说。 “秦遥……”叶择唤她。 车门关上以后司机师傅随即起步，叶择的声音就那么被碾碎在冬夜的寒风中。 秦遥没有回头。 等车子驶离医院许久，她才胡乱地从口袋中摸出了颗白巧克力，撕掉包装塞进嘴里。 可能是太久未进食的缘故，唾液混合着半化的巧克力几乎要将她的喉咙口堵住，甜得发腻。 有片刻的呼吸困难，她降下车窗，寒风鱼贯而入。 眼睛本能地眯起，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灯光忽明忽暗。 原本那些含在眼眶中的水光，不过拐个弯的功夫就吹干了，连带着那些残存的愧疚一起。 收拾好思绪，秦遥探身询问：“师傅，你车上有充电器吗？手机快没电了，怕关机付不了钱。” “喏，你拿去用。”师傅爽快地扒拉了一根数据线出来，顺手又把电台打开来。 音乐从老旧的音响中缓缓淌了出来。 司机师傅甚至跟着哼哼了起来，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可秦遥并不能被感染半分。 歌很好听，是当年首红极一时的分手曲目。 秦遥还能记得曾经在高中的校园电台里听过这首歌。 电台每周五中午一期，教室里的音响音量巨大，人少的时候完全就是沉浸环绕式的听歌体验。 那时候的秦遥太年轻，英语也还不够好，轻易就被动人的旋律所感染，完全体会不到歌中恋人不再相爱的苦楚。 如今，好像依旧与她无关。 不过是多年来随着经历的累积，格外容易伤感罢了。 回到家还不到十二点，秦遥慢慢吞吞地吃了些清淡的东西垫肚子，吃完药就又上床继续躺着了。 大概是白天睡太久的缘故，她现在毫无困意。辗转反侧，怎么也找不到舒适的睡姿。 秦遥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遇到叶择，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绪波动会如此剧烈。能对他说出这些话也完全超乎自己的预料。 事情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就那么发生了。 此刻静下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想，如果能给她更多一些的思考时间，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但是现在想这些都是白费功夫了。 她和叶择，注定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药物作用的缘故，眼皮渐渐沉了。 但愿一觉醒来，任何牵挂都能释怀。 —— “你怎么这老半天才回来？”孙博宇仰躺在病床上，举着手机刷动态，察觉到开门声，他才往外瞟了眼。 良久无人回应，孙博宇放下手机，视线跟随着叶择。 见他面无表情地坐进沙发里，孙博宇发问：“你干啥去了跟丢了魂似的？我粥呢？” “什么？”叶择下意识地应答。 “你不会没找见吧。”孙博宇连忙点开订单查看骑手拍的送达照片，“不是放在门卫了吗？” “我忘了。”叶择揉了揉眉心，撑着扶手站起来。 “离谱。你打怪兽去了？” 叶择沉默摇头，走到厨柜前拿了瓶全新的纯净水，拧开盖子就猛灌了大半瓶。 见状，孙博宇小声说出自己的大胆猜测，“难道在妇产科看见你老相好了？” 叶择背身苦笑，没做应答。他放下水瓶后说：“等着，给你拿粥。” 等叶择离开，孙博宇重新拾起手机，自言自语：“等拿回来都冻成冰碴子了。” 幸好门卫值班室有暖气，孙博宇的宵夜粥还不至于凉透。 要不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他现在只能吃流食，他还真想撸串配啤酒。 临近午夜十二点只能喝粥是什么人间疾苦！ 为弥补把孙博宇一个人晾在病房这么久，叶择贴心地拆开包装，才将粥送到孙博宇的手里。 “要是有把孜然就好了。”孙博宇感慨。 “别吧，我没那多时间伺候你。” “嗨呀，不就是出点小血，小问题。” 叶择顺手扔掉垃圾，“那就劳烦您下次胃出血的时候给自己备把轮椅，我真拖不动你。” “大哥，你咋双标呢？”孙博宇义愤填膺，“人师傅车都停到大门口了，把我拽上车很难吗？” “确实。”叶择尾音拉长，一本正经。 顿时，孙博宇气不打一处来，侧头质问叶择，“秦遥生病，你可以含情脉脉地抱着她上医院，可你对我嘞？” “你确定要和秦遥比吗？” 孙博宇回忆了番自己在监控室看到的回放画面，有点酸，“我也不求你含情脉脉，至少把我当个人吧。” 叶择抬眸看他，“难说。” “好家伙。”孙博宇无力望天花板。 默默惋惜了会儿塑料兄弟情后，他点开屏保，掰指头数还有几个小时天亮，妄图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诶，对了，”孙博宇忽然想起些什么，“你外甥最近不是住在你家吗？放他一个人能行吗？” 闻言，叶择全神贯注于电脑屏幕，连眼皮都懒得抬，漫不经心道：“我妈最近有空，就把小孩接走了。” “那你岂不是解放了？” “早呢，我姐起码下个月才能回来。”叶择再次专注于网页，“不过等小孩放寒假了有补课老师管他，问题不大。” “哈？家教吗？”孙博宇不解，“你小外甥才多大，就已经开始找家教了。” “二年级。” 一提起这事，叶择还是挺感兴趣的。 毕竟他已经走出校园，彻底进入社会了。 和小外甥钱梓铭相处的感觉就如同刚退休的老一辈在看新生代。 与此同时，叶择也会回忆起自己在相同年龄段的经历。虽然记忆已经泛黄模糊，但是完全不妨碍他的兴致。 孩子也不是亲生的，临时帮忙带一段时间对于叶择来说简直是既新鲜又好玩。 “二年级……二年级就请家教老师以后上初中高中还了得？”尚未成家的孙博宇对此完全不能理解。 其实叶择一开始也是这样的态度，但他毕竟是临时家长，这些涉及小孩长远发展的事情他插不上手。况且人家父母都安排好了，有个老师来减轻他的负担，何乐而不为呢？ “补补课，学学奥数什么的，具体不是很清楚。” “小学奥数。还成，还没到遭受毒打的年纪。”孙博宇嘟囔，“不过时间过得可快，一晃眼就要上初中高中进大学了。” 叶择垂眸轻笑，默而不语，但是孙博宇很快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对了老叶，我妈一早就过来，你要不晚上就别在这儿陪我了。”孙博宇看了眼还剩小半的输液袋，“反正已经没什么事了。” 叶择寻思着自己在哪儿都一样，没急着回应。倒是拾起手机，惯性地点开监控，挨个翻看。 就在孙博宇快被这既能通宵看球，又能熬夜陪床的兄弟情谊感动的时候，叶择出声了，“也行，我等你挂完这袋水就回去。” 眼看着叶择快把眼睛贴到手机屏幕上的样子，孙博宇问：“咋啦，加上你老相好微信了？” 闻言，叶择的视线有片刻的失焦，随即又恢复正常，“猫把阳台门开开了，我得回去看一眼。” “本事这么大，你最近住在哪儿？” “和庭。” “那你赶紧回去呗，省得担心。” 叶择收起手机，还是不放心地瞅了眼尚在挂水的孙博宇。 见状，孙博宇轻松道：“我出不了事，按个铃医生护士不全来了？再说你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回去早点睡。” “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拜拜。” 赶回家，叶择径直走向阳台。 只见啃啃在沙发躺椅里四仰八叉地睡着，他才放下心来。 啃啃是叶择养的短毛白猫。 流浪猫来的。 已经养在身边五年了。 因此，啃啃对于叶择来说早就是家人的存在了。 叶择在和庭嘉苑的房子是顶楼大平层，虽然家里做过封窗处理，但他放心不下。 尤其是搬到这边来住以后，只要是家里没人的时候，阳台门必定是关着的，突然发现门开了，还是挺惊悚的一件事。 猫咪的听觉异常灵敏，叶择靠近的时候，啃啃已经有醒的迹象了。 他弯腰将啃啃抱在怀里，往客厅走。 边走边教育怀里的小东西，“又上阳台想干什么？嗯？这边的阳台是不可能有虫子飞进来的，不要妄想了，你是没有机会的。” 刚坐进沙发里，啃啃就挣脱了叶择的怀抱，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到脚边。它倒也不在乎，原地伸了个大懒腰。 叶择拿它没辙，弯腰再次捞了起来。 啃啃整只猫仰躺在叶择的腿上，单腿抵着他的腹部，一脸誓死不从的模样。 摆整它的脸，叶择就注意到它鼻子上出现的一道伤痕。 固定住啃啃的脑袋，叶择仔细判断。 可这既不像抓伤，又不像皮肤病。 就当叶择身子稍往后仰时，它猝不及防的一个喷嚏，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叶择寻思着不妙，于是单手扼住啃啃的后脖颈子，开始检查它身上还有没有类似于脸上的伤痕。 如果是皮肤病的话，那就又将是一场持久战。 检查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发现别的问题。 因为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所以叶择不敢盲目地用药，基础性地消过毒以后就放过了它。 打算明天直接带去宠物医院，让医生处理。 正好也差不多到了每年定期给它做体检的时候。 为了防止啃啃抓蹭伤口，叶择给它找了个脖圈带上，这才放过它。 等叶择洗去疲惫，一身清爽地回到卧室时，啃啃已经在床尾睡得六亲不认了。 叶择没急着上床，倒是蹲下身子使视线与猫咪持平，轻轻搓了两下它的小脑袋，喃喃道：“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你。” 第9章 第 9 章 清早，秦遥转醒后下意识去摸床头的额温枪。确定体温恢复正常以后，她才去寻找手机。 刚连上网，钟白夏的消息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秦遥还尚未清醒。 尽管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迷迷瞪瞪的，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钟白夏即将冲破屏幕的激动。 按照秦遥对钟白夏的了解，她自然地联想到钟白夏极有可能是又抢到了某线下活动的门票，来和她分享喜悦的。 结果看清了最近一条消息的内容，秦遥才翻上去从头查看。 【钟白夏：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钟白夏：我爸让我年后去实习啊啊啊我拒绝！！！】 间隔半个小时的消息里，“啊”这个字几乎占据整个屏幕。 【钟白夏：艹啊啊啊啊啊啊我踏马的喜！提！自！由！了！！】 …… 【钟白夏：我！据理力争失败以后，我爸给了我几个选项。】 【钟白夏：结果你猜！！怎！么！着！！】 【钟白夏：我发现其中有家公司的老巢在珉市！我爸他居然直接同意了！！我过完年立马就过来找你！！！啵啵啵~】 看完所有内容，秦遥其实多少有些迷糊。 毕竟中间还夹杂着些许让她疑惑的点。 主要因为钟白夏是土生土长的焦市人，就连上大学都在焦市本地。 临近毕业，在假期寻找工作机会积累经验，秦遥完全能够理解，但是钟白夏爸爸能这么爽快地同意她来珉市，属实奇怪。 秦遥点开输入框，将自己的疑惑编辑成段，发送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回。 【钟白夏：管那么多！他总不能找人看着我吧。】 多半是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大相径庭的缘故，秦遥和钟白夏两个人面对同一事件的思维方式相差甚远。 秦遥会提前考虑很多，而钟白夏则是快乐至上。 话题很快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钟白夏：珉市有什么好吃吃！快安利给我！！我先馋起来！！！】 东扯西扯老半天，给秦遥整饿了。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却还不想起床。环顾自己的小房间，她又低头编辑消息。 【秦遥：你来住哪儿？】 【钟白夏：不知道诶，租个离公司近的房子吧可能。】 秦遥有些犹豫，可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消息就又弹出来了。 【钟白夏：！我能拖着行李直接去你家住吗！！我可以帮你分摊房租！！！】 【秦遥：我租的房子有点小，但卧室里的是双人床。】 【钟白夏：啊啊啊啊啊我可以！！！】 其实只要钟白夏不嫌弃，秦遥还是很乐意她来的。 况且珉市对于钟白夏来说，完完全全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如果在住宿这方面需要她从一无所知开始解决，秦遥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邀请她来自己这边。 在毫不费力地解决完住宿问题以后，钟白夏已经开始畅想和秦遥同居的日子了。 虽然她们一起出行要在外过夜的时候经常同床共枕，大学也是同寝舍友，但这次不一样了。 这次是真真实实地一起生活。 —— 起床以后，叶择吃完早饭就拽着啃啃在剪指甲。 因为等会儿去医院体检，免不了要抽血化验剃毛，所以提前把它指甲剪了，省得凶起来又要挠人。 折腾了半天，叶择才勉强把它的前爪剪好，却已经粘得满身猫毛。 换姿势的同时，他加以安抚，“行了行了，就剩最后四个，剪完就放你。” 然而，啃啃并没有获得自由的机会，在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装进航空箱，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幸好小猫咪听不懂人类语言，否则铁定记仇，给叶择贴个骗猫不眨眼的标签。 体检流程每年都差不多，但是因为啃啃不幸感冒，最近几天都需要上医院做雾化，同时吃药进行治疗。 大概一周能恢复。 这不是赶巧了嘛。 钱梓铭小朋友临近期末，叶择的妈妈也重新忙碌了起来，所以接送上下学的重任落到了叶择的肩上。 不光如此，他每天接收的消息数量也是肉眼可见地增多。 其中，来自钱梓铭班上的家长群消息占了大头。 当然，叶择作为接收消息的终端，还勉强算得上省力。 因为所有的内容都经过了钱梓铭亲妈赵茗的筛选，才转发给他。 短暂的临时家长体验不由得让叶择恐惧。 以后他有了小孩也会有同样的遭遇吗？ 