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研究对象每天都在自我攻略》 第1章 脑袋开花了 勒兰棘发现自己的脑袋长草了。 此刻，他正站在昏黄灯光下，透过洗手间的镜子审视自己。 镜中水汽氤氲，透明的水珠顺着冷白侧脸划落，眼尾熬夜后带着淡淡的浅红，冰瓷的眼眸清晰映出右耳处诡异的东西。 莹白的耳垂旁几根细小的，没有叶子的幽绿藤蔓探出，像八爪鱼的腕足盘绕着，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上面还结着几个花苞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前一秒同事还向他紧急汇报昨夜全球突发植物基因感染的消息，让他尽快回研究院去主持研究工作。 结果后一秒就发现，他这个全球生物研究院的副院长先成了感染的受害者。 多么好笑。 要是让他那毒舌的院长哥哥看到会被笑死的吧 美人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镜子里的绿草，仿佛要用眼底的冰雪冻死它。 耳边的藤蔓好像感受到了寄主的杀气，几个花苞毫无预兆“啪”的一声，绽出纯白的小花摇了两下。 一副讨好献媚的样子。 勒兰棘：…… 很好，还没开始研究呢，自己先脑袋开花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的情绪，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静。 睁开眼仔细观察着藤蔓，无论是颜色还是形态，又或是表面的质感都不来自他认识的任何植物。 作为生物学顶尖的学者之一，如果连他都不能分辨，那么这就是一种全然未知的植物。 不，是不是植物都未可知。 勒兰棘正想着突然藤蔓动了，他眼睁睁看着那藤蔓顶着一朵白花，仿佛拥有意识般生长到他眼前，轻轻晃了两下，像是发出某种邀请。 他谨慎地抬手去触碰那朵花，小心翼翼抚过白软的花瓣，藤蔓也不躲，乖乖巧巧任他摸。 一种清润的质感透过薄薄的花瓣传到指尖，甜腻的花香扑鼻而来，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香味倒是挺特别的，淡淡的像热带的水果，就是过于甜了。 他又转而用手去捏了一下藤蔓的枝条，藤蔓仿佛被捏懵了，僵住了一下然后瑟缩着，不知是吓得还是弄疼了。 好奇怪，触感是又软又毛茸茸的。 他试着用了点力，藤蔓软到可以捏成薄薄一片，韧性好的有点离谱。 勒兰棘像捏面团一样揉了好几下，明明是毛茸茸的植物触感却不会被揉破流出汁水。 每捏一下都像在捏解压玩具一样，让手指不受控地一下又一下去捏，刚才心头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 小藤蔓也人畜无害的任他揉搓，完全没有作为未知生物的危险性，适应后甚至得寸进尺地主动缠上白皙纤长的手指。 看上去没什么危险性，反而可玩性很强。 勒兰棘开始对藤蔓产生兴趣了。 如果没有什么危害的话长在他身上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作为工作狂的勒兰棘只堪堪沉迷了一分钟，就冷酷无情把手上缠绕得正欢的藤蔓扒拉下来，转身回到房间。 打开衣柜翻找许久才找出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有一个可以遮住半张脸的兜帽。 他可不想顶着一头白花在外面招摇过市。 勒兰棘对着镜子仔细调整角度，确认那个总想偷偷探出来照光的藤蔓老老实实缠在耳畔的阴影处，没有露出一丝可疑的绿色。 拿起充电点位上的金属圆球——1221他的智能体，揣进口袋里走了。 街道一如既往，行人步履匆匆，只是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息，许多人和勒兰棘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警惕的眼睛。 看来感染的速度非常快，街上的人基本就没有健康的。 