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 第1章 Chapter 1 沈潋是被雨声吵醒的,耳边滴答不断,玻璃窗映出他稚嫩的脸,雷声震荡鼓膜,在遥远黑夜间嘶吼。他不敢一个人待着,哆哆嗦嗦地要去隔壁房间。 小孩踏上地板,静悄悄地走到那道黑得吓人的门前,他的声音很清脆,颤抖着喊,“爸爸,很黑,我怕” 小孩敲门,不见回应便拧开了门,黑漆漆的屋子空无一人,在他身后发出咚的一声,是屋门闭合,似心涧落石。 父亲对自己很严厉,他要求自己坚强,沈潋母亲生他时难产,她竭力请求医生保住孩子,在沈潋浑身血污地降世后,她笑着蹭了蹭自己的孩子便合上了眼。 沈父极爱母亲,他们一起经历十五年,从学生时代到而立年华,他希望孩子像他母亲一样,沈母坚韧,花一样的人却坚定挺拔如苍苍青竹,美好的词堆砌成了这位美好的母亲。 奈何丧妻之痛击溃了他,他希望孩子肖母,却又怨恨着他。妻子的死令沈父埋怨自己无辜的孩子。沈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对沈潋的情感有着爱,又在感情中折磨自己折磨孩子。 沈潋不敢哭,因为会招致父亲烦恼,也少有人安慰。那天突兀流泪,泪腺止不住地抽搐着,眼泪甚至会在脑中浮现出父亲时落下,连“父亲”这个充斥着安全感的词都会使这位小朋友哭泣。 沈潋流泪不会发出声音,小手连水杯都抓不住,却堵得住痛苦决堤的呜咽。 沈潋不敢让泪沾湿枕头,小小的躯体窝在屋角,蜷缩着进入了梦乡。他梦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把蜷起来的自己抱在怀里,幸福感麻痹了痛觉,妈妈的手无限接近心脏,窒息感真实到扎进骨缝,直到他呼吸断断续续到发出悲鸣。沈潋才从美梦中惊醒 小孩雪白的脸蛋红得像伊园蛇果,眼睛不再圆滚,小猫眼硬是哭得像流浪的小狗,浸着无尽的沉腐,不再光亮。比娃娃还要精致的小孩,有了些娃娃的死气,对人世的疏离缓缓渗入他的血液中。 沈潋着凉,得了重感冒,还发起了低烧,活着醒来是医生极尽其力的结果。 沈潋看了眼擦虚汗的医生,抬起眼皮观察着病房,他的眼睛被一抹金色吸引,金发下盖着极白的皮肤,沈潋不懂好看,人们总会夸他好看,他却只觉得眼前这人好看到泛着光。 那人注意到这边,托腮看窗的少年转过了头,与沈潋对上视线,沈潋说不了话,便歪了歪头,他想要听对方介绍自己。 对方可能看出来这小孩的想法,蹩脚的中文沈潋却听得很开心“涡叫奥古托斯,泥好。” 推门的声响打搅了小孩的思绪,沈潋迟缓地看向门口。 他的父亲,沈思年。往常一丝不苟的西装起了皱,眼角皱纹更甚,眼下乌青一片,他好像老了许多,三十岁的英俊男人疲惫得像四十岁。 沈潋正疑惑着,他不过睡了一觉,父亲怎么像好多天未合眼一般。 沈思年疲倦双眼先看了眼沈潋,才转眼看那边的奥古托斯。他对着那个孩子点了下头。 沈潋不理解这两人的行为,他又说不了话,只瞪圆了眼歪头注视着他们。 沈思年走近了,他走到床边先摸了摸沈潋的额头,确认小孩体温平复了,才眼含疲惫地看着儿子,沈潋从父亲眼中看到了心疼,他知道父亲是在关心自己,便冲他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小潋昏迷了三天,这是你的哥哥,他13岁了,叫沈潭。”沈思年嗓音沙哑,“小潭,这是你的弟弟,他今年5岁,叫沈潋,你叫他小潋就行” 沈思年没注意到这俩小孩一个识字不多,一个是刚从国外过来,他俩都不知对方的名字怎么写。 沈思年叫来了沈潭,喝了口水,才说“小潭,你母亲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孩子了。对外人要叫父亲,明白了吗?”沈潭点了点头。 沈潭幼时学得很杂,自幼带他的保姆是中国人,他单能听得懂中文,流利地说话还有些难度。 “父亲”沈潭干脆地叫了沈思年,后者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病房,离开前回头叮嘱,“小潋一会李叔过来看你,你哥也会陪着你的,好好养病。” 