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姐姐的钓系室友》 1、美人鱼 【夏芷窈，你在吗？】 海洋馆内，蓝色的光影笼罩在一位穿着jk制服短裙的女孩身上，女孩微垂着眸看手机，秀气的眉头在看到这条消息时微微皱起，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动：【已死！】 那边回复过来了一个抽象表情包：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哇，妈妈你快看，是美人鱼耶！” 一位小女孩清脆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夏芷窈下意识的掀起眸朝前方看去，只见那泛着粼粼波光的水中，“美人鱼”身姿自由灵巧的游动。 女人海藻般的长发在水中柔顺的散开，银蓝色的鱼尾服装打着转，惊起一道道的涟漪。 夏芷窈望着出神了几秒，她朋友景澄过来打断了她，“窈窈，已经三点了，别看了，得走了。” 被景澄拉着胳膊往出口的方向去，夏芷窈依依不舍的回眸多看了眼。 到了外面，暑气袭来，一下子失去了馆内的清凉感，夏芷窈瞬间被天空挂着的那一轮似火的骄阳给晒得蔫了下去。 周五下午没课，新开的海洋馆搞活动，当地学生凭借学生证可以免票，她便和景澄约好了一起来看看，结果中途社团的人给她发消息，说下午四点半要举办迎新活动，让她过去帮忙。 夏芷窈在学校正门对面下了公交车，回去了宿舍一趟，四点四十分的样子才到学生广场。 学生广场今天下午举办社团的招新，此刻太阳还烈得不行，基本每个社团都搭着一处遮阳棚，夏芷窈过去的时候桌子已经拼好了，她去搬了几张凳子，拿着一张登记表和一瓶矿泉水坐下。 “今天下午有活动需要来你们怎么不早说？”景澄被临时喊回来心里不爽，“要是早知道，我和窈窈中午就不出去了。” “你们是去了那家新开的海洋馆吗？真的免票？”旁边的男生问。 “当然，还能有假，不过好像就只有这三天活动期间，还得带上你的学生证才可以。” “好玩吗？距离我们学校实在有点远了。” “你也知道远，加上中途转公交车，过去怎么也得将近一个小时，我本来和窈窈是打算在那里待到太阳落山再回来的。至于好不好玩，我还没玩够就被你喊回来招新了！” “哎呀，我这不是也是临时才接到通知。” “是吗？”夏芷窈探着脑袋，问了旁边的一个社团，之后坐回来，朝立在她身旁的社团团长道：“怎么别的社团团长早几天就接到了通知，就你今天才接到？你就糊弄我们吧！” “消消气。”她们社团的团长从另外一位学生手中接过了一大袋的奶茶，奶茶袋子外面还挂着沁出来的水珠，“我请你们喝冰奶茶。” 虽然天气三十多度，但是今天下午的广场格外的热闹，大一军训会操刚好在四点半正式结束，此刻密集的人流中，穿梭着不少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 招生的任务落在夏芷窈和景澄的身上，两人并排坐在凉棚下，桌子面前立着一个小黄鸭小风扇，那点风根本不足以解决闷热，夏芷窈无精打采的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人流不断经过。 英语社，一个听起来就无聊枯燥的社团，除非是真的热爱英语。 而夏芷窈当初加入英语社，并不是热爱，纯粹只是头脑一时发热想要提升一下自己薄弱的英语科目，于是拉着室友景澄一起加入了。 此刻，她坐在位置上，看着隔壁动漫社的人穿着各种鲜丽的服装，吸引着大一新生们的目光，对面街舞社的几位少年表演着节目，音响声音放得贼大，显得她们这边的英语角格外的冷清落寞，路过的人撇都不撇一眼。 夏芷窈面前那张登记表到现在还是空白的，一个名字都没有。 副团长说：“你们要积极一点宣传。” 紧接着掏出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喇叭，“咳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英语角招新……” 夏芷窈没忍住噗嗤一声，“好像外面的那种地摊推销。” 这一坐就是坐到太阳落山，夕阳烧红了天边的云彩，夏芷窈和大家一起等到天色都暗了下来，名单才终于填满一半，匆忙吃完晚饭，又要去找空教室，给新来的人举办欢迎仪式。 夏芷窈从食堂出来，便和景澄一起用社团的经费到便利店买了好几袋的零食和饮料送过去。 忙到晚上九点多，夏芷窈才回到宿舍，她洗过澡晾好衣服后，爬上床铺躺着刷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过去了。 做了个梦，一个带有点旖旎色彩的、关于美人鱼的梦。 梦里的她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深海空间，迎面而来的那道蓝色光芒格外的刺眼。 直到那抹身影游得近了，夏芷窈才看清，海藻般的长发，银蓝色的鱼尾，但容貌却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她努力靠近，对方雪白凉润的肌肤挨到她的肌肤，像冰川，刺骨的冷，冻得她一个哆嗦。 女人嫣红的唇和皙白的下巴形成鲜明的对比，嘴角挑起一个迷离的笑，随即鱼尾摆动，将她缠绕住，她身体被迫蜷缩成一团。 “美人鱼”却不罢休，攥着她手腕要她去触碰，可对方的肌肤太冷了，一丝一毫的温度都没有，她挣扎了下缩回了手，耳畔响起一道飘渺的声音，“你舍得……离开我吗？” 她想逃离这个地方，可却一动都动不了，女人的声音再次贴在了她耳边，“过来……抱紧我。” 空茫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含着一层水雾。 夏芷窈没有动作，只觉得被这冰冷的海水和她霜雪一般的肌肤冻得麻木了。 “抱紧我……嗯哼。”女人尾音透着不满，柔软细腻的肌肤紧紧的贴着她，带起水波一阵阵的漾动，浅蓝色的海水中升起了一连串的小泡泡。 夏芷窈脸颊忽然就有些发烫。 耳边传来女人一声极轻的低笑，带有点意味不明的韵味。 不等她反应，女人再次收紧力度，将她牢牢的锁死在自己的怀里。 夏芷窈不知为何，迷迷糊糊的就伸出手去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怀中。 渐渐的，她感受到女人体温的渗出，一点点的驱散了寒冷，她于是将对方搂得更紧。 女人娇哼一声，身体滑落下去了一截，夏芷窈低垂下脑袋，吻住了她的唇，吻到快要无法呼吸，她想要把对方推开，可女人却咬住了她唇，不让她松开，她真的快要窒息了，明明使出了全部力气，却感觉只是绵绵的，没怎么推动。 她一扬脑袋，伴随着新鲜空气灌入鼻腔，她随之惊醒—— 睁开眼看见的是深蓝色的布帘，有微微的光透进来，使得上面的图案清晰可见，是……蓝色的鱼，以及，蓝白色的浪花…… 夏芷窈低头一瞧，发现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被子，一翻身，发现自己被被子裹得死死的，犹如蚕蛹，动弹不得。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被子里挣脱出来，空气里的凉意很重，掀开床帘一看，她另外三位室友的床帘都紧闭着。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而在她的床位斜上方，刚好就是空调，即便装了床帘间隔了一些，仍旧是全宿舍最凉快的地方，此刻空调上面显示十六度，而她昨晚睡前玩着手机睡着的，好像没怎么盖被子，难怪冻死了她。 她放下床帘，捞起枕边的手机一看，上午九点多了，今天周末，大家一致睡懒觉。 夏芷窈床上有两床被子，一床是秋冬的棉被，一床是夏季单被，夏天她一般都是把棉被叠好放在角落，只盖单被，但此时此刻两床被子都已经凌乱的堆积在床上。 夏芷窈想起了那个梦，出神了片刻，所以她在梦里感到的寒冷是空调，感到窒息是因为被子盖住了脑袋，那么她在梦里紧紧抱住的是……被子？！缠绕住她的“美人鱼”……其实也是被子？！被子你怎么能在梦里化身成美人鱼整我？ 她把单被扯出来整理叠好，目光低垂扫过，上面的图案是和床帘一个系列的深海主题，因为是同时买的，她想着还挺配。 又去把棉被给叠好，她之后就这么盘腿坐在床上发呆许久，当她意识自己竟然在回味梦里的内容时，她心中顿然一片五味杂陈。 怎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她咬着曲起的手指骨节，眉梢拧动，她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于是拿起手机在网上东查西查，最后晃了晃脑袋，轻手轻脚的踩着横杆下去。 今天要把床单被套都换洗一遍，她拎着桶走出宿舍，来到走廊尽头的洗衣房里，此刻里面只有两位女生在边聊天边洗衣服。 拧开水龙头，夏芷窈开始认真洗了起来。 也许是她洗得太专注，当然更多可能是还在为昨晚的梦走神，景澄拎着昨晚换下的衣服来到她隔壁的槽位洗的时候，她一点都未察觉。 “嘿！夏芷窈！”景澄伸手在她面前一晃，她才反应过来，抬起眸，眼神中透着几分迷茫。 “你在想什么呢？我刚才喊你，你都没反应。” “啊，你喊我了。”夏芷窈睫毛低低颤了两下，“可能是水声太大了。” 景澄没多想，望了眼她桶里的床单，“你今天要把床上用品都洗了呀？” “嗯嗯。”夏芷窈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活，“现在太阳大，一个下午就能干。” “今早把我给冻醒了。“景澄说着，偏过眼，“我昨晚回来后因为太热把空调开了十六度，后来忘记调高了，没想到你们谁都没去按，就这么开了一整晚，你那个床铺空调风大，你被冻到了吗？” 话音刚落，夏芷窈打了个喷嚏。 景澄：“不会吧，把你冻感冒了。” “没有，我还好。”夏芷窈心不在焉的答话。 景澄沉吟的看了她几秒，才道：“你怎么，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做了梦的缘故吧。” “梦到什么了？” 夏芷窈喉咙滚了滚，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她选择用委婉的方式问出来，“我梦到了美人鱼，这正常吗？” “美人鱼？”景澄偏了偏脑袋，“什么美人鱼？” “就——”夏芷窈抿了下唇，“咱们昨天下午在海洋馆看见的。” “你是不是很遗憾没有看完美人鱼表演啊？”景澄关掉水，擦干手，拿起手机给她搜索周公解梦，片刻后对着手机念给她听，“梦见美人鱼，说明很可能是现实中受到了束缚，渴望着自由。” 夏芷窈内心忽而就深深松了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催眠自我安慰，还好还好，不是渴望别的就行。【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涟漪 等到夏芷窈洗好后时间都快到中午，她回到寝室整理桌面，看到旁边手机屏幕亮起。 她有个比她大六岁的亲姐夏旋意，在这边工作，对方前阵子搬家了，给她发了新的小区地址。 夏芷窈坐在椅子上快速打字：【姐姐你为什么突然搬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夏旋意言简意赅，没有跟她说太多，只道：【之前的房子合同到期了。】 夏芷窈：【哦哦。】 发完消息，夏芷窈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景澄从床铺下来，问她，“去吃饭吗？” “走。”夏芷窈拉开抽屉，捎上了饭卡。 周末的食堂人数向来比平时少，夏芷窈打好菜找到位置坐下等景澄，她转着手机想到什么，又给夏旋意发去了一条消息：【那你现在还是跟孟姐姐住一块吗？】 对面很久没有回复，夏芷窈便熄灭了手机屏幕，先吃饭。 下午两点，夏芷窈外面晃悠一圈回到了宿舍，才看到夏旋意终于回复了消息：【没有。】 夏芷窈一直是知道她亲姐和孟松萝关系很好，她坐在椅子翘着凳脚打字：【今天放假？】 对方这次秒回：【嗯。今明两天休息。】 夏芷窈：【怎么搬家不告诉我，我可以过去帮忙搬东西。】 夏旋意：【这不就告诉你了。】 夏芷窈：【那你都已经搬完了？】 夏旋意：【对。】 夏芷窈：【姐姐今天休息的话，我想过去你新搬的房子看看。】 夏旋意：【可以，你过来吧，刚好买了吃的。】 听到吃的，夏芷窈当即起身收拾，拿上挎包就直奔校门口而去。 她在地图上输入夏旋意发给她的新地址，仰头查看站牌上的信息，绿色的公交自马路一端驶来缓缓停下，夏芷窈撇了眼是几路车，紧接着便上去了。 小区有门禁，有对夫妇牵着小孩从车上下来，保安以为她是跟她们是一家的，于是她就这么跟着进去了。 上了电梯后，夏芷窈便发了条消息给夏旋意：【我到了。】 “叮”的一声，到达相应楼层，夏芷窈从手机屏幕抬起视线，跨出电梯，脚步停在走廊尽头一扇门面前，她打开手机确认了一遍夏旋意发给她的门牌号，没错，是这里。 下一秒，她听见里面传来门锁拧开的声音，紧接着，门缓缓打开，里头客厅充盈的光线映着一位陌生女人的身影，对方穿着莫兰迪色系的家居服，自然卷的长发披散着。 那一刻，夏芷窈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海、海藻般的长发？？？ 她心中某处角落惊起一道细微涟漪。 女人朝她露出个温和的神情，“你就是窈窈吧？” “嗯……？！”夏芷窈从怔愣中回过神，“你认识我？”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记得了？”女人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挑了下眉梢。 “……”夏芷窈微微张着嘴巴，“啊？不可能吧？” 女人极轻的笑了下，犹如梅雨季湖面升起的缱绻薄雾，缠绵的流入耳朵里，又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扫得她心底痒痒的。 夏芷窈还站在原地瞪大着眼睛，夏旋意从客厅走过来，“阿窈，来了。” “姐姐。”夏芷窈将视线看向夏旋意，余光又看了那女人一眼，那女人嘴角挂着未褪下去的浅笑。 “阿窈，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室友——池楹。”夏旋意跟她介绍道。 池楹朝她伸出手，“你好啊，阿窈妹妹。” “你、你好。”夏芷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正式给整得有点不知所措，连忙伸出双手握住她。 细腻温润的触感，鼻尖闻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淡淡的清浅的香气，夏芷窈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握得有点紧后，又缓缓的松开，并将手不动声色的重新垂落到身侧。 “你还记得她吗？”夏旋意这句话问得夏芷窈一脸茫然，“我之前见过？” 夏旋意将指尖轻轻的落在她一侧的肩膀上，似乎在缓解她的拘谨。 “不记得也正常，毕竟以前也才见过一两次，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面了。” 虽然她觉得今天夏芷窈跟以往见到陌生的人反应有点不一样，但她并没有想太多。 夏芷窈抿了下唇，确实没想起来，以前她只记得她最喜欢跟着夏旋意出去玩，夏旋意身边的朋友不止一位，那些大姐姐们都对她挺好，会给她买吃的。 嗯……她那时候光顾着吃了，脑子里没有别的。 “进来吧。”夏旋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给她拿了一双鞋，她在玄关换好后进去客厅，打量了一圈这里的环境。 是个两居室，进门左拐是个很大的厨房，透过玻璃门，一眼撇过去有一束阳光洒在流理台边缘，各种调料瓶罐满满当当，案板菜刀挂在墙上，一切都很整齐干净。 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打开了一半，很好的让阳光从外面涌入，使得整个客厅充满活力与生机。 木色的地板，布艺沙发，墙壁上挂着电视，茶几上摆了很多吃的，有牛肉串、凉拌鸡架，盐焗鱿鱼丝，还有几罐啤酒饮料等等。 “姐，你们在聚餐吗？”夏芷窈鼻尖嗅到锡纸包装里透出来的一点孜然味道，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不是，外卖不小心点多了。” 池楹好整以暇在对面坐下，“难道不是你心情不好说要爆吃一顿结果点了又啥都不想吃吗？” 夏旋意给了池楹一个眼神，池楹耸耸肩。 说实话，从进来到现在，夏芷窈确实有察觉出夏旋意好像有点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前阵子忙搬家搬累了。”夏旋意递给她一罐饮料，“你就别喝酒了。” 夏芷窈指腹转着瓶罐看了圈，对这种白桃味的饮料没什么兴趣，她放下，想去拿另外一侧的啤酒，池楹一只素手正好搭在其中一罐啤酒上面，另外一只手握着手机垂眸看着。 她伸过去时，不小心触碰到对方手腕侧边，一顿，她蜷了下指尖。 池楹抬起眸，眼角点缀笑意，“想喝酒？” 夏芷窈点了下头。 “夏旋意你妹妹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要管人家喝酒？” “不是我要管她，是她酒量差得惊人。”夏旋意侧过眸同夏芷窈道：“你忘了你过年时喝的那罐酒了？还是度数不高的果酒，后来发了大半个晚上的酒疯，差点把我房子给拆了。” 夏芷窈轻咳了一声，缩回了要去拿啤酒的手。 “实在想喝的话，喝点也没关系。”池楹将一罐推到她的面前。 夏芷窈是想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池楹的眼睛，她一瞬间又改变了想法。 上一次喝醉丢人丢大发了，但好歹是在熟人面前，这次池楹在，她还是保持点形象的好。 于是，她手腕转了个弯，还是抱回了那罐白桃味的饮料，“我还是听我姐的话，喝饮料好了。” 池楹挑了挑眼尾。 夏旋意起身进去房间拿出了先前多办的一张门禁卡给夏芷窈，方便以后她出入小区，夏芷窈接过，扭身去拿放在沙发上的携带的挎包，拉开拉链放进了里面。 “姐，你搬家该不会是和孟姐姐吵架了吧？” 夏旋意握着罐身的手腕一顿，浓密长睫低垂而下敛去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情绪，再次抬起来时已然平静看不出任何一点的异样，她温吞的喝了一口啤酒，“怎么说？” “我猜的。”夏芷窈眼珠子转了一圈，她其实去年就察觉出来了，夏旋意和孟松萝一直在谈恋爱并且同居了，“你和孟姐姐是那种关系！” 夏芷窈眼一眯，伸出一根食指，“对不对？” 夏旋意有愣那么一下，她拍下夏芷窈的手腕。 旁边的池楹扑哧一声。 夏芷窈人畜无害的眨了眨眼，突然就不说话了，拿起牛肉串小口小口的啃。 池楹拨开啤酒易拉罐，滋啦一声，冒出白色气泡，她几根手指抓握着罐身，朝夏旋意抬了抬，“人家都看出来了。” “你……”夏旋意沉吟的盯了夏芷窈几秒，“看出什么来了？” “你和孟姐姐根本不是什么好朋友，你们之前一直是恋人关系。”夏芷窈说道。 夏旋意咽了咽喉咙，“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啊。”夏芷窈指腹摩挲着光滑冰凉的饮料罐身，“你们这么明显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夏旋意转开眼，“也不是刻意要瞒着你，只是我和孟松萝正式在一起时你都还没成年。” “哇，那你们谈的比我想的还要久。”夏芷窈感受到夏旋意黏在自己脸上的狐疑目光，连忙道：“我没谈恋爱，男的女的都没谈。” 夏旋意嘴角翘了下，“谁问你这个了。” 她只是有点怀疑，夏芷窈既然能看出来，那说明……该不会也是弯的？ 只是她上嘴唇还没碰到下嘴唇，夏芷窈就先转开了这个话题，“所以说姐姐你这是分手失恋了？” 夏旋意垂了垂眼，“……嗯。” 夏芷窈嘴巴动了动，想问为什么分手，但感觉夏旋意的神色不太对，于是又把话语给吞咽了下去，选择了沉默。 恰好这个时候，池楹的手机铃声响起，池楹去到阳台接，没几分钟，倒回来，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池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就出门了。 对方这么一走，只有她和夏旋意在这里，她的状态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往后靠下去到沙发背上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前面自己一直是保持挺直腰背坐着的。 “想看电视吗？”夏旋意起身去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给了她。 夏芷窈拿着遥控器随便挑选了一部电影，点进去，之后就是边吃东西边看。 原本以为这部电影没什么好看，只是当个吃东西的背景音，但看着看着夏芷窈觉得还行的时候，画面嘎然而止，弹出个要充会员的小窗。 “……”夏芷窈伸手去碰饮料罐子，喝完了，眼神一转，发现夏旋意手边一大堆的空啤酒罐子。 她抬起眸，这才意识到夏旋意几乎没有怎么吃桌上的东西，都是在喝酒。 “要不别喝了？你喝挺多了。”夏芷窈企图拿走她手里的那罐，但被夏旋意握住罐子，“度数不高，我在帮池楹解决这些啤酒，她朋友之前送了一箱过来。她在家又不怎么喝，放得都快过期了。” 夏芷窈没说话，看着她喝。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华灯初上，夏芷窈来这里蹭了一顿吃的，这会儿本该回去学校，但夏旋意喝醉了，夏旋意喝醉后很安静，基本就是睡觉，不会像她一样胡言乱语上蹿下跳。 她扶着夏旋意进去房间休息，夏旋意有点洁癖，不洗澡不上床，于是就躺在了房间的单人小沙发上。 “姐姐？”夏芷窈趴在沙发边缘，撑着脑袋想，她平时很少见夏旋意喝醉，就算是在外面聚餐之类，夏旋意都是有分寸的，不会让自己醉得意识不清。 小拇指碰到夏旋意的手腕，肌肤有点发凉，夏芷窈起身去找了一床小毯子盖到她的身上，紧接着才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重新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将剩下的吃食解决，又收拾了一通桌面。 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动静，夏芷窈刚从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待到池楹换了鞋进来，夏芷窈闻到她身上的酒气，“池楹姐姐，你也喝醉了？” “也？”池楹把包挂好，拢了下长发，“还有谁呢？” 视线环视了一圈，见夏旋意房间的门关着，“她这么早就睡下了？” “姐姐喝醉了。”夏芷窈道。 池楹这才看向厨房门口那一袋易拉罐，一副了然的样子收回了视线。 正要挪动，夏芷窈过去扶住了她的胳膊，池楹低垂下眼眸，眼底盖下小片的暗影，她目光划过夏芷窈搭在自己胳膊的手指，抬起眼尾时一笑，“谁跟说我喝醉了？” 夏芷窈睫毛轻而缓慢的眨了下，“池楹姐姐出去是去喝酒了？” “前同事非要拉我吃顿散伙饭，饭桌上喝了点小酒，但我可没有喝醉。”说完，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夏芷窈的手背。 痒痒的，夏芷窈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她脑子想着“前同事”这三个字，又回想着海洋馆的那一幕，思绪走神了，没察觉到池楹在打量她，“在发呆想什么？” “啊，没什么。夏芷窈原本凝滞思索的眉眼随即舒展开，绽放出个和煦的笑，“池楹姐姐拜拜，我先回去学校了。” 池楹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还能有公交吗？” “我查过了，最晚的一趟九点半。”夏芷窈换好鞋回过身见池楹站在门口送她，“回去注意安全啊妹妹。” 最后两个字的调子略微拉长，搭配上池楹有点磁性的嗓音，简单的一句话，让夏芷窈心中产生点不寻常的微妙。 她眉眼弯了弯，“好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泳池派对 夏旋意这一觉睡得很沉，偏头痛让她醒了过来，房间的小沙发睡得很拘束，起身时她手和脚都是麻的。 她坐起来缓了一会儿，外面天空泛起鱼肚白，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和肩膀两侧，屋内没开灯，只有窗帘透进来微微亮的光芒。 不知坐了多久，她才起身去洗澡，这件卧室带有独立卫浴，不用出去客厅。 夏季天亮得早，她收拾好自己后，去到外面厨房弄早餐，顺手多准备一份，放到锅里保温着。 等到池楹起床打开房间门出来，已经是她吃完早餐的一个小时后。 虽然昨晚因为情伤喝醉了，但今天夏旋意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在阳台浇花。 午饭过后，下午一点的阳光正烈，适合打盹，门铃响起，夏旋意过去开门。 “姐姐你看！”夏芷窈满面春光的从包里掏出一个晴天娃娃，伸到夏旋意的面前，“我问了我一位学姐，学姐说送失恋的人晴天娃娃，会更快好起来呢。” 夏旋意接过，是个手工晴天娃娃，里面是棉花，外面裹着白色的布，中间用红色的细绳子扎绑了起来，眼睛和嘴巴是黑色的线以及珠子，腮红像是用口红给弄上去的。 “阿窈，你自己做的吗？”夏旋意问。 夏芷窈张了张嘴，“是因为太丑了吗所以才能猜到是我自己做的？” 把夏旋意整得一笑，“没有呢，很可爱。” “那我帮你挂到你房间的窗帘上。”说着，夏芷窈便换鞋进去，然后进她房间把晴天娃娃给挂上。 “今天去哪里玩吗？”夏芷窈出来问道。 夏旋意在沙发温吞坐下，看起来恹恹的，“你想去哪里玩？” 夏芷窈扫了眼坐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的池楹，池楹手机不断有消息进来，她手指在屏幕上打字打得飞快，最后抬起眸问夏旋意，“你去吗？” “不太想去。”夏旋意捧着一个透明杯子，心情就像这里面的白开水一样。 “去哪呀？”夏芷窈走到对面的另外一张单人沙发坐下。 夏旋意：“泳池派对。” 夏芷窈只惦记着“派对”两个字，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她撑着脑袋，“姐，你带我一起去。” “我可没说我要去。”她现在心累，哪都不太想去。 转过眸，对上夏芷窈期待的眼神，夏旋意只好看向池楹，“要不你跟池楹去。” 池楹支着下巴，“妹妹要跟我一起去玩吗？” 夏芷窈手放在腿上，点了点头，“要。” “行。我进房间换身衣服。”池楹换完衣服出来，问夏旋意，“真不一起去？” “你们去吧。”夏旋意道。 夏芷窈：“姐姐你出去散散心也好嘛。” 池楹见她实在没什么出门的欲望，“算了，让你姐一个人静静的待着疗伤吧。” “你们玩得开心。”夏旋意送她们出门，不过她有点不放心，特别叮嘱池楹，“你看好我妹。” 池楹环抱起手臂，“怎么，我看起来很不靠谱吗？” 夏旋意沉默了两秒，才答：“难说。” 池楹眼尾一挑，顺手揽过夏芷窈的肩膀，“我等会就把你妹给卖了。” 被这么一揽，夏芷窈身体朝池楹的方向倾斜，两人的肩膀轻轻碰了下，她鼻尖嗅到池楹身上的柔香，对方的发尾扫过她的脸颊，带来绵密的痒意，但夏芷窈却没有将脸转开，而是细细的品味这种绵痒钻入心扉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夏芷窈眼眯了眯，思绪逐渐飘得远了，完全跟另外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阿窈，你跟池楹出去玩注意点安全。”夏旋意懒得再跟池楹贫嘴，直接对夏芷窈道。 夏芷窈还在盯着脚边的地板外面透进来的光斑发呆，后知后觉的抬起眸，应了夏旋意一声，“好的，姐姐放心。” - 车子往郊区方向开。 夏芷窈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逐渐从高楼变为低矮的平房，景色也越来越荒凉，她开玩笑道：“你不会真的要卖了我吧？” 池楹轻声笑道：“你怕吗？” 夏芷窈没回答，只是问：“池楹姐姐，是你朋友举办的泳池派对吗？” “是的。”车子到郊区的一栋院子门外停下，穿过两边都是常青树的小径，里面的视野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泳池，两面环山，环境清幽，蝉鸣在耳边响得热烈。 身后被人拍了下肩膀，池楹吓一跳回过身，看见是戴舒绾，她张了张嘴，“戴舒绾，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戴舒绾笑笑，“这就吓到你了？” 视线扫过池楹身边的夏芷窈，“这位是？” “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妹妹。”池楹跟她介绍。 戴舒绾点点下颔，将单只手搭在了夏芷窈的肩膀，“欢迎来到我的单身派对，玩得开心。” 过去换衣间的路上，夏芷窈低声说着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单身派对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结婚的人最后的一场狂欢，单身的人脱单的。” 池楹清浅而笑，“你说得还挺有道理，不过今天的派对应该跟后者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呢？因为戴舒绾认识的那些姐妹们都是直女，当然，在戴舒绾眼中，她也是直女。 戴舒绾是她之前的室友，两人是刚出来实习那会认识的，也算是前前同事。 前阵子戴舒绾相亲到了一位合适的人，要准备结婚，所以才搬走了。 而刚好夏旋意跟女朋友分手，从同居的房子搬出来，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跟她合租了。 不过提起结婚这个话题，夏芷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池楹姐姐的理想型是什么？” “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随便问问。”夏芷窈在心底品读着对方刚才的回答，为什么跟后者没关系？就因为，现场的全都是女生？池楹难道是，钢铁直女？ 鸦睫低低的颤了下，抬起眸时，夏芷窈朝池楹微微弯了下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去了其中一间换衣间里。 她换上了泳衣，外面披着白色的浴巾，来到泳池的岸边。 泳池里飘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充气坐骑，像甜甜圈的一样的充气圈，漂浮在水面的充气球等等，岸边则是摆放着不少张沙滩椅，还有一间饮品工坊，门口的夏季主题插画看起来很是清凉生动。 池楹已经下水了，趴在岸边，跟戴舒绾聊天，“戴老板出手阔绰，还真把这里整个包下。” 戴舒绾端着一杯果汁优雅的坐在岸边，“派对嘛，要玩就玩得尽兴一点！” 夏芷窈余光撇过去，落在池楹的身上，池楹穿着蓝色的泳衣，跟天空的颜色很般配，只不过那露出来的肌肤，比白云还要白。 她没过去，在岸边悠哉悠哉的，拿着一根牙签和一个一次性塑料杯子，尝遍所有的水果摆盘和饮料。 草莓汁和西瓜汁搭在一起能好喝吗？夏芷窈站在饮品试喝区，抱着试试的心态，端起一小杯，一口喝了下去。 难以形容的口感。 她眉梢蹙了蹙，不怎么好喝。 也许是池楹看夏芷窈半天都不过来泳池这边，于是只好过来找她，“窈窈，怎么一直待在岸上，不下来泳池玩吗？” 夏芷窈转过身，撞上池楹泛着水光的眼眸。 对方刚从水里上来，身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衬得那肌肤如清雪般细腻。 她睫毛眨了眨，“我不会游泳。” “不游泳，水很浅，大家都在那玩。”池楹突然想到什么，“你该不会跟你姐一样，怕水吧？” 夏芷窈望了眼泳池的方向，很快收回视线，“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我姐都怕水吗？” “天生？” “不是。那是因为小时候暑假在外婆家，我和我姐落过水。” 说来这事夏芷窈还觉得是自己害的，依稀记得小时候外婆家附近有条小溪，水只到成年人的小腿。 小溪两边架着一座桥，那座桥其实就是用几根木头绑在一起搭成，她外婆每次都要过桥去种菜。 一开始夏芷窈即便被大人牵着也不敢走那个桥，后来熟悉了，越发的胆大起来，过桥敢蹦跳着走，有次蹲在桥上，看见下面小溪里有好多小鱼，她手指指着下面扭过头本来想喊夏旋意过来看，结果身体不知道为何失去平衡，一头栽下去。 夏旋意当时下意识的想拉住她，结果两人一起掉进了小溪里。 还好那条小溪比较安全，掉下去可以直接站起来，没受伤，不过夏芷窈那会才四五岁，幼小的心灵被吓到了，从那之后看见小溪小河什么的都要绕开。 “那你为什么还想来？” “我来是为了——” 池楹撇了眼她手里端着的杯子，低眸轻笑，“是来蹭吃的吧？” 夏芷窈眨了两下眼睛，算作默认。 事实也是如此，她本就是听见尾缀是个派对，想着来凑个热闹，再顺带优待一下肚子。 她跟在池楹的后面来到泳池边，池楹扶着扶梯下水，水波漾动，泳衣边缘装饰的薄纱轻轻飘浮在了水面。 夏芷窈在岸边慢慢坐下，仍旧不打算下水，只是眼皮低垂而下，扫过水下隐隐约约的画面，她目光微微曳了曳。 “想下来试试吗？”池楹从水里抬起湿漉漉的手，搭在了她坐的位置的旁边，“我陪在你身边，很安全。” 可能对于池楹这种对水性很熟悉的人来说，这点深度的水就算不会游泳的人不小心出意外顶天了也只是鼻子进点水。 “我坐在这里也挺好。”夏芷窈偏过眸，眸光从她手背肌肤上掠过，最后看向池楹扬起望着她的眸子。 那双眸子像被水润过，里头映着她的影子，卷翘的长睫沾了水颜色更加的黑，修长的天鹅颈在日光下流畅纤美。 池楹靠在岸边，抬手去端饮料喝，饮料的盘子就放在夏芷窈的手边，一杯是夏芷窈喝过的，一杯是她端过来但还没喝一口的。 夏芷窈坐在岸边双脚没入了水里，泳衣下摆只到大腿的三分之一，池楹微微从水里起身去拿饮料时，胸口轻微划蹭过她的大腿外侧，凉滑的触感，她腿一僵，神色不由得别扭起来。 也许池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对方实在太不小心了，这让她很难不……乱神。 她转开眼，去看别处的风景，饮料杯中的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 一通风景看下来，她瞧见了对面有人在弄烧烤吃，她正想起身去看看，结果池楹捞了一个像甜甜圈的泳圈过来，拍了拍水面，“来，有泳圈。” 夏芷窈迟疑了几秒，还是摇摇头，指了指一个方向，“烧烤免费吗？” 池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扑哧一声，“小吃货，原来你的兴趣全在吃的上面。” “谁说的。”夏芷窈舔了舔唇，“也不全是。” “那我陪你过去看看吧。”池楹说道。 只是这个时候，夏芷窈刚想从岸边站起来，身后有位女生赤脚经过，不小心脚底滑了下，朝夏芷窈的方向摔去。夏芷窈被这么一股力一撞，人直接往泳池里摔去。 池楹离她近，接住了她，她在慌乱之中紧紧的抱住了池楹的脖子，直到脚踩到了下面，这才没那么紧张。 那位女生也摔进了水里，溅起很大的一阵水花，盖过头顶，浇得她和池楹满脸都是水。 夏芷窈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眉梢拧了起来。 “我的天呐，小心点，没事吧？”有好几位女生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游过来，去看那位摔倒的女生。 那位女生倒是不慌不乱的从水里起来，坐上岸边，用掌心抹了下脸上的水，“没事，呛了点水而已。”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位女生朝夏芷窈道：“你还好吗？” “没关系。”夏芷窈眼睛都还没睁开看见人，听见别人问她，她先应了一声。 池楹对那女生道：“你没崴到脚吧？” “没有。”那女生道：“这地太滑了。” “是，还是要小心点。” 那位女生是戴舒绾的朋友，池楹见过她几面，因而跟她多说了几句，之后收回视线，抬起掌心，抹了下夏芷窈脸上的水。 沾了水的掌心一开始接触时凉凉的，透过肌肤又能感受到一点温度，夏芷窈睁开眼，刚刚原本后悔待在岸边的想法在近距离对上池楹根本分明的睫毛时，忽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彼此呼吸可闻，夏芷窈肌肤贴着她的肌肤，哪怕在清凉的水里，也逐渐升温了起来。 心跳微妙的加速，不知道是为刚才的意外，还是此刻与池楹近距离的接触。 “受伤了吗？” “没有。” 池楹搂着她，把她带上岸，将一张干的浴巾披在她身上，她几根手指捏住浴巾拢住，鬓边的秀发低落下水珠。 见她这般沉默不语，池楹以为她因为小时候的阴影这次又被吓到了，于是拿毛巾给她擦干了头发上的水， “窈窈？”池楹温声细语。 夏芷窈抬起眸，“嗯？” “还好吗？”池楹同样裹着浴巾坐下。 “我没事的池楹姐姐。” “没事就好。” 夏芷窈抿着唇，刚才池楹紧紧抱住她的那一刻，让她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关于美人鱼的梦，梦里美人鱼缠绕住了她的场景。 然后她心跳不知为何就突然加快了，到现在，才渐渐的平缓下去。 她坐在椅子上，努力克制下去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的冒出，也没心思去吃烧烤了。 “不去看一下烧烤了？”池楹侧过眸，打量着她。 从水里上来，夏芷窈就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不会真被吓傻了吧？ “你去玩吧，我坐在这里休息就好。”夏芷窈说道，半靠在躺椅上。 池楹在旁边陪了她一会儿，直到戴舒绾跟朋友聊天时聊起她，然后招手喊她过来，她这才重新回到泳池里。 夏芷窈眯着眼，看池楹身旁围着一堆女生，听不见她们在聊什么，几位女生笑弯了腰，池楹也笑了，在夏芷窈这个角度看来，对方的笑意像水波一样漾漾的，撩人心弦。 夏芷窈看着她们的唇形猜测她们在说什么字，讲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因为隔得太远，其实根本看不清。 她在椅子上坐了有好一会儿，起身拿掉浴巾过去，岸边飘来一个充气球，她扶着扶梯，将气球捞了过来，随即抱在怀里，漂浮在水上。 一边漂浮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分出一点目光去注意池楹那边，池楹余光间看见她，便过来到她身边。 “池楹姐姐是看出我这样飘着很无聊过来陪我的吗？”夏芷窈语调轻快。 池楹后背靠在岸边，双唇红润，同她说话时眼里总会含着柔软的笑意，“那你无聊吗？” 她指了指旁边的充气独角兽坐骑，“你要不要坐上去？” “不，我抱着球就好了。”夏芷窈道。 池楹扫了眼她怀里抱着的充气球，“你很爱这个球，见你抱很久了。” 夏芷窈：“不，我不爱。” 池楹挑了挑眉，“不爱还一直抱着。” 眼眸动了动，夏芷窈想到什么，眼中忽而露出点狡黠的光，吟吟的弯着眉眼，朝池楹道：“那我不抱球的话，抱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4、一种感觉 夏芷窈说话时手里松了点，那球从她怀中随着水的漾动而飘走了。 她将一只手搭在了岸边的扶梯。 “抱我？”池楹眼睫轻而缓慢的眨动了一下，“为什么要抱我？” “因为——”夏芷窈手从扶梯上滑落下来，随即双手搂住了池楹的颈脖，“我在水里总得抱着点什么，才能比较有安全感。” 两人这个距离，使得肌肤再次触碰上。 夏芷窈心跳再次不受控制的加快，不过她脸上很平静，一双清澈的眼单纯无比，“池楹姐姐，你比球有安全感多了。”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池楹的唇边，池楹虽然觉得她的话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样抱久了，气息交缠打乱节奏，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夏芷窈仿若果冻般嫩滑的肌肤，总归……有点不太好。 可是，当一个人将信任交给你，并且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仿佛不带一丝一毫的杂念，又会让人没法推开，反倒是推开了显得自己心思想多了的不纯。 “池楹姐姐。”夏芷窈看着她水润的双唇，心底有些发烫，“你是在海洋馆工作吗？” “为什么这么说？”池楹掀起眼眸。 那双眼眸瞳色偏浅，咋一看是泛着光泽的，多看几秒，就会感觉里头有一股深邃，直冲入夏芷窈的眼中。 夏芷窈喉咙艰涩的滚动，她要维持着表面的不为所动，“前天我去了开发区那个新开的海洋馆，看见了……美人鱼。” 池楹一直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她却有点把持不住了，还是转开脸，看向别处的风景，“感觉好像你扮演的。” 安静了几秒，耳畔传来一声低声浅笑，温热中还夹杂着一点湿润的感觉。 夏芷窈搂在她颈脖上的双手不自在的动了动，在水里，即便是很小幅度的动作，也能制造细微的涟漪。 她往下沉了点，这样视线平移过去，看见的就不是池楹的眼睛，而是嘴巴了。 “哪里像我？” 对方说话时红唇一开一合，露出里面一点洁白的齿，呼吸均匀的洒在夏芷窈的眉眼，夏芷窈这一刻蠢蠢欲动的心思让她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她想没入水里，来缓解一下这种心扉绵痒的感觉。 好半晌，夏芷窈才憋出一个回答，“都很……通识水性？” “也许是我认错了。”夏芷窈又道：“我就只看了那么几眼，都没有看完全程。” 甚至脸好像都没看清长什么样。 “全程也就不到十分钟。”池楹接话。 夏芷窈眼神忽而一亮，“这么说真的是你？” “如果你说的是前天下午的那场，那应该就是我。因为那天没别的人下水。” “哇。” 夏芷窈这一声“哇”，把池楹给整笑了，“你眼神真好，这都能认出来。” “不止是眼神，还有一点直觉。”又或许是一种感觉。 夏芷窈在心中这么想着，滑落的手再次攀上了对方的肩膀。 对方的肩膀肌肤细腻，触碰上去很滑，泳衣的细带子绑在上面，布料是冰丝凉感的，她视线只要稍微低下，便能瞧见那精致锁骨，挂着一颗颗清透的水珠，随着池楹一动，便能快速滑落下来，在水面点缀出美丽的波纹。 终究保持不了几分钟，池楹受不了这样下去，这个距离会让她们很正常的聊天变得特别奇怪，于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从水面扯来一个充气鸭子，将夏芷窈搂在自己颈脖的手拿开放到小鸭子上。 夏芷窈抱住小鸭子，趴在上面嘴角微微勾了勾，“欸，池楹姐姐，我前面还说你比球有安全感，你就把我推开了。” “咳咳…”池楹别开头轻咳两声，话题转移得很快，“你不觉得这个鸭子很可爱吗？” “是吗？”夏芷窈垂眸扫眼黄色的鸭子，又扫过池楹的侧脸，“没有你可爱。” “伶牙俐齿。”池楹说她。 夏芷窈只是笑了笑，“所以你真的在海洋馆工作？海洋馆也会双休吗？” “不是，那只是我的副业。” “哦？”夏芷窈眼梢动了动，没再问下去。 只是，她抱着充气鸭子漂浮在水面，脑海中隐隐约约的去回想那天做的梦，有种妙不可言。 - 快到太阳落山，夏芷窈跟池楹去冲了澡，换回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去。 玩了大半个下午池楹肚子也饿了，水果和饮品这些只是清凉解暑，又不能真正填饱，她手搭上夏芷窈的肩膀，“走，我请你去吃小龙虾。” 到一家商场门口，池楹发语音给夏旋意，“出来一起吃个晚饭，别闷在家里了。我请客你都不来吗？” 刚发送出去，聊天框就弹出新的消息，夏旋意回复得很快：【吃什么？】 池楹敲字过去：【小龙虾，好久没吃了。】 两人先上去楼上，因为玩累了，池楹趴在桌面，长发自一侧悬落。 夏芷窈视线一点点的扫过她，眸光颤了颤，“池楹姐姐？” “嗯？”池楹抬起头，单手撑着脑袋，神情仍旧怠懒。 “我姐她说了什么时候到吗？”夏芷窈喉咙动了动。 “不知道，发消息给她时她说马上出来。 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这家店生意好，恰逢今天周末，加上又是饭点，夏芷窈和池楹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了很久。 好不容易叫到她们的号，夏芷窈看见夏旋意到了，她连忙招了招手。 “来得很准，刚好轮到我们。”池楹道，拿着手机过去跟店员核对。 夏旋意扫了一圈店内的环境，随即将手里拎着的纸袋子递给夏芷窈，是在来的路上，夏旋意给她买的奶油爆浆肉松面包。 夏芷窈接过，放到座位旁边，夏旋意问她：“意面吃吗？” “吃。”夏芷窈点头。 池楹以为夏芷窈点意面是怕吃不饱，但后面吃小龙虾时，她看坐在对面的夏芷窈戴着一次性手套剥虾，只剥不吃，将剥好的虾放到旁边的一个干净的小碗里，直到那里面装满了，推给了旁边的夏旋意。 “窈窈，你怎么一口都不吃？”池楹扫了眼夏旋意手边那堆得跟小山似剥好的虾，收回视线，“全给你姐。” “我不爱吃虾。”夏芷窈摘掉了一次性手套，将剩下几口意面吃完，七分饱。 夏旋意很自然的拿起筷子，吃掉夏芷窈剥好的虾，于是池楹望着自己手边的虾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你不爱吃？那为什么我说去吃小龙虾时你怎么同意了？” “因为是池楹姐姐你请客呀，当然吃你想吃的，这里的意面也还可以。”夏芷窈看着这里还有大半盆的小龙虾，与其在这里无聊的等她们吃完，她还是重新戴好一次性手套，继续剥壳打发时间。 “难怪。” 难怪夏旋意要给她点一小碗意面，还给她特地买了面包。 池楹垂下眼，吃手里剥好的，“你对虾过敏？” “不是，我就是纯粹不爱吃。”夏芷窈道，她不爱吃虾，剥虾倒是流利。 看着夏旋意优雅的吃相，而她双手戴着的一次性手套都是红油，她突然觉得对面这两人的温情衬得她很悲惨。 以前出来被夏旋意和孟松萝喂狗粮就算了，就连跟她妹妹一起出来，也要吃亲情的粮。 “窈窈，人家也要——”她拉长了音调。 夏芷窈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抬起视线，手里正好有个刚剥好的，她没放入那个给夏旋意的小碗里，而是犹豫的看向池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你看你姐会嫌弃吗？