勒兰棘乘上飞行器把速度拉满，几分钟后到了车站。 跨洲行程只有长途飞行器和海底列车，勒兰棘一如往常地选择乘坐了海底列车。 从南美洲到亚洲会经过太平洋，他喜欢穿梭大海时阳光照进幽蓝的海面，光线折射再折射，透过玻璃看那些鱼类和植物。 对于他这种经常忙到住在实验室的人来说是难得的消遣。 然而今天勒兰棘一上车就后悔了这个选择。 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坐满了人，个个裹成个粽子只露出一双双胡乱瞟的眼睛。 他沉默几秒还是走到座位坐下，车厢死一般地安静，空气仿佛凝固的胶状物，诡异地静了很久，一直到列车行驶。 突然，一个低着头全副武装严严实实的乘客呜咽一声，双手紧紧捂住的衣服，里面一耸一耸地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 周围人惊恐地看着他颤抖，纷纷不安地向四周躲开。 那人终于受不住了，颤抖着手拉开拉链。 “咻——” 一根卷曲的绿藤自他的领口猛地蹿出，在空中晃悠了两下，然后长出叶子，绽放花朵，紧接着又迅速凋零，结出了一串水莹莹的绿葡萄，然后没了动静。 众人都看着他，表情显得极为微妙。 “呃，吃吗？” 那人尴尬地挠了挠头，略显不自然地摘下那串水淋淋的葡萄递到众人面前。 众人沉默着，人群中一个微弱的声音犹犹豫豫开口： “这……能吃吗？” “哦，能吃的！”那人顿时热情高涨，非常积极地将那串葡萄分成几份，向周围人递了过去，“我尝过了，没毒能吃。” “你别说，还挺脆甜的。”众人大胆地接过一边细细品尝，一边如此评价道。 “那当然，正宗的阳光玫瑰！”那人骄傲地高高仰起头。 这一串葡萄使得车厢原本凝固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经历多年战争的他们早已炼就了苦中作乐的强大心脏，学会抓住一切享受快乐，哪怕是现在被不明物体寄生也一样。 许多人纷纷解开自己的衣服，兴冲冲地与周围人谈论起自己身上的植物，种类繁多，不过大多是水果。 “给你们看看我的小番茄。”一人掀开宽大的袖子，手臂下结着颗颗红彤彤的果实。 “我有草莓！”另一人说道。 “不是，怎么就我是狗尾草啊？！”一人指着头顶的绿草哀嚎。 “呃……兄弟，这已经提示的很明显了吧……”蓝莓脑袋幸灾乐祸道。 狗尾草兄弟怒而摘了他的蓝莓，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掐起架来。 “隔壁车厢有哈密瓜！”车门外一人从另一个车厢探头报信，顿时人群一窝蜂地涌出去。 刚把被动静吸引出来蠢蠢欲动探头探脑的藤蔓按回去，勒兰棘就被好心人塞来的一把“自产自销”的水果。 “……谢谢。” 他垂眸看了一眼，捻起一颗葡萄仔细查看，又放入口中，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吃起来都与普通葡萄无异。 确实很甜……如果忽略它从一个活人的身体上摘下来的。 勒兰棘按耐住心中不断涌现的诡异想法，一边嚼一边思考其他人身上长出的植物。 大都是些常见的水果花草，这场感染的源头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力量让这些植物突然变异，将自己的基因感染到了人类身上？ 勒兰棘的目光落到耳边的藤蔓，别人身上的植物只能快速生长，而他头上的这根却能够随意移动，还能感知人的情绪，就像有“意识”一般。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碰到过这种东西？ 勒兰棘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剩下几颗葡萄。就在这时，他感觉手心传来一阵轻微的、持续不断的搔痒。低头一看—— 几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绿色丝线，鬼鬼祟祟地从耳畔的发丝间探出，灵巧地卷住他掌心里剩下的葡萄，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头发里拖。 