李叔是管家,日常琐事管得很杂,是个心热的老人。沈潋跟李叔关系很好,小孩很喜欢这位慈和的伯伯。 李叔到时就看到在病床上睡觉的沈潋和在一旁看书的沈潭。 悄声走进病房,老人看着沈潋满心满眼都是心疼。轻声叫了沈潭一声“大少”,便只顾着那边的沈潋了,先掖了掖被角,转身放下保温桶后又匆忙洗了手,这才摸上小孩脸颊。 确认孩子无事后便叫小孩起来喝粥。沈潋迷迷糊糊间被喂了小碗米粥。那边沈潭吃着李叔带来的餐点,默声看着小猫一样被喂饭的弟弟。 李叔和沈潭陪着沈潋住了一星期的院,一个连吃饭都必须要喂沈潋,一个应小孩要求天天给讲故事,嗑绊说中文的样子逗得沈潋笑出了泪。尽管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却都乐在其中。 等沈潋精神头恢复了,李叔便带着两人回了家。 沈思年在忙沈潭上学的事情,他不确定沈潭该怎么办,英语肯定不在思考范围,国外的教育和国内不同,沈潭又是在爱尔兰长大,语文水平在小学三年级,而沈潭的年纪合该上初中。 直到沈潋出院,沈思年拿了一到六年级的数学综合卷让沈潭一张一张地做,终于确定小孩的适合层段,沈潭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成了初中生,整个暑期都要恶补语文。 沈潋这些天挺高兴,自己终于可以上小学了,沈潋渴望于接受知识,他很喜欢学习带来的新奇与充实感,于是加入了恶补的队伍,不过他补的是故事书和音乐。沈思年想开了,沈潋一出事打断了他沉浸的悲伤世界,开始下决心好好养孩子。 弹了两天钢琴的沈潋终是弹不下去了,威胁钢琴老师糊弄父亲,自己跑去沈潭那旁听,挨着坐的沈潭学着阅读题的解题思路,沈潋枕着胳膊睡得正香,这么几天下来,沈潋开始晚上睡不着觉了。 找父亲必然不行,于是沈潋抱着枕头和玩偶找了李叔,李叔晚上睡觉打呼噜,还把妈妈缝的小狗玩偶挤下了床。沈潋和李叔说要去和哥哥睡。 李叔乐得不行“小潋跟哥哥关系这么好,都不要伯伯了。”沈潋哼了一声没说话,当夜敲响了沈潭的门。 沈潭挺惊喜小孩来找自己,开门为弟弟让路,小孩拎着枕头观察屋子,空荡荡的,很像自己的房间。 沈潋睡觉时习惯蜷成一团,跟自己要安全感。奈何白天睡多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沈潭安静得像死人,搞得沈潋不太自在,他不敢让沈潭像李叔那样给自己讲故事。 小小的身体绷得很直,也学着沈潭平躺装死人。旁边沈潭注意到了弟弟的焦躁。 “小潋,你要听故事吗?”沈潭很轻地开口。 沈潋立刻点头,还怕沈潭看不见,他很小声地说“哥哥,要听故事。” 这是沈潋第一次听沈潭说了英文,少年人嗓音独有的沙哑,很流利地讲着“Night after night I had passed the house and studied the lighted square of window”沈潋好奇道“哥哥,这是什么?” “《都柏林人》”沈潭依旧平和地说。当夜,沈潋都没能坚持听到神父的死就闭上了眼。 沈潋睡觉时把自己团成一团,小孩柔嫩的皮肤透着沐浴露的香气,发丝软塌塌的,他面朝沈潭,不自觉地想靠着那人。 沈潭有严重的睡眠问题,他的亲生父亲是英国人,这个英国人有12个孩子,沈潭是其中第三子。他的父亲是军火商,整个欧洲的军火生意都是他的,还掌控着欧洲的□□。 这个人见惯了血腥,心理扭曲到让自己的孩子们自相残杀,他没有正牌妻子,只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情妇。沈潭在睡觉时都要提防想掐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久而久之变得觉少,开始睡不着了。 他看着沈潋恬静睡颜,几天相处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新弟弟怕黑,胆子小到不像个小男孩,但又意外坚强,摔倒不哭,被训不哭,哪怕是怕黑都会坚持自己睡。 