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1章 豫殊,不殊 镁光灯刺眼地打在脸上,周豫殊站在演讲台前,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台下是周氏集团成立三十周年的庆典现场,座无虚席,商界名流们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讲台边缘,节奏精准。 “周氏集团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各位的支持与合作。”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宴会厅内回荡,每个音节都经过精心打磨。 “作为新任总裁,我承诺将继续秉持创新与诚信的理念,带领集团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掌声如雷。周豫殊微微颔首,目光如雷达般扫过全场,精准地捕捉到几位重要股东赞许的表情。在第三排左侧,德高望重的王董事正对他点头微笑;右侧的刘行长则与身旁人低声交谈,不时向他投来欣赏的目光。完美。他在心里评价自己的表现。二十二岁接手市值百亿的商业帝国,他早已习惯这种场合,每一个表情、每一句措辞都经过精心设计,就像他定制的高级西装一样严丝合缝。 庆功宴上,三层香槟塔在宴会厅中央熠熠生辉,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侍者们穿着笔挺的制服,托着银盘穿梭在宾客之间。周豫殊手持水晶杯,杯中的香槟泛着金色的光泽,与几位国际客户交谈甚欢。他时而用流利的英语与欧洲客户交谈,时而切换成日语与东方合作伙伴寒暄,举手投足间尽显精英风范。 “周总年轻有为,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一位满头银发的德国企业家拍着他的肩膀赞叹道。 周豫殊谦逊地微笑:“您过奖了,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向各位前辈学习的地方。”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宴会厅另一端,父亲周晟正在那里与一群元老谈笑风生。六十五岁的周晟虽然头发花白,但腰背挺直,精神矍铄,依然是整个会场的中心人物。 突然,老人向他招了招手,那手势不容拒绝。 "豫殊,过来一下。" 周豫殊优雅地告退,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走向父亲所在的主桌。随着距离拉近,他注意到父亲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西装——那件深蓝色的外套肩膀处过于宽松,袖口也已经磨得发亮,在满室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少年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像一只误入金丝笼的麻雀。 "各位,"周晟的声音洪亮,全场渐渐安静下来,连乐队都停止了演奏,"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家庭决定。" 周豫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家庭决定?父亲事先并未与他商量。他的目光在父亲和少年之间来回游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这位是程淮,我的挚友程远山的儿子。”周晟将手搭在少年瘦削的肩上,那姿态充满保护意味,“远山夫妇半年前不幸遭遇车祸离世,留下小淮一人。从今天起,小淮将正式成为周家的一员。” 宴会厅里响起一片惊讶的低语。几位年长的董事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媒体记者则迅速举起相机,闪光灯顿时此起彼伏。周豫殊握着香槟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杯中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他瞬间阴沉下来的面容。 “小淮,这是豫殊,以后就是你哥哥了。”周晟微笑着为两人介绍,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介绍一位普通朋友。 周豫殊迅速调整表情,肌肉记忆般地露出标准的社交微笑: “欢迎加入周家。”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眼神却冷淡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从对方略显凌乱的短发到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再到那双明显不合脚的黑皮鞋——鞋尖已经有些开胶。 程淮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不安与倔强:“谢谢...哥哥。”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豫殊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但眼底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哥哥?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凭什么一夜之间就能喊他哥哥?他的目光扫过程淮略显苍白的脸庞,注意到少年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宴会继续进行,宾客们纷纷上前祝贺。周豫殊站在父亲身旁,完美地扮演着周家继承人的角色,不时对程淮表现出亲切关怀。当李夫人夸张地感叹“周家又添新丁真是福气”时,他甚至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程淮歪斜的领结——没人能看出他内心的不悦,也没人注意到他收回手时在随身携带的巾布上悄悄擦拭的动作。 “父亲,这件事您应该提前告诉我。”趁着空隙,周豫殊来到角落低声对周晟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周晟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正被几位夫人围住的程淮身上:“我自有考量。”他拍拍儿子的肩,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小淮是个好孩子,你会喜欢他的。” 喜欢?周豫殊看着不远处局促不安的程淮,少年正笨拙地应付着宾客的寒暄,明显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一位女士递来的点心被他失手打翻,奶油沾在了已经磨损的袖口上,他慌乱道歉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他的西装明显是二手店的廉价货,皮鞋也至少穿了两年,站在周家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像是一张被错误拼贴的图片,破坏了整个画面的和谐。 “他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周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周予殊多年未闻的沉重,“10年前那次新加坡项目,要不是远山推开我...”周晟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而且...自从你母亲走后,这个家太冷清了。” 周豫殊的表情僵了一瞬。母亲。这个永远不能触碰的痛处。十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心脏病带走了她,也带走了这个家最后的温暖。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平静地说:“我明白了。” 宴会接近尾声,宾客逐渐散去。周豫殊走向正在角落发呆的程淮。少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单薄的背影在巨大的玻璃映衬下显得格外孤独。听到脚步声,他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转身,见是周予殊走近,下意识地绷直了背,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窗帘。 “程淮,是吗?” 周豫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借着身高优势制造压迫感,“从明天开始,你将搬进周家。我希望你记住——” 他微微俯身,在程淮耳边轻声说,温热的呼吸故意喷在对方耳畔: “血缘上,我们永远不可能是真正的兄弟。” 这句话像一把冰刀,裹着丝绒外衣刺出。 程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但他没有退缩,而是直视周豫殊的眼睛。近距离看,周豫殊才发现少年的瞳孔是罕见的深琥珀色,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我从来没想过取代任何人的位置。”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周豫殊眯起眼睛。有意思,这个看似温顺的小家伙居然有脾气。他注意到程淮说这话时,右手紧紧攥着胸前的一个小挂坠——那是一个已经褪色的金属吊坠,隐约可见里面嵌着一张微型照片。 "最好如此。" 他直起身,整了整西装袖口,袖扣上的家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欢迎来到周家,弟弟。"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个诅咒。 宴会厅的水晶灯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无法重合。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窗内,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锋,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刚刚拉开序幕。 侍者开始收拾残局,香槟塔被小心翼翼地拆解,鲜花也开始凋零。