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Rust Bloom | 锈蚀之》 第1章 我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北坂原子。 从有记忆起就一直生活在这所孤儿院,孤儿院的管理员为了方便管理,会强制所有孩子不要哭闹,那种哭闹止不住的孩子,会被拖进小黑屋体罚到彻底没力气哭闹为止,幸好我一直以来都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这种体罚很少落到我的身上。 在最初的时候,我身边的小朋友都是残疾儿童,他们通常多移动一段距离脸就会痛苦的变了形,这时候我就又庆幸了起来,我至少还是个健全的孩子。 我们很少接触到管理员和老师,一般都是比我们大一些的孩子来看管我们,他们抢走分给我们的食物和玩具就会离开,通常他们会挑着残疾的孩子抢,身体健壮些的他们就放过了,而我这种只会被抢玩具。 我们都会说话,但我们很少说话。那些残疾的孩子在孤儿院里一般活不过两个月,而稍微健全些的也可能会被关进小黑屋里体罚至死。 除了被分配的外界捐进来的物资外,我没获得过别的东西,年纪大的孩子衣服比我们更好一些,甚至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孩子会会有机器人模型,被他们喜欢的女孩子会有洋娃娃。 书本这个东西没有人喜欢,我没有玩具只能看这些断章残页的书本,有不同年级不同科目的课本,还有菜谱,杂志,童话书…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识字的,但这也是我暗自侥幸的点,因为会识字所以即使玩具被抢走了我也有别的东西可以排忧解闷。 如果说生活里有什么意外之喜的话,就是在我七岁马上要成为大孩子那一年,孤儿院新来了一个残疾小女孩,对她我起初不甚在意,这种被遗弃的残疾小孩来到这里只是给她悲剧的人生画上最痛苦的句号罢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她没来几天就找上了我。 “可以给我些食物吗…我可以用这个和你换。”她嘶哑的说着,从她放着一堆烂衣服的小竹筐里拿出了一个洋娃娃塞进了我的被子里。我看着她那张黝黑干瘦的脸,一种特殊的感觉在心中涌起,我才发现她和其他那些残疾的孩子不太一样,甚至和所有的孩子都不太一样,她有强烈的想活下去的愿望。 我同意了,这对我来说是完全的意外之喜,我时常看着那些拿着玩具的孩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炫耀,但我也确实羡慕。我拿出藏在枕头下面的零食给了她。 “我明天会接着给你的。”我知道我这些零食完全抵不上她的洋娃娃,所以想之后也一直给她些吃的,她躲在被子里小声吃零食,听到我说的话后很惊讶,可能是这里抢东西的人太多了让她觉得公平交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吧。 “我叫柚木心叶。”她小声说道。 “北坂原子。”我们交换了姓名,其实我们的床位下面都贴着名字,互相之间不说话但也都知道叫什么。这样互换姓名意味着点别的什么,至少不再只是互相知道的关系。 自那之后我的食物每天都要分给心叶一点,并且要偷偷的,被那些年纪大的发现很可能会连着我的一起抢。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也开始了大孩子才有的课程学习,来上课的老师水平参差不齐,教的东西也都是基本的识字和算数,我不喜欢甚至讨厌,老师的流动速度很快,以至于几页纸的东西日复一日的反复学习,令人厌烦,我唯一喜欢的是一个在午休前讲故事的老师,松岛小姐,她每天中午来讲一个故事就走,但这段故事的时光几乎会成为我一天最开心的时光。 有一天,松岛小姐讲了一个令我觉得很奇怪的故事:从前有一个王国被诅咒笼罩,金属生锈,土地贫瘠,居民生活在灰暗绝望中,连雨水都带着腐蚀性,整个王国正在缓慢消亡。年迈的国王在病榻上告诉女儿艾莉娅一个古老预言——当王国濒临毁灭时,纯洁之心将在锈蚀最严重的土壤中种下希望,开出能驱散诅咒的光明之花。12岁的艾莉娅公主带着父亲给的铜铃铛和一小包种子,独自前往王国中心被诅咒最深的锈蚀谷,那里连空气都充满腐蚀性。艾莉娅在谷底发现一块锈蚀最严重的金属板,用流血的手指挖开坚硬的锈土,种下种子,唱起母亲教她的希望之歌。经过三天三夜的守护,一株银色嫩芽破土而出,绽放出散发温暖光芒的花朵,光芒所到之处锈蚀退去,色彩重现,诅咒被打破。 一个很经典的公主依靠纯洁心灵拯救王国的故事,但却给了我一种奇妙的感觉。 “骗人的吧,松岛小姐,锈蚀的土壤真的能开出光明的花吗?”这是我第一次对松岛小姐说话,她听了我的问题怔愣了一下。 对上我的目光,我觉得她那一刻感受到了我的所思所想,她的睫毛在煤气灯下结出盐霜,但回答斩断了所有犹豫:"能。" 往后的日子我再也没见过松岛小姐。墙角那块她常靠着的砖石,渐渐被其他老师的鞋印磨花了。