这样的小孩就该有人好好疼爱着,乖巧懂事,体谅着所有人的不容易。沈潭想着,他自己不会是干净的,他在六岁时就沾了血,自己都配不上成为他的哥哥。 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1 第2章 Chapter 2 沈潋和沈潭一起睡了三天就不再和哥哥睡了。沈潭没问原因,忍下心底失落继续为语文奋斗。 “小潋,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练钢琴。”沈思年蹲下身,与鼓着小脸的沈潋对视。 “爸爸,我不想学那个,好无聊。”沈潋唉声叹气的样子弄得沈思年哭笑不得,他揉了把小孩。 “那你也不能不让老师和爸爸说你没去上课。”沈思年严肃的板着脸“你要告诉爸爸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想学钢琴咱们就不学。” 沈潋高兴了,他眼睛睁圆了,很大声地说“我知道了,以后会多和爸爸说话的。” 沈潋跑去想找沈潭,却被沈思年拉住,小孩很迷惑“爸爸,我要去找哥哥,你放开我。” 沈思年没放,他把小孩抱了起来,沈潋倒没挣扎,只歪头疑惑看他。 “爸爸也要去找你哥哥,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沈思年举了举沈潋,发现小孩还是很轻。他带着心疼地说“爸爸错了,我们小潋已经很坚强了,小潋以后怕黑找爸爸,好吗?” 沈潋被抱着,轻轻点着头,他感觉到爸爸变了,不再像原来一样有点神经质,不愿意理自己。他很开心爸爸的变化,开心他变得有生气。 父子俩找到沈潭时,对方正在看书,沈思年发现他看得是《几何原本》,倒也没多问什么,这孩子本就优秀,而且话很少。 沈潋在沈思年怀里开始挣扎,沈思年放下他,沈潋一着地就往沈潭那扑。 沈潭的父母都是欧洲人,他13岁就直逼180cm,抱沈潋一个小豆丁很轻松。 感受着怀里的柔软,沈潭很小心地捏了下沈潋的脸,软软的,和人一样的让人喜欢。 沈思年倒不意外沈潋亲近沈潭,他知道俩小孩一起睡了三天。他很欣慰俩小孩相处得这么好。 “小潭,今晚带你出席一个晚宴,小潋,你也要去。到时跟着哥哥,不能乱跑,知道了吗?” 两小孩一起点头,一个面无表情酷哥样,一个小甜豆一样地笑着,逗得沈思年也跟着笑。 这个晚宴是沈家宣布沈潭成为大少而办的,为了公布沈潭的身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潭穿得正式,西装与皮鞋都是早几天定制的,领带是沈父少时的一条黑领带。沈潋倒不那么正式了。小孩穿着蓝色拉夫劳伦扣衫,白色短裤和过膝袜。背着自己出门会背的小熊包,俩小孩出门前李叔还给拍了张照。 沈潭拉着小孩的手,一起上了那辆加长款迈巴赫。 俩人到时,沈潭就被叫走了,沈潋待在车里等哥哥来接,爸爸不让他一个人待着。 那边,沈父介绍完沈潭,便让沈潭去看沈潋,之后的事就不是小孩要做的了。 沈潭带着沈潋回到席间,俩人要做的只有吃。 沈潋很高兴,他这一天都很开心。爸爸的改变,哥哥的陪伴,今晚的菜都有自己爱吃的。 落座后,沈潭专注于给沈潋剥虾,没注意到旁边来了人。 那人看沈潭面生,给沈家小少爷剥虾,便当沈潭是侍应生。 “喂,你帮我剥一下虾。”那人开口道。 沈潭还在给沈潋剥虾,又帮沈潋拿了杯果汁。 那人有些火大,这侍应生耳聋吗,他是二代,只懂吃喝玩乐,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变了脸色“贾少,那位是沈家大少。” 贾书蓝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那位是沈家大少,怎么,这侍应生也姓沈啊?” 随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用手肘捅了沈潭一下,沈潭抬眼,睨了他一眼。 贾书蓝还有些震惊,侍应生都这么好看吗,直到被沈潭睨了一眼。一个外国奴才还敢这样看他。 “你怎么回事?”贾书蓝气道,沈潭不再搭理。 “哥哥,怎么了吗?”沈潋吃完沈潭拿的小蛋糕,看着沈潭,哥哥面无表情但一看就很生气,蓝色眼珠闪着光。“谁欺负你了,哥哥,你告诉我,我揍他。” 那边贾书蓝一听这,还能不明白这人的身份,新的沈家少爷。比自己尊贵千万倍,想去滑跪,但奈何沈潭带着沈潋走远了。再加上他也有心气,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便不再想这事。 沈潭还记得沈潋的话,看对方一手握着小拳头,一手拉着自己的小熊包。蓦地笑了。他摇了摇头,换了个地投喂小孩。 沈潭突然知道李叔喂沈潋为什么会笑得舒展开眉头。看小孩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口吃着东西还不忘笑着看你,小脸雪白又圆润,带着婴儿肥露出梨涡,可爱又乖巧。 沈潋还记着有人惹得沈潭不高兴,散席后跑到沈思年面前,气鼓鼓地告状。 “爸爸,有人欺负哥哥,哥哥都不高兴了。”沈潋很气,小手掐着腰。 “什么时候的事,小潭有告诉我们小潋谁欺负他吗?”沈思年好笑地看着儿子,捏了下他软嫩的小脸。沈潋没说,沈思年想也知道沈潭不会告诉他。 回家的车内,沈思年看着沈潭问道“小潭,有人欺负你吗?”看着沈潭摇了摇头,沈思年想着,能让沈潋都来主动告状说受欺负,那必然挺严重的。 沈潋被人骂有娘生,没娘养时才四岁,小孩只冷脸盯着对面的人。和那个五岁孩子打了一架,脸上都有了擦伤。沈思年问他谁欺负他了。小孩也只摇头,盯着人说没人欺负我。这事还是沈思年自己查到的。 想到这,当即联系庄子里的人,让他们查这件事。 第二天这事让沈思年知道后,贾书蓝已经断了一条腿了,离咽气不远了,却死也不敢说为什么。 沈思年为这事没少给贾家压力,贾家本就洗钱还偷税漏税,年底贾家破产也都是后话了。 暑期过后,沈潋和沈潭都要踏入校园。两人在同一所学校,是京市的贵族学校,百年建校史,无数名人为其点缀。两小孩的学习压力应该会很大,沈思年想。 开学是在九月份,两人早早地起了床,吃完早餐就在李叔的陪同下去到学校,沈父上班时也不忘问老师孩子怎么样。 沈潋新鲜着呢,上课很认真。倒是沈潭,上课时走着神,学的东西太简单,他没怎么听。 晚上回家的时候,沈潋乖乖坐在车里等着沈潭,他放学会晚一些。 等沈潭上车后,沈潋如数家珍地说着今天的事情。交了新朋友,中午吃了什么。他看到沈潭把一沓粉色的纸丢了,沈潋好奇问“哥哥,那是什么啊?” 沈潭朗声“没什么,小潋,你继续讲吧。”沈潋没再问,转头忘了这事 到家时才晚上六点,保姆阿姨大声招呼着“大少二少,放学了啊,等会饭熟了你们先吃,沈总有事。” 沈潋回了好,两个人就去书房写作业。 “哥哥,你写得好快。”沈潋看着沈潭在二十分钟内做完了三套数学卷,由衷感叹道。沈潭的文字很潦草,写中文像是画画,与整齐的花体数字反差很大。 沈潋写自己的作业用了快一个小时,旁边的沈潭在看《红楼梦》,两个人很静地待在一起,岁月静好在这一刻。 过了七点一刻,阿姨叫两小孩来吃饭。沈潋欢喜地拉着沈潭下楼。桌上,小孩很认真地投喂自己,沈潭也静静地吃着饭。 八点时分,沈潋洗好了澡,早早进入了梦乡。沈潭在看高中的数学课本。沈思年在九点多到了家,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敲了敲沈潭的屋门叮嘱他早点睡觉,便也回了屋。 沈潭很平静地躺着,睡不着已不再困扰他,想着沈潋便也能放下心防,他很喜欢这个弟弟,很喜欢如今的生活。想着生活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我文案诈骗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 2 第3章 chapter 3 日子平淡过去,转眼间到了新年,这个新年意义非凡,沈潭的加入,父亲的改变,让冷清的家变得生动。 沈潋很早地起了床,他细心地整理了送给父兄的礼物,小手抚在一本日记上,那是他记了一年的点滴,这是给妈妈的。 