周豫殊转身离开时,没有看到程淮望着他背影时眼中闪过的那抹复杂神色——那里面有不安,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第2章 同样的囚徒 程淮站在周家别墅门前,攥紧了手中磨损的行李箱拉杆。这座三层高的欧式建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大理石台阶一尘不染,两侧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灌木。与他过去住的筒子楼相比,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别站在那儿发呆。"周豫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淡得像在吩咐一个佣人。 程淮转身,看到周豫殊倚在门框上,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对不起,我这就进去。" 程淮低声说,拖着箱子踏上台阶。箱子轮子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立刻放轻了动作。 周豫殊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他侧身让程淮进门,然后领着他穿过宽敞的客厅。程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墙上的巨幅油画吸引——那是周氏父子在某次慈善晚宴上的合影,周豫殊站在父亲身旁,笑容得体而疏离。 "你的房间在这边。" 周豫殊突然转向一条狭窄的走廊,与主楼梯方向相反。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普通的木门前。周豫殊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约十平米的小房间,简单得近乎简陋——单人床、书桌、衣柜,仅此而已。窗户朝北,采光很差。 "这是……" "客房。"周豫殊打断他,"原本是给帮佣住的,但既然父亲坚持要收养你,总得给你个地方住。" 程淮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他把箱子放在床边,环顾四周。房间虽然简陋,但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已经好太多了。 "家里有些规矩,你需要遵守。" 周豫殊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晚上十点后不要在主宅走动;第二,不要随便进我的书房和卧室;第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程淮身上扫过,"不要向父亲告状,明白吗?" 程淮抬起头,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周豫殊比他高出半个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不合格的商品。 "我明白。"程淮轻声回答。 周豫殊似乎对他的顺从感到满意,点了点头: "明天司机会送你去学校。七点早餐,别迟到。"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上渐行渐远。 程淮坐在床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打开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几本旧书和一个相框。他取出相框,轻轻擦拭玻璃表面。照片里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约莫8岁的男孩,三人站在某个公园的湖边,笑容灿烂。 "爸,妈,我到了。"程淮低声说,把相框放在床头柜上,"这里……很好。" 窗外,夕阳渐渐西沉。 第二天清晨,程淮五点半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换上熨烫过的校服——这是周家昨天临时为他准备的。六点五十分,他准时出现在餐厅。 周豫殊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开一份财经报纸,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坐吧。" 早餐很丰盛——煎蛋、培根、吐司、水果,还有热牛奶。程淮小心翼翼地坐下,尽量不发出声响。 "谢谢。"他对端来餐点的佣人说。 周豫殊从报纸上方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穷小子会道谢感到意外。 "你的学校是圣约翰中学,"周豫殊放下报纸,"我在那里读到高中毕业。别给周家丢脸。" 程淮点点头。圣约翰是本市最好的私立学校,他以前只在传闻中听说过。 "我会努力的。" 周豫殊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七点整,司机老张准时等在门口。周豫殊自己开一辆黑色奔驰,而程淮则被安排坐后方的奥迪。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别墅大门,在第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圣约翰中学的校园宽阔得令人窒息。哥特式的主教学楼前是修剪成几何图案的草坪,喷泉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程淮站在教务处门口,紧张地捏着转学文件。透过半开的门缝,他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 "周董事长亲自打过招呼了,我们当然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这是教导主任的声音。 "那孩子什么来头?值得周家这么重视?"另一个声音问道。 "听说是周董已故好友的儿子,现在被收养了。不过,"声音压低了些,"周大少爷似乎不太乐意。" 程淮后退一步,感觉喉咙发紧。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 谈话声戛然而止。 "请进。"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程淮办理了各种手续,拿到了课程表和校徽。教导主任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但眼神疏离。 "你的班级是高二A班,班主任林老师会照顾你。"主任拍拍他的肩,"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程淮道谢后离开,按照指示牌找到了教室。推门进去的瞬间,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这位是新转来的程淮同学。"林老师是个年轻女性,声音温和,"希望大家友好相处。" 程淮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前排的男生就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他:"你就是周家新收养的那个?" 程淮点点头。 "听说你以前住贫民区?"男生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几个人发笑,"怎么,周董可怜你?" 程淮握紧了笔,没有回答。这种问题他早有预料。 "行了,上课。"林老师敲了敲讲台,暂时结束了这场小小的难堪。 但课间休息时,真正的考验才开始。程淮去洗手间时,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回到座位,发现课本上被人用笔画了几道;午餐时间,他独自坐在角落,周围空出一圈座位。 放学时,程淮在校门口看到了周家的车。他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却发现车窗降下,露出周豫殊冷淡的脸。 "上车。"简短的命令。 程淮拉开车门坐进去,尽量不让自己的书包碰到真皮座椅。 "第一天怎么样?"周豫殊发动车子,语气随意得像在问天气。 程淮犹豫了一下:"还好。" 周豫殊轻笑一声:"被排挤了?" 程淮惊讶地看向他。 "别这么看着我,圣约翰的学生最讨厌的就是''外来者'',尤其是……"周豫殊的目光扫过程淮洗得发白的球鞋,"你这样的外来者。" 程淮低下头,感觉脸颊发烫。他知道周豫殊说得没错,但亲耳听到这种话还是让他胸口发闷。 "习惯就好。"周豫殊转了个弯,"父亲今晚飞伦敦,接下来两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程淮不确定这是通知还是警告。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哪?" "商场。总不能让你穿着这身破烂去学校。" 周予殊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虽然不情愿,但你现在挂着周家的名头,形象很重要。" 半小时后,程淮站在某奢侈品牌店内,像个木偶一样被导购摆弄。周豫殊坐在沙发上,偶尔点头或摇头,决定他该买什么。 "这些够了吗?" 程淮小声问,看着那一堆衣服的标价,心跳加速。一件衬衫的价格比他过去半年的生活费还高。 周豫殊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导购:"全部包起来。" 回程的路上,车后座堆满了购物袋。程淮看着窗外,突然开口:"为什么?" "嗯?" "为什么带我来买这些?你明明不喜欢我。" 周豫殊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我说了,形象问题。周家的人不能寒酸。" 程淮不再说话。他隐约感觉周豫殊的动机不止于此,但猜不透。 接下来的日子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节奏。每天早上,周豫殊和程淮一起用餐,然后各自上学上班;晚上,周豫殊通常有应酬,程淮独自在房间学习。他们很少交流,但程淮能感觉到周豫殊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周五晚上,程淮正在房间写作业,突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管家老李。 "程少爷,周少爷让我通知您,明天开始司机有其他安排,您需要自己步行上学。" 程淮愣了一下:"步行?但学校有将近三公里……" 老李面露难色:"这是周少爷的意思。" 程淮明白了。这是周豫殊的新把戏——取消他的专车待遇,让他像个普通学生一样挤公交或走路。 "我知道了,谢谢您通知我。" 老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离开。 