讲故事的老师换成了一个说话神秘兮兮的神棍老登,我很讨厌他那副做派,在小孩子面前展现他那些在外面无人在意的表演欲,每次听他讲一句我就在心里暗自反驳一句。 心叶比我小两岁,还不能上课,也听不了讲故事,她让我给她讲故事,她说我看了那么多书一定会讲故事的吧。对于她的请求,我莫名有些激动,我说可以,每天临睡前我们都会坐在大厅的墙角,我给她讲我听过的加上一些我编的故事。 但是在这时候,有一些人很讨厌的人就会出现,结城拓子,她好像一直很讨厌我,从很早年开始就是她抢走分给我的洋娃娃,后来也是她总在我的面前抱着娃娃走来走去,上课时她会故意把所有位置都用东西占住,会偷吃我的东西再在管理员面前诬陷我,我仅有的一次关小黑屋的经历也是拜她所赐。 “哟,书本精终于舍得用嗓子了?你那些字纸片能替瘸子挡饿吗?”结城抱着她的娃娃走到我们面前自顾自的嘲讽起来。 我没有理她继续讲着我的故事,心叶更是她来了之后直接把脸撇过去一直盯着我看。 “她怎么还没死?”结城踢了一脚心叶残疾的腿,但话是对我说的,心叶吃痛的脸皱了起来,捂着被踢的地方躺在地上颤抖。 “因为凉介总是给我很多食物,我嫌多就分给她了。”我说的是孤儿院里的孩子王,结城就是被他罩着才能如此肆意妄为。 “你!”结城想抓我的领子,但被我一下子推开。我扶起心叶让她靠着墙坐着,又走到结城面前对她说“你知道的,只要我想凉介就会更偏向我而不是你,别拿着我不稀罕的东西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我一把拽出她怀里的洋娃娃扔了出去,结城气急败坏但还是马上跑了过去捡起娃娃,我没再看她,扶着心叶回到了床位。 “你和凉介关系很好吗?”心叶问道,她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和结城一样的蠢货罢了,不过他是男的,更希望我去给他俯首作揖。”提到这群人就令我感到恶心,心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们准备睡下,我去竹筐里想翻出我的洋娃娃抱着她睡,但洋娃娃不见了,我反而翻出了一条属于管理员的项链,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我知道是谁干的,恶心和愤怒灼烧着我的胃,可我还不能吐,我要马上找到管理员。 “你先睡。”我和心叶说道,跑出了寝室奔着管理员的办公室跑去。 我很讨厌运动,我太讨厌运动了,我用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气跑上了七楼,我敲管理员办公室的门,但门直接自己开了,结城果然在里面,管理员正站着面露不善的看着我,而结城正背对着我和管理员说着什么。 “有人偷了您的项链放到了我的竹筐里。”我气喘吁吁但还是尽力一口气说了出来。 “就是她偷的,您看这个娃娃也在她的竹筐里,如果她不是偷的怎么有这么好的娃娃?”她说着拿出了娃娃给管理员看。 蠢货,我在心里暗讽。“如果这个娃娃是我的,就说明结城翻了我的东西,她能把娃娃拿走为什么不一起把项链拿走还给您呢?或者说是她偷的项链又故意放到了我的竹筐里。”我立马说道,结城拿着娃娃语塞在了原地。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管理员似乎并不在意项链的事,而是对这个娃娃很感兴趣,她拿起娃娃打量了一下,问道:“这个娃娃是从哪儿来的,北坂?” 结城得意的看着我,她期待我说是心叶,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冤枉心叶偷了东西。 “是大河凉介给我的。”这是我能想到最合理的答案。 “凉介啊,那我就让他关你进小黑屋吧。”管理员把娃娃扔到地上,一脚踩碎了娃娃的头。 “为什么?管理员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偷。”我有些急了,愤恨的瞪着结城,她正得意的要飞上天了似的看着我。 “北坂,你平时不为孤儿院多做一点事情,这些东西不是偷的也不属于你。”管理员叫来了两个职工和凉介。 凉介抿着嘴拿着麻袋,他接下来要拿着麻袋套住我把我扔进小黑屋,另外两个职工会对我一顿拳打脚踢,然后让我在小黑屋里不吃不喝待上三天三夜。我瞪着凉介可我也不能做什么,但凡多反抗一点遭受到的都是多断几根骨头。 “别反抗,我会提前叫走他们的。”凉介给我套上麻袋前在我耳边说道。 我被套在麻袋里又被一下子扔到了地上,阵痛感让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但接下来是更为猛烈的一阵拳打脚踢,他们好像真的要打死我,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拳头像冰雹一样砸断肋骨,鼻腔和口腔里不知道是酸水还是血水一直往外流,我真的要死了吧,痛觉都要感受不到了。 “102号床的那个瘸子死了,管理员叫你们去抬尸体。”