她吃得正享受！” “不一样……”夏芷窈低声，随即将手里剥好壳的小龙虾伸过去，“那我也给你剥……” 池楹原以为夏芷窈伸过来是要放进她的碗里，结果是直接喂给她嘴里，这令她犹豫了一秒，不过最后还是凑过嘴吃了进去。 于是后面夏芷窈每剥好一个，就伸过去递到池楹的嘴边，一旁的夏旋意看不下去了，“你这么快就被她给收买了？” 夏芷窈眼尾偏转看了下夏旋意，羽睫微微的扇动。 她的手腕抬得有点低，池楹不得不抽出另外一只没戴一次性手套的手，几根手指捏住夏芷窈的手腕，往上抬了抬，这才吃到夏芷窈手里剥好的小龙虾。 她张嘴吃进去时牙齿不小心碰到一点夏芷窈的手指，虽然隔了一层塑料手套，但夏芷窈仍旧能够感受到她唇瓣的温热，夏芷窈手指蜷了下，心脏好像长了毛茸茸的东西。 她唇瓣抿了抿，收回手从里拿出一个小龙虾继续剥，只不过这次她的速度慢了很多，有点走神的样子，以至于她忘了回答夏旋意的话。 夏旋意有点狐疑的看向她，察觉到那道目光，夏芷窈坐直了腰背，无辜的朝夏旋意眨了眨眼，“这不，没别的干净的碗了。” 所以她才直接喂给池楹吃嘛。 但是她明明可以直接放到池楹吃过的碗里不是吗？ 她知道她这个借口立不住脚跟，因而很快别开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手里的小龙虾。 “这怎么能叫收买呢？多难听。”池楹好整以暇道：“你就不能承认是我魅力大吗？” 夏旋意嘴角“嘁”了一声，“自恋。” 池楹鼻音轻哼，摘掉了一次性手套，用面巾纸擦拭了下嘴角，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妹妹，你要不要坐过我这边来？” 顶上灯光照在池楹身上，她嘴唇因为吃了小龙虾红得仿佛快要滴血，这令夏芷窈产生一丝好奇，吃一口手里的，原来一点都不辣。 只是面对池楹的邀请，夏芷窈的眼神第一反应是看向旁边的夏旋意。 “你看她做什么，你该不会这都要经过你姐的同意吧？”池楹悠悠说道。 夏旋意睨了池楹一眼。 “当然不是。”夏芷窈矜持的垂下眼，“只是池楹姐姐为何要让我坐过去呢？” “你过来就知道了。”池楹托着腮，眉眼浮起一层柔软的笑意。 她的声音很有吸引的魔力，夏芷窈纠结不过三秒，便起身坐过去了。 “来。”池楹拉过她的胳膊，随后拿了另外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夹起一块狼牙土豆，“我刚才见你一直在吃这个，喜欢？” “嗯！”夏芷窈点头。 池楹用筷子夹着送入她嘴里，随后，又从旁边的纸盒里抖散出一张面巾纸，轻轻的给夏芷窈擦拭嘴角。 纸巾划过唇沿细嫩的肌肤，带来一阵温柔的触感，夏芷窈低垂着眼帘，看着池楹捏着面巾纸的手指在灯光下素净修长，指甲盖上是蓝色剔透的指甲油，泛着晶莹的光泽，闪入她眼中，仿若星辰。 “我对你好不好？”池楹语气循循善诱。 夏芷窈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池楹眼里笑意越发浓厚，干净细腻的指腹刮了刮她的鼻尖，“跟着你池楹姐姐混，以后有的是福气。” “真的吗？”夏芷窈眨巴两下眼睛，乌黑的羽睫如同小扇子扑棱扑棱。 “还能骗你不成。你就说好不好？” “嗯嗯！”夏芷窈努力的点了点头。 坐在对面的夏旋意看着池楹一副宛若要把她亲妹给拐走的阵势，“……” 太阳穴不由得突突直跳，夏旋意几根手指撑着额角，“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拜把子？” 两人齐齐看向夏旋意。 池楹笑得嫣然，如春日暖阳下湖面的潋滟风光，亦如枝哑上一抹绽放的风华。 “那么夏旋意，你愿意把你妹妹让给我吗？” “……” 夏旋意垂下手腕，扫过池楹，视线落在夏芷窈身上，“阿窈，你过来。别理这个不怀好意的女人。” “忘恩负义的女人。”池楹往后靠在椅背上，环起手臂，轻轻抬了抬下巴，“是谁在你失恋的时候，给你一个温馨的房子住？你就这么说你恩人的？” “你可得了吧。”夏旋意敛回视线，“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跟我哭诉，说戴舒绾搬走了，一个人住害怕，非要让我搬过来呢。” “简直就是污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夏旋意叠起腿，“是么？” 此时的夏芷窈就像是汉堡里夹在中间的生菜，左右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张海报，将话题转移开，“我们吃完去鬼屋玩吧！” 夏旋意撇了上面的宣传图，“你哪来的？” “刚才上来时一位传单派送的人递给我的。”夏芷窈将那张海报打开，上面有很多折痕，她看到最底下，“在一楼，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池楹和夏旋意对视了一眼，池楹抬手轻拢长发，“等会让夏旋意陪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夏旋意抬了抬眉梢，“刚才不是要让她跟着你混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5、鬼屋 “我不混鬼屋。”池楹语气悠然。 “……” 夏芷窈在中间看看池楹，又看看夏旋意，“你们都不想去？” “我以前被朋友拉着去过挺多次鬼屋，其实也就那样。”夏旋意道。 夏芷窈眼睛微眨，“真的呀？刺激吗？恐怖吗？我还没有去过一次好玩的鬼屋。” 高中时去过的鬼屋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她想要的那种鬼屋，就一间她们教室差不多大小的屋子，里面布置了下，洒了一些颜料，挂着两个假发，空间小得可以，不仅不恐怖，且很无聊，一圈扫下来就看完了。 夏旋意摇摇头，“我觉得不恐怖。” 她视线转向池楹，“但池楹不想去肯定是因为害怕。” 池楹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她瞪了夏旋意一眼，夏旋意轻笑，回过眸朝夏芷窈说道：“那等吃完我们下去看一眼。” 这家鬼屋已经开了一年多了，之前她们来这里的时候都没发现，可能是前面的宣传做得不到位。 里面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多人本，另外一种是双人本。 可以选主题，恐怖程度也有等级，越往上越恐怖。 池楹视线扫过病院主题的那栏，指着上面朝夏旋意道：“这个可以，也很适合你。” 旁边的夏芷窈扫了一眼，“对呀姐姐，你不是说你以前都没玩到过真正恐怖的鬼屋吗？这个的话，以后你在医院值夜班，说不定还能回想起。” 夏旋意：“……” 池楹看见夏旋意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连带着发丝都一颤一颤的。 夏旋意有那么片刻的无言，回过身后背半倚靠在前台，“我们三个人不够，还得跟其他人拼本。” 她看眼时间，不是很想太晚回去，明天她还要上班，再说也不一定能在工作人员下班前凑齐十个人。 老板说：“你们要是下午来的话，十个人还是很容易凑齐的，现在的话人是要少一些。” 于是夏旋意提议，“玩双人本吧，时间也更短。” 池楹：“我们有三个人，怎么玩双人本？” 夏旋意视线扫过夏芷窈又扫过她，微微扬了扬下巴，“你们两个，刚好。” 池楹喉咙滚了滚，“怎么你不陪你妹去。” “池楹姐姐不想玩，真的是因为害怕吗？”夏芷窈开口，“如果怕的话，我们可以选没那么恐怖的，而且我在你身边。” “…谁说的。”池楹转开眼去看前台放着的塑料花盆。 夏旋意唇角翘起，“前面我开玩笑的，其实池楹胆子特别大，以前我们一伙人去鬼屋，全程只有池楹一个人淡定得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姐姐你不是说你也没害怕过鬼屋吗？”夏芷窈真诚发问。 夏旋意咽了咽喉咙，“是啊……只不过池楹跟我又不一样。” 夏芷窈：“怎么不一样？” 夏旋意：“她绝对是女人中的女人。” “……”池楹可以百分百肯定，夏旋意这是在给她挖坑。 以前她确实和夏旋意去过一两次鬼屋和密室逃脱，那时候还有其他人一起，不过夏旋意才是胆子最大的那个，大家出来后脸色多少有些惊魂未定，但只有夏旋意是真的完完全全的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夏旋意会觉得鬼屋没什么太大的意思一点，那就是进去里面除了听别人的尖叫就是听别人的尖叫。 夏芷窈很配合夏旋意对池楹的赞美之词，扭头看向池楹，“池楹姐姐你真厉害！” 池楹：“……” 夏旋意忍不住笑了下，“池楹你应该不会拒绝陪她进去玩一趟吧？” “池楹姐姐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玩双人本吗？”夏芷窈在旁边附和。 坏了，这两人冲她来的。 池楹心中暗道。 只不过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池楹拒绝也找不到完美的理由拒绝，尤其是对上夏芷窈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时，她只好说：“那我就进去陪窈窈玩一遍好了。” “池楹姐姐如果真的害怕，也不用太勉强。”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 两人过去挑本，这个病院主题的双人本也有，不过有两种不同，一种是有真人npc，另外一种没有，老板推荐她们后者。 夏芷窈问道：“是因为有真人npc的更恐怖吗？” 老板：“不是，因为npc下班了。你们这个是有解密的。” 但这种没有npc版本的也有等级，夏旋意在旁边指在最上面，恐怖指数五颗星。 池楹剜了夏旋意一眼，“你又不玩。” “我只是给你们建议，再说这对你来说不是小意思吗？”夏旋意轻佻唇角。 “……”池楹指尖轻轻点着台面，“五颗星，万一把人家窈窈吓坏了怎么办？” 她把夏芷窈拉过来，“你姐不心疼你，我都为你心疼。” 夏芷窈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池楹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别说话，你的痛苦我都知道。” “……” 夏旋意在旁边忍不住吐槽，“戏好多的一女人。” 夏芷窈嘴唇残留着池楹指腹上的余温，她抿了下，才道：“其实……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你真的要玩五颗星指数的吗？”池楹又问了一遍。 夏芷窈反问她，“池楹姐姐觉得呢？” 刚好有一对情侣玩完出来，偷偷对她们说：“这个主题我们刚玩完，五颗星其实也就那样，真的一点都不恐怖。” “真的假的。”池楹看那两人刚才确实是很淡定的从里面出来，此刻脸上也是很自然正常的气色，于是半信半疑。 入口在地下一层，夏芷窈跟她从楼梯下去，里面的前台灯光昏黄，老板告诉她们这个本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地方，全程只有一个需要解密，剩下的就是找路，走到上面一层，再找到出口就可以了。 不能带手机，所以两人把包和手机都放到夏旋意身边看管。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拿出一部老旧的手机和一个用透明塑料袋子装着的眼罩，问她们：“你们谁胆子更大一些？” 夏芷窈和池楹大眼瞪小眼有好一会儿，夏芷窈转回视线，“不知道啊。” 她以前也没跟池楹一起玩过。 那人思忖了下，把手机给了池楹，“那就你吧，你看起来胆子大一些。” “……”池楹有时候挺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让眼前这人作出这样的判断？ 工作人员又把眼罩和头戴式耳机递给夏芷窈，夏芷窈看了眼，“这是干什么的？” “如果太害怕的话，可以戴上眼罩和耳机放歌。”工作人员说。 夏芷窈握着这两样东西，“那这样怎么找路？” “不是有她吗？”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她身边的池楹。 “噢！”夏芷窈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要问她们两人谁胆子更大。 “那万一两人都……” “放心，如果实在需要帮助的话，不是给了你们一部手机吗？可以打通我们前台这里的。” 两人从一扇门进去，第一个场景是暗黑的走廊，尽头有一间屋子，里面灯光忽闪忽闪，她们要在这个地方找到上去的密码或者是钥匙之类的东西。 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细微的呼呼风声，后背凉飕飕的。 夏芷窈松松的握着池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一路走过去，因为太暗看不清，所以夏芷窈格外的注意脚底。 她垂着眼走路，发现池楹反过手来抓住她的手腕，且抓得很紧，她偏侧过视线，看不清池楹的神情。 两人来到那间屋子的门口，里面中间是一张病床，病床上面盖着一块白色的布，分布着几块“血迹”，且微微隆起，上方吊着一盏灯，灯光忽明忽灭，旁边有个雪花屏，像以前老旧的电视机坏掉的那种，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夏芷窈想直接过去那张病床看看，被池楹拉住，“先其他地方找找吧。” “好。”夏芷窈觉得有道理，线索应该不会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别处是暗的，而两人手里只有一部手机可以照明，所以夏芷窈只能跟池楹一起找线索。 不过店里提供的这部手机的闪光灯一点都不亮，时不时还会暗一下，把池楹给吓一跳，察觉到她神色变化的夏芷窈在旁边轻声道：“池楹姐姐，手机给我吧。” 池楹把手机递给她，接过了她手里的耳机眼罩拿着，夏芷窈右手握手机，左手牵住她的手腕，对着墙壁照，墙壁上有很多涂鸦，是类似于什么病院日记的东西。 这里有鬼。 四个字是用红色颜料写的，旁边还有几个鬼画符。 夏芷窈从容不迫的扫过一圈，发现没什么值得看的，而这间屋子也没更多东西了，那么—— 线索只有可能在那张病床上了。 夏芷窈想要过去，再次被池楹拉住了手腕，“怎么了？” “没什么。”池楹脚步跟扎根似的扎在了原地。 “池楹姐姐那你站在这里等我就好。”夏芷窈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细腻温热的触感，不过因为池楹此刻提心吊胆的，因而对夏芷窈这种小动作并不能敏锐察觉。 反倒是夏芷窈，在感受到她肌肤上的柔软时，心思不免的走神了一瞬。 她垂了垂睫，松开池楹，慢步走过到那张病床旁边，绕了一圈观察。 池楹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下压的眼尾余光撇向门口黑漆漆的走廊，总感觉有影子闪过。 她于是几个大跨步回到夏芷窈旁边，夏芷窈正在看铺盖在病床那张白色布上面的颜料画出的符号，然后发现这些都是随便弄上去的，构不成任何图案和数字或者字体。 身侧挨过来温热气息，池楹的衣服布料蹭到她的手腕，她侧过眸，发现池楹几乎都快要贴上她了。 她小幅度转过身，面对着池楹，两人的呼吸相撞在一起，夏芷窈缓缓的眨了下眼。 “发现什么了吗？”池楹吐露出来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唇边，夏芷窈偏斜脑袋，挨近她，“没有。” 直到池楹耳垂感受到一抹柔软的细腻感，她才意识到夏芷窈说话时嘴唇碰到了她的耳朵，可她没有远离，一来是她怕，二来她以为夏芷窈怕，所以才贴这么近。 而就当夏芷窈准备手一挥把上面白色的布给掀开时，池楹扭开头闭了闭眼。 根据她以前被人拉着玩过一两次的经验，那里面盖住的很可能是什么骷髅，如果再吓人一点，可能骷髅还会弹坐起来。 不过好半天她没听见什么动静，于是回过眸，见夏芷窈已经找到了钥匙。 原来白色的布下面盖着的就是一个箱子而已，钥匙就在箱子里面，这个箱子甚至都没有密码不用解锁，直接打开就行。 夏芷窈说：“真没想到钥匙竟然就这么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也太容易了。” “嗯……”池楹抿了抿唇，“鬼屋的话可能主要也不是解密，是恐怖。” “你说的有道理。”夏芷窈语调很轻快，在准备乘坐电梯上去一层时，她仿佛还点遗憾的样子，“这就上去了？就这点东西？没了？” 一旁的池楹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说不定前面只是铺垫。” 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外面仍旧是一条很黑的长廊，门口有点微弱的光线，地板投下有一道影子，而视线低垂，能看见在电梯门口，露出那么一点的鞋尖。 池楹：“……” 不是说没有真人npc吗？ 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是被夏芷窈拉着出去的。 而刚走出电梯，一个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然后听见了几位女生的尖叫声，好像是隔壁的，池楹脸色都变了变。 夏芷窈伸出手指戳了下那“人”，“人”就倒了，夏芷窈偏过眸同池楹说：“是假人。”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池楹别了别眼，扫过地面，看见了她刚才在电梯里看见的鞋尖，其实就只是一只鞋子放在那里而已。 她越过，继续往前走。 背景音乐越来越阴森。 光影昏暗处，一道白裙子长发飘飘的背影面朝着她们这个方向。 池楹再次停住了脚步，她是个就算是害怕惊恐被突然吓到也从来不尖叫、且表面时常很能保持优雅淡定的人，但实际上她内心一点都不淡定，唯一很明显的点就是她脚步的僵硬。 夏芷窈察觉到了，捏了捏池楹的手指，“池楹姐姐，你要不要戴上眼罩和耳机？我牵着你走。” 一生要强的女人迟疑了几秒，终究是把眼罩戴到了夏芷窈的眼睛上。 而原本想让池楹戴上眼罩的夏芷窈：“……” 她手抓住了给她戴眼罩的池楹的手腕，到嘴边的“可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在感受到池楹屏住的轻盈呼吸时，终究还是吞咽了回去。 “你确定你要带着我走？”夏芷窈问了一遍。 池楹咬着下唇，“嗯。” 眼罩一戴，眼前就真的完全漆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耳机连接的是店里提供的手机里面的歌曲，是老板最爱的歌单，九十年代的流行摇滚风格乐曲。 歌曲的音量包裹着夏芷窈的耳膜，倒不是说外界什么声音她都听不见了，这耳机的隔音效果其实没什么好，只不过真的就一点都感受不到恐怖的氛围了。 她抱着池楹的胳膊，扬起唇，“那就辛苦池楹姐姐当我的眼睛了。” 池楹伸出手揽住她的后背，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照明对着那道背影走过去。 这个她倒不是特别害怕，因为她猜到了一点，走过去一看，那确实就是个类似于衣帽架的东西，上面挂着白色裙子和假发而已。 不过前面有一盏壁灯，壁灯的白光均匀铺在墙壁上，照出上面的一行字：不要回头。 “……” 可是前方没有路了，池楹只能回头，没走几步，对上角落立着的一个下面是皮鞋上面戴着猪头套的东西，顶上的红光打下来一束，倒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她脚步一踉跄，一不小心把夏芷窈推到了墙边。 夏芷窈看不见，听着耳机里的摇滚歌曲人都要摇起来了，池楹突然这个动作，她下意识的双手抱住了对方。 后背贴到了墙壁，双肩被池楹扶着，池楹的呼吸洒在她的唇边，而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 由于贴得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池楹的心跳加快。 这样好像在壁咚，是不是有点……暧昧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报酬 夏芷窈抿住唇，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再乱动，池楹散在肩膀的头发扫过她脸颊，鼻尖细嗅能闻到浅淡的芬芳，她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节拍。 片刻后，池楹缓了过来，抬手轻轻顺了顺夏芷窈的后背。 极度温柔的一个动作，这使得夏芷窈低下头，想将下巴靠她肩膀，可这个时候池楹小幅度偏了下脸，她唇触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不过就一两秒，池楹又重新将脑袋转回去，秀发扫到她的唇。 她尚沉浸在那一刻小鹿乱撞的心跳中，手腕已经被池楹牵起，继续往前走。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池楹走走停停，说实话她看不见的话就感觉池楹一路还挺从容的，除了刚才那个像“壁咚”的动作，之后就别的什么太大幅度的行为反应。 到了出口，夏芷窈摘掉了眼罩和耳机，准备还给工作人员，老板说眼罩是送她的。 她手指勾着眼罩的带子，轻轻转着，“老板你的歌单都是些什么歌，还怪好听的勒。”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听见她这么说，于是道：“难得啊，你喜欢听？这些歌曲流行的时候你可能还没出生哩。” 跟老板聊了几句，夏芷窈转身准备去找夏旋意和池楹。 池楹坐在夏旋意的对面，前面是一张圆桌，池楹单手斜撑着脑袋，手指伸入了发丝里，看起来有种能量耗尽的感觉。 她走过去，身体遮挡住顶上落下的部分光芒，落下一小片薄淡的影子在池楹身上。 池楹懒懒地掀起眼皮，因为下午是出来泳池玩，所以她没化妆，不过那样一张不施粉黛的眉目却也颇具风姿，尤其是好像不怎么看得出池楹脸上有什么异样，仿佛刚才进去鬼屋的那一趟只是简单去超市逛了一下。 可她在里面还没戴上眼罩之前，明明是觉得池楹是有点害怕的，她后半段全程抱得池楹很紧，也是在担心池楹害怕，但池楹好像误会了是她很害怕？ 她来到旁边坐下，双手趴在桌面，“池楹姐姐，后面是没那么恐怖了吗？” 一旁的夏旋意听闻此话，有点不解，“你不是跟池楹一起出来的吗？” “是啊，但我后半段戴着眼罩和耳机。”夏芷窈回答。 夏旋意端起面前的柠檬茶喝，“你害怕？” 夏芷窈想否认，她前面一直没觉得哪里可怕，不过她想了想她后面抱池楹抱得那么紧，到嘴的话拐了个弯，“有那么一点点。” 不能再多了。 她其实还是有点后悔当时没坚持把眼罩给池楹的。 夏旋意半信半疑地扫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池楹，“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池楹说得云淡风轻。 她起身，整理下头发，“回去了。” 这一天又是去泳池玩又是去鬼屋玩，池楹确实很累了，她回到家洗漱完进房间几乎挨到枕头没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相反夏芷窈在宿舍却不怎么能睡得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寝室的人都没睡。 凌晨一点的时候一位室友掀开床帘，大喊一声，“一群夜猫子，怎么都不睡，明天要早八。” - 隔日，池楹傍晚下班被孟松萝喊出来吃饭。 她按照地址前往指定的餐馆，来到二楼，看见夏旋意站在其中一间包厢门口和几个人在说话，余光看见她，也只是看了眼，就收了回去。 路过夏旋意时，池楹抬头看了对方身后的包厢号，“你也来这里吃饭？” “嗯。”夏旋意应了声。 池楹抬腿刚想往前走，就看见隔壁包厢号，正是孟松萝给的那个。 她在进去前深深地看了夏旋意一眼，夏旋意被她这一眼看得很莫名，“科室的人一起聚个餐，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池楹收回视线，推开门进去。 孟松萝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她了，“你终于到了啊，来，看看，想吃什么菜。” 池楹扫了眼菜单，放下包，随便选了几个菜，“三个人吃应该够了吧？” “三个人？”孟松萝微微倾斜身体，往她身后看了眼，“你还喊了你其他朋友来？” “夏旋意啊。”池楹似笑非笑。 孟松萝：“……” 她低垂下眼眸，“你故意的吧。” 池楹端起茶水喝了口，“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她就在隔壁聚餐，而你，恰好的就选在这里。” “真的是有嘴说不清。”孟松萝唇瓣动了动，“我说只是巧合你信吗？” 池楹：“不信。” 孟松萝：“爱信不信。” 陆陆续续上了几道菜，池楹单手支着下巴，“说吧，喊我吃饭有什么事情？” “没事就不能喊你出来吃顿饭？”孟松萝慢悠悠道。 池楹视线扫过她的神色，“你肯定有事，而且百分之九十九跟夏旋意有关。” “闭嘴，不准提她。”孟松萝给她一眼，“池楹同志，首先，我喊你一起吃个饭，只是为了和你吃饭，而不是为了别的，更不是为了跟你打听夏旋意！” 池楹笑了下，“还说不是呢，暴露了吧。” 孟松萝：“我说不是就不是！” “行行行。”池楹拿起筷子夹菜，“最好是没事。” 孟松萝忸怩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事。” “你看我就知道！”池楹咬着筷子，啧啧了几声，“认识你们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孟松萝假装不懂她的阴阳，呵呵笑了几声，“当然~” 说来池楹与孟松萝和夏旋意这两人的友谊有九年了，三个人是高中的时候就互相认识，孟松萝大一时开始追求夏旋意，并且在同一年确定关系正式在一起，是真真正正地从校服到婚纱，彼此初恋走到了现在，爱情长跑算起来也已经有七年了。 只不过在这七年里，两人分分合合了也很多次，几乎每平均一年，两人就要闹一次分手。 而每次这两人闹分手，身为她们共同好友的池楹，夹在中间就得左右为难，因为两人都找她倾诉。 最开始的一两次，池楹还会去了解她们因为什么原因闹矛盾，后来发现其实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 孟松萝是家中的独生女，家里有矿的那种，游戏里一套衣服二十万，一个坐骑五十万，孟松萝大学的时候就可以眼都不眨地往里面充好几个二十万，好几个五十万，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富婆。 只不过她的性子也被家里给宠坏了，从小到大，家中长辈什么都依着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一闹脾气，不管再无理取闹的事情，家里人都会哄着她。 她有公主命，也有点公主病，在这七年里，每次吵架说分手的都是她，但认错速度又非常快，第二天又会跑过来求夏旋意原谅。 夏旋意永远都会包容她的小脾气，不管前一天孟松萝对她说了多么过分多么伤人的话，只要对方一服软，她也就心软了。 因而两人七年里兜兜转转，分了好几次也始终还是没有真正分开。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夏旋意提的分手，是这七年以来，夏旋意唯一主动提过的一次分手，她直接从和孟松萝同居的房子里搬了出来。 两人的爱情迎来了第一个七年之痒。 而这次，池楹也不太想去了解她们分手的原因了。 总之，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狗粮是她吃的，两人分手，糟心的也是她。 现在她想明白了，谁都不帮坚定的当个中立人才是最好的，即便她觉得她们七年的感情实在有些可惜，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分开的，但她还是选择尊重每一段感情的命运。 两人吃完从包厢出来，正好撞上夏旋意，孟松萝偏开眼，全然当作没看见夏旋意，拉着池楹的胳膊下楼去了。 孟松萝最近换了一辆新车，红色的法拉利。 走到车旁，池楹评价，“好骚气的颜色。” “去你的，这叫做格调。”孟松萝打开车门，“走吧，姐开新车带你兜风。”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孟松萝油门踩到底，晚风不断将头发往后吹，池楹抬手将手指伸入秀发里，挽着头发，另外一只手抓着安全带，“你开慢点。” 风将她说话的声音都吹得散了开来。 孟松萝还真就慢了下来，变成了龟速。 “你真的不帮？” “不帮。”池楹手指顺着长发下来。 孟松萝：“就帮我送一样东西给她，而且她住你那边，你顺手的事情。” 池楹：“那也不送。” 孟松萝：“为什么？” 池楹：“我重生了。” 孟松萝：“什么？” 池楹：“重生之我不当工具人。” 孟松萝：“……” 几天后，池楹去医院看望一位前前同事，那位前辈对她有过提携之恩，因而虽然她跳槽了，两人不在一个公司工作，池楹仍旧跟她保持着联系。 前阵子听说对方旧疾犯了，现在在住院，她提着水果和几盒营养品过去看望。 电梯打开时她正在看手机，掀起的那么一点视线瞥见门口缠着白色绷带的腿，令她心脏一紧，而后又慢慢松了下来。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女人，穿着病号服，一条腿缠着绷带。池楹走到角落，腾出位置让给轮椅。 上周在鬼屋的阴影还是有点的，尤其当时出了电梯突然蹦出个浑身缠着绷带的假人的那一幕，有些恐怖只需融入一点现实因素就会变得更加深刻。 以前没去过时还有点猎奇心理，现在则没了。 前两天夏芷窈还发消息给她，突然又问她那次陪她去鬼屋玩有没有被吓到。 起因是夏芷窈跟朋友聊天的时候，听有位朋友说起有人去鬼屋玩了之后，出来因为惊吓过度而发烧了，她去网上查了一下，说能量低或者体质不好的人确实不太适合去体验鬼屋，容易生病。 还听说，天生体弱多病的人，去鬼屋容易真看见鬼，虽然这是迷信的说法，池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体弱多病的人，但她只是回想起上次的细节，池楹一开始好像确实是不太想去鬼屋玩，而且后面半段她因为戴着眼罩和耳机，都不知道还有些什么恐怖因素出现。 池楹没想到她在担心这个，先不说一个身心健康的人去鬼屋玩会被吓得生病这件事情的概率是有多么小，就说她也不是第一次去玩了。她身边很多朋友都去玩过鬼屋密室逃脱这类恐怖游戏，没听说过真有被吓到生病的。 她回复夏芷窈：【（笑哭）（笑哭）（笑哭）你的关心令我很感动，但不得不说，我玩过的鬼屋次数也不少，说不定比你玩过的还多？】 甚至以前大学时她玩过比这个更恐怖的，这么对比起来其实上周陪夏芷窈玩的那个本并不怎么恐怖，可能是她工作久了被消磨，磁场越来越弱了。 别人是越玩越大胆，她是越玩越胆小。 发完后她又在想，夏芷窈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纠结这个？她当时看起来有那么害怕吗？没有吧？她感觉自己表面还是表现得蛮淡定的？还是在夏芷窈眼中，她这么虚的？ 于是她又了一条过去：【你放心，我很强。】后面配了个举杠铃的猫猫表情包。 “我很强”三个字把正在上课的夏芷窈给逗笑了，她憋笑憋得难受，在桌底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表情包回复过去：我知道你很强。 ——她和池楹手机里有同一个系列的猫猫表情包。 从住院部四楼下来，池楹撞见出来到走廊的夏旋意。 夏旋意一身白大褂，戴着蓝色的口罩，她又想到上周夏旋意挖坑给她跳的事情，于是翻了个白眼过去。 而莫名其妙收到一个白眼的夏旋意：“？？？” - 从学校附近回来的夏芷窈在校门口对面的一排树的阴影下看见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她和景澄前面去吃了顿饭，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天空有几颗星子闪烁，两排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 走近后，夏芷窈随意的一撇，不小心看见那车里面的人竟有几分眼熟。 在认出是孟松萝后，她连忙低下头，挽着景澄的胳膊加快脚步往学校大门的方向去。 只不过，她终究被喊住。 “阿窈。” 孟松萝和夏旋意在一起的时候，孟松萝曾说过，旋意的亲妹就是我的亲妹，所以跟着夏旋意喊她阿窈。 夏芷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停下脚步还是继续走，也不知该不该回头。 “夏芷窈。”孟松萝又喊了她一遍。 景澄碰了碰她的胳膊，“有人喊你诶。” 夏芷窈只好回过头看了眼。 “她是谁呀？”景澄在她身旁低声问，默默打量了一眼那女人，肤白貌美大长腿，特别标准的一种漂亮，以至于景澄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孟松萝这个时候已经走过来到夏芷窈的旁边了，景澄只好连忙收回了视线，夏芷窈艰难的开口，“孟姐姐…” “怎么看见我了还当做没看见？”孟松萝努了努眉眼。 “……我这个——”夏芷窈找了个借口，“急着回去有事？” “有事么？”孟松萝问旁边的景澄。 景澄突然被一位大美女搭话，一紧张，没能配合好夏芷窈，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我们刚吃完饭准备回去宿舍……” 孟松萝一笑，“那就是没什么事情了。” 夏芷窈：“……” “你可以自己先回去吗？我找阿窈有点事情。”孟松萝朝景澄道。 “啊好的好。”景澄应道。 “那，孟姐姐你等我一会儿。”夏芷窈把景澄拉到一旁，将手里给隔壁寝室认识的一位朋友带的奶茶交给景澄，“你帮我给她吧。” 景澄接过，悄悄问夏芷窈，“她就是上周跟你一起去鬼屋玩的姐姐？” “不是她。”夏芷窈道。 景澄语气夸张起来，“我靠，夏芷窈你到底有多少姐姐。” 跟景澄交代完后，夏芷窈重新回到孟松萝旁边，柔和的弯起眉眼，“孟姐姐找我是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孟松萝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按照以往，夏芷窈看见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极其热情的，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躲躲闪闪。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你知道我和你姐闹矛盾的事情了？” 夏芷窈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 “……”孟松萝放下了手，她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你来车上。”孟松萝打开车门，但却见夏芷窈站在旁边不动，孟松萝好笑道：“你来车上我跟你说是什么事情，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 “哦。”夏芷窈坐上车。 孟松萝将眼神撇过去，“夏旋意让你跟我划清界限？” “没有，她没有这么跟我说过。”夏芷窈双手规矩放在腿上，回答道。 “那你看见我躲什么？”孟松萝问。 “我只是觉得……”夏芷窈意识到不能顺着她的话下去，于是重新找回关键话题，“孟姐姐你还没说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找你帮个小忙，帮我把一样东西给你姐。”孟松萝也不继续跟她绕弯子了。 夏芷窈有些迟疑，“这个，要不你自己去给吧，亲自去给比较有诚意！” “我要是能亲自去给就不会来找你了。”孟松萝手指敲着方向盘。 “可是——”夏芷窈垂睫看着衣摆，“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吗？” 孟松萝轻咳了一声，“总有些难言之隐，反正，你帮我给她就对了。” 她从旁边拿起一个甜品袋子，没打开看见里面具体是什么之前，夏芷窈还以为她要让自己帮忙送这个给夏旋意。 但孟松萝只是打开盒子，放到她的腿上，“你尝尝，我在一家新开的店买的，可能跟你喜欢吃的那家店口味略有不同。” 夏芷窈垂下眸扫过，那是她比较爱吃的一种面包——奶油爆浆肉松面包。 同一种吃多了会腻，但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她经常买，吃了很久都没吃腻。 孟松萝会知道这个，大概是注意到之前夏旋意给她买过这个。 她虽然吃完饭，但也没有吃到很饱，饭后甜点还是吃得下的，她顺着孟松萝的意思拿起咬了一口，“不会呀，跟我之前买的那家店的面包味道基本一模一样。谢谢孟姐姐。” “客气什么。”，孟松萝嘴角一勾，“吃了我的东西，就得帮我的忙哦。” 夏芷窈嘴角一僵，好像上当了。 孟松萝在旁轻笑，她转身将一罐莲子粥递给夏芷窈，“帮我把这个给你姐就可以了。” 夏芷窈还以为会是什么花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一罐粥。 真就一罐粥，超市那种几块钱一罐的，孟松萝却费那么大劲的送出去。 夏芷窈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罐身，有点不可置信，“没了？” 孟松萝：“没了。” 夏芷窈眨了两下睫，她是想先了解一下孟松萝和夏旋意到底是因什么分手，但孟松萝避开了这个话题。 看孟松萝实在不想说，她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只好先下车，回去了学校。 在走回去宿舍的路上，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因为不清楚她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夏旋意是什么想法，万一夏旋意根本不想见到孟松萝，她帮孟松萝送东西过去，会不会引起夏旋意的反感？就好比一对情侣分手了，前任还要不断通过身边的朋友来打扰。 她想着想着叹声气，孟松萝在她心里人其实蛮不错的，就算分手她也希望好聚好散，不想看到孟松萝和自己亲姐对彼此间最后的印象太难看。 这件事情在她心里有点纠结，不知该如何处理，可是答应都答应下来了，还是找个时间给夏旋意送过去吧。 她没有提前发消息告诉夏旋意，是因为她怕夏旋意一听到是孟松萝让她送的，夏旋意会直接让她扔掉，这样让她感觉没有完成好孟松萝给她的任务，毕竟她想还一点孟松萝以前对她好的人情。 - 周日，夏芷窈在手机上确认过夏旋意会在家之后，才从学校出发去找她。 刚在小区对面下了公交车，她就看见小区外面的驿站门口站着池楹的身影。 池楹手里抱着好几个快递，夏芷窈过去喊了她一声，她听闻动静回头，最上面的那个小快递险些要掉下来，夏芷窈过去及时接住，“我帮你拿一些吧。” “那你拿上面两个就行。”池楹感觉分过去一点压力要轻松多了，往单元楼走去的路上，池楹朝她展露个笑容，“还是窈窈好，不像某人。” “某人是谁？” “还能是谁。” “不会是我姐吧？” 坐电梯上去，夏芷窈看了眼快递单上的信息，“这些都是我姐的快递？” “岂止。”池楹抬了抬手腕，示意了自己手里这些，“这些也全都是。” “都是我姐的快递，你下来拿？池楹姐姐果然是位善良的好室友。” “……”池楹别开脸，“你宁愿夸我善良也不愿说是夏旋意压榨我吗？” 夏芷窈眨了眨眼，“就是你善良。” “……好吧，我善良。”但其实她也不想那么善良。 大下午的，烈日当空，小区拥有治安和绿化好的优点同时，也有个缺点，那就是快递驿站在小区门口，每次拿快递都要走个十分钟左右出来拿，好远，而且这里还没有她的快递，纯粹就是在帮夏旋意跑腿。 事情还得从她和夏旋意的一个赌约说起。 以前夏旋意和孟松萝闹分手的时候，她曾开口说这两人一个星期之内就会复合，结果还真让她赌对了，这两人三天不到就和好了，然后孟松萝和夏旋意分别轮流请她吃了一个星期的晚饭。 这次她看孟松萝压根没放下，夏旋意也没放下，她其实始终觉得，这两人真正分开不了，所以她跟夏旋意赌，半个月之内肯定复合。 如果她输了，就帮夏旋意拿一个星期的快递，如果夏旋意输了，夏旋意就得负责房子客厅里一个月的卫生打扫和收拾。 结果可想而知，她输了，看来七年之痒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周夏旋意的快递这么多，昨天她拿自己快递的时候顺便帮夏旋意拿了，今天又来了一堆的快递，而且夏旋意还买了好几件大件物品。 回到家，她看见夏旋意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花茶，她把快递往地上一扔。 夏旋意撇过去一眼，“请善待我的快递。” “热死了。我能帮你拿就不错了，你倒好，在这里喝着茶享受。” 夏旋意看了眼夏芷窈，“阿窈，你怎么来了？” “她看不下你残忍的所作所为。”池楹说。 夏旋意看向她，“那还不是你要跟我赌，愿赌服输！” “我也没说不服输，这不是帮你拿了。”池楹进去房间换回了家居服，头发披散了下来，往沙发一靠，“好累。” 夏旋意：“你这才出去拿了一趟快递就累？” 池楹睨她一眼，“我上午不是还帮你拿了一趟，还是大件物品！” 她视线扫过坐在另外一边的夏芷窈，嗓音懒懒的喊了一声，“窈窈。” “嗯？”夏芷窈起身，拿着花茶壶倒出一小杯端给她，“外面那么晒，池楹姐姐回来后还没喝水，口渴吗？” 池楹低垂的卷翘睫毛动了动，眸光扫过夏芷窈端着杯子的手指，日光自阳台涌入，照得整个客厅明亮，夏芷窈的指尖在玻璃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透。 她只是没事喊了夏芷窈一声，但没想到夏芷窈这么贴心。 接过杯子时扬唇道：“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还真是，心有灵犀。” 一旁的夏旋意“嘶”了一声，“还心有灵犀。” 池楹端着水杯朝夏旋意方向撇去，忽而她念头一动，转回眸，嗓音软软的，“窈窈妹妹，人家腿酸可怎么办呢？” “啊？腿酸？”夏芷窈下意识的垂眸扫过她搭放在沙发上的双腿，对方穿着夏季的吊带裙，一侧头发拢到了肩膀一侧，裙摆是比较长的款式的，站起来应该会超过膝盖，但坐着的话是在膝盖上面一点点。 那双腿即便膝盖曲起一点也能看出笔直修长，肌肤白得几乎反光，以夏芷窈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不出有任何的瑕疵。 夏芷窈眸光动了动，“那我给你捏腿？” “哦？真的吗？”池楹眉目间笑意流转。 夏芷窈在她旁边坐下，垂下眸，几根指腹触碰在她小腿上，“是哪里酸呢？这里吗？” “嗯……再用力一点就更好了。” “这样的力度如何？” “不错。” 这把坐在对面的夏旋意给看得目瞪口呆，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夏芷窈，“阿窈，你中邪了？你对她这么好？” “我……”夏芷窈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什么回答，她喉咙滑了又滑，藏在发丝下的耳根突然有些发热。 “你这话说的，因为我对她好啊，她对我好这有什么问题吗？”池楹轻轻抬了抬下巴。 夏旋意：“你对她好什么了？” “窈窈你就说我对你好不好吧？”池楹问她。 夏芷窈沉吟了几秒，眼尾忽而一弯，“好。” 池楹在看手机，她的外卖到了，但是外卖员没有给她打电话，直接发消息给她说放外卖柜了。池楹有点无语，她点外卖就是不想下去拿。这倒好，又得下去一趟。 她才刚换好家居服，于是视线匀到了夏芷窈的身上，“妹妹再帮我个忙可好？” “池楹姐姐你说。” “帮我下去拿个外卖。我外卖分你一半。” 夏芷窈没犹豫，起身，“好的。” 夏旋意简直没眼看。 见夏旋意一副要刀了她的眼神，池楹反而笑得跟个妖精似的。 “我说池楹你别太过分。”夏旋意瞪她一眼。 “怎么就过分了，她自愿的。”池楹大言不惭，“况且我还给她有报酬。我帮你拿快递你都没有报酬给我。” “什么报酬？”夏芷窈在玄关换鞋，听到这话伸过脑袋问道。 池楹眼睫轻轻颤了颤，“你还没出门呀。” “我帮池楹姐姐拿外卖，报酬是什么呢？” “我刚才是不是说，外卖分你一半。” “嗯……”夏芷窈吟吟一笑，“那捏腿的报酬呢？” “……”【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情愫 室外体感三十多度，小区葱郁之处蝉鸣阵阵。 每一栋单元楼一楼大厅设有外卖柜，夏芷窈只需要下个电梯去拿就好，往返一趟，不到三分钟她就回来了。 池楹点的是一杯冰咖啡，袋子很重，重量全在于里面的冰块。 五六分钟过后，门铃响起，夏芷窈去开门，从外卖员手里接过了池楹的第二个下午茶外卖。 她拎着看了一圈，走过去到茶几上放下，“池楹姐姐，你点了这么多呀。” 池楹打开包装袋子，点了菠萝派、奥利奥麻薯和蓝莓奶冻三样东西，确实有点多了，实际上她只是想吃这家店的菠萝派，但这家店的起送费比较高，她不得不多点一些凑。 “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蓝莓奶冻吃吗？”池楹问她：“麻薯和菠萝派吃吗？” 点的这些，夏芷窈都吃，不过更爱菠萝派，池楹眼尾轻挽，挑出一簇笑意，“跟我口味如此相似呢。” 夏芷窈眨了眨眼，“池楹姐姐也喜欢吃吗？” “当然。”池楹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剩下全都给了她，“你尝尝，这家店的菠萝派很好吃。” 夏芷窈拆开了一次性调羹，打开了蓝莓奶冻的碗盖，“既然池楹姐姐喜欢吃，那我就吃别的。” “可真会替我着想。”池楹还是分给了她一半的菠萝派。 夏芷窈看了看手底下的吃的，巧笑，“这分给我的可不止一半了。” “多出来的是给你捏腿的报酬。”池楹端起咖啡喝时，指腹沾染到外壁的水珠，盈盈的泛起清透的光泽，衬得肌肤白里透粉。 夏芷窈从她手指转移到她面前的咖啡，出神地应了一声，“这样吗……” 夏旋意从房间换好了衣服出来，头发挽了起来，化了个淡妆，看样子是打算出门。 池楹刚想问她要不要吃点，就见夏芷窈拿着麻薯跑过去，“姐姐你吃吗？” 夏旋意扫过她手里的食物，“我刚抹好了口红，不吃了。” 她从置物架上拿下包时，扭过身朝夏芷窈道：“阿窈，你下午要待在这里吗？” “嗯嗯。”夏芷窈点头，又问她，“你是要出去吗？” “嗯，我出去办点事情，不是去玩，所以没法带你。”夏旋意道。 “那我待在这里可以吗？”夏芷窈轻轻开口。 夏旋意的眸光移到了池楹身上，不等她开口，池楹红唇轻启，“我肯定照顾好你妹妹。” “……你不准欺负她。”