第二天一早,程淮比平时提前一小时起床。他穿上校服,背上书包,悄悄出了门。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他拉紧了外套。 步行上学比他想象的更耗时。三公里不算远,但对不熟悉路况的程淮来说,还是花了近五十分钟。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学校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迟到,程淮。"老师严厉地说,"下不为例。" 程淮低着头走到座位上,听到周围人的窃笑。前排的男生转过头,咧嘴一笑:"怎么,周家小少爷没专车了?" 程淮没有理会,专注地盯着课本。但心里有个声音在问:周豫殊到底想证明什么? 周末,周予殊出差了,别墅里只剩下程淮和几个佣人。无所事事的下午,他决定探索一下这座大房子。 主宅二楼是周父和周豫殊的卧室和书房,平时禁止他进入。但现在没人在家,程淮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房间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一面墙是书架,摆满了古籍典藏;另一面墙挂着各种荣誉证书和合影。程淮走近细看,发现大多是周豫殊的获奖照片——学术竞赛、钢琴比赛、演讲比赛……每一张照片里,那个少年版的周豫殊都带着完美的微笑,眼神却空洞得像无尽的黑洞。 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件和笔记本电脑。程淮不敢乱动,只是环视四周。突然,他注意到书架下方有一个半开的抽屉,里面似乎是一本相册。 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程淮蹲下身,轻轻拉出相册。翻开第一页,他愣住了——照片上是一个第一眼看上去就很惊艳的女人。女人抱着婴儿,笑容温柔。往后翻,全是这个女人和周豫殊的合影,从婴儿时期到小学左右。女人有时在教他弹钢琴,有时在陪他读书,有时只是单纯地拥抱他。小周豫殊在这些照片里笑得真实而灿烂,与获奖照片中的面具截然不同。 最后一页的照片上,女人躺在病床上,瘦得几乎认不出来,但仍然努力对镜头微笑。照片一角写着日期——那是十年前的某一天。 "谁允许你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程淮猛地合上相册。周豫殊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窥探**?"周豫殊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相册,"滚出去。" 程淮站起身,但没马上离开: "那是你妈妈吗?她很漂亮。" 周予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危险: "不要提她。" "她去世了?" "我说了不要提她!"周豫殊突然提高了声音,相册被他重重摔在桌上,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施舍的孤儿,有什么资格过问周家的事?" 程淮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他后退一步,看到周豫殊眼中闪过的痛苦,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很抱歉。"他轻声说,"为所有事。" 周豫殊别过脸,呼吸仍不稳:“出去”。 陈淮沉默的离开,轻轻带上门。走廊上,他靠在墙上,心跳如雷。那本相册上的周豫殊与他认识的那个人判若两人。那个会对着母亲开怀大笑的男孩,和现在这个冷若冰霜的周大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陈淮转辗难眠。他半夜悄悄起床喝水时,惊讶的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或许是他还在加班?因为公司的事?透过那半掩的的门缝,他看到周豫殊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那一本相册,手指轻轻拂过照片,肩膀微微颤抖着...... 陈淮屏住呼吸,悄悄退回走廊。他突然明白了周豫殊对他那么大的敌意——也许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中,他们是同样的囚徒...... 呃呃呃呃呃,还有43天就要中考啦,鹅鹅鹅,后续真的更得有一点慢[抱抱][抱抱][抱抱][比心]中考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同样的囚徒 第3章 雨夜 程淮轻轻合上卧室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久久未动。走廊尽头书房的暖光像一把钝刀,将那些压抑的潮涌雕刻进他的记忆里。二楼转角阴影中,周豫殊的指节还残留着相册皮革封面的触感。他盯着程淮紧闭的房门,直到听见门内传来床垫的吱呀声才转身——这个动作太急,睡袍腰带在檀木扶手上勾出一缕细丝。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那盏灯才终于熄灭,而他的衬衫后背早已被浸透。 连续三天,他们都在早餐桌上进行着无声的较量。周豫殊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像两片化不开的墨渍,?当他第三次看到程淮偷偷把培根拨到盘子边缘时,心想:那孩子讨厌油腻食物的习惯,和母亲如出一辙。 突然他把糖罐推了过去: "低血糖就别逞强。" 说完自己先愣住了,拿起餐巾反复擦拭根本不脏的指尖。 程淮书则多了把偷偷准备的折叠伞——但今晨路过玄关时,金属支架扭曲的弧度刺痛了他的眼睛,断裂处崭新的金属光泽昭示着这是刚刚发生的。伞骨折断的角度,与昨夜周予殊紧握相册时泛白的指节如出一辙,令人酸涩。 下午的教室闷热得像个蒸笼。室内风机排着热气,搅动着凝滞的空气,却带不来丝毫凉意。程淮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课本字迹时而模糊成一片墨团,时而清晰得刺眼。 与此同时,周豫殊正在高尔夫俱乐部第十六洞走神。球童递来的黑咖啡太烫,他盯着杯沿蒸腾的热气,忽然想起今晨程淮刘海下若隐若现的冷汗。这个联想让他狠狠挥杆,白球却偏离预期轨道,惊起一群白鹭。 同桌林清栎递来一张纸条:"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务室?"他摇摇头,却在低头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死死抓住桌沿才稳住身体。 下课铃响起时,天空已经阴沉得如同泼墨。远处传来的闷雷声像是巨人沉重的脚步声,震得窗玻璃微微颤动。同学们像归巢的鸟儿般迅速收拾书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飘进他的耳朵。 董事会刚结束的周豫殊扯松领带,秘书小心询问是否按惯例派车接少爷,他冷笑:"让他长点记性。"却在暴雨骤降时,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十分钟被雨水模糊的外景,直到威士忌里的冰球完全融化。 程淮慢吞吞地整理着笔记,指尖触到书包侧袋里断裂的伞骨,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脊背。 第一滴雨砸在窗玻璃上时,他正走到教学楼门口。那滴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极了相册里那张旧照片上的水痕。 转瞬间,暴雨便倾盆而至,雨帘将整个世界分割成模糊的色块。程淮缩在校门口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汇成急流,裹挟着枯叶和花瓣奔向排水沟。自从周豫殊取消了他的专车待遇,这已经是第三次淋雨回家了。 同学们撑开的伞像一朵朵蘑菇在雨中绽放,又很快被接踵而至的豪车吞没。 三年二班的李志宏摇下车窗,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诶,要不要捎你一程?老周家的——狗”那语气里的施舍,挑衅,轻浮,让程淮攥紧了拳头。他摇摇头:“我还不需要你无意义的献殷勤。”对比陈淮的淡漠,李杰宏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高声叫道:“靠,你也不看看自己,我只是看你像垃圾一样被扔了,可怜可怜你。你他妈的搞得我好像看上你了,爱上不上。”说完,摇上车窗,朝前去了。陈淮深深地看着那辆宝马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自己的裤腿。他真的不要他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冲进雨幕。冰凉的雨水像千万根银针般刺入肌肤,很快浸透了他的衬衫,布料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肩胛骨。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也冲淡了眼角的热意。三公里的路程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漫长,行道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摆,投下的阴影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当他终于看到周家别墅的轮廓时,牙齿已经不受控制地打颤,指尖因为寒冷而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雨声轰鸣中,父亲临行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有些战争,注定要独自趟过浑水。"但此刻,他更希望有人能递给他一把伞。 "程少爷!"管家老李打开门时惊得差点摔了眼镜,镜片上立刻蒙了一层水雾,“您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 楼梯中段的阴影里,周豫殊的指关节在扶手上压出青白痕迹。当女佣拿来毛毯时,他突然开口:"用主卧那套浴具。"说完立刻转身,脚步声很重。 程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水珠从发梢不断滴落,在玄关的大理石地面上积成一小滩:"没、没事...阿嚏!"这个喷嚏来得突然而剧烈,震得他眼前发黑。 老李连忙招呼女佣拿来干毛巾和毛毯,七手八脚地把他送进浴室。热水冲走了体表的寒意,但程淮知道为时已晚——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也变得模糊,镜中的自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苍白得可怕。 