勒兰棘：“……”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心变得空空如也，那绿丝得手后立刻缩了回去，消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发丝深处传来极其细微的吧唧声，听上去很是满足。 列车驶入最后一个海底隧道，漆黑过后进入灯光大亮的站台，车厢内的人终于又内敛起来，再次裹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出站。 勒兰棘也压低了帽子，将那过于引人注目的脸藏进阴影，低头随着人流踏上扶梯出站。 三个小时的行程，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站口，一排排白蓝色公共飞行器摆放整齐，勒兰棘拿出ID卡在飞行器刷卡处一刷。 “嘀，优政卡！编号0919为您服务！” 飞行器亮起来，待他设置好地点，系上安全带，飞行器上升半米，展开金属滑翔翼飞上天空。 空中，各大公司和私人涂装的飞行器如鸟类般横行，尾部留下一道道白烟。飞行器下面一列列依托陆地支柱而建，在高楼之间蜿蜒的空中缆车。 十分钟后，飞行器缓慢下降至地面半米停在一座高大的双螺旋建筑前，白色金属大门前一个巨大的地球标识和“全球科学院亚洲生物研究中心”的标牌。 勒兰棘拉了拉帽檐走下去，飞行器又自己飞去最近的站点等待下一个人使用。 穿过研究院的前厅和花园，进入双螺旋大楼来到休息室。 勒兰棘拉下帽子脱去外套，帽子下罩着的白花见了光立刻招摇起来，探出耳畔努力绽放圆润的花瓣。 勒兰棘明显闻到鼻尖萦绕的甜香变浓了几分。 他面无表情捏了几下藤蔓然后取出白大褂换上，转身出去。 “勒教授……早上好。” 迎面走来正要和勒兰棘打招呼的年轻研究人员呆呆地看着他。 纯白小花让瓷白到仿佛瓷人的勒兰棘多了几分鲜活，昳丽又凌厉的脸庞增加了一丝柔和，透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勒兰棘朝他点头示意，然后敲门走进院长办公室。 第2章 要不解剖一下吧 “进。” 办公室内黑色转椅转动，露出张一看就很讨女性喜欢的脸。 勒兰棘看着自己异父异母的哥哥林翳，这个研究院现任院长，在上流社会都很著名的绅士，有着琥珀色棕瞳，笑起来很温柔。 此刻棕瞳正看着他。 然而他一开口温柔滤镜就碎了一地。 林翳目光落在他耳边的小花上，盯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低头在光脑上敲了几下，抬头说： “应您的要求，从现在起您的薪资更改为每小时0元。” 勒兰棘：……？ “什么？难道您别着草枝并不是为了帮助本院节省资金，自愿卖身给本院白干到死的意思吗？” “思维如此跳跃，您是把自己的大脑抛光了吗？”勒兰棘冷脸犀利回怼。 林翳听了无言失笑，弟弟还能怼人那就是没什么事。 “怎么中招的。”林翳目光落到正在扭动的藤蔓上，语气隐含担心，“你看起来严重的多。” 藤蔓活跃地扭动，舒展触手盘绕在冷白的皮肤上，若有若无地蹭着，将柔软的耳廓蹭得微微发红。 勒兰棘难耐的皱眉，他努力忍住将耳边不断蹭来蹭去的藤蔓拔掉的冲动。 植物耍流氓能给它判刑吗？ “不知道，外出的时候被感染了，我没见过这种植物。”勒兰棘道。 林翳立刻懂他的言下之意，这是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未知植物。 他盯着纯白的小花，内心的邪恶因子突然喷涌而出。 会动的植物解剖一下一定很有趣吧。 “要不，我帮你授个粉吧，也许结出果实就知道是什么了呢？”他言语诱哄道，虽是询问，手却已经在抽屉里翻找工具了，棕瞳微眯透露出按耐不住的兴奋好奇。 炽热的目光刺得小藤蔓不安地缩了缩，触手紧紧盘绕着勒兰棘。 勒兰棘却很熟悉这种对科学和真理热忱到变态的眼神，想起上学时他们对学校实验室里的花草做出的惨无人道的事他果断拒绝。 谁知道藤蔓和他有没有什么联系，他可没兴趣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一摆手，冷脸宣示主权： “这是我的。等我弄清楚它的底细再说。” “好好好，你的。”