买年夜饭的食材是一家人和李叔一起去的。沈思年推购物车,沈潭牵着沈潋,跟着洪流寻找家的年味。 他们买了很多,沈潋爱吃的水果,沈潭要喝的牛奶还有沈父给家中所有人备的年货。 日常他们不会来超市,吃穿用度都有专人采购,衣服是品牌送上门的,食物是保姆阿姨们订的。 沈潋来超市很新奇地四处看,沈潭牵着不安分的小孩转遍了这里,他们陷在人群中,紧紧相握的手把他们联系起来。家人,如此郑重的词,带着温度与幸福,细密地浸着沈潭的心脏。 当晚的餐桌很隆重,李叔他们都在,长辈们一齐向沈父敬酒,沈潭举起了自己的果汁,沈潋在很认真地吃饭,到这,也举着杯子,伸着小手要去碰杯。 逗得桌上人都笑了起来。这个新的家庭过了它的第一个新年,时间为每个人洗礼,他们又长一岁,又过了一个不一样的春夏秋冬。 沈潋和沈潭都有自己的电子设备,不过俩人都不怎么看,新年过后的第一个夏天,李叔在他们的共同群聊里发了张小狗的照片。 小狗是只米黄色土松,身上的毛结了痂,脏兮兮的。沈潋看到后,当即问了沈思年可不可以养。 沈潋做好了父亲不同意的准备,他要自己每天都去喂。出乎意料的是,沈思年同意了,他还和李叔一起去给小狗洗澡打疫苗。 等收获了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狗时,沈潋才发现它和自己的小狗玩偶很像。欢天喜地地拉着沈潭要和父亲一起去宠物店,帮小狗准备食物和住处。 最后,小狗有了名字叫米米,有了吃喝不愁的生活。小狗的到来也让沈潋的暑假变得不一样起来。 “哥哥,咱们一起去遛米米好不好?”沈潋眨着眼,跟小狗一起期待地看沈潭。 两个小家伙过于可爱,沈潭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拿过米米的牵引绳和沈潋出了门。 步行过街巷,桑榆树下乘凉的人很多,嘉木蓁蓁,傍晚的风拂过,消散了一天的烦扰。 牵米米的人换成了沈潋,可爱的小狗和漂亮的孩子引得很多人过来拍照。 “帅哥,加个微信呗。”一个女生俏皮地冲沈潭眨了下眼。沈潭直截了当地说“我14。”女孩有些尴尬地走远了。 沈潭带着沈潋继续走,他们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就回了沈家。京市寸土寸金,他们住在别墅区,一套住处就要十几个亿。沈家人少,都是一脉单传。沈老夫妇早些年就过世了,这倒与其他富贵人家格格不入。 陈春杳杳,四年时光流转,沈潭已在大学成了大二学长。他报考的京大,语文拉垮但也有680分,在京大主修化学。 沈思年也有35岁了,沈潋也从小豆丁变成了五年级的小朋友。这四年过得很快,沈潭每每放假看到沈潋时都觉得像在做梦。沈潋的一句句哥哥把他拉回现实。 沈潋还没长开,十岁小孩脸上稚嫩未退,说话还有点奶声奶气的,小美人胚子变得更黏人了,小猫一样讨人喜欢。沈潭长成了清俊少年,肤色是西方人的白,眉目间有了俄国人的深邃。混血的气质更突出了矜贵。整个人也有了深沉的神秘感,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校草。 这一年唯一的不同就是沈潋的家长会是沈潭去开的。那天沈思年临时有事,刚好沈潭没课也不怎么忙。便让小孩的哥哥去开会。 沈潋在看到沈潭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很惊讶。眼睛都睁圆了,惊喜地和沈潭咬耳朵“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沈潭带笑地看着小孩充斥着喜悦的眼睛,也轻轻地说“父亲公司有事,哥哥就来给你开会了” 沈潭从进校门开始就有无数人感叹,在教室里和沈潋坐在一起,惹得老师讲课都变生动欢快了。 小孩很受欢迎,散会老师和家长谈话时,小孩子们就围着沈潋。 “潋潋,那是谁啊?怎么不是沈叔叔来的” “那个人好帅,好像明星。” 小孩们围在一起,共同讨论着沈潭,像小麻雀一样好奇着一切。 沈潋为他们介绍着自己的哥哥,眼里的喜悦与崇拜感染着人。 散学回家时,小孩还带着笑。 