当他出了浴室坐在长桌的一端,水晶吊灯的光芒像无数把碎玻璃扎进视网膜,程淮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长桌另一端,周豫殊的银质餐刀正在瓷盘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五分熟牛排渗出的血水在盘底晕开暗红色痕迹。程淮注意到他今天切肉的力道比平时切割牛肉的力道还要重三分——那是种带着精密计算过的暴力,每一下都恰好让刀尖刮过盘面却不留下划痕。 当程淮吞咽时,喉结像只被揪住后颈的兔子般惊惶滚动。这个联想让周豫殊烦躁地灌了口红酒,波尔多酒液在舌根泛起铁锈味的苦涩。他想起上周在花园里看见程淮喂野兔的场景,当时青年蹲在灌木丛边的样子像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芦苇。 "你脸色很差。"周豫殊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冰水。他看见程淮握叉的指尖正在发抖,瓷白手背上淡青色血管如同母亲临终前输液的塑料管——那天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突然在耳畔复活,他立刻用红酒镇压这个幻觉,却呛出了眼角一点泪水。 程淮抬头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他张了张嘴,喉间干涩得像被塞进了一把烤熟的沙子:"只是有点...冷..."尾音被突然倾斜的世界绞碎,水晶吊灯化作坠落的太阳,餐盘碰撞声如同远去的潮汐。他抓住桌沿的手指骨节泛白,像五根即将融化的冰棱。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感觉到有人撞翻了高脚杯,红酒泼洒在亚麻桌布上像一滩新鲜的血。颈侧贴上来的金属表带带着寒意,雪松香气里混着周豫殊袖扣刮过他锁骨时的刺痛感…… …… 雨声。这是程淮恢复意识时最先捕捉到的信号。 额头上退烧贴散发着薄荷与酒精的气息,床头灯暖黄的光晕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他花了几秒钟才聚焦视线——周豫殊正低头翻阅着什么,?暖光将他凌厉的侧脸轮廓镀上柔和的边缘,连平日里总是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翻页的动作用了巧劲,像是怕惊醒什么易碎的梦境。 "水..." 程淮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周豫殊合上笔记本时,皮质封面发出轻微的"啪"声。当玻璃杯递到唇边时,他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大概是打碎红酒杯时留下的。 周豫殊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那触感冰凉而干燥,与记忆中雨水的黏腻截然不同。 "38.5度。"周豫殊盯着体温计宣布,尽管水银柱停在38.2的位置。这个刻意夸大的数字像他在欲盖弥彰——既想证明自己只是怕被传染,又掩饰不了频繁查看体温计的事实。他的声音比平日少了三分冷硬,尾音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程淮小口啜饮时,突然发现对方膝上摊开的是自己藏在地板夹层里的笔记本。呛咳让水流顺着下巴滑进衣领,他看见周豫殊的瞳孔微微收缩。 “''周豫殊讨厌雨天,但喜欢雨声助眠''”。周豫殊用朗读财报的语调念出其中一页,指尖悬在那个用荧光笔画的幼稚笑脸上方,“''书房左手边第二层抽屉有安眠药,但瓶子里装的是维生素B''——” 程淮的脸烧得更厉害了——这次不是因为发烧。那是他偷偷记录的关于周豫殊的习惯,为了不惹怒这个难以捉摸的“哥哥”。笔记本边缘还有他反复翻阅留下的褶皱,此刻全都暴露在灯光下,像是被解剖的蝴蝶标本,每一处细节都无所遁形。 “还有这些,”周豫殊继续翻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周氏集团20XX年财报分析''、''地产行业竞争格局''...”他突然用指节敲了敲某页被反复翻阅到起毛的纸角,“这些商业分析是跟谁学的?” 程淮的指尖在被单上蜷缩起来,布料被抓出层层涟漪。 “图书馆...网上课程...”他声音轻得像飘在粥面上的米油,"我想...也许能...帮上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雨声中。他不敢抬头,害怕在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看到嘲讽或怀疑。 周豫殊突然用钢笔在空白处划了道线,墨水晕开时像截断河流的大坝。程淮这才发现那些商业分析旁边都标着小小的批注——是他自己的字迹,但比平时更锋利。"杠杆率计算错了,应该用EBITDA。"周豫殊的钢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不过并购策略写得...还算像样。"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程淮看着那些红色批注,意识到这本笔记可能被翻阅了不止一遍。 周豫殊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复杂得像是打翻的调色盘。落地灯的光线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部分情绪。?他应该嘲讽这种窥探行为,但为什么看到那些商业分析笔记时,反而像喝了不加糖的黑咖啡一样——初尝苦涩,却回味出意外的醇香?? 房间里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起身走向门口,当周豫殊起身时,黑色居家服衣摆扫过程淮露在被子外的脚踝——那是种带着体温的触感,与平日擦肩而过时的寒意截然不同。 “药在床头。”周豫殊停在门框的阴影里,喉结滚动了一下,“...蜂蜜在姜茶旁。”这句话像颗卡在齿轮里的沙子,让整个告别仪式出现了微妙的停顿。程淮突然想起笔记最后一页写着“讨厌姜味”,而此刻走廊传来的分明是热可可的香气。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程淮似乎听到一句极轻的“...快好起来吧”,轻得像是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树叶,又像是他高烧中的幻觉。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当他转头时,发现枕头旁多了一盒薄荷糖——他上个月偶然提过喜欢的口味。糖盒下面还压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退烧药服用说明”。而在便签一角,有一个力透纸背的钢笔印记,像是有人写字时太过用力留下的痕迹。 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而下,像极了相册里那张被水渍晕开的旧照片。 程淮把退烧贴往额头上按了按,突然觉得,这座冰冷的豪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就像春日里最后一块浮冰,表面还保持着坚硬的姿态,内里却已经化成了温柔的水。 走廊拐角处,周豫殊把额头抵在冰冷的油画框上。画中母亲的笑容被阴影切割成碎片,他摸到无名指伤口已经干涸的血渍,突然想起程淮笔记本扉页那行被涂改过无数次的小字: “要成为能让哥哥骄傲的弟弟"。 钢笔反复描摹的痕迹在"哥哥"二字上结成黑色的痂。 第4章 梦呓 程淮梦见自己回到了七岁那年。 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眼睛发酸。父亲蹲下身时,皮带扣在长椅上磕出轻响: "小淮要勇敢,妈妈需要你坚强。"——这个细节在十二年后依然清晰,就像母亲枕头上那片被止痛药染黄的痕迹。 病房里,母亲瘦得几乎认不出来。她苍白的手指抚过程淮的脸,无名指上的婚戒滑到指关节处: "别哭...妈妈只是...要去听德彪西演奏会..." 这个拙劣的谎言让七岁的小程淮哭得更凶,直到护士把沾着□□的纱布按在他鼻子上。 "你说好要教我弹《月光》的!" 小程淮挣扎着抓住病床栏杆,金属管上倒映着扭曲的脸。母亲突然剧烈咳嗽,从枕头下摸出的CD封面被血渍晕开一片蓝。 梦境突然切换到警局。 姑姑擦着口红说"这孩子克死父母"。 警察叔叔偷偷塞给他的薄荷糖在掌心化开,黏腻的糖纸粘在指纹上——就像现在他手里攥着的退烧药包装。 "爸爸...别走..." 程淮在梦中蜷缩成团,直到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闪电照亮周豫殊松开的领带,第三颗纽扣不见了,露出锁骨上的一抹晶莹。程淮混沌地想,原来这个永远完美的哥哥也会丢纽扣。 "你刚才在喊爸爸妈妈。" 周豫殊的声音比体温计还凉。当他掀开被子时,程淮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在袖口留下暗红印记。 那道从肘部蜿蜒到手腕的粉色疤痕暴露在灯光下时,周豫殊的瞳孔骤然收缩。程淮恍惚想起商业笔记里被反复批注的"收购锐安医疗案"——周豫殊认得这是专业缝合的刀伤。 "十四岁...表弟的生日派对..." 程淮的叙述被耳鸣打断。他看见周豫殊左手无意识摩挲着手机锁屏——那是张模糊的母子合照,照片边缘有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凹痕。 当烟头烫伤疤暴露时,周豫殊突然走向那幅被阴影切割的油画。画框底部有道新鲜的划痕,旁边挂着程淮从未注意过的钥匙——儿童病房储物柜的样式。 "为什么不告诉我父亲?" 周豫殊的质问撞碎在窗玻璃上。程淮望着他绷紧的后颈,那里有根血管在跳动,像极了父亲车祸前最后那个拥抱时,太阳穴鼓动的频率。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程淮的眼泪砸在床单上,晕开的水渍恰好漫过便签上"每日三次"的字样。周豫殊转身时,程淮看见他喉结上有道结痂的抓痕——和商业笔记里夹着的,十年前孤儿院调查报告边角的血渍如出一辙。 "有任何事,先告诉我。"周豫殊替他掖被角的手指在发抖,这个发现比高热更让程淮眩晕。夜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轮廓与油画里的母亲重合成剪影。 程淮在半梦半醒间听见金属轻响。周豫殊旁边散落着几粒白色药片——不是退烧药,而是抗焦虑的帕罗西汀。药瓶标签上的日期是程淮来到周家的第二天。 月光照亮《儿科护理》书页上的批注:"创后应激障碍患儿对薄荷气味敏感。程淮突然想起,周豫殊第一次朝他发火,是因为他在书房吃了薄荷糖。 床头柜的数学成绩单被画了五角星,旁边放着颗包装熟悉的糖果——和警局叔叔给的是同个牌子。程淮含住糖时,尝到一丝咸涩,才发现周豫殊的拇指按在他嘴角,指腹有刚结痂的咬痕。 "为什么讨厌我?" 程淮的问题让夜风突然静止。