我听到了推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凉介的声音,两个职工停下了动作走了出去,然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102号不是心叶的床号吗?他们说什么?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了,我晕了过去。 第2章 桐生凛 我会再次醒来绝对是因为死神都懒得收我了,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小黑屋的霉味像腐烂的棉絮堵在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我为什么不能就这么死了呢?进了小黑屋的都九死一生,出去也不过是痛苦的活一段时间再死掉。 小黑屋的高处有一扇铁栏杆围住的窗户,外面挡着高楼,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地面上的光斑晃啊晃。我感觉我又困了,我这次真要死了吧,像曾经那些被抬走的孩子一样变成一具尸体,被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凉介当时是说了什么把那些职工叫走的?“102号床的那个瘸子死了,管理员叫你们去抬尸体。” “啊。”我张开了嘴,血水顺着嘴边流了出去。心叶是死了吗?为什么呢? 我看着高处的铁窗,静静的等待着我的死亡,我想起了小时候抢走我东西的大孩子,体罚过我的老师,那些面如死水的残疾儿,断章残页的书本,讲故事的松岛老师,心叶给我的洋娃娃,还有心叶…… 原来我不甘心死掉啊,我缓缓抬起手臂,手掌对着铁窗,微弱的光线透过指间让手掌显得更黑了。铁栏杆的锈味突然变得刺鼻,仿佛在回应我的愤怒,我瞬间握紧拳头,窗户外的铁栏杆瞬间弯曲,玻璃碎成渣滓散了出去,身体里一股由内而外的力量充斥着全身。 我想出去,我要离开这里! 我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疼痛感转化成了一股灼热的力量。我踉跄着走到窗户下,又跳起来抓住弯曲的铁栏杆,紧绷的肌肉让我顺着窗户爬了出去,跳下地面的一瞬间,清凉凛冽的空气瞬间令我神清气爽,我逃出来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顺着阳光跑啊跑,太阳把天空染成半边红色,淅沥的小雨振奋着我的精神,我不知道我能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临死前的幻觉,我只是顺着太阳的方向跑啊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太阳彻底落山我才停下了脚步。 我找了一处小巷子躲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这里霓虹灯与广告牌遍地,穿着各式服装的人人潮攒动,我想这里是东京吧,日本最繁华的地方,哪怕死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身上的上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的,上天真是眷顾我,我从不觉得自己幸运,但我一直觉得苍天有眷顾于我。 夜已经非常深了,现在是深秋,刺骨的风寒让人很难在外面生存下去,再加上因忍受不了饥饿叫起来的肚子,我只能再次站起来走啊走,妄想着能从哪里找到些吃的。 我记得早些时候街边的流浪汉很多,我或许能跟着他们找到些吃的,但这又是十分危险的,我只能在远处看到流浪汉时和他保持一段很远的距离,在他离开时我远远的跟着他。 我跟着他走过好几个街角,他最终停在一家新开的餐馆旁边的小巷里,我看到小巷里有好几个流浪汉,他们正在抢餐馆今天扔的剩饭,我躲在离他们一条街远的地方等着他们吃饱喝足后离开。 人都走了之后我走到了餐馆旁边的垃圾桶边,已经没剩下什么能吃的了,我搜刮出了些弯曲细碎的荞麦面条和几粒面包糠和米粒,用雨水冲洗了一下后忍着恶心吃了下去了,至少能让我再活一段时间,我这么想着,眼前突然浮现了心叶的面容,想必她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回到了最初的小巷,那里更能避些风寒,我需要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再往后就是冬天了,我得让自己活下去…… 过冷的天气让我一晚上都没真的睡过去,我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太阳出来后我的身体暖了一些,我走出小巷顺着街道走啊走,街边很是繁华,各式的高楼和店铺,电子广告牌铺的到处都是,上野市场、秋叶原电器、桐生制药……都是些大企业吧,看着电子广告牌上的名字,我如此想着。 