熟知他的性格林翳收回那副怪人模样笑着哄道。 咚咚。 “进。”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白大褂，面容冷峻，对勒兰棘点头问好又转头对林翳说： “林院长，清先生到了。”说罢便出去了。 “知道了。” 林翳起身穿上黑色正式的西装外套，边整理着装边对疑惑的勒兰棘解释道。 “他叫清樾，是联合政府那边派过来辅助我们的，其实就是监视，想知道这次事件到底怎么回事。” 他停顿一下又道：“格雷克特昨天好一顿诘问，认为这次事件是研究院搞的鬼，是对政府之前的生态恢复计划没有采纳研究院建议的报复。” 毕竟如今联合政府成立没多久，一切都没有稳定下来，而研究院不是政府机关，背后是靠财团支持，极有可能为了利益而制造混乱。 突然出现如此蹊跷的事情很难不怀疑是有人捣鬼。 “……但我们看上去很闲吗？” 勒兰棘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研究院背后的财团不是别人，正是他与林翳的养父们所创建的岑氏集团。 为了培养自家小孩的独立能力，岑氏一般不出手干预，研究院的经费全靠政府拨款。 他们想搞事情都没钱好吧。 林翳耸了耸肩：“也不怪他这么想，这次基因感染初步判定除了外表的变化外对人体基本无伤害，简直像开了个玩笑。” 勒兰棘皱眉：“就算是联合政府的人也用不着你亲自去接吧。” “特殊时期怕影响不好，要不你替我去。”林翳又逗他。 “不了，这种事还是专业人士来，”勒兰棘一脸拒绝。这种商业互吹相互恭维的场面他真的招架不来。 他起身将林翳送出去，“我代表组织向您表示感谢。” 关上门，勒兰棘把口袋中的金属小球放到充电点位上充电，坐在转椅上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打开林翳的光脑，查看昨天的报告。 他垂眸看着报告，越看表情越淡。 “秦晴，女，24 岁，手腕长有矢车菊，感染前在花园写生，无异常。” “维纳，男，32岁，腰部有番茄，感染前在吃番茄，无异常。” “波利，男，41岁，舌头覆满绿藻，感染前在给鱼换水，无异常。” …… 他垂眸翻阅这些匪夷所思的病例，但突然，他停顿了一下，开始逐字逐句看其中一条。 “雷克斯，男，26岁，躯干布有绞杀榕，感染前在参观植物馆雨林区，异常，植物蔓延迅速，侵蚀性强。” 再往后翻，果然，就这里仅有的几十例中，所有标注异常的人员都被热带植物感染。 勒兰棘眉头紧锁薄唇微抿陷入思索。 感染后的热带植物活性明显强于其他植物，他耳边的藤蔓也具有明显的热带植物特征，这场基因感染的源头在热带地区吗？ 他正思考着，眼前的光脑弹出一个虚拟蓝色方框，是一则全息对话邀请。 勒兰棘皱了一下眉，虽然研究院和亚洲地区政府关系还算不错但这个时候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迅速调整好表情点击接受。 霎时，从光脑中投射出道道蓝色光线交汇成蓝色网格，白光闪过室内立刻变了一副场景。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内，中年议员正审批文件，抬头看到是他也不惊讶，至于他耳畔的白花在心理素质极强的政府官员面前就像根本不存在。 “华长官。”勒兰棘低头问好，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勒教授。”华翼锋放下笔直入主题，身影闪烁却声音清晰，带着高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次事件亚洲和美洲最为严重，世界政府的意思是他们愿意考虑听取研究院的专业建议，减缓生态恢复速度，希望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他又停顿片刻，安抚道，“我个人相信研究院与此事无关，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发布声明，减少民众恐慌。” “我明白，研究院一直都致力于维护自然的和平与稳定，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配合政府的工作。”