周豫殊的书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直到远处传来汽车急刹声——和父亲出事那晚的监控录像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十年了。"周豫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皮革封面上烫金的"儿科"二字被他指腹磨得发亮,"他从不允许家里放她的照片,甚至不准钢琴调音师碰那台施坦威。" 程淮在高热的眩晕中,看见周豫殊的结痂随着吞咽裂开一丝血线。月光恰好照在那道细痕上,像根断了线的琴弦。 "直到决定收养你那天。" 周豫殊突然扯开领口,从衬衫内侧拽出条细银链——上面挂着半张被烧焦的照片, "他醉得站不稳,却说你和当年的我太像了……都是失去母亲的孩子。" 程淮的指尖猛地揪住枕套。他想起商业笔记扉页被反复涂抹的"哥哥"二字,突然明白那些钢笔划痕为何总在特定位置停顿——周豫殊每年母亲忌日都会在相同位置签名。 "我才明白...“ 周豫殊的声音突然哽住,苦笑一声,他转身时银链划过床头柜,将薄荷糖盒扫落在地。五颗蓝白相间的糖丸滚出来,排成残缺的五线谱, "他不是不会痛...只是..." 只是不愿在我面前痛。 程淮看见有颗水珠砸在糖纸上。不是雨,窗外暴雨早已停歇,新月正挂在油画中母亲残缺的耳环位置。 "我很抱歉...“ 程淮伸手去够那颗最近的糖,发烧让他的指尖颤抖得像片落叶。 周豫殊先一步捡起糖,剥开。当糖纸簌簌展开时,程淮看清上面印着德彪西《月光》的乐谱片段——和母亲CD里缺失的那页一模一样。 "不必道歉。" 周豫殊将糖放在他掌心,指尖残留的温度灼人, "睡吧,这两天..."他顿了顿,把"我请假了"咽回去,"不用去学校。" 门关到一半时,周豫殊的声音突然穿透缝隙: "那张成绩单..." 程淮的呼吸凝滞了。透过门缝,他看见周豫殊的影子被走廊壁灯拉长,斜斜映在油画上,恰好补全了母亲缺失的右臂。 "做得不错。" 影子突然抬手,将什么东西按在画框背面。 "下次..." 关门声吞没了后半句。程淮数着电子钟跳了十七下,才赤脚跑到油画前——背面贴着被体温焐热的数学试卷,右上角五角星是用红蓝铅笔画的,蓝色那半已经模糊,像被水浸过。 窗外,月光流过薄荷糖包装上的音符,在枕边汇成小小的银色池塘。程淮把糖含在舌下,尝到十二年来的第一丝甜。 距离中考还有21天[鼓掌][鼓掌],上周没写,,,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这周能写是因为碰上了端午放假(虽然阿青也知道这章写得很不好,很仓促,很短,而且和上一章有点雷同了。。。。。。[爆哭][爆哭][可怜][可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当然明天6月1日[三花猫头][三花猫头],阿青在这里祝大家端午快乐,六一快乐。祝有的朋友高考加油[抱拳][抱拳][加油][加油]·中考加油!~[玫瑰][彩虹屁][爱心眼][让我康康][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梦呓 第5章 六一特别番外~幼稚小游戏[番外] "你最近很闲?" 周豫殊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连这种幼稚活动都感兴趣。" 程淮斜倚在办公桌边,顺手抽走他指间的钢笔:"赵明辉那个侄子,上周酒会盯着你看的那个,这次也参赛。"他故意压低声音,"听说他逢人就夸周总的手好看。" 周豫殊冷笑一声:"所以?" "所以我告诉他,"程淮突然俯身,手指轻轻点在周豫殊的手背上,"这双手签过的收购案,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钢笔"啪"地掉在桌上。程淮笑着直起身:"生气了?" "无聊。"周豫殊站起身整理袖口,却听见身后带笑的声音: "你耳根红了,哥。"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周豫殊领口投下斑驳光影,像他们之间永远说不清的秘密?。 为了这次比赛,周豫殊特别换了一套的灰色运动套装,脱下职业精英的外壳,让他看上去不在校是那么老沉,多了一丝青年人该有的朝气,柔软的头发在没有发胶的支撑下微微垂下…… ——背人过指压板? "我自己能走。"周豫殊站在指压板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程淮已经蹲下身,回头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裁判在计时。还是说..."他故意拖长音调,"周总怕疼?" "闭嘴。"周豫殊俯身时,程淮闻到他领口淡淡的雪松香。 "搂紧点。"程淮托着他的腿弯起身,突然"嘶"了一声,"你手表冰到我了。" 周豫殊的手臂僵了僵:"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程淮:“快点,裁判在计时。” 周豫殊不情不愿趴上去,程淮背起他时,手指无意擦过他大腿内侧,两人同时僵住。 周豫殊咬牙:“你故意的?” 程淮面不改色:“指压板太滑,怕摔了你。” 程淮把人往上颠了颠,"赵明辉的人正看着呢,哥配合一下?" 指压板的疼痛让程淮呼吸变重,周豫殊突然凑近他耳边:"活该。"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程淮差点踩空:"...你故意的。" ——双人三足答题? "为什么留着我的成绩单?"程淮单膝跪地系彩带,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周豫殊的脚踝。 周豫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证明父亲收养你不是错误投资。" "是吗?"程淮突然用力拽了下彩带,周豫殊猝不及防往前踉跄,膝盖顶在他肩上。两人呼吸同时一滞。 "程淮。"周豫殊的声音危险地压低。 "在呢。"程淮仰头笑,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哥想说什么?" 主持人突然插话:"请说出对方的一个秘密!" 程淮趁机凑到周豫殊耳边:"你书柜第三格的《小王子》,"他故意停顿,"夹着我高三期末考的年级第一成绩单。" 周豫殊的瞳孔猛地收缩。 "该您了周总!"主持人催促。 "他..."周豫殊盯着程淮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勾起嘴角,"睡觉会说梦话,还总喊我名字。" 程淮的笑容僵在脸上,突然爆红——这绝对是个该死的谎言。 ——蒙眼喂蛋糕 "往左...再往上点。"程淮站在周豫殊身后指导,胸膛几乎贴着他的后背。 周豫殊的叉子突然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场下爆发出尖叫。 "别动。"程淮的声音突然沙哑,他握住周豫殊的手腕调整角度,"沾到嘴角了。" 周豫殊扯下眼罩,发现奶油正沾在程淮唇边。他下意识伸手,却被抓住手腕。 "镜头拍着呢。"程淮低声说,却用舌尖舔掉了唇角的奶油,"甜度刚好。" 周豫殊猛地抽回手: "...不知羞耻。" ——赛后 他们赢了比赛,赵明辉虚情假意的走过来轻轻鼓掌,却故意问:“两位默契真好,不像刚认识半年啊?” 程淮揽住周豫殊肩膀,笑意不达眼底:“缘分这种事,说不准的。” 回程车上,周豫殊冷声: "下次别擅自做主。"车里,周豫殊扯松领带的声音格外清晰。 程淮从后视镜看他:"你明明可以拒绝。" "然后看赵明辉看笑话?" "所以..."程淮突然刹车,转身时衣领被周豫殊拽住,"哥是为了我才参赛的?"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周豫殊闻到他呼吸里的草莓甜香:"自恋是病。" "那你为什么..."程淮的目光落在他睫毛上,"这里还沾着奶油?" 周豫殊猛地松开衣领,却听见程淮轻笑:"骗你的,早擦掉了。" 凌晨三点,程淮的手机亮起。他点开照片时,拇指在那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脸上摩挲良久。 ——…… [未发送消息草稿箱]: "其实当年福利院,是我先注意到你的。" 与此同时,周豫殊站在书房,指尖抚过《小王子》里夹着的成绩单,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给总是偷看我的周同学。 ——C" 六一番外完结~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哈哈,这下人物设定大家应该都清楚了吧,他们俩各站的是什么位置?[狗头叼玫瑰]阿青今天心情也挺好啊,祝大家六一快乐[抱抱]也祝小淮和豫殊相识相遇的第一年2025六一快乐[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啦啦啦啦~[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六一特别番外~幼稚小游戏 第6章 暗处的监视者 薄荷糖在舌尖化开,甜味像一缕微弱的阳光,短暂地驱散了他心底的阴霾。十二年了,这是第一次,他允许自己尝到一点甜。 可下一秒,他的呼吸凝滞了。 枕边的银色月光里,混入了一粒突兀的红点,规律地闪烁着,像某种冰冷的警告。程淮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甜味突然变得黏腻,如同掺了铁锈的血,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原来连这一点甜,都是假的。 他盯着那点红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窗外的橡树沙沙作响,可那枚摄像头却纹丝不动,冷眼旁观着他的每一分脆弱。 十年前,父亲葬礼上的雨也是这样冰冷。他站在灵堂角落,看着周晟的背影,曾天真地以为,那场死亡只是一场意外。可现在,这枚摄像头像一把刀,剖开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他从未被真正接纳过。 甜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喉间翻涌的苦涩。程淮缓缓合上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他想起自己小心翼翼记下的"周豫殊观察笔记",想起那些在图书馆熬到深夜的日子,想起他每一次讨好般的微笑…… 多可笑啊。他以为自己在努力融入这个家,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一只被圈养的猎物,连呼吸都被记录在案。 他伸手,轻轻捏起那颗未化的薄荷糖,指尖微微发抖。然后,在摄像头看不见的角度,他一点点将它碾碎在掌心。糖渣刺进皮肤,细密的疼,却比不上胸腔里那股钝痛。 ——既然连甜都是假的,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尝。 月光依旧冷冷地洒在床沿,可那片银色池塘里,再没有甜味的倒影。