夏旋意见池楹一派闲散的姿态懒在沙发上，特意强调。 “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池楹托着腮，朝夏芷窈的方向偏了偏脑袋，“诶？话说，窈窈前面还说我善良来着呢。” “善良？”夏旋意嘴角扯了扯，“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事情。” “……”池楹垂下了手腕，给她一眼，“不和你计较。” 一段的时间下来，夏芷窈算是已经习惯了夏旋意和池楹的这种相处方式，她坐在旁边没说话，只是舀起一个软糯冰滑的小丸子送进嘴里。 直到听到夏旋意出去门被关上的声音，三秒后，她猛然地从沙发上站起，“完了！” 池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吓一跳，掀起眼皮，“怎么了？你放心，我不吃人，跟我单独相处用不着如此惊慌。” 刚吃过蓝莓奶冻，嘴角残留一些，池楹见状抽出一张面巾纸，站起倾身，伸手给她擦了下，“你瞧瞧，你姐一走，你就被我吓成这样？这下我可真要在夏旋意面前说不清了。” “……”夏芷窈舔了舔唇，还余留一点冰糖的甜味，她视线掠到池楹的身上，“不是的。” 池楹眉梢挑了挑，“那你刚才干嘛呢？什么完了？” 夏芷窈重新坐下，扯来放在旁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罐莲子粥，“孟姐姐让我把这个给我姐，我给忘了。” 这是她来这趟的主要目的，可谁知道中途一碰见池楹，被这么一打岔忘得一干二净。 池楹似乎毫不意外孟松萝会托夏芷窈送东西给夏旋意，她甚至问都不问，只是示意了下桌面，“你放这里就好，等夏旋意回来能看到。” 夏芷窈将那罐莲子粥放到桌旁，她托着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好奇的问，“池楹姐姐，你说送莲子粥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池楹看了眼，不过她倒是不好奇这个。 “池楹姐姐居然也不清楚吗？” “也许是她们两人的暗号吧？” “暗号？”夏芷窈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她吃着吃着蓝莓奶冻突然拿出手机查百度。 网上说赠人莲子有祝早生贵子的意思，是吉祥和祝福的话，夏芷窈心中却一顿发凉。 孟松萝和夏旋意已经分手了，这该不会是孟松萝故意气夏旋意的吧？又或者是什么新型的阴阳别人的方式？ 夏芷窈脑子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总之她就是没往好的地方想，她虽然没谈过，但也见过身边的朋友同学谈过，好像真的就蛮少见到好聚好散的，几乎分开都会闹到很难看。 她之前还当过社团某位学姐的树洞，那位学姐失恋，在她面前放狠话，诅咒前任不得好死，她为了共情学姐还帮着一起骂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时候大一的她还是略显单纯了，在这种事情面前应该保持沉默才对。 越想夏芷窈的脸色就越难以言喻，眉眼里多了几分难以化解的复杂，嘴里吃着甜的食物，心情却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她好像不应该去淌这趟浑水。 池楹见她这副样子，不禁怀疑，“这个奶冻应该是甜的？” 夏芷窈回过神，抬起眼睫应道：“是甜的，还有点蓝莓的酸酸的。” “那你怎么跟在吃苦瓜一样。”池楹打趣她。 夏芷窈看着桌角那一抹从阳台游移进来的淡金色的阳光，只不过两三秒又将她视线移到了放在另外一边的莲子粥的罐子上，沉吟道：“这个，是早生贵子的意思吗？” “什么？” “莲子粥。” “噗。”池楹在喝最后一口咖啡，险些喷出来，她喉咙被呛到，连续咳了好几下。 “池楹姐姐，你没事吧？”夏芷窈赶忙递过去两张面巾纸，池楹接过，捂住嘴角，摆了摆手，片刻后，“没事。” 她缓好后，瞳孔不可思议的看向夏芷窈，“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就——”夏芷窈手指蜷了下，“也不是我这么认为，而是网上是这么说的。” “每一样东西所谓的含义不过都是人赋予的。”池楹不紧不慢道：“人们想要它有什么含义它就会有什么含义。” 她想了下，孟松萝送夏旋意莲子粥祝夏旋意早生贵子？这怎么都不可能，很荒谬的事情，不像是孟松萝能做得出来的。 但她听夏芷窈这么说，还是拿出手机查了下，片刻后，她将手机重新倒扣回了桌面，“不是还有美好平安等等的寓意么？” “早生贵子一般别人都是用来祝福别人的好话。”夏芷窈偏了偏脑袋，觉得这应该是个疑问句更合适，所以又在尾巴后面加个“吗？”字。 池楹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直起了一点腰背，“这不太好吧？” 夏芷窈有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种反应，一脸茫然但又小心翼翼的问，“怎、怎么了？” 池楹放下手里撩着的一绺长发，“你喊我妈可以，但夏旋意要是知道了估计会被气死，她好端端的就成为我的大闺女了。” 说完，池楹低眸浅笑了下，笑得还有点坏。 夏芷窈：“……” 她咳了几声，“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那个……” 见她脸涨得通红，池楹不逗她了，“好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开个玩笑。” 夏芷窈故意哼了一声，“池楹姐姐欺负我哦。” 说这话时，她眼睛是微微弯着的，其实也是在开玩笑。 “没有吧？”池楹起身，坐到她的旁边。 夏芷窈感觉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了一些，对方身上的清香飘到她的鼻尖，她只那么一偏转过眼，便对上池楹一双潋滟的眸子，夏芷窈赶忙又把视线转回到前方。 只是下一秒，池楹伸手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夏芷窈低垂的视线看着她白皙的手腕，不禁陷入沉思，“这是在……？” “你脸好柔软，还挺好捏的，来，再让姐姐我捏一下。”池楹眉眼含笑。 夏芷窈眼睫低低的颤了几下，随即将脑袋转开，“不行，不让…” 她想说不合适，她感觉池楹这个动作纯粹只是像是在逗小孩玩，可是，她不小了啊，再过几个月，她就满二十了，池楹这个动作放在成年人眼里会显得很暧昧的，她耳根都烫了几分。 池楹收回手，“我欺负你了吗？” 夏芷窈眨了眨眼，随即，点了下头。 “你这样整得我很冤啊。”池楹手指捏起一个麻薯，伸出到她嘴边，“我给你买吃的赔罪还不行吗？” 夏芷窈看着池楹手中的麻薯，“可是池楹姐姐，这个麻薯，不是你本来就要给我的报酬。” “小机灵鬼。你还不太容易被哄骗呢。”池楹指了指手里的麻薯，煞有介事道：“我亲自喂你，这又是另外的价钱。” “啊——张嘴。”池楹手指都快碰到了她的嘴唇，夏芷窈做不到不张嘴，她咬了一口，池楹将另外一只手的掌心伸到她下巴兜住掉落的屑。 “是不是很甜？” 夏芷窈点头如捣蒜。 池楹又笑了下。 夏芷窈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所以池楹姐姐还没回答我的话。” “什么话？”如此插科打诨一番，池楹险些都忘了她们聊到哪里了，不过还是想了起来，“哦，你说早生贵子啊。你觉得是好话？” 夏芷窈好半晌才答：“得看场合。” 放在此情此景下，尤其是对于夏旋意和孟松萝这种刚分手，而且她们还都是女同，祝早生贵子未免有点恶毒了，夏芷窈更觉得这是一种阴阳的说法。 “你往好的方面想。”池楹很肯定的说：“反正绝对不会是早生贵子的意思。” “别纠结这个了。”池楹起身，单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看电视吧。” 客厅里的电视她一般都很少打开，夏旋意也不怎么看，平时几乎就是个摆设，不过池楹昨天被喊去临时加班，昨晚也没睡好，今早又被电话给吵醒，到了下午她犯困得厉害，喝了一杯冰咖啡也不提神，想打开电视听点声音。 夏芷窈见池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于是说道：“你困吗？” “有点。”池楹找了半天才找到遥控器，放到夏芷窈怀里，“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说完，她靠到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玩偶抱枕，怠懒的呵出一个哈欠。 夏芷窈随便按，也不知道想要看什么，“池楹姐姐困了的话可以睡一下。” “不了，我怕作息弄乱。”她明天还要上班，她是怕下午睡了晚上睡不着，从而影响她工作日的状态。 不过她话才刚这么说完，又换了一种说法，“我要是去睡觉你一个人在这里无聊透了。” 夏芷窈偏侧过眼尾，“不会的，无聊我自己就会回学校去了。” “那我还是陪你在这里看电视。”池楹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 夏芷窈拿着遥控器按来按去，实在不知道该看什么，就随便点进去了一个放广告，她边看手机边吃桌面的东西。 吃完了蓝莓奶冻她就有点饱了，后面不知不觉中在池楹的“怂恿”下她又把麻薯给解决掉了，撑得她感觉可以不用再吃晚饭。 主要是吃多了甜的，有点腻。 大半个下午夏芷窈在蹉跎中过去，客厅的电视成为背景音，不大不小，夏芷窈在玩手机，临近太阳快要落山，余晖填满了整个客厅，暖色调像漫画里的世界，给人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池楹终究抵抗不住困意，在沙发上靠着靠着还是不小心睡了过去，她手机掉在了旁边，夏芷窈去倒了一杯水喝完回来重新想要坐下时险些坐到她手机。 睫毛在阳光涌进来的辉芒下金灿灿，闪烁着光点，池楹柔顺的长发滑落到一侧，几乎盖住了侧脸，发间露出的耳垂剔透，阖着的双眸静谧如湖水，而覆盖而下的睫毛纤长浓密，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夏芷窈站在沙发旁边看了几秒，随后将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给放到茶几上了，紧接着坐下。 沙发两边堆积着一些抱枕，中间的位置就这么这么一点大，而另外两张单人沙发的视野不适合看电视——即便她压根就没看电视。 池楹睡着时脑袋从沙发背逐渐滑落，就这么轻轻抵靠在她的肩膀。 感到到对方发丝划过颈侧的一刻，夏芷窈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池楹也许察觉到了点，想抬起脑袋，但因为太困打盹打得迷糊了，加上夏芷窈又不动，相反给她稳妥的倚靠，便让她也不怎么想动。 布料挨蹭过，夏季的衣服薄，更何况池楹穿的还是比较舒适的家居服，透过那一层，夏芷窈逐渐体会到对方的体温，一点点的攀爬上她的肌肤，使得温度越来越高。 对方头发有清浅的柔香，不断萦绕在夏芷窈的鼻尖，她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太久，有点麻了，尤其是池楹的发尾一直扫在她颈脖上，那样绵绵密密的痒令人难耐。 终于，夏芷窈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的拨开了她的长发。 她的动作柔缓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弄醒对方，偏过脸，对方均匀的呼吸喷在她唇边，她看着池楹近在咫尺根根分明的睫毛，呼吸不由得屏住。 外面的黄昏接近尾声，客厅里变暗了许多，夏芷窈没法直接起身去开灯，只有电视屏幕投出来的光亮，微弱的填充客厅，也笼罩在她们两人身上。 夏芷窈望着电视的眸子水光清亮，只是她眼睛看着电视，却完全不晓得电视在放什么，心思全都在身旁这位人的身上。 体会对方气息连绵不断的熏在颈脖处躁动的感觉，夏芷窈心跳越来越快，脚背碰到什么软和细腻的东西，夏芷窈眼睫颤了颤，微微垂下眸，原来是池楹怀中的那个抱枕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池楹也醒了，也许是这样的姿势睡着脖子酸了，池楹醒了没几秒再次直接靠了下去，那一下刚好枕在夏芷窈腿上，夏芷窈只觉得略微一沉，很快就没了，因为池楹又挪了挪，将脑袋枕到了旁边——在她腿边的沙发位置，散乱的长发有几缕搭在了她腿上，她手指将其撩起，柔软顺滑的秀发躺在她掌心中，犹如上好的绸缎。 池楹下午说，如果她不小心睡着睡得太久了的话，让夏芷窈记得喊醒她。 夏芷窈看着外面的天色彻底要暗下来了，于是拿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客厅一下子变得极度安静，甚至能听见外面小区小孩玩闹的声音。 她轻轻的开口，“池楹姐姐？” 过了几秒，池楹几乎是用鼻音应了她一声，“嗯？” 即便只有一个字，却也能听出其中没睡醒的无力。 “你睡了好久了。”夏芷窈低垂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伸手慢慢的将她的头发拨开，但也看不清神情。 只有外面涌进来的光线，使得没开灯的客厅微微亮，这点昏暗的氛围使得夏芷窈心中的情愫滋生蔓延得更浓烈，她见池楹半天没应答也没反应，于是伸出手，将掌心轻轻的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细腻温润的触感，目光所及，在半暗不明的勾勒下，指尖自然呈现犹如艺术品一般的影子轮廓。 她手腕顿了顿，掌心便在池楹手背上停留得有些久，直至对方的体温穿过她肌肤似乎融入了血液里，夏芷窈指尖蜷了下，指腹微微蹭过，池楹仍旧毫无反应。 反倒是夏芷窈心脏的反应越大越大，她又摇了摇池楹的手背，也许是她动作实在太过于轻盈微小，根本不能使得睡得迷糊的池楹感受到。 夏芷窈抿住唇，盯着她的侧脸，阳台涌进来的光影落在对方的脸上，像隔着一层薄纱看对方，朦朦胧胧的。 一抬头，更是发觉两人的影子被映在了墙壁上，夏芷窈盯着影子眸光动了动，随后倾身，往池楹的方向偏斜了下，那两团影子便有一大部分重叠到一块去了，分不清你我。 而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动静，池楹突然醒来，“天黑了！” 她嗓音还有点没睡醒的沙哑。 夏芷窈被吓了一跳，不过她被吓一跳更多是来自于夏旋意的突然回来。 倒不能说是突然，毕竟夏旋意就住这，只是她有种心虚感，就像是小时候偷吃糖果那种，做了坏事被亲人长辈发现。 夏旋意进门看见客厅的两个影子，又扫一眼漆黑的环境，不解道：“怎么不开灯？” 啪嗒一声，夏旋意按开了墙壁上的开光，天花板流泻下来的冷光照得池楹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而眯了起来，“为什么不开柔光。” 夏旋意因为就在开关旁，便顺手再调了下，客厅的光线变得有些淡黄淡黄的。 “姐姐……你回来了。”夏芷窈声音低低的，手指揪着衣摆的布料，随后拿起包，往身上一带，匆忙的来到玄关处，“我刚好也要回去学校了。” 看着夏芷窈迅速换完鞋，感觉下一秒就要像离弦之箭飞出去，夏旋意喊住了她，“阿窈。” “怎么了？”夏芷窈回过头，视线很快从夏旋意脸上转到茶几上，“对了，孟姐姐让我把一样东西给你，我给你放在茶几上了。” 夏芷窈指了指茶几上的那罐莲子粥，随后整理下挎包带子，“姐姐拜拜。” 人就跑走了。 夏旋意感觉她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将视线落在了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去阳台活动一下筋骨的池楹，“你们干什么了？” “什么干什么了？”池楹不明所以。 夏旋意示意了下门口的方向，又朝她抬了抬下巴，“她神色怎么有点奇怪，你欺负她了？” “你又污蔑我。”苍天可鉴，她下午就打了个盹，她能干了什么？ 等会，池楹眸光顿了顿，“你说谁？窈窈吗？她怎么奇怪了？” 夏旋意嘴唇动了动，将包挂好，随后去倒水喝，“说不上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8、赏月 池楹去到阳台呼吸了一番新鲜空气，倒回来拿手机看眼时间，这个点了，她没什么胃口，不想吃晚饭。 她往沙发坐下一声叹息，“又睡了那么久，诶。” 夏旋意目光睨在她脸上，“睡得舒服不？” 池楹不置可否，只是点开手机看。 “睡得那么舒服，你该不会使唤阿窈给你按摩了一下午？” 池楹滑动手机屏幕的指腹顿了顿，抬起视线，“谁告诉你的？” “你还真是——”夏旋意听见她这么说直接给她定罪，“池楹！你能不能做点人做的事！” “不是……”池楹感觉又跳入了她挖好的坑，“我说的是谁告诉你这种没有事实依据的事！” 话落，池楹示意了眼桌上的莲子粥，“吃晚饭了吗？刚好，你可以喝这个。” 夏旋意视线扫过那罐莲子粥，目光微不可察的波动了下，但很快随着她敛了敛长睫，情绪藏进了眼底，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她转身，没去管那罐莲子粥，甚至碰都没碰一下，池楹沉默了一两秒，冲她背影道：“你的东西拿进你房间去。” “我承认那是我的东西了吗？”夏旋意道。 池楹眼睛动了动，没再说话。 - 一路出神回到学校，路过校门口的小吃街，各种香味飘过来到鼻尖，夏芷窈原本不怎么饿的肚子此刻突然有了进食的想法。 她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发消息给景澄：【你吃晚饭了吗？】 景澄：【没，我刚醒。】 夏芷窈：【刚醒？你睡了一下午哇！】 景澄：【哪有，就是玩手机玩着玩着不小心睡着了。】 夏芷窈：【我就说玩手机不能躺在床上玩。】 景澄：【可是躺床上玩舒服！】 夏芷窈：【那你出来吃晚饭吗？我刚好在校门口，还是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景澄：【我想去吃我们上次去吃过的砂锅米线，那家店打包的不好吃，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五分钟！】 夏芷窈有点怀疑五分钟她是否真的能从宿舍楼赶到校门口，果然四分钟后，景澄又发来消息：【十分钟，真的，十分钟我肯定可以。】 夏芷窈回复了她一个表情包。 此时这个点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有从外面刚回来的，有晚上结伴要出去玩的，有撂着一双拖鞋顶着窝窝头就出来买饭的。 夏芷窈靠边站，路灯将她发丝镀上浅浅的一层柔光，她抬手拨了下耳边的头发，垂眸看手机。 景澄一路跑过来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然气喘吁吁，她从后面冲上来抱住夏芷窈，使得夏芷窈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夏芷窈手指下意识的从侧边熄灭手机屏幕，鞋底踩在景澄落在地面的黑影上，能感受到景澄身上因为剧烈运动产生的热气扑到她的肌肤上。 “累死我了。”景澄将下巴从后面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双手环抱住她，几乎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休息倚靠的支架。 夏芷窈不排斥和女生肢体接触，但说实话她自己平时是会跟身边的朋友都保持适当的距离的，但身边直女众多，她常常会被动的接受一些女生的亲密接触，比如此时此刻，夏芷窈并不太喜欢景澄这样靠自己的肩膀，可她也只能无奈的轻轻拍了拍景澄的手背，“我都没催你，你急什么，赶紧松开，再不松开我……” “再不松开怎样？”景澄挠她痒痒，夏芷窈缩了缩，跳开，“不可以挠我痒痒，我很怕痒的。” 景澄挽住她的胳膊，作势要挠她，夏芷窈下意识的闪开，景澄笑道：“这就吓到你了。” “我讨厌你。”夏芷窈轻哼一声，重复，“讨厌你！” “呜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讨厌我。”景澄可以跟她撒娇。 夏芷窈这才发觉路边有两位男生在看她们的方向，当她把视线望过去时，那位男生又很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 “走吧，去吃东西。”夏芷窈不跟她闹了。 路过那两位男生，其中一位男生对另外一位男生小声说道：“她就是你上次在实验报告厅见到的文静女生？你喜欢的类型？” 也许只是那位男生认为他说的话很小声吧，又或者以为这里人多吵闹，应该听不见，但夏芷窈和景澄都一清二楚的听到的那句话。 等进去店里面坐下，景澄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 “文静女生。” 夏芷窈不明白，笑点在哪呢？ “文静。”景澄双手搭在桌面，“说实话，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对你的第一印象也觉得你很文静，后面认识久了吧，就……” “就什么？”夏芷窈抬起眼皮。 “就其实也没那么文静。”景澄道：“甚至还有点点……” 夏芷窈眼神威胁，她讪讪然一笑，“不敢不敢，我哪敢说你不好的。” - 十一小长假，夏芷窈和夏旋意得回去老家一趟。 夏旋意轮休，跟她搭班的医生问她，“两天够吗？” “够了。” “我是说，你回家探亲，免不了会有各种饭局，尤其是，你这个年纪了，家里肯定要开始给你介绍人了。” “介绍什么？” “咱们这行确实没什么时间可以谈恋爱，不就是到了年纪相亲，相到合适的就结婚了。” “咱们这个年纪已经算很大了吗？” “哈哈我不这么认为，放在这个行业我们离熬出头还远着呢，可老一辈就不一定跟我们一样的想法了。都说成家先立业，成家先立业，但事实上，大多家庭的父母，都看重的是先成家。” 夏旋意没再说什么，脱掉白大褂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出来路过护士站碰到云荔，云荔跟她打招呼，“夏医生，下班了？” “嗯。”夏旋意应道。 云荔跟了上来，“那一起走吧，我也准备下班了。” 夏旋意看眼时间充足，而且云荔说完“一起走吧”也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就进去了里面换衣服，因而夏旋意便在原地等了她几分钟。 云荔出来见她站在等她，虽然这是一种人之常情，就算换做别人，在她说了这些后，没急事的情况下一样会等她，但云荔还是为此在心中暗暗的产生几分莫名的欣喜。 医院走廊的冷光洒在夏旋意的身上，夏旋意微微垂着颈脖看手机，乌黑的长发尽数盘起在脑后，露出纤白柔美的颈脖，即便侧脸也能给人一种朦胧的心动的感觉。 云荔背着手过去，“夏医生。” “走吧。”夏旋意收起手机。 医院门口，夏芷窈坐在花坛的边上，下面垫了一张报纸。 夏旋意让她在这里等到她下班直接坐车回去，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医院门口，而是在马路对面坐在店里面的孟松萝身上。 她先到的，她是看着孟松萝进去了那家店里，然后选了一个正好面对着医院大门极佳的位置，隔着一层玻璃，可以将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应该是没看见她，因为她坐在这个花坛边上，被另外一侧的树干挡住了。 夏芷窈时不时探出脑袋去看一眼马路对面的孟松萝，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楚神情，但她感觉孟松萝托着下巴像是一直看着医院门口发呆。 当夏旋意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门口时，与此同时夏芷窈也看见了夏旋意身边还有一位女生，两人面对面好像在聊些什么，因而夏芷窈便没有立马过去。 她背包放到一侧，落叶飘下来到她腿上，她拍了拍，将靴子踩在她旁边的一个台阶上改变姿势坐着。 只不过，她看孟松萝坐在店里突然起身，好像由原本的闲适散漫转变成了另外一种，夏芷窈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孟松萝打开车门坐上车，随后重重的关上了车门，好像是在生气？还是吃醋？夏芷窈并不能判断，但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情绪。 因而，夏芷窈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夏旋意身旁的那位女生，比夏旋意略矮半个头，夏旋意是背对着她这个方向，她看不见夏旋意是什么表情，但能见到那位女生跟夏旋意讲话一直眼睛弯弯，笑起来蛮好看。 “也差不多到饭点了，顺便一起去吃个饭吗？就在这附近。”云荔同夏旋意说道。 “下次吧，我等会还得回去一趟老家。” “这么赶？欸，不过也是，就两天的时间，是得赶，不过你上次也是对我说下次的哦，不知道夏医生这个下次是会下次到哪次？” 夏旋意微微一笑，“毕竟太忙了。上次是因为和对象去吃饭，实在抱歉。” 云荔挽了下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一半手腕突然顿住了，她的神情好像有那么一点的震惊，“你有对象了？” “嗯。”夏旋意回答。 夏芷窈刚走近，就听到这句话，也跟着顿了下。 不是已经跟孟松萝分手了吗？哪来的对象？夏旋意这么说的原因是……？ 她本来想着还是退回去，但夏旋意余光撇到她了，喊了她一声，“阿窈。” “姐。”夏芷窈只好过去。 云荔的视线从她夏旋意的身上流转到她的身上，停顿了一两秒，又回到了夏旋意的身上。 “这是我妹妹。”夏旋意跟云荔介绍道。 云荔尚处在震惊中没有拔出，夏旋意在医院对外的工作形象一直是比较冷淡的，平时很少跟她们闲聊，但她们都一致认为夏旋意单身没有对象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夏旋意干这一行责任感也非常强，跟个工作狂似的，时常担心她会猝死在岗位，哪里像是有什么时间谈恋爱的人，其次夏旋意从来不跟任何男生走得很近，走得近的女生也很少见，有那么一两位，但根据观察，好像只是朋友而已。 因而云荔亲口听到夏旋意说自己有对象时候，其一是不可思议，其二是心碎了满地，因为她从实习见到夏旋意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对方，只要是跟在夏旋意身边干活，她再苦再累都能坚持，就是这种暗恋的心动让她坚持完了整个艰苦且崩溃的实习生涯，每当夏旋意随手的一个举动，一个眼神，藏在口罩里浅淡的一个微笑，都能让她春风拂面。 她愣愣的，在听到夏旋意介绍夏芷窈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哪种妹妹？” 说完后她才意识这样问不太好，不过夏旋意并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夏芷窈接话道：“亲妹呀。” 她朝云荔笑了笑，云荔也回了她一个笑容，点点头，“哦。” “我先走了。”夏旋意朝云荔道。 云荔抿了下唇，“好，拜拜。” 上了车，夏芷窈几番看向夏旋意，欲言又止。 “你好像有话想说？”夏旋意问她。 “你不是分手了吗？哪来的对象？”夏芷窈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我就是刚才不小心听见了。” 夏旋意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没下文了。 夏芷窈又看了她一眼，对方不想说的事情，她也就不问了，夏芷窈偏开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没再吭声。 不过夏旋意之所以会这么对云荔说，只是因为，她察觉到那么一点，云荔好像对她有意思。 她是个一向不喜欢对别人说太多的人，因而一般她有什么事情同外人说都是说“有事”，从不具体说是什么事，更不可能还会特地去提一个已经过去的事情，然后解释其中的原因。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云荔要是真对她有意思，也能死心，没有的话，这么提一嘴也没什么，至少大家不会总认为她单身，想给她介绍对象了，她现在并不想谈恋爱。 她们老家就在临城本地，开车回去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等到了一栋小别墅门口，天色已经彻底暗淡，灰蓝的天空分布着几颗星子，忽明忽灭，院子里留着几盏灯火，专门等着她们两人回来。 外婆外公去世后，真正算起来，她们其实只有母亲夏淑羽这么一个亲人。 但实际上，夏芷窈和夏旋意两人是亲生姐妹，但跟夏淑羽不是亲生的。 夏淑羽这一生都未婚未育，两人都是她在福利院领养的孩子。 关于童年的部分经历，对于那时候还很小的夏芷窈来说，可以说是完全没记忆，但夏旋意不一样，她是将近八岁才来到夏家，而在八岁之前，她看到的又是世界残忍的另外一面。 她们的亲生父母，在当年同很多工农阶级一样，南下打工，来到了临城，生下了她。 不过那时候她们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一家子住在闷热的顶楼，小小的出租屋里，小偷进来都要扔几个铜板再走。 因为穷，夏旋意小时候没读过幼儿园，在家帮忙照顾亲生母亲，她亲生母亲在生下她后身体变得很不好，但她们家有个很深的执念，那就是一定要有个男丁。 为此，她亲生母亲在第二次怀孕意外流产后，在医生不建议她母亲身体继续生育的时候，她母亲仍旧继续备孕。 甚至夏旋意为此被灌输了一种思想，是她害亲生母亲这样的，如果第一胎是个男的，那么她母亲就不用再受这种苦。 后来她母亲又怀孕了，是个龙凤胎，因为奶粉钱只够一个小孩，所以她妹妹从小喝米糊，弟弟从小喝奶粉，那时候夏旋意闭着眼睛睡觉但没真睡着时，总能听见父母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说什么“养不起”“压力太大”“要不不要了”等等之类的。 所以后来那天在车站，其实夏旋意都有预感。 父母要带她们离开临城，车站等车时，母亲把妹妹抱着放到了她的身边，让她照顾好妹妹，她父亲买了一根棒棒糖给她，让她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等她们回来。 那时候夏旋意七岁半，夏芷窈一岁半，在母亲即将要转身的时候，夏旋意拉住了母亲的衣角，“你们真的会回来吗？” “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在这里要乖乖的待着。”她母亲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又看了眼那个坐着玩着棒棒糖糖纸的小女孩一眼，没再多留恋，抱着手里唯一的男孩走了。 “姐…姐姐。”那时候一岁半的夏芷窈已经会说一些话了，拿着手里的糖纸给她。 夏旋意就这么坐在妹妹的旁边，陪妹妹玩糖纸，一直到天黑，车站的人都要空了，压根不见父母回来。 可能小孩天真，即便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还是想去相信奇迹发生，就这么一直等，等到工作人员发现了她们，问她们父母哪里去了，夏旋意说走了。 两姐妹被警察送去了福利院，当年从临城车站发出的一辆客车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车上的人没一个当场抢救回来的，上了新闻，她们的亲生父母好像就在那辆出事的车上，不过那都是很模糊的印象了，夏旋意已经没什么记忆，比较清晰记得的是，在她们在福利院待的第二十一天，有一位穿着打扮特别华贵的女人前来领养小孩，选中了夏芷窈。 那个女人身上的光鲜亮丽是夏旋意从来都不曾见到过的，那便是当年的夏淑羽。 夏淑羽是不婚主义者，她父母也都同意她的想法，只是担心她老了以后一个人孤独，因而想让她生个孩子。可夏淑羽又觉得生孩子影响身材，她怕保养不回来，就选择了到了年纪去福利院领养。 她原本只是想领养一个一到三岁之间的女孩的，可夏芷窈对夏旋意特别的依赖，夏淑羽见状干脆将她们姐妹俩收养了。 从那之后，两人便一直跟着夏淑羽以及外公外婆生活，不过她们外公外婆喜欢乡下的院子，还喜欢种菜，夏家不缺钱，纯粹是爱好，且当年外公还是给夏家当上门女婿。 夏淑羽喜欢清静，不爱跟整日与亲戚们虚与委蛇，等陪到夏芷窈上大学后，她便搬来了这里住。 这里是之前她们外婆外公养老的地方，夏淑羽说这里有亲人的气息，待在这里更加安心。 - 夏芷窈跟在夏旋意身后进去，恰好看见夏淑羽正在悠哉悠哉的浇花，看见她们，放下了洒壶，“回来了。” “妈妈。”夏芷窈小跑过去，夏淑羽抱了抱她，“来，阿窈，让妈妈看看瘦了没。” “呀，胖了。看来大学生活过得不错。” “哎呀。”夏芷窈扁了扁嘴，“不要说人家胖了嘛，人家不想胖。你这样说我要开始减肥了！” 夏淑羽笑道：“减什么肥，你之前太瘦了，明明从小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瘦得跟竹竿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现在就刚刚好，不准减！” “阿意，过来妈妈抱抱。瘦了不少，怎么瘦那么多！你瞧瞧，脸色都憔悴了好多。这才多久不见啊，你就成这样，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妈，哪有那么夸张。” “不夸张，你让阿窈瞧瞧，是不是瘦了很多，真的瘦太多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夏芷窈点点头，“姐姐最近看起来是有点憔悴，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你看我就说，先进去吃饭吧。” 三个人一起进去，夏芷窈问：“今晚吃什么？” “等会就知道了。” 里面还有位年过半百的女人，染了发，看起来有点潮流，是夏淑羽的老闺蜜，年轻的时候结了婚又离婚，之后就没再结过婚了，膝下无亲生儿女，不过有侄子侄女，每天喜欢来找夏淑羽玩。 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夏淑羽的老闺蜜侄女过来找她，因为在家找不到她人，一猜就就知道她在夏淑羽家中，于是拎着中秋月饼盒子一起过来了。 今天正好是中秋，在露台赏月，夏淑羽平时过得挺快活自在的，但外婆去世后，她总是难免会在节假日思念起亲人。 看着清冷的月亮，夏淑羽年纪大了心越来越脆弱，两行薄泪就出来了。 夏芷窈抱着母亲安慰，“不哭不哭，妈妈这么大人了也想妈妈了吗？” “死丫头。”夏淑羽抹掉了眼泪，“你们两个在外就不想我吗？” “都在临城，离得也不远，我随时可以回来看你呀。” “诶，你是还好，阿意工作现在是忙得难啊。”夏淑羽转过头看向夏旋意，“这次回来是请假了吗？” “不是。”夏旋意坐在旁边，“我轮休，跟别人换了一下。” “你要注意点身体啊。” “我会的。” 虽然夏旋意和夏芷窈两人是亲姐妹没错，两人从小到大都不是很闹腾的性子，夏芷窈小时候也特别的乖巧安静，但夏芷窈不会特别闷，相对来说，夏旋意性格则要沉闷许多，很多事情总是喜欢憋在心里。 夏淑羽只好叮嘱夏芷窈：“你大学好像离阿意住的地方挺近的，帮我盯好阿意，让她好好吃饭。” 夏芷窈眼眸动了动，其实夏旋意搬家过后，就离她学校不是那么近了，不过也没有很远，她举起手指，“收到，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夏旋意失笑，“我又不是小孩了，哪里需要阿窈盯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烦恼 节假日池楹也回了一趟父母家里，只不过她过得比较糟心。 她要面对各种亲戚，还有两场婚席，一场是她大姨的儿子，还有一场是二叔的女儿，都挑着长假办婚礼呢。 这也就算了，她母亲看别人结婚看多了，就开始催她什么时候能找一个。 那天邻居来串门，夸她冰肌雪骨，不知道未来会便宜给哪个男人。 亲戚的话池楹说话尚且留有余地，这个不行，她道：“其实有时候也挺搞不懂有些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当牛做马，不理解但尊重吧。” 她妈妈一个劲的在旁边给她使眼色，结果还是没制止住她的口无遮拦。 她母亲急得往她胳膊上一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就是，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邻居在旁边附和道：“这话也不是对谁都说，欣赏你还不识趣。” “一幅书画书品，有人只看到了纸贵，而忽略掉上面艺术家的造诣，表达的思想，呈现出来的视觉震撼，没见过这种欣赏方式，实在有点独特。”池楹语气倒是温温柔柔的，“况且把垃圾往别人身上扔总归是有点缺德的吧？您说是不，婶？” “……” 那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池楹被妈妈拉回去屋内。 倒水，喝水，她母亲深呼吸了一口气，“你长这么大，难道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我是这么教你的？” “妈妈，有句话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倘若人人都按照老一辈的思想走，那么人类的文明如何进步？”池楹语气不疾不徐。 “……”她妈妈给气笑了，“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还关心起人类的文明来了。” 池楹道：“我过得挺好的，倒是妈妈您，您每天睡到自然醒，赏赏花，吹吹风，看看风景，旅旅游，怕拍照，这不好么？只好您不自寻烦恼，哪里会有什么烦恼。” “我操心你往后的人生幸福，你管我这叫做自寻烦恼？” “算命大师都算不准谁的人生往后会不会幸福，妈妈您这是要去当比算命大师更厉害的人？”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但你别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后面还有一句，叫做前浪死在沙滩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人最终的结局都要死的。” “……”她妈妈扶了扶额头，“那你刚才，也不能这么骂别人。” “隔壁婶不是一直想要把她儿子介绍给我么？”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但也不能这么直接。委婉，委婉懂吗？” “她都这么诅咒我了。” “怎么就诅咒了？” “她说我以后便宜给男人，多么恶毒的话啊。况且我哪骂她了，她自己要对号入座。” “……” “行，你有理。你什么都有理。”她妈妈放弃了，端了杯水去阳台吹风。 十多分钟后，突然很心虚的来到池楹的面前，池楹一看她母亲的表情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你给我约了相亲？”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就是想着你好不容易放长假，时间比较多，之前那个跟你爸一起做生意的那个，他家的儿子，你也见过几次，人家对你有好感。”她妈妈说道。 池楹：“那个地主家的傻大儿？” 她母亲拍了下一下她，“怎么这么说人家！人家长得高，也帅，家境也不错。” 池楹喉咙滚了滚，“所以呢？” “所以我一不小心帮你答应了，就在后天，一起看个电影，不算相亲吧？相处相处，多认识点人也好。” 池楹：“……有够不小心的。” “看个电影而已，你什么表情，我当妈还能害了你不成？你听我一句劝，人家这个条件可以了，不排斥你就试着相处相处。” “我排斥。” “咋的，这个男的你排斥那个男的你也排斥，我就问你这个世界上哪种男的你不排斥？” 池楹抿了下唇，没说话了。 早上，池楹美梦还没做完，被她母亲敲门给敲醒了。 她母亲是真的不罢休了，“池楹，我跟你讲，你不跟人家去看电影，那你这是丢了我的面子！我都跟别人说了你一定会去。” “谁让你不你经过我的同意就随便答应别人的，那也是你自己的后果。”池楹用被子捂住耳朵。 被迫起来吃早餐，她妈妈跟喊她起床的时候又变了个样子，突然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了，“就这一次，说实话这个你如果都看不上的话，那我是真不知道你还能看上哪种男的，我也没办法了。” “况且，妈妈这不是以为你能看得上人家，前几次碰面，你还对人家笑。” 池楹简直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对他笑了？” “他自己亲口说的啊。” “……他眼神不好吧。” “行了，都已经这样了，你实在不喜欢跟人家说清楚，不然别人总觉得有戏，他母亲，前段时间天天找我打麻将，你看对方家长都付出行动了。” 她妈妈说到还是觉得很惋惜，多么好的一桩婚姻，双方父母满意，对方儿子对她家女儿有意思，偏偏就池楹油盐不进。 一上午，又是几个小时的唠叨，中午，池楹耳朵受不了，最终答应去看一下电影。 挑选的这部电影，池楹不怎么感兴趣，只好时不时看一下手机，打发时间。 坐在旁边的男人问她：“这部电影挺好看的，你为什么会不喜欢？” 池楹扯了扯嘴角，不想回答。 她开始无聊到去骚扰微信列表的好友。 先是给夏旋意发，夏旋意没回，估计在苦逼的加班。 之后又是给孟松萝发，她就发了个很没有意义的表情包过去，孟松萝仿佛就跟点燃了一样：【怎么是你！】【你知道我等手机消息等了多久吗？好不容易听到手机响，我立马去看，结果是你。】【居然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这条，孟松萝整整重复发了十多条，刷满了她整个屏幕。 池楹：“……” 这人怎么跟疯掉了一样。 她敲字：【你没事吧？】 孟松萝：【我好着呢！】【我非常好。】【我十分好。】【我特别好。】【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 池楹不回复了，因为她感觉孟松萝精神状态不好。 孟松萝消息接二连三的发过来：【为什么不回消息？！】【连你也要不回我消息是么？！】【好好好，这样，不回消息。】后面跟着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表情包。 池楹打字：【大小姐你正常点，我害怕。】 孟松萝：【那你干嘛给我发消息？】 池楹：【我无聊呢。】 孟松萝：【你无聊怎么不去骚扰夏旋意!】 池楹：【她没回。】 孟松萝：【哦。】 过了一会儿，孟松萝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在干嘛呢？】 池楹：【相亲。】 孟松萝：【居然去相亲了。】 池楹：【被迫的。】 孟松萝：【发位置。】 池楹：【干什么？】 孟松萝：【我闲着也是闲着，过去看看。】 等到孟松萝过来，电影也已经看完了，那男的说：“我觉得我们很浪漫不是吗？” 池楹：“浪漫什么？” “别人相亲都是吃饭，我们是看电影，怎么不算一种浪漫？” 池楹点点头，“确实。” 那男的眼里露出一点光，“你也这么觉得。” “不，我只是想说，我们这确实是在相亲，但我现在告诉你，不好意思，这场相亲失败了。”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使坏 一场电影看完，大半个下午也就过去了。 池楹从里面出来，外面天空的云朵红彤彤的仿若在燃烧，余晖打在大厦建筑外层的反光面，热风扑面而来，令池楹不禁眯了下眼，正好就瞧见不远处一位身姿绰约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孟松萝观察了眼她身旁才走过来，到她面前站定，又往她身后看了眼，“你不是在相亲吗？” “结束了。”池楹往旁边的阴影方向走。 这个时间也到了饭点，她和孟松萝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池楹看完一圈菜单，点了几样，随后推给孟松萝。 她打量了几眼孟松萝的神色，没什么异样，好像前面在微信上跟她发疯的人不是她一样。 池楹别了下耳边的发丝，好整以暇的往后靠在椅背上，不提这件事情。 饭后，外面的天色还未彻底暗淡下来，孟松萝去把狗牵出来溜。 这条狗是之前孟松萝和夏旋意一起养的——一只毛色全白的小狗，名字叫七七，分手后夏旋意主动把狗让给了孟松萝，是因夏旋意觉得孟松萝比她更适合照顾也更有时间陪伴狗狗。 而七七这个名字的来源也很简单——孟松萝和夏旋意一起把这条狗带回家的那天刚好是七夕。 七七刚见到池楹的时候不让靠近，结果没几分钟后，它后面两只脚摊开趴在地上，扬起脑袋主动给池楹摸。 池楹笑吟吟的伸手去揉狗狗毛茸茸的脑袋，七七一副对池楹满脸讨好的样子，让孟松萝不禁也在旁边蹲下，“瞧瞧你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隔着一条绿化道，另外一侧是个公园，很多人饭后出来散步，有出来跑步的人，也有一家人带着小孩出来玩，还有直播的人，音响的声音她们这边都能听得到。 孟松萝本来想着带七七在公园绕个一两圈就差不多了，池楹刚好跟着她一起遛狗饭后消食，但七七不肯去公园，一直要往某个方向走。 反正都是散步，散哪里去都一样，孟松萝便干脆跟着狗走。 她今天出门穿的是平底鞋，不过这双鞋很新，她之前买回来几乎就没怎么穿过。 等到走了十多分钟后，孟松萝后脚跟不舒服，她才想起之前自己为什么不爱穿这双鞋。 她在路边找了个坐的地方，俯下身揉了揉狗狗的脑袋，“七七咱们回家好不好啦？” “汪汪~”七七好像在说不好，在她脚边一个劲的蹭脑袋，扬起乌溜溜的眼睛，又要往某个方向走，走了几步，被牵在孟松萝手里的狗绳给束缚住了行动，于是又回过眸，巴巴的看着孟松萝，见孟松萝不为所动，它就在原地转圈。 池楹吸了口手里的柠檬茶，差点被小狗的样子给逗笑得喷出来，“你看它的样子，像是在对你抗议。” 没办法，孟松萝只好起身。 小狗这一路倒是欢快得不行，孟松萝穿的短袜，又走了好一段路后，后脚跟被磨破皮，疼得要死。 这下是真的得回家了，但七七还是不肯回。 池楹问她，“它是不是在家闷太久了？”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带它出门，今天早上还遛了它一次呢。”孟松萝拽了拽绳，“七七，乖，明天再出来玩。” 