勒兰棘公式化地答道。 华翼锋点头回应。“如果有困难随时联系，联盟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是。”勒兰棘低头答道。 两人都默契地不谈联盟派来清樾的事，几句无关紧要的客套后结束了对话。 白光一闪，蓝色光线缓缓汇入光脑，室内又恢复了明亮通透。 勒兰棘坐下一言不发。 自混战结束，世界政府扛起重建世界秩序的大旗。然而，其推行的全球生态恢复计划却引发了广泛的争议。 为稳定局势，世界政府不顾各生态组织反对，一意孤行推行全球生态恢复作为其不同于其他政权维护和平的名片。 二十年过去，曾经那些破败的废弃工厂，渐渐被新生的树木吞噬。然而，对人类来说美好的生态恢复，却是其他生物的灾难。 这中间有多少物种在巨变的环境中苦苦挣扎最后却只化作尘埃飘散，人们不知道。 而强行改变环境只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测的连锁反应。 当初对他们置之不理，如今出了事倒是知道找他们背锅了。 呵，政客。 勒兰棘冷哼一声关闭光脑，起身拿起一旁漂浮在充电点上的1221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已有了两个样貌相同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的脸侧从眉尾延伸到睫毛开着蓝色五瓣小花，神情愉悦地对另一个少年说话。 另一人看起来沉稳些，发尾处探出几朵小彩花，手中捧着一沓资料，对弟弟笑得温柔。 “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去珠峰调研了吗？”勒兰棘转身关上门问道。 珠穆朗玛峰这么好爬吗？ 两个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纷纷回头，看到勒兰棘时眼神乍亮。 “勒教授！” 韩楠快步冲上前清脆的声音满是欣喜，他扬起灿烂的笑颜，小蓝花忽闪忽闪的，一边开心地和漂浮的1221打招呼。 1221黑色屏幕上显示一个粉色爱心。 “林哥说这边人手不够，巩哥在召集志愿者抽不开身，院里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我们调回来帮忙了。”韩柏将差点扑在勒兰棘身上的韩楠抓住，一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他一边回答道。 勒兰棘接过资料翻看几下，问道：“感染源确定了吗？” “据病人口述，基本来源于昨天0点起24小时内最后接触的植物，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目前已排除特殊的辐射或者化学物质导致植物变异的可能。”韩柏摇了摇头答道。 “盯紧一个星期内突发的环境问题事件。”勒兰棘叮嘱道。 既然基因感染来的突然又迅速消失，那就肯定是突发事件导致的而非累积事件。 韩柏点头表示明白。 勒兰棘又道：“样本采集呢？” “都在低温室保存着。”韩柏想了想又说道：“勒教授，由于情况紧急，实验室好多器材还没有批下来，只能从别处现买，这个季度的资金已经超额了。唐姐说让您记得去联盟时让财政部批经费。” “行，我知道了，把报告整理一下我一起带过去。”勒兰棘回应道。 “好的。” 两人交流完，韩柏拎着正在和1221用光脑偷偷拍勒兰棘一边嘀嘀咕咕的韩楠离开了。 勒兰棘留意着翻完了所有病例，果然不出所料，所有异常情况的人都是热带植物感染的。 他微微皱眉仔细回想自己接触过的所有植物，脑海的画面定格在他被感染的前一天。 那时的他还在雨林中调研生态恢复情况，他记得他抓住一只犀金龟让1221记录数据时，旁边那一闪而过不知是何物的绿色。 如今想来就是他耳边的藤蔓了。 但这并不满足另一个条件——最后接触到的。 他确信遇见藤蔓后又接触了许多其他植物，那么它是怎么抹掉其他植物对他的影响的？ 一个全新的物种，拥有比其他植物更强的活性却又不会伤害宿主，就它的表现来说它似乎对外界有非常敏锐的感知。 看来又有好玩的研究了。 