程淮缓缓躺下,背对摄像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直到电子钟跳到第十八下。 明天,他会让那些人知道——被监视的猎物,也可以成为猎人。 (时隔半月……) 赵明辉站在周氏集团总部28楼的落地前,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 玻璃倒映出他保养得宜的面容——五十五岁,鬓角微霜,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不容丝毫误差。作为跟随周晟打拼二十年的元老,他在董事会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像一支暗股,不显山露水,却足以撬动整个盘面。 "赵总,您要的资料。"助理轻叩门扉,递上一个牛皮纸袋,动作恭敬得像递交一份并购协议。 赵明辉接过,指尖在纸袋上轻轻一叩,如同评估一份待签的合同。他掂了掂分量,不满地皱眉:"就这么点?" "那孩子背景很干净,只有这些了。"助理压低声音,像是汇报一项风险投资,"不过...技术部刚恢复了他父亲程志远的旧邮件。" 赵明辉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像是发现了财报里的隐藏条款。 待助理退下,他拆开纸袋,动作利落得像撕开一份竞标书。第一页是程淮的入学档案——圣约翰高中高二A班,成绩中上,特长栏空白,像是一份平庸的企划书。第二页是简短的背景调查:父母双亡,父亲程志远是周晟大学室友,死于十年前一场新加坡的车祸;母亲林秀娟更早,乳腺癌去世。 "孤儿..."赵明辉轻哼一声,翻到第三页——程淮过去住址:城东老旧的康辉小区3栋502室。照片上的筒子楼墙皮剥落,与周家的豪宅天壤之别,像是破产企业的残骸。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静得像在下达收购指令:"小张,查查康辉小区最近的拆迁计划。" 放下电话,赵明辉转向电脑,点开技术部恢复的邮件。大部分是程志远与客户的业务往来,直到他翻到十年前6月12日的一封邮件——发件人赫然是周晟。 「志远:? 明天新加坡项目的会议,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刚出差回来,多陪陪小淮。? 周晟」? 赵明辉的手指顿住了。日期显示,程志远正是在第二天,也就是6月13日遭遇车祸身亡。如果按原计划...出差的应该是周晟。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 次日清晨,赵明辉早早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当周豫殊的黑色奔驰驶入专属车位时,他适时地"偶遇"了这位年轻总裁。 周豫殊西装笔挺,剪裁锋利的线条勾勒出冷硬的轮廓,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像是某种无声的权威宣告。他面无表情地点头:"赵叔早。" "豫殊,正好有事想请教你。"赵明辉笑容可掬,语气却像在谈判桌上试探底线,"关于城南那块地...董事会上有分歧,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像是快迎来世界末日前的倒数计时。 赵明辉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你那个弟弟...程淮是吧?适应得怎么样?" 周豫殊按下电梯按钮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像是卡了一帧:"还好。" "那孩子挺用功的。"赵明辉笑眯眯地说,像在评估一项潜在投资,"昨天我侄女在图书馆碰到他,说他在看《商业地产投资分析》...高中生看这个,不简单啊。" 周豫殊想到好似就在昨天那般情绪的失控,程淮发热时透露的去图书馆查资料的事浮现眼前,眸色微沉。 电梯门开启,周豫殊率先走入,背影挺拔如刀锋:"他喜欢看书而已。" "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赵明辉跟着进入,按下28层按钮,语气忽然压低,"只是...我查了查他父亲的资料,发现件怪事。" 电梯缓缓上升,密闭空间里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周豫殊侧目:"什么?" "十年前那场车祸..."赵明辉前身微倾,不咸不淡,在周豫殊耳畔旁留下一句,"原本该死的是你父亲。" 电梯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周豫殊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像是突然被触发了什么:"赵叔,这话什么意思?" "纯属巧合,当然是。"赵明辉连忙摆手,从公文包抽出一份复印件,"但你看,程志远是替周董去出差才出的事。而那孩子现在突然被周董收养,又这么刻苦研究商业..." 叮——28层到了。? 周豫殊没有立即走出电梯。他接过那张纸,快速扫视,下颌线条绷紧,像是审阅一份恶意收购要约。最终,他将复印件揉成一团,声音冷得像冻结的冰:"程淮的事不劳赵叔费心。" 看着年轻总裁大步离去的背影,赵明辉推了推眼镜,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像是终于等到了最佳的做空时机。 傍晚六点十五分,迈巴赫碾碎落叶的声音刺进程淮的耳膜。他正在临摹《经济学人》上的商业模型,钢笔尖在听到脚步声时猛地划破纸张。 "你回来这么早?"他抬头,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周豫殊扯松领带的动作带着暴戾,金属领带夹折射的冷光晃过程淮的眼睛。"解释一下。"牛皮纸信封砸在餐桌上的声响,让程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照片滑出的瞬间,程淮的呼吸停滞了。图书馆角落,灰发教授的身影被拍得清清楚楚。 "这是...张教授?"他的声音开始发抖,"上周经济讲座后,我向他请教几个问题..." "赵明辉说你最近在查公司二十年前的旧档案。"周豫殊的声音像淬了冰,"为什么?" 钢笔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墨水溅在程淮的裤脚。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尖叫: "我没有!我只是...在图书馆看过几本周氏的发展史..." "我只是...想了解周氏的历史...想证明我值得留在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眶发红。 周豫殊冷笑一声逼近:"证明?还是找把柄?"他一把揪住程淮的衣领,"那你父亲的事呢?你知道他本来该死的是我父亲吗?"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抽得程淮眼前发黑。他猛地推开周豫殊,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泪水终于决堤,"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希望那天去的是周叔叔!这样至少...至少我爸还会..." 他的哽咽卡在喉咙里,转身就往楼上冲。身后传来周豫殊罕见的失态:"程淮!" 当程淮抱着那摞笔记本冲回来时,最上面那本黑色软皮记事本已经摊开。他狠狠地把它们砸在餐桌上,纸张四散飞溅。 "看啊!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查什么吗?!"他抓起一本狠狠翻开,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这些是我整理的财报分析!每一页!每一个数据!前天你不是全知道了吗?!" 又抓起一本摔开:"这是张教授推荐的参考书笔记!我熬了三个通宵!"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学...想变得有用...想让你们..." 最后一本小笔记本掉在地上,摊开的页面赫然写着"周豫殊观察记录"。程淮突然像被抽走所有力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不想惹你生气..." 周豫殊弯腰拾起笔记本,指尖擦过那行小字: 「今天哥哥对我笑了,虽然只有半秒,但值得纪念。——3.17」 餐厅陷入死寂,暮色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暗金色的分界。程淮站在光影交界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的金属盒——那里装着最后一颗薄荷糖,也是今早他故意放在摄像头正下方的那颗。 "赵明辉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薄刃,精准地挑开了周豫殊眼底那层审视的冰。说完这句话,程淮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周豫殊身后的落地窗上——那里映着二楼走廊的监控探头,红光微弱,却刺眼得让他喉咙发紧。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你看,我早就知道了。 你们监视我,试探我,把我当成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可我不是任人摆布的猎物。 程淮收回视线,转身走向楼梯。他的脚步声很轻,却每一步都踩在监控盲区的节奏上——这是他这半个月来,在无数个被监视的夜里,默默记下的规律。 周豫殊站在原地,指腹仍停留在那本观察记录的页角。他看着程淮的背影,忽然开口: "程淮。" 没有回应。 只有二楼走廊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又随着程淮的离去一盏盏熄灭,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阿青心血来潮心血来潮[猫爪][猫爪][猫爪][狗头叼玫瑰]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下下周就轮到我们啦[三花猫头][求你了]祝各位考生高考加油旗开得胜![狗头叼玫瑰]偶然间看到他们发布的高考作文题目,全是家国情怀,以致阿青我也开始想写了……毕竟嘛,多少还是有点底的[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但在想开新的一本话,也得等到中考过后对吧[捂脸偷看]但是让我很犹豫的是……《我的闽》到关键部分后面不知道怎么写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两个文方向都不一样……加油吧,加油吧![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暗处的监视者 第7章 再现裂纹 周豫殊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观察记录的页角。