沈潭觉得这种安定幸福得不真实,看着沈潋的脸腾生出不舍。 几天前,沈潭收到了一条短信,那人说“三弟,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了个新弟弟。” 到这,沈潭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那个哥哥在英国跟其他弟弟妹妹们斗得正欢,在中国的只有他的姐姐了。 “二姐,阿姨最近怎么样了?”沈潭表情没变,对面的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停了一会才回道“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一星期后,京大附近的咖啡店见,这些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 沈潭跟这个二姐幼时关系很好,他们两人的母亲是通过写信认识的。二姐的母亲是位中国作家,沈潭的母亲则是俄国的学生,她读了她的书,心生崇拜,此后有了书信往来。两人聊得投缘,便成了要好的朋友。 因为这层关系,沈潭和她相处得不错。 沈潋家长会的第二天,沈潭一早就去了那家咖啡店。晨光熹微,来店的人并不多。他进门后,便看到有人向他招手。 那人黑色长发梳在脑后,戴着一个白色发箍,蛾眉杏眼,一副知书达礼的长相,穿着一身牛仔吊带裙,手边有一个电脑包。 沈潭走过去坐下,那人开口“奥古托斯,好久不见。”沈潭靠着沙发,不紧不慢地说“庄知意,我改名了,现在叫沈潭。” 庄知意没理,继续道“你那天不是问我母亲怎么样吗,她最近挺好的,你母亲呢?她怎么样。” 沈潭声音没什么起伏,“她在带我来中国的路上中风过世了。”庄知意没再说话,停了一会才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奥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那么漂亮的新弟弟。” 沈潭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 庄知意白了他一眼,转移了这个话题“大哥那边开始了,那个疯子杀了他母亲之后又杀了四和七,现在把矛头对准了十二。” 沈潭点了点头,问“你还想杀那个人。”这是陈述句,庄知意知道他的意思,沉默着打开了电脑,她说“我要在三天后去爱尔兰,你去不去?” 沈潭没给答复,只说“看看吧。”这次谈话庄知意的目的就在这里,他结过账便回了家。 在路上给沈潋买了小蛋糕,又拿这些年的奖学金给沈思年买了一块新手表。 到家时是正午,阳光很毒,他看着在客厅和米米玩的沈潋。心底酸涩压制不住,刚刚的决定在动摇,他又不想回到爱尔兰,不想再沾上血,不想让沈潋讨厌,更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们。 可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也许自己永远不配得到温情,才会让刚讨来的片刻欢欣被收走。 沈潭静静上前,捏了捏沈潋软软的脸。小孩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哥哥,你回来了” 沈潭语气带着温柔,又似藏着悲怯,笑着看沈潋“嗯,哥哥回来了,这是给小潋带的蛋糕,尝尝。” 沈潋很开心,给了沈潭一个熊抱,说“最喜欢哥哥了。”便洗手去餐桌上吃蛋糕,还不忘第一口给沈潭。 李叔最近不在,他跟着沈思年去了海市,沈潭放下给沈思年的领带,发送了短信“父亲,我要去爱尔兰了,小潋一切都好,不必担心。” 当天下午,沈潭就坐上了去爱尔兰的飞机,他给庄知意发了短信“我在去爱尔兰的路上,你早点来。” 第4章 chapter 4 沈潭在飞机上看着书,他已经修满了大学的学分,这次是请了长假,他心绪不宁,直到落地都柏林才有些真实感。 看着灰蒙蒙的天,沈潭早已尘封的记忆冒出了头。