走了小半天,我想出了初步的计划,在居民街道边我找了一些能御寒的旧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已经足够我穿着它生存一段时间了,我要为自己找一份工作,最基础的服务类工作,哪怕他们的招聘信息上写着不招收未成年,但只要我的价格足够低,在被检查的时候足够聪明能装成老板家的孩子,一定能找到工作。 就找到这里吧,我这样想着,我回到小巷里等着今天晚上接着跟着昨天那个流浪汉去餐馆附近的垃圾桶里找些吃的。 但今天那个流浪汉并没有来,更可恶的是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不可能冒着大雨找到一家新的有剩饭扔在垃圾桶的餐馆,我只能顺着记忆走到昨天那个餐馆旁的小巷子里,远远的,我发现小巷里一个人都没有,昨天那些流浪汉一个都没来吗?时间比昨天还早了一个小时,或许是我来早了吧,我走到垃圾桶旁,打开看时发现今天剩的比昨天还少,雨下的更大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回去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一位衣着体面的年轻先生撑着黑伞走出了餐馆,路过小巷的时候转头看到了我,他走了进来,我靠着墙壁恨不得自己能钻过去,他从手提袋离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吃吧孩子。”他轻声说,在我颤抖的接过后他转身离开了。 我赶忙拿着便当对着墙角蹲下,将便当放到了膝盖上,这样雨就淋不到便当了,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便当很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我对那位先生心怀感激,甚至更幸运的是,在我吃完后雨甚至都小了一些,我觉得我应该回到我最初的巷子,那里更能避寒,可我起身刚走了两步,肚子里面突然一阵刺痛,强烈的刺痛和灼烧感让我瞬间倒下,我想要呕吐,吐出来的却是带着血的饭粒,很快的,我的眼前一黑。 “她死了吧,在店旁边游荡了这么多天店里生意都变差了,不过椎名也真是狠心,就这么毒死她了。”“只有这种没良心的人才能当老板呐。”这是昏迷前我听到的最后两句话。 …… 睁开眼时,我以为自己终于下了地狱——但地狱不该有这么好的榻榻米。 我身处一间典雅华贵的古典和室,榻榻米边摆着插有一支白山茶的黑釉花瓶,散出淡淡的花香,房间中间摆着方形的被炉,一个身着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默默喝着茶。 “小姐,喝点茶吧。”听到茶被放到旁边的声音时我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位身穿灰色和服的年轻仆人。 我坐了起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是被他们救了吗?这个仆人为什么要叫我小姐? 身穿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放下了茶杯,他走到我的面前,神色晦暗不明的打量着我。 “从此之后,桐生凛,就是你的新名字。”他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仆人在他离开后抬起了头。 “小姐,我们准备了早餐,要现在吃吗?” 第3章 代价 在桐生家的最初几天过的十分安稳,我的日常用度和真正的传统贵族家小姐没什么两样,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不过看着来来往往无数个仆人对我顺从的模样,我想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询问过最初的那个灰色和服的仆人,他管理其他仆人,显然他是管家,我问管家我是被桐生家收养了吗,他说是的,从此之后我就是桐生家的小姐。我问为什么会收养我呢,他说我过段时间就会知道了。 这段日子过的相当清闲和幸福,直到管家带着一个长木盒找到我的那天。 在往常的早饭时间,我听到敲门声没多思考就去开了门,不过来的并不是来送早饭的仆人,而是那位管家,他拿着一个扁平的长木盒向我微微颔首。 “可以进来说话吗小姐,这是家主吩咐的事。”管家说的虽是疑问句,但显然不可拒绝。 我点头让他进来,他将木盒放到桌子上,示意我坐到他对面,我们对面而坐,管家伸手示意我打开木盒,我抿嘴打开了木盒,木盒里是无数只像煤灰一样的黑色小虫密密麻麻的爬来爬去,我紧皱眉头想要关上盖子,但被管家拦住了手臂。 “家主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疑惑的问向管家。 “代价,小姐,这是成为桐生小姐的代价,桐生家会永远作为您最坚实的后盾,无论金钱还是人脉,桐生家都会为您提供最鼎力的支持,只因你是桐生家选中的桐生小姐,但成为桐生小姐也是有代价的……”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又继续说道。 “这是桐生家的家传秘术,桐生蛊,它需要以主人的血脉为食,寄生在主人体内,与主人同生共死。” 我的目光中没有抗拒,但也没有顺从,管家似是对我的反应还算满意,在我面前盖上了木盒。 “小姐考虑的如何?”管家问道。 “你既然已经称呼我为小姐了,我也是没有退路了吧。”我笑道。 “是的小姐,您能这么坦然的同意,我相信我们后面的合作会很顺利。”管家又拿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和台账卡。 “这是为小姐准备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明证件,从下个月开始我们会正式开始试蛊实验,每次实验后都会给您打一笔丰厚的报酬。”管家将两份证件推到我的面前。 “我有什么需要注意和准备的吗,还有这个试蛊实验,我想是有风险的吧。”我看着那张写着桐生凛的台账卡和银行卡问道。 “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至于风险,这样报酬丰厚的事情肯定是存在风险的,不过从我个人的思考来说,这些风险对于小姐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桐生家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这样直接选定一个人了。” 他的话信息量很大,但我对于现状的掌握太少了,以至于他透露出了很多东西也仍让我没有头绪。 “我们只需要约法三章:第一、对外界的所有人保密桐生蛊的存在。第二、除非有桐生家的准许,不然小姐不可以离开东京境内。第三、小姐必须按照桐生家的通知每次准时去试蛊。” “好,我需要在哪里签字吗?”我同意的很干脆,不是没有怀疑和担忧,只是以我的风险评估系统来判断,我一个本来要死的人,这样贸然忤逆一个大家族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管家笑了一下说道“不需要,小姐自己记住这几点就好。”他起身欠身离开了,他走后其他仆人像往常一样给我送来了早饭。 在看了那一盒子蛊虫之后,说实话我完全没有胃口吃这顿早饭,但我知道这顿早饭一定要吃,并且要吃到和往常一样分量。 我一边吃一遍思考,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管家说“我是几十年来唯一被直接选中的,试蛊对我来说没什么风险。”对于他的话,我很难不去想到我奇妙的起死回生和恢复能力,我知道自己有很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我想这也是桐生家选中我的原因,我这样的体质可以寄生蛊虫。 还有就是我当时从小黑屋里逃出来时那个打碎窗户的能力,我之后再也没使用出来过,我一度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我有特殊的能力,只是自己目前还无法掌握,我如此想着。 对于下个月的试蛊实验,我想我是没有能力反抗掉的,命运究竟在指引我走向何方? 东京的冬季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试蛊的日子。 管家带着我去往了桐生家的主宅,在离着一段距离的地方,就能听到青铜风铃随风摇曳的声音,远看这座老宅,像一头蜷伏的巨兽,榫卯结构的屋檐如同交错的獠牙,吞噬着最后一缕天光。 跨过高高的门槛,顺着玄关,管家先带我进了一间古典的主厅,主厅里十二扇金漆屏风围成完美的圆形,屏风上绘着我看不懂的妖怪画饰。厅顶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青铜莲华灯,灯芯燃烧着幽青的冷焰,厅堂中央是一座长方形的瓷盆,盆中盛开满妖异的白花,散发着锈瑟的花香。瓷盆后面有三座黑色的三角高台,三位老人坐在高台上闭目养神,他们每个人背后都立着一面蚀刻桐生家纹的铜镜。 管家向他们行礼,我也学着管家的样子行礼,三位老人睁开浑浊幽深的眼睛打量着我,大概过了半分钟,中间那位老人点了点头,管家起身,带着我离开了主厅。 我们走进玄关的最深处,管家推开了最深处的石门,瞬间一股阴冷感袭来,管家示意我自己走下去,我有些晕眩感,管家看出了我有些走不动路,先走了进去,我深呼吸了一口跟着他往下走去。 石阶像巨兽的食道般向下延伸,覆满闪着磷光的青苔,我举步维艰,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我看到了家主,那个赐予我新名字的男人,他让管家退后,又招呼我走到他旁边。我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我才发现我们正站在地下室的高台上,而高台之下,是如万丈深渊般的巨大沟槽,沟槽里,不知道数以多少记的黑色蛊虫密密麻麻的爬行,发出窸窣声和腐烂味。 “准备好了吗?”