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如同他心中那些无法言明的情绪。 程淮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楼梯尽头,但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却如影随形。周豫殊低头,翻开记录本最新的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程淮这半个月来的行为模式——他喜欢在图书馆的哪个角落看书,午餐时总是选择靠窗的位置,甚至他翻书时习惯用左手小指压住页角的细节都被记录下来。 “周总,''天穹计划''的服务器出现异常访问记录。”助理林建敲门进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 周豫殊合上记录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什么时候的事?” “两小时前。技术部已经追踪到三次未授权的数据下载,都是核心算法部分。” 周豫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项目凝聚了周氏集团三年的心血,如果核心技术泄露,不仅意味着数十亿的投资打水漂,更会动摇集团在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先地位。 “召集核心团队,立刻。”他抓起西装外套,大步走向电梯,所有关于程淮的思绪被暂时压下。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周予殊几乎没有离开过会议室。他的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领带松开,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技术团队轮班工作,只有他始终坐在主控台前,亲自审核每一行可疑的代码。 “周总,您需要休息。”林建第三次递上咖啡时忍不住劝道。 周豫殊接过咖啡,目光没有离开屏幕。 “联系到程淮了吗?”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减少了对他的直接监视,只保留基本安保。他这几天正常上课,没有异常。”林建犹豫了一下,“需要我通知他来公司吗?” “不必。”周豫殊揉了揉眉心,“继续观察。” 凌晨三点,整层楼只剩下周豫殊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程淮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一开始是会想到他会这么聪明? 那个少年太聪明了,聪明得令人不安。 轻微的响动让周豫殊猛然睁开眼。办公室门口的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咖啡和一个文件袋。他起身查看,咖啡杯上贴着一张便签:「危地马拉安提瓜,双份浓缩,不加糖。——C」 周豫殊的手指微微一顿。这是他偏好的咖啡种类和冲泡方式,连集团内部的助理都未必记得这么清楚。他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打印资料,每页边缘都有手写的批注。资料详细分析了"天穹计划"可能存在的安全漏洞,甚至预测了几种数据泄露的途径,与他团队刚刚发现的几个问题点惊人地吻合。 最后一页是一张便条: 「监控系统的后门在子网掩码设置,有人利用了这个漏洞。——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的设计被人糟蹋。」 周豫殊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程淮不仅发现了被监视的事实,还反向侵入了周氏的监控系统。这个认知本该让他愤怒,却奇异地激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拿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好。 与此同时,程淮站在周氏集团大楼对面的电话亭里,透过雨幕望着那个亮着灯的窗口。他拉紧卫衣的帽子,转身融入夜色中。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程淮想起半个月前第一次见到周予殊的情景。那个男人站在周家豪华的客厅里,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我们永远不可能有血缘上的关系。" 程淮知道,自己不过是父亲临终后的一个承诺,一个需要被"监视"的潜在威胁。他的父亲——周家曾经的合作伙伴——去世前将儿子托付给了周家,却没想到会被当作犯人般对待。 次日清晨,程淮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却发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见他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听说他爸就是因为贪污才自杀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女生故意提高音量。 程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书包刚放下,班主任林老师就出现在教室门口:“程淮,跟我来校长室一下。” 校长办公室里,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被放在桌上,旁边站着满脸怒气的体育委员张睿。 “程淮,张睿同学声称他的劳力士手表昨天在更衣室丢失,今天有人看见你从学校后门离开时手里拿着类似物品。"校长的声音严肃,"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程淮的目光扫过那块手表,又移向张睿得意的脸。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吗?看来高昂的学费也买不来基本的素质和教养。” 校长脸色一变:“程淮!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程淮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块手表,“不如我们谈谈这块假表?或者谈谈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一面之词就把我叫来问罪的''公正''处理方式?” 他转动表盘,让光线照在6点钟位置:“真品这里的激光防伪标志应该是清晰的皇冠图案,这个模糊得像地摊货。还有这秒针的''滴答''声——”他故意将手表凑近校长的耳朵,“听见了吗?这就是你们用来构陷我的''贵重物品''?” 办公室一片死寂。张睿的脸色由红转白:“我...我不知道...” 程淮将手表丢回桌上,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真令人失望。我还以为这所学校至少能教会学生诚实,看来不过是一群穿着名牌的伪君子。”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校长身上,“需要我继续指出其他问题吗?还是说,贵族学校的规矩就是可以随意诬陷转校生?” “程淮!你太放肆了!”校长拍案而起。 “放肆?”程淮冷笑,“比起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人定罪,我觉得我的''放肆''还算克制!”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说得好。” 所有人转头,周豫殊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学校的董事和几位面露紧张的校领导。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手表,嘴角勾起一抹与程淮如出一辙的冷笑: “看来圣约翰中学的教育水平确实令人担忧。” 周豫殊径直走到程淮身边站定:“我接到电话,说我父亲的被监护人在学校涉嫌偷窃。”他又睨了一眼,“看来是个误会。” 程淮的身体微微僵硬。周豫殊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更让他不适的是那种被“解救”的感觉。 他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不需要也不想要任何人的帮助。 “周先生,这确实是个误会,我们正在调查...”校长额头渗出冷汗。 “调查?”周豫殊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公开指责学生偷窃,这就是贵校的教育方式?”他转向张睿,“这位同学,你确定要继续坚持你的指控吗?在作伪证要承担法律后果的前提下?” 张睿的脸色变得惨白:“我...我可能记错了...” 周豫殊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校长桌上:“我的律师会联系你们处理这件事。程淮,我们走。” 走出校长办公室,程淮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来干什么?你不是恨我吗?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周豫殊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是吗?就像你''处理''被监视的事一样?侵入公司系统,记下所有监控盲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程淮能听见,“我欣赏你的能力,但不代表我会纵容你冒险。” 程淮抬头直视周予殊的眼睛:“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也许不需要,”周豫殊出乎意料地让步了,“但咖啡很好喝,资料也很有用。所以这次,就当是回礼。而且你现在是我爸名义上的小、儿、子。”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程淮第一次注意到周豫殊眼角的细纹和瞳孔中那抹几不可见的暖意。这个男人,所谓的哥哥,似乎和初见时那个冷漠的监视者有些不同了。 “谢谢。”程淮最终低声说道,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异常艰难。 