勒兰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久敲定了对藤蔓的研究计划。 第3章 无情的人类 下班回家。 勒兰棘指纹开门，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湿土气息。接着他目光落在地面上的可疑水痕，亮晶晶的很粘稠，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留下的。 家里进蛇了？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用手环连接房间管家预备报警，一边悄悄从暗格里拿出激光枪握紧，绷紧神经谨慎沿着水痕往里走。 一路走到卧室才找到元凶，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蛇。 只见原先窗台上的盆栽里长着棵状似触手的深绿植株，开着几朵纯白小花正迎风招展。窗台下碎土水痕混作一团，原本在盆里的绿箩此刻蔫巴巴地躺在地上。 耳边一直乖乖巧巧的藤蔓看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藤蔓瞬间兴奋起来，也开始挥舞触手，顿时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更加浓郁。 勒兰棘面无表情盯着藤蔓，一样的形态，一样的舞姿，再加上耳边藤蔓的反应，他确定这就是感染他的罪魁祸首。 他又低头默默盯着打碎的花盆满地的土屑和养了很久现在却蔫不拉几的绿箩，良久才抬起头。 拳头硬了。 他早该料到，在雨林野惯了的怪物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勒兰棘脸上神色依旧淡然，周围的空气却突然冷了一度。 感知到杀气的藤蔓老老实实缩起来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摇摆。 勒兰棘放下枪，伸手去靠近，藤蔓似乎有所察觉，一条绿莹莹的触手与手指触碰在一起。顿时一种奇特的温凉湿润的触感传到指尖。 小藤蔓延手指向上缠绕，人体的恒温让它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温暖舒适的雨林。 看着乖乖巧巧的，拆家倒挺会的，他心道。 勒兰棘带着报复意味地搓揉它，小藤蔓似是疼了颤抖着瑟缩了一下，仿佛受了委屈。 然而过了一会儿又很逆来顺受地主动缠住勒兰棘正在作恶的手，被捏得疼了就慢慢分泌出透明的粘液来保护自己。 勒兰棘顿了一下，皱眉快速抽出手指颇为嫌弃地拿湿纸巾用力擦拭。 很好，罪加一等。 小藤蔓被嫌弃后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晃了晃然后整个倒在花盆里不动了，像是被伤透了心。 但没过多久就还是一点点收回粘液，又变成干干净净的一条藤蔓，继续逆来顺受很没骨气地黏上人类的手。 勒兰棘确认藤蔓没有一点粘液后才任由它贴着，突然纤长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冰瓷银蓝眼睛盯着它，神情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个小怪物就是解决感染的关键。也正好，有了它就不用将自己身上的藤蔓切下来了。 这么好的实验样本可不能浪费…… 正贴得开心的小藤蔓莫名感受到一股凉意，缩紧触手紧紧缠住冷白纤长的手指，全然不知道这股凉意正源自手指的主人。 —— 第二天研究院。 “哇……好漂亮的布景，后勤部速度可够真快的。”韩楠趴在玻璃上惊叹道。 巨大的玻璃墙内一派森林景象，里面雾蒙蒙的，树枝老藤交错盘绕，苔藓吸足了水分完全绽开，水珠不断顺着墙面滑落。 雨林造景里一株幽绿的小藤蔓在里面舒展。 韩楠韩柏凑在玻璃前仔细观察，林翳看了一会儿回头对勒兰棘挑眉说： “这就是你说的‘解决问题的关键’？”林翳不太理解地指着里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藤蔓。 