家主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我没准备好,我的想法是马上逃走逃离这个地方,但理智告诉我我没有退路了,我点点头。 家主招了招手,黑暗处的两个仆人走了过来,管家为我带上了白色的面罩,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感受到我被两个仆人横着拖起,然后一把扔到了蛊虫堆里。 蛊虫摩擦的窸窣声变的巨大,它们略过我的每一寸皮肤想要拼命往里爬,我感觉到我的皮肤正一寸一寸的被啃食,变的溃烂,灼热,刺痛,我没有力气反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真的想死了,我的世界变的一片黑暗。 第4章 又见 我再次醒来时,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榻榻米的触感比上次更硬,身下的褥子浸透了冷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它们还在,只是关节处泛着不自然的青黑色,像是皮下爬满了细小的虫足。 “小姐,您做得很好。” 管家的声音从拉门边传来。 “下次试蛊是下个月一号。”他递来一条湿毛巾,“钱已经打到卡上了,您可以亲自查看。” 毛巾擦过手腕时,我瞥见一道蜿蜒的疤痕,像被烙铁烫过的蜈蚣。这是蛊虫的“杰作”——它们啃噬血肉,却在伤口深处留下黑色的丝线,仿佛我的血管里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 我知道桐生家会给我打一笔不小的数目,管家也曾说过,只要不出东京。 “我要搬出去住。”我突然说。 管家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声音依然平滑如刀:“小姐,主宅更便于照顾您的身体……” “东京居民区,一栋带围墙的独户,你说过,只要我们同意试蛊,桐生家会鼎力支持我的决定。”我打断他。 空气凝固了一瞬。 “如果您坚持的话,如您所愿。”管家最终低头,袖中滑出一串钥匙,“涩谷区神泉町,门禁卡和钥匙都在这里。” 钥匙齿痕尖锐,割得指腹生疼。 …… 新居是栋灰白色的二层洋房,围墙高得能挡住所有视线。 我赤脚踩上木质地板时,灰尘在阳光下翻滚如微型沙暴。客厅的落地窗正对一株枯死的樱花树,枝桠像锈蚀的金属丝般刺向天空。这让我想起孤儿院高处的铁窗——只是如今,被囚禁的变成了窗外的风景。 银行卡里的数字足够我挥霍,但最终只买了最基础的生活用品:一张床垫、一台冰箱、几件素色连衣裙。结账时店员笑着问“是否需要配送服务”,我摇头,自己拎着塑料袋走进暮色中。 便利店的荧光灯下,我盯着塑料袋上的LOGO发呆。 “桐生制药” 原来连街角的便利店都是他们的产业。东京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而我正站在某根颤动的丝线上。 当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心叶坐在樱花树下,残疾的腿浸泡在一滩锈红色的水里。她递给我一个洋娃娃,娃娃的脖颈处裂开一道缝,黑色蛊虫正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 “原子,”她叫我的旧名,声音和孤儿院的煤气灯一样嘶嘶作响,“你也被当成‘种子’了吗?” 我惊醒时,发现右手正死死攥着钥匙。掌心被割破的伤口里,一缕黑丝如活物般扭动着缩回皮下。 窗外,枯死的樱花树枝突然“咔嚓”一声断裂。 它坠向地面的过程极其缓慢,像一部被拉长的老电影。而在它触及泥土的瞬间—— 我听见了金属锈蚀的呻吟。 …… 试蛊的疼痛并没有维持几天,离开桐生主家之后我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也逐渐欣欣向荣起来,我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给自己买很多洋娃娃,而是时常去图书馆一消磨就是一天,孤儿院也好,桐生家也好,至少我的精神在文字中是自由的。 我也妄想过逃跑,东京的铁路地图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但我不觉得现在是好的时机,尤其在我发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床头放上了桐生家的通知信后。我从来没有逃离过他们的视线。 第二次试蛊是在十二月一号,与上一次试蛊相比,除了地窖更冷了之外我的一切感受都好了许多,甚至没有晕过去,管家把我扶上高台,我坐在地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能走了,桐生家主一直观察着我,对于我能如此快的恢复很是满意,管家将我带到了一间休息室,他说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柜子里有新的衣服,我点了点头,他退了出去。 