毕竟叶择的体验都经过了一层的过滤，要是真实存在于家长群，那该是多么窒息的一件事。 更何况最近赵茗在国外出差，和国内有一定的时差。 她能及时告知给叶择肯定克服了不少的困难。 在等啃啃做雾化的不到二十分钟时间里，叶择又受到了消息轰炸。 【赵茗：[图片]】 【赵茗：[图片]】 【赵茗：这些课文，晚上麻烦你监督梓铭再好好背一下。】 【赵茗：然后下周一，二十三号的时候梓铭就要开始补课了。你加一下老师的微信，具体的我已经跟老师沟通好了。】 【赵茗：上个暑假就是这个老师带的，人很好。】 【赵茗；万分感谢~】 【叶择：没问题。】 紧接着，赵茗就将老师的微信推了过来，叶择顺手发送好友申请。 傍晚，叶择把钱梓铭接回了和庭。 小孩吃完晚饭就拖着小书包进房间写作业了。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皮的时候，但钱梓铭小朋友非常的收放自如。 玩起来很疯，该安静的时候也能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从辈分上来说，钱梓铭是叶择表姐的小孩，并没有那么亲。而且叶择比赵茗小了近十岁，幼年时期他们的交集并不多。 顶多就是逢年过节，以及平时家庭聚餐的时候同桌吃饭罢了。 反倒是成年以后，同辈的这一拨经常往来。 尤其叶择在外留学的那几年联系更加密切。 “小舅舅！我作业写完啦~我能和啃啃姐姐玩嘛？”钱梓铭一路小跑着出来找叶择，声音响彻了整个客厅。 彼时，叶择正在厨房分装猫饭，抽真空的机器平稳地工作着。 叶择不是没听见声音，却还是被小孩从背后的一撞吓了个激灵。 钱梓铭整个人扒在叶择身上，扯着他的衣摆将方才的话原模原样重复了遍。 得到默许的钱梓铭转身以飞快的速度奔出厨房，但他刚到餐边柜，就被无情了喊了回来。 叶择从冰箱里取了盒酸奶出来，嘱咐道：“喝个酸奶，奶盖给你啃啃姐姐吃。拿好勺子，不要吃的到处都是。” 小孩双手捧着酸奶，乖巧应答：“知道啦~” 猫饭分装到了收尾阶段，叶择迅速地收拾好残局，就离开厨房找两个小的了。 小孩还好，叼着个酸奶勺似乎仍在回味，而摊在地上的猫已然是只废猫了。 酸奶盖糊在脖圈上，啃啃整个脑袋扎进了酸奶盒里。 奈何脸太大，只能靠蹭的，以至于整张脸都沾满了黏糊糊的酸奶，与它纯白的毛色简直浑然天成。 见到此般景象，叶择不由得眼前一黑。 还在思考该怎么收拾这一片狼藉时，叶择扭头问：“你喝上酸奶了吗？” “嗯。”钱梓铭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还分了一半给啃啃姐姐！” “好小子。”叶择无奈地笑，转身去找了个干净的脖圈给啃啃换上。 小跟屁虫钱梓铭好奇道：“啃啃姐姐的脖子上为什么要戴小枕头呀？和妈妈一样脖子不好嘛？” 叶择耐心地解释：“它脸上受伤了，戴小枕头防止去抓伤口。” “我知道！”钱梓铭积极地指出了自己早有的发现，同时用手比划自己脸相同的位置，“在鼻子这里。” 紧接着，小孩的思维就拐到别处去了，开始叽里呱啦地给叶择讲述今天在学校的有趣经历。 叶择盘腿坐在地上，边听边给啃啃擦脸和爪子。 当爹的带孩子本来就不修边幅，啃啃给自己舔毛的动静更是**，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模样。 “小舅舅，小猫咪会想自己的妈妈吗？”钱梓铭在边上问得一脸认真。 “那你想妈妈了吗？”叶择不答反问，顺势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 赵茗那边现在正是白天。 叶择戳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对面很快就接起。 “妈妈！”钱梓铭快乐地拿过手机，几乎要把整张脸贴到屏幕上。 母子俩断断续续地说了不少话，兜兜转转，最后话题绕回了学习上。然而对话氛围的攀升令叶择吃惊。 “笑笑姐姐！”钱梓铭的状态很是兴奋，仿佛是什么惊喜，“我好想她。” “是嘛，我前几天和她聊天的时候，她也说想你来着。” 第10章 第 10 章 听闻笑笑姐姐也很想自己，小孩抱着手机傻笑个没完。 赵茗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两声期末的事情后说：“把手机还给舅舅。” “小舅舅，还给你。”钱梓铭恋恋不舍地把手机交还给叶择。 “那就麻烦你了，我尽量赶在年前回去。” “放心吧。” “行，我正在忙，先挂了。” “再见。” 听见了道别的声音，钱梓铭凑上前挤进了屏幕，挥手再见，“妈妈拜拜！” “宝贝拜拜，要听舅舅的话。” “知道啦！” 挂掉视频，钱梓铭挨着叶择就把方才电话提及的“笑笑姐姐”一顿爆夸。 言语间简直是除了妈妈以外，上天入地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 叶择作为一个成年人，对认知能力尚未完善的小屁孩对他人几近盲目的赞美无动于衷。 他轻柔地搓着钱梓铭的小脑袋，语气中满是不屑，“呵，臭小子，你才见过多少人就敢说人家天下第一好。” “笑笑姐姐她就是天下第一好！她对我超级超级好，我超级超级喜欢她，她也超级超级喜欢我！” 叶择笑而不语。 大概这就是年纪带来的差别。小孩子的喜欢纯粹又彻底，在表达上不仅简单还直接，无所顾忌。 想想自己，叶择莫名地羡慕。 陪着复习完课文，也差不多到钱梓铭睡觉的点了。 这个时间对于叶择来说还早，于是他转身进了书房。 挪动鼠标，电脑屏幕亮起。 可他迟迟没有点开网页，而是盯着桌面背景发呆。 视线聚焦到某个角落。 桌面背景图是两年前的照片了。 杨清洌某场live house与观众的合影，现场上百人中有秦遥一个。 叶择本身并不关注杨清洌的作品和演出，只是知道秦遥喜欢她而已。照片也是无意中发现后存下来的，设置成桌面以后就再也没换过。 心底空荡荡的，再多的挣扎和尝试现在都无疑是徒劳。 叶择自嘲地笑了笑，随手点开网页覆盖桌面，后又拿起手机背靠座椅。 微信有通过好友申请的消息提醒。 备注栏是叶择随手填上的“补课老师”四字。 【补课老师：不好意思，白天没有注意好友申请。】 【Zzz：没关系。】 紧接着，叶择就把详细到门牌号的地址给对方发了过去，并补充了一条定位。 【补课老师：好的。】 聊天内容戛然而止。 叶择放下手机开始忙别的事情。 秦遥回复完，立即切换到导航APP，寻找最快捷方便的路线。 距离到底还是有些远。 纯坐公交就要耗费接近四十分钟。 不过好在上门家教的时间定在下午，要是早晨出门的确比平时要难熬许多。 原先选择租在这边，除开有熟人介绍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离钱梓铭的家近。 今年寒假秦遥就这一处家教，本想轻松些，却没想钱梓铭父母的工作安排临时有变。 远点就远点吧，不用转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接下去的几天，秦遥几乎没有出门，成天瘫在家里。 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随心所欲的日子了。 很快乐。 只是坚持了许久的健康作息在潜移默化中分崩离析。 以至于二十三号，这个要开始出门打工的日子，她睡过了头。 原本计划十一点半出门。毕竟还没有去过，提早些好给步行和等待公交留足时间，以免迟到。 在此之前，秦遥还打算在家做顿像样的午餐自给自足，甚至提前连食材和菜谱都准备好了。 现在看来是铁定来不及了，直接顺延给晚餐。 瞬间改变午餐计划以后，时间就又变得充裕起来。秦遥躺在床上刷了好一会儿手机，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 洗漱收拾完以后直接出门。 上次的经历给秦遥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她近期都不想再吃面了。所以临时决定在外填饱肚子的秦遥直接选了一家连锁快餐店。 因为考研，秦遥不仅调整了自己的作息，就连日常的饮食也非常健康。 许久不吃炸鸡汉堡这类食物，突然间来上一顿，简直香到不行。 尤其是在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的现在。 路上所花的时间比秦遥预想中短。只是下了公交车以后，还需要步行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达和庭嘉苑。 有稍许的磨人。 跟随着导航，在看到“和庭嘉苑”四个大字时，秦遥低头看了眼屏幕右上角。 还不到十二点半。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未免有点过早。 她犹豫了会儿，倒是手机率先响起来，是钟白夏的语音电话。 “遥遥，我年初四想来珉市玩，你有空嘛？” “啊？”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不免让秦遥犯懵，“你不是过完年才来实习吗？” 钟白夏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就年初四过来玩一天。正好闲着没事，提前过来找你。” 几乎没有犹豫，秦遥就回答说：“我有空的，你只管来。” 反正过年她天天都闲着，也不用上门做家教。 闻声，钟白夏快乐道：“那我现在就订来回的高铁票啦，再晚就没了。” “好嘞，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那倒不用，”钟白夏早就打好了算盘，“我估计会买最早的票，到站直接打车去你那儿就得了，丢不了。” “那也行，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哈哈哈我就等你这句话。” “好，”不自觉中，秦遥的眉梢眼角都挂满了笑意，“回头发给我，挑简单点的，别为难我。” “好滴！” 挂掉电话，秦遥刚打开备忘录要提醒自己记得提前准备好食材，就想起孙素芬叫她过年去嵘城来着。 她还是没彻底决定下来，况且孙素芬那边也没说清具体什么时间去。 说实话，秦遥多少有些打退堂鼓，同时还抱有一丝的侥幸。 与之相关的，秦遥自跨年那晚就开始纠结了。 孙素芬毫无预兆地甩过来一个地址，搞得秦遥猝不及防，对她来说无疑是个烫手山芋。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天，秦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稳妥和体面。 小心翼翼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厌恶。 想着想着，原本嘴角扬起的弧度也凝固了。 还是附近突然响起的车鸣把她拉回现实。 “滴——”声持续了好几秒后，叶择才缓过神来，一脚油门拐上主路。 等待红灯的时间里，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放在后排的航空箱。 啃啃趴在靠前的这一侧，雪白白的毛通过镂空的缝隙戳出来。 绿灯亮起，叶择平稳地起步继续往宠物医院开，可他的脑海中满是秦遥的那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别再见面了”。 换了从前，他定会直接开车停到她身侧，降下车窗问她怎么在这儿？准备去哪儿？要不要载她一程？ 而不是在过杆时傻愣愣地停驻原地，直到后车提醒才想着要起步离开。 想着想着，叶择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到达宠物医院后，叶择刚停好车，就接到了来自钱梓铭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接起。 小孩软糯的声音传来：“小舅舅！你去哪里啦？” 应该是小孩在家用平板给他打的，拿在手里晃得不行，画面没有几帧是清晰的。 “我带你啃啃姐姐去医院了，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啦~笑笑姐姐已经来了，你早点带啃啃姐姐回来噢，我去上课啦！” 咔哒一声，视频就被挂断了。 甚至都没给叶择反应的时间。 方才出门前，叶择就和小孩讲过，自己会在一点以前赶回家。 没想老师会提前这么久到。 原本还惦记着时间，现在看来也不着急，也完全没必要过度担心。 第11章 第 11 章 挂断视频，钱梓铭就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小书房。 “笑笑姐姐！我小舅舅带啃啃姐姐去医院啦，啃啃姐姐生病了要打针。他们等会儿回来。”说着，钱梓铭就翻出了今天上课要用的教材和自己的草稿本。 “好的，那我们直接开始吧。” “嗯！”小孩坐得笔直。 上课时间满打满算两个小时。 今天是寒假的第一次课，内容对于钱梓铭来说还算不上难。况且秦遥和钱梓铭已经熟得跟葡萄干似的了，所以整体上的氛围还是非常轻松惬意的。 正式讲课内容结束，钱梓铭第一关心的竟是秦遥的考研成绩。 秦遥笑道：“成绩还没出来呢，大概要到二月底。” “那你要是都考了一百分，是不是就可以再教我二、三、四……四年级！”钱梓铭掰着手指头仔细数，生怕漏了哪年会吃亏，“妈妈说你以后要是不上学了就要去教好高好高的小朋友了，没时间教我了。” 秦遥万万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这个。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此久远的事情。 思索片刻，她回答：“我们先把眼前的东西学好，好不好呀？而且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你想找我随时都可以的。” “真的嘛！”小孩的眼睛亮了，“妈妈说你要考很厉害的期末考试，都不让我打扰你。” “那我现在考完啦，和你一样在放寒假。” “要是永远永远都放寒假多好嗷。” “可是寒假也有好多事情要做，上学和小伙伴在一起不开心吗？” 其实，秦遥觉得钱梓铭寒假的压力不比在校上课轻松。 秦遥与赵茗在有关钱梓铭学涯规划方面讨论的不少，因此对他日常的安排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除却学校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钱梓铭每周有四天要上秦遥教的奥数，周末还有另外的跆拳道课程，有空的时候还会跟着家里的长辈学画画。 