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病友》 第1章 见鬼 南方的夏季总是这样，天气变换快到让人猝不及防。上一秒太阳还挂着，这会雨就已经下下来了。 早上的天气有些微微的凉意，伴着雨丝渗进身体里。操场上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方玮奈早上出门太着急了没带伞，眼下只好快点躲到教学楼内，雨水落在他的肩头，形成一片濡湿。 地面上的雨水坑坑洼洼的，让他寸步难行。 方玮奈一蹦一跳地躲开地上的水坑，他个子算高，在雨中那么躲闪就显得有些滑稽。 他就这样“青春洋溢”地冲教学楼跑去，边跑还一边瑟缩着自己单薄的身体。 操场大而空旷，只有几个男生在打球。 球被扔到地上，溅起水花，他们丝毫不在意，在这细碎的雨水中撒腿欢快地奔跑。 对此，他扯了扯嘴角，娇弱易倒不能淋雨·方玮奈表示不能理解这帮热血少年。 他有些近视，没戴眼镜只能看见几个背影在篮球场上蹦啊蹦，看不清脸。他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 “奈哥——！”方玮奈回头，楚洋在距离他50米的地方朝他飞奔而来，脚下的步伐肉眼可见在加快，看样子是打算来个冲刺。 方玮奈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假装若无其事地望向周围，并不打算给他回个热烈的拥抱。 被嫌弃了的楚洋扑了个空，也没当回事，反而兴冲冲地问方玮奈：“奈哥，你是在看鸡哥他们打篮球吗？” “嗯”方玮奈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看看。” 楚洋那声“亲切”的问候响彻整个操场，篮球场上的人当然也都听到了。为首那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壮汉不乐意了，扬手把球扔给队友，朝着楚洋神色不虞嚷道：“你个小矮子骂谁呢？!” 陈冀，人称鸡哥……好吧，其实只有楚洋敢这么叫，毕竟他单是往那一站，就没人敢对着他壮硕的肌肉说出一句挑衅的话。 而他和楚洋，两个人天生犯冲，一见面就掐。 楚洋也不服气嚷嚷：“什么矮子？我有一米七了，一米七！” “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体检的时候我看着呢。”陈冀低着头，不屑的眼神扫视他。 楚洋气得跳起来：“都那么久过去了，我肯定长个了！你别欺人太甚！” …… “行了行了，别吵了。”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方玮奈扯出一抹笑，站他们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不过他真不知道这一两厘米有什么好争的。 “现在不早了吧，我今天比起之前足足晚了10分钟才出门，怎么还能遇到你们，赶紧去上早自习吧。” 陈冀目光不善瞪了楚洋一眼，楚洋在方玮奈身后回了他一个鬼脸。 “对了，”方玮奈扭头问楚洋，“你刚刚来的时候有见到什么人吗？” “没有啊。”楚洋有点奇怪，“这不都快迟到了吗，操场上哪有什么人，我一路走过来也就看到你们几个。” “那行，这样的话……等等，快迟到了？！” 方玮奈的反射弧简直长到离谱，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话音未落转身就跑。 他们班有个奇葩的规定，那就是迟到了……要罚钱，一次一块充当班费。这月底了，大家手头都有点紧，能省点是一点啊！ 跑归跑，他还不忘回过头，朝陈冀他们尽兄弟情义：“你们打球小心点，别被老佛爷抓到了，不然你得痛苦一节课。” 老佛爷是他们的年级主任，为人和蔼亲切，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像一尊笑面佛，因而得名。 但他其实不是特例，汀景一中的老师大都友善，原因无他，学生实在让人省心，能进来的大多数都是全省前列的学生，平时学习不用操心纪律也不愁，学生们上课配合积极，简直是老师的天堂。 这也让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旦见到不认真不向学的同学，就觉得自己为人师表应该把他们拉回学习的正道，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要是逮到了某些违反学校规定的学生，就会富有激情地给他们煲一大锅鸡汤。 而老佛爷就是其中的翘楚，最擅长温水煮青蛙，一旦被他逮到，没有一节课是不会放人的。 “放心吧，奈哥。”陈冀不以为然，“以我对老佛爷的了解，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来操场的。出来怎么能没点防范措施呢？”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楚洋也跟着跑了起来，还不忘对着陈冀阴阳怪气道：“我觉得你们转角就能遇上老佛爷！” 他的话对于陈冀来说一点压迫力都没有，陈冀都懒得反驳，转头招呼着队友继续。 — 事实证明，楚大预言家的预言还是挺准的。只不过转角遇见老佛爷的不是陈冀，而是方玮奈。 老佛爷，大名宋括保，人取外号“果宝特攻”，可惜这个外号并没有老佛爷流传地广泛。对此大家的说法是，老佛爷一点都不像是个特工。 方玮奈一路小跑，感觉身上的雨水都快变成汗水了，跑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他们的教室在最高那层楼，每次爬楼梯都累成猴。 等他终于跑到顶层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不像特工的老佛爷左手持保温杯，右手扒拉着高二（1）班的窗户。 很好，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特工，顶多是个国宝。 此刻的老佛爷，正在以“我在窗的这头，他们在窗的那头”的形态，和除了方玮奈外所有的一班学子，形成了一副美丽动人的画卷。 老佛爷手持保温杯，像是把整个头都镶嵌在窗口，笑起来满脸褶皱，美得让人不忍直视。 方玮奈深吸一口气，挪步走向前，残忍地破坏了这绝美的氛围。 老佛爷才从欣慰欢喜中走出来，发现了他，略带疑惑，“方玮奈，你怎么……” “主任早上好，现在距离规定迟到时间还有……”方玮奈微笑着问了声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进了班级教室的门口，“三秒。” 铃声适时的响起，证实了方同学所说的话。 老佛爷：…… 不敢抬头的众人：…… “主任，我没有迟到。”方玮奈仿佛没有看到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今天下雨了，外面有点堵车。” 他脸上闪过一种名为“真诚”的光，笑得令人挪不开眼。 可是其他学生不都准时到了？老佛爷刚想说点什么，嘴还没张开就听到方玮奈继续往下扯：“主任我先回去学习了，老师不是经常说嘛，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慢走不送。 老佛爷终于结束自己漫长的眺望，拿着他的保温杯，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地离开。 老佛爷一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更有甚者直接原地趴下补觉。 太好了，他们终于不用听老佛爷继续讲他的长篇大论了！ 班上逐渐变得活跃起来。 坐在前面的高鹏奕见方玮奈慢悠悠走到座位上，便回过头来和他碎碎念抱怨道：“奈哥你这掐点妙啊！对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你都不知道，老佛爷在外面盯了我们足足十分钟！害得我水也没打觉也没有时间补。我都服了，他是怎么做到在外面拿着他的保温杯一动不动欣赏我们十分钟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那满脸几乎都要溢出来的慈爱？和我过年回家的时候，我爷爷看我那个表情几乎一模一样！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瞧瞧这群一班的孩子，他们今天在教室里奋发向上，明天他们就是祖国的栋梁！''” 高同学声音越说越大声，一个激动就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水杯，望着满脸无语的同窗们，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人笑着打趣道：“课代表，请停止你的发言，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国宝二号了。” 闹归闹，但他们还是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方玮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神色异样地拍了拍高鹏奕的肩膀，问：“老佛爷来之前我的椅子就放下来了？” 他们班有一个惯例，每周末学生回家之前都要做一次大扫除，要求把椅子放到桌子上。 “对啊，”高鹏奕有点奇怪，“我来的时候就放下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来那么早呢。所以奈哥你才刚到啊？” 听到这，方玮奈若有所思，怪异的感觉愈演愈烈。 刚刚从操场走过来的时候，他问过楚洋，楚洋说除了他们之外，他就没有见到别人了。可他分明感受到有人在注视他，从他走进学校开始。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像是被包裹在潮水中，却不断有无声的藤蔓挤入他的附近，缄默却又无法忽视。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在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只有时不时翻动试卷“沙沙”的声音和细碎的交谈声。 