母亲被骗做了情妇,发现自己的孩子和好友孩子的父亲是同一人时的崩溃和无助,歇斯底里的悲伤和痛苦涌上心头。 五年美好恍若隔世,上帝赐他美梦一场,让他忘却自始至终上帝都不曾保佑他。 远方迷雾正浓,酒馆招牌用着英文,而酒店却是意大利文。文学兴盛之地,盛载他幼时记忆之地,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深刻而忧郁。 放下行李,沈潭结束了近一天的旅程,匆匆洗过澡,换上了奥古托斯的旧衣服,才艰难进入梦乡。 庄知意看到沈潭消息时已经凌晨,她当即订了机票往那边赶。心里骂了沈潭一路。 沈潭睡醒已是第二天下午,他漫步于灰黑街道,随便找了家餐馆便进了门。 沈潭要了菜单,点了份牧羊人派和炖羊腿。吃过饭还是有种空茫感,他给沈思年拨了电话。沈父昨天问自己到没到,奈何下了飞机就睡觉,没看到短信。简单报平安之后,他就拨给了庄知意。 庄知意很气,这小子害得自己连夜赶飞机,刚落地还有脸打电话,接起来没好气地说“你最好有事,我刚到都柏林,现在很困。” 沈潭冷硬地接话“你在哪?” “你小子回了老家就不装了是吧?奥古托斯,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凯撒和维利尔” “你还记得这两人跟你有仇吗?你小时候弄死了他们得心的仆人。”庄知意翻了个白眼。 “记得,先从这两个人下手,你查他们的行程。” “来之前查过了,他们两兄弟同母,做什么都一起,四天后,他们会去圣帕特里克朝拜,五天后,参加一个基督教女士的慈善晚宴。最近的行程是两天后,和当地老板一起打高尔夫。” “你有什么计划”庄知意烦躁地问。 “咱们唯一能下手的就是慈善晚会,你还用问我吗?” “……”庄知意挂断电话,抓了一下头发,去了沈潭下塌的酒店。 这俩兄弟是双胞胎,幼时因沈潭在学校比他们更受欢迎,便让仆人来杀沈潭。没练过拳脚更不会用枪的人还没近沈潭的身便露了刀。沈潭举枪对准他心脏就扣下了扳机。连哀嚎都没发出便断了气。 五天后的晚宴,沈潭一身风衣西裤,耀眼金发被礼帽藏住,与一身短袖短裙的庄知意面面相觑。 庄知意没忍住翻白眼“大哥,你不热吗?现在才九月” 沈潭瞥了她一眼,幽幽说道“一会下雨” 庄知意懒得理他,转身进了宴会厅,沈潭紧随其后。 他们去了二楼包厢,等待宴会开始。 基督教徒的慈善晚宴,其目的在于传教,楼上两人百无聊赖地听着楼下激昂的演讲,沈潭刷着手机,庄知意直接睡起了觉。 等宴会真正开始时,那两兄弟才进场,他们捐了一百万欧,在被人敬酒。 “卡特先生,近来可好” “有劳撒切尔夫人关心,一切都好”凯撒回道,他从容地交际着,没注意旁边的弟弟。 “先生,这是楼上一位先生点给您的,他为您祈祷上帝保佑。” 维利尔接过那杯饮品饮下,他对侍应生展示了空杯子,放下后便去到凯撒身边。 待观察到身上红疹毕现,呼吸不畅时,维利尔在倒下前拉住了凯撒的衣角。 看到弟弟这样,凯撒急道“你是不是吃花生了?谁给的?” 扶着维利尔喝下氯雷他定后,凯撒当即叫人带来了那位侍应生。 侍应生哆嗦着,他身后两个端枪保镖逼他上前。 “什么人让你给他花生汁?”凯撒问道,他语气不善,烦躁地捏了捏鼻梁。他知道一个小侍应生不会给人香槟之外的饮品 侍应生指了指楼上沈潭待过的包厢,颤声道“楼上的一位先生,他说他叫奥古托斯。” 听到这个名字凯撒一愣,有些吼着问“你说他叫什么?” 侍应生险些尿出来,哭着说“奥古托斯,他叫奥古托斯” 凯撒大口喘气,他吼道“快围起来,把宴会厅围起来,二楼,二楼全搜,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他急切地找沈潭,甚至忘了处理那个侍应生,惊忙中看到了还躺在地上的维利尔。顾不上去二楼便冲过去抱起他。 “维利尔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弟弟,弟弟你怎么样。”看人没反应,凯撒跪在维利尔旁边,冲身边保镖喊着“愣着干什么,叫亨利过来,把他身边的人都弄过来。” 亨利是两兄弟的私人医生,名牌学院药理学院长。