周豫殊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程淮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那道筑起多年的围墙,悄然间又出现了一丝裂缝。 人可真是个矛盾体。。。绕来绕去,谁知道他有这么聪明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再现裂纹 第8章 清风明月 程淮没想到周豫殊会真的每周抽时间来辅导他功课。那个在公司里雷厉风行、在家族中完美无缺的周家长子,此刻正坐在他书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等待他解完最后一道微积分题。 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前几个月还与自己不争不下,他的表现完全就是不死不休。 "错了。"周豫殊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第三步的转换有问题。" 程淮皱眉盯着自己的演算过程,铅笔在纸上划出几道烦躁的痕迹。他讨厌被纠正,更讨厌被周豫殊纠正。自从两周前那次走廊对峙后,这位名义上的"哥哥"突然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我知道哪里错了。"程淮倔强地说,却迟迟没有下笔修改。 周豫殊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他的铅笔。程淮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任何人的突然接近都会触发他的防御机制。但周豫殊只是将铅笔转了个方向,在草稿纸上写下几行简洁的推导过程。 "看这里。"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你跳过了中间步骤,所以才会出错。" 程淮盯着那几行字迹,不得不承认周豫殊的解法确实更简洁漂亮。他偷偷抬眼,发现周豫殊正注视着他,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竟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谢谢。"程淮生硬地说,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依然陌生。 周豫殊微微点头,起身整理西装袖口:"今天就到这里。下周三晚上我有会议,改到周四。" 程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周豫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低头看着草稿纸上那几行字迹,突然意识到这是周豫殊第三次在他面前展现某种...耐心? 接下来的几周,这种奇怪的辅导课成了固定节目。周豫殊总是准时出现,从不迟到一分钟,也从不拖延一秒。他的讲解简洁明了,虽然语气始终冷淡,但程淮渐渐发现,每当自己真正困惑时,那双修长的手总会适时地指出关键所在。 又是一个雨天的傍晚,程淮提前完成了作业。他站在走廊上犹豫要不要去告诉周豫殊今天不用来了,却听到一阵钢琴声从西翼的琴房飘来。那不是周家客厅里常播放的华丽圆舞曲,而是一段低沉忧伤的旋律,每个音符都像浸透了雨水般沉重。 程淮鬼使神差地循声走去。琴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他看见周豫殊独自坐在钢琴前,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向来一丝不苟的领带松开了,几缕黑发垂落在前额。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弹奏着程淮从未听过的曲子。 最让程淮震惊的是周豫殊的表情——那个永远戴着完美面具的男人此刻眉头紧锁,嘴角下垂,眼中盛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悲伤。一瞬间,程淮感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像是无意中闯入了某个禁忌的空间。 他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了门框。琴声戛然而止。 "谁在那里?"周豫殊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程淮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是我。作业做完了,想来告诉你今天不用辅导。" 周豫殊已经整理好领带,刚才的脆弱仿佛只是幻觉:"我知道了。" "那是什么曲子?"程淮忍不住问。 周豫殊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肖邦的《夜曲》。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程淮知道那很重要。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周豫殊弹琴时孤独的背影。他开始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哥哥"和他一样,也在周家这座金丝笼中扮演着某个角色。 程淮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以为会像往年一样被所有人忽略。周家从不庆祝这种小事,尤其是对一个"外人"。但当他傍晚回到房间时,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七点,花园温室。——周豫殊」 程淮盯着那张字条看了足足一分钟。周豫殊从不署名"周豫殊",在正式场合永远是"周总经理",私下则根本不署名。这个小小的变化让他心跳加速。 礼盒旁边还放着一瓶药,是程淮熟悉的抗焦虑药物。他皱眉——这药本该锁在他的抽屉里。 七点整,程淮推开温室玻璃门。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一张小圆桌上摆着蛋糕和两杯咖啡——肯尼亚AA黑咖,正是他喜欢的口味。周豫殊站在一丛白玫瑰旁,西装笔挺,但没打领带,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意。 "生日快乐。"他说,声音比平时柔和。 程淮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周豫殊示意他坐下,亲手切了一块蛋糕推到他面前。 "尝尝,不太甜。" 程淮机械地叉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确实不太甜,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正是他喜欢的味道。他抬头看向周豫殊:"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喝咖啡都会加柠檬片。"周豫殊啜饮一口自己的咖啡,"观察是基本技能。" 程淮突然意识到,周豫殊对他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多。这个认知让他既不安又莫名安心。 程淮注意到周豫殊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纸割伤的,但位置奇怪。 "礼物。"周豫殊推过那个礼盒。 程淮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块简约大气的机械表,表盘背面刻着两个字母:C.H. "这是我..." "你父亲留下的设计。"周豫殊接上他的话,"二十年前限量版,全球只有五十块。你父亲曾经拥有一块。" "你父亲是个天才。"周豫殊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远,"可惜太相信别人。"这句话里藏着程淮读不懂的重量。? 程淮的手指微微发抖。他从未向周家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生父,更没说过父亲留给他的唯一记忆就是一块类似的手表,除了上次赵明辉的莫名“提醒”周豫殊外,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被送进福利院时遗失了。 "你怎么..." "调查是另一项基本技能。"周豫殊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程淮第一次看到他接近微笑的表情,"不过这次花了我不少功夫。" 程淮低头看着手表,喉咙发紧。这块表不仅珍贵,更代表着他失去的一切,和周豫殊为此付出的努力。他感到那道筑起多年的围墙又裂开了一些。 "为什么?"他又一次问出口,"为什么对我做这些?辅导功课,现在又是这个..." 周豫殊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远处的玫瑰花上:"因为我曾经也像你一样,觉得这座房子里没有人真正看见我。" 程淮屏住呼吸。这是周豫殊第二次谈及自己。 "我母亲去世那年,我十岁。"周豫殊摇了摇头,继续说,声音很轻,"父亲第二天就去了公司。没有人问我是否还好,是否需要什么。周家的人不需要软弱。"他没喷发胶的头发微微垂散在两颊…… 程淮想起那天在琴房听到的忧伤旋律,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鼓起勇气问:"那首《夜曲》,是你母亲喜欢的曲子吗?" 周豫殊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头:"她常常弹给我听。" 两人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令人不适。温室的玻璃顶外,星星开始闪烁。程淮发现自己第一次在周豫殊面前感到放松。 "谢谢。"他说,这次不再艰难,"不只是为了手表。" 周豫殊点点头,站起身:"不早了,明天还有课。" 程淮跟着站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你明天要去新加坡出差,对吧?" "你记得我的行程?"周豫殊挑眉。 程淮耸耸肩:"观察是基本技能。" 周豫殊笑了,真的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看来我的弟弟学得很快。" "弟弟"——这个称呼让程淮心头一热。他目送周豫殊离开温室,然后低头再次端详那块手表。C.H.——程淮。也是程淮父亲名字的缩写。这份礼物承载了太多含义,远超过它的物质价值。 那天晚上,程淮做了一个久违的美梦。梦中没有高墙,没有监视,只有钢琴声和星光。 善变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清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