几乎是把时间塞满了。 这对于一个二年级的小朋友来说，压力确实不小。 可钱梓铭自己不这么想。他说：“开心呀。等过年的时候妈妈能天天陪着我，就更开心啦！而且我还能经常见到你，不会做的题目都可以问你，多好呀。” 闻言，秦遥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没再接话。 在这方面，她的体验和钱梓铭大相径庭。 上大学以前，每年的寒暑假对她来说都异常难熬。 尤其是年龄稍长，对世界的认知慢慢清晰以后。 闲聊过后，秦遥没多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回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家里剩下钱梓铭一个人，他有些坐不住，跑去客厅又给叶择戳了个视频电话。 “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的嘛？” 叶择此时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回应道：“我还有一刻钟到家，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嗷，那你快点回来噢，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 “老师走了？”叶择眉头微皱。 “笑笑姐姐上完课就走啦~” “好，我马上就到家。” 叶择本想就这么连着视频，反正也不碍事。可钱梓铭那边再次飞速挂断，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叶择临时回了趟公司。虽然只是小事，可突然来一桩，处理起来总是格外扰人。别说叶择，就连啃啃都不耐烦了。 等待远大于实质。 晚餐过后，钱梓铭毫无征兆地黏上了叶择，让他想看个新闻都不踏实。 “小舅舅~”小孩的声音可谓是软糯。 叶择睨了他一眼，“有事说事。” “嘿~小舅舅明天下午给我点一杯芝芝莓莓好嘛。要是有两杯就更好啦！”小孩的食指抵在嘴唇前，语气虽有股偷偷摸摸的意味，但是让叶择明明白白地听懂了。 “你想喝？”叶择表面不动神色，手里却已经在切换应用了。 “给笑笑姐姐的，她喜欢草莓~” “噢，”叶择尾音拉长，“还有呢？” “其实我也想喝，给笑笑姐姐点超大杯，我中杯就可以啦。谢谢小舅舅~” 叶择还没答应，小孩就已经谢上了，他还能拒绝不行？ 可他就是不想那么爽快，故意道：“我也想喝。” “那你自己点嘛，”钱梓铭眼尖地看到了叶择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的东西，“手机在你手里。” 好家伙，完全不跟着叶择预想的节奏走。 到这份上了，他也大大方方地把手机分享给钱梓铭看。小孩的手指头来回比划，但始终没有自己动手戳，“这个这个。” “这家没有超大杯。”叶择提醒。 “那就大杯，去冰，三分甜！” 选中一杯加入购物车以后，钱梓铭飞快地点了个“ 1”，迫不及待地表达了他的言不由衷。 叶择轻笑，并未阻止。小孩想要的选好以后，叶择继续下滑，选了杯自己想喝的。 点击结算，时间预定在明天的下午。 付款成功的页面弹出后，钱梓铭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主观认为小舅舅比妈妈好说话，所以趁现在稍稍得寸进尺一下子，小舅舅应该也不会阻止的。 于是，钱梓铭继续操着一口软糯的声音说：“小舅舅，我还能要一个小蛋糕嘛？” 这次叶择头也不抬地拒绝，“你妈妈说你不能吃太多甜的，会蛀牙。” 静默了片刻，钱梓铭熟练地发起自己的惯用攻势，拽着叶择的手臂来回摇晃，“就一次，我就吃一点点。” 他声情并茂，试图让叶择相信话中的真实性。 可叶择这次是真的不为所动，但钱梓铭并没有那么快放弃，继续加码，“巧克力的，一小块。笑笑姐姐喜欢的巧克力~” “不行，没商量，谁喜欢都不作数。” 叶择态度强硬，小孩恋恋不舍地放弃最后的挣扎，扭着屁股滑下了沙发，小嘴还不忘委屈巴巴地嘟囔，“那好叭。” —— 有过距离和时间概念以后，秦遥第二次去和庭嘉苑就轻车熟路多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就提前了十分钟。不至于像昨天那样担心早太多会打扰人家。 出电梯就是大门，秦遥按响门铃。 等待了片刻，她才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和小孩一路小跑的动静截然不同，是成年人沉稳的脚步。 因为这里是钱梓铭的小舅舅家，即将面对的是秦遥还从来没接触过的人，心跳不免得有些乱。 但是将近四年的家教经验使然，还没有到紧张的地步。 门由内打开。 秦遥的视线斜四十五度角向下，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条烟灰色直筒长裤，看起来非常柔软的样子。 她攒起微笑，忙说：“你好。” 然而，抬头的刹那，秦遥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12章 第 12 章 眼前人让秦遥震惊到无所适从。 她后脑发懵脊背僵直，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不仅如此，手心在短时间内沁出了层薄汗。 两人视线交缠不过半刻，秦遥就下意识地躲闪，同时不死心地抬头确定门牌号。 里边的人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单手扶着门框没有多余的反应。 “你……”秦遥顿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再次对上叶择的双眸，她竟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试图从中剖析这离谱的巧合。 短短几秒的时间对彼此来说都异常地漫长。 叶择的嘴角毫不掩饰地扬起，些许积攒的不解和烦闷在顷刻间荡然无存，打趣道：“初次见面，老师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不太合适吧。” 闻言，秦遥并没有立刻收回视线，倒是勾起些微笑意，似是自嘲。 没想上来就摆了她一道。 可按照目前的境况来说，她心底多少有些慌乱。 本以为上次在医院别过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造化弄人。 叶择弯腰取了双加绒的棉拖出来，将其整齐地摆放到换鞋凳边。秦遥悄悄地深吸了口气后，进门换上。 刚踩进绵软的鞋底，她便听到已经往室内走的叶择说：“钱梓铭，你老师来了。” “等一下——”钱梓铭多半是用喊的，可在门口只能勉强听清，“我在厕所，马上就出来啦！” 秦遥径直走向小书房，竟悄悄地环视昨天没有在意的布局装修。 的确是叶择会喜欢的风格。 简约又不失大方。 光看小书房，这其中陈设与整体的墙面配色相得益彰。就连秦遥这个对家居设计毫不感冒的人都觉得异常顺眼。 书桌上，钱梓铭的课本作业就七扭八歪地摊开着，秦遥本能地拿过最上头的那本翻看。可等翻过好几页，她还是一个字都没看进脑子。 在意识到这点的当下，秦遥才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 但是！ 钱梓铭的舅舅就是叶择这件事，秦遥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消化得过来？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笑笑姐姐！” 小孩出现在小书房门口，热情地唤她。 秦遥扭头看他，可钱梓铭又飞快地消失在门口。 他踩着小拖鞋一路小跑的动静给这空荡的家里平添了些许热闹。 是门铃响了。 到底是用跑的，钱梓铭领先叶择一步打开了门。 “谢谢叔叔！” 钱梓铭从外卖小哥的手中接过袋子，提进门以后就给放到了地上。 因为两杯芝芝莓莓是一样的，特别好认，所以他眼疾手快地将叶择的那杯取了出来，还贴心地分配好吸管。 “给，小舅舅你的。” 叶择弯腰想要拎起袋子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不过是接杯喝的功夫，钱梓铭就已经抱起另外两大杯起身了，边往小书房跑边叫唤：“笑笑姐姐！你最喜欢的草莓！” 明明家里开了地暖，可此情此景硬是让叶择的膝盖隐隐作痛。 继而“砰”地一声，小书房的房门被摔上，震得叶择脑壳发疼。 好一个笑笑姐姐。 钱梓铭踮脚将两杯芝芝莓莓捧上了桌，邀请秦遥道：“笑笑姐姐，请你喝草莓~” 像如此的往来，在他们师生之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秦遥自然地接过。 钱梓铭在秦遥边上坐好以后，捧起杯子猛吸了两大口。 神情认真至极。 “你慢点喝，好冰的。”秦遥生怕冷到他。 “哈——”离开吸管，钱梓铭发出了夏天喝冰汽水的爽快声响，“太好喝啦。”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两人很快就进入到了学习的状态当中。 刚解决完前一天遗留的问题，门口便响起了非常轻微的两下敲门声。 很快，门被打开。 秦遥和钱梓铭两个人同步抬头。 他们就那么看着叶择端着果盘走进来。 三方皆没有什么表情。 叶择将玻璃盘轻放到桌上，距离不远处的果茶杯口粘了一圈淡淡的奶盖。 看起来才喝了小几口。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秦遥的注意力都在叶择尚且沾着水珠的手上。他多半是才洗完车厘子就马不停蹄地送进来了。 大人之间的视线交锋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 小孩出口打断，“小舅舅，现在是上课时间。” 其深层含义无非就是怪他这个当舅舅的打断了上课进度。 “小孩子才容易受外界影响。”叶择颔首，从纸巾盒中抽了两张纸，漫不经心地擦手，“秦老师，您说呢？” 话音刚落，叶择的双眸再次对上了秦遥。 秦遥收回视线的同时也收回了短暂飘摇的心思，轻哼声微不可闻。 此刻，她对叶择若有似无的挑衅避而不答，自顾自地将教材翻至今天要讲的内容。 气氛一度凝固。 好在叶择见秦遥没有接茬的意思就识趣地离开了。 “笑笑姐姐，给。”钱梓铭两手各抓了一颗车厘子分给秦遥，边吃边分享自己的感受，“好甜呀。” 秦遥细细地咀嚼，可她并没有觉得多甜。大概是方才的奶盖过于甜腻而衬得新鲜水果格外酸涩。 吐出果核，她抬头的瞬间依次扫过桌面上的车厘子、纸巾盒，最后停留在了紧闭的房门。 心情复杂。 状态使然，今天上课的这两个小时秦遥如坐针毡。 几乎每讲一个小点都要抬头看眼时间。 等待钱梓铭思考做题的空隙，她更是盯着秒针在数。 哪儿像昨天，一晃而过。 “还有还有，还有几个题目我不会写。”合上奥数教材，钱梓铭又翻出了寒假作业。 这个时候，已经三点半了。 秦遥耐心地解决完钱梓铭的问题，今天的内容才算全部结束。 下课。 她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习惯性地抖搂了两下后穿上身。 紧接着，秦遥和钱梓铭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书房。 “我先走喽。”秦遥对钱梓铭说。 “笑笑姐姐回家注意安全！” “知道啦。”秦遥背好包，一路往玄关处走，准备换鞋离开。 钱梓铭拐弯去了客厅找叶择，他正坐在沙发里忙些什么。 见到钱梓铭过来，叶择扬眉，注意力随即又落回屏幕上，“下课了？” “嗯！”钱梓铭用力地点头，人还没粘上沙发，就又一蹦一跳地往外去，“我去送送笑笑姐姐。” 几乎是同一时刻，叶择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后起身。 秦遥正低头在系鞋带，就感受到了眼角余光里逐渐靠近的影子。 看到叶择和钱梓铭站在一块儿，秦遥突然就想起了元旦那天。 她在酒店大堂遇见叶择牵着个小孩，当时竟然没能认出来。 穿好鞋，秦遥抬手开门。 不过叶择家的门是电子锁，她竟然没能打得开。 昨天也是钱梓铭抢着帮她开的门。 尝试未果，秦遥松手。 紧接着，叶择就上前侧身帮她。 两个人靠得非常近，几乎是彼此稍稍偏凑就能挨上的距离。 秦遥能清晰地感受到周身的变化，甚至可以听见他规律的呼吸声。 即便如此，她的视线始终集中于门把手。 叶择骨节分明的左手搭在上头，门把向下转动，他轻轻施力就打开了。 原来是有一个按钮需要同时按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叶择顺手拉开鞋柜的某个抽屉，摸了把车钥匙出来，脚上换鞋的动作也非常利落。 “小舅舅！你要送笑笑姐姐嘛？我也想去！” 小孩扒在叶择的身后，倒是什么都看得透彻。 就连叶择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下意识行为，闻声本能地扭头望向秦遥，动作随之停滞。 这时，秦遥已经到门外了。 她也因为钱梓铭的话而停驻。 撞上叶择的眼神，她梨涡微陷，反呛：“初次见面，家长朋友就这么热情，恐怕不太合适吧。” 静默几秒后，秦遥转移说话的对象，说：“钱梓铭，我先走啦，后天见。” “后天见！拜拜拜拜~”钱梓铭摆动着身体向秦遥挥手告别。 叶择家是一梯一户式，正门就对着电梯。 秦遥甚至能感受到从背后投来的灼热目光。但是，在等待的空隙时间里，她没有半点回望的动作，耳朵却始终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门没有被关上。 直到电梯门关闭都没有。 也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楼层数开始跳动，秦遥才敢松了口气。 电梯平缓地下降，点开微信通讯录，属于叶择的名片清晰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内容存在。 待到网络恢复，秦遥坦然地修改了备注。 