保镖行动很快,嫌亨利走得慢,是背着他跑过来的。 凯撒一直在探维利尔鼻息,他哭着探了一遍又一遍,身边的保镖喊了他很多遍,直到一句“老板奥古托斯已经离开一个小时了。”才喊醒了他。 他站了起来,由于跪太久还起得过快,他踉跄着,脸上鼻涕与眼泪混着,红眼丝暴起,可怖的样子吓到了厅中其他人。饶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保镖都吓了一跳。 “奥古托斯离开了一个小时,他身边还有个中国女人”保镖语速极快,“带我去看监控…监控,快点。”凯撒顾不得擦脸,跟着保镖和餐厅老板跑向监控室。 情绪过于激动,凯撒两次差点摔倒,被保镖扶住,又接着跑,看到监控的刹那,凯撒终是暴发“FUCK”。 他对着监控里眨眼wink的庄知意和抬头冷脸比国际友好手势的沈潭大吼着“奥古托斯,你个畜牲。” 凯撒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和维利尔一起被抬进了亨利的工作室。 沈潭和庄知意出来时就下起了雨,沈潭把自己的大衣递给了庄知意。 “呦,谢谢啦,我亲爱的弟弟。”庄知意心情很好,她哼着歌。 “有点恶心”沈潭毫不留情,他仍在低头看手机。庄知意心情很好,没跟他一般见识。 “葬礼的时候你杀凯撒,我杀老头,怎样。” 沈潭没说话,过了一会,他问“你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蛋糕店吗?” 庄知意终是翻了个白眼,170cm的人披着190cm的大衣,衣摆拖地,庄知意一直提着衣摆,她不敢打沈潭,怕弄脏这十几万的衣服,对面那人还要她赔。 “Avoca,买给漂亮弟弟的话,替我给他买一份,谢了。”庄知意滴了滴眼药水,跟沈潭待的这几天感觉眼睛都变大了,呵,翻白眼翻的,呵呵。 沈潭默默记下,他给沈潋发着信息,小孩前两天都没搭理他,在气自己不告而别。这两天才愿意说话。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你过很久才回来。”沈潋忘性大,早忘了生气,剩下的只有担心了。 “小潋过生日的时候,哥哥就回去了。” 沈潋托着下巴想了下,他很开心,那种激动劲传达给了沈潭,“哥哥,你一星期后就回来啦!我要告诉爸爸和李叔,我们要一起去接你回家!” 小孩欢快的语气惹得庄知意频频侧头,她狐疑地看了眼笑着的沈潭,看他又打了一大串的字。庄知意默默地翻白眼。 两人走到闹市区才打到车,到酒店已过八点,分开后便各回各屋。 亨利一把老骨头,七十岁的人硬是熬到了十一点。看着转醒的凯撒。亨利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平静说“先生,准备葬礼吧,您弟弟死于胺过量,他在吃氯雷他定前还吃了羊肉和奶酪。” 凯撒怔愣着,片刻后才沙哑开口“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叫他们进来。” 亨利的位置被保镖替代,他交代了几句,便提了枪要去找沈潭。保镖拦下了他“老大,奥古托斯发了匿名短信,他会参加葬礼。” 凯撒没说话,他还在往外走,保镖急忙道“老大,您找他没用,他都不用奥古托斯这个名字,他身边那个女的是个黑客,她黑了交通系统,还发嘲讽短信,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 看凯撒双眼发直地继续走,保镖崩溃道“老大您冷静点,他会参加葬礼,他只能孤身过来,我们之后再杀他,老大您别去行吗?老大!” 凯撒终是停了,不过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刚出去的亨利又进来了,老头子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可喜可贺,提前退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