高鹏奕更是演都不演了，直接从抽屉掏出一本做工精美的原装正版国外悬疑著作，毕恭毕敬摆弄一番后，开始拜读。 方玮奈又偷摸朝窗外瞟了两眼，现在早读刚开始，学生会的学生已经离开，走廊外一个人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是我想多了？ 方玮奈单手撑着脑袋，愁得直转笔，他实在没有想到有谁会这么好心或是这么无聊干这种事情。 还能有鬼盯着他看了不成？ 第2章 撞鬼 数学早读开始了多久，方玮奈的笔就转了多久。 方玮奈只是看着专心。要不是他的桌面上光秃秃的一本资料都没有，只摆着一支笔，或许真的有人相信他在认真学习。 毕竟那张脸上出现的神情十分严肃，看着就像专心写题的好学生。 也不知道是哪位奇葩领导的规定，每周星期一的早读是升旗加数学，由于下雨升旗取消了，通宵玩了一晚上手机之后，一回来大家就要接受催睡大礼包。 周一的早上老师们管得比较松，早读一般是自由安排。 “没有任务？那不就是睡觉了。”高二一班学生如是说。 可是那群骗子每到这个时候就展现了什么叫做“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早读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百倍，随手拿起一张卷子就奋笔疾书。 不过现在这些学生里不包括方玮奈。 方玮奈在他们班算是个另类的存在，考试基本不会掉班级前五，但平时学起来比较随心所欲，常年划水，只有在哪个老师讲错的时候，他才会“积极”地举手提出问题。 除此之外的时间，他都不知道在座位上捣腾些什么。每一次，老师们只能看着他考年级前列，真是骂也骂不得，夸也夸不得，对他混子般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玮奈还在想今早的事情。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况且这件事实在有点蹊跷，总不会是他一早起来神经错乱产生了幻觉？ 他虽脑子已经乱成一片浆糊，可手上动作不减，笔那是越转越快。 有的人思考的时候手就不能闲着，总要找点东西碰一下，方玮奈就是这样。 一个不走心，笔被他转飞了。方玮奈眼睁睁望着它在空中飞过一条完美的弧线。 飞到一半的时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啪”的一声直接掉下。 方玮奈：…… 他此刻非常非常希望是自己眼瞎看错了，或者是牛顿的第一定律在地球出了问题。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小，现在希望全都寄托在前者上。 方玮奈缓缓俯下身，手在笔的正上空虚抓了一会儿，又往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摸到，很好。 方玮奈轻呼出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地把笔提上来。 期间表情十分庄重，像是在做什么国家级高危实验，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他的手还悬在空中，正想把笔挪到桌面上，余光不小心瞟到高鹏奕。 此刻高鹏奕放下小说，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啪”的一声，可怜的黑色签字笔不堪受辱，再次摔在地上。 方玮奈：…… 我不是，我没有。 方玮奈这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该怎么向高鹏奕解释自己这一个早上的脑残行为，难不成神经兮兮地告诉他“我觉得有人在偷窥我”吗？ 这样估计真的会被当成傻子。 “奈哥，你……”高鹏奕看着他石化已久的表情，还是狠下心来问，“你今天怎么了？” “那个……我在研究阻力呢！”方玮奈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理由。 “你看，如果我快速移动这只笔，它受到的空气阻力会变大。控制好速度的话，根据流体阻力公式我就能算出当前的空气阻力。” 方玮奈一边说着还弯腰捡起笔，在空中用力挥舞了几下，充当扇子给高鹏奕吹风。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做完以后更像傻子。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其实就是在发呆而已，别想了。” 高鹏奕表情逐渐变得惊恐，方玮奈连忙补了一句，生怕再说下去人家要被他吓出病来。 “那行吧。哥，你继续……研究空气阻力，要是算出来了记得把答案告诉我。” 高鹏奕战战兢兢地把头扭了回去，不停思索着短短一个早上这位云淡风轻的大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思来想去，能让学霸脑子崩了的……啊不是，能让学霸人设崩了的，除了学习也只能是学习了。 