这一动不动的藤蔓和雨林里其他植物没什么两样，顶多长得漂亮些。 “没错。”勒兰棘将手贴在玻璃上示意林翳看着。 小藤蔓轻轻动了动，好像嗅到了什么，摇摇摆摆地向勒兰棘的方向靠近，以一种看着缓慢但对植物来说相当迅速的速度贴在了玻璃外勒兰棘手的位置。 韩楠睁大眼睛拉扯着哥哥不停尖叫：“它会动！它会动哎！”脸颊旁小蓝花也跟着摇摇晃晃。 韩柏面无表情扯住自己的衣服不让它掉落。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显然它拥有一定的智慧，具有较高的感染性，我们可以从它入手。”勒兰棘无视两个吵闹的小朋友，对林翳道。 “这到底是什么？它是植物还是动物？”林翳紧紧盯着藤蔓道。 “初步判断为植物型变异生物。”勒兰棘道。 “它的确很神奇，应该深入研究一下。”林翳眼中闪过几分兴奋，难掩内心的想要解剖研究的冲动。 勒兰棘看到这种熟悉的眼神，立刻警觉地说：“当然，鉴于它只对我有反应，我提议应该由我来主导研究。” “这得我说了才算。”林翳挑眉看向他，虽然研究院忙得很，他也没时间亲自参与实验，但逗弟弟真的很好玩。 勒兰棘也学他挑眉，将手从玻璃上移开，小藤蔓缩了缩又变回从前普普通通一动不动的样子了。 林翳：“……” “行行行，你来。”林翳无奈笑了。 勒兰棘满意了。 玻璃房内，绿色藤蔓无规律地一摇一摆，挥舞分枝的动作中透露出迷茫懵懂，随着它的动作光脑屏幕上闪动着起伏的波状线条。 光脑通过调频将藤蔓发出的声波翻译成文字。 “漂亮的……阳光……” “喜欢……你。” 屏幕上断断续续的出现几个不明意义的字眼。 “阳光？这是什么意思？”韩楠疑惑地歪头问道。 “你是什么东西？”勒兰棘询问小藤蔓。 被喜欢的人类问话小藤蔓兴致高了许多。 “我……就是我呀。” 可惜和人类天生交流有壁的它并不能回答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为什么跟着我？”勒兰棘又问。 “你……阳光……喜欢，做我的伴侣。” 韩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它是喜欢勒教授才感染了他。” 喜欢他？ 勒兰棘不为所动，从小到大这种话他听惯了，他更关注藤蔓到底是什么。 然而小藤蔓一心只有好看的人类，不论别人问他什么，都只是一个劲儿地请求人类做它的伴侣。 眼看勒兰棘脸色越来越黑，韩柏察言观色立刻主动提出进行下一个阶段。 反正也问不出来什么，勒兰棘冷着脸点头同意，开始了下一个阶段的研究——分析藤蔓的基因结构。 他带上白色乳胶手套，将小藤蔓从玻璃房中取出来，藤蔓十分主动地缠上手指隔着手套亲昵地蹭他。 仿佛饲养的宠物。 勒兰棘想到接下来的项目，便想先给它点甜头安抚一下，难得有些温和地轻抚小藤蔓。 “配合点，检查完了给你吃好的。”勒兰棘轻声说道。 小藤蔓开心坏了不停扭动。 然而，它还沉浸在人类的温柔中无法自拔，结果转头就被无情地抽离手指，放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和手术刀脸贴脸。 小藤蔓：“……” 勒兰棘手起刀落快速划开一截触手的表皮切下一点组织，创口处立刻渗出一些透明的液体。 他取下一支试管，将触手伸进去收集一点粘液交给韩北拿去检验。 小藤蔓被榨干了一样失去活力，委屈地瘫在解剖台，用受伤的触手可怜巴巴缠上勒兰棘的手腕，特意露出亮晶晶的创口，无声控诉着他。 “哎呀，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呢。”韩楠在一旁非常怜爱地说道，下次给勒教授换个小一点的手术刀吧。 勒兰棘看出它的委屈也莫名地有点心虚，毕竟这也是个有自我意识的生物，不经允许就违背它的意愿进行这样的实验确实有些过分了。 想了想，他取出一支植物专用的特效营养液在创口处滴了几滴，算是补偿。 得到安抚后小藤蔓立刻不计较了，缠住勒兰棘的手不停地蹭着卖乖。 处理完后勒兰棘把它放回原来的玻璃房中，那里的温度湿度完全模拟雨林环境，更适合小藤蔓生存。在还没有研究出基因感染药剂之前千万不能先把研究对象养死。 小藤蔓一边贪恋玻璃房的温暖，一边又舍不得勒兰棘，在玻璃墙面的入口处徘徊着不肯进去。 