七七平常确实比较贪玩，但像今天这样，跟孟松萝对着干的还是比较少见。 那小狗围着路灯杆转圈，将绳子缠绕在杆子上，孟松萝跟着绕，将绳子解开，七七又故意继续绕。 “七七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七七望着主人委屈的叫了一声，又继续绕。 池楹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一狗一人互相倔了好几分钟，最后孟松萝站在原地看手机，小狗也在原地坐下，双方就这么僵持耗着，谁也不肯依着谁。 又过了几分钟，池楹手里的柠檬茶喝完了，去到旁边的垃圾桶扔掉包装，回来看了眼孟松萝又看眼七七，“实在不行再带它溜溜吧。” 孟松萝在手机查附近哪里有药店，最近的也要再走个五百多米，她收起手机，“那再走走，顺路经过药店，我去买个创可贴。” 孟松萝牵着绳子要往最近的药店方向去，结果这狗一身反骨，非要往反方向逛。 “七七！”一人一狗再次僵持上了。 池楹实在是忍不住想笑，被孟松萝剜了她一眼，“你就幸灾乐祸吧。” “诶，不愧是你养出来的狗，都倔得要死。”池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孟松萝嘴唇动了动，她刚想说这狗不是她一个人养出来的，也不能归于她一个人的原因，但话到嘴边，她不想提到某个人的名字，因而最后还是把话吞咽了回去。 跟狗倔到最后，孟松萝把绳子给池楹牵，自己去路边扫了一辆共享。 她在前面慢慢的骑着，池楹牵着狗在人行道上，七七跟着跑起来，池楹也不得不跟着小跑。 一段路后，池楹气喘吁吁，她拉住绳子，在花坛旁边坐下，“累死了，七七你累吗？” 七七吐着舌头，眼珠子圆溜溜的看着她，还朝她歪了歪脑袋。 池楹弯下腰，将掌心伸到七七的脑袋上，七七趴了下去。 孟松萝停车好后，走过来，重新牵过了狗绳，“七七这下愿意回家了吗？” 七七还是不愿意，它从原地蹦跶起来，示意孟松萝要继续逛。 孟松萝跟在狗后面走得很慢，她两只后脚跟都磨破了皮，每走一步路都刺疼。 跟着孟松萝这一趟遛狗下来，池楹感觉晚饭都消化掉了，她有点看不下去，“这附近好像有药店。” 这条路池楹熟悉的，抬起眸扫视一圈，在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医院时，她刚想说怎么逛到这里来了，结果就看见了夏芷窈的身影。 夏芷窈边接电话边从车上拿着一大袋的东西下来，没有注意到池楹这边。 孟松萝停住了脚步，她这个停顿，让池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她们好像一直都是跟着七七在走，当看到夏旋意从医院大门出来时的身影，池楹有点诧异的回过眸，“你家狗成精了？” 它居然知道来这边才能见到夏旋意。 难怪这狗一路非要倔着往一个方向走。 而这会儿，夏芷窈挂断电话，过去跟夏旋意说话时，余光注意到了这边。 与此同时，夏旋意也看了过来，七七在发现夏旋意看过来后，尾巴摇成了螺旋桨，热情地想要冲到夏旋意身边去，但奈何被孟松萝牵住了绳子。 孟松萝在看见夏旋意的身影后，脚就跟在原地扎根似的，七七见孟松萝不过去，夏旋意不过来，于是在原地不断转圈圈，深刻的体现了什么叫做急得团团转。 最后还是夏旋意过来，喊了狗的名字，“七七。” 七七坐在夏旋意鞋子上，夏旋意蹲下，伸出掌心，七七用脑袋去蹭她的手。 孟松萝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顶上的树影落下，遮住她一半的神色，她也不出声。 氛围瞬间就变得怪异了，池楹决定还是走远点好，于是默默的过去到夏芷窈旁边，看了眼她身旁的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 “池楹姐姐。”见她过来，夏芷窈喊了她一声，随后弯起眉眼，“不是买的，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 因为夏旋意在医院要排班轮值，所以夏旋意在老家那边只待了一天就回来了，而夏芷窈则是多待了几天，今天刚回来，夏淑羽买了燕窝阿胶等等之类的补品，说夏旋意工作累，让她带给夏旋意。 “你吃晚饭了吗？”夏芷窈将手里用纸袋子包着的热乎乎的烤红薯掰扯两半，另外一半用面巾纸包住下面，递给池楹。 池楹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腕，“我吃过了。窈窈还没吃吗？” “我还没吃。”夏芷窈手腕感受到她指尖触碰的温热柔软，睫毛不受控制的眨了两下，随后将她手拿了回来，吃起了另外一半烤红薯。 “那你多吃点，一个红薯能吃饱吗？”池楹问她。 夏芷窈点点头，“能，不过等会说不定还会买别的吃的呢。” 池楹一笑，“行。” 她们坐在旁边的一张休息长椅上，两人中间放着装着东西的袋子，池楹把袋子拿起放到了夏芷窈的另外一侧，紧接着坐得近了一些，一开始夏芷窈还以为她那边没位置了，结果没想到对方在挨过来的那一刻，将下巴同时也靠了过来。 夏芷窈感受到单侧肩膀一沉，紧接着她被池楹双手握着胳膊往侧边转了点，这样池楹下巴刚好就可以从她后面搭在她的肩膀上。 “窈窈，这张椅子没靠背的，你让我靠一会儿。”池楹将她头发拨到另外一侧去，漫不经心的开口。 对方说话时吐露出的呼吸洒在夏芷窈颈侧，夏芷窈吃烤红薯的动作都凝滞住了。 “池楹姐姐是……累了吗？”夏芷窈轻轻说道。 “嗯……”池楹说话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夏芷窈由原本的自然放松的状态变得紧绷不已，就连手里的东西都忘记了吃。 肩膀轻了一瞬，池楹抬起下巴，“我这样会影响你吃东西吗？” “不会。”夏芷窈说道：“池楹姐姐你要靠就靠吧，不影响我的，我只是在看着她们那边……” 夏芷窈侧着坐，前面不远处刚好就是孟松萝和夏旋意以及七七、两人一狗的画面，孟松萝立在原地，落在地面颀长的影子，不曾挪半点脚步，和夏旋意全程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连个眼神都无，她一只手牵着狗绳，一只手拿着手机垂着眼看。 而夏旋意则是蹲在七七的面前，跟七七玩耍，七七很黏人，始终趴在她脚边不肯走。 这场面乍一看还怪温馨，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人的实际情况的话。 池楹眯了眯眼，不禁感慨，“要不怎么说孩子能拴住一个母亲的心呢，你说是不是呢窈窈？” 夏芷窈其实很怕痒，但景澄总是喜欢这样靠她肩膀，她会挪开，此刻池楹靠在她肩膀，她已经是极力忍耐着痒意，让自己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对方一说话她更痒，尤其是耳朵下面一点点那里，被池楹的头发丝胡乱划过，她险些要弹跳起来，幸好忍住了。 “我……”夏芷窈身体不自然时说话也卡壳，“我觉得是吧？” 她回答得心不在焉，脑子却在想着，为什么身边的直女朋友都喜欢这样靠肩膀？池楹不会真的是直女吧？ 想着想着她目光出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池楹喊了她一声，她也没听见。直到池楹喊她第二声，她才懵懵的“嗯？”了一声。 “我说，现在几点了？”池楹看起来是真的被累到了，手机在包里都不想自己动手拿，而夏芷窈的手机就放在腿上。 夏芷窈手指从侧边按亮屏幕给池楹看，池楹撇了眼将视线重新回到前方孟松萝和夏旋意的身上，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了，前面遛狗时脚疼的孟松萝，这会儿站在那里坚定如松，都不找个地方先坐下来吗？ 池楹搭在夏芷窈肩膀的下巴不安分的蹭了蹭，使得夏芷窈腰背直起来了一些，她手里用力捏了下红薯，险些把红薯给掉地上去，片刻后，夏芷窈努力调整好呼吸，温吞的、一点点的啃了口红薯。 “你的屏保……”池楹缓缓开口。 夏芷窈这才反应过来，她屏保是一张两位女孩子的图片，她心跳忽而就空了一拍，完了，刚才肯定被池楹给看见了。 她故作镇定，“怎么了？” “没什么。”池楹眼尾轻佻，“刚才是想说你屏保的美女很好看，是谁呢？” “…哦。”夏芷窈心虚的笑了声，“是我在网上随便找的网图。” “窈窈喜欢这种风格？” 夏芷窈睫毛低低的颤了两下，“池楹姐姐认为这是什么风格？” 池楹只是没事在这里随便跟她聊点，但非要说的话，她刚才没怎么看清，她第一眼关注的是时间。 “要不你再给我看一眼？”池楹说道。 夏芷窈手指不动声色的摩挲了几下裤腿布料，“池楹姐姐是没看清楚？那刚才怎么说好看？” 池楹：“一种感觉。” “……” 夏芷窈嘴角轻笑了下，“其实是位男生。” 池楹霎那间沉默住了，半晌才应了声，“哦，是我看岔眼了。我收回刚才说的所有话。” 夏芷窈：“……” 这还真的一点都没看清啊？！ 这次买的烤红薯很小一个，夏芷窈不知不觉的一点点的就给吃完了，她起身去附近的垃圾桶里扔，又拧开矿泉水，倒出一些水淋洗了下几根手指，看了眼夏旋意那边，与狗的互动还没结束，于是只好坐回了长椅上。 她才坐下不到一分钟，池楹又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身体侧转过去，随之下巴搭上她的肩膀。 夏芷窈指尖揪着衣摆的一点布料，问道：“池楹姐姐下午去干了什么？” “相亲。”池楹脱口而出。 夏芷窈却顿了顿，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哦。” 又过了片刻，她问：“那相到合适的了吗？” “没有。”池楹答道，嗓音懒懒的，手指拨开她后面的长发，露出白皙的后颈。 夏芷窈注意到池楹是做了美甲的，美甲不小心轻轻的掠到她后颈的肌肤，那一刻池楹是直女的概率在她心中是有所提升的。 “怕痒吗？”池楹声音柔软，像一阵温热的风，吹拂到她的耳畔。 夏芷窈沉吟了几秒，“你看出来了？” 池楹将下巴离开她的肩膀，“怕痒干嘛还说让我靠。” 夏芷窈张了张嘴，“那你都发现我怕痒了还靠。” “还不是因为——”池楹低眸浅笑，“你忍耐的小表情很有趣。” “……你原来是故意的。”夏芷窈轻哼了一声。 “毕竟是谁说——”池楹模仿她前面的语气，“没事哒，池楹姐姐想靠就靠。” 夏芷窈：“……” 路边车流经过尾灯混含着路灯的光芒匀过来，时而快速划过几道光影，池楹卧在耳边的发丝被风微微吹起，每一根柔顺的发丝宛若裹着银光。 对方笑起来时眼里水波流转，却在一瞬间隔绝了街边各种喧闹的嘈杂声。 夏芷窈咬着下唇不语，将脸偏开，去看医院大门外来往的人群，保安室门口的灯亮着，医院大门是一道分割线，里面的沉寂和外面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犹如两个世界。 “生气了？”池楹将脸看过来。 忽而对上池楹的眼眸，夏芷窈眼神中划过一瞬间的惊，但很快就泯灭了下去，她平静的眸子中突然产生了点别的什么，于是在下一秒，她弯起了眉眼，“没有，怎么会。” “池楹姐姐，那你肩膀怕痒吗？”夏芷窈歪了歪头，一双眼盈盈亮亮，盛着她的影子，似有那么点好奇，又似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不怕。”池楹话音刚落，便感受到肩膀一沉。 “是吗？”夏芷窈将下巴靠在她肩膀，对方的头发第一时间扫在她的脸上，又滑又痒，浅淡的清香扑到鼻尖，夏芷窈抬手拨开，见池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便往上，将嘴唇贴到对方的耳朵上，“那这样呢？” 温软细腻的唇瓣在触碰在耳朵肌肤上的一刻，池楹同时感受到对方滚热的呼吸一并流入了耳朵里面，她突然顿住。 “这样也不怕痒吗？”夏芷窈眼一弯，便将牙齿轻轻咬了上去。 池楹察觉到不对劲猛然站起，望着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这是在干什么？” 夏芷窈神色很自然正常，“在试探你怕不怕痒呀？” 她那无辜的眼眸，倒显得池楹这么大的反应有点不对劲了，池楹将头发别到耳后，“可这已经不是肩膀了吧？” 手指碰到自己耳边有那么一抹很浅薄的潮感，池楹忽而凝滞，脸色有点复杂。 难道是不小心的？ 池楹让自己心绪的波荡平复下来。 夏芷窈挽起唇角，“池楹姐姐，我发现你肩膀确实不怕痒，但是耳朵很怕痒哦。” 她的语气坦然，一脸单纯得丝毫不掺杂着什么，好像就只是在玩个“怕不怕痒”的游戏。 池楹内心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坐下，“嗯……” 刚才那一下真把她给惊到了。 “池楹姐姐你怎么了？”夏芷窈将脸看向她，池楹倔强转开脑袋，“没什么。” “是池楹姐姐让我试探的呢。应该不会生气吧？”夏芷窈眨了两下眼。 “……”池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不生气。” 夏芷窈粲然一笑，“那就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心跳 孟松萝表面虽然看起来在玩手机，但实际上心思根本不在手机上，她指腹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点开一个软件又退出，如此反复，百无聊赖，余光一抬，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池楹和夏芷窈咬耳朵，嘴角不由得一抽。 她这里跟夏旋意的氛围都快降到了冰点，池楹却跟人在那里卿卿我我，着实是刺到了她的眼睛。 可七七黏着夏旋意，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也走不了，但也不想催，如此静静的待着，好像也不错，至少能够见到夏旋意，当然，前提是不出现别人的话。 夏芷窈托着脑袋斜看着池楹，她走神了，再次忽略了别人喊她。 直到池楹回过眸，碰了她的胳膊，她这才回过思绪，“怎么啦？” “有人喊你呢。”池楹目光盯在她脸上好几秒，大约是在想夏芷窈为什么待在外面还总是走神。 回过身，瞧见正要走的云荔，夏芷窈出声喊道：“云荔姐姐。” 云荔笑了笑，“刚才喊你没反应，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想事情，这边太吵了，我没听见。”夏芷窈解释道。 云荔记忆力好，见过一面的人便能够记得，她来到夏芷窈旁边，望了眼夏旋意的背影，同时看见了孟松萝，孟松萝之前来医院找过夏旋意，她对孟松萝有印象。 “你刚才喊我什么？”云荔收回视线，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夏芷窈眼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姐姐跟我说过的，你们是同事朋友嘛。” “原来如此。”云荔点点头。 “嗨，夏旋意。”云荔本身就顺路要经过那里，于是跟夏旋意打了个招呼。 夏旋意站起，朝她点点头，“下班了。” “嗯嗯。”云荔答道：“我看你比我先走，怎么出来还能看见你，原来是在这里逗小狗。” 她眼神跟孟松萝相擦而过，转过来朝夏旋意弯着唇角，“你朋友吗？” 一旁看戏的池楹都能够感受到，云荔出现的那一刻，孟松萝的神色好像变了变，是从夏芷窈跟云荔的对话开始的，正常的音量，隔得不算远，大概是听见了。 她在听见夏芷窈说完“姐姐跟我说过的，你们是同事朋友嘛”那句话之后，突然对夏旋意无声冷笑了下，瞬间就变脸了。 “七七，走了。”孟松萝扯了扯手里的牵带。 七七今晚跟孟松萝对着干，完全不听孟松萝的。 夏旋意蹲下，揉了揉七七的脑袋，低声哄道：“七七乖点，该回家了。” 七七歪了歪头，长长的哼唧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认识的人。”夏旋意想出个比较合适的回答。 云荔大约是察觉到哪里有点奇怪，因而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孟松萝。 记得之前孟松萝会来医院找夏旋意，那么两人的关系应该比较要好的，怎么今天看起来仿佛有点僵硬，而且她人跟夏旋意一副不熟的样子，她的狗却跟夏旋意特别亲近，就有种割裂感。 云荔想起上次夏旋意说自己有对象的事情，可此刻又觉得这两人不像情侣，她心中恍然大悟，夏旋意只说自己有对象，又没说是男是女，而在她眼中，夏旋意多半是直的。 夏旋意到一旁跟云荔聊了几句，狗也要跟着过去，被孟松萝拉住，狗狗不服气，一个劲朝前走表示抗议。 孟松萝被动的往前走了几步，使得七七可以到夏旋意脚边蹲下，夏旋意垂眸撇了眼七七，抬起眸应了云荔一声，“好，拜拜。” 云荔走后，孟松萝一直忍着的脾气终于上来了。她把手里的牵带往夏旋意怀里一扔，环起胳膊，似笑非笑，“既然这样，七七你就跟她回去吧。” 夏芷窈和池楹在几米远处感受到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安静沉默了。 手指捏着绳子，夏旋意眼尾一撇，便瞧见不远处夏芷窈和池楹两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长椅上。 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在这里，更不想在夏芷窈面前跟孟松萝吵，内心轻叹了一声，她走到孟松萝的面前，将牵带递给孟松萝。 孟松萝没接，夏旋意只好抓起她的手腕，塞到她手里。 孟松萝生起气来就像个小孩，她动作幅度有点大的将牵带一把甩开，转身就要走。 跟孟松萝对着干了大半个晚上的七七站在两人中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在原地自转了一圈，之后从地面叼起牵引绳，摇着尾巴走到孟松萝面前，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巴巴的，仿佛在说：我错了，麻麻不要生气了。 孟松萝本身就不是在生狗的气，见七七这样，她心一下子就软化了。 她蹲下重新拿起了牵带，揉了揉七七毛茸茸的脑袋。 今晚约了别的朋友，孟松萝打算喊家里的司机过来，把七七送去父母家里照顾几天。 终于感觉脚累，她来到花坛旁边坐下。 只不过在夏旋意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突然站起，不知为何要刻意强调，“夏旋意，首先今晚不是我要带七七来这里找你，是我遛狗的时候七七非要往这个方向走。” 夏旋意背影顿了顿，没有立马回答，似乎在等着她还要说些什么。 “其次——”孟松萝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七七想你了，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 因为七七，所以两人分手后还留了个联系方式没删，这样可以方便夏旋意来看狗。 夏旋意转过身，嘴唇动了动，“我在上班，没看见。” “那你下班了呢？也不见得你回。”孟松萝咬着唇。 夏旋意如实回答，“我刚下班的时候就看见了消息，准备回复，阿窈打电话给我说她在门口等我，我就急着出来，出来就已经看见你了。” 孟松萝没话说了，她重新坐下，将视线转开，心情不太好。 夏旋意半低垂的睫毛动了动，好一会儿，她脚步挪动，回到了夏芷窈的身边。 “走吧，回去。”夏旋意揉了揉太阳穴。 她从早上忙到傍晚差不多天黑，已经很累了。 夏芷窈把东西给她，“妈妈让我给你的，你还没吃晚饭吧？” “现在暂时没什么胃口。”她只想回去休息。 “你先前还答应妈妈要好好吃饭的哦。”夏芷窈道：“这对面就有面馆，随便垫垫肚子也好。” 夏芷窈跟夏旋意在聊，池楹便去了另外一边接电话——她母亲打来的电话，大概就是问她下午相亲的事情。 通完电话已经是几分钟后，她看见夏旋意跟夏芷窈进去了马路对面的面馆。 池楹过去跟孟松萝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了。” “你不去吗？”孟松萝抬起眼。 “去哪？” “去玩啊，祝昙约了我出来，话说你和祝昙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正常，大家都有事情要忙。” “现在放假，反正你明天也没其他什么事情。” “不去。” “不去算了。” 池楹转过身，就看见夏芷窈从对面的面馆出来。 夏旋意先回去了，夏芷窈过马路来到她的面前，池楹打量她，“这么快就吃完了？” “没有，姐姐打包了带回家吃。” “你自己不吃吗？” “我已经吃了呀。” “就才一个红薯。” “差不多饱了。”夏芷窈问她，“池楹姐姐今晚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 “那明天也没有要忙的？” “没有。” 夏芷窈眼眸眯了眯，“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见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池楹扬了扬眉梢，“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过在这之前，夏芷窈还有个任务需要完成。 她走到正在等车的孟松萝旁边，掏出几个输液贴递过去，“孟姐姐。我从药店买的，可以贴在后脚跟，店员说创可贴没了，我就买了这个。” 孟松萝愣了下，接过，“谢谢。” 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禁怀疑，“你买的？你怎么知道我后脚跟……？” 夏芷窈立马看向旁边的池楹，“池楹姐姐买的。” 池楹见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只好道：“呃……对。” 车子到了，孟松萝抱起狗，看了池楹一眼，“你还怪贴心。” “哈……”池楹唇角僵硬的扯了扯。 等到孟松萝坐的车子驶离后，池楹从马路边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夏芷窈，“是夏旋意让你给孟松萝的吧，谁没事去药店买输液贴。” 夏芷窈眼睛轻缓的眨颤了下，“创可贴没了那买输液贴是不是也可以算合理？孟姐姐她会怀疑吗？” 池楹耸耸肩，“不知道。” 上步梯，来到天桥上，夏芷窈指了指不远处夜空下闪烁的摩天轮，“好看吗？ 今天有点降温，到了晚上风比较大，池楹挽了下被风吹起的头发，轻轻“嗯”了一声。 “想不想去游乐场玩？”夏芷窈侧过眸，挑了下眉眼。 夏芷窈这个小表情，让池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去玩吧。” “姐姐今天上班了一天，明天也还要上班，没时间跟我去，我室友们假期都回家了，都在外地，没那么快回来。” “好啦，不就是想让我陪你去吗？走吧。” 夏芷窈扬唇，“池楹姐姐懂我。” - 晚上的游乐场像童话故事，到处都绚烂，旋转木马充满梦幻的色彩，道路两旁的树木也都挂着灯，路边摆着各种小摊。 也许假期的缘故，晚上人仍旧很多，夏芷窈拉着池楹来到跳楼机游玩项目的围栏外，“池楹姐姐恐高吗？” “不恐。”池楹说完，听见跳楼机上面的游客的尖叫声，划过寂静的夜空。 “一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池楹侧过眸，同夏芷窈道。 夏芷窈眼尾挽了挽，“池楹姐姐敢不敢？” “激将法你这是。”池楹如今对这种刺激的项目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并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敢玩，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没事让身体去经历不适的失重感，不过既然夏芷窈想玩，那么也就有这个必要可以体验一下了。 她将指尖轻轻的搭在了夏芷窈肩膀，“窈窈想玩，我自然奉陪到底，毕竟我今晚就是来陪你的。” “这么好。”夏芷窈嘴角笑起来。 排队了十多分钟轮到了她们。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坐上去，系好安全带，池楹坐在她旁边，夏芷窈侧过眸，“池楹姐姐等会会尖叫吗？” “你会吗？”池楹反问她。 “我不知道。”夏芷窈道：“我没玩过。”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夏芷窈知道自己是不会的，不管害不害怕，她不是属于那种会出声的。 一切准备完毕后，跳楼机缓缓旋转着上升，下面的人头变得越来越小，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下去，视野特别开阔，游乐场的灯光犹如银河中的星辰，在夜晚闪烁着，充满璀璨。 池楹另外一侧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一直不断通过和池楹搭话来转移注意力。 “你之前玩过吗？” “这个没有。”池楹想了想，“不过好像玩过类似的。” “大摆锤那种吗？” “忘了。”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这都还没开始。” 那位女生往下一看，不禁闭了闭眼，“好高。” 池楹问她，“你恐高？” “有点。” “那为什么还要玩？” “正因为恐高才刺激嘛。” 在快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夏芷窈听见耳边已经有人在喊了。 到最高点，停了几秒，之后快速往下降，夏芷窈耳边充斥着一大片的尖叫声，她身体有很强烈的坠落感和失重感，那种感觉令她神经兴奋起来，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结束后出来，夏芷窈下意识将手指松松的搭在了池楹的胳膊上。 刚才在上面时，池楹看起来挺淡定的，没有喊叫，这会儿去观察对方的神色，好像有点苍白。 “池楹姐姐你还好吗？”夏芷窈关切的问她。 池楹去找了个地方坐下，“还好，有点想吐。” 她倒不害怕，快速下降的那一刻，她除了眩晕感就没别的感受了。 幸好傍晚遛狗时消化了不少，不然她真得把晚饭都给吐出来。 她刚想将下巴搭在夏芷窈肩膀休息缓解一下这种眩晕感，突然不知想起什么，只有那么一个趋势又止住了。 夏芷窈却主动将手伸过去揽了下她的肩膀，“你要是晕的话就靠着我一会儿吧。” “你不是很怕痒吗？” “没事，我可以忍。” 说着，夏芷窈手腕从她后颈绕过，将池楹的脑袋揽过靠在自己肩膀上。 池楹被动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忽而发觉夏芷窈在上面什么反应都没有，下来后也没有。 从夏芷窈肩膀上抬起脑袋，池楹用手指撩了下被风吹到眼前的碎发，看着夏芷窈的双眸微微眯了眯，“你怎么看起来，如此平静。” 夏芷窈低眸浅笑，“那我应该要有什么反应？” 池楹视线看向另外一侧，前面玩跳楼机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女生，此刻正蹲在垃圾桶的旁边吐，那位女生的朋友站在旁边递面巾纸。 收回眸光，池楹看向夏芷窈，“你站起来。” 夏芷窈照做，起身站到她的面前，“怎么了？” “你居然也不腿软，体验如何？”池楹感觉她玩了跟没玩似的。 “其实我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哦？” 夏芷窈在她旁边重新坐下，小幅度侧过身，眼角挽起，“比如——” 牵过池楹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胸前，那一瞬间心跳明显加速了许多，“比如我的心跳，到现在还没恢复正常。”【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捉摸不透 隔着衣服布料，池楹掌心传来她的体温，以及，确实有点明显的心跳。 她被烫到了一样快速缩回了手，眼里划过不知道什么情绪，诧异与惊愣交织，构成了她一瞬间格外复杂的表情。 夏芷窈淡然得像一阵微风，被吹得簌簌的睫毛下那一双明亮的眼清澈地倒映着光点，眼底逐渐攀上一簇薄薄的笑意，“怎么样，我心跳是不是很快？” “咳…”池楹喉咙轻咳了一声，别开了脸。 她想说夏芷窈不用这么……但转念一想，或许夏芷窈是直女，并不认为同性之间这样的接触会有什么问题。 因而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了声，“嗯……” “是刚才玩跳楼机玩的吗？”池楹试图缓解一下自己单方面的尴尬。 夏芷窈语气轻快，“对呀。” 池楹起身，“去玩别的？” 夏芷窈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池楹朝她抬了抬眉梢，“不想玩？” “不是，你刚才不是说头晕吗？”夏芷窈认真地盯着她的脸色。 池楹转开头看向别处，“现在休息了一会儿好了。” 后面她们又去玩了别的一些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项目，一直到游乐场差不多要关门的点，池楹想送她回去，夏芷窈说不用，自己打了车回去。 到宿舍她给池楹发了消息：【到宿舍了。】 之后便去洗澡。 室友们明天才回来，今晚宿舍就她一个人，她早早上床，隔壁宿舍回来了几个人，隔音不好，她能听见楼上隔壁的声音，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打开手机，给池楹发送了一条“晚安”的消息。 池楹回复得很快：【晚安窈窈。】 与此同时，微信好友宋音裳的消息也弹了出来：【今晚在游乐场看见你了。】 夏芷窈回复过去：【哪呢？我怎么没瞧见你？】 宋音裳：【你眼瞎。】 夏芷窈：【。】 宋音裳：【你谈恋爱了？】 夏芷窈：【没。】 听见门口有人敲门说话，夏芷窈立马爬下床，打开门，是隔壁宿舍的同学，“窈窈，景澄回来了吗？” 那位女生往她身后看了眼，“就你一个人？” “对。”夏芷窈答道：“大概她们明天才回来，你回学校这么早？” “我也就下午刚到。你不也很早。” “我家就在本地。” “这个东西你帮我放到景澄的桌子上去吧。” “好。” “谢谢。” “不用客气。” 夏芷窈重新关上门，看眼宋音裳发来的微信消息，也没什么困意，她去换衣服出门。 她来到一家高级娱乐场所的门口，进去，酒气扑鼻而来，宋音裳朝她招了招手。 宋音裳比她大两届的学姐，也是她在这偌大的临城大学里，唯一认识的跟她性取向一样的。 “你实习怎么样？”夏芷窈问她。 “恭喜我吧，我转正了。”宋音裳道。 夏芷窈扫过她恹恹的神色，“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上班哪有开心的。” “现在不是还放假么？” “笑死，就放三天。” “那还挺惨，话说你晚上也去游乐场那边玩了？” “路过而已啦。谁知道就让我发现你的恋情了。” “可别瞎说。” “我亲耳听见了，你喊人家喊得可甜了。” “你跟着我们？” “谁跟你们了，我想上前喊你，结果在你身后叫了你一声你跟耳聋一样没听见。” “你也知道游乐场很吵，你就只喊了一声？你不会上来拍我肩膀吗？” “不敢呢，怕打扰你。你身旁还有一位，万一是什么不一般的关系，我不就成电灯泡了。” 夏芷窈拿牙签插了块果盘里的水果，放入嘴里，“她是我姐的朋友，同时还是我姐前女友的朋友，我跟她关系好点很正常吧？” “哦，你姐不是不让你来这种地方？” “她又不知道。” 宋音裳往她杯子里倒酒时，掀起了一点眸光，“毕竟你半杯就倒。” “谁说的。”夏芷窈比出一根手指，“现在有所提升，一杯才倒。” 宋音裳毫不犹豫地给她倒满一杯，推到她的面前，“你喝醉了我保证不碰你，如果我碰你了，那算你本事大。” 夏芷窈嘴角“嘁”了一声，“你这如意算盘都打到我脸上来了。” 话音刚落，夏芷窈余光瞧见门口浩浩汤汤的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位高挑女生穿着皮衣外套，夏芷窈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孟松萝一头西柚粉的长发，即便头顶压着一顶粉色的鸭舌帽也很是显眼，孟松萝旁边跟着一位女生穿着皮质短裙，腿侧的纹身图案一路蜿蜒下来，后面还有一位耳朵打满了耳钉的黄毛，以及另外两位男生穿得一身黑，其中一位男的纹着大花臂，另外一位男的脖子上戴着粗金链子。 夏芷窈默默地把外套自带的帽子戴到头顶，宋音裳见状倾身朝她问：“碰到认识的了？” “嘘~”夏芷窈将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说话小声点。宋音裳知道她是怕被认识的人发现，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应该还是跟她亲姐认识，夏芷窈实际上其实是怕让夏旋意知道，她不想让夏旋意担心她。 “来，咱先给孟姐满上。”黄毛起身给孟松萝倒酒。 孟松萝跟池楹通电话，马丁靴踩在另外一张椅子下面的横杠上，后背放松地靠在椅背，朝电话里的人说道：“都是借口！晚上还见你跟你窈窈妹妹要去游乐场玩呢。” “你窈窈妹妹知道你以前烟酒都来么？” 学生时代池楹经常和孟松萝厮混在一起，不过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后，池楹变了不少，用孟松萝的话来说就是变成了老干部。 “毕竟工作使人憔悴。”坐在孟松萝旁边的祝昙说道。 孟松萝睨过去一眼，“你憔悴了吗？” 祝昙捧着自己的脸，“怎么会没有？我眼神都无光了！” 将近二十分钟后，夏芷窈眼尾的眸光瞥见一位同样高挑的女生往孟松萝她们那桌的方向去。 那人敛着一身的黑，黑色长裤黑色外套黑色棒球帽，第一眼险些让夏芷窈没认出来，再默默多看两眼，夏芷窈发现那居然是池楹！ 夏芷窈半低垂眼帘，手指碰到酒杯，挪开去端另外的青苹果汁喝，她知道自己酒量差，那肯定不会去碰酒的，毕竟她可不认为坐在她对面的宋音裳会是什么靠谱的人。 宋音裳见她端饮料喝，不禁挑了挑眉梢，“怕了？不敢喝？” “我不吃激将法这套。”夏芷窈慢悠悠道。 夏芷窈是背对着孟松萝她们那边，其实就隔了不到三米，孟松萝她们讲话她这边仔细听的话都能听得见，后背是一颗发财树，挡住了夏芷窈的身影，加上她们这个位置的光线比较昏暗，她又带着外套帽子，低垂着头，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因而孟松萝甚至是路过的池楹，都完全没有发觉她一直坐在这里。 池楹双手插着兜，迈着温吞的步伐过去坐下，黄毛语气夸张，“我的天，这是！池姐！这些年都去哪了？” “能去哪。” “池姐说话还是一贯这样。” 池楹端起面前的酒杯，肩膀搭了一只做了美甲的手，祝昙从对面坐过来，“你现在是养生姐。” “谁养生？”池楹嗤笑了一声。 “你啊。” “养生的话我就不会出来了。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不过孟松萝非要说她老干部的话，她也认，她用好几年的熬夜经历证明了一点，熬夜真的会让身体素质变得越来越差。 毕竟她现在玩个跳楼机都玩得她回去后心悸到睡不着。 纹着大花臂的男生递给池楹一支烟，池楹说：“我不抽。” “戒了？还说不养生。”祝昙接过了那只烟，起身去抽烟区抽烟。 没多久，祝昙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蓝色外套的女生。 蓝色外套女生朝祝昙笑道：“真给我介绍美女姐姐？” “还能有假，在场的都单着呢。”祝昙朝孟松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孟松萝放下叠着的腿，看向旁边的池楹，“我就不参与了，给这位万年单身狗一次机会吧。” 池楹似笑非笑，那女生不敢过来，祝昙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你怕她？” “她看起来——”蓝色外套女生眯了眯眼，池楹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微微垂着头看手机，棒球帽压得有点低，遮住了神色，肩膀两边的黑色长发是自然卷的弧度。 “有种神秘的高冷。”蓝色外套女生道。 孟松萝一下子笑出声，“她装的。别看她气场强大，其实她这人怕蛇怕鬼怕虫子。” 池楹收起手机，没好气的给了孟松萝一眼。 蓝色外套女生嘴角弯起浅浅笑意，“是吗？” “这种呢？”女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蟑螂，仿真的那种，伸到池楹的面前，池楹虽然纹丝不动，但唇色瞬间就白了。 祝昙在旁道：“我去，谁家好人把蟑螂放口袋里。” “这是假的。”她移到孟松萝面前，“骗人，她哪里瞧着怕了。” 孟松萝侧眸看了池楹一眼，忽而笑起来，“到底谁能看破她的坚强，看到她内心深处的脆弱呢。” “闭嘴吧你。”池楹瞪了她一眼。 “姐姐，我可是把最好的给了你。”那位女生眨了两下眼。 池楹笑意不达眼底，“怎么说？” “我家乡的特产。” “你是说这只蟑螂。” “当然。” 池楹从小吃盘子里拿起一块，朝她勾了勾手指，“妹妹过来。” “怎么啦？”女生过去。 池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将一块吃食喂进了她的嘴里，一个蹲在面前，一个坐在沙发上微微垂下颈脖，两人双眸相对，这场面看起来还有几分暧昧，不过在这种暧昧横生的地方已经见怪不怪。 直到蓝色外套女生吃进去才发觉不对劲，食物沾了芥末，她被呛得眼泪出来，一个劲的去找水喝，满脸涨得通红。 池楹捻了捻手指，微微一笑，“妹妹，下次不要轻易吃别人喂的东西了。” 蓝衣女生本身就不是很能吃辣的人，此刻喉咙跟被火烧了一样，眼泪像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你看你把人家都给弄哭了。” 发财树后，夏芷窈沉静的坐着，光影落在她肩头，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 宋音裳抱着胳膊看着夏芷窈，突然扯着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夏芷窈掀起眼皮，只是看了她一眼。 “她说你是个眦睚必报的恶毒女人。”祝昙说道。 池楹眼尾弯了弯，“我吗？” 蓝衣女生瞧着可委屈了，“姐姐我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这样！” “好啦，不哭了。”池楹抽出几张面巾纸，给她擦眼泪，“逗你玩呢。” 女生努了努嘴，嘴唇被辣得红得仿若滴血，眼睛也给哭红了一圈，“一点也不好玩。” 池楹浅笑了两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用牙签插起一块黄瓜，伸到她嘴边，“放心，这次没芥末。” “我能信你吗？” “信我一次。” “好吧。”女生还是张嘴吃了进去。 池楹唇角挽起，“上了一次当还是那么单纯。” 蓝衣女生神色顿了顿，嘴里嚼了嚼，味道正常，她吞咽了下去，朝池楹轻哼了一声。 夏芷窈终于将脑袋转过去，隔着发财树的枝叶缝隙，夏芷窈瞧着那光影在池楹脸上划过，池楹偏着脑袋看着坐在旁边的女生，唇角浅笑吟吟，她眸光不由得闪了闪。 怎么谁都能撩，池楹姐姐也真的是的，夏芷窈心中居然产生了那么一点无奈。 她起身，去上洗手间。背影闪过时，池楹余光好似撇到了什么，她眸光顿了顿，不禁若有所思的去查看手机，她和夏芷窈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那句“晚安”上。 手指从侧边熄灭屏幕，池楹觉得是自己看走眼了，夏芷窈这会儿应该已经沉浸在梦乡里。 洗手间的柔光洒在夏芷窈脸上，夏芷窈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洗了个手，将外套帽子重新戴回到头顶，这才出去。 经过时，余光下意识的往池楹的方向撇去，池楹和她们一伙人在喝酒，杯子与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位蓝衣女生不知道去哪里了，并没有坐在那里。 “那不行的，真谈是不可能真谈的。”说话的人是池楹。 “你就光撩不负责。” “奇怪，我哪里撩了人家？她哭了我给她擦了下眼泪，不是都你们说是我把她弄哭的，不然呢？” “哎呦。” “……” 夏芷窈脚步默默的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示意宋音裳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去了别处坐下，与孟松萝那边隔了很多，已经看不见那边的情形了。 宋音裳往后靠在椅背上，“听了这么久的墙角……” 夏芷窈给她一眼，“这算哪门子听墙角。” 本身就是她先坐在那里，孟松萝和池楹都是后来的，她不小心听见了而已。 “哎，刚才那位是跟你去游乐场的那位吧？人家看起来可不止你一个妹妹。”宋音裳托着下巴。 “那又如何？”夏芷窈端起饮料喝，却在内心轻轻哼了下。 她望着空气出神了片刻，忽而低笑了声。 看来，她对人家了解还不够深，后续该多相处相处才是。 “你笑什么？你还开心？”宋音裳对她的笑容捉摸不透。 夏芷窈单手托着腮，指尖轻轻的点着脸颊，“都说了她是我姐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的朋友。” 她说话的语气深不可测，宋音裳懒得去揣摩她话中可能饱含的含义。 夏芷窈看着她喝了不少，忍不住道：“你别喝醉了，难不成等会让我送你回去？” “不然我喊你出来干嘛的，你又不喝酒。”宋音裳道。 夏芷窈轻轻晃着酒杯，里面的液体微微晃动，她倒不是不喝，只是…… 宋音裳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起来，“你滴酒不沾，总不能是防着我吧？” “毕竟你这人有点渣呢。”夏芷窈指腹摩挲着杯子边缘。 宋音裳自从被第一任女友兼发小戴了绿帽子后，这人后续就开始了一系列走肾不走心的恋情。 “我渣，其实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网上才认识一天就说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要活，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宋音裳不禁吐槽，“好假的真情。” 夏芷窈看着她，“谁让你网恋。” “不网恋就临城大学这样的直女大学，我能谈得上？” 夏芷窈被“直女大学”这几个字给整笑了，眼尾偏转，看见不远处的池楹起身似乎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于是她也站起，准备抬腿的时候，宋音裳喊住她，“干嘛去？” “上洗手间。” “你前面刚上完没多久，又去？”宋音裳眸光凝在池楹的背影上，“我看是别有目的吧。” “我觉得你有点让人看不透，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宋音裳是真的搞不懂，如果夏芷窈喜欢那个女人的话，为什么那个女人跟别的人暧昧时她不仅不吃醋甚至还露出很坦然的笑容，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一整晚都在关注那个女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20 第13章 “池楹姐姐是害羞吗？” 夏芷窈没有回答宋音裳的问题, 不过被宋音裳这么一打断，她视线范围里已经寻不到池楹的身影。 脚步欲动，却又止住，她理智回归, 想着还是算了, 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玩, 还是别让池楹看见了。 夏芷窈重新坐了回去，宋音裳喝多了，跟她坐在一起，发起了神经。 “你这样还不如跟我试试？”宋音裳将端着的杯子底部轻轻碰了碰夏芷窈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 夏芷窈低垂下视线, 将手挪开，认命接受今晚要送她回去这个任务, 不过宋音裳并不安分，在她即将扶着宋音裳的胳膊站起时, 宋音裳转而握住她的手腕, “干嘛？” “该回去了。”夏芷窈道。 宋音裳：“那么快。” 夏芷窈：“你都已经醉了。” “哪里看出我醉了？”宋音裳在她面前很稳妥的走了几步, “这才喝多少啊, 你以为我的酒量跟你一样。” “切。”夏芷窈视线下意识的又看眼孟松萝那边的方向, 池楹还是没回来。 “不行，我还是想去一趟洗手间，你自己在这喝吧。” 夏芷窈不小心被她脚绊了下, 扶住了沙发靠背, 回过眸，“宋音裳我怀疑你故意的！” “别这样想。我腿一直就放在这里。”宋音裳拉了下她的手腕, 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宋音裳推了一下她, 使得她往下倒后背贴到沙发背。 面前的宋音裳挡住了部分匀过来的光线，薄淡的阴影落在夏芷窈脸上。 夏芷窈手腕被她攥得很紧，微微挣了挣，随着她靠近，鼻尖嗅到的酒气越来越浓烈。 反手握住宋音裳的，推拉了一阵，宋音裳手扶在她的腰间，夏芷窈将她手拿开，按住了她的手腕，宋音裳半倒在沙发上。 “说了你喝醉了。”夏芷窈微微眯了眯眸子。 “没醉，我吓吓你呢。”宋音裳笑起来，“松开，你攥疼我了！” “你能不能安分点。”夏芷窈“威胁”她，“等会我不管你了。” 池楹从洗手间出来后没有立马回去，而是自走廊尽头的侧门出去透了一下气才返回。 外面比较凉，里面就略显燥热了，当然让池楹顿住脚步的，不仅仅是看见了有点像夏芷窈的身影，而是，定睛一看，发现那就是夏芷窈本人，此刻，正将一位女生按在了沙发上。 这种暧昧的场面池楹见多了，但那人是夏芷窈，不免令她吃惊了几秒。 毕竟夏芷窈这个时间应该躺在床上，而不是把别的女生按在沙发上。 也许是直觉，夏芷窈下意识掀起视线，正好与不远处的池楹目光对上。 “……” 两人好像都尴尬了一瞬。 夏芷窈微微愣了下，紧接着立马松开了宋音裳，而池楹反应很快，压了下帽檐转身头也不回的快速远离现场了。 只不过，池楹转身后面的方向刚好就是去洗手间，池楹脚步停在了洗手间门口，正准备调头，余光却撇见夏芷窈跟了上来。 不想和夏芷窈正面碰上，这样后续对方如果问起来的话，还可以找借口说是看走眼了，因而池楹想都没想便进去了里面，此刻洗手间隔间全都是空的，池楹走到最里面的那一间准备进去关上门，却在关到四分之三时，伸过来一只鞋挡住了门底。 池楹抬起目光，对上夏芷窈深不可测的眉眼。 “……”她嘴唇微动，却见夏芷窈眉眼逐渐弯了起来。 夏芷窈站上去，池楹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 “好巧啊池楹姐姐。”夏芷窈进去，反手将隔间的门关上了。 池楹看了眼被关上的门，又看了身处隔间的她们，喉咙滚了滚，“窈窈，你怎么在这里？” “是啊，池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我说了晚安吗？”