高鹏奕连连感叹，学霸就是学霸，脑回路都和常人大相径庭。 他还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方玮奈精心维持了那么久的人设将一去不复返。 — 心惊胆战的一天终于结束，方玮奈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看看。 放学后，他等到大家几乎走完，才背上自己的书包，做贼似地溜出学校。 校外的车辆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部停在那里。方玮奈一只手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翻来翻去。 风一下子吹大了，冷得方玮奈打了个寒颤，手机没拿稳差点滑下。 哪来的妖风邪风，怎么吹得人心凉凉的？ 在汀景，手机肯定是禁止带进学校的。只不过他们班的人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把手机带进校园，仗着老师们都懒得管，平时都肆无忌惮地揣着兜里。 方玮奈当然是其中的翘楚。 想着早点回去，他专门往小巷里走，打算抄近路，。 小巷里住着人，只不过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基本等同于摆设。 方玮奈思索着到了医院该怎么和医生描述自己的症状。 首先的问题是要挂什么科，眼科还是精神科？方玮奈有点茫然。 要不先挂个百度百科问问？ 正胡思乱想，他感觉被什么人撞了一下，还听到旁人微微抽气的声音，像小兽哽咽。 怎么就撞到别人了，方玮奈第一个反应就是道歉。 他把头微微抬了起来，说了一句，“对不……” “起”还未落音，抬头却发现他面前什么人也没有。 不仅是人，离他一米之内连一个物种都没有，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小路。 怎么玩真的？！不会真让他撞到鬼了吧！ 晚霞渐渐褪去，已经晚上了。望着这条忽明忽暗，模糊不清的小道，方玮奈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临走前没有把眼镜给带上，远处黑漆漆的模糊景象让人很没安全感。 第二个想法是，好死不死大晚上的为什么要走小路来看什么医生！ 白天瞎闹闹玩玩就算了，方玮奈自认也不是什么非常胆小的人，可如今他真的有点怀疑自己了……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此刻方玮奈的世界观有些破碎。 他是眼睛不疼脑子也清醒了，有什么病也得等到明天早说，现在有必要立马跑回家去，禅坐着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祛除这一天碰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半夜真的不要到处乱跑，一不小心真的就撞鬼了。 他一路疯跑回家，手上死死抓着手机，心里盘算着要是真的有什么鬼追到他面前，就拿手机当砖头拍死它。 终于回到家，方玮奈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心脏都没有跳的这么快过。他此刻什么都管不上，直接把书包一扔就埋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这是方玮奈最熟悉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到处乱跑。这种熟悉使他慢慢安心。 只不过……他家现在除了他之外什么人也没有，仅一盏灯亮着，还是他刚打开的。 也有点空落落的。 方玮奈换上拖鞋，故意在地上摩擦出声音，打算制造点声响给自己鼓鼓气。 他一路挪到了厨房，发现冰箱上贴着一张贴纸，上面写着“儿子，今天妈妈去出差，你自己在冰箱里找点吃的。不用等我回来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方玮奈叹了口气，晚饭还得自己解决。 他三两下把面条放入锅里，把上面的配料一股脑全部扔进去，在锅里胡乱搅了搅，最后特别有艺术气息地撒入一些葱花，一顿简单粗暴的晚饭大功告成。 热腾腾的面条还刚出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只要没毒都是好吃的，连他这种千年不进厨房的人也觉得这面条香飘四溢。 况且走了一路已经饿惨了，方玮奈三两下就把那碗“方家自制浓香汤面”给吃完了，连汁都不剩。 吃饱喝足后，方玮奈也安心不少，他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走回了房间。 突然想起，今天怎么莽莽撞撞的还是第一次。方玮奈觉得有点好笑，闷头乐了半天，感觉也没那么害怕了。 今天神奇的遭遇让他想到了一个朋友，此人简直就是冷酷制冰机的化身，他都不敢想对方会怎么嘲讽他。 方玮奈赶紧拿起手机，打算和某人分享一下他今天的所见所闻。 — 林坼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眼前这道题目。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能让他思索这么久的题目了。 这道题题型很新颖，用往常的两种方法算出的结果不一样，他还没找出问题出在哪。 林坼终于有一点眉目，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他正打算动笔去写，手机却突然响了，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方玮奈。 他平时写题之前都会把手机静音，今天绝对是个意外。 方玮奈的电话刚被接通，对面的人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有什么急事待会再说，没什么急事以后再说。” 以方玮奈对他的了解，林坼下一秒就能挂断电话。于是他连忙道：“林坼救命！有鬼追我！” 林坼果然没有立刻挂了，他花了一点时间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终于心平气和开口：“大爷你今儿又什么毛病？” “你是说，你今天撞鬼了？” “嗯！”方玮奈重重点头。 林坼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你敢不敢再扯一点？” 到目前为止，林坼都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方玮奈连忙说：“真的！我去医院的路上有人和我说话，但是当时我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我不骗你！” “那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你自己乱说的？” “我有病啊这个点来和你开玩笑？游戏他不香吗？我像是那么闲的人吗？” “……”林坼真的很开口，说不定你就是有病呢。 但方玮奈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方玮奈见林坼没有说话，以为他信了，正想着继续说，谁知道人家缓缓给他来了句： “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家里太无聊魔怔了？老觉得所有人想害你是吧？你要是有空就多出去玩玩，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省的在这胡思乱想。” 林坼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像老妈子一样用苦良心地教育别人，这种话通常都是别人对他说的。 导致他说这话的时候，面部肌肉都没有调节过来，显得一言难尽。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尝试和方玮奈讲道理。 突然一阵细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像是有人把门打开了。 他听到方玮奈喃喃道：“林坼，我该不会命绝于此吧？” 第3章 抓鬼 方玮奈脸被吓得煞白。 他听到楼下传来了细小的声音，像在撬锁。 整栋房子静得出奇，那声音越来越大，锁“咔嚓”一声开了。 随后，一个人影缓缓从门后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他轻轻地把门带上，从门口挪到了客厅。 他刚回来的时候，随手把楼下的灯全都开了。 还把客厅的灯给关了。 屋内瞬间漆黑一片，方玮奈的视线模糊不清，却能隐约看见，对方不是走进来的，而是类似于“飘”进来的。 “砰！”方玮奈猛地把房门一关，抵在门口。 “怎……怎么办啊我现在有点怂。”方玮奈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脑补出了一部惊悚大戏。 什么恶鬼手拿利刃进来，阴恻恻跟他说今日你必死无疑，随后“咔嚓”一声把他了结，爆出邪恶的狞笑。 他平日里待人怎么也算得上是如沐春风，这是哪里来的仇人啊！要说到得罪人这方面，他电话里的这位比他强多了，怎么会轮到他呢！ 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方玮奈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林坼你想想办法啊！” “……你要是怕的话就下去看看吧。”洞悉一切的林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懒得和方玮奈解释，随口答道：“说不定看完你就不怕了，反正你现在怎么都做不了。” “要不你就睡觉吧，明天一大早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你这是在玩我吗，我要是敢下去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唠这么久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不听拉倒。”