可当他的名字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的列表，秦遥心底仍有股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后天，后天又该怎么办呢？ 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 钱梓铭小朋友！ 助攻群里短跑第一的绊脚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钱梓铭，过来。”叶择用命令式的口吻说。 “啊？”钱梓铭刚打开客厅的电视，正聚精会神地跳转着频道，回应略显敷衍。 他一心两用，竖着耳朵等待那边的后话，手头按遥控器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在争分夺秒地打开自己想看的节目后，钱梓铭才回头寻找叶择的身影。 此时，叶择正站在小书房门前，沉默地望着客厅内的景象。 哪怕尚有一段距离，但钱梓铭能清晰地分辨出小舅舅的脸色并不好看。 见状，钱梓铭赶忙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一路小跑到叶择面前，抬头仰视大人，“小舅舅，怎么啦？” 叶择语气平平，不带任何情绪，“来，再给我表演一下你是怎么关门的。” 一时半刻，年幼的钱梓铭难以理解此举动的目的。他也不多问，乖乖地走上前将半开的书房门带上。 “咔哒。”轻微的关门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亮。 小孩直挺挺地站着，仰头等待大人下一步的指令。 看着钱梓铭满脸天真，叶择顿时有些懊悔，但还未等他说什么，门铃声响起。 他按了按眉心，“去开门吧。” 小孩应下，蹦蹦跳跳地跑去开门。 来人是王阿姨。 叶择可以说是吃王阿姨做的饭长大的。 大概是叶择上小学那会儿开始。 随着父母的工作越来越忙，时常无暇顾及家里的两个儿子，因此就干脆寻了个厨艺尚可的阿姨，以此来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年纪渐长后，叶诚升学，叶择出国。大人们该忙还是那么地忙，一家子就很少能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饭了。 在外留学的那几年，叶择吃饭几乎都是凑合过来的。 毕业回来以后就更是不挑剔了。 被孙博宇多加吐槽的菜色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也是托钱梓铭的福。 毕竟小孩子还在长身体，一顿不能落，一顿不能差。 叶择就请了王阿姨，让她每天过来做晚餐。 减轻负担，省得他多费脑筋。 跟屁虫小钱踮着脚尖依次研究完今晚的食材，就被叶择拎出了厨房。 将地方腾给王阿姨。 客厅茶几上还放着方才没吃完的半盘车厘子，叶择拿了一个送进嘴里。 钱梓铭也跟着吃了起来。 半刻后，叶择似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要喊老师笑笑姐姐？” 钱梓铭的注意力被电视节目所吸引，分心秒答：“我喜欢呀。” 一句喜欢，堵住了叶择的嘴。 他没追问下去，倒是开始暗自琢磨秦遥和笑笑二字有何关联。 但是结果很显然，他无从推断。 “我明天要回公司，你一个人在家玩？”叶择说的虽是陈述句，但尾音上扬，在征求小孩的意见。 钱梓铭听见要自己待在家里，有些不情愿，努嘴道：“啊哦……你要去多久？” “大半天，吃晚饭前回来。” “后天呢？”钱梓铭询问。 “后天我在家。” 闻言，钱梓铭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挪到叶择身边，“小舅舅，手机借我用用。” 虽不知道钱梓铭要做什么，但叶择已经惯性地解锁屏幕了，“怎么？” 小孩接过手机。 叶择的手机桌面非常简洁，重要应用一目了然。 更何况钱梓铭以前也用叶择的手机给妈妈打过电话。因此，他毫不费力地点开了微信，直问：“笑笑姐姐是哪个？” 钱梓铭话音未落，就认出了秦遥的头像。 点进去。 紧接着，他极其熟练地点开了视频通话，很快就跳转到了等待对方接受邀请的页面。 凑近摄像头的缘故，钱梓铭的大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彼时，秦遥还在车站等待回家的公交车，她被突如其来的视频电话打了个猝不及防。 哪怕清楚地知道发起通话的是钱梓铭，可她的注意力还是轻易地被左上角的备注名所吸引。 是叶择的名字啊。 他说不定就在边上。 秦遥才缓过来，心因此而再次被提起。 就连她自己都难以形容这种过分频繁的情绪牵动。 稍稍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碎发，秦遥攒起微笑接通视频，将手机举至还算好看的角度。 “笑笑姐姐！我明天一个人在家，好可怜的。你明天有空吗？我们明天也上课吧！” “我……”秦遥抬眼目送路过的公交车，“我有空，但是今天留的作业你会来不及消化的。” “好耶！笑笑姐姐有空！”钱梓铭完全忽略了秦遥后半句的内容。他抱着手机，头偏向另一侧，不用猜就知道他和谁说话。 因为摇晃，画面模糊不清，但秦遥还是从边角看到了无意入镜的叶择。 眉梢眼角皆有过去的影子。 秦遥分神的片刻时间里，钱梓铭前言不搭后语地保证了自己会好好消化知识点、认真完成练习，不影响明天的课程。 边上的叶择就连个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嗷~笑笑姐姐拜拜~” 在双方大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钱梓铭又利索地挂掉了视频电话。 通话切断的提示音犹如魔音绕耳。 这对于秦遥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毕竟这些课她早晚都是要上的，况且最近没有多少烦杂的安排，头疼的事都聚集在开学以后。 可叶择不这么想。 他是完完全全错失了一次能和秦遥见面的机会。 在此之前，叶择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自己的小外甥了，可钱梓铭用实际行动向叶择证明了他还拥有超强的自我主见和执行力。 收起手机，回家的公交车正好到站。 刷码上车以后，秦遥脑海中还在回忆着钱梓铭和自己道别的最后一句话。 电光火石之中，她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秦遥没见过她，只是从钱梓铭的口中听说。 啃啃姐姐。 和她相似的称呼。 是昨天，在叶择以钱梓铭小舅舅的身份出现之前。 具体内容秦遥已经记不真切了，可人一旦陷入回忆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总能寻见些许的残破碎片。 医院、生病、打针。 是叶择陪着的。 再联系上秦遥自己肠胃炎就医的那个深夜。 她怎么可能不猜测两人的关系？ 情绪在顷刻间沉入谷底。 最近的种种。 叶择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在瞬间幻化成拳。 可击打对象却是一团棉花，不声不响、不痛不痒。 一时间，秦遥又有些庆幸。 幸好他明天不在，她多少能自在些。 可秦遥没想到，再次登门时，等待里头开门的片刻时间里，她听见小孩一路小跑的急促脚步声会失落。 期待落空的失落。 此般矛盾的情绪和她昨天所预料的截然相反。 “笑笑姐姐！你来啦~”钱梓铭热情地迎接她。 属于她的拖鞋就那么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的地毯上，而一旁是双灰色的。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鞋子的主人。 都到他家了，秦遥竟然会妄想他不在，就不会受影响。 换好鞋，理应直接进小书房准备开始上课了，但今天的情况和前两日相左。 钱梓铭径直走向餐桌。秦遥的视线受他牵引，很快就注意到了被随意摊放在餐桌上的书本。 她不禁疑惑：“今天怎么搬出来学了？” 钱梓铭半坐在餐椅上，探身去拿放在桌子中央的草莓，口齿不清地说：“我小舅舅说房间里的地板坏了，要找人来修，让我这两天在外面写作业。” “噢，这样。”秦遥拉开钱梓铭身旁的餐椅，坐下。 还没等她放下包，就闻见了异常清甜的草莓果香。 果盘里的草莓个头很大，颜色鲜艳又饱满。钱梓铭更是吃得肆无忌惮，浅色的卫衣上沾染了些许粉色的果汁。 “你一个人在家？”秦遥问。 钱梓铭依言回答：“对呀，小舅舅可没有我的寒假放。” 照理来说确实。工作日，哪儿有不上班的道理。 她昨天竟然没有因此而感到奇怪。 钱梓铭从笔盒中摸出铅笔，补充道：“今天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闻言，秦遥本能地问出口：“你小舅舅平时都很忙吗？” “对呀，”钱梓铭用力地点头，“妈妈说小舅舅还要赚好多好多钱，将来才好娶小舅妈，所以很忙。可能和爸爸妈妈工作要给我买玩具一样吧。” 瞬间，秦遥心里咯噔一下。 紧接着，钱梓铭又说：“其实我一个人也没关系啦，我很乖的，就是有一点点无聊。” 秦遥沉默。 小话痨则是持续输出，“但是也还好啦，我可以和啃啃姐姐玩。” 啃啃姐姐。 这个有一定存在感的称呼立马和模糊的印象相对应。 “Kenken姐姐……是谁？”秦遥的语气略显迟疑。 钱梓铭的回答倒是爽快利落得很，“它是我的好朋友！然后舅舅说它生病才刚刚好，要好好休息。而且啃啃姐姐晚上只陪我小舅舅睡觉，所以我一般白天才能和它一起玩。”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毛病的言语，却是充满了歧义，轻易地在秦遥的心底搅起了轩然大波。 钱梓铭又自顾自地说了好些话，秦遥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某个敏感的地带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第14章 第 14 章 在秦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被钱梓铭牵住，说话间就要拉着她离开餐桌，“我带你去找找它，它超级懒的。” 秦遥踉跄起身，连忙拒绝，“不了不了，她生病刚好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钱梓铭像是没听见一样，偏偏他的小手紧握着秦遥，让她没有挣脱抗拒的余地。 “小舅舅出门的时候它就躺在沙发后头，现在肯定还在那儿晒太阳呢。” 从餐桌到客厅沙发这不近不远的距离，秦遥的心路历程可谓是复杂难解。她甚至打起了腹稿，见到对方该说些什么才算得上体面有礼。 “啊！啃啃姐姐呢？”钱梓铭着急忙慌地折返回去，抓了个草莓在手里。 秦遥的反应慢半刻，四下环顾，才发觉奇怪。 一溜烟的功夫，钱梓铭就跑不见了。 紧接着，他兴奋的声音传来，“笑笑姐姐你快来呀，啃啃姐姐在房间吃饭呢。” 秦遥一头雾水，好奇心驱使着脚步。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半开着。 钱梓铭上前，再次拉住秦遥的手，径直往里走。 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面的落地窗，采光异常地好。 床铺整洁，颜色单一。 房间里没有花里胡哨的内饰，简洁到寡淡。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靠门的这一面墙。 大大小小的东西摆了整排。 “啃啃姐姐，你吃草莓吗？”钱梓铭几乎趴到地上。 一大一小撅着两个腚。 也是这时候，秦遥才留意到正在贴墙干饭的毛绒生物。 纯白的后脑勺小幅度且规律地摆动。 大概是听见了陌生的脚步，啃啃扭头随意地看了眼，就又立刻把脸埋进饭盆里。 钱梓铭上手抚摸也丝毫影响不了它干饭的进度。 吃得心无旁骛。 竟然是只猫？！ 见此情景，秦遥完全没有心里石头落下、误会烟消云散的轻松之感，反倒是更深的疑惑陡然升起。 叶择怎么会养猫？ 叶择怎么可能会养猫？ 尽管心存诸多不解，秦遥还是谨记着自己来到这儿的目的，语气温和，“我们该上课了。” 钱梓铭又恋恋不舍地撸了几下啃啃，才从地上爬起来。 今天的课程内容主要是为了解决一个大难点。 就着钱梓铭刨根问底的性格，多数知识点秦遥都免不了要反复解析好几遍，为的就是让钱梓铭彻底理解。 秦遥努力尝试过让自己讲的东西尽量生动有趣，但是实际操作起来难之又难。 尤其是理论性的知识点，它实在是太难和有趣这个词挂钩了。 她看得出来钱梓铭今天很难像之前那样集中精神，甚至有些受打击。因此，他们讲讲停停，避免一下子灌输进去效率低并且效果差。 所以，进度刚过半，就已经快下午三点钟了。 猝然间响起的门铃，让钱梓铭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手里还握着笔，就挪着小屁股离开餐椅，小跑着去开门。 “婆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给你炖汤来的，得多炖会儿才行。”王阿姨手里拎着晚餐食材，进门。 处于活跃状态的钱梓铭积极地向秦遥介绍来人，“笑笑姐姐，这是我的王婆婆，做饭可好吃啦！” 一时间，秦遥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的场面，犹豫着要说些什么。 好在王阿姨人很热情，率先出口，“是秦老师吧，我听我们小择提起过你。” “您好您好。”秦遥下意识离座打招呼，过分的拘谨挂在脸上。 “你就随小择喊我王阿姨就成。”王阿姨风风火火地往厨房走，“你们学你们的，别管我。” 叶择家很大。 虽然餐厅和客厅之间没有任何隔断，但是格局清爽大方。 厨房则是中西式分离的设计。 西式开放，料理台连接着餐桌。而中式厨房为了避免油烟乱窜，是单独隔离开的。门一关，里头就算长时间开着油烟机，也对外面造不成多少影响。 秦遥从钱梓铭的口中了解到，这位王阿姨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照顾叶择的饮食。 虽不是有血缘的长辈，但也绝不是冰冷的雇佣关系了。 眼看着今天的内容是铁定讲不完的了，秦遥翻了翻课本和作业，简单粗略地梳理了一下接下去的安排。 “那我们今天就讲到这里，圈出来的几道题你好好动动脑筋，实在不会写就等下次课我们再解决。”说话间，秦遥就合上了自己的教案。 猝不及防的下课，钱梓铭显然是没准备好，“啊……我还没学会。” “今天学的东西是有点难了。不过不要紧，你试着消化消化，等下节课我们再巩固一下。” “那……等等等等，”钱梓铭翻回前页的例题，“我这两道题还没搞懂，这个……和这个。” 解决完问题，又是将近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秦遥准备走了，却被钱梓铭挽留，“笑笑姐姐，你能陪我一起吃晚饭吗？我小舅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一个人吃饭太可怜了。” 见秦遥犹豫，钱梓铭积极地补充：“王婆婆做的饭可好吃啦。” 一月份，太阳落山得早。 秦遥下意识地望了望窗外，可以感受到黄昏将至。 就在她措辞该如何拒绝的时候，王阿姨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围裙也匆匆忙忙地解了下来。 她说：“秦老师，你应该还不走吧？得麻烦你替我看一下汤，家里有点事，我得赶紧回去。” 说话间，王阿姨已经着急忙慌地走到玄关了。 “就灶上的那个砂锅。”王阿姨边换鞋边交代，“萝卜我已经放下去了，再炖个十来分钟，等萝卜熟了就能关火了。” “那个……”秦遥想说些什么，可奈何完全被王阿姨占领了主导权，插不上嘴。 “灶台旁边的几个小菜我都做好了，吃的时候要是凉了就热一下。微波炉也行，蒸箱也行，你应该会用的吧。” “我会，但是……” “再有啥事你就和小择讲，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了，就这样。” 紧接着，大门被带上，留秦遥和钱梓铭两个人面面相觑。 外加上钱梓铭极力挽留她。 秦遥也没法在火上坐着汤的情况下，留钱梓铭一个小孩独自在家里。 万一出现什么问题，谁也担不了责任。 王阿姨走后，秦遥进了厨房。 砂锅的出气口源源不断地喷着热气，家常饭菜的香味轻而易举地勾引了人的味蕾。 才下午四点，秦遥竟然已经感觉到饿了。 近些年，秦遥积攒了些在厨房的经验。 除却几个特别擅长且爱吃的菜色，她的手艺也仅仅停留在能吃的层次。 至于炖汤，那可以说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 原因无非是外婆炖的汤味道一绝，平时她一个人顶多就是做些简单的汤佐餐。 番茄蛋汤是她最后的倔强。 对炖萝卜的时间把控没有概念，秦遥是盯着手机掐点掀锅盖判断食材的。 而一旁的钱梓铭，已经拿好筷子在踮脚偷吃了。 掀开锅盖的那一刻，满锅的热气腾然而上，清甜的香气盈满鼻尖。 尽管秦遥已经及时后退，眼镜片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些许雾气。 是萝卜排骨汤。 食材是肉眼可见的新鲜和诱人。 汤色清澈，味道想必是不会差的。 秦遥用筷子戳了戳萝卜试探生熟，继而又试着夹断，已然是熟了。 关闭灶火，秦遥问：“小馋猫要先来一碗吗？” “要！”钱梓铭将手里的碗递出去。 等秦遥盛好汤，她重又盖上锅盖。 这时，钱梓铭的手里出现了个干净的空碗，“大馋猫，你也来一碗吧。” 盛情难却，秦遥接过盛了一小碗。 汤还很烫，钱梓铭双手捧着碗边刚好不烫手的位置，“笑笑姐姐你就留下来陪我吃晚饭吧~我和小舅舅两个人经常吃不完的，你来就刚好啦。我们把小舅舅的饭菜留出来，等他下班自己吃。好不好嘛~” 秦遥犹豫的档口，外头电子锁解锁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梓铭听见后捧着碗就溜了出去。 “小舅舅！你回来啦~”钱梓铭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婆婆说她家里有事先走了。你看！我和笑笑姐姐炖的汤，好香好香的！” 叶择随手把车钥匙塞进抽屉里，揉搓钱梓铭的小脑袋，“是嘛，你炖的？” “嘿嘿~萝卜是我和笑笑姐姐看着熟的，也算吧。参与奖！”钱梓铭笑得天真，说着就把叶择往厨房拽，“你快，快帮我劝劝笑笑姐姐，留她吃晚饭吧。笑笑姐姐回家也一个人吃饭，好可怜的。” 这事倒是叶择毫不知晓的。 他望向秦遥。 她就那么站在厨房门口，不长不短的头发挽在耳后，额前细软的碎发自然地垂着。 “一起吃吧，有现成的。”叶择发出邀请，脑海中却是几个小时前啃啃和秦遥同框的画面。 一人一猫虽有距离，却好歹是同框了。 家里有猫，叶择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把猫带在身边，所以家里多多少少会装几个摄像头，外出的时候定时查看，能安心些。 叶择本想着秦遥登门，她和啃啃总能遇上，却没想最后还是钱梓铭促成的。 但是看秦遥的反应，多半是早认不出啃啃了。 也是。 谁还会记得四五年前，一只瘦得连走路都不稳的脏猫咪呢？ 第15章 第 15 章 秦遥本能地拒绝，可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当她在叶择的位置对面坐下时，她还觉得离谱。 一切的一切，走向似乎都不受她控制。 餐桌上，秦遥沉默寡言。 叶择专注于吃饭，眼皮也不抬一下。 钱梓铭毫无意外地摘得了今晚的气氛担当，活跃在叶择和秦遥之间。 晚饭过后，虽然才堪堪五点，但外头已经从黄昏慢慢过渡到黑夜。 秉持着安全第一的原则，钱梓铭极力地要求叶择送秦遥回家。 此般顺从叶择的心意，仿佛他提前教过钱梓铭一样。 不知怎么回事，秦遥心觉不安，却也忘了拒绝。 进入电梯以后，叶择抬手就按了负二层的按钮。 看着楼层数字一点点地变小，秦遥累积的问题反倒是越来越多。 上车后，两人各自系安全带。叶择出言打破沉默，“住哪儿？” 秦遥报了个广场的名字，周围的确满是住宅区。 车子平稳地驶出，叶择打着方向盘，留意路况，话似不经意般说出口：“听钱梓铭妈妈说你刚考完研。” “嗯。”秦遥侧头望向窗外来往的车流。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 他们被生生堵住，等待了几轮红绿灯也不过还是龟速前进。 此情此景，让迟迟没能挑起话题的叶择难免有些心焦。 他斟酌了半刻还是直言：“毕业了打算回来吗？” 这个问题，秦遥思索了片刻才答：“不知道，也许会吧，看机遇。” 闻言，叶择握方向盘的手更紧了些。 以为车厢要再次陷入无尽的沉默，秦遥却主动关心起了猫猫来，“你怎么会想到养猫的？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了吗？” 叶择嘴角微扬，轻笑道：“捡到的，看着可怜就养了。刚捡来那会儿差点就死了。” “啊？为什么？”秦遥惊讶。 她今天并没有仔细看那只白猫，唯一能确定的是叶择把它养得很好。 竟然是他捡来的。 这完全颠覆了秦遥对他的认知。 “那会儿是个夏天，在草丛里发现的。”叶择缓缓地叙述当年捡猫时的场景，“瘦得皮包骨头，腿断了一只，身上有脓伤，臭烘烘的。” 秦遥眉头紧蹙，试图想象，却描摹不出半分惨状。 “就算是这样，它当时还卧在草丛里啃草，也不知道被欺负成这样是怎么活下来的。”说到这里，叶择反倒是笑了，“后来带它去医院，医生问叫什么名字，我说‘啃草’。” 过了个十字路口，秦遥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叶择平铺直叙地讲述，可让她联想了许多。 右转弯的时候，叶择趁机瞥了眼她，满脸复杂。 他接着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钱梓铭这小孩乐意喊它啃啃，可是这猫笨的很，不认得自己的名字……” 有关啃啃的话题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去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都是沉默而过。 谁也无从探究，他们到底是为何成了现在这般生疏的模样，就连最基本的嘘寒问暖都不涉及。 车子拐进某个路口，秦遥淡然出声，“就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 地址对于叶择来说并不清晰。 车道分隔开的是四个居民小区。 叶择依言停车。 “谢谢你。”秦遥利落地解开安全带。 就在她开门欲要下车的时候，叶择喊住了她，“秦遥。” 秦遥右脚点地，短暂的迟疑过后踩稳路面。她的动作停下，扭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的确实在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择颔首自嘲地笑了笑，重又对上她的眼睛，明明有千言万语出口却只是：“秦老师，后天见。” 此刻，秦遥的神情反倒是明显地一滞，呆呆地应了声“嗯”以后，她拿起包就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人行道上走。 下班高峰，他们也就在交通要道象征性地堵了会儿车。 叶择第一次如此讨厌宽敞平坦的马路。 定定地望着秦遥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他才掉头离开。 深夜，叶择迟迟无法入眠。 最近这段时间，啃啃尤其喜欢躺在叶择的头顶睡觉。一改往常隔三岔五就在他床头蹦迪的坏习惯。 看起来安分，实则是给叶择带来了一个新的烦恼。 因为这胖猫睡觉打呼。 明明是非常清浅的呼噜声，却搅扰了叶择全部的睡意。 就在他忍不住打算起身把这只臭肥猫拎下床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了高三最后一次模考的场景。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啃啃。 也可能是秦遥第一次遇到啃啃。 当时，它还没有名字，是个脏兮兮的小流浪，不知天高地厚。 叶择对猫咪这种生物天生没有好感。 他会多看两眼，也不过是因为它被秦遥抱在怀里。 一整场考试下来，两个半小时。 它就黏在秦遥的腿上，哪儿也不去。叶择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偶尔还能见它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嫉妒得他后槽牙生疼。 那个时候的叶择完全不懂，秦遥到底喜欢猫咪什么？ 掉毛不说还会挠人。 也是后来的后来，他才对啃啃真香了。 辗转反侧过后，叶择按亮了床头灯。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啃啃压在身下的枕头，换到床尾去睡。 本想着能消停会儿，可惜事与愿违。 几分钟后，啃啃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侧，小尾巴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叶择实在没招了，只好单手捞过啃啃，狠狠地抱在怀里。 不出所料，十几秒钟后，啃啃便一溜烟跑下了床。 蹭了叶择满嘴毛。 啃啃跑下床以后，叶择拖着枕头重新睡回了床头。 他睡眠本来就浅，被啃啃这么一折腾，就更加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秦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周四早，叶择是被啃啃和钱梓铭一起折腾醒的。 原先家里只有啃啃的时候，他就很难得睡懒觉。 其中一大原因是啃啃这胖猫，它每天早上准点要干饭。叶择不理它，它就在他耳边喵喵叫个不停。 撒娇打滚、屁股坐脸、床头蹦迪…… 没少为了干饭折腾叶择。 另外也可能是因为啃啃以前流浪过，一吃起饭来，不到饭盆见底干净是不知道停的。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不愁吃喝的舒服日子，这毛病也没能改得过来。 所以，啃啃的每餐几乎都是叶择亲自准备的。只有他出门在外的时候才会用上自动喂食器这种东西。 也正因为是这样，叶择在潜移默化中被迫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钱梓铭一来，这份折磨就变成了双倍的。 虽说钱梓铭这小孩算得上是听话的，但再听话的小孩也是要干饭的。 清早，顶着明显睡眠不足的身体安顿好猫咪和小孩的早饭，叶择已然是再难入眠了，干脆就开启了不会有秦遥存在的新一天。 只是今天沉闷中夹杂着活跃的小舅舅，让钱梓铭非常看不懂。 他明明坐在沙发上收看最新集的动画片，却还是被叶择围着餐桌转悠的身影所吸引。 自从钱梓铭听小舅舅说小书房的地板坏了要翻新重修，他就依言乖乖地将自己写作业和学习的地点换到了外头的餐桌上。 可他以前也没见小舅舅对自己的课本这么关心过。 犹豫了片刻的时间，钱梓铭小跑过去一探究竟。 他伸长了脖子看叶择正在翻什么东西，直问：“小舅舅，你看我的英语书干嘛？” 叶择不答反问：“这是你抄的单词？” “对呀，老师说每个抄四遍。” 叶择看着作业本上一个个几近穿破纸张的字母，眉头微蹙，后指了指某个词，“你这个‘a’啊，写得太胖了，能装半个西瓜了。” 闻言，钱梓铭有些不高兴了。他凑到叶择身边抓起自己的作业本，努嘴道：“小舅舅你不懂，老师说就是要写得又圆又胖才好看。” 顿时，叶择就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竟然被一个才学了一年半英语的小学生吐槽自己不懂英语。 枉他学了这么多年，还出国念了几年书。 第16章 第 16 章 相较于被迫早起的叶择，独居且没有工作的秦遥就显得自在许多。 周四，她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彻底清醒过来以后，她像往常一样开始刷动态。 一目十行的阅读模式，却让秦遥在某条动态前猝然停下。 是叶择的。 按照时间推算，大概是早上七八钟的样子发布的。 配文非常简单，仅仅四字——好久不见。 如此这般，可实打实地对秦遥造成了震荡。 图片相比配文来说就丰富许久，四宫格。 小图模式下，秦遥就清楚地知晓了照片的主角是谁。 钱梓铭嘴里的“啃啃姐姐”。 