夏芷窈不紧不慢道。 “……”她倒是挺会先发制人的。 池楹抬手正要捏她的脸，被夏芷窈握住了手腕。 “还说我呢，跟我说晚安的人是你。” “那你也回了晚安。” “好了。”池楹先不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之两人待在一个厕所隔间里很奇怪，待在一个厕所隔间里聊天就更奇怪了。 “你来上洗手间？”池楹看向她。 “对呀。”夏芷窈应道。 池楹视线扫过她的脸，又撇向隔间的门，“那你……” 意思很明显，两个人待在一个隔间里怎么上。 “池楹姐姐。”夏芷窈朝她靠近一步，池楹没后退，她又走近了一步，空间就只有那么一点，她仅需如此两小步，两人的衣服布料便挨上了。 池楹没退，不是她不想退，而是她不想碰到隔间的门，即便肉眼看起来很干净，但她还是嫌弃脏。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 夏芷窈靠近时，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你不是来上厕所的吧？” “嗯？”池楹眼睫轻而缓慢的动了下，红唇翕动，“怎么说？” “因为我看你是从洗手间的方向过来的，结果又很匆忙的调头。”夏芷窈抬起手，松松的环抱住她，因为距离有点近，她的额角抵到了池楹的帽檐。 感受到夏芷窈的体温，池楹微微睁大了美目，“你这是……？” 夏芷窈掌心轻轻的触碰在她的后背，这个姿势就像是情侣之间，其中一方将心爱之人往自己怀里搂，有点不太正常了。 池楹愣了下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这个时候，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夏芷窈把到嘴的话吞咽了回去。 两人安静的待着，池楹欲改变这种姿势，伸手轻轻地想把夏芷窈推开，但夏芷窈突然转过脸，和她眼对眼，鼻尖差点碰到鼻尖，两人的呼吸相撞，池楹的动作便凝顿了下。 外面那人边在手机上跟人回复语音边走进来，垂头看着屏幕走到最里面一间，伸手轻轻推了推，隔间里面的夏芷窈和池楹皆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那人见推不开有人在里面，于是去了另外一边上，片刻后，听到冲水的声音，夏芷窈屏气凝神，听着那人洗完手出去，这才松开池楹。 池楹挽了下耳边的发丝，感受到外套被打开，她再次被夏芷窈的举动给惊到，她抓住了夏芷窈的手腕，“干什么？” “我帮你呀池楹姐姐。”夏芷窈语气纯洁无比，脸色正常，盛着水光的眼里透着一股子清澈。 池楹倍感纳闷，“帮我什么？” “你不是内衣扣子松了吗？”夏芷窈双眸微微一眨。 池楹：“？？？” “嗯？”夏芷窈小幅度歪了下脑袋，“难道你这么匆忙来洗手间，不是因为内衣扣子松了吗？不然是因为什么？我看你前面刚从洗手间出来呀，怎么又要进来？” “……”池楹张了张嘴，“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从洗手间出来了？” “我跟我朋友玩闹的时候。”夏芷窈答道。 池楹若有所思，“你朋友？” “对，朋友。”夏芷窈答道。 池楹半低垂的眼帘抬了抬，“同学吗？” “是，我们一个学校的。” “你们刚才在玩闹？” “就是她非要挠我痒痒，我也要挠她痒痒，让她尝尝社会的险恶。” “……”池楹喉咙动了动，有点无话可说了。 夏芷窈观察她的神色，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一个弧度，“池楹姐姐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没。”池楹别开脸。 夏芷窈眼里盛着浅笑，“所以我帮你扣吧？” 池楹捏住了外套，“你怎么知道……” 她吞咽了下口水，“我内衣扣子松了？” “我刚才手碰到你后背，感受到了。”夏芷窈眨了两下眼，“那你不是来整理衣服的，是来干什么的？” “……”池楹唇瓣动了动，“我自己来。” 本着装直女干脆装到底的夏芷窈，半低垂下眸手指捏住她的上衣下摆，“我帮你或许更加方便？” “不用了。”池楹偏了下身体，夏芷窈手指攥着的那点布料被抽出，低低笑了下。 她掀起眼眸，目光深深地看着池楹，“池楹姐姐是害羞吗？可我们都是女生，这没什么要紧吧？我跟我室友都一起互相搓澡的，只是扣个内衣扣子而已。” 池楹再一次的无话可说，被她注视得一阵不自在，于是挪开了目光，“咳…不是这个原因，我自己来也很方便。” “那好吧，既然池楹姐姐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就先出去了。”夏芷窈睫毛冲她轻眨了下，却在脚步扭转时又停住，眼尾偏过来，挂着一簇浅浅的笑意，“池楹姐姐你好像脸红了哦，是洗手间里面太闷热了吗？” 池楹：“……” 等到夏芷窈出去，重新把门关上，池楹内心松了一口气。 她耳朵听着夏芷窈出去了洗手间的动静，这才感受了下，哪里松了？她怎么都没察觉到？她反手伸入后背衣服里面摸了摸，内衣扣子好好的。 在原地怔愣地站了片刻后，池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夏芷窈在，耍她！ 内心深呼吸了一口气，池楹打开隔间的门，到洗手台面前洗了下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随后出去。 只是，她并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看见夏芷窈。 她走了一圈，视线在人群中梭巡，仍旧没有寻到夏芷窈的身影。 难道已经离开了？ 跑得可真快。 “你走来走去找谁呢？”孟松萝忍不住问。 池楹从远处收回视线，坐下，叠起腿，“没什么。” 她掏出手机，发消息给夏芷窈：【去哪了？】 不到半分钟，聊天框弹出新消息。 夏芷窈：【嘿嘿。】 第14章 昨晚干了那样的事…… 浴室, 灯光下，白色的雾气丝丝缭绕在空气中。 水里暗香浮动，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 池楹睡前泡个澡助眠，微微阖着的眼透着一股静然, 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夏芷窈的眸子, 以及, 微信消息最后回复的“嘿嘿”。 ——这两个字足以让池楹想象到夏芷窈眉眼弯起的弧度。 她情绪不由得波动了下，动作幅度荡起水面的涟漪。 从旁边的置物架扯下毛巾擦干湿漉的手，池楹拿起放在台面干燥区域的手机，点进去微信看了眼, 随后很快又退了出来, 重新把手机扔回了原本的地方放着。 还“嘿嘿”，池楹嘴角抽了下, 总有种被气笑的无奈感。 翌日，中午才醒。 池楹看见夏旋意回来了, 她站在房间门口懒懒的呵出哈欠, “你下这么早的班？” “下午休息。”夏旋意道, 回去了房间换衣服。 她洗漱完跟夏旋意顺便去楼下吃午饭, 等待期间夏旋意坐在椅子垂眸看手机筛选房子。 之前夏旋意和孟松萝分手分得突然, 搬出来时什么都没有准备，加上那段时间她工作又特别的忙，根本抽不出空去找房子, 所以只好暂时搬到池楹住的小区。 这个小区离她工作的地方不远不近, 说实话确实很难找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尤其是现在好点的小区里面，基本都是两居室起步, 就比如这个小区，里面很多都是一家人入住, 一个住的话或许单身公寓比较适合，但这类坑特别多，先不说中介鱼龙混杂，就商用水电这一点，到了夏天开空调电费堪称恐怖如斯。 池楹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我又不赶你，你倒不用这么急着搬出去住。” 况且，夏旋意搬走了，她还得重新找室友。 这年头找个正常的合租室友也挺费劲的，像池楹之前和戴舒绾合租，都是因为跟戴舒绾有过一两年的互相了解，而如果找陌生人当室友，那简直就是开盲盒式体验。 池楹不喜欢一个人住，夏旋意打趣她是怕鬼，她当然不会承认，她只会说，是喜欢房子有人气一点。 而且她这个房子，套内一百二十多平，两个独立卫生间，一个人住，过大了。 以前她是跟父母一起住，但过了二十五岁后，总要面对传统家庭带来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催婚大业。 如果继续跟父母生活在同个屋檐下，指不定会闹出多少矛盾来。 而夏旋意考虑的是另外一点，她喜欢一个人住是一方面很小的原因，最主要是她怕池楹为难。 三个从学生时代就玩得很要好的人，其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破裂了，这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是件挺尴尬的事情。 夏旋意自然不会去干涉池楹的社交圈，可偶尔会碰上这样的情况，比如今天，她和池楹下楼吃饭，孟松萝顺路开车经过，给池楹送外套，她也就无可避免的要和孟松萝撞上。 昨晚孟松萝喝多了，吐到了池楹的外套上。 池楹接了电话从店里出去，孟松萝自车窗伸出一个袋子，“好了，给你洗好了。” “这么快。”池楹挑了下眉梢，“真亲手洗的？” 孟松萝往后拢了下长发，“那是自然，感动吗？感动的话请我吃饭。” “你就扯吧，一看你就是送去店里洗的，手洗哪有那么快晾干。” “先不说这个，我都到这了，去吃饭吗？我肚子真饿了。” 孟松萝睡到中午，跟池楹同样没吃早餐。 池楹下意识的往后迟疑看了眼。 “怎么，不方便？” “我刚跟夏旋意下来吃饭。” “……那算了。”孟松萝丝毫不带犹豫开车走了，只留下路面扬起的一点尘土。 回到店内重新坐下，池楹把装着外套的袋子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麻辣烫已经端上来了，夏旋意垂眸静静的吃着，时不时看手机回复了一两条消息。 池楹在朋友相处中有分寸，断然不会在夏旋意面前主动提起孟松萝，她拿起筷子吃，这家店新开在小区门口，池楹想着来试试，但体验不太好，麻辣烫不辣也不麻，只有烫，味道特别淡，池楹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清淡的麻辣烫，在她看来等同于没味。 桌面有辣椒罐，池楹打开从里面舀了一勺放入碗里。 夏旋意在手机上回复夏芷窈的消息，屏幕毫无遮掩的朝上放在桌面，池楹视线不小心撇见了，她抬了抬眉梢，“你要把你妹喊出来吃饭？” “吃都快要吃完了。”夏旋意道，半低垂下眸，聊天框弹出新消息，她拿起手机手指在上面快速敲字。 “她来吗？”池楹问。 夏旋意掀起眼皮，“谁？” 池楹：“你妹妹。” 夏旋意不解，“她来干什么？” 又不禁思考，“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居然都关注到这种地步了吗？！ 池楹想起昨晚的事情，嘴角似笑非笑，“等着，我见到她一定收拾她。” “干什么。”夏旋意放下手机，“她怎么惹你了。我警告你啊池楹，不准欺负她，不然我一定找你算账。” 池楹换了个坐姿，叠起腿，不以为然，“看心情吧，谁让她耍我来着。” 干完坏事溜得还贼快，昨晚后面池楹一直都没有再见到夏芷窈。 “她能耍你？”夏旋意眼帘轻轻扇动了下，“怎么我有点不太信。” “你觉得你妹妹很老实？”池楹不禁问道。 夏旋意：“不老实吗？” 池楹：“……” 她觉得夏旋意对亲妹可能有点滤镜。 “你们昨晚后来去了游乐场玩？”夏旋意沉吟。 池楹：“嗯。” “跳楼机是她骗你玩的？” 池楹喉咙滚了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见她这副样子，夏旋意倒是有几分好奇了，微微抬了抬眉梢，“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昨晚的画面，池楹不知为何，耳根莫名的烫了一瞬，她低垂下眸子，继续吃碗里的麻辣烫，“……没什么。”- 夏芷窈昨晚送宋音裳回去后，肚子饿吃了顿夜宵加餐，早上才回到学校。 她上午补觉，下午的时候室友陆陆续续回来，各种动静把她吵醒。 揉了揉眼拉开床帘，底下的室友被吓一大跳，“我的天，你在睡觉啊，我还以为没人。” “嗯……”夏芷窈脸上充满刚醒的怠懒。 “你在睡午觉？” “补觉。” “你昨天就回来学校啦？” “对。”夏芷窈应着室友的话，慢吞吞的爬下床，脚才刚踩到一节梯子上，放在床铺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一只手扶着床铺边的栏杆，另外一只去拿手机，点开屏幕，夏旋意发来的：【你昨晚和池楹干什么了？】 夏芷窈盯着屏幕睫毛扑闪了两下，她先没回复，而是下去刷了牙洗了一把脸，回到椅子上坐下，坐姿懒散，翘着前面的两个凳子脚，她思索着夏旋意干嘛突然这么问。 片刻后，她回复过去：【怎么啦？】 夏旋意：【没什么，我问问。】 手机的光线将她低垂的眼眸映衬得如湖水般清漾，她手指在屏幕键盘上打打删删，时而停顿下来出神，不知在思考什么，几分钟后，夏芷窈把手机放回到桌面，没有再回复什么过去。 去洗了一双鞋，整理了下桌面，磨磨蹭蹭的大半个下午就过去了。 夏芷窈身上还穿着睡衣，扯下两只手撸了上去的袖子，一伙女生从走廊经过，路过宿舍门口朝她喊道：“夏芷窈，去不去吃饭？景澄呢？这人该不会还没回来？” 坐在床铺上的景澄往下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这里你都没看见吗？” “去食堂吃吗？”夏芷窈问。 外面其中一位女生道：“吃什么食堂啊，咱们去校外大排档吃烧烤！” “好呀好呀，我放假这几天在家吃得太健康了，急需吃顿垃圾食品来安抚一下我的胃。”景澄吞咽了下口水，已经有些馋了。 夏芷窈则是在犹豫，因为她昨晚已经吃过了烧烤，连续两天吃烧烤会不会上火？ 正当她迟疑不决要不要去的时候，已经被从床铺下来的景澄推着肩膀，“窈窈你快去换衣服！咱们快点出发，我肚子饿了！” 晚间的大排档香气缭绕，空气充斥着孜然粉和辣椒粉的混合味道。 夏芷窈刚过去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啊？怎么那么多人。”夏芷窈旁边的一位朋友看着爆满的位置，有点烦恼，“没位置了吧？” “有有有。”老板娘过来，“你们几位？” “六位。” “来这边。” 她们跟着老板娘绕过人群过去。 有个人从凳子上起身，突然转过身猝不及防的险些和夏芷窈撞上。 “抱歉。” “没事。” 夏芷窈绕过那一桌准备往伙伴们的方向过去，却在一堆喧闹的人群中瞧见了一抹倩丽熟悉的身影。 池楹在听旁边朋友说话，嘴角挂着一簇不深不浅的笑。 夏芷窈当时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所以视线停留得有点久，在看清后，她下意识的抬腿想躲开。 毕竟，昨晚她对池楹干了那样的事情……咳咳，思维发散得有些过了，她不自觉的掩唇轻咳了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逗逗池楹罢了，谁让池楹总爱逗别的妹妹玩。 可夏芷窈觉得最近还是不要和池楹碰上比较好，等过段时间池楹忘记了这件事情再说。 她才走了小半步，池楹似有所感的抬起眸，视线越过浑浊的空气，与夏芷窈对上，顿了一两秒后，不禁挑了下眉梢。 “……”夏芷窈嘴唇抿了抿，装作没看见般将视线淡定移开。 第15章 她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老板, 这张桌子平时应该不坐客人的吧？” 看着那人将一张面对着墙壁的桌子上面摆放的调料以及各种杂物都收拾开，景澄在旁边忍不住道。 “能坐，我给你们搬几张凳子过来。”老板娘道。 景澄回过眸，见夏芷窈还站在很远的地方, 于是朝她喊了一句, “夏芷窈你快过来, 你在干那啥？” 夏芷窈迈着温吞的步伐过去，视线直直的没有往池楹方向偏移一点。 待她到景澄身边坐下时，还是忍不住眼尾的余光转过去，但由于中间隔着好几桌, 视线有所阻碍, 她便不能瞧得见池楹的身影。 “我去点个蛋炒饭。”夏芷窈起身，站起时视野更好, 她望了眼，将池楹那边的情形收入眼底。 池楹身边还有好几位女生, 夏芷窈大致观察了眼, 都是生面孔, 她不认识的。 “老板, 再要一份蛋炒饭。” 景澄拉了拉她的袖子, 夏芷窈侧过眸，“你要吗？” “我就想吃一点点主食垫垫肚子，一份的话太多, 吃不完浪费, 我还要吃别的，等会我跟店里要个小碗, 你分一点给我可以吗？” 景澄中午没胃口只喝了一盒酸奶，在她被父母影响的观念里, 一日三餐当中必须有一餐得吃点主食才行。 “没问题。”夏芷窈过去，正准备跟厨师开口，却听见一阵笑声传入耳朵。 她余光往池楹那边的方向投去，原来是池楹旁边的那一桌的人在哄笑，而池楹，正坐在椅子上，叠着腿，单手支着下巴，手里端着一杯啤酒，一边听着旁边朋友说话，眼角含着点笑，视线却看着她这边。 明明是普通的椅子，却被池楹坐出一种价值不菲的感觉。 不一小心和池楹视线再次撞上的夏芷窈呆滞了几秒后，连忙挪开了视线，应厨师的话，“微辣就行。” 夏芷窈重新坐回位置上，心不在焉的，池楹刚才绝对是看见她已经看到她了，那么这会儿如果她还装作没看见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好像有事在心虚？ 思索了几秒，夏芷窈按亮手里屏幕，在桌底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池楹：【池楹姐姐，你也来这里吃呀？】 后面跟着一个可爱卖萌的表情包。 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夏芷窈垂下眸扫了眼。 池楹：【对。】 夏芷窈收起了手机，端起面前朋友给倒的酒抿了一小口。 蛋炒饭加上几串烧烤下肚，夏芷窈饱了，可后面忍不住诱惑又吃了铁板豆腐，变得有点撑。 她坐在位置上，玩了一会儿手机。 面前的一杯酒，被她当作解渴用的，不知不觉快喝完了。 夏芷窈喝酒容易上脸，人还没醉，耳根和脸先红了。 坐在她旁边的景澄忍不住用手去碰她的耳朵，调侃她，“窈窈你脸好红好红呀，耳朵也好红好红，整个人像是熟透了！ ” 夏芷窈躲开，景澄嘻嘻地凑上来，最终她还是“惨遭毒手”，被景澄揉了好几下脸。 一伙人吃完要去玩剧本杀，夏芷窈扭过头时发现池楹那一桌已经吃完走了，她敛回视线朝那个提议去玩剧本杀的女生道：“我得回去宿舍，没法跟你们一起去玩了。” “你喝了多少呀？怎么脸那么红？”一位女生道。 夏芷窈有点不好意思，这才一杯而已，况且她觉得自己没醉，只是这里面人太多，闹哄哄的，相对来说比外面的空气温度都更高一些。 “我没喝醉，放心吧，不用陪，我自己就行，真的。” 她有些热，酒精令她身体更加沸腾。 去到外面吹风，看见池楹那一伙人并未走远。 她们商量着要去酒吧，池楹今天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工作上喝酒，在家应付各种饭局亲戚喝酒，和朋友出来哪怕简单吃个饭，偶尔兴致上来了也会喝上几杯。 她挺能喝的，时而会享受微醺的感觉，时而又会觉得喝酒这事没多大的意思，当然最主要还是昨晚她熬夜了，今天她想早点休息。 转过身，瞧见夏芷窈立在路灯下，对方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影子落在地面，微凉的风拂过，将一片叶子从树上吹落下来到了夏芷窈的脚边。 夏芷窈心血来潮的弯腰捡起那一片枯黄但完整干净的叶子，隔着一段距离朝池楹眯了眯眼，她没过去，等到池楹走过来，她才将眉眼展露出个柔软的笑容，“池楹姐姐。” 她将那片叶子放到了池楹的手里，动作很慢，使得叶片轻轻地扫过池楹掌心细腻温润的肌肤，微微的痒。 池楹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低低的颤了下，随即掀起一点眸光，扫过夏芷窈的脸，“喝多了？” “哦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夏芷窈话没说完，见池楹将自己臂弯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她便由此止住了话头。 她其实是想说，她有点热，所以站在这里吹风凉快，可当池楹外套上的清香袭来，她顿住了。 “有点什么？”池楹见她突然又不说了，于是问道。 “…有点凉快。”夏芷窈舌头打个结，硬生生的改口。 池楹将风吹起的长发勾到耳后，“出门不穿外套吗？最近有点降温了。” “今天忘记了。”夏芷窈手指捏着外套的布料，身体有一种特别奇异的温热，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外套的作用，亦或者两者都有，那股热量酝酿在体内，散发不出来，风也吹不掉，令她的神经有点难以抑制的兴奋。 “池楹，一起去呗。”其中有一位女生过来。 池楹微微一笑，示意了下旁边的夏芷窈，“我妹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学校。” “你妹妹？亲妹吗？” “表的。”池楹应得很流畅。 表的？一旁的夏芷窈听着池楹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视线只是看着地面投下的影子，安静的眨了下睫。 “好吧，那你先送她回去。”另外一位女生道。 池楹用这个借口成功推脱掉了这场邀约，心底轻松不少。 等到池楹的朋友都离开后，夏芷窈抬起腿准备走。 “哎？”池楹在原地看了另外一侧的方向，又看向她的背影，“你走反了。” 夏芷窈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往学校的反方向走，不过是为了多跟池楹相处一些时间。 腰间被一股力量温和地一带，池楹伸手揽住了她。 夏芷窈便顺势贴到了对方的衣服上，隔着布料，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看来你是真醉了，东南西北都快要分不清了，喝了多少？”池楹温声问她。 夏芷窈眼睫轻轻一动，竖起一根手指。 池楹猜测，“一瓶？” “nonono。”夏芷窈晃晃手指，“是一杯。” 池楹噗嗤一声，“喝的白的还是啤的呀？” “啤酒吧应该是，我也不知道，我朋友倒给我的，我没看。”夏芷窈说完，偏了下脑袋。 “好啦，我先送你回去学校。”池楹转而将手抓在了她的胳膊上。 夏芷窈垂下目光，扫过池楹白皙的手背，喉咙吞咽了下，“我想上厕所。” 池楹：“那你回学校上。” “有点要憋不住了。”夏芷窈提起视线，环视周围，不远处有公共卫生间，她指了指，“我去去就回，池楹姐姐你在这里等我。” 池楹有点不放心，“能行吗？别掉坑里了。” “……”夏芷窈嘴角笑了笑，“当然能行。不然——” 她贴近池楹耳边说话，“池楹姐姐你要和我一起吗？” 耳边划过温热的呼吸，池楹有点不习惯的摸了摸耳朵，“一起怎么上？” “那不就是咯。”夏芷窈将外套和手里的包以及手机都递给池楹，“还得麻烦池楹姐姐替我保管一下。” 这边的公共卫生间有专人打扫，保持得很干净，但夏芷窈进去后却没有进去隔间上厕所，而是来到洗手台面前，对?*? 着镜子照，心中不由得一惊，只是觉得脸颊有股热意在燃烧，没想到真的那么红。她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想搜一下为什么会有人喝完酒后脸会红，但手边没有手机，才想起前面头脑发热给池楹保管着了。 她捧了一把冷水，正要往脸上，听见门口的动静。 除了池楹应该没别的人，夏芷窈反应迅速，动作轻盈地进去了隔间里。 “窈窈，你姐给你打电话。”池楹进去里面，扫了一圈隔间的门，只有一间是关着的。 “那池楹姐姐帮我接一下可以吗？” 反正池楹跟夏旋意也很熟。 池楹出去了外面，她看着屏幕显示备注为“姐姐”的联系人，点下接听键。 “喂，阿窈？”那头传来夏旋意清冽的声音。 池楹轻咳了下，“她在上洗手间。” 夏旋意明显的沉默了一瞬，根据声音判断，“池楹？” “嗯，是我。”池楹站在马路牙子上，拢着长发吹风。 “…阿窈呢？怎么她的手机在你这里？”夏旋意倍感纳闷。 “她啊——”池楹蓦地反应过来，“我前面好像说了她在上洗手间？” “……”电话再次的陷入了一阵沉默。 “喂，夏旋意，你什么事，她让我帮她接一下的。” “…哦，你们怎么待在一块？”夏旋意问道。 池楹：“偶然碰到。怎么，你不相信？” 夏旋意：“她还没上完？” 池楹往公共卫生间的方向望了眼，“没呢，她喝多了，动作可能有点慢？” 夏旋意：“喝多了？她喝酒了？” 池楹：“嗯，怎么了？吃烧烤喝点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夏旋意：“你灌的？” 池楹：“……” 她在夏旋意心目中，就是这么一个不好的形象吗？ 第16章 “更磨人的还在后头呢。” 夏芷窈在洗手间磨蹭了很久都没出去, 她照着镜子，企图用淋过冷水的掌心冰敷在脸颊上，使得那道嫣红降下去。 她就这么反反复复的贴脸颊，被打湿的睫毛在灯光下变得更加乌黑, 一双明亮的眸子此刻更是泛着漾动的光泽。 直到池楹在外面等了太久, 实在忍不住过来找她, “窈窈你还没好？” 听闻门口逐渐变近的声音，夏芷窈立马关掉水龙头，走出去，与正要进来的池楹险些撞上。 夏芷窈后仰了下脑袋, 朝她眨巴了下眼睛, 看向对方手里握着的自己手机，“我姐打电话过来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她让你等会回个电话过去。”池楹打量了一眼她的脸庞, “这么久不出来，我以为你吐里面了。” “我没事。”夏芷窈云淡风轻的一句。 出到外面, 迎面吹来的风凉快干爽。 夏芷窈从池楹手里拿过自己的包和手机, 去到另外一侧回电话给夏旋意。 “对呀, 我是跟池楹姐姐待在一块。” “是喝了点酒, 不过就那么一丢丢, 真的，没喝醉，真要喝醉了哪里还能和你通电话对不对？” “嗯？我没跟她一起吃饭, 跟朋友吃的。” “哦好的。那我在校门口等你们。” “嗯嗯, 正门。” 挂断电话，夏芷窈回到池楹身边, 好奇的问池楹，“池楹姐姐前面跟我姐姐聊了一些什么？” 池楹抱臂冷笑了一声, “夏旋意说是我灌你酒。” 夏芷窈轻轻地眨动了下眼眸，“你跟我姐好像认识了挺久对吗？” “差不多吧，确实认识很多年了。” “那，我姐会这么认为，是不是说明，池楹姐姐你有这个潜力？”夏芷窈眼尾吟吟道。 “…你们姐妹俩真坏。” 夏芷窈摇摇头，发尾随之微微晃动，“我不坏。” “还说呢，昨晚是谁——”说到这里，池楹停顿住了，她其实不是太想提昨晚的那一幕，喉咙轻咳了一声，“昨晚你溜得倒挺快，还知道心虚啊？” “那不是的，只是我朋友喝多了，我需要先送她回去，所以招呼都没跟你打就先走了。” “是么？” 夏芷窈眉眼渐渐弯起一个弧度，“池楹姐姐，我只是个热于助人的人。” “哦。”池楹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重复一遍，“热于助人。” “池楹姐姐你不会生气了吧？” 忽而，少女清纯的脸庞凑到面前，伴随而来的，还有对方吐露出来的清浅温热呼吸。 夏芷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把她看得不自然的别开脸。 正要张嘴讲话，身畔传来夏芷窈的音色，“既如此，我下次愿意被池楹姐姐灌醉，就当是为我昨晚的错误判断，给池楹姐姐赔个礼。” “诶？”池楹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按下语音键，“你把你前半句话再说一遍。” “……”夏芷窈垂睫看了看她握着手机的素净指段，喉咙吞咽了下，“这是要干嘛呀？” “你就说，你愿意被我灌醉的那一句。” “你要发给谁？”夏芷窈谨慎道。 池楹唇角翘起，“夏旋意。” “…这……”夏芷窈略显迟疑，她极度无辜地轻阖了下眼眸，“我说我愿意被池楹姐姐灌醉，池楹姐姐就当真要这么做吗？” 池楹眼底含着笑意，“等我下次放假有空，请你吃好吃的。” 夏芷窈眼珠子转了一圈，扬起个水灵灵的笑容，“好呀，池楹姐姐可不许骗人，下周就请我。” “下周么……”池楹偏头思考了下。 “就算因为国庆假期下周要补班——”夏芷窈说道：“那么周日肯定放假。我们下周周六也是要补这周四的课程。” “我是怕池楹姐姐隔得太久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哦。”夏芷窈添了一句，她现在就像个眼里只有美食的小吃货。 池楹点头，“行，下周就请你吃好吃的。” 握着手机的白瓷般的手指划开屏幕，指腹微微按着语音键，清透的指甲盖在夜色路灯下白里透着粉，夏芷窈视线从她手转移到手机屏幕上，凑过去说了一句，“就算池楹姐姐真想要灌醉我，我也是非常乐意的呢……” 池楹另外一只手抬起拨了下耳边的发丝，眸光不由得曳了曳，她只是想气气夏旋意，可夏芷窈未免太上道了一些，说出来的话，配上那种夹杂着一点享受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的语气……也许是可以这么说，好像有点那味了…… 说完，池楹松开语音键，将这条发送了出去。 很快，夏旋意就回复了过来：【？？？】 池楹：【没办法，你妹妹对我实在……】 实在什么呢？池楹指腹顿了顿，夏芷窈给她一种单纯又不单纯的感觉，不过夏芷窈真的很听她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需要稍带一些哄骗就行了。 也许算不上真正的哄骗，但突然让池楹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罪恶感。 不过在看到夏旋意发来的一个翻着大白眼的表情包时，她又忍俊不禁。 夏芷窈连忙在手机上打开微信跟夏旋意解释：【姐姐，我是被迫的！】 夏旋意：【池楹她怎么逼着你说出那条语音的？】 夏芷窈：【她说她下周请我吃好吃的。】 夏旋意：【…就这样？】 夏芷窈：【有好吃的干嘛不吃对不对？】 夏旋意：【我没带你吃过好吃的？】 怎么现在夏芷窈一顿好吃的就能被哄成这样了？ 夏芷窈盯着屏幕的睫毛动了动，手指快速打字：【吃过呀，但，有免费的为什么不吃？池楹姐姐人很好呢，姐姐你放心。】 “……”夏旋意真觉得池楹是给夏芷窈下蛊了。 往学校方向走的那一段路上，夏芷窈找话题问她，“池楹姐姐为什么会来这边吃烧烤？” “下午跟朋友去逛了花鸟市场，逛着逛着就来到这边，顺便吃个饭。” “哦？”夏芷窈偏了下脸，看向她的眼尾，“是买什么吗？” “买鱼缸。”池楹道。 是买那种可以放在客厅观赏的大鱼缸，店里的老板说可以送上门安装，自从上次相亲被她搞砸之后，她母亲大人似乎变得愈发暴躁了，偶尔还会担心起她会注孤身。 ——池妈妈怀疑过自家闺女眼光高得离谱看不上任何男人，都没怀疑过一点自家闺女并不喜欢男人这件事情。 “池楹姐姐是想养鱼吗？” “当然不是，给我妈买的。” 网上听说养鱼可以修身养性，池楹觉得自己母亲就需要好好静静心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担忧她的事情，然后再来叨唠她一顿。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夏芷窈站在了边上，跟池楹告别，“池楹姐姐拜拜，咱们下周见~” 池楹琢磨着她的神色，“你好像很期待？” 夏芷窈笑了笑，映衬着路灯投射下来的光芒，增添了几分朦胧感，“有人请我免费吃好吃的，我当然期待呀。” 池楹点点下颔，看了一圈周围，“在这里等你姐过来吗？” “对的，我妈妈也来了。” “好，那我先走了。” “嗯嗯。” 池楹离开后，夏芷窈曲着一条腿，后背倚靠在旁边的栏杆上。 她垂着眼看手机，收到消息，她这才抬起头，扫视一圈，看到了夏淑羽和夏旋意。 努力的挥了挥手，才让夏淑羽四处张望的眼神看见她，她快步过去，“妈，姐！” 半低垂下眸，看见夏淑羽和夏旋意手里都拎着购物袋。 “阿窈，吃晚饭了吗？” “前面刚吃完。” “吃的什么？” “烧烤，我还点了一份蛋炒饭。” “下午跟你姐去买了衣服，顺便也给你买了。”夏淑羽从购物袋里掏出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夏淑羽说现在已经开始降温了，给她买了一条秋季的连衣裙和一件外套。 外套是oversize的，试着披了下，满满的慵懒感，“妈妈眼光真不错呢。” 夏淑羽笑道：“不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些什么，是让阿意给你挑选的。” “姐姐果然很懂我的喜好。”夏芷窈朝夏旋意道。 夏旋意倒是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很正常，看来前面喝了酒没有真的喝醉- 这一周连着上了七天的班，池楹整个人精气被吸光了一样。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写字楼里灯火辉煌，池楹工位侧边的落地窗外霓虹闪烁，里头冷光洒在她疲惫的眼皮上，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得清透。 公司的网络总是到了她要下班的时候延缓得出奇，她看着电脑屏幕那个小圈转了半天，指尖轻轻地点着桌面。 捞起旁边放着的手机，身心疲惫的池楹此刻早已经饥肠辘辘，她急需吃一顿好吃的，打开点评软件，她搜索附近的餐馆评价，脑子蓦然想起上周答应请夏芷窈吃饭的事情，虽然答应在明天，但是明天周日就一天假，她或许可能不会想要再出门了。 她敲字给夏芷窈发过去：【窈窈，有空吗？】 夏芷窈可能正在玩手机，因而消息秒回：【有的。】 池楹：【我请你吃饭。】 夏芷窈：【不是明天吗？】 池楹：【你明天更加方便？】 夏芷窈：【也不是，今天也可以。几点呀？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夏芷窈那会其实在跟社团的人聚餐，她们在学校操场的草地上铺开一张野餐布，买了很多的零食放在上面，草地上有人在唱歌，她们还配合着打开手机闪光灯制造氛围。 盘腿坐着的夏芷窈看完手机消息后抬起眸，她手边有一罐喝了一半的奶啤，这是别人推荐给她的，说喝不了酒的可以喝这个，她前面吃了薯片，嘴巴特别干，已经喝完了一罐。 她拿起那罐没喝完的，起身，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声，离开了现场。 走回去宿舍的路上，夏芷窈把剩下的几口奶啤喝完，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八点，她准时赶到了池楹发给她的地址，除了池楹，夏旋意也来了。 “姐姐，你也来了。” 池楹带着她往位置上坐下，“夏旋意说不放心，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所以要跟着过来呢。” 夏旋意睨了她一眼，懒得再多说什么，她是因为这个月轮到她夜班，她今天白天休息，但晚上要过去医院值班，所以过来吃顿饭。 “你们晚饭都吃得那么晚的吗？”夏芷窈坐下后不禁问道。 “只是我今天下班下得有点晚。”池楹把菜单给夏旋意点完，又推给夏芷窈，“看看想吃什么。” 夏芷窈四舍五入也算吃过了，社团聚餐都是一些零食，零零碎碎下肚，满足了一些食欲，因而这顿饭她就没多大的胃口。 她扫了一眼，没有再勾选其他什么菜，重新推回给池楹，“就这样吧。” 饭桌上了几瓶鸡尾酒，夏旋意没喝，池楹倒是喝了一小杯。 她见夏芷窈转着酒瓶在那里看上面的字，也许是找这瓶酒的度数标识，池楹轻轻晃了晃杯子，嘴角撩起一抹浅笑，“这是鸡尾酒，度数很低。” “是吗？”夏芷窈抬起眼，她其实想试试，不为别的，她就想知道，能不能尝遍所有酒，让她发现有哪种酒是好喝的，因为在她目前喝过的酒当中，好像都不咋好喝。 可不好喝为什么还那么多人爱喝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没有发现的魅力。 但是夏旋意让她少喝点酒，她本就是个不胜酒力的人。 夏芷窈在亲姐面前从来都是特别乖巧的那种，夏旋意提醒她一句，她便老实的将视线从酒瓶上收回来，也没有闹着一定要喝。 池楹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递给她，“喝吧，虽然度数不高，但你酒量不行，就别喝……” 眼风扫到旁边的夏旋意警告的眼神，于是到嘴边的“少喝点”就变成了，“多喝点，没关系的。” “池楹。”夏旋意给她一眼。 池楹哈哈笑了两声。 她伸出端着杯子的手，到夏芷窈的面前，“嗯？乐意被我灌醉？” 嗓音清润，尾音勾着一股摄人心魄的调子。 夏芷窈盯着她在灯光下泛着莹亮光泽的指甲盖，乌睫低低的颤了一下，随即毫不犹疑的接过那杯酒，“池楹姐姐端给我的酒，就算下毒了我也心甘情愿的喝。” 嘶——夏旋意眼皮直跳。 “…啊？”池楹愣了一秒，忽地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大概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特别忠心于你的人，即便夏芷窈这话听着有点中二，却可以讨人一瞬的欢心。 掀起眼皮，夏芷窈双眸盛着水光，朝池楹弯起个漂亮的笑容，“只是，我喝醉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池楹拿起手机，“我可以给你录下，方便你回忆。” “嗯哼，你好坏呢。”夏芷窈的语气过分温软，以至于让人听着好似夹杂着点不明显的撒娇。 夏旋意夹菜的手腕都顿了下，她看看夏芷窈，又看看池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她吃了口米饭进去嘴里，垂下的浓密长睫在眼底投下暗影，才道：“你端给她的酒，她喝醉了你负责。” 池楹大概不知道夏芷窈这人喝醉后有多磨人，夏旋意就见过夏芷窈喝醉过一次，那天晚上夏芷窈抱着夏淑羽养的那条白色大狗，任由各种哄都不撒手，连被称为“微笑天使”的那只萨摩耶头一次被她黏得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后面狗都嫌弃她了，躲着她，一人一狗在房子里上蹿下跳，险些把家拆了。 池楹此时此刻显然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夏芷窈先是喝了一小口，露出明亮的眼神，“哎？味道好像还不错。” 尤其是，她一杯喝下去，不会像上次那样面红耳赤，并且什么感觉都没有，这让她很放心的喝了好几杯。 同时让她不禁怀疑起上次朋友倒给她的是不是什么度数很高的酒，才会这么上头。 池楹缩回手，往后靠在椅背上，端着自己的那杯酒，轻轻抿了一小口。 而更显然的是，池楹终究高估了夏芷窈的酒量，还是她身边会喝酒的人酒量都太好的缘故，就算是夏旋意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人，也能坚持个几杯，以至于她没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酒量不好，她以为就这点度数的酒，只要不是拼命喝，应该不至于真醉，可夏芷窈只需连续几杯，就能喝醉了。 回去的路上，夏芷窈全程挂在夏旋意身上，嘴里还不断的碎碎念着学校宿舍楼后面那只被大家投喂得肥肥的橘猫，以至于夏旋意走路都不好走，还得哄着她。 夏旋意觉得这事得怪池楹，于是朝池楹的方向指了指，“看，猫猫。” 池楹：“……” “啊，猫猫——”说着，夏芷窈扑到池楹的身上。 池楹怕她摔倒，伸手搂住了她。 眼前的少女歪了歪脑袋，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粉红，倒显得有几分娇俏的模样。 “小猫你怎么变得和我一样高了……”夏芷窈抬起手指，轻轻的碰了下池楹的脸颊，随后又触电般缩回，“啊，怎么是这种触感，你毛茸茸的毛没了小猫。” “……”池楹别开脸。 夏芷窈不安分的又去揉她的头发，“幸好幸好，毛茸茸还在。” 话音刚落，她对着“猫猫”猛吸了一口。 池楹顿时睁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被夏芷窈亲过的额头，一旁的夏旋意掩唇轻咳了一下，脚步轻松的往前走。 池楹连忙将夏芷窈推开了一点距离，但夏芷窈就像个狗皮膏药黏在她的身上，一推开，又东倒西歪的，池楹怕她摔，又不得不去扶她。 她看眼走在前面的夏旋意的背影，“夏旋意你不帮帮忙？” 夏旋意回过眸，“都说了她喝醉了你负责。” “…送她回去学校？” 夏旋意停下来，“送她回去宿舍骚扰室友吗？” “那怎么办？” “回我那里。” 打车回去，好不容易到家，夏旋意看眼时间，随即揉了揉夏芷窈的脑袋，“乖哦，阿窈……” 她把夏芷窈死死缠在自己身上的手掰开，放到池楹的身上，“你跟猫猫玩。” 夏旋意得过去医院那边了，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收拾好准备出门。 她站在玄关处换好鞋，临走前回过头叮嘱了池楹一句，“今晚就让她睡我房间吧，你帮我照顾好她。” 池楹单挑了下眉梢，“你这么放心我？” “祝你今晚好运。”夏旋意嘴角牵扯，朝夏芷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更磨人的还在后头呢。” 第17章 “一千零一颗。” 虽然夏旋意和池楹经常口头上不对付, 但实际上池楹在她心目中还算个靠谱的人，因而她特别放心的把喝醉的夏芷窈交给池楹。 她走后，池楹扫了眼环在自己身上的两条手臂，将掌心轻轻落在夏芷窈的头发上, 动作柔和地拨拢, 随即想要把夏芷窈按去沙发上休息。 夏芷窈一双醉醺醺的眼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水波漾动, 里头晃着面前女人的身影，她双手搂住对方脖子，好似沉溺海底前最后要抓住的那根稻草，攥固得特别的紧。 “窈窈？”池楹轻声唤她的名字, “我去给你拿吃的好不好？” 这会儿池楹才终于掰开她的手, 恢复行动去翻家里的冰箱。 她想泡点蜂蜜水给夏芷窈醒醒酒，但家里没有蜂蜜了, 她只好在沙发坐下，掏出手机点了个跑腿。 在这期间夏芷窈全程很安静地缩在沙发的角落, 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熊玩偶, 垂着头, 两边散落下来的几绺秀发遮住了眼尾。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可这个姿势睡着会不会不太舒服？池楹凑过去一看, 发现这人还睁着眼睛，目光涣散的盯着小熊玩偶的耳朵。 池楹手指自她眼前晃了下，她眼都不带眨的, 看着有点呆傻。 目前为止, 除了回来的路上夏芷窈喜欢一直挂在她身上以外，现在看来还好, 也没有夏旋意说的那么那啥。 “您好，您的外卖到门口了。” 池楹接到电话, 打开门去拿，里面除了蜂蜜，为了凑单她还买了其他几样零食。 她把其他东西扔到茶几上，正准备去拿杯子，余光瞧见夏芷窈脑袋埋得更低了。 就在她以为夏芷窈喝醉后可能就是睡一觉，甚至手里这罐蜂蜜可能都用不上的时候，夏芷窈却突然起身，抱着小熊玩偶往阳台的方向去，嘴里含糊的念着什么，好像把小熊玩偶当成了狗狗。 虽然阳台有防护网，但池楹还是不放心的拉住了夏芷窈。 被这么一拉夏芷窈往后仰倒入池楹的怀里，她扭过头，动作示意池楹将耳朵靠过来。 池楹放下手里的杯子，“怎么了？” “池楹姐姐。”夏芷窈凑到她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池楹睫毛微微动了动，寻思着这人该不会酒后吐真言，要是把不该说的说了出来…… 虽然好奇，但池楹怕她明天醒来尴尬，于是道：“你确定要说？要不别说了吧，我给你去泡蜂蜜水，喝完睡一觉。”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夏芷窈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她把手里的小熊玩偶扔在旁边，转而拉住池楹的手腕，示意池楹跟着她来阳台，池楹被她牵着过去，到阳台，停下，夏芷窈往地上直接就是坐下。 “哎…等会。”池楹搬了一张小凳子给她，同时也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她旁边。 夏芷窈将凳子往她的身边挪，直到凳子脚都紧紧挨在一起没法再挪了，夏芷窈牵住她的手腕，很小声的在她耳边说：“这里有星星。” “……”池楹显然是多虑了。 她抬头往外面的天空看了眼，黑漆漆的哪有什么星星。 夏芷窈却伸手指了指，“你看到没有，那颗星星好亮。” 池楹又看了眼乌黑麻漆连半点月光都见不到的天空，附和她的话，“嗯，很亮。” “你猜，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不知道。”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数吗？” “……” 于是，在接下来，池楹坐在那里陪她数了半个小时的星星，虽然她啥也看不见。 “三百零一颗。”夏芷窈摇摇她的手腕，“到你了。” “三百零二颗。”池楹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有了那么几分的生无可恋。 夏芷窈又继续，“二百零四颗。” “……” 池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都快坐麻了，正要站起来活动筋骨，夏芷窈拉住她的衣袖，“我们还没有数完。” “一千零一颗。”池楹边站起边应付她，“窈窈，咱们进去了好不好？” “可是还没有数完。” “数不完的。有无数颗。” “不嘛。”夏芷窈抱住她的大腿。 池楹浑身一僵，被她紧紧抱住的大腿敏感的痒，她弯腰抓住夏芷窈的手腕，喝醉后的夏芷窈是她没见过的一面，像个撒泼的小狗，又像个八爪鱼，黏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前面的话果然是说早了。 池楹无奈，只能拖着她一起进去客厅，却见夏芷窈突然作出一个手势，嘴里叽里咕噜似乎是念了一道咒语，“定身！” “……”池楹嘴角笑了下，去泡了一杯蜂蜜水端给她，“乖，把这个喝了。” 夏芷窈视线扫过她手里的杯子，双手合十，食指和中指并拢又对她开始“施法”，“变猫猫。” 池楹连忙拿开险些要被她打翻的蜂蜜水，放回到茶几上。 “你现在是一只可爱的猫猫。”夏芷窈眉眼弯弯，“快让我吸一口。” 就在她要凑上来时，池楹慌乱地抬手盖住了她的嘴，“等、等会。” 温热的呼吸扑到掌心，从指缝里溢出来一些，池楹松开手，指尖蜷了下，别开脸，“我不是。” “你就是猫猫。哪有猫猫不让吸的道理……唔……” 被再次捂住嘴巴的夏芷窈哼唧了一声，由于她张牙舞爪的十分难缠，池楹只好把她给按到了沙发上。 夏芷窈并不安分，不断地挣动，两人一番推拉，池楹后背失去支撑点，不小心仰倒下去，摔在柔软的沙发垫。 “乖宝。”夏芷窈坐到了她的身上，“我给你买小鱼干好不好呀？” “……”隔着一层衣服布料，肌肤上传来另外一个人的温度，池楹心中对目前这个姿势感到十分的别扭，她企图推开夏芷窈，却被夏芷窈按住了手腕，于是只好酝酿了一阵力气，才把夏芷窈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已经挺晚了，池楹需要去洗个澡休息。 