林坼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继续写他的题，想着要是某个怕鬼的大少爷不一直烦着他就好了。 “不就是个开门声吗，这么磨磨唧唧的。” “……” 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那你不要挂电话啊。”方玮奈临行前再三嘱咐，“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如果真的遭遇到了什么不测，你一定要替我申冤。” “要去就快去，废话这么多。” 方玮奈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发现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一把将门打开。 一开门，就与一位身披黑发的女士撞了面。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没顾得上说话，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愕然。 “妈？”方玮奈不忍置信的开口，“你不是出差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到几分钟前，此时的方夫人刚回到家里，发现自己家的客厅灯全都开了，显然是有人已经回来。 然而楼下一片寂静，显然没有人。 “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记得关掉的一些灯，这多浪费电啊。”方夫人嗔怪道，顺手关掉了一些灯。 “也不知道小奈睡了没有，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早吧，怎么门开了也不下来看看。”这样想着，她缓缓地走了上楼。 殊不知，她每一个动作都把自己亲生儿子吓了个半死。 “我刚回来呀，你没有听到声音吗？”方夫人感到有点奇怪，“怎么啦，刚刚一下子把门关上，吓到我了。” “没事没事，妈你这黑色的裙子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还挺漂亮的。”方玮奈低头摸了摸鼻子，干巴巴说道。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丢人丢到家，要是有条地缝他估计早钻进去了。 方玮奈贴着门口，笑了笑，“那什么，妈，我先回去准备休息了。”说完，他一溜烟回到房间。 “对了，小奈。”方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歉意，“过几天我和你爸爸要去出差，会有阿姨来给你做饭，不过你只能一个人在家里了。“ “要是你觉得方便的话，也可以去林柘家玩玩。我们大概一个月才能回来，如果你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啊。” “好，我知道了。”房间里传来方玮奈闷闷的声音。 我要是去林坼家了，他不得笑死我？这么想着，方玮奈走进了浴室。 终于可以安安心心洗澡了。 出来的时候，方玮奈终于想起他还打着电话，翻出手机解锁。 林坼早就挂断了，还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林坼：此刻我已经不想说些什么了。你跟阿姨聊开心一点，我先挂了】 【林坼：以后这种抓鬼的名场面千万不要叫上我，谢谢。】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冷漠的微笑加锁喉拥抱。 【方玮奈：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星星眨眼.jpg]】 这回林坼回信息倒是及时。 【林坼：呵，别跟其他人说你认识我，我嫌丢人】 林坼的说话方式就是这样，方玮奈已经摸透了。 无论对着谁他那张嘴都能稳定输出，加上常年冷脸，早早在他们学校论坛被骂出千层楼，甚至后来还成为喷子们的心头恨。 幸亏他小的时候学过跆拳道，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收拾了几个渣渣后还意外获得了校霸的称号。 — 为了避免昨天迟到的惨剧再次发生，方玮奈特地起了个大早。 这个点阿鬼阿怪都没睡醒，一路上除了那只朝他吠叫的大黄狗以外，他没有遇到其他可怕的东西。 “奈哥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了，稀奇啊。”高鹏奕睡眼惺忪，趴在桌上朝方玮奈摆摆手。 他是住校生，早上基本洗个脸刷完牙就能叼着早餐走到教室。 “嗯，那么困昨晚做贼去了？”方玮奈放下书包，把昨天的作业一一拿出来，顺口问道。 “也不是，不过昨晚看小说看得有点晚。要我说，这本真的是悬疑小说的巅峰之作，史无前例！”