我走到休息室的柜子拿衣服,是一套简约的冬装,我伸手去取最上面的毛衣时,指尖突然蹭到了柜壁内侧——那里刻着几道细小的凹痕。 我俯身凑近。 「神乐坂 3-2-5 」 一串很细小的文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字迹歪斜,像是用指甲或发簪之类的东西仓促刻下的。我盯着那串地址看了几秒,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凹凸的刻痕。 ——上一位试蛊人留下的。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刺进脑海。 …… 离开桐生主宅时,雪已经停了。管家站在玄关处目送我离开。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监视我,我只是顺着感觉走,那一串地址扎在我的脑子里刺痛着我,牵引着我走向了那里。 神坂乐3-2-5是一栋民用住宅,藏在一条狭窄的坡道尽头。 灰泥外墙爬满枯藤,门牌上刻着「梨月」二字。我敲了三下门,无人应答。正当我转身要走时,二楼窗口的窗帘忽然晃动了一下。 有人。 我后退几步仰头望去,窗玻璃反射着铅灰色的天空,但窗帘缝隙间分明有一截苍白的手指——指甲开裂,指节处布满青黑色瘀斑。 “喂!”我喊了一声。 手指倏地缩回,窗帘恢复静止。 雪又开始下了。我站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直到积雪没过脚踝,屋内始终死寂无声。最终我只能离开。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那栋房子里有人,她是谁?是上一位试蛊人吗?短时间内我不应该再来了,我需要等待桐生家的态度。 桐生家对于我去了那个地址没什么反应,我的日子也一如往常,除了总会刻意绕路经过梨月住宅。 有时是清晨,窗帘紧闭,门廊下的积雪无人清扫;有时是傍晚,二楼窗口偶尔闪过一道影子,却从未有人应门。 直到暴雪降临的那天,我一直犹豫着还要不要再绕一次,我讨厌暴雪天呆在外面,但极端的天气总会给我不一样的机遇,我最终决定再绕一次。 雪片密集得几乎遮蔽视线,我撑着伞缓慢走过坡道下方,忽然听见一声脆响——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爸!不要打了!求求你——” 那声音像一把锈刀,猛地捅进我的耳膜。 我走上门前,声音变的更清晰了,殴打与惨叫声交织,令我呼吸一窒。 伞被狂风卷走,雪粒割着脸颊,我的手掌按在了门板上,那股由内而外的力量好像又回来了。 “咚。” 门锁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整扇门向内爆开。 客厅里,一个肥胖的男人正揪着小女孩的头发,她的脸肿得发紫,嘴角渗血,地上散落着花瓶碎片。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酒精和汗臭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你他妈谁啊?!” 他抄起另一个花瓶砸过来。 我抬起手—— 花瓶在半空中凝固,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砸回他脸上。 男人的鼻梁塌陷下去,鲜血喷溅在墙壁上。他踉跄着后退,撞翻茶几,酒瓶和烟灰缸哗啦碎了一地,他倒在地上,血浆和脑浆流了一地,大概是死了吧,我如此想到。 小女孩蜷缩在角落发抖,喉咙里挤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我看向她时,理智才终于回来了一些。 我杀人了,用我的特殊能力杀人了,我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我主动的,控制着这股力量,杀了一个人。 我或许应该也杀了这个女孩,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这股力量,我直接离开的话,不会有人怀疑我这种小女孩有杀了这种肥胖成年男人的能力吧,况且还有桐生家,我低头想着,直到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妈妈也有这样的能力。”女孩已经站了起来,攥住我的衣角说道。 妈妈也有这样的能力? 我看向女孩,她好像并不惧怕我。 “你恨我杀了你爸爸吗?” “不。”她赶紧否定,可还是哭了出来。“一点也不,不不不。”她一边哭一边否认,我想她是被吓坏了。 “你叫什么?” “花音,梨月花音。”她哽咽着回答。 “好,花音,我想我们已经引来不少的注意了,估计已经有人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你要说是你父亲要打你,但失手砸到了自己,知道了吗?”我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说道。 “好。”花音点了点头。 “我可以叫舅舅来,他一定会帮我的,他给我留了电话,说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他打电话。”花音说着就要上楼去打电话。 对于这个舅舅我持怀疑的态度,他如果真的在意花音就不会把她扔给这个酗酒家暴的畜生了,可我也并无他法,我在花音给舅舅打了电话后给管家打了电话。 管家是第一个到的,我将故事简述为我见义勇为救了被家暴的小女孩,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他会解决的。 之后警察也到了现场,我和花音装作瑟瑟发抖的可怜小孩坐在沙发一角,警察只问了我们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去和管家聊了。 花音的舅舅是最后一个来的,那个男人走进房子的瞬间我倏地木在了原地。 是那个毒死我的男人,那个叫椎名的,人面兽心的男人。 “椎名舅舅。”花音立马迎了上去,椎名抱住了花音安慰了她两句,又看向了我,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神色,而是像真的不认识我了般和我打了招呼。 椎名之后也被警察叫去沟通交流,我和花音坐在一起,我说我要出去吹吹风,花音看出了我有些不对劲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舅舅为什么之前不带着你离开这里呢?他应该知道你的处境吧?”我向花音问道。 “因为遗产吧,这栋房子是半年前我妈妈买的,还有一些财产,我是唯一的继承人,不过因为未成年所以算在爸爸那里了,爸爸死了之后舅舅就是监护人可以继承财产了。”花音有条有理的说道。 花音的话像一根冰锥,缓慢地刺进我的太阳穴。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懂这些?——遗产、监护人、继承权。这些词从她嘴里吐出来时,音节黏连着某种陈腐的气味,像是被人反复教过无数遍。 "你妈妈教你的?"我盯着她红肿的脸颊。 花音摇头,手指绞着裙摆:"舅舅说的。他说...等我长大了就明白了。" 雪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滚下来。我突然想起孤儿院里那些被大孩子抢走食物的残疾儿——他们临死前也是这样,眼泪混着血水结成冰渣。 "听着,"我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如果你舅舅说起什么按照程序拿走房子和钱,你就直接同意。" 花音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我喉咙里的蛊虫突然蠕动了一下,"你还可以有其他选择,比如……" “我和你的母亲很有缘,我还缺个一起生活的妹妹。”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但花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扑进我怀里时,我闻到她发丝间有铁锈味——和那个被毒死的雪夜,椎名餐馆后巷的气味一模一样。 …… 管家处理尸体的速度比警察做笔录还快。 当我们走出警署时,椎名的西装口袋里已经揣着遗产文件。他弯腰抚摸花音的头顶,笑容像便利店冰柜的冷气:"要听凛姐姐的话哦。" 花音死死攥着我的手。 回程的车上,管家透过后视镜看我:"小姐今天用了能力。" 这不是疑问句。我摸着手腕上的疤痕,等待下文。 “蛊虫寄生在身体里会强化你的能力。”他顿了一下。“带给你力量的同时也会让你失去理智。"他的声音混着引擎嗡鸣, 车窗外,东京塔在雪幕中泛着锈红色。我想起花瓶砸碎男人颅骨时的触感——隔着空气,却像亲手捏爆一颗腐烂的番茄。 "那个椎名,"我突然说,"一年前在上野开过餐馆?" 管家转动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需要查一查吗?" "不用。"我看向靠在我肩上睡着的花音,"只是觉得...他长得像毒死野猫的邻居。" 谎言顺滑地溜出嘴唇。管家不再追问,但我知道后车厢的阴影里,有东西正在记录我的每一寸表情变化。 …… 花音搬进我家的第一晚,做了噩梦。 我站在她卧室门口,听见她在梦里尖叫"妈妈不要。"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她床头柜上的相框——照片里穿白裙的女人站在梨月宅门前,右手无名指戴着刻着桐生家纹的银戒。 相框玻璃有一道裂痕,正好将女人的脸劈成两半。 我轻轻关上门,转身时差点踩到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洋娃娃,金发蓝眼,脖颈处缝着粗糙的黑线。和心叶当年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