然而—— “小猫洗澡容易生病的。” “可是脏了。” “那我帮你洗？” 池楹瞪大了眼睛，“不用，我自己会。” “你自己洗会感冒。” 浴室里的灯光柔柔的照在两人的脸上，就在池楹头疼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夏芷窈忽而看向她的后背，“哎呀，小心，你不要撞到蛇蛇了。” 一听到蛇，池楹毛骨悚然，脚步往旁边踉跄了下，手肘压到了花洒的开关，霎那间头顶下雨，还是冷水。 池楹闭了闭眼，水流打湿了她的头发，从脸颊流到脖子，钻进衣领里，衣服瞬间湿了一大半。 “哪有蛇？”她一张嘴说话，险些把水喝进去。 只见，夏芷窈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安抚什么，轻轻地摸了摸旁边的花洒软管。 池楹：“……” 今晚要是疯掉肯定是夏芷窈把她折磨疯的。 她内心松口气，眯着眼伸手关掉水，抬起掌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夏芷窈头发和身上也都被淋湿了，眼神变得湿漉漉，柔软的薄唇泛起红润的光泽。 两人的体温隔着一层被打湿的衣服，产生一种冷热交织的奇异感觉。 池楹伸手推了下她，夏芷窈往后踉跄，后腰抵靠在盥洗台的边缘，池楹手在侧边护住了她，按在了台面上。 淋了冷水，夏芷窈眼神看起来清明了一些，她似是出神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池楹的脸看，根根分明的睫毛，对方头发滴落下来的水珠，恰好落在她的唇边，夏芷窈轻微缓慢的眨了下眼，伸出舌尖舔了进去。 看着夏芷窈喉咙吞咽的动作，池楹这才意识到现在这个姿势不太好，她挪开，夏芷窈嘴巴开合，“你知道蛇蛇……唔。” 又是话还没说完，被池楹用掌心一把盖住嘴巴。 衣服湿，肯定得换掉，不然会感冒，又是一件令人发愁的事情。 这事非要说的话，自己也不是解决不了，只是终究是夏旋意托她照顾，因而她打开手机还是发了消息给夏旋意：【你有干净的衣物可以给她换的吗？】 她算着夏旋意如果十分钟之内没回复的话，她就去自己房间随便拿件给夏芷窈换。 三分钟过去，夏旋意：【直接让她睡我床。】 池楹：【你不怕弄脏？】 夏旋意：【没事，我明天回去换一下床上用品就行。】 池楹指腹摩挲着手机壳边缘，沉默片刻，才敲字：【她跑浴室玩水把衣服弄湿了。】 夏旋意告诉她衣柜第几层有睡衣，池楹进去拿了件给夏芷窈，让夏芷窈自己进去浴室换。 十多分钟过去，池楹见夏芷窈半天没出来，于是不放心的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窈窈？” 里面没人应答。 池楹回到沙发坐下，不到一分钟，她又不安的走到门口，“窈窈？” 接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夏芷窈在里面晕过去了，还是浴室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在外面听不到里面一丁点的动静。 来回踱步了几分钟，直到那股担心填满了她的大脑，她是真的害怕夏芷窈在里面出事，于是毫不犹豫拧开门。 扑面而来的空气微微热，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夏芷窈□□的映入她的眼中。 啪嗒一声，池楹连忙后退将门给关上了，动静很大，震得地板都抖了一抖，“…抱歉。” 她心口微微发热，回到沙发上端了一杯水喝。 只是夏芷窈这个澡洗得实在太久了，已经又是半个小时过去，池楹又对她在里面的安全产生担心。 贴到门边，喊了一声夏芷窈的名字，夏芷窈没有应她，但是里面传出轻微的说话的声音，仔细听来，好像是夏芷窈在里面自言自语的跟不存在的小动物对话。 如果不是池楹知道她喝醉了，那么这种氛围指定有点诡异。 池楹松口气回到客厅重新坐下，她等夏芷窈等得快睡着了，而且她衣服和头发湿着，很不舒服。 【我可以绑她吗？】 夏旋意收到池楹发来的这条消息，瞳孔缩了缩，当即扣了个问号过去。 倒不是池楹想要这么做，而是夏芷窈真的让她快没有办法了。 夏芷窈洗完澡出来，她去给对方吹干头发，非要坐在阳台上数星星，虽然有防护网掉不下去，可还是很危险。 于是，池楹为了自己能够安心的进去浴室洗澡，于是找来软绳将夏芷窈双手双脚捆绑住。 夏芷窈纤细的脚踝灵巧的一转，轻而易举的挣脱了绳子的束缚，“嘻嘻。” “……”起初池楹是怕勒疼她，所以才绑得很松，现在看来，她还是选择将对方绑得紧了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夏芷窈反抗，张嘴就咬她。 手腕传来刺痛感，池楹嘴里“嘶”了一声，捏住夏芷窈的下巴，“你属狗的吗？” 夏芷窈被她捏得嘴巴嘟了起来，眼尾耷拉着。 夏旋意床头柜放着的一瓶精华水在她们两人推搡的时候打翻了，玻璃碎片铺满地面的一小块区域，水渍在灯光下闪闪的泛着光泽。 听到清脆的响声，夏芷窈突然安静了下来，池楹趁此机会将她束缚住，随后看了眼地面的碎片，指了指她，“你干的，不关我事。” 进去浴室，池楹不敢磨蹭，迅速的洗个头洗个澡就出来了，第一时间去查看夏芷窈的情况，夏芷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像个蚕蛹。 她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便先过去替夏芷窈松开，指腹轻轻地摸了摸肌肤上面的勒痕。 室内灯光下，白透的肌肤上面的红痕明显得刺眼，夏芷窈没睡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抱着枕头微微撇着嘴。 第18章 形象毁灭了吗？?*? 两边的脸颊气鼓鼓的像河豚, 池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下。 顿时泄了气，夏芷窈将脸埋在被子里，嘴里嘀嘀咕咕的, 听不清在说什么字, 不多会, 安静了下来。 池楹从床上下来，去拿吹风机吹干头发，再倒回来，看夏芷窈已经睡着了, 于是动作柔缓从底下抽出被子, 给她盖好，掖了掖边角, 又出去，清理了一下地面, 这才关上门。 不过池楹并没法立马回去房间休息, 客厅茶几上的东西前面被夏芷窈弄得很乱, 她弯腰先是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几个抱枕和玩偶, 又去整理了一遍茶几, 洗了个手，手腕某处沾染到水再次传来刺痛感，她猛然缩了下, 灯光下, 她那一小块被夏芷窈咬过的地方又青又紫，她很无奈的低声说了一句, “小狗。” 真就小狗，还会咬人。 翌日中午, 夏芷窈从床上睁开眼，外面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进来，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刺眼。 夏芷窈迷迷糊糊的想翻身，骨头散架了一样，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总感觉被揍了一顿，脑袋沉重得很，每一根头发丝仿佛都在疼。 她痛苦地哼了一声，重新将眼睛闭了回去。 脑子里开始回忆，昨晚喝了酒，喝了多少来着？她明明是要让自己记住自己的酒量上限，但这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 耳边传来开门的动静，紧接着，感受到床铺旁边陷下去一截，似乎是有人跪坐了上来。 夏芷窈刚要睁开眼，鼻子下面却探过来一抹柔软的温热。 “怎么睡那么久还没醒？” “你在干什么？”夏旋意有些好笑的拍了拍池楹伸到夏芷窈鼻子下面探气息的手腕，池楹将手指缩了回来。 夏芷窈睁开了眼，视野里立马出现一张姣好的脸庞，池楹探头过来看了眼，露出个笑容，“睡醒了？” “我…咳。”夏芷窈喉咙发出音节还有点沙哑，她清了清嗓子，撑着手坐起来，视线在夏旋意和池楹之间各扫视了一圈，“我要是再晚点醒，池楹姐姐是不是要以为我没气了？” 夏芷窈鼻尖闻到饭菜的香气，想去找手机看时间没找着，“几点了都？” “已经中午了。”夏旋意从床头柜拿到她的手机递给她。 夏芷窈打开手机一看屏幕，十二点三十五分，昨晚她什么时候睡着的？睡了很久吗？ 她偏着脸努力回想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呆，蓦地不知想到什么，夏芷窈嘴巴一扁，看向夏旋意的眼尾微微耷拉，露出可怜兮兮的委屈眼神，“姐姐你昨晚是不是揍了我一顿？” 夏旋意长睫轻轻扑动了下，沉静的目光自夏芷窈脸上缓缓扫过，“你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啊…”夏芷窈嘴巴张了张，突然又沉默了，似乎又陷入了回忆。 随意搭在被子上的手腕动了下，低垂下视线，她忽而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看见自己双手手腕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红痕，“你把我绑起来打了一顿？！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夏旋意转而看向池楹，那个眼神很明显就是问池楹。 池楹喉咙滚了滚，“什么啊，我绑是绑了她，但……” “夏旋意你难道不知道你妹喝醉后有多难搞吗？我还不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谁让你昨天端酒给她的。” 池楹哑口无言。 一般情况下，无论在什么场合，夏旋意都会让夏芷窈尽量少喝点酒，以往认为喝醉没什么大不了的池楹，在经历这次后，也觉得夏芷窈还是不要碰酒比较好，毕竟这人酒品实在太差了。 夏芷窈坐在床上出神了一阵，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片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咳了一声。 洗漱完出来，她再次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抬眼一看，中午饭都已经做好了，池楹过来问她，“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旋意端给了她一杯温水，“喝醉后不好受吧？” 接过水杯，夏芷窈轻轻抿了一小口。 由于刚起床人还没彻底缓过来，夏芷窈胃口不大，坐下吃饭还时不时走神，她看见池楹去夹菜的手腕上面的一块乌青，眸光忽闪了下。 抬起眸，她看向池楹，“池楹姐姐你手这里怎么了？” 池楹垂眸撇了眼，嘴角扯了扯，“小狗咬的。” 夏芷窈偏了偏脑袋，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捕捉到池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夹杂的似有若无的笑意，她突然坐直了腰背，好像……是自己咬的？ 她垂下头扒着碗里的饭，未曾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下午，夏芷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身上还穿着夏旋意的睡衣。 池楹从洗手间出来，甩了下手里的水珠，夏芷窈余光撇过去。 等会……她垂眸看眼自己衣服，昨晚漏掉的片段，此刻在她大脑内闪过。 昨晚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池楹好像进来了，而且那时候她身上什么都没穿。 思及至此，她咬着下唇，神色中出现那么几丝羞赧，她抬起的眸光看向池楹，嘴巴动了动，但碍于夏旋意还在这里，她于是又将视线收了回来，沉默不语。 直到夏旋意收拾完房间换上睡衣准备补觉，客厅里只剩下池楹和她两个人。 “池楹姐姐。”她轻轻地开口。 池楹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抱到了沙发上，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半靠着看电脑屏幕，纤秀的手指搭在键盘区域，听到她的声音淡淡的撩起了眼皮，端起手边的咖啡，“嗯？” 夏芷窈乌睫颤了下，嘴唇微动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道：“你昨晚不是说，我喝醉了你会录下来帮我回忆吗？” 她搭放在腿上的手指攥捏了下衣摆的布料，内心其实是有点怕池楹真给她录了，那真是没眼看。 池楹指腹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身，就昨晚那个情形，她哪有心思录。 放下杯子，她重新靠回了后面的抱枕，“忘了录了。” 夏芷窈内心暗自松口气。 池楹却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轻佻了下眉梢，“你看你都记得呢。” “也没有全部记得。”夏芷窈故意这么说：“池楹姐姐可以帮我回忆一下吗？除了数星星和……咳咳。” 她一回想起自己喝醉后在池楹面前跟个幼稚鬼一样，不免心中感到难为情。 池楹告诉了她所有的经过，从她抱大腿到浴室淋湿，甚至后面因为她太过于闹腾，池楹把她绑在床上，这些细节都和夏芷窈的记忆对得上。 唯独有一点没提，那就是她洗澡的时候，池楹不小心进来了。 她看出来了，池楹对这段只字不言，很自然的略过了，也许是说出来怕她尴尬，不过夏芷窈却往更深层次的方面想了想。 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晾晒在阳台还没有彻底干，夏芷窈起身去拿撑衣杆收下来摸了摸，面朝着阳光的那一面基本干了，另外一边袖子下面还湿的，于是她换了个方向晾晒，弄完后回到沙发重新坐下，视线不动声色的又移到了池楹的身上。 她不知道池楹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忙活什么，怕说话打扰对方，想再聊几句最终还是选择闭口，歪头靠着。 日光自阳台涌入，充盈整个客厅，风和日丽的下午，外面的阳光和微风都正好，待在室内也不错，夏芷窈没玩手机，坐着犯困了，眼睛半眯着，只留着那么一小条缝隙。 池楹的身影就这么存在于她眼睛的那条小缝隙里，家居服将池楹整个人衬托得随性又温和，长发在脑后很随意的盘起来，耳边散落下几绺，对方微微垂着眼看电脑屏幕的眼神专注，指尖时不时在键盘上轻敲，在安静的客厅，是唯一的声音来源，却不显得聒噪，相反有点助眠。 夏芷窈睫毛越垂越下，画面逐渐变得朦胧。 许久，她看着池楹起身拿着杯子好像要去洗，但不知为何，又转身走到她的面前，弯腰捡起了什么，在那道身影离她最近时，她将眼睛彻底睁开，池楹偏浅的瞳仁里，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她的影子。 池楹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一股深邃的柔软，“还以为你打瞌睡睡着了。” 手边挨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夏芷窈低垂视线一看，原来是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抱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下去，池楹捡起放到了她的身边。 “池楹姐姐。”夏芷窈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何这句话脱口而出，“我昨晚让我的形象在你心目中毁灭了吗？” 听闻此话，池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你还挺注意形象。” 夏芷窈脑子迟缓得有些恍惚，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是啊，但我昨晚的形象应该不好。” 池楹嘴角扑哧了一声，转身端着喝完的咖啡杯往厨房的方向去。 看着她洗杯子的背影，夏芷窈眼睫毛眨了眨，重新将眉目敛了回来，看向外面的景色发呆。 为了等衣服晾干，没想到就这么不知不觉的，什么事情都没干，消耗了一个下午。 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了下去，池楹被工作的事情缠了一下午，这会儿心烦意乱的将笔记本电脑一合，扔到了旁边，起身去阳台放松。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扭过头朝夏芷窈说道：“窈窈，你过来。” 夏芷窈正在玩手机，听闻此话，熄灭屏幕，走过去。 “你看。”池楹指了指暗蓝色的天空闪烁的星子，“还真有星星。” “……”夏芷窈嘴巴张了张，“池楹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在嘲笑我？” “没有呢。”池楹唇角翘起，“早知道给你录下来，放到现在看应该很可爱。” 夏芷窈：。 第19章 1-x 上一次喝醉后数星星还是抱着狗——母亲家里养的那只毛茸茸的萨摩耶, 夏芷窈在这一刻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起那只狗狗热情的憨憨模样，不由得无声笑了下。 大概是想起，曾经狗都对她这种喝醉后喜欢抱着狗数星星的人类倍感无奈，昨晚池楹还真陪她数了半个小时的星星, 真好, 只是一想到池楹可能会露出的种种生无可恋表情, 她的唇角就有点压不下去。 这个笑倒是让池楹不明所以了，单挑了眉梢，池楹望向她的目光映着她的模样。 夏芷窈虚握着拳的手放到唇边轻咳了下，抿平了嘴角, “我觉得呢, 录下来就不必了。” 那不得成黑历史了，她钻进对方手里也要删掉。 “会影响我伟大的形象。”夏芷窈道。 池楹没忍住笑了下。 回过身, 拿撑衣杆去收衣服，进去浴室换。 “池楹姐姐拜拜, 我回去学校了。”夏芷窈没有在这里继续多待, 因为宋音裳的消息发了过来。 她看眼手机后跑到夏旋意的房间门口, 轻轻敲了下门, 门打开一个小缝隙, 夏芷窈在门口探着脑袋，“姐姐，我走了。” 跟夏旋意也说了一声后, 夏芷窈这才去玄关换鞋。 刚进去电梯, 宋音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宝贝儿~” 对方的声音听着很肉麻, 加上这会儿电梯有其他人进来，夏芷窈后退了几步, 将手机调小了音量贴在耳边，“怎么了？” “快来救急！” 从单元楼出来，小区里的空气飘来浓浓的桂花香，夏芷窈深呼吸一口气，很香甜，但她脚步加快，不知道宋音裳啥事，这么急着喊她过去。 因而，她出了小区并没有乘坐公交回去学校，而是，打车往一家大型KTV的方向去了。 按照宋音裳给的地址来到二楼对应的包厢，她刚进去，宋音裳站不稳扑倒在她的身上，“我的好妹妹，你可总算来了。” 宋音裳推着她胳膊悄悄示意她赶紧走，到了门口，宋音裳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松开她，“真吓人，一场聚会，我的两个前女友见面了。” “翻车了吧。” “不不不，这不叫翻车。”宋音裳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走吧，姐带你去认识一些圈内人。” “去哪？”夏芷窈侧过眸问她，“什么圈内人？你混啥圈了？” “废话，当然是Les圈了。”宋音裳打量了一眼她今天的穿搭，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要不回学校换一身衣服？” 夏芷窈正在看班级群，关于明天下午体测的通知刚发不到三分钟，景澄的消息就发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完辣！】 “为什么？”夏芷窈边回复手机消息边回答。 宋音裳再次打量了她一遍。 夏芷窈收起手机，看向宋音裳，“明天下午体测。” 宋音裳不解，“明天的体测跟你今晚出去玩有什么关系？” 夏芷窈煞有介事道：“我得养精蓄锐。” 宋音裳：“听学姐的，这种不及格也没关系。” 夏芷窈：“真的没关系？” 宋音裳撇她一眼，“你真的会不及格？” “先不说这个，你刚才说让我回学校换身衣服，是什么很正式的社交场合吗？” “去的话最好换一身——”宋音裳问她，“你想扮演T还是P？” “扮演？” “毕竟这个圈子呢，喜欢根据外貌和穿着打扮分属性，你今天的穿搭有点P不P，T不T的。” 现在天气昼夜温差大，夏芷窈这一身还是昨天出来跟社团聚餐时候穿的，因为是晚上，风比较大，她在宿舍随便拿了宽松慵懒风的针织衫外套保暖，夏芷窈不明白什么叫做“P不P，T不T”的穿搭，宋音裳突然一拍掌心，“我想到了更合适的形容，有点直女风。” “……” “你里面穿的什么？”宋音裳抬起手才碰到她的衣领。 夏芷窈后退，与她保持距离，“干嘛？” 宋音裳失笑，“你里面不会没穿吧？” “怎么可能啊。”她里面就是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 “你要知道酒吧里面比外面肯定更热，到时候你这件外套穿不住的。”宋音裳提醒。 夏芷窈点头，“那我回去换一下？” 然而，这个时候，宋音裳手机收到消息，她看了眼屏幕后，改变了主意，“算了，学校离这边有点远，一来一回时间好像有点来不及。” 打了车过去，到酒吧门口时，夏芷窈发现并不寻常——是Les吧。 宋音裳拉住她的衣袖，“哎——等会。” 利用提早到的几分钟，宋音裳掏出一张“社交名片”，上面什么都没有，就两个数字，0和1，她拿到夏芷窈面前，“在之间作出个数值，你的会是什么？” 夏芷窈深深地撇了眼那张小卡片，“这也是这个圈子里规则的一部分？” “算吧？万一撞号了呢？”宋音裳挑了眉梢，“对不？”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这种担忧。”夏芷窈道。 宋音裳：“你就这么肯定，你遇到的人不会跟你一样？” 夏芷窈指腹点在那张卡片上，“我呢，主要取决于对方，假设对方是x的话，那么我就是1-x。” “好一个随姬应变！” “走吧，先进去。”夏芷窈敛回视线，往里走，“况且你今晚带我认识人，又不代表我会跟人睡。” 宋音裳跟上她，在她旁边道：“万一这里面就有你一见钟情的人呢？有些事情说不准的，感觉上来了，也不是人能控制的。” “你觉得你不会这样，不排除你身边姬崽太少的缘故。” 这家酒吧比夏芷窈想象中要小，宋音裳在她旁边的碎碎念才停下，她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 池楹接着电话进来的，一只手插着外套的兜，棒球帽的帽檐略微遮住了眉眼，使得不能看清楚具体神色。 夏芷窈这一顿，便让不知情的宋音裳在旁调侃，“咋地，前面还说得信誓旦旦，这么快就遇到让你看对眼的人了？” 就在宋音裳左右环视企图通过夏芷窈的视线方向去捕捉到底是谁时，夏芷窈扯着她的衣袖往另外一侧走去。 “走错了，这边。”宋音裳将她拉回来。 到一个人多的地方坐下，在场的十多个人，打扮风格不一，有一位女生扭过头朝宋音裳道：“带新朋友来了。” 宋音裳把夏芷窈往前带了带，推给她们认识，夏芷窈笑了笑，一一跟她们打过招呼，坐下，面前很快被倒了一杯酒。 她指腹摩挲着酒杯的杯身，视线漫不经心的往某个方向看去，池楹并未走远，而是在吧台和一位女人坐在一起，在交谈些什么，就人数而言，应该不是什么聚会。 不过，这家可是Les吧，池楹来这种地方，是不是说明…… 夏芷窈眼眸动了动。 她发现，池楹在不同场合会偏好于不同打扮，她见过对方在家时，穿舒适慵懒的家居服或者吊带，衣服什么颜色的都有，平时工作日，要么偏向于正装风，要么就是比较随性的温婉风，来酒吧，却喜欢这种黑酷风？上次也是穿得一身黑。这是对方的习惯么？ 她更好奇，池楹来这里做什么？ 夏芷窈当然猜不到。 池楹来这里只是因为，以前认识的一位拉拉朋友，今天突然发消息说请她喝酒，她寻思着对方可能有事，毕竟两人都好久没联系了，一直在列表里躺列。 电话里问，对方不说，非要约出来在这里见面，结果说是，有个什么很好的项目，想要拉她一起赚钱暴富。 池楹手里轻轻地晃着酒杯，被灯光笼罩的眉眼微微眯了下。 夏芷窈那桌玩游戏，动静比较大，杯子的碎声吸引了池楹的余光撇过去，她这一眼，直接从那一伙人当中，捕捉到了夏芷窈的身影。 主要是夏芷窈穿的还是走的时候那一套衣服，实在是太熟悉太好认了。 没有人会对钱不感兴趣，但池楹，从来不相信天下掉馅饼的事情，她听着旁边的女人侃侃而谈了一大堆，在对方润嗓子时她终于逮到缝隙插嘴，往夏芷窈的方向指了指，找了个借口走了。 特地路过夏芷窈那桌，夏芷窈看见她，突然站起来，眼里也没有慌乱，相反，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笑容。 夏芷窈用眼神跟她打了个招呼，随即绕过宋音裳搭放在过道的长腿，却被宋音裳拉住衣摆，“反了，洗手间在那边。” “不是。”夏芷窈几步来到池楹的面前。 池楹嘴角勾了下，“不是说回学校？回着回着回到这里来了？” 夏芷窈羽睫微微动了动，“我朋友拉我过来的。” “哇，又来一位新朋友。”在座有一位女生道，目光在池楹身上惊艳的打量了一圈。 另外一位女生对夏芷窈说：“你刚才游戏输了哦。” “我选择喝酒。”夏芷窈正要端起酒杯。 那人轻笑，“别急着喝酒，你都不问问大冒险是什么吗？” “是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你选一个亲一口。” 夏芷窈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池楹一眼，随即还是笑着端起了酒杯，“万一我选中的，人家不同意怎么办？” “你先说你选谁，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算了，我还是选择喝酒。” 只是杯口刚要碰到唇边，却被人一把夺走了。 池楹拿走了她手里的杯子，指尖相碰时那一抹短暂的温热，夏芷窈掌心空了后修长的手指蜷了下。 “可以替喝吧？”池楹端着酒杯的手腕轻轻抬了抬。 其中一位女生眼含笑意的看着池楹，“当然可以。只是这酒度数不低哦。“ 池楹轻笑了下，随即一饮而尽。 “厉害。”一位打着唇钉的女生在旁边挪出个位置， “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吗？” 另外一位长发女生，笑意吟吟的盯着她，“来嘛，你好酷，我喜欢。”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得先走了。”池楹侧过眸低声朝夏芷窈道：“你也走，你来这干什么？” 夏芷窈不置可否，只是柔声应了一声“好”，“我跟我朋友说一声。” 宋音裳过来，视线快速看了池楹一眼，随即回到了夏芷窈身上，“你这么快要走？你带旁边的这位长发T姐姐……呃，应该是姐姐吧？” “什么长发T？”夏芷窈连忙道：“什么意思？” 宋音裳：“……” 听不懂？您开什么天大玩笑！ 她们的对话声音不大，刚刚好能让站在夏芷窈身边的池楹听见，池楹只是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梢，不置可否，不过却走开了，因为她看宋音裳好像有什么要对夏芷窈说的，但碍于她在不能直接说，所以欲言又止，所以她很自觉的去外面等夏芷窈。 “咳……难道不是吗？”宋音裳虚握的拳抵在唇边。 夏芷窈看了池楹的背影一眼，“你说她？” “不然呢？”宋音裳瞪她一眼，“现在人走了，你总不用装了吧？你居然还害怕别人知道你的性取向？” 夏芷窈挽了下耳边的发丝，“不是，只是她不一样。” 她有私心的，她怕自己性取向如果太快被池楹知道，以后很可能与池楹就不会有这么多往来了。 “噢——”宋音裳调子耐人寻味的拉长，“不一样。你都来Les吧，还能藏得住性取向么？” 夏芷窈：“我就不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只是为陪你进来的？” 宋音裳：“可恶，你就会拿我当挡箭牌。” “好了，我走了。”夏芷窈手指搭在她肩膀点了下，“你玩得开心。” 第20章 她的神色逐渐变得晦涩不明 夜晚的风夹杂着几丝凉意, 拂过霓虹灯闪烁的街道，未至深秋，却有了深秋的味道。 夏芷窈从酒吧门口出来，拢了拢外套, 她眼神望过去, 池楹站在路灯旁, 地面落下颀长的影子，风吹过时，耳边的碎发轻轻飘动，恍惚间, 影子也仿若有了细微的涟漪。 池楹在看手机消息, 戴舒绾新婚去度蜜月了，拍了很多好看的风景照, 分享给了她，两人就某个旅游景点聊了会儿。 她受不了的是微信列表的一位工作同事, 给她发秀恩爱的照片, 有时候也挺搞不懂, 虽然她在公司和对方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很能聊得来, 但也仅此表面而已。 在不触及到她底线的前提下，她跟什么性格的人都能相处得来，只不过交情有深有浅, 她从来不认为废话聊得多就一定交情很深。 至少这种约个会还把和男朋友亲亲的照片发给她实在大可不必了, 只是对方连发了十几条，她不回又显得不好, 最后回复了个白眼的表情包。 对方发来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 池楹没再回复过去，切出了微信。 余光撇见脚边的影子, 池楹抬起眸，对上从身后走上来的夏芷窈的双眸。 靠近时，夏芷窈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淡香，思索了下，是桂花的香气，又因为对方喝了酒，夹杂着丝丝的酒气，两者交织交融，像桂花酒，在一片浅浅的清甜芬芳中，令人心醉神迷。 “池楹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夏芷窈羽睫扇动，在先发制人这件事上属实是很擅长了。 池楹看向夏芷窈的目光逐渐复杂，这话应该她问她才对。 双手环胸，池楹指尖轻点着胳膊，“我跟人谈事情。你呢？被朋友拉来的么？” 夏芷窈点点头。 “那你知道这里是……”池楹说到这里停顿住了。 夏芷窈张张嘴，“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酒吧。” 池楹欲言又止，喉咙连续滑动，到嘴边的话拐弯换了一种，“你酒量不好，来酒吧要是喝醉了挺危险的。” “我尽量不喝。”夏芷窈说道：“况且我朋友在呢。” 来酒吧玩游戏哪能避免喝酒？除非一直赢，这种泼天的运气比较少见，而且，也不知道夏芷窈到底知不知道，这种社交局的最终目的。 就算夏芷窈不知道，那么拉夏芷窈来这里的那个朋友，肯定是知道的，夏芷窈那个朋友靠不靠得住另说，倘若今晚她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那么按照夏芷窈一杯就倒的垃圾酒量，如果那个朋友没有帮夏芷窈挡酒的话，夏芷窈喝醉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思及至此，池楹心情难以形容，有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夏芷窈实情的纠结心理，主要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夏芷窈也是成年人了，按理来说，她也不该管那么多，她只是担心，夏芷窈会被人骗。 宋音裳是什么样的人，夏芷窈再清楚不过了，对方的作风她不认可但选择尊重，她交友向来求同存异，或者说，她与身边很多同学朋友的交情大多流于表面，就是那种不存在会真正去交心。 这样唯一一点的好处就是，她可以接触到不同类型的人的圈子，但又能保持点置身事外的清醒。 今晚她跟宋音裳来这里，事实上是，她什么都懂，成年人那种只谈性不谈爱的作风她早就在宋音裳身上见识过，宋音裳跟多少女生yyq过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对方上一段感情一个星期不到就结束了，今晚来这里多半是找人消遣。 一开始是想来见识见识，玩了一会儿发现大家确实都是奔着那种基于外貌表象的欲望去的，就觉得没什么多大的意思。 如果今晚池楹没出现，那么她自己其实也有别的办法，而她之所以会选择端起那杯酒，是因为她早就有预感，池楹会帮她喝。 事实证明她预感不错，不过她看池楹这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顿生兴致，眨着眼睛故意问道：“池楹姐姐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池楹能有什么话，不过就是想告诉她不要被人骗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听见夏芷窈又道：“你可以不告诉我姐你今晚在这里碰见我的事情吗？” “嗯？”池楹顿了下，随后抬了抬眉梢，“原来你怕你姐知道。” 夏芷窈手指揉撮衣摆的一小角，“毕竟我姐不让我来酒吧这种地方。” 其实夏旋意压根没说过这种话，因为夏旋意根本不知道她会来酒吧。 实际上，无论是在夏淑羽还是夏旋意眼中，她一直以来都是乖乖女的形象。 “她觉得我酒量不好。”夏芷窈补充了一句。 “你也知道你酒量不好。” 夏芷窈感受到肩膀微微一沉，池楹的手搭放在上面，指尖点动了两下，“所以——你还是少来比较好？就算要来，尽量别自己一个人来，找信任的同性朋友一起。” “好的。”夏芷窈表示自己记住了，眼尾吟吟挽起一个弧度，“信任的同性朋友。” 她看向池楹闪烁的眸光中倒映着霓虹灯的光点，池楹到嘴要说的话被她这么一个古怪的眼神给看得大脑空白了一瞬，忘记了要说什么。 “怎么了？”她问夏芷窈。 夏芷窈偏了下脑袋，作出沉思的模样，“你是喷了桂花味的香水吗？” “香水？”池楹出门前并没有喷香水，她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制的小香囊，“你是说这个？” 池楹一拿出来，夏芷窈感觉那种味道更浓了一些，“原来是香囊。” “今年小区的桂花开得特别晚，我就是随手弄了一些放进去。”池楹把香囊放到了夏芷窈的掌心里，看向别处，“窈窈吃饭了没？” “没。”夏芷窈盯着手里的香囊，可能捂在口袋里太久了，上面竟然还有点对方的体温。 夏芷窈收拢掌心，感受到肩膀被人一带，脚步踉跄了下往前走。 “走吧，那去吃东西。”池楹肚子饿得不行了，她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对面那家火锅店不错，但好多人，要排队等号，她等不了一点，干脆直接选择在路边摊解决，点了份炒面。 夏芷窈想把香囊还给池楹，伸出手，被池楹推了回去，“送你了。” 搬来小凳子在摊位的桌子旁边坐下，夏芷窈外套没口袋，只好把香囊放进包里，跟池楹点了一模一样的炒面。 先前在酒吧里面吃了点水果，夏芷窈肚子感受不到什么很大的饿意，这一带很热闹，路边的地摊多，旁边就是烧烤，香气飘过来，勾起了一点胃口。 面刚端上来时，池楹才吃了一口，碰到了认识的朋友。 “嘿！”杜声从身后走来，拍了下池楹的肩膀，池楹才转过头。 “这么早就吃夜宵了啊。”杜声毫不客气的在池楹旁边坐下。 池楹敛回视线，“晚饭，什么夜宵。” 坐在池楹对面的夏芷窈默默打量了一眼，是一位看起来很酷的女生，一头英飒干练的短发，脖子上戴着黑色柔韧的贴颈项链。晚上的温度还是有点低了，对方短裤搭配长靴，露着腿，似乎是怕热体质，才刚坐下，便将外套脱了放到旁边。 杜声注意到对面的夏芷窈，“哎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约会了。” 池楹给她一眼，“一边去。朋友的妹妹。” “噢——朋友的妹妹。”杜声扬起脑袋，“老板，也给我来一份炒面，要辣一点。” “好勒。” 收回视线，烟气缭绕的摊市，杜声打量了夏芷窈一眼，随即，挪了挪小板凳，坐到了夏芷窈旁边去。 她将手臂搭在了夏芷窈的肩膀，夏芷窈略微侧眸，便瞧见她一整条花臂，密密麻麻，突然怼她的眼前，令她愣了下。 隔着衣服布料，夏芷窈逐渐感受到了她手臂渡过来的体温。 杜声垂下的睫毛很浓密，扫了一眼她面前的盘子，低声问她，“好吃吗？” 夏芷窈温吞的点了下头，看向池楹。明明她们两人这才第一次见面，她应该去问池楹才对，况且点都已经点好了，才来问她好不好吃，更像是一种自来熟，随意找个话题和她聊。 不过是等炒面那么几分钟的功夫里，杜声单方面就跟她混熟了，很细致的捕捉到夏芷窈目光在她脖子的装饰品多看了几眼，她便笑着指了指脖子，“你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夏芷窈舔了舔唇，她在漫画中看过，她脑子也不想往那方面去想的。 “很好看。”夏芷窈稳妥的找了个大众的夸赞话语回?*? 答。 “好看？”杜声抬起手绕到颈后摘下，放到她的面前，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要试试吗？” “啊？试试就……不用了吧，这是你的。”夏芷窈语气有些惊讶。 “没事，我家里很多，这条送你都没关系。”说着，杜声便要给她戴上，柔韧的带子猝不及防的贴到她的脖子肌肤，她怕痒往后瑟缩了下。 “还是……”她嘴巴动了动。 池楹见状连忙将杜声扯了回来。 “干嘛呢你。”杜声回过眸。 池楹轻咳了一声，夺走她手里的东西，放她腿上，眼神警告了她一顿。 杜声笑笑，扭过头朝夏芷窈，“你谈过对象吗？” 夏芷窈眼眸轻动，“为啥问这个？” “我猜你肯定没有。”杜声道。 夏芷窈拿着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面，“这么肯定？” 杜声神秘一笑，“一眼就看出来了，都写脸上了。” 夏芷窈半低垂的眼帘颤了下，心想不可能吧。 吃饱后，杜声说带她去玩。 “你保证没接触过的，一个新鲜的圈子。” 她这么一说，夏芷窈心中隐隐的已经知道了是什么。 “打住。”池楹将夏芷窈拉回自己身边，看向杜声，“不合适。” 夏芷窈低眸看了眼池楹抓在自己胳膊衣服上的手指，灯影幢幢，她目光流转了一圈才缓慢抬起。 杜声抱臂，小幅度扬了扬下巴，“她都没说不愿意，你难道不应该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吗？” 于是，霎那间，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夏芷窈，夏芷窈目光忽闪了下，“今天有点太晚了，明天上午还有课。” “有课？”杜声有些意外，“你还在读书？大学？” “嗯嗯。”夏芷窈点头。 杜声语气轻松道：“那还不简单，翘了。” “哎！”池楹指尖点了点桌面，“你就会带坏人家！” 回过眸，又朝夏芷窈道：“别乱听她的话，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杜声笑得耳边的发丝一抖抖，“喂，你大学就没翘过课？” “首先，我不叫喂——” “我懂，你叫——”杜声话没说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撇了眼屏幕来电显示人后，没心思继续跟池楹插科打诨了，接起电话。 “我好歹先填饱下肚子。” “一觉睡到傍晚，不就这个点吃饭了？” “没，在家。” “什么嘈杂声，你听错了吧？” 挂了电话，杜声把池楹拉到旁边的树影下，“我跟你说个事……” “不去。我对你的那个圈子不感兴趣。” “啧，我还没说完——” 夏芷窈坐在位置上，挺直着腰背撑着下巴，看着那两人推推拉拉的。 她把耳朵竖得高高的，但杜声压低了声音，她接下来一个字都听不见。 马路经过的车辆的灯光投射在建筑上，分割出一道道斑驳的碎影，快速从夏芷窈脸上掠过，她的神色逐渐变得晦涩不明。 端起手边的柠檬水，夏芷窈喝了一口解腻，目光不由自主望着池楹的背影，心中暗想，池楹的交际圈比她想的还要广泛不少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心事多了那么浅薄的一层 旁边来了几位穿着拖鞋的男生, “拼个桌。” 有个人二话不说即将要在对面坐下，夏芷窈说道：“有人坐了。” “不都吃完了吗？”男生移开面前的空盘子，后背感到一股凉飕飕，扭过头, 对上杜声的视线后, 男生先是一顿。 杜声那一条大花臂的确会让人产生刻板印象, 加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哥，别处有空位，你坐我位置是有什么心事吗？” 摊位的老板生怕搞事情, 连忙过来, “哎哎哎，这边还有一桌, 光线不好光线不好，没看见正常。” 男生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没有出言去反驳杜声, 撇了她一眼就走开了。 杜声坐下, 端起自己的那杯柠檬水, 偏侧过眼尾, “真不去？” “说了明天要上班。”池楹也重新坐下。 “好吧。”杜声咬了咬吸管。 夏芷窈视线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 准备回去学校，池楹跟她顺路，一起打的车, 坐上车后, 夏芷窈偏着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路线图, 这真的……顺路吗？ 池楹也在她学校大门口下车，付完钱, 夏芷窈站在路灯侧眸看向池楹，还未开口，便听见有人喊池楹的名字。 “这么快。”邱燕莎看见她露出个笑容。 “收到你消息的前一秒我本来是准备回家，干脆顺路过来一趟。”池楹答道。 夏芷窈在旁边听着，原来顺路是这个意思。 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邱燕莎声音温柔，“上次搬家你帮我带了一会儿小孩，这事就当感谢。” “我这算哪门子帮忙。”池楹打开看了眼，里面是首饰品，她连忙推了回去，“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三百多，不贵，又不是什么金子。”邱燕莎忽而自嘲地笑笑，“诶，别见怪，买的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本来是想买点面膜送你，怕踩雷，就随便逛逛看到了这个好看。” 她将盒子打开递给池楹看，是一条银色的锁骨链，在路灯下泛着光泽，“你锁骨好看，戴这个更衬。” 池楹也不与她继续推脱了，只好收下，“挺不错的，不过下次还是别再给我破费了。” 垂下眸，池楹嘴角含着浅笑，揉了揉邱燕莎身边牵着的一位四岁小女孩的脑袋，“多给果果买点好吃的。” 小女孩扬起脑袋，喊她“姨姨。” 池楹正要蹲下逗逗小孩，想到夏芷窈站在旁边没走，于是转过身，不等池楹先开口，夏芷窈平静的眉眼对上她时霎那间弯起，“那我先回去宿舍了。” “好，去吧。”池楹柔声。 夏芷窈走出一段距离，下压的眼尾往后撇了眼邱燕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走到已经完全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的地方，夏芷窈回过眸，隔着绿化带望过去，池楹和邱燕莎立在路灯下聊天，两人的影子有部分重叠在了一起。 “上次托你去接了下果果，让果果在你那里吃了顿饭，果果回来说你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呢，你抽出自己的休息时间来给我照看小孩，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你了，一直都想找个时间请你吃顿饭感谢你，但你看，哎，咱俩的时间老是对不上，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 “那倒没有，一点点小事，果果很听话。”说着池楹轻轻地捏了捏小孩的脸蛋，“是不是呀果果？” 小女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邱燕莎，“妈妈那你可不可以每天都接我？我不要一直待在幼儿园里。” 邱燕莎内心叹了一声气，安抚地摸了摸果果的头发。 果果跑过去跟其他小孩玩，池楹眸光微动，敛回视线，“之前说要给她找个寄宿幼儿园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也听到了。”邱燕莎看着小孩的方向，“她说，妈妈，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我哪里还忍心。” 池楹点点头，“这么小的小孩放寄宿幼儿园去确实有点可怜了，尤其果果还是比较黏着你的性子。” 只是现实上总有很多难处。 邱燕莎是一位三十岁的单亲妈妈，种种因素，她家里没有人可以帮她带小孩。 幼儿园放学早，每次等到邱燕莎下班后去接孩子时，园区都只剩下果果一位小孩蹲在那里。 果果说：“妈妈，你下次可不可以来早一点？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一放学就有爸爸妈妈接，我就要等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之前请过一位保姆阿姨负责接送孩子，但果果说不喜欢那位阿姨，那天让阿姨去接的时候，果果死活不愿意跟那位阿姨走，说那位阿姨会在她不听话的时候，掐她胳膊的肉，她不喜欢，阿姨是坏人。 这就导致邱燕莎后面都不敢再去找阿姨照顾，不放心。 之前邱燕莎不是没考虑过换工作，她目前在校医院工作属于事业编，她放不下这碗铁饭碗，况且外边的工作适合她的可能还远远不如这个，但工作性质的缘故，她有时候需要值夜班，小孩没人照顾。 很多人劝她再婚，邱燕莎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后，很明白，如果只是纯粹出于照顾小孩的目的，那么再婚未免是个最好的选择。 邱燕莎常常自责，说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让小孩承受了太多的委屈。 池楹只能是站在她的角度安慰她，“正常人光上个班都很累了，你还要照顾小孩，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夜风拂过夏芷窈头顶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动，她脚边落下的树影如海浪涌动。 手机振动，宿舍今晚发现蟑螂，景澄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她，那只蟑螂现在爬到了她的桌底。 景澄：【你在哪？】【快回来斩妖除魔！】【呜呜呜呜呜呜。】 夏芷窈敲字：【半个小时了，你们还是没能把它拍死吗？】 景澄：【它太灵活了，到处钻。】【今晚它不死我不睡！】 