秦遥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看清它的正脸是通过叶择的朋友圈。 异瞳的短毛小白猫。 从几张简单的日常照片就能看出来，叶择是真的在用心养它的。 这条动态下，没有点赞没有评论，干净得像才发布一样。 不过想想也就能知道，秦遥和叶择没有共同好友简直不足为奇。 毕竟秦遥微信列表的联系人几乎都是步入大学以后才慢慢积累起来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叶择在发布这条朋友圈前，将它设置成了仅秦遥可见。 四张照片来回看了许久，秦遥点进叶择的朋友圈，分割线中明晃晃地写着“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想看更多却也是无迹可寻了。 下意识地刷新了两下，秦遥重新点开照片，挨个保存到手机。 退回到叶择的个人名片，秦遥的注意力又被他的头像吸引。 原先她都没有仔细看过，好奇心驱使她点开。 大概是有些卡顿，点了一下并没有放大，于是秦遥惯性地连点了第二下。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下点击伴随着震动，同时还弹出了小框，提示她刚才拍了拍叶择。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秦遥几乎是从被窝里弹起来。 她连忙点进聊天界面。 看见最新出现的灰色小框，她产生了连夜逃离珉市的想法，双脚在床单上抠出了“尴尬”两个大字。 唯一能庆幸的也就是她当初及时把后缀删掉了。回想当初和钟白夏互拍时用过的后缀，简直没脸看。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页面又弹出了新的内容，“贴心”地提醒她两分钟可以撤回。 但是！ 撤回了也还会有消息被撤回的提醒。 拍了拍还好解释，纯粹的一个撤回信息岂不是更加惹人联想？ 接下去漫长的几十秒钟里，秦遥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本想怀着满腔的悔恨起床的，结果聊天界面弹出了来自叶择的新消息。 【叶择：？】 秦遥纠结了半天未果，最后还是在输入框里打下了欠缺说服力的几个字。 【秦遥：不小心点错了，不好意思。】 忐忑不安之中，秦遥还往回翻了他们从前的聊天记录。 除却钱梓铭用叶择手机给她打的那通视频外，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内容了。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对方是对方，对话可以用极简来形容。 等秦遥拉回底部时，又出现了新消息。 【叶择：建议下次不小心打个电话过来，我更喜欢听你的声音。】 这回轮到秦遥打“？”了，但她并没有发出去。 清空输入框以后她火速关闭了微信，任这次意外淌入时间的冲刷中。 能冲多干净就冲多干净。 休息了一天再次登门时，来给秦遥开门的还是钱梓铭。 而小书房的地板也仍然没有修好。 其实这样算起来，年前已经没剩下多少次课了。等过年的时候赵茗就会回国把钱梓铭接走。 到时候，但愿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讲课中途，在钱梓铭计算例题的空隙时间里，秦遥拿起被她喝空的杯子进厨房倒水。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叶择竟然在家。 他正站在料理台前切着什么。 “你在家？”秦遥下意识地轻声说，很快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到纯净水龙头处接水。 闻声，叶择转身瞅了她一眼，继而回身放下手中的牛刀。 他在做啃啃的猫饭。 利落地洗干净手以后，叶择探身拿过秦遥手中的杯子，给她续上了半杯热水。 可是，叶择并没有递给她，而是就近放在了料理台上。 他合上移门后转身拥住秦遥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秦遥显然是没有准备，呆愣在他的怀里无所适从。 叶择双手环绕，轻轻地箍住了秦遥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低语中带着些许的乞求，“阿遥，就让我抱一会儿。” 秦遥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双臂悬空，放哪儿都显得不合适。 心绪翻滚汹涌。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作何感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 唯一明白的是只要她还教钱梓铭一天，就永远都不可能和叶择彻底脱离联系。而且多数情况下，她自己难以控制。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秦遥的双臂自然下垂，原本僵直的身体往叶择那儿又靠了些。 像是妥协。 她缓缓地说：“我不想回头了。” “那就往前看，人生还很长……很长很长。”如此，叶择抱她更紧了几分，“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我等你。” 语落，叶择松开了她。 动作缓慢，好似耄耋的老人。 这天以后，小书房的地板很快就修好了，每天还是会有换着花样的新鲜水果和雷打不动的温开水。 后边的十来天里，直到结束年前的课程，秦遥都没怎么见过叶择了。 就算偶尔碰见，他们也鲜有言语交流。 反倒是时常能见到啃啃趴在沙发背上晒太阳。 一夕之间，他们的联系从线下转到了线上，而且仅仅只是叶择单方面隔三岔五会更新的朋友圈，主角也独啃啃一个。 尽管秦遥不评论也不点赞，但她仍旧会保存几张下来，好似条件反射。 小年夜，秦遥独自前往超市准备年货。 她向来依赖网购，偶尔到卖场推车采购多少有些不习惯。 临近年关，超市的布置年味十足，再加上喜庆的广播，其热闹程度对秦遥来说更甚于除夕夜。 来之前，秦遥就写好了采购清单，所以她的目的性很强，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推着购物车去收银通道结算了。 每年的这几天，选择集中采购年货的顾客很多，所以格外拥挤。 结算这边更是各个通道都挤满了排队的顾客。 秦遥选了个离自己最近的，排到队尾。 距离她最近的口香糖货架上，扔着一袋被人遗弃的散称巧克力。 是最廉价的金币巧克力。 塑料袋口向下趿拉着，了无生气。 像秦遥这样吃惯了高浓度黑巧的人，自然是不会尝试代可可脂的。 可她瞅着那袋与货架上其它商品格格不入的金币巧克力，几乎没多犹豫，在确认过袋子上贴有称重标签后，她就将它拎进了购物车。 采购结束，秦遥坐车直接前往外婆家。 快过年的这几天时间，她几乎天天往这儿跑。 这大概是每年为数不多富有仪式感的日子了。 除夕夜当晚，秦遥和外婆围坐一桌，吃了顿热气腾腾的年夜饭，狗子担当气氛组组长。 这个年也算过得平淡又温馨。 外婆睡得早，所以春晚进行了一小部分，秦遥就收拾收拾离开了。 过年这几天，公交干线提前停运。 秦遥也不急着打车，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尽管她刻意调高了耳机音量，却也丝毫掩盖不住新年将至的热闹。 外婆家在外环，并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 一路上烟花不断，在空气中炸开无数星火。 只是此时此刻，万家灯火，星光灿烂。 却没有哪个与秦遥有关。 世间的孤独，大抵如此。 尤其是在坐上回家的出租车以后，秦遥惯性点开朋友圈，所有动态都自带新春的喜气。 可无论她翻多少遍，都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 最后只好黯然地退出。 当时间正式跨入新的一年，外头的烟花爆竹声响在顷刻间攀登至顶峰。 与此同时，微信列表的消息量也肉眼可见地增加。 她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联系人的新春祝福，她靠在床头，捧着手机挨个回复过去。 其中最热闹的就属钟白夏了，她甚至在聊天框中举行了盛大的烟花晚会。 赵茗也给秦遥发来了新年祝福。 其中附带了一条画面抖动的烟花视频，是钱梓铭拍的。 小孩子的兴奋溢于言表，秦遥也被感染了几分。 他们一大家多半都聚在一块儿，背景里的人声丰富得不行。 今晚铁定是没法早睡了。 秦遥干脆点开了个直播间，心不在焉地消磨时间。 临近一点钟的时候，屏幕上方弹出了个消息通知。 而发送人是叶择。 一张啃啃卧在落地窗前看烟花的照片。 以及四个字的极简祝福。 秦遥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它非常适合用来做屏保。 叶择抓拍的时刻刚刚好。 楼层高的缘故，盛开的烟花仿佛就在玻璃窗外。 啃啃在这样的景象面前也显得娇小，置于整个画面的最下方。 而烟花的中心，几乎与画面的中心相重合。 犹豫纠结了许久，秦遥还是没能在输入框中打下任何内容。 她关掉手机，扔到床头，整个人陷进被窝里，逐渐失神。 在断断续续的烟花爆竹声中，秦遥昏沉地睡去。 这一夜，她做了好多好多的梦。 凌乱不堪。 好在没有噩梦。 意识回笼的瞬间，秦遥满脑都是那天在叶择家的厨房，他上前拥住她。 第17章 第 17 章 时隔多年的拥抱，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言不由衷。 秦遥觉得自己似乎是贪恋这片刻时光的。 只是多年积攒导致的性格让她过分理智，同时对过往某些微妙到刻薄的细节耿耿于怀，至今也劝说不了自己。 以至于本能地抗拒与逃避，始终都无法遵从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属于秦遥的新年向来寡淡又平静。 今年突如其来的插曲的确让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做心理建设，但是越来越临近要独自前往嵘城的日子，她反倒坦然了。 说起来，秦遥和孙素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那阵子的电话仿佛只是每隔几天不小心乱入秦遥梦境的稀碎片段。一觉醒来后，唯独她懒得删除的记录能证明其存在过。 从很多年前开始，准确地来说是从秦遥十二岁那年起，她和孙素芬之间的母女情分便岌岌可危了。 在秦遥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十二岁。 不过是小升初的年纪，她能懂什么？ 当年，秦家突发变故。 散的散，走的走，而秦遥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来往嵘城的高铁票秦遥已经买好了。 年初五的上午。 正好钟白夏初四会来珉市玩一天，时间卡的刚刚好。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年初三傍晚，秦遥在遛狗的时候收到了来自钟白夏的消息。 【钟白夏：你在家吗？你这两天有事情要忙吗？】 秦遥如实回应。 【秦遥：在家，初五要出趟门。】 【钟白夏：那行，把你家定位发我，我还有一个小时到。】 【秦遥：？？？？你不是明天来吗？】 秦遥差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日期。 【钟白夏：等我到了和你细讲，门牌号也发我。】 来不及问太多，秦遥就把定位戳了过去，又发了个文字版的详细地址。 很快，那边弹了新消息。 【钟白夏：我要喝十杯红茶玛奇朵泄愤，艹！】 虽然是文字，但秦遥可以从寥寥几字中感受到钟白夏快冲出屏幕的怒气。 不过实际情况应该要比秦遥想象中的好一些，至少没说要喝酒。 还不至于糟糕到伤身伤心的地步。 【钟白夏：你想喝什么？】 【秦遥：我不喝，晚上睡不着。】 看到秦遥的回复，坐着等待检票进站的钟白夏瞬间泄了气，将选好的红茶玛奇朵改到刚够起送的数量。 秦遥遛完狗回家，钟白夏点的奶茶刚好送上门。 她顺手放到桌上，开始收拾家里。 东西很少，没要多长时间就整理成了可以接客的模样。 等钟白夏快到的时候，秦遥下楼去门卫等她。 她潇洒地甩上后座车门，司机师傅也下车帮忙取出放在后备箱的行李。 阵仗不小。 司机师傅是位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子。 尽管这样，在拎出行李箱的时候都不免吃力。 秦遥伸手想接，被钟白夏打断了，“你别管你别管，帮我拿着这个轻的就行。” 谢过师傅后，两人慢悠悠地往小区里走。 看着钟白夏带来的大包小包，秦遥忍不住调侃，笑说：“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 钟白夏撞了撞秦遥的肩，“咱俩谁跟谁？小场面啦。” 进门后，行李被扔在了玄关处，钟白夏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终于松了口气。 她动作利索地拆包装插吸管，递了杯给秦遥。 秦遥在她对面坐下，摇头。 “你不喝我喝。”钟白夏语气愤愤，将吸管喂进嘴里瞬间就下去了半杯。 缓过神来，钟白夏便开始了她的输出，“幸好有余票，不然我今天就要流落街头了。” 看着她明显凌乱的发型，秦遥虽不认同她的说法，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准备得够齐全。” 钟白夏回身瞅了眼快被她塞爆的两个二十九寸大的行李箱，摆手，“常规操作而已，对我来说还不是洒洒水，收拾起来很快的。” “你不回去了？” “回个屁！”钟白夏捶桌，“我爸他竟然想让我和陌生男人联姻，他疯了？” “啊？”秦遥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宽慰她别动气。 “在家好好吃着饭呢，突然说什么要带我见谁谁家的儿子。”三言两语，钟白夏额头上的青筋就已凸显，“好家伙，给他夸得比自己亲儿子还厉害。