纠缠许久，最后还是被勒兰棘无情地像抓八爪鱼一样将它揪起来扔进玻璃房里。 被无情抛弃的小藤蔓依旧契而不舍地追逐勒兰棘的气味，准确无误地贴在他面前的玻璃上。 勒兰棘看得实在有趣，将手指轻点在玻璃上，小藤蔓立刻贴到那块区域。勒兰棘有意不断移动手指，小藤蔓也跟着移动，像是被主人用骨头钓着的小狗，可怜又可爱。 “这么喜欢我？”勒兰棘被逗地弯着眉眼轻笑。 他停下手指小藤蔓也立刻软软瘫在那里不动了，像是累坏了。 “小可怜。” 勒兰棘挑眉说完拉来椅子坐下，一手撑头将另一个手掌贴在玻璃上静静不动。蔫头蔫脑的小藤蔓贴在那里昏昏欲睡。 “叮！” 没过多久，玻璃房下面的能源指示灯突然变成了红色，告知使用者能源不足即将关闭的消息。 韩柏从保险库拎出一个银色手提箱，从中取出一颗发着淡淡蓝光的黑色石头放进玻璃温房的能源供应口。 晶体，一百多年前被人类从地底开采出来的一种特殊能源物质，稍加转化就可以为所有制品充能，是一种近乎万能的能源物质。它曾经成为一种货币，一度被财团和科技公司垄断用于科研，致使全球科技水平飞速提高。然而过于畸形的社会发展最终造成了世界范围的动乱。后来联合政府成立发行了新的货币“曙光”，回收了民间和财团的晶体收归政府把控。 晶体放入的瞬间刚刚累瘫的小藤蔓突然挺起身子，触手左顾右盼，像一只嗅觉灵敏的小兽嗅到了食物。 它一边和勒兰棘贴贴一边分出一条触手向供应口靠近。隔着玻璃与淡蓝石头相对，一点点吸收逸散的能量。 一旁看到这一幕韩楠睁大了眼睛惊奇喊道： “它居然可以不通过媒介吸收晶体的能量！” 连机械产品都要经过转化才能使用晶体充能，它一个光合作用的植物居然可以直接吸收能量，真不愧是变异物种。 勒兰棘反应很淡然，一个有智慧的变异生物有点特殊能力也不足为奇。 不过它要靠吃晶体来维持生命的话恐怕需要很多晶体了，想到这里他有些头疼转头对韩柏说道： “向能源管理部门申请一批晶体，报特殊实验耗材。” “好的，勒教授。”韩柏点点头，这藤蔓一看就很能吃的样子必须要多申请一点才行。 一块晶体很快被吸收完，淡淡蓝光褪去露出黑色的石头。韩柏又取出一块替换了旧的石头给小藤蔓续上。 两人看着它一口气吸收了整整六块晶体才满足地停下，韩楠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六块晶体可是能维持实验室所有器材运转一个月的能源啊，它就这么吃完了？！ 果然，像勒教授这样厉害的人招惹来的怪物也是很凶猛的东西啊，韩楠内心叹道。 六块晶石吸收完，原本细长的藤蔓变粗了整整一倍，成了圆鼓鼓的多肉。 勒兰棘用银蓝的眼睛盯着吃得餍足，瘫在苔藓上一动不动的小藤蔓，轻哼出声：“贪吃的小怪物。” 小怪物瘫了好一会儿，吸收完一部分能量后终于恢复力气，又几根触手一扭一扭地凑到勒兰棘面前。 想贴。 勒兰棘没搭理它，端详着光脑上几份新鲜出炉的资料。 动图中被切下的组织仍然有很强的活性，不断分裂产生新的细胞。对高温和低温的耐性也超出想象。 是个自我恢复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出色的小怪物，勒兰棘给它下了定义。 看来实验可以不用那么温和。 看完他拿上这几天的研究报告和财政支出报告表，这是他名正言顺索要拨款的底气。 他闭了闭酸涩的双眼，这么晚了回家是来不及了，在研究院凑合一晚吧。 勒兰棘打开门走出去。 1221从充电点起来自觉地飞上去，勒兰棘用手止住它，向藤蔓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道：“你待在这里，看着它。” “Yes，sir！”金属小球在空中晃了晃又回到充电点上。 不多时，韩楠韩柏整理完器材也一起离开。 关掉灯后整个明亮的实验室一片漆黑，只有晶体发着幽幽蓝光维持玻璃房的运转。 找不到银蓝眼睛的小藤蔓可怜巴巴孤零零地往自己临时搭的窝里爬，这时玻璃房外一个熟悉而奇怪的声音响起。 “晚上好，1221为您服务。”话痨金属小球终于耐不住寂寞亮了起来向小藤蔓搭话。 小藤蔓也从窝里爬出来无声地看着白色小球。 翻译屏幕上蓝色线条不停上下浮动。 深夜里，一蔓一机完成了一场心灵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