夏芷窈收起手机，扭转脚步准备回去宿舍，才有那么一个转身的趋势，未完全敛回的余光瞧见路灯下那两道人影的靠近，邱燕莎抱了下池楹。 愣了下，夏芷窈脚底扎在原地，彻底看过去的目光随风轻晃。 “谢谢你呀。”邱燕莎突然抱过来，令池楹一滞。 身体在经历了几秒的僵硬后，池楹抬起手，松松的回抱了下她，笑道：“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行，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邱燕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待到看着池楹离开的背影后，夏芷窈这才敛了敛眉眼，重新抬起腿往宿舍方向去。 只不过，她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沉吟。 池楹：【到宿舍了吗？】 手机弹出消息，夏芷窈以为又是宿舍群里的消息，随意撇了眼，顿了下，快速回复：【到了。】 她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 池楹：【真的？】 有了先前的“说了晚安结果半夜在外面相遇”“说了回去学校结果在酒吧撞见”的经历，“到了”这两个字，或许显得太过于轻盈了，池楹该不会以为她又跑出去玩了吧？ 她回复了个表情包过去，并打字：【你猜我到没到？】 池楹：【打视频？】 三个字连在一起，夏芷窈好像有点不认识，她怔然，敲字：【啊？】 怎么好端端的要打视频。 池楹：【不然我怎么猜你说是不？】 夏芷窈盯着屏幕的睫毛动了动，她一边玩手机一边走，步伐特别慢，旁边经过的人都超过了她。 思索了几秒，夏芷窈点开界面，拨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等待对方接起的那将近十秒里，夏芷窈拿出蓝牙耳机塞到耳朵，默默猜想，对方会不会后悔跟她提打视频电话这件事情，池楹大概没想到她会主动打过去吧？ 接通的那一刻，夏芷窈压住嘴角，视频里的画面是一张木色的桌子，池楹在店里。 “池楹姐姐你还没回去？”夏芷窈先开口。 池楹先观察了眼她这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骗子，还说到宿舍了呢。” 她的语调轻松，接过店员打包好的饮品。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和现实中面对面听到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尤其是夏芷窈戴着耳机，每一个音节清晰的舔着耳膜，带有点沙沙的，酥酥的。 夏芷窈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耳垂，将镜头对着自己前面的路，“我在回去宿舍的路上了。” 正常情况来讲，从她对池楹说“回去宿舍”到现在，如果她当时没有在那处逗留太久的话，这会儿确实早就在宿舍了。 她以为池楹还会问，但—— “好，先挂了。” 由于池楹边走路边说话，手机音量调大，夏芷窈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在听见池楹说“先挂了”的时候，夏芷窈从手机画面看到一辆车子，明显不是出租车，一位女人的胳膊从车窗伸出来，夏芷窈睫毛半低垂了垂，踢了下路面的小石子，“嗯嗯。” 电话被对方毫不犹豫挂断，她看着微信界面“通话已结束”几个字眼，眼眸动了动，默了两秒手指才从侧边熄灭了屏幕。 路过学生广场，有社团在那里排练，风垂皱了未名湖的湖面，她脚步慢慢的，手里捏着池楹随手送她的那个桂花香囊，清甜的气味漂浮在鼻腔，枝叶的影子隐隐约约落在她肩头，随着她的前进忽明忽暗。 夏芷窈安静的拢着外套，那段路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莫名地，心事多了那么浅薄的一层。 第22章 “我喜欢你，你负责吗？” 刚到宿舍门口, 夏芷窈就听见一声惊叫。 她们宿舍今晚因为一只蟑螂大战了三百回合，此时此刻，里面的场景实在有些混乱。 蟑螂慌乱中扑腾起来飞到了墙壁，被眼疾手快的景澄拿着拖鞋一拍, 掉在地上动弹几下, 紧接着又遭到了另外几人接连的拍打, 才终于死透彻。 清理卫生的时候景澄无厘头的来了一句，“咦？怎么蟑螂死了会散发一股桂花味？” “可怜的娃，被吓傻了，瞧瞧都在神志不清的说些什么。”另外一位室友道。 “不是…刚才还…”景澄耸了耸鼻尖, 来到夏芷窈身边, “窈窈是你身上的味道诶，你喷香水了？你今晚去约会了？” 另外两位室友纷纷看过来。 “我就说嘛, 最近看你老是往外面跑，多半谈了。” “快, 老实交代。” 夏芷窈将包放在桌面, 拿出那个桂花香囊, “没有, 你们说的桂花香应该是这个。” “还说没有！定情信物都有了！” “朋友送的。” “呦呦呦朋友。” “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景澄你信吗？” “我不太信。” “是女生啦。”夏芷窈有时候对室友们过于敏锐的八卦能力也有些无奈。 半夜十二点多, 有一位室友刚安装完蚊帐，咬牙道：“我昨天才拆掉的，为什么天气冷了还有蟑螂！” 大家都没睡意, 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凌晨两点，室友放下手机, “姐妹们该睡了，明天还上不上课了。” 夏芷窈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歌没能入睡, 最后只好重新拿起手机玩。 每个软件点进去刷一遍退出来，无所事事的在网上乱逛着，眼睛很累但就是不想睡觉。 夜色寂然，宿舍里有人起来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去上厕所。 夏芷窈翻了个身，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枕边，闭上眼睛，脑子里闪现画面，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拿起手机，找到了学校的表白墙。 校医…… 夏芷窈搜索关键字，弹出来好多条帖子。 她们学校有校医院，不过夏芷窈从来没去过那里，一来是她生病感冒的次数比较少，二来是她听说校医院的态度不太好，所以她感冒都是直接去校外看病买药。 之间有位同学发帖子吐槽过校医院，考试那天半夜发烧，早上七点想去校医院买药，被值夜班的医生狠狠的数落了一顿，说她发烧难道不会自己吃布洛芬吗？这点小事跑过来干什么？ 她说没有布洛芬才来拿药，对方又说她自己没有备着难道不知道去问同学吗？这么多同学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的？ 总之，语气不太好。 而正是这个时候，有一位校医姐姐过来接班，先是安抚了她一顿，给她开了药，叮嘱了她几句，之后在学校碰到，还关心她身体怎么样。 跟之前那个暴躁没耐心的人比起来，这位校医姐姐温柔得简直如沐春风， 所以后来这位同学，连续发了三条帖子表白那位校医姐姐。 不过这几个帖子，都是上半年的了，时间比较近一点的，有一个月前，大一新生军训那段时间，表白墙又出现了一两条类似的帖子。 【其实，我感觉校医院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态度恶劣，里面好多医生姐姐和护士姐姐都好温柔，特别负责。】 下面评论： 【那是因为你碰对了人，你是没见过脾气差的那几个。】 【你碰见我们校医天使姐姐啦，她当然温柔！】 【你们说的是谁？】 夏芷窈继续往下翻，看到另外一条有配图的贴子。 【呜呜呜呜校医姐姐真的好好。就只有我发现她其实长得也好看吗？】 夏芷窈将那张图片点开放大，角度拍的是侧脸，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经过仔细辨别，还是能认出，好像就是晚上跟池楹交谈的那位。 还有另外一条帖子：【有人知道咱们学校的这位校医姐姐单身吗？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害羞）】【图片】 底下评论： 【人家结婚了。】 【真的假的，不要乱造谣。】 【没有结婚，我之前去拿药的时候和她闲聊了几句，她说她是离婚了，还有一个女儿。】 【啊？？？女儿？她有孩子了？】 【真的，骗你们干什么，她自己亲口说的，上次我还在校门口看到她牵着她女儿。】 【不是……她看着很年轻啊，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就有小孩了？】 【万一是妹妹……】 【离谱到家了，谁家好人妹妹这么小啊。】 【别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家里有个亲戚，就儿子已经二十岁的情况下，又生了二胎。】 【首先肯定不可能是二十岁好吧，她都说她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你们真的别太荒谬。】 …… 她就说，怎么会对池楹今晚在校门口认识的那位朋友眼熟，是因为这些帖子她之前都看过，别人拍的照片她也都点进去看过几眼，留有那么些印象。 继续往下看评论，她看到一条：【哈哈哈哈救命，我心碎了，之前xxx还说她看着一眼姬来着。】 好家伙，原来她们学校还是有女同的。 看眼手机上面的时间，帖子刷着刷着，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想到早上八点多还有课，夏芷窈立马放下了手机，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天亮时外面雾蒙蒙的，等到她们起床洗漱完买早餐准备去上课，外面仍旧没有出太阳。 因为通知了下午体测，景澄说希望今天下雨，但到了上午十一点多，云层边角亮起薄金色的阳光。 今天的风仍旧有点大，下午体育课准时到操场集合，夏芷窈穿着浅灰色的运动长裤，在跑八百米之前，她脱掉了外套放到旁边。 最后一圈剩下一段距离时，夏芷窈已经累得不行了，她咬咬牙冲过终点线，双手按着膝盖喘气，想走到另外一边去休息，这时—— “小心——”有人喊。 天边飞来一个篮球，夏芷窈下意识闪躲，情急之下崴了下脚，摔在地上，旁边有碎石子，磨破了肌肤。她掌心按压在地面，红了些许，渗出那么点丝血。 篮球则刚好从她衣袖擦过，滚落到前方去，被负责体测的那位老师踩住，弯腰捡起，很凶的将篮球朝路边的那一伙男生砸回去，“不知道这里在体测吗！还在这里打球！” 几位女同学过来扶她。 老师过来蹲下来检查了下她的伤口，让人送她去校医室。 昨天晚上她还在想，自己从来没去过学校的校医院，结果今天就…… 她被两位女同学扶着进去时刚好碰见邱燕莎，邱燕莎放下手上的东西，“这是跑步崴到脚了吗？” 只不过邱燕莎在看见夏芷窈的长相后，顿了那么一两秒，毕竟昨晚，她在池楹身边见过这位女孩子，有点印象，不过她还是先去拿了碘伏给夏芷窈伤口消毒。 夏芷窈缩了下脚踝，邱燕莎抬起头看她，又继续拿棉签给她擦，“是会有点疼，你忍忍。” “校医姐姐，你好眼熟啊。”夏芷窈看着她的头顶，抿着唇，忽然说道。 邱燕莎给她擦完药，将棉签扔进旁边垃圾桶，“昨晚——你是池楹身边那位？” 夏芷窈笑起来，“是我。” 邱燕莎也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池楹居然还有妹妹在上大学。 夏芷窈张嘴刚想反驳，邱燕莎叮嘱她，“你坐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别的病人。” 看着邱燕莎转身的动作，夏芷窈到嘴边的话吞咽了回去- 邱燕莎叮嘱她这段时间少运动走路，夏芷窈便除了上课几乎不出宿舍，上课挽着朋友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去，持续了一个星期。 第二次碰见邱燕莎在文德楼下面的花坛附近，当时邱燕莎牵着自己四岁大的女儿，有好几位同学在围在那里跟小孩玩，捏小孩的脸。 那几位学生当中有她认识的同班同学，有一位女生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过去，邱燕莎还记得她，问她脚怎么样。 只是轻微扭伤，现在夏芷窈已经彻底恢复，她也蹲下去朝小孩弯了弯眉眼，看见小孩手里的抓着的香囊，她眸光曳动了下。 邱燕莎把小孩手里的香囊拿回来，夏芷窈起身，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这个香囊的味道好好闻。” “里面是桂花，朋友送的。”邱燕莎笑道。 夏芷窈眨了眨眼，“是池楹姐姐送的吗？” 她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这个香囊，和之前池楹随手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而且，池楹之前给她的那个，像是这个的残次品。 “哎！对啊!”邱燕莎从始至终都以为她是池楹的妹妹，跟池楹通电话的时候，还提起过这事，池楹在电话那边笑得发丝一抖一抖，“不是，她是我朋友的一位妹妹，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也对，看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邱燕莎也笑。 挂了电话，池楹和几位同事出发去见客户。 她昨天去了理发店，将一头及腰长发毫不心疼的剪掉了，现在是到脖子的短发，同事今天见到她还觉得她特别的不一样，说她从温柔美人变成了英飒美人。 当然这只是单纯外貌的形容，事实上，跟池楹共事过的人都知道她在工作上雷厉风行。 这次和她们对接的是一位外国人，这位外国佬给自己取了个自认为特别好听的中文名字，叫做龙傲天。 龙傲天邀请她们去爬山，池楹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出现在龙傲天面前的时候，龙傲天眼里对她感到特别的讶然。 很正常，因为龙傲天第一次见到池楹的时候，是在景区，中式韵味的曲廊，池楹穿着一身古典的旗袍，米色的披肩长至脚踝。 龙傲天第一次体会到江南女子的魅力是在池楹身上，那时候他在学诗，“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他在池楹身上看到了具象化。 只远远那么一眼，她仿佛从画中走了出来。 而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池楹带给他又是另外一种全然不同的视觉感受，龙傲天说她，反差太大。 池楹笑起来，她笑得明媚大方，这次项目推进以来，一直都是池楹在跟他线上对接，他特别喜欢池楹的性格，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工作闲暇之余，同事唠家常时打趣过她，说这次龙傲天约她们出来爬山，表面是为了进一步确认方案细节，实际上只是为了再见池楹一面。 爬山很顺利，秋高气爽，下山时乘坐缆车，龙傲天的癖好，喜欢拍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以至于池楹手机里也存了不少，结束后回去发了朋友圈- 立冬过后，寒意越来越浓，随着某阶段的大幅度降幅，流感肆行，不少人中招。 最近校医院挂水的人很多，夏芷窈第三次见到邱燕莎是以陪一位感冒的同学去拿药，对方经过时看见她，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朝她弯了弯。 夏芷窈也浅淡回了个微笑。 “校医姐姐，你知道我输的什么液吗？” 夏芷窈站在门口等朋友，听见声音动静朝输液室的方向撇去。 一位坐在椅子挂着水的同学笑嘻嘻道：“是想你的夜。” 邱燕莎被土到，很无奈的一笑，“还有心思开玩笑，不难受吗？” “难受啊，所以校医姐姐可以把你微信给我吗？” “不可以哦。” “好吧。” 夏芷窈半低垂的长睫动了动。 “嘿！夏芷窈！”朋友喊了她一声她没听见，之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夏芷窈回过神，看向她手里的药，“你好了，我们走吧。” 朋友挽上她的胳膊，好奇的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去，有一位男生在输液，旁边还有好几位穿着卫衣的男生，看起来是一个宿舍的。 “哪个？”朋友突然问。 夏芷窈不明所以，“什么？” 朋友隔着衣服捏了捏她的胳膊，“刚才见你看那伙人都看出神了，是不是你的crush在那里。” “什么crush，没有。” “是吗？” “我就是等你无聊随便看。那里那么多人。” “你有没有暗恋过人？” “为什么问这个？ “暗恋一个人，就是会关注他身边一切的人和事物，比如A和他说过一句话，下次你见到A，你都会下意识的看过去一眼，哪怕A对你毫无吸引力。这就是一种暗恋效应。” “你好懂。” “因为我高中暗恋过。” “在一起了吗？” “没有。” 两人聊着天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融入傍晚暗淡夕阳里。 手机上收到夏旋意的消息，大概就是叮嘱她注意身体什么的，夏芷窈迅速回复过去，抬起眼，在学生广场附近看见熟悉的身影。 池楹在陪一个小女孩玩，那个小女孩说：“姨姨，我好喜欢你呀。” 池楹哈哈笑了两声。 旁边站在另外一位带着小孩的女性，是邱燕莎的邻居，有时候邱燕莎太忙，就会把小孩送到邻居家，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 夏芷窈被朋友挽着胳膊走，只余光撇过去一眼，感觉哪里有点不一样，再看过去一眼，池楹正好从地上捡起果果掉在地上的贴纸，直起腰时，视线扫过来，恰好就和她远远的对视上。 夏芷窈不动声色的敛回了视线，跟着朋友的步伐，没有过去打招呼。 食堂里，因为周末，人并不多。 夏芷窈和朋友点了这家食堂三楼的牛肉面，料特别足，上面的牛肉几乎盖得快要看不见面，也就周末没什么人的时候，会有这种福利了。 吃到一半，看见池楹和另外一位女人一起上来。 夏芷窈下意识的观察眼池楹身旁的那位女人，灰棕色的长发，紫色短款毛绒外套，并不是前面她在广场附近见到的带着小孩的那位女性。 “可以手机支付吗？”池楹的那位朋友站在牛肉面的窗口前问。 里面的阿姨说不能，因为这一层刷手机支付码的机子坏掉了。 池楹想着干脆去楼下吃，夏芷窈这时过来，喊她了一声“池楹姐姐”。 看眼她们点的都是牛肉面，夏芷窈拿饭卡替她们刷了。 “谢谢小妹妹。池楹你认识？”紫色外套女人扭过头朝池楹问道。 池楹将手搭在夏芷窈的肩膀，轻轻抬了抬下巴，“你没听见吗？她刚才喊我什么，这不显而易见是认识的。” 紫色外套女人笑了笑，将手里的牛肉面碗放在旁边，掏出手机转钱给了池楹，“那你帮我一起还给她吧。” “不急，你们可以先找个位置坐下来。”夏芷窈将饭卡塞回包里。 池楹看向她，扬了扬眉梢，“前面你是不是看见我了？” 夏芷窈眼眸轻轻动了动，“池楹姐姐这是看见我了吗？” “我看见你看见我了。”池楹说。 夏芷窈嘿嘿了笑了一声，将视线移到了她的头发上，“池楹姐姐你怎么去剪头发了？” “心血来潮。”池楹说完，和紫色外套女人一起端着牛肉面找位置坐。 夏芷窈则是回去了朋友身边。 她朋友边吃边玩手机，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夏芷窈撇了她一眼，垂下眸继续吃面，“跟你crush聊天呢。” 朋友抬起眸，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叹声气，“没有crush了咯。” “不过我等会是有其他事情，我吃得差不多了，你要一起走吗？” 夏芷窈看眼碗里的，还剩下一点，她想慢慢吃，便道：“你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吃。” “行，拜拜。” 朋友走后，夏芷窈手机收到池楹发来的转账，池楹问她，要不要过去和她们一起坐，夏芷窈便端着过去了。 其实她都快吃完了，但池楹她们才刚开始吃，夏芷窈在旁陪着，把汤都快要喝得一口不剩了。 她多看了坐在池楹对面的那位紫色外套女人几眼，那位女人捕捉住她的视线，挑了挑眉梢，直接来了一句，“我好看吗？” 夏芷窈点点头，“好看。” 那女人笑起来，故意逗她，“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夏芷窈愣住。 池楹一口汤喝进嘴里险些被呛到，掀起眼眸，“你怎么有点自恋？” 女人笑得停不下来，“是她先偷看我的嘛。” 夏芷窈有点不好意思的挽了下耳边的发丝，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多看那女人几眼，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记住池楹身边每一位朋友的特征。 她突然想起前面朋友跟她说的“暗恋效应”，心中不由得怔了几秒，在想，她这种算吗？她好像确实是有一个这么下意识会去观察池楹身边的人的行为。 掀起视线，对上对面女人玩味的笑眼，夏芷窈只思索了几秒，便作出了回答，“嗯。” “我喜欢你，你负责吗？”夏芷窈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随即将视线撞入女人的眼眸，她眼睁睁的看着，女人眼里的玩味逐渐消失，变成了一种惊愕。 坐在旁边的池楹也被她的回答给震惊到，不由得侧眸看她一眼。 第23章 终究还是说话不算数了 “哎呦给我遇到会的了。”袁榛瞳孔睁大,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夏芷窈眼尾挽起一个弧度，“我也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袁榛顿了下, 随即看向池楹, “你这位妹妹, 口齿有点过分伶俐了。” 池楹扑哧一声，优雅地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拭?*? 嘴角。 “池楹姐姐。”夏芷窈将话题转移开，“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池楹朝坐在对面的袁榛轻抬下巴，“她说请我吃饭。” 袁榛想在大学里面开家奶茶店, 但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而已, 于是周末闲着没事来逛逛，便将池楹一起给拉出来, 在微信上说请池楹吃顿大的，池楹才出来, 结果是来吃大学食堂。 夏芷窈偏着脑袋思索, “我前面见你在广场附近和小孩玩。” “刚巧碰到。”池楹说道, 她是跟袁榛路过看见邱燕莎的邻居带着果果, 所以过去寒暄了几句。 夏芷窈点点下颔。 吃完后从食堂一楼出来, 晚风吹在身上有一股寒意，池楹拢了下外套，夏芷窈甫一偏眸, 便瞧见对方锁骨的细项链在夜色下泛起光泽。 她眸光闪了闪, 好像是邱燕莎送的那条。 朋友之间互相送礼物没什么，她又不是没有过, 只是……只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夏芷窈半低垂的睫毛被吹得簌簌, 路面的影子随着她的走动时而与池楹的影子重叠，时而又和旁边的袁榛重叠。 袁榛和池楹还有其他事情，在前面的路口分开，夏芷窈回去了宿舍楼- 这几天夏旋意也不幸中招感冒了，嗓子疼得仿佛被针扎过。 她去医院挂水开药时碰见带着母亲来做检查的孟松萝，孟妈妈一直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好，当初孟松萝要搬出去和夏旋意一起住，现在为什么又很少见孟松萝跟夏旋意往来了，这些孟妈妈都还没来得及问。 既想着碰见了，就打了一声招呼，“小意。” 孟妈妈那声喊出来，夏旋意戴着口罩的脸才抬起，“…阿姨。” 眼神扫到了旁边的孟松萝，她正想着怎么应付时，孟松萝已经拉着妈妈离开。 “妈，走了。” “急什么，不差这么一会儿。” 消化内科在三楼，孟松萝拉着母亲从楼梯拐上去，已经看不见在窗口拿药的夏旋意。 孟妈妈不禁怀疑，“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孟松萝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填补，但编不出来，只好作罢。 因为她和夏旋意在一起得比较早，大学那会确认关系，双方都想着毕业后再告诉家里人，但后面拖着拖着就一直没有说。 现在分手了，都不用多跟家里人解释什么，也挺好的，这么想着，孟松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孟松萝的母亲有慢性胃炎，每一年都要来检查，这段时间孟松萝住在父母家里，下午四点从医院回来，她爸已经出门了，她一个人坐在阳台的休息藤椅上，微微阖着眼。 七七跑过来趴在她的脚边，她左手伸下去顺了顺狗狗的毛发，目光望着对面那户人家种满鲜花的阳台出神。 深秋的阳光没有温度，伴随着清风拂过，还夹杂着几丝凉意。 孟松萝纤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脑海中浮现出在医院的那一幕，夏旋意从她身上短暂扫过的目光没有温度，她急不可耐的想要拉着母亲走，是因为不想感受这种冷漠太久。 分手了，冷漠是正常的，只是，太绝情了一点。 七年的感情，没有发生原则性的错误，怎么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午夜梦回时会想起高中阳光灿烂的下午，教室里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拿着粉笔滔滔不绝，台下有人昏昏欲睡，窗外是葱郁的绿色，一阵阵的蝉鸣催得时光怠懒。 语文老师讲到某篇诗文，解释“莲子”谐音同“怜子”，有喜爱、爱你的意思。 孟松萝拿着笔在课本对应地方圈上，底下小字写上注解，侧眸一看，她们班第一的学霸夏旋意在做化学试卷。 夏旋意认为语文课听的性比价不高，所以常常会在这种课上去做数理化题目，只偶尔听几句关键的。 学校里的小卖部，很多学生喜欢吃那里面的粥罐头，小米粥、红薯粥、八宝粥等等，这种可以一次性买很多，买不同口味换着吃，放在抽屉里囤着，对于时间宝贵的高中学子很方便。 她唯独给夏旋意买的莲子粥。 “你不觉得我给你买的这罐粥有什么不同吗？重点提醒——”孟松萝修长的手指在罐身“莲子”那两个字上面特意点了点，满怀期待。 夏旋意不解其意，“有什么不同？” 孟松萝给池楹甚至其他几位朋友都带了粥，只不过孟松萝给其他朋友带的是小米粥八宝粥这类，夏旋意当年把学校小卖部这些粥的各种口味都吃过一遍，吃到后面感觉每种口味区别都不大，所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莲子粥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后面孟松萝实在忍不住，“莲子，是爱你的意思呀！老师讲过的！你上语文课不认真！” 上大学后夏旋意就再也不碰这类罐头粥了，尤其是后面被爆出添加剂过多，不过莲子粥却成为了她和孟松萝学生时代的小浪漫。 孟松萝是情绪外放型，无论生气还是不满都会直接发泄出来，两人在一起吵架，她难免不小心会对夏旋意说出一些难听刺耳的话。 夏旋意更多时候选择自己一个人静静消化，因而每次她生气时的冷淡，都会让孟松萝害怕她会变成永远都不理自己。 夏旋意说，以后吵架了，就送她一罐莲子粥消气。 “送你这个你就会理我了对吗？” “对的。” “说话算数。” “算数。” 莲子粥在她们之间已经属于是一种表达爱意的道歉方式了，以至于孟松萝一个基本没进过厨房的人学会了自己动手熬莲子粥。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孟松萝要费尽心思托夏芷窈送一罐莲子粥给夏旋意。 可是夏旋意终究还是说话不算数了。 当轻风再次越过阳台，孟松萝感觉到脸颊上的冰凉，睁开眼看了眼对面那户人家阳台的花，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眼泪流了下来。 她抬起掌心抹了抹，垂下视线，趴在她脚边的七七很舒服的睡着了。 又想到，分手后，她和夏旋意唯一的联系，就是这条狗。 说实话，她这人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医院，她觉得那地方冰冷又压抑，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都是以医院场景居多，每次生病去医院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都会令她发寒，打心底的排斥。 可她却喜欢上了学医的夏旋意，慢慢的她也就不再那么讨厌医院，甚至在分手后，看到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女生，都会让她一阵怅然。 在分手之前她开车去接夏旋意下班那次，看见了夏旋意出来时后面跟着另外一位女生，大概就是那个叫云荔的女孩子，之前在夏旋意生日的时候送过花给夏旋意。 其实孟松萝第一次见云荔，就有种直觉，云荔对夏旋意的情感有点不一般。 但客观上来讲，云荔各种行为都符合正常朋友的范围，至于送花，孟松萝也收过朋友送的花，并不能代表什么。 后来有天，她照常开车送夏旋意上班，在医院门口，夏旋意正好碰到云荔，云荔只是简单打了一声招呼，又让坐在车内隔着玻璃远远瞧着的孟松萝加深了这种直觉。 夏旋意也有其他同事朋友，都不会让孟松萝产生这种感受，大约是，云荔看夏旋意的眼神，眼神不会骗人。 暗恋一个人，大概就是，说话行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会刻意避免一些眼神接触，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可言说，不能坦然的复杂心事，云荔对夏旋意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她曾跟夏旋意开玩笑，说在医院是不是有人暗恋你，夏旋意说不可能，她每天上班素面朝天，穿着一成不变的白大褂，身上除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还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笑着去抱孟松萝，说：“也就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我魅力哪有那么大。” 她这么一说，孟松萝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有跟你同事说过你其实有对象了吗？我上次听见她们说要给你介绍对象。”那次是孟松萝无意听见的。 只是她们虽然这么说，但只是空闲放松时仅此说说而已，夏旋意没当回事，她不跟同事出柜是因为她觉得和同事之间除了工作联系没必要牵扯太多私事，省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即便有次在大家开玩笑说要给她介绍对象时，她说了一句自己已经有对象了，但别人都以为她只是借口而已。 她看着很不像有对象的人？ 是的。 谁让她的气质看着就孤寡。 还有一次是云荔半夜胃痛得半死不活，打电话给了夏旋意。 孟松萝开车，载着夏旋意过去，接了云荔，前往医院急诊部，那时候孟松萝戴着鸭舌帽，加上晚上暗，孟松萝因为心情别扭全程不说话，让云荔以为她是出租车司机。 通过后视镜，孟松萝看见云荔靠着夏旋意，后面可能因为难受，云荔捂着肚子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夏旋意怀里。 生病的人情有可原，人家都这么痛苦了，孟松萝无法说服自己的是，为什么云荔半夜偏偏要打电话给夏旋意，她们只是工作同事而已，难道就没有别的亲人朋友可以打电话了吗？ 后来夏旋意解释说，云荔来这里实习，亲人朋友都在另外的城市。 夏旋意对云荔照顾有加，是因为她从云荔身上看到了自己刚出来实习那会的无措，尤其有次，下完班她看见云荔偷偷躲在角落跟家里人通电话，讲着讲着就心酸崩溃哭了。 孟松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到这么说，她也就在心里让这件事情过去了，她尽量站在夏旋意的角度，去共情云荔。 导火线是孟松萝有次在夏旋意手机上看见了云荔发来的消息：【今天你也辛苦了，明天见~】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小兔子表情包。 其实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乍一看挺正常的交流，只是在第二天夏旋意去上班后，她独自坐在家里，想到夏旋意在医院和云荔相处的时间比和她相处的时间还多，她就又莫名的产生心里不舒服。 她心里不舒服就需要发泄，换做以前，她会等夏旋意回来，跟当事人发脾气一通，但这种方式，会伤害到对方，尤其是，她生气时，经常口不择言，所以她慢慢的改掉了，变成了自己消化，而她自己消化的方式，习惯也不太好，喜欢把屋子弄乱，只是这么干她人是舒畅了，给夏旋意添堵了。 试想一下，疲惫了一整天，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乱得跟经历过世界大战一样，想喝杯水都找不到杯子，那种烦躁蹭蹭蹭地就上来了。 夏旋意揉了揉太阳穴，“你在干什么？” 因为压抑着脾气，尽量让自己平和，这种克制的语气，传入孟松萝耳朵里，无可避免的会染上几分冷淡。 按照夏旋意平时的性子，这时候应该会关心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这种质问。 但可能那天夏旋意下班回来真的已经很累了，心情也不太愉悦，所以孟松萝没说话，看着她进去房间再也没出来。 孟松萝就在客厅沙发上，自我反思着。 她其实本身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但比起十九岁二十岁出头那会的年纪，她已经改掉很多了。 比如她说话总是不顾后果，在气头上时理智全无，情绪不受控制，会狠狠地对夏旋意说分手，然后离开一整晚不回来，将手机关机，让夏旋意联系不上她。 但每次等她气消了都会非常后悔。 有次她和夏旋意吵完架，回去了父母家里，第二天一睁眼，就想到夏旋意，连忙跑回去，看见夏旋意坐在客厅沙发上，还穿着昨晚跟她吵架时的家居服，单薄的身影融入阳台涌进来的晨曦，增添了几分脆弱。 那一刻孟松萝心疼到了极点，过去抱她，看她眼尾红了眼睛肿了——她在这里坐着哭了一晚上。 孟松萝急忙跟她说着对不起，昨晚不该说那些“不要你”之类的话，她明知道夏旋意小时候被抛弃过，可她生气时却还是每次都要往对方最柔弱的地方戳，仿佛这样才能解气。 可她本意不是这样，有时候等气消了，她自己都想为自己对夏旋意说过的伤人的话扇自己几巴掌。 她想，夏旋意绝对是很爱她的，害怕失去她，所以看到她生气出走后又回来时，第一时间不是责怪她，而是紧紧抱住她。 可是，无论夏旋意多爱她，即便孟松萝强调过，生气时说的话都不算数，但那些尖锐的话语刺进心里的那一刻的痛感是真的，把手机关机让她联系不上的担心和害怕也是真的，夏旋意免疫不了。 七年来，甜蜜有很多，但摩擦也有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回想不起来的小事，现实生活中的琐粹。 那天晚上孟松萝看她生气回去房间后，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本着情绪不过夜的原则，她去敲房间的门，想跟夏旋意服个软，撒撒娇什么的哄哄对方，但门打开，夏旋意眉头一皱，“你又要说分手是么？” 因为孟松萝以前吵架老喜欢说分手。 孟松萝愣了下，咬着唇，有点委屈，“我没说。” 她已经改掉了。 这时候因为夏旋意不好的语气，又重新勾起了她心中消下去的火气。 在一起的第七年，她们早已经没有热恋期的激情和新鲜感，现在夏旋意对她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了，甚至都懒得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将一切都归结为四个字：无理取闹。 是啊，她无理取闹。 孟松萝很难过的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流泪了一阵，无声哭到凌晨三点多，她把自己给哄好了。 她这人虽然小脾气特别多，但特别好哄，以前只要夏旋意随便的一两句话她就能被哄好，现在她则是已经进化到了自己就可以把自己哄好的地步。 她抹干眼泪，默默起来把屋内都收拾干净，洗了个澡，将自己和夏旋意的衣服都给洗了晾干在阳台上。 之后坐在沙发上等着夏旋意睡一觉休息好起床，应该就能气消吧？ 孟松萝忍着困意趴在窗台上吹着清晨外面的凉风，因为一整夜没睡加上哭过眼睛有点肿肿的，她还想着，如果夏旋意起床了还在生她的气，她就亲亲对方，抱抱对方。 她想到昨晚夏旋意不好的态度，心里第一反应不是跟对方生气，而是有点担忧，夏旋意跟她在一起时真的很少生气，基本都是她闹脾气，可夏旋意一旦生气就特别难哄好，昨晚的态度也是比较少见的，她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把自己昨晚说过话的话都拿出来反复回忆了几百遍，确保自己真的没有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只不过把屋子弄乱了，这应该不是特别不可饶恕的罪过吧？而且她重新收拾好了，比没弄乱之前还要更干净整洁！甚至冰箱里的瓶瓶罐罐她都归类整理摆放好了。 只不过，她弄错了，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她把屋子弄乱这件事情上。 而是她们的感情走到现在，已经积累了太多的心累，只需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便能压垮。 她双手放在膝盖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卧室的方向，等待着房间门开启的那一刻。 夏旋意出来时看见她愣了下，孟松萝过去抱她，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能重归于好时，夏旋意突然说了一句，“分手吧。” 她心头一怔，随即掀起视线，看见了夏旋意眼底的乌青，原来夏旋意也一晚没睡。 “好。”孟松萝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吐出这么一个字的，氛围顿时陷入异常的平静，平静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她这人心大，只有在割伤手指时才会想起家里需要创可贴，平时都基本不会刻意去备着。 所以在搬走那天，夏旋意给她家里的医药箱填了个齐全，从跌打扭伤的药到感冒发烧的药，还有一些医用纱布等等之类，以备不时之需，给她冰箱的食物填满了，还把给七七的狗粮都屯好了。 不同于她们在一起发生的争吵，分手时她们相反都格外的心平气和，没有撕破脸，体体面面的，在那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结束了这段感情。 以至于夏旋意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坐到了太阳落山，室内陷入一片冰冷的昏暗，她还有些恍惚。 池楹说，看她们两人谈恋爱，都把她一个旁观者给看累了。 孟松萝何其有幸，成为了池楹断绝情爱的反面教材朋友。 可回想起来，她和夏旋意确实是性格差异极大的两个人。 大学时她追求夏旋意，夏旋意感到很惶恐，夏旋意说，她们两人是平行线，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孟松萝不认同，谁说她和夏旋意的圈子完全没有重叠，她们不是都跟池楹玩得来吗？ 夏旋意说，池楹不算，为什么呢？因为池楹这种交际花的性子，跟谁都能聊两句。 孟松萝那时候洋溢着青春的激情说：“那我进入你的世界好不好？” 即便头破血流，她也心甘情愿。 那时候，也没想到，一句话能成真- “萝萝。”她妈妈弯下腰，轻声将她喊醒。 孟松萝睁开眼，还有点茫然，再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原本趴在她脚边的七七也已经进去客厅，屁颠屁颠的跟在做饭阿姨的身后，摇着尾巴。 她垂眸一看，身上盖了一床毯子。 手指伸进头发里挠了挠，孟松萝从藤椅上起来活动筋骨，神色还有点恍然，“我怎么睡着了……” 她妈妈温柔地给她整理头发，“困了睡一会儿没什么的。饭好了，去吃饭吧。” 孟松萝走到餐桌前坐下，做了很多她爱吃的，她妈妈提醒她，“今晚多吃点，然后晚上睡个好觉，明天的演出可别出错了。” “嗯嗯。”孟松萝温顺的应着，低头喝汤。 她从小学习小提琴，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当地很好的一个单位，在艺术团工作，每天上午九点半到下午四点半，周末双休，法定节假日也都一天不落的全休。 除却偶尔有比较重大的演出，但这种情况不会太多，大部分时间，孟松萝在艺术团的工作都属于比较轻松的。 细想起来，她和夏旋意这段感情，虽然她承认确实有一部分是被她自己作没的，可论现实因素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连工作性质差异都很大。 夏旋意的假期根本不是按照周末和节假日来放的，总体来说比较忙，而她又闲又稳定，和夏旋意休息时间不是每次都能重合上，如果不是双方足够爱，可能一两年就坚持不了分了，哪能走到七年，可都已经七年了，还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孟松萝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不要乱说话，譬如当年她们没在一起时，夏旋意说她们是两条平行线。 平行线什么时候会相交？ 数学课打瞌睡眼睛有重影时。 “萝萝？怎么吃饭都能走神？” 母亲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一掀起眼皮，就瞧见母亲和阿姨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挺了挺腰背。 家里的阿姨问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孟松萝说不是，垂下眸，眼眶有点发酸，可能是被热汤的雾气给熏的。 第24章 像羽毛轻轻地撩着 “姐姐, 好点了吗？” 昨天从医院回来吃过药，嗓子本来好一点，但半夜又突然发烧，今天夏旋意待在家里休息, 薄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几乎铺满被子。 夏旋意后背垫着枕头, 半躺着闭目养神，眉目间透着没睡好的憔悴，撩起薄薄的眼皮，看见夏芷窈坐在床边, 手里端着一杯热水, 在光束下，杯口上方徐徐升起白色的雾气。 “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没有呀。” 夏旋意闻言偏头, 拿手机一看，上午十一点, 确实不早了。 她从夏芷窈手里接过杯子, 嘴唇就着杯口轻轻抿了一小口, 放到了旁边的床头柜。 夏芷窈坐在一张面朝着窗户的宽敞桌子前, 光线很好, 米色的窗帘拉了三分之一，从外面漏进来的阳光斑驳的洒在她手边，微风吹进来, 帘子边角轻轻漾动, 她手边的光影也在舞动着。 笔记本电脑打开，切到昨天没做完的海报作业上, 剩下收尾的部分。 夏芷窈双脚踩在椅子底部的横杠，手肘搭在桌面, 左手掌心托着下巴，眼神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眉毛轻微拧动似又在思考什么。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夏芷窈下意识的去看旁边，发现不是自己的，她偏过眸，见夏旋意去拿手机查看消息，她也拿起手机，在电脑上登录微信。 池楹：【中午我带个朋友回来吃饭。】 夏旋意快速回复过去：【好。】 池楹：【影响你吗？】 夏旋意：【不会，没事。】 回完消息，夏旋意因为嗓子不舒服难受地干咳了两下，随即端起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小口，单手划开朋友圈看，第一条刷新的就是孟松萝上午发的七七的动态。 她点进狗的照片多看了两眼，七七趴在阳台，逆着金灿灿的阳光，毛发蓬松，朝镜头微微偏着脑袋，呆呆的。 很快又退了出来，夏旋意把手机扔到旁边，看着夏芷窈椅子旁边的地板投下的时不时微微晃动的光点发呆。 夏芷窈在电脑上跟朋友聊天。 谈彤彤现在才起床，发给她“早餐”的照片。 夏芷窈点开看了眼，回复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猫猫表情包过去。 收到了一封陌生的电子邮件，在点进去之前夏芷窈还以为是订阅的什么，却发现是某辣条推广方发来的，问她有没有接广告的意向。 谈彤彤和她虽然都在临城，但不在同所大学。 对方之前有天突发奇想说想当个美食博主，所以就在网上注册了账号，在家空闲的时候拍摄做饭视频发出去，谈彤彤负责拍，夏芷窈出镜，当然仅此只是手出镜而已。 谈彤彤还扬言说要给她当运营，但发了几条毫无水花的视频后，兴趣就淡了下来，之后又随便发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比如她和夏芷窈出去外面吃到某家好吃的店，或者踩雷的店 ，都随手发一下，当成了日常记录的账号。 距离上次谈彤彤更新这个账号还是一个多月前，谈彤彤发了几张自己在家做的饭的图片上去。 夏芷窈讶然的是这个账号活跃度这么低，粉丝量也不算很高，很多还是谈彤彤让身边的同学朋友点的，竟然有广告找上门。 哦不，夏芷窈又去看了眼，这个账号几分钟前更新了，谈彤彤把自己那个从表面看起来卖相跟猪食的一样的麦片大乱炖拍了照片给发了上去，还配个文案：难吃（呕） 夏芷窈把广告的事情告诉谈彤彤，谈彤彤一下子从宿舍椅子上蹦跶起来，从半死不活的状态霎那间变得生龙活虎，激动的打字：【什么？咱们居然也是能接广告的人了？】 现在主要问题是接不接，夏芷窈第一次弄这种事情没经验，不知道后续麻不麻烦，而且这个不是什么辣条界知名的牌子，能到手的广告费估计就一顿饭钱而已。 