聊起这个，高鹏奕一点也不困了，打起精神，转过去，“奈哥借我看一下数学作业呗，最后这道题我还是不会写。” “喏，拿去，顺便帮我交了，还有物理作业也给你了，课代表。” 方玮奈从一大沓试卷里翻半天，终于找到这两科的作业，给他递过去。 “哎呀，客气客气。”高鹏奕想也不想，拿起笔直接开抄，还不忘吹捧道，“还得是你啊奈哥，作业抄起来就是放心。” 方玮奈只是笑笑：“对了，我进学校的时候看到操场上有好多横幅，这次又是什么活动？” “社团招新啊，今年新增了好多社团，真是让那帮高一的赶上好时候了。”高鹏奕啧了一声，语气哀怨，“整的我都想去了。” “你想去哪里啊，高鹏奕？” 高鹏奕身子猛然一抖，僵硬回头。只见老佛爷站在窗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主任好。”高鹏奕讪笑，用手臂草草盖住卷子上龙飞凤舞的“方玮奈”三个大字，若无其事地说，“这道题目太难了，怎么都算不明白，我刚想说要去找数学老师问问呢。” 老佛爷手持保温杯，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我看你上学期期末数学考的不太好啊，还是要多去找老师问问题。” 说完，他把话题转向方玮奈，“玮奈这次考得不错，他的数学一直很厉害，你们前后桌的可要多多探讨。” 高鹏奕与方玮奈对视一秒后，捣蒜似的点头。 老佛爷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 熬夜看小说的后果就是，高鹏奕连续两节课都是昏昏欲睡的。 课间几分钟，方玮奈目送他强撑着起身，跑去厕所洗脸。 方玮奈单手撑着脑袋，幽幽叹了口气。 又来了，那种被人暗中注视的感觉。 他藏着心事，手上的题也写不下去，索性放下笔到走廊去看会风景。 “我不行了哈哈哈！老佛爷这招太狠了！” 声音从楼梯传来，高鹏奕像一头飞奔的野马，三两步冲到门口，一掌拍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你们快去看啊，上个学期的成绩被裱在厕所门口了！” 所有人抬起望向他：？？？ 和他一起回来的男生解释道：“老佛爷叫人把年级的成绩单贴墙上了，现在随处可见，我们这层楼的贴厕所门口了。” 高鹏奕爆笑如雷，“不是，他怎么想到的啊，前三名还有大头照呢！” “就是你们三个，快过去看，奈哥走啊，你们成厕所所长了！” 方玮奈脸上的微笑僵住。 早知道考差点了。 他这次是侥幸发挥好，按照以往这种光荣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到自己身上的。 高鹏奕还在怂恿：“走啊，老佛爷给你们拍得可好看了，过去欣赏一下。” 方玮奈也有点好奇他的大头照，生无可恋地跟着他去了。 高鹏奕领着他到卫生间的时候，方玮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一次来。 成绩单前站满了人，方玮奈压根挤不进去，倒是旁边有个隔壁班的女同学，看到他后主动给他让出了个位置。 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大头照，方玮奈瞬间把头低下，尴尬到想立马离开。 “其实也还行吧，把你的七八分美貌展现了出来，”高鹏奕凑过来邪笑，“暗恋你的朋友有福了，以后每次都能在男神的注视下上厕所。” 方玮奈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多话：“好了，不要再说了。” 高鹏奕和旁边的女生认识，两人聊了几句，没有听到方玮奈说话。 方玮奈漫无目的地观察四周，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层楼有多少高二的学生，每个班来几个人都能把这小破楼道挤得水泄不通。 突然他目光一凝，不可置信地望向楼外。 外面的木棉树长势很好，生得高大，油绿色的叶子堆叠起来，一层盖着一层，风一吹就沙沙作响。 此刻繁茂的叶枝上竟坐着一个小孩，看起来五六岁。小孩脸上灰扑扑的，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衬得他皮肤苍白。 他同样盯着墙上裱着的成绩单，目光专注而欣喜，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圆圆的眼仁被阳光刺得不舒服，他不断眨着眼睛，人却一动未动。 上课铃声响起，其余人纷纷回到教室，楼道再次变得寂静而空旷。 坐在树枝上的小孩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他垂下头不知道想什么，过了半晌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没走。 方玮奈目光如炬，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小孩像只惊弓之鸟，慌乱地蹬着脚，方玮奈正要向前，他脚一滑直接掉了下去。 方玮奈以最快速度跑过去，撑着栏杆往下望，下面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