偏偏我哥我妈都不在家，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无论我讲什么，对我爸来说都是目光短浅不懂事。 “我这个宝贝女儿还没他的破厂重要。人家这么厉害，他怎么不去跟人家联姻！？我爸也不怕我嫁进门以后把人家家业搞垮。”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缘由，秦遥淡淡然，“你没这个本事。” “遥遥！你是和我一头的吗？” 秦遥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笑得有些苦涩，“我当然是你这一头的。” 一杯红茶玛奇朵见底，钟白夏放下杯子双手叉腰，“我不就是看演唱会追线下花点钱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乱花钱，我这是业余时间正常的娱乐消遣活动，为文化事业做贡献。 “我才多大？还没毕业他就私自把我后半辈子定下来了，开什么玩笑？不联姻不结婚我还不能活了？厂子还能原地倒闭吗？ “让他那些上个世纪就入土的老思想见鬼去吧！气死我了！！” 讲到后面，钟白夏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又吐了整整二十分钟才算痛快，几乎要把嗓子造哑。 秦遥沉默片刻，犹豫道：“会不会是叔叔生意上出什么问题了？” 顿时，钟白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肯定没有，他这两年生意场上不要太顺利。我爸现在就是野心大了，绞劲脑汁要把他那点产业再抬上一个阶层。 “当年我爸独立出来，从无到有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足够厉害了。虽说原地踏步就相当于退步没错，但我不希望他这么激进，也不要贪心地什么都想要。 “现在赚的钱和别人比起来当然算不上多，可已经足足够够了。最关键的是稳定，短时间内完全不用担心被取代和淘汰。” 这下，秦遥彻底沉默了，脸色稍显难看。 钟白夏没注意到，继续抠手机外壳，自顾自地说：“我听说对方他们家在业内挺有名气的。树大招风，况且生意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又说得准呢？万一出点什么事，算了算了，完全不敢想。” 钟白夏本能地摇头，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抬头才瞧见秦遥摘下眼镜，闭着眼在用力地揉搓眉心，像是不知道痛一样。 “遥遥，你、你怎么了？”钟白夏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啊，这么晚来打扰你还给你吐了这么多黑泥。” “没事。”秦遥重又戴上眼镜，眸光涣散，“我就是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白天又忙了一天，有点累。” “那你快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吧。” 秦遥应允下来，进了浴室。 花洒喷出来的水流从凉慢慢加热至温，直到它摸着烫手，秦遥才把它固定到高处。 高于体温的热流喷洒到脸上，有那么几秒的时间让她喘不过气来。 也分不清是不是有泪的参与，秦遥只觉得眼睛舒服了许多。 钟白夏的话确实勾起了秦遥的伤心事。 除却那些已经习惯到麻木的难过，更多的是羡慕。 她羡慕钟白夏能在现在这个年纪遇到这些事。 羡慕她有一定的判断能力，能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可以规避父亲所做出的决定中可能存在的风险。 哪怕钟白夏所想的只是杞人忧天。哪怕她的决定和做法在长辈的眼里看来，是幼稚或自私的行为。 总好过她。 如果当年秦遥也能说得上话。 如果当年她不是十二岁，所有的一切会不会还有转圜的余地？ 洗过澡后，秦遥几乎是倒头就睡，钟白夏收拾行李以及半夜偶有的烟花爆竹声也没能吵醒她。 安安稳稳地睡到日上三竿。 过年期间，外头的很多店铺也都在放假。 提前查询过营业信息后，两人去了家本帮菜馆。 正午的饭点，大堂里的入座率却并不高。 秦遥心无旁骛，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入座以后，便开始扫码点单，顺便给钟白夏推荐特色菜。 和她们有一定距离的某桌上，菜已上齐。 钱梓铭坐在长凳上两腿悬空，前后晃悠。他专心地吃着碗里的小菜，大人们的讨论盖不参与。 “钱梓铭下次上课什么时候？”叶择似不经意地问。 被提到，钱梓铭猛地抬头，认真回答：“三月一号！” 叶择打上补丁，“我问奥数。” “下周一，和之前一样。”赵茗夹菜的动作稍有停顿，“怎么了？” “没事。”叶择的神情毫无变化。 赵茗觉得奇怪，视线在自己儿子和叶择之间来回扫。 这时，钱梓铭放下筷子，“妈妈，我想去卫生间。” “去吧，记得洗手。” “知道啦。”说着，小孩就跳下了凳子。 两个大人惯性目送小孩，赵茗收回视线的速度比叶择快。 她刚想问叶择些什么，就精确地捕捉到了他眸中瞬间闪过的震荡。 第18章 第 18 章 再度转身，赵茗就看到儿子站在别人的桌前，而那桌人中，有秦遥。 顿时，赵茗的好奇转为了疑惑，并且满头问号。 赵茗很少看到叶择的表情在如此短时间内有这样丰富的变化。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不过按照赵茗以往对叶择的了解，直白地问他，他多半会避而不谈。 想要对付他这样的人，旁敲侧击才是最高效的方法。 半晌，钱梓铭蹦蹦跳跳地回来，额前的头发被吹成了中分。赵茗抬手给他整理。 小孩兴奋地分享，“妈妈妈妈，笑笑姐姐和她的好朋友也在这里吃饭，就在那儿。” “看到了，妈妈和舅舅都看到了。” “嘿嘿。”钱梓铭开心地傻笑。 交流的过程中，赵茗也同时在观察叶择神情的变化。 钱梓铭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并不安分，也完全没有重新拿起筷子的意思。 赵茗问：“你还要吃点面吗？” “吃不下了。”钱梓铭挺出自己的小肚子说。 赵茗顺势将话题转移到叶择身上，“那孩子他舅舅还吃吗？” 闻言，叶择淡然，“走吧。” 三人起身，前去结账。 路过秦遥那边的时候，钱梓铭还热情地和她们道别。 速度慢下来，几道视线交汇产生的暗涌，都被赵茗捕捉到了。 等他们走远，钟白夏一脸怀疑自己认错人的模样，“那不是那谁吗？” 秦遥低声“嗯”了一句，夹起块糖醋排骨送进嘴里，食之无味。 “你教的小孩和上次抱你去医院的男人是一家人？”钟白夏反应很快，“这是什么千丝万缕不痛不痒又痛又痒的关系啊？” 连钟白夏都看得比她透彻。 秦遥皱眉，“只是外甥和舅舅而已。” “确实，你俩一边大，他也生不出上小学的儿子来。” 秦遥瞪她，钟白夏倒是乐得开心。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钟白夏很快就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过我说认真的，你这还教着那小孩呢，现在大过年的亲戚走动，你俩要是在人家家里见上了还不得影响小孩学习？” “夏夏，”秦遥顺了口淡茶，面露难色，“我没告诉你，过年前钱梓铭妈妈出差，我在叶择家给他上的课。” “What？？？”钟白夏的音量瞬间拔高，长音拖得像没有尽头那样。 隔开两张桌子的食客投来异样的目光后，钟白夏才收住，向前倾身压低了声音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秦遥下意识地摇头并且自我安慰，“过完年我和他就不会再见面了，小事。” “小事什么小事？”短短几言，钟白夏的想法已经不知发散到哪儿去了，“你俩刚刚连话都没讲一句，你就已经眼神飘忽恨不得把头埋桌子底下去了，在他家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说着，钟白夏就转身瞅了眼后头已经空了的位置，后悔道：“我刚才怎么没早点多看两眼是怎么了。我就说人家小朋友明明挺热情挺可爱的，你怎么一副要让你加班到天亮的丧气模样。” “我有这么明显吗？”秦遥心虚地埋头，塞了一大筷子青菜。 “当然有！”钟白夏的语气中颇有股痛心疾首的意味，“僵尸都比你笑得甜美。” 秦遥：“……” 好像，的确。 自从除夕夜秦遥没回叶择的消息后，他们就断了联系，就连叶择的朋友圈也不更新了。 她每天点开朋友圈刷动态的频率倒是在潜移默化中增加。 若即若离的状态折磨得她几乎要发疯。 秦遥说她不想回头了。 叶择说他等她。 他们重逢的那天，秦遥态度冷淡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叶择却问她重新认识好不好。 他甚至直白地说出了想和她结婚这样的话。 可秦遥却只当他是昏了头说的胡话。 一个月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秦遥还是没理出半点头绪。 她抱着任由事态自由发展的心态，嘴里却说着自认为理性正确的话。 感情这个东西玄之又玄。 如果感情能被理智清醒地对待，难道不才是天大的笑话吗？ 今天这顿饭，本意是赵茗为了感谢叶择替她照顾儿子。 结账的时候叶择却是抢先将两桌的单都买了。 其中的意思多少耐人寻味。 钱梓铭手里拿着赠送的小汽车模型，专心研究。 提醒过儿子走路看路以后，赵茗似不经意地调侃叶择，“想不到啊，发展挺快。” 叶择自嘲，“还不够慢吗？都是一个班的，老严和婷婷的孩子都三个多月大了。” 赵茗回忆了番，“是之前你去喝满月酒那家的宝宝吗？” “嗯。” 当时他们小孩还没满月的时候，叶择问过赵茗送什么合适。 从校服到婚纱的感情本就稀有。 早前赵茗就有所耳闻，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些。 重新琢磨叶择说的话，赵茗后知后觉。 哪怕她认为自己的猜测巧合到离谱，但还是问出了口，“不会……秦遥就是你当年那个意难平吧？” 深冬的午阳洒在脸上，虽不刺眼，却还是轻易模糊了视线。 叶择戴着墨镜，赵茗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此刻，他的状态犹如默认。 看样子，是情场受挫了。 赵茗也不多言。 感情的事旁人插手不得。 更何况是叶择的感情。 他们俩的车相邻停放。 叶择迈着长腿走在前面，赵茗提醒他，“今晚的晚宴，你别忘了。” 闻言，叶择拉开车门后停下，“我两点的飞机。” “你又不去？”赵茗头疼。 “大过年的，干嘛把时间都浪费在没必要的往来饭局上？”话音刚落，叶择就坐进了驾驶室。 清楚劝说无望，赵茗也带着钱梓铭驱车离开了。 —— “是这样的，您这桌的单已经买过了。” “啊？”秦遥重复确认，“我们才刚吃完，是不是弄错了？” 服务员的语气异常坚定，“同一个订单我们是不可能重复收费的，这点您大可放心。” 很快，又来了名主管模样的工作人员告知她们，“您好，有位姓叶的先生已经为您买过单了。” “欢迎下次光临。” …… “这么大方？早知道我就多点两道硬菜了。”钟白夏顿觉血亏。 秦遥则是避而不谈，“走吧，我们去超市。” 在自给自足这方面，钟白夏停留在需要依赖半成品和方便速食的阶段上。 开火做饭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异于炸厨房。 好不容易有机会尝尝秦遥的手艺，钟白夏自然不会错过。 只是两个人吃饭，总不能是秦遥独居时那样打发一顿是一顿的随缘做法。 相对简单的三菜一汤，也费了老鼻子劲才做出来。 吃罢，她们一起凑在水池前洗碗的时候，秦遥才问：“你明天真的不回家吗？” “不回。”钟白夏立场坚定，“我要是轻易妥协，我爸他就觉得我还像小时候那样好拿捏。” “可我明天要出门。” “你忙你的，我等你回来。”钟白夏不以为然。 静默了片刻，秦遥才道：“我去嵘城，可能得要个一整天才回来。” “嵘城？这么远？”钟白夏出于本能地提出疑问，很快就恢复如常，也不多嘴，“那也没事，我要是一个人出去，会锁好门窗的。” 秦遥将冲洗干净的餐盘递给钟白夏，“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钟白夏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你一个人去吗？” “嗯。去找我……妈。” 难得听秦遥主动提及自己的母亲，所以钟白夏很快就联想到了很久之前秦遥和她妈妈打的那个电话。 她小心翼翼地问：“阿姨她过年不回珉市这边的吗？” 秦遥关闭水龙头，甩了几下手，“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对上钟白夏的眼睛，秦遥苦笑，“其实我特别想像你昨天那样，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多少能好受些。但我们家情况很复杂，而且过去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已经说不清了。” “那你还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钟白夏不理解。 “去吧。正好有机会，当面把话说说清，好歹母女一场。”这话，更多的是秦遥的自我安慰，她也的的确确是劝说了自己很久才做的这个决定，“大过年的，她总不能触财神的霉头。” “确实……”晚上了，人本来就容易多愁善感，钟白夏话锋一转，“对欸！明天初五！我们要不要出去买点烟花放放？你明天几点的票？你家这块儿应该能放炮的吧。” 说话间，钟白夏就已经打开浏览器开始查什么烟花迎财神最有排面。 “能是能，可不太好买吧。”秦遥还真没怎么见过实体售卖的店铺。 “唉呀，我先查一查，大不了出去撞撞运气。” 洗完碗，她们俩真的出门撞运气了，但烟花终究是没放成。 明明是带着目的出的门，结果她们被难得见的小夜市吸引。凑了波热闹，回过神来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两人逛得多一步路都不想走了，哪儿还有什么兴致踩着零点冒着冷风下楼放烟花？ 零点拉开窗帘看看人家的烟花也勉强算参与了。 毕竟暴富这个事情，心诚则灵。 第19章 第 19 章 叶择下了飞机才看到秦遥的转账通知，以及一条文字。 【秦遥：谢谢。】 叶择真的要被她气笑了。 哪儿有给别人转账还道谢的？ 客气得像欠他的。 没多加思索，叶择确认收款，同时回复。 【叶择：客气。】 看着手机屏幕，叶择轻笑出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这样的往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过以叶择对秦遥的了解，要是这转账他不收，她多半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还没来得及退出聊天界面，叶择的手机屏幕跳出了来自孙博宇的来电显示。 他接起，“喂？” “没饭局吧，出来打球，我租了个新场地，宽敞！” 叶择望着车窗外的雪景，淡漠道：“我在松市，没空。” “哈？”孙博宇震惊，“大过年的，你跑那么远干嘛？” “赚钱。” 电话那头的孙博宇惊得连游戏都不打了，把键盘一推，“你开什么玩笑叶择，这是你的风格吗？” “我什么风格？” “像这种没什么正事要干的日子，你不是应该在家没日没夜地陪你的宝贝猫咪吗？” “不工作，它吃的玩的拿什么买？”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更何况，最近就算在家也见不着秦遥。 太没盼头了。 约球无望以后，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这时，坐在副驾的助理葛育转过头来和叶择确认今明两天的安排。 双方沟通完，叶择正准备合眸假寐，葛育又说：“对了择总，上一期的大.乐.透中了七等奖。” 叶择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事，猛地睁开眼，“这么厉害？” “啊，是的。”一时间，葛育竟不知道该如何捧场。 这可是叶择支持公益事业半年多来第一次中超过三位数的奖金。 “行，以后不用买了。” “好的，择总。” 叶择重新靠回座椅里，降下几公分的车窗，寒风夹杂着雪花灌入车内。 南北方温差真是不容小觑的。 降雪量差异带来的雪景更是不必言说。 额头率先感受到低温，叶择又立刻关上车窗，问：“工作室场地看得怎么样了？” 闻言，葛育打开平板，递到后排，同时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备选。 作为助理，葛育的工作能力和效率是无需怀疑的。 只是在这件事上，叶择自己就抱着随缘的心态。 以至于年前布置给葛育的任务，搁置又搁置，一直拖到了现在才被提及。 租工作室的用途和目的，葛育不得而知。 他只是听从叶择的要求去找而已。 可葛育不知道的是，坐在后排的男人在刚入职的时候，就已经在规划离职了。 叶择在等。 等待一个合适的辞职理由或机会。 现在的确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可难度堪比上天揽月。 从叶择的角度出发，毕业后进自家公司担任个职位，本就是无奈之举。 但这件事在外人看起来又是理所当然的。 就和当年的叶诚那样。 听从父亲的安排，走既定的道路。 子承父业。 叶择和叶诚虽是亲兄弟，两人的性格却是相差甚远。 纵观叶诚的人生道路，几乎是笔直的一条直线。 每步都是按照计划在走。 相比而言，叶择就自由散漫许多。 从商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他想的。 这其中迫于诸多无奈。 他最后还是被拉了回来。 唯一能让叶择快乐的就是赚钱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也是万万不可能在这么特殊的时间段跑一千多公里来谈合作的。 —— 初五。 迎财神的日子。 零点和往年一样，其热闹程度直逼除夕夜。 秦遥不光晚上没睡好，清晨也很早就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眠。 票务信息提醒她预计五个小时后出发。 出门前，秦遥在包里揣了本短篇读物，一路上竟也算得上安逸。 列表里寥寥几首歌循环了数十遍。 摘下耳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双耳都麻木了。 五六个小时的高铁，秦遥坐在靠窗的位置，没人能打扰得了她。窝在同一个位置长时间不动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闷得暖烘烘的。 下车时，迎面吹来的寒风到底是刺到她了。 哪怕她已经尽力拢紧衣领了，还是没法阻挡直往脖子里灌的冷气。 黑云压城。 最新的天气预报显示嵘城未来四个小时内会有降雪。 真是什么都赶在一块儿了。 走在秦遥前面的妇人牵着小孩，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她走的每一步看起来都分外艰难。 秦遥知道自己留在这儿的时间不会长，所以身上只背了个七分满的双肩包。 相比起来她简直轻松得过分。 等待出租车的间隙时间，秦遥给外婆和钟白夏报了平安。 切出聊天框时惯性点进朋友圈，才没刷两条，就出现了许久未见的动态。 大概是新年的加持吧，叶择难得地更新了。 动态的主角依旧是啃啃没变。 拍的虽是猫猫，却喜庆得不行。 和印象中叶择会喜欢的风格大相径庭。 秦遥也难得地点了个赞。紧接着，她立马收起了手机。 才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双手皆已冻僵。 见到孙素芬是一个小时以后。 在她们约定的一家饭店门口。 秦遥坐在出租车上，远远地就瞧见了她。 隔着玻璃车窗看那个生下她的女人，秦遥竟有些许哽咽的情绪涌上来。 恍如隔世，大概形容的就是此刻吧。 上次见孙素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秦遥早就记不清了。 她甚至担心孙素芬会认不出自己来。 可事实证明，所有的一切都是秦遥自作多情罢了。 所有的纠结和犹豫都好像是她不肯放过自己。 钻牛角尖。 可笑至极。 下车后，孙素芬一把揽过秦遥的胳膊，热络得过分。 两人的手臂环在一块儿。 这种过分亲密的接触让秦遥极其不适。 哪怕这些是作为习惯存在于她和钟白夏之间的，但换了个人以后，感受大相径庭。 秦遥当下就想逃。 现在想要逃跑的念头有多强烈，当初她劝说自己来“当面把话说说清”时的想法就有多见鬼。 自相矛盾逼得她几乎要窒息。 更何况这异乡的寒风凌冽如刀。 刚走没两步路，孙素芬瞧了眼秦遥的脸，不满道：“你怎么这么素的？出来吃饭也不化个妆什么的？” “我打了个底。”秦遥向来如此。 “口红也不涂的？太没有气色了。”说话间，孙素芬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支口红出来，旋出膏体就想往秦遥的脸上怼。 用了大半的死亡芭比粉，惊得秦遥忙往后缩。 “我自己带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拿出临出门塞进包里的口红。 没想到当时不打算带的东西现在救命使。 也是在秦遥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走进了洗手间。 这是秦遥生平第一次被别人盯着抹口红。 她也没多想，只想化完了事。 因为秦遥清楚地明白，这样做能堵住孙素芬的嘴。 如果能达成这样的目的，倒也无伤大雅。 秦遥本身就不爱抹口红，以至于她的技术到现在还略显生疏。 手里拿的这支还是去年钟白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用钟白夏的话来说，这个色号最衬秦遥的肤色。 只是钟白夏不知道秦遥并不喜欢这个系列口红闻起来的味道。 秦遥用小指指腹一点点地修补唇妆，目光稍一偏斜，她就能看见镜子里正盯着她的孙素芬。 这家饭店的洗手间足够大，秦遥突然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可孙素芬先于她开口，“一会儿在饭桌上你学聪明点，千万别让我难看啊。” 秦遥权当是孙素芬不想气氛尴尬，非常顺从地应承下来。 补完唇妆，秦遥到嘴的话又被孙素芬堵住。 “我和你说啊遥遥，这个女人呢，要学会打扮，成天素面朝天的谁会多看你一眼？” 闻言，秦遥虽不适，却也懒得施以白眼，暗怼，“出门在脸上花两个小时还是五分钟，全凭我乐意。”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孙素芬似理所应当般教育她，“女为悦己者容，化在脸上的东西难不成还是给你自己看的？” 秦遥深吸了口气，压下情绪。 她不想和孙素芬争这个口舌之快，沉默以对。 很快，在孙素芬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了一间包厢门口。 包厢的门大敞着，服务员进进出出。 扫视过去，秦遥便认出了并不相熟的继父，以及同母异父的弟弟。 算算时间，那男孩竟也已经是上中学的年纪了。 除此以外，包厢里还有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秦遥的脚步在门口停住，直问：“还有个人是谁？” 见状，孙素芬拍了拍秦遥的肩膀，满脸堆笑，“是我相上的女婿呀。” 新文《他按住我了[电竞]》已开，专栏可见~ 【电竞文案】 甩得一手好狙的突击手小仙女X退休再上岗的天才电竞少年 网吧四排赛。劣势局，人数又不占优的状况之下，季霜拉住上头的队友逆风翻盘成功吃鸡。 “呵，菜鸡。”她无情地嘲讽对手。 身旁好友捂住了她的耳麦好心规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季霜不以为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的。” 彼时，正年少轻狂的她压根就不知对面坐着的是RIV战队老板周迭——曾经在绝地大陆创下无数高光名场面的天才选手。 - 季霜成年的第二天，RIV官宣了战队新成员Frozen。 一时间，有关Frozen的年龄、性别、长相、过往战绩，都成为了大家讨论的热点。 甚至连当年栓狙成绩仅次于周迭的路人王Delay都被重新翻了出来，两相比较。 面对质疑和不理解，周迭淡然，“RIV不缺狙击手。” 正式参赛后，网络上和Frozen相关的各种节奏带得飞起。 [哪个网吧捡来的垃圾？] [这新来的真晦气。] [就这还打职业？菜摊老板看了都直摇头。] - 大赛关键局，和队友冲散的季霜冒死摸了个空投，捡上了把AWM。 胶着之下，季霜三发栓狙顺利解决远点干扰，为队伍清理出了安全的进圈路线。 决赛圈更是依靠她的栓狙成功破点。 接连的高光操作甚至惊到了一旁的周迭。 赛后，周迭被疯狂艾特，并附带上了曾经“不缺狙击手”的言论。 接受采访时主持人提问：“是如何选中Frozen这样近远距离操作都打满的选手？” 周迭：“网吧捡的。” ———— 预收《她声色撩人》专栏求预收~ 【文案】 贺阮两家联姻，阮黎唯一的要求是夫妻双方在婚后互不干涉。 在这一点上，贺知淮的确像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 就算被楼上的乐器声骚扰得忍无可忍，他也只是带着工作回公司。 某天，阮黎的好友上门做客。 回家取文件的贺知淮听见阮黎说：“我感兴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贺知淮压根沾不上边。” 他嘴角轻扯，“真巧。” 可谁能想到，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贺知淮有一天会粉上自己联姻来的老婆。 后来，有关他们夫妻感情不合的流言传得公司上下人尽皆知，婚变传言也不请自来。 配合着阮黎演出时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照片，犹如实锤。 对此，贺知淮回应：“捕风捉影。” 显然，四个字的极简回应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没多久，有心人就扒出了数月前，阮黎与某十八线男演员同车上下，疑似私会的视频——【震惊！金融圈大佬竟被娱乐圈小生戴绿帽。】 彼时，阮黎各地巡演，已月余未着家。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她一个电话打给贺知淮。 阮黎：“你弟快要掉马了，你的锅你自己扣好。” 贺知淮：“老婆，你百忙之中抽空来电话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阮黎：“……？” 贺知淮：“回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1章 第 21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2章 第 22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3章 第 23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4章 第 24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5章 第 25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6章 第 26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7章 第 27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8章 第 28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9章 第 29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0章 第 3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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