谈彤彤：【接！当然接！这不是钱的问题。】 对于谈彤彤来说，是心中的一种成就感。 哎居然有广告找她，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就哇的一声，感觉自己好幸运。 夏芷窈边跟她在微信上聊边摸鱼做作业，到了中午十二点零几分，她肚子饿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到床边，“姐姐你想吃什么？” “你点外卖吧。”夏旋意没什么胃口，她想着随便在家煮点清淡的面条吃。 夏芷窈在手机外卖软件上翻看半天，不知道该吃什么，于是跑出去外面客厅，打开厨房的冰箱，里面的食材寥寥无几。 厨房的窗户送进来金色的光点漾动在干净的流理台面上，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到处都是阳光，夏芷窈心情好，心血来潮的想下厨。 她刚准备去找围裙，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动静，走出厨房，看见池楹回来了。 池楹给袁榛拿鞋换，两人手里都拎着好几袋东西。 袁榛瞧见夏芷窈，眉眼瞬间弯起，“嗨喽，妹妹，你也住这呢。” 又扭过头跟池楹说：“之前你不是跟另外一个人住，现在跟你妹住啦？” 听袁榛的语气，好像以为夏芷窈是池楹的亲妹。 “等会不是——”袁榛撑着额角，记忆混乱了，“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过你是独生女来着？” “谁跟你讲她是我妹了。”池楹把她推去换鞋。 袁榛扁扁嘴。 夏旋意出来装热水，池楹给她们互相介绍认识了一下，袁榛朝夏旋意点点头，之后跟在池楹后面进去厨房放东西，她轻轻撞了撞池楹的胳膊，小声说：“你身边美女还挺多。” 池楹弯腰先把一部分食材放入了冰箱下面的冷冻柜，“你想说你自己也是？” “废话！我当然是！” “我就知道你是这德行。” “嗯哼。不过我现在说的是你室友。”袁榛现在知道了夏芷窈是夏旋意的亲妹后，就说：“果然妹妹天生丽质，姐姐自然也会是沉鱼落雁。” 池楹抬起视线，正好撞上迎面走进来的夏芷窈，“池楹姐姐，你们买了这么多，是打算中午吃火锅吗？” “是啊。”她垂下眸，拿起一包川香火锅底料，问夏芷窈，“你能吃辣吗？袁榛挑的这个好像挺辣的。” “应该可以。”夏芷窈视线扫过她手里的东西。 夏旋意进来煮面，酱油剩下那么几滴用完了，池楹弄火锅的蘸酱没有，只好让袁榛再去楼下一趟。 在旁边等着夏旋意用锅的池楹认真的审视她侧脸的五官，察觉到视线的夏旋意侧眸奇怪地回了她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生病了还有点特别，池楹翘了下嘴角，“你这嗓子粗哑得跟裹了一层沙一样的质感。” “刚才我朋友夸你好看。”池楹又将视线移到了夏芷窈身上，似乎在寻找这两人五官的相似之处。 夏芷窈微微垂着颈脖，手里在洗着一个碗，感受到池楹的视线，于是抬起头，池楹朝她挤出个浅笑，随即偏开眼看向别处。 “等会跟我们一起吃火锅，你还煮什么面。”池楹扬起手里的火锅底料朝夏旋意道：“以毒攻毒。” 夏旋意嗓子不舒服不太想说话，给了她一眼自行体会。 “你跟她们一起吃火锅。”夏旋意端着煮好的面准备进去房间吃前，跟夏芷窈说了一句。 池楹道：“真不尝点？” 火锅料倒下去，香气很快就出来了，夏旋意本身对辣的东西无感，此刻生病嗓子疼，感觉这里充满火锅底料的空气吸进去嗓子都隐隐刺疼，“不尝了。” 夏旋意回去房间打开平板挑选了部电影看，夏芷窈则在外面帮池楹一起弄火锅。 她看着池楹白色的衣服挨到台子边缘，于是提醒道：“池楹姐姐，你穿上围裙吧，等会衣服弄脏。” 池楹看向她身上的围裙，“我不穿也可以。” 主要是围裙只有一件，夏芷窈穿了那肯定没有了。可谁知夏芷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干净的围裙，看起来特别新，好像都没有怎么用过。 “家里居然有两条围裙。”池楹惊讶。 夏芷窈有些好笑，“池楹姐姐你自己家里的东西你自己都不清楚吗？” “我一般不怎么下厨，这应该都是夏旋意买的。”池楹在洗娃娃菜手里都是水，她懒得再去擦干手，就转过身，朝夏芷窈微微笑道：“那窈窈可以帮我系一下围裙吗？” 夏芷窈眼尾浅挽了下，“当然可以。” 说完，伸手过去，先将两根细带挂到池楹脖子上，之后去系腰间的。 但夏芷窈没有绕到她身后，而是直接将双手环过去，下巴越过池楹的肩膀，这样的姿势像是面面拥抱。 一股冷香强势的铺面而来，盖过了夏芷窈鼻尖刚才的火锅底料香气。 夏芷窈视线低垂，手里慢慢的给池楹后腰的围裙带子打个蝴蝶结，对方耳边的发丝扫到她的耳朵和侧脸，细微的痒意，像羽毛轻轻地撩着。 她感受到，池楹身体似乎是僵了一瞬。 第25章 “你这样看着我手，容易让我想多呢。” 虽说夏芷窈并未真正的挨到她, 但两人这个距离未免有点太近，除此之外，这个姿势…… 池楹大概不明白夏芷窈为什么要这样去系，更方便吗？好像也没有。 她表面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反应, 只是在夏芷窈给她系好退开后, 她看着夏芷窈几番欲言又止, 最终酝酿出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绕到我身后帮我系。” 她的语气尽量寻常轻松，但真说出来后，还是有点生硬。 夏芷窈歪了歪头, 她这个模样, 显得很是懵懂无辜的样子。 算了，池楹移开视线, 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或许夏芷窈只是顺手, 懒得再绕到身后去, 一件小事而已, 池楹没放在心上, 随着袁榛买酱油上来, 她的注意力也因此转移开了。 “你室友不吃吗？”袁榛问。 池楹：“她感冒了。” 将桌面收拾好，锅放在中间，各种食材洗干净放在盘子, 围着一圈摆。 锅里咕噜噜的冒着泡, 肥牛卷放下去，让本就饥肠辘辘的夏芷窈更加馋了。 饭桌上聊天, 大多是池楹跟袁榛在聊，夏芷窈默默的吃着, 刚开始第一口觉得没有很辣，后面吃多了量上来，辣得她脸颊通红。 她去阳台吹风，今天的天气却无风，重新进来，她去倒水喝，蹲起杯子刚到碰到嘴边，手腕被人挡住。 大概是吃火锅吃热的，池楹触碰在她肌肤上的指腹很暖和，那道细腻还是令夏芷窈顿了下，抿着唇看着池楹。 “喝水更辣。”池楹指尖灵巧地拆开一颗巧克力的包装，塞进她嘴里。 夏芷窈?*? 含着，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巧克力在嘴里融化，是能缓解不少辣意。 “哪来的巧克力？”夏芷窈边吃边说话，看向桌面。 池楹漫不经心一笑，“变出来的。” 夏芷窈看着她，睫毛轻缓颤了下。 吃完火锅三个人一起收拾，之后坐在客厅休息，池楹泡了一壶花茶端上来解腻。 袁榛端着杯子吹了几口气，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散开，她问池楹，“你打算几点去？” 听她们对话的夏芷窈大约知道了池楹下午还要出门有事，两点多池楹进去房间挑选衣服，搭配了很久，因为拿捏不准，所以让袁榛给建议。 袁榛瘫在她的懒人沙发上，目睹她换了好几套，“这么重要的人？” “很久没见，打扮得隆重一些，给她一个惊喜。”池楹手里拿着两件外套比对，“哪个好？” 袁榛思考了下看向她右手拿着的大衣，“这个吧。” 听到门铃声响起时，坐在客厅玩手机的夏芷窈抬起视线，看见袁榛从池楹房间出来，过去开门，从配送员手里接过一大束鲜花，她边朝客厅走边朝池楹喊道：“你还订了花啊。” 池楹出来，“欸？到得这么快。” 她本来想着路上过去拿，然后发现这家店不顺路，所以让配送上门。 那捧鲜花暂时先放在了茶几上，阳光从阳台涌进来游移到了桌子边缘，将金色的光芒洒在鲜花上，衬托得花瓣更加娇艳，和池楹今天下午要准备出门的妆容很配。 池楹打扮得太精致了，烈焰红唇，还拿出了高跟鞋，整得跟要去约会似的。 “窈窈。” 听见池楹在房间喊她，夏芷窈从盯着鲜花走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将怀里抱着的抱枕放到旁边，起身走进去。 池楹坐在桌子面前，几个抽屉都被拉开了，袁榛拖着腮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手指拿着一张未拆封的面膜看，“好用吗？” “给你试试。”池楹答完袁榛的话转过眸看向夏芷窈，示意了下手里的两条项链，“窈窈你觉得我今天的穿搭搭配哪一条更好？” 夏芷窈看向她手里的两条项链，因为池楹大衣里面的内搭是白色低领，所以选的都是能衬托锁骨的细项链。 “袁榛居然说都差不多。” 旁边的袁榛道：“那可不是都差不多嘛。” 池楹觉得还是有区别的，不然也不会在这纠结了。 她见夏芷窈半天给不出答案，于是问：“你也觉得差不多？” 夏芷窈刚要回答，就见项链从池楹手中滑落回去了，她将抽屉打得更开了一些，方便夏芷窈挑选，“那窈窈觉得哪条好看？” 池楹的首饰品是真的多，多到随便乱放，一眼看过去把夏芷窈给看得眼花缭乱。 “池楹姐姐，你好多项链。”夏芷窈拿出其中一条，“什么风格的都有。” “那是。”池楹见她眼里闪着光，于是说道：“你喜欢这条？送给你要吗？” “送我？”夏芷窈眼睛眨了眨，她确实觉得池楹好多项链很漂亮，但她还是觉得随便收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于是放了回去，“为什么要送我？” 池楹嘴角翘了翘，“你可爱。” “还是——” “池楹送你你就收下吧妹妹，说明她喜欢你。”袁榛眉尾抬了抬。 “喜欢”这两个字眼出来时，让夏芷窈心脏漏了一拍，大脑一阵轰然，有片刻的宕机。 等到缓了几秒看见袁榛和池楹都很自然平常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那两个字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跟爱情无关。 夏芷窈搭在桌沿边的手指蜷了下，掌心触碰到一抹冰凉，垂眸看见池楹拿出其中一条放到她脖子比对了下，“这条适合你。” 池楹要送她那条项链看起来价格不菲，吊坠中间镶嵌的水钻闪闪发光。 夏芷窈默了两秒还是还了回去，挑选了一条当中最朴素的，“还是这条吧。” “这个不是项链。”池楹说道。 夏芷窈拿起来才发觉很短，是手链，很细的一根，特别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跟池楹其他的首饰品对比起来，这条显得过分低调了。 “你喜欢这种简洁风格的？” 夏芷窈点点头，其实不完全是，最主要的原因她不想收别人太贵重的物品，这条看起来要便宜多了。 “那送你了。”池楹语气透着一股随性，使得夏芷窈多看了两眼她脸上的妆容。 眼线画得流畅，喷了香水，坐在旁边都闻得到那股淡淡的清香。 夏芷窈憋了许久还是好奇，“池楹姐姐打扮得这么美下午是要去见谁吗？” “去接一位朋友。”池楹答道。 夏芷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多问什么。 将近下午四点，池楹才终于出门，她开车先是顺路送袁榛到某家店门口，之后再去机场接辛榆。 辛榆是她大学时期认识的一位朋友，当年是因为两人都是临城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玩到一块去的，毕业出来，池楹回来了临城，而辛榆则是留在了读大学的城市工作谈恋爱。 辛榆有一位谈了五年的男朋友，本来都打算今年回家见家长准备结婚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分了。 分手的那天她打电话给池楹大哭了一顿，池楹听她倾诉完，只能安慰她朝前看。 她去接辛榆的时候，站在出口的地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因为她身材高挑一张脸又格外出众，穿衣打扮端庄大气，手里捧着那么大的一束鲜花，实在是特别惹眼，以至于收到不少默默看过来的目光。 她没看到辛榆，倒是辛榆先看到了她，拉着行李箱，从身后过来，喊了她一声，“池楹！” 池楹转过眸，她眼中的笑意加深，“你今天美得让我都有点不敢认。” “仪式感还可以吧？”池楹把花递给她。 辛榆接过，“满分！” 池楹扫过她眼圈，还有点肿，“又哭过了？” “你都说了，人要朝前看的嘛。”虽然是这么说，但辛榆还是垂下眸，掩盖掉了难过的情绪。 池楹看出她还是没能完全放下，时间会在人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东西，这点池楹也理解。 辛榆大概觉得没人会像她这样谈了五年还没结婚，最后还分手了，池楹却道：“我身边有两位朋友在一起谈了七年，也分手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啊，这也太可惜了，都七年了。” 池楹继续说：“对我来说比较糟糕的是，我还是那两位朋友的共同好友。” 辛榆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你也真是不容易。”- “这样呢？” 店门口外面的露天桌椅，地板铺着枯黄的落叶，踩上去脆脆响。 夏芷窈坐在一张椅子上，腰背挺直，手里拿着一把糖果色的塑料叉子和一把塑料餐刀——是她们买蛋糕吃完后留下的。 与此留下的还有蛋糕的盒子，洗净后里面放着一个白馒头，夏芷窈用餐刀切开，因为是塑料的切起来还挺费劲，然后里面放入辣条，馒头配辣条吃。 谈彤彤为了找到好的拍摄角度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跪在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弯着腰，从店里出来的客人奇怪的看了她们两眼。 “好了，大功告成！”谈彤彤的拍摄设备就只是手机，不过很满意，回去剪辑一下。 如何才能让辣条广告完美的融入而不显得那么突兀，这是她们想出来的一个方法，标题到时候就起：贫穷女大学生月底如何度过？ 刚好现在月底了，谈彤彤感觉这样拍出来的视频太妙了。 她搂着夏芷窈的肩膀，“还得是你啊。” 见夏芷窈还在吃那个馒头配辣条，谈彤彤咽了咽口水，“好吃吗？我是说这个辣条。” “有点咸。”所以配没什么味道的馒头倒是刚刚好了。 “我尝尝。”谈彤彤又去拆了一包。 下午的课上完，夏芷窈跟景澄去吃饭，顺手打开了软件，发现谈彤彤已经将那个视频发上去了。 她发消息过去：【你剪得好快。】 谈彤彤：【嘿嘿！我刚好闲着没课，弄了一个下午咧。】 夏芷窈：【棒的！】 自从那个视频发上去后，夏芷窈就没再去看，过了两天，谈彤彤告诉她视频小火了一把，可她却感觉谈彤彤并不是很开心，于是问：【那不挺好？】 谈彤彤：【你没去看过那个视频了吗？】 她这么一说，夏芷窈才去看。 后台出现了不少评论和点赞，不算大火，只是相比较她们其他视频而言，这个视频的流量来得莫名其妙。 毕竟谈彤彤之前发过特别详细特别用心的做饭教程，而这个在夏芷窈看来，有点普通，馒头配辣条吃，这算什么美食？可能大家都不喜欢认真做饭的，喜欢这种娱乐的？ 直到夏芷窈去翻看底下的评论才发现，大家的关注点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她全程只有手出镜，那天她手腕戴着池楹送的那条细手链忘记摘下来了，也被录进了视频里面去。 于是评论区就出现了这样的言论： 【呵呵，还没钱，就她手上那条项链，够她一学期的生活费了。】 【被包养了吧，一个学生怎么买得起xxx牌子手链。】 谈彤彤才发觉那个标题有歧义，于是解释说：【平时生活不拮据，只是花完了，到了月底生活费才不太充足了，所以我才用贫穷这个词。】 她这条解释根本毫无用处，评论区围绕着出镜人的手的话题展开： 【好秀气的手，本人应该长得也不错。】 【主播为什么不露脸，这样流量会更好。】 因为评论区有人开始对外貌进行猜测，然后就令包养的言论更猖狂。 “长得好看的女大”，“穷”“接广告”“手腕上戴着著名奢侈品牌的手链”，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多了很多恶意的揣测。 在那条包养的评论下面，有几百条的回复，还有人在下面问： 【哥们你这么清楚？莫非是……】 【教教我呗，怎么样才能找到这种的。】 【那还不简单，你去多加几个大学的兼职群，那些会出来做兼职的女生，多半家境不太好，尤其是那种大一刚开学没多久就出来发传单的，你随便口头上关心几句，连钱都不用花一分，有些女生很容易骗过来的。】 谈彤彤看到这些评论怒火蹭蹭蹭地就上来了，回怼了过去：【你眼瞎吗？看不见我发的评论？】 也有别的网友回怼：【好重的爹味，吐了。】 【这种生活在阴沟里的下头男是这样的，思想龌龊，跟老鼠没什么区别，一条手链而已，虽然是xxx牌子，但这条款式xxx推出时不就是想尝试做一款面向普通老百姓的吗？人家主播都说了只是平时生活费花得大手大脚，买一条这样的手链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有钱还去拍视频接广告？你看她以前的视频，出镜手腕上都是很朴素什么都没有戴也没有做美甲，怎么这条视频手上就……懂的都懂。】 【除了钻牛角尖还会什么？】 夏芷窈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争议，她确实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不过她情绪也没什么多大的起伏，反倒是谈彤彤因为这件事情心情特别不好，又因为这是接了广告的视频，不能删掉，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接了，这个账号本来就是平时记录生活的，现在被弄得乌烟瘴气。】 夏芷窈想了想，【是我当时疏忽了。】 谈彤彤：【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去看那些评论。】 夏芷窈：【你放心，我没被影响。】 相反夏芷窈心态还挺平和，本来这个视频就是出于接这个广告的目的才拍的，赚取了流量有争议正常，况且—— 她敲字发给谈彤彤：【那些人自以为是的解读体现的只是他们自己肮脏的思想，代表不了任何人。】 她知道，谈彤彤是在为她难过，谈彤彤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好朋友被这样造谣，哪怕没露脸，别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跟夏芷窈聊了会儿后，谈彤彤好像悟了，【你说的对哦。我可不能因为这种人生气。】 夏芷窈：【摸摸头。】 【视频爆了好像有流量分成拿，到时候去吃顿好吃的，往好的方向想，至少赚了钱，虽然不多……但你也很厉害了对吗？随便做做视频就能接到广告诶，这样你以后发一些美食教程，也能因此多点流量，离成为美食大v的目标更进了一小步。】 谈彤彤：【哎呀你这样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明明功劳在你，出镜都是你，可能还有点运气的成分（？思考】 夏芷窈：【我就简单出个镜且还需要靠你指导，拍摄剪辑和后期都是你做的。】【总之你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谈彤彤：【我现在心情好多了，不过我好像是要来安慰你来着，怎么变成你安慰我了哈哈哈哈。】 夏芷窈：【噗。】 回到宿舍，夏芷窈拉开抽屉，拿出了之前池楹送她的那条手链，逆着阳台的光线，链条泛着盈润的光泽。 她指腹缓缓摩挲着，才看到卡扣那里很小的品牌logo，她当时看这条手链那么简约那么素，确实就没怎么去注意，更不会想到是个大牌子的。 “窈窈，走啦走啦。”社团的人在门口喊她。 “我马上。”夏芷窈将手链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里保护好，塞到了上锁的抽屉里面某个角落里- 到了晚上霓虹灯亮起来，街道的风吹起来特别冷。 池楹一手拢着外套拎着包一手接着电话，“出来吃饭吧，我下班了，重新振作起来辛榆，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十多分钟后，池楹在店里面坐下等辛榆，她来得比较早，辛榆还在路上堵车，发消息给她：【我真是太久没回来了，没想到这条路这个点还会这么堵。】 池楹：【没事你别急，迟到也没关系。】 辛榆：【呜呜呜给你mua一口。】 池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的接着往下刷，大抵都是不过脑子的。 划到一个营销号发的视频，起的标题很夸张，什么某高校女大学生因为什么竟然什么，池楹也没看清，就划到下一个视频了，接连往下划了好几个视频后，池楹后知后觉的感觉哪里不对，又重新往上翻回到那个视频。 视频中提到的引起争议的手链xxx品牌是她公司之前合作过的，女生出镜的手纤细秀白，让池楹想到了什么。 池楹借助评论区的指引找到了原视频，那个账号名字叫做“嘴馋猫猫”，原创的视频从点赞和评论量来看不及营销号搬运的那条的流量的五分之一。 这条手链她熟悉，她有，是之前妇女节的时候，老板给公司所有女生都送了一条。 而且她前段时间刚好把这条随手送给了夏芷窈。 她在想这个“嘴馋猫猫”不会是夏芷窈吧？无论是这手还是这条手链亦或者戴在左手的习惯都跟夏芷窈相似，但仅凭这些也没法确定，毕竟这手链那么多人有，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都有，手长得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只是她翻看这个人以前发的视频，看到有一条类似于探店的视频，那个店，是临城本地的，她去过，又不禁令她陷入了沉吟。 “池楹。”位置侧边的玻璃轻轻被人敲了下，池楹将手机屏幕下意识熄灭，侧过眸，看见辛榆站在店外，微微笑着的看着她。 她示意了下前面，又用手机给辛榆发：【要上二楼。】 这家店的大门在二楼，得从电梯上去。 辛榆到后她就把刷到视频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在十二月三日这天，夏芷窈生日，夏旋意订购了蛋糕喊她过来一起吃。 夏芷窈切蛋糕时不小心将奶油弄到手上，桌面刚好有湿巾，夏芷窈便伸手过去抽出一张擦。 在这期间，池楹垂下视线，目光鬼使神差的放到了她的双手打量。 是很漂亮的一双手，干净冷白，指甲盖修剪圆润，指段修长骨感，平滑薄透的肌肤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这让池楹重新想起刷到过的那个女大学生馒头配辣条吃的视频，出镜的那双手同样也如这般秀气。 她视线不自觉的又移到了夏芷窈的手腕上，什么装饰品都没戴，看得出来夏芷窈平时应该不是怎么喜欢戴首饰品的人，所以没有戴她送的那条手链倒也正常，只是她注意到对方左手腕骨凸出的地方，有一颗浅痣。 夏芷窈察觉到池楹好像在看她的手，于是擦手指的动作顿了顿。 那道视线打量得让夏芷窈心中诞生出那么几丝的微妙感，她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池楹姐姐。” “嗯？”池楹抬起视线。 夏芷窈嘴角牵扯出个笑容，“你这样看着我手，容易让我想多呢。” 第26章 无师自通 “想多什么？”池楹下意识的接话, 对上她有点意味不明的眼神，心中极轻地咯噔，像被蚂蚁咬了下。 夏芷窈半低垂下眼帘，看眼手里的湿巾, 再次抬起时双眸盛着盈盈的水光, “我会以为你想帮我擦手。” 说完, 夏芷窈将湿巾递给她，嘴角翘起。 “哈…”池楹觉得自己才是想多的那个，刚才差点就要被夏芷窈这句话给带歪了。 她接过湿巾，几根手指扣住夏芷窈的手腕, 动作慢条斯理, 其实夏芷窈自己都已经擦干净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视线扫到她左手腕骨的浅痣，忽而说道：“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 “什么？”夏芷窈眸光抬起, 看着她浓密的长睫轻轻地垂着, 在眼底落下小片的阴影。 池楹拇指指腹碰了碰她腕骨的那颗浅痣, 让夏芷窈感受到一丝绵软的痒意。 “左手腕骨有痣, 说明上辈子有个很爱你的人。”池楹缓缓说着。 夏芷窈看着她喉咙滚了滚, “池楹姐姐相信这种？” “当然不信，一种迷信的说法，随便听听就好。”池楹擦完, 将湿巾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夏芷窈将手缩回来, 别了别耳边的发丝，“所以手腕上有一颗痣, 是为了方便让上辈子的爱人在这辈子一眼认出，是这样子吗？” “嗯…是吧, 反正什么说法都有。”池楹语气漫不经心地插起一块蛋糕放入嘴里吃着，奶油的甜腻令她美目微微眯了下。 夏芷窈看着她嘴角沾染到一丝奶油，被她伸出的舌尖快速卷了进去，眉尾不由得轻佻了下。 “你平时会拍视频玩吗？” 池楹猝不及防的一句，让夏芷窈顿了下，她脑袋微偏，沉吟了几秒才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池楹语气仍旧随意。 夏芷窈眼眸动了动，似想到什么，伸手按亮手机屏幕，动作滞了一两秒，她又把手机重新倒扣回了桌面- 池楹送了她一条手链这事，夏芷窈一直想找个机会，送回东西给对方，不知道该送什么，池楹首饰品很多，口红香水护肤品之类的不缺。 如果她送贵一点的，对方多半不会收。 思来想去，夏芷窈想到了送围巾。 刚好现在天气冷了，这个可以保暖，很实用。 她去网上买了材料，打算自己织一条围巾送给对方，这样比较有心意。 傍晚吃过饭去图书馆自习室待了两三个小时，晚上九点左右回到宿舍，洗漱完夏芷窈到桌子面前坐下，开始了织围巾大业。 她的两位室友在打游戏，情绪很激动。 “救救救救救救——” “你倒是！清兵啊！家都没了，还惦记着你那野区。” “靠！这都能输！” “……” 今晚连跪了五把的闻岐扔下手机，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缓解内心的燥气，抬头看向盘腿坐在上铺的蔺婉儿，“婉儿你男神不是说今晚带我们飞吗？我是信了你的话，才把位置让给他。” “他说他今晚状态不好，失误了。”蔺婉儿道。 闻岐：“啧啧。” “行，他自己退了。”蔺婉儿从手机屏幕抬起视线，“还玩吗？” “来，双排。还是你想继续三排，要不喊上澄澄一起。” 椅子脚滋啦一声往后退，闻岐扬头看向埋头苦干的景澄，“澄澄，你图画完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一局？” “来，跟你们玩几局。”景澄关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转了转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有点酸的脖子，余光撇见旁边的夏芷窈。 夏芷窈披散着长发，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微微垂着颈脖，安静地织着手里的围巾。 她的面前开着一盏昏黄的桌面小灯，投下淡淡的光芒，如月华般镀在她周身。 “窈窈。”景澄走过去瞧了一眼，“你在织围巾，是要送人的吗？” 闻岐也过去凑热闹，“好贤惠。这难吗？” 夏芷窈闻言抬起头，尾指勾了下耳边的长发，冲她一笑，“不难。” 蔺婉儿趴在上铺往下看，“窈窈你该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都开始织围巾送人家了。” 景澄：“我就说吧，冬天是谈恋爱最好的季节。收到喜欢的人亲手钩织的围巾，别说身体了，心都估计暖和了。” 闻岐：“春天夏天秋天的时候你们也都这么说。” 蔺婉儿：“哈哈哈哈只要有了喜欢的人，哪个季节不都是属于恋爱的好季节。” 闻岐：“体会不了一点。” “闻岐你就别说了。”蔺婉儿想起之前一个事情，“之前有个男生吧，想跟闻岐一起打游戏，闻岐当时跟我在组队，闻岐就说，那就一起三排吧，然后那个男生说不想三排，想跟她双排，还说等她打完，我就想着说我退出，结果闻岐，直接把人家给踢掉了，我问她为什么要踢掉人家，她说：不是他自己说不想三排的吗？” “噗。”景澄忍俊不禁，“闻岐在这方面确实油盐不进。” “诶。”闻岐拿起夏芷窈桌面的一个钩针人偶看，那也是夏芷窈自己亲手钩的，巴掌大小的一个小女孩形象，铃兰帽双马尾，豆蔻绿的小裙子，挎着一个复古棕色的小包。 光是看着感觉就很复杂了，夏芷窈能做出来这个，那么显而易见织件围巾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这手艺你都可以接单了。”闻岐将娃娃放回原处。 “接单就算了吧。”夏芷窈语气淡然。 闻岐看向她手里的围巾，“是要送给哪个男生？说来让我们听听，姐妹们给你把把关，这年头渣男比比皆是，你可要擦亮眼睛。” 夏芷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不继续打你的游戏啦？” “你要不要一起？”闻岐突然想拉上她。 “我不会打。”夏芷窈平时几乎不打游戏，最多就是无聊的时候在小程序上玩点单机小游戏。 闻岐掌心按在她椅子后面的靠背上，看着她从容的织围巾的动作，“我可以教你，景澄就是我带出来的。到时候我们宿舍可以一起开黑！” 景澄之前确实不打游戏，后来被闻岐和蔺婉儿带着一起玩，也是成功沉迷上了。 “闻岐你祸害完景澄又要去祸害人家夏芷窈了吗？” “这怎么能叫祸害！” “这叫做耳濡目染，在咱们宿舍游戏文化的熏陶下，窈窈迟早有天也会走上这条路。” “来嘛窈窈，你就下一个，一起玩，我开小号带你们。” 在室友们的煽动下，夏芷窈最终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下载了一个- Les吧里。 光影重叠，杯中酒液折射出迷离的色彩。 池楹懒懒地支着下巴，看向今晚已经不知道喝了第几杯的杜声，“你也失恋了？” 杜声掀起眼皮，“也？怎么我是你第几个失恋的朋友？” “第n个。”池楹夸张道。 不知道今年什么日子，身边的朋友结婚的结婚，分手的分手。 手机接到电话，池楹看了眼是辛榆打来的，于是走到另外一旁相对没那么吵的环境接听。 “你在酒吧吗？”辛榆难免还是听见了她这边的嘈杂。 “嗯，来酒吧放松一下。”池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我过去找你？方便吗？我好久没来酒吧了。” “行啊，你过来。” “位置发我。” 池楹顿了下，“嗯…这样，我们换一家。” 出了Les吧，路上又接到同事的电话。 “姐妹儿，有什么问题咱们周一再说吧，真不差这点时间。您周末愉快！挂了！” “约会？不存在的。” “行，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跟谁？那不重要！” “……” 她刚到小酒馆门口，就看见路边缓缓停下了一辆车，辛榆打开车门下来，朝她招了招手。 “现在住家里？” 两人边往里走边聊天。 里面的灯光昏暗，驻唱歌手在台上抱着吉他唱着一首悠缓的小情歌。 “暂时是住在家里，我妈最近问我结婚的事情。”辛榆拉开椅子坐下。 池楹扭头去看台上，“你自己怎么想？” 辛榆叹了一声气，“累了，活到现在，突然发现爱情也没什么多大意义。我昨天晚上睡前脑子冒出个想法，惊觉我之前反感的相亲，现在也能接受，挺可怕的。” “人的思想会变。”池楹说道。 就像是之前戴舒绾也跟她说过这辈子都不想结婚这种话，过了几年也还是为了稳定，听从家里安排选择妥协了。 “所以说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蛮坚定的。” “我？” “有种不管身边朋友发生什么，都有自己的人生节奏，不被影响，也从不焦虑什么。”辛榆这样形容她，偶尔她会羡慕池楹对生活态度的洒脱，自大学认识池楹以来，她感觉池楹这人很少会有什么烦恼，每次都是充当身边朋友的树洞更多。 池楹斜撑着脑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 “那我换个说法，是你心态好。”辛榆笑着说- 这段时间寒潮降临，雨水淋得整座城市充满了湿冷。 池楹早上很早就出门去外面办事，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准备回去，刚好接到夏旋意的电话。 “你在临城大学那边是吗？” “刚好路过，怎么了？” 今天家里那边有一场婚宴席要去吃，本来夏旋意让夏芷窈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坐着等她开车过去接，但她这会儿手上有点事情耽误了，便想让池楹帮忙把夏芷窈接过来。 “哪家酒店？我看看——刚好我准备回去，稍微绕一下路，问题不大，顺路的。” “我等会让她把位置发给你。” “行——”池楹刚说完，扭头就看见马路对面奶茶店里面的夏芷窈。 这个点奶茶店没什么人，夏芷窈坐在挨着玻璃的位置，特别的显眼。 “等会，不用了，我看见她了。” 挂断电话，池楹过去。 夏芷窈在这里等夏旋意过来没事干，于是拿出了装在背包里的围巾织，她算着，争取在月底，可以把这条围巾织好送出去。 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掀起视线看眼消息。 夏旋意：【我让池楹过去接你。】 夏芷窈正要放下手上的东西去回复消息，结果就瞥见旁边走过来的人影，“窈窈。” “池楹姐姐。”夏芷窈愣了下。 她这也没想到池楹到得这么快，夏旋意这才刚发消息给她…… “你姐让我过来接一下你。”池楹视线扫过她放在腿上的背包，背包上面放着一个袋子，露出半截围巾，“你在钩围巾？” 夏芷窈下意识的将围巾塞进背包里，吞咽了下喉咙。 如果夏芷窈不露出这种不自然和紧张的样子，那么池楹或许还不会这么想。 池楹挑了眉梢，“是送给你喜欢的人吧？” “……”夏芷窈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将背包的拉链拉上，站起，“那咱们走吧？” 池楹察觉到她有点窘迫的神色，好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谈恋爱很正常。” “咳…”夏芷窈手指松松的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下，“…只是送给朋友。” 她这句话底气不足，特别小声，微弱得让走在前面几步的池楹压根没听见，池楹见她停在原地，于是扭过头，“我车子停在那边。”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冷风拂过脸颊捎来浓重的寒意。 夏芷窈脖子往领子里缩了缩，走过去，池楹将伞撑开往她这边移了移，紧接着一起往对面走去。 打开车门，夏芷窈钻进了后座，将背包放在腿上，喝了一口从店里面拎出来还剩下小半杯的奶茶，已经凉了。 背包拉链打开一个小口，夏芷窈手指摩挲着里面的毛绒围巾，车子启动，她看着车窗外萧瑟的街道发呆。 池楹送到她目的地就走了，中午看了一场别人的婚礼，没什么多大的意思，吃过饭后，别人在聊天，夏芷窈就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钩围巾。 越钩越发愁，这条本来要送池楹的围巾，被池楹误会了，到时候还要怎么送出去？ 她看着围巾抿了抿唇。 下午两点多，她坐夏旋意的车回到居住的小区。 换鞋进去客厅，池楹穿着毛绒睡衣披散着头发打开房间门出来，眼神慵懒的扫向她们，“吃完回来了？” “池楹姐姐，你在睡午觉吗？” “嗯差不多。”池楹打开冰箱门，发现没什么吃的了。 她早上因为要办事起得特别早，回来后有点犯困，于是没吃午饭直接小睡了一会儿，到现在肚子空空如也。 手机铃声响起，夏旋意去阳台接电话，要再出去一趟，让夏芷窈待在这里，晚点再送她回去学校。 夏旋意走的时候顺手将厨房的垃圾给带了下去，池楹坐在沙发上准备点外卖，问夏芷窈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已经吃饱了。” “中午的丰盛吗？” “还行。”夏芷窈想到什么，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面包，几包小饼干，几颗喜糖，还有花生核桃开心果巧克力等等之类的，?*? “外卖没那么快到，池楹姐姐要先吃点别的垫肚子吗？” 池楹扫过桌面各种各样的小零食，笑道：“你哪来的？” “吃席的时候顺的。”夏芷窈拿东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装在袋子里的围巾扯出了一点，她默默塞了回去。 池楹肚子确实饿得不行了，于是拆了一个小面包吃。 夏芷窈无事可干，她手在背包里一直没拿出来，碍于池楹在这里，她没法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去钩围巾，于是只好打开了手机玩游戏。 外卖到了池楹开门去拿，坐在餐桌上吃，她见夏芷窈戴着蓝牙耳机，以为夏芷窈是在跟别人一起打游戏，不方便让她听见。 一局游戏结束，夏芷窈摘下耳机，突然冒出个想法，“池楹姐姐，你平时玩游戏吗？” “不玩。”池楹答道。 这正合夏芷窈的意，她起身来到池楹的旁边，眼睛浅浅弯着，“那我带你？” 虽然她也是个新手，但是经过闻岐的指导，以及她打了几十场的人机局飘了，让她感觉自己也是可以带一个完全不懂的新手的。 “你带我？”池楹睫毛轻缓眨了下。 夏芷窈点点头。 池楹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一点期待，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答应了，“行。” 等她吃完外卖，游戏也差不多下好了。 池楹喝了几口水，回到了房间床上躺下。 “你吃完就睡？” “躺着玩舒服。”她拍了拍旁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躺？” 夏芷窈视线扫过她温暖的床，最终还是决定到旁边的懒人沙发坐下，“我没换衣服，还是算了。” 她怕自己弄脏池楹的床。 池楹房间的这个懒人沙发也很舒服，一窝上去，整个人仿若坠入云朵里，满满的安全感，外面淅淅沥沥的还在下着小雨，房间内有种朦胧的暗淡，这样的氛围挺适合打游戏。 她邀池楹，池楹看着屏幕若有所思，“打人机？” “对呀。”夏芷窈说道。 池楹：“为什么要打人机？” “因为我只玩熟人局五排和人机。”夏芷窈语气特别诚恳。 池楹嘴唇动了动，“你玩这个游戏多久了？” 夏芷窈偏着脑袋算了算，“两三天的样子。” “……” “不过你放心，我室友教了我很多，最基本的操作我已经会了。” 池楹嘴角翘起，“好。那窈窈带我。” 人机就人机。 反正她也只是陪夏芷窈随便玩玩打发时间而已。 池楹看她拿了打野，于是选了辅助。 进入游戏后她就一直跟在夏芷窈身后，夏芷窈还不忘一直给她讲解。 “我室友跟我说，辅助应该根据对局情况游走支援，但这是人机局的话，就没关系啦，你一直跟着我就好。” “好。”池楹特别的乖，夏芷窈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只是，她看夏芷窈打游戏，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 迈着人机的步伐，买个装备要在原地罚站几分钟，有种特别笨拙的可爱。 她好几次差点想提醒对方，但音节到了喉咙又想起自己在夏芷窈面前是个完全不懂的新手人设，于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直到，她看到夏芷窈被小怪打到残血，路过龙王被龙王一巴掌直接拍死后，她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尤其是，夏芷窈游戏里面的角色死了后，还抬起头对她语重心长的说：“这个龙很厉害的。” 池楹偏开头，抬手将手指伸入了秀发里，挡住了自己的侧脸。 但微微抖动的发丝还是暴露出了她在努力的憋笑。 夏芷窈望着她眨了眨眼，“池楹姐姐，憋笑辛苦吗？你为什么笑呀？” “没有…”池楹摆了摆手，努力地将嘴角抿平，见夏芷窈还盯着自己看，低头咳了两声，“那啥，这游戏挺好玩的，很有趣。” “是游戏有趣还是我让你感到有趣了？”夏芷窈有点怀疑她是因为自己太菜而笑的，可是池楹不是新手吗？ 池楹双眸盛着潋滟的浅笑，声音柔软，“当然是你有趣。” 夏芷窈被她温柔的语调给挠得心底一片春水，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眸，秀发从她耳后滑落下来，悬在侧脸。 她继续操作游戏按键，在池楹不小心被她带着去送死了之后，还会特地回来泉水接池楹。 池楹为此感到很意外，“你居然还会特地回来接我。” “那是！” “你室友教你要这么做的？” 夏芷窈微微歪了下头，“倒也不是一定要这么做，就是…就是我室友说——” 闻岐只有打游戏带妹的时候会这么做，但夏芷窈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转化一下对池楹说出口。 可没想到，池楹看透了，“你室友是不是经常拿野王带妹啊？你这个英雄不会也是你室友推荐给你玩的吧？” “啊？你怎么知道？”夏芷窈震惊。 哈哈没什么。推塔推塔。等会家要没了。” 总不能连人机都打不过吧？ 不过她看夏芷窈这操作，还真有点可能。 池楹盯着屏幕，见夏芷窈操作的游戏角色总是走几步停一下，她也跟着停下，她没玩得很认真，但是反复好几次后，还是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老是停下？” “池楹姐姐。”夏芷窈视线抬起，眼尾绽开个笑容，“你发现没有，我一停下转过身，咱俩就亲上了。” 池楹怔愣了下，看向游戏画面，还真是，两人面对面近距离挨在一起，真跟亲上了一样。 “这也是你室友教你的？” “当然不是，我无师自通。” 第27章 是她认错人了啊！ 袁榛：【你帮我看看, 我有个U盘是不是上次落在你家里了。】 手机上方弹出微信消息，池楹快速回复消息：【行。】 池楹扔下手机，“窈窈你先自己玩。” “好的。” 池楹跪在床边去翻桌面，之后又下床拉开抽屉找了一圈, 没找到, 拿起手机切出了游戏回复袁榛的消息。 夏芷窈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点麻, 于是盘腿坐了起来，池楹玩的英雄角色自动托管，她开始一心一意的推塔。 闻岐：【别打人机了，快退出来, 我带你玩。】 室友的微信消息发过来, 夏芷窈讶然：【你怎么知道我在打人机？！】 闻岐：【。】【你猜。】 这一局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夏芷窈坚持到胜利后才退出, 闻岐的组队邀请很快就发了过去，她点进去, 蔺婉儿也在队里, 之后又邀了景澄一起, 还差一个人。 闻岐在组队频道发言道：“婉儿你问问你那个朋友来不来？” 蔺婉儿开了麦, “好, 我去问问。” 夏芷窈单手握着手机，无聊等待期间抬起视线去看池楹，池楹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拿了手机去了外面客厅。 “窈窈你那边方便开麦吗？” 夏芷窈打字：【你们都在宿舍？】 因为她听闻岐说话时夹杂着点景澄的声音。 “对啊, 大冷天，还下雨, 窝在宿舍不舒服吗？” “窈窈你现在周末基本都不待在寝室。” “对对对，我也发现, 就是从这学期开始，每次放假宿舍都看不见你人。” “把你暧昧对象一起拉进来，咱们刚好能凑成五个人。” 室友们开始起哄。 “就是就是，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人能把我们窈窈的心勾走。你都不爱我们了，是我们宿舍给不了你温暖吗？” “快快快，我们要看看，那个给你温暖的人是谁？！！这么冷的天，你都要冒着风雨出去外面约会！” 夏芷窈去找到蓝牙耳机戴上，无奈笑，“没有暧昧对象，我只是中午跟我姐去吃饭了。现在在我姐家里。” “哪有人约会打游戏的。闻岐你刚才不是都看见我在打人机吗？” 这时候蔺婉儿喊人回来了，“她说她不来。” “要不咱么去大厅随便再召集一个人？” 夏芷窈不太懂，问道：“四个人是没法开吗？” “是的。”闻岐很认真地回答她，“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五个人都可以，唯独四个人不行。” 夏芷窈抬起视线，看见池楹从客厅洗手间出来回到房间的床上躺下，她关掉麦，问池楹，“池楹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打游戏吗？” “嗯？”池楹扭过头，撇见她放在腿上的手机界面，“在和你朋友组队？” “嗯嗯。”夏芷窈说道：“还差一个人，你一起来嘛。” “五排？” “是的。” “行，你拉我。”池楹调整到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半躺下。 夏芷窈垂下眸，打字发：【我可以拉一个朋友，不过她可能比较菜。】 闻岐：“男生女生？” 夏芷窈寻思着自己用的是“她”，也不是“他”，她继续打字：【女生。】 景澄跟她开玩笑，“哎呀，我还以为你要拉你暧昧对象进来呢。” 蔺婉儿：“你们前面聊了一些什么？什么暧昧对象？窈窈你有情况哦？” 夏芷窈：【没有。】 闻岐：“话说，窈窈你干嘛打字？” 正当此刻，夏芷窈把池楹拉了进来，闻岐特地点进主页看了眼，还是青铜段位，于是在进去后，就让池楹拿辅助躺平就行。 池楹没什么意见。 她一脸佛系地窝在床上盖着被子，神色充满怠懒。 “那个，窈窈的朋友，你方便开麦吗？” 池楹于是把麦打开了，“可以。” 她的声音一出，夏芷窈现实中和耳机里同时听见，重叠在一起，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哇哦，好温柔的声音。”景澄说道。 蔺婉儿：“我们学校的吗？” 夏芷窈解释：“不是，我姐的朋友。” 蔺婉儿：“哦哦，原来是姐姐。” 闻岐又拿出带妹的招数了，“那可不能累着姐姐，姐姐拿瑶瑶挂我头上就可以了。” “你可以带飞吗？”池楹问。 闻岐：“不出意外的话可以。” 池楹低笑，“行，那我就躺咯。” 因为两人待在同个房间容易串声音，所以夏芷窈抱着手机去了外面客厅坐着，和池楹隔开。 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低段位局，闻岐带飞全场还是蛮容易的，可没想到的是，对面也是开小号，而且还是四个人集体开小号。 很显然，是在带妹，因为他们每次把人打到丝血然后把人头让给辅助，以至于对面辅助什么都没干就已经8-0-1。 对应的，就是她们这边被打得很惨，夏芷窈开局没多久就死了四次，其中有三次都是被对面越塔杀。 那边似乎也看出夏芷窈不怎么会，所以后面就一直抓她，闻岐开麦指挥，让夏芷窈去跟射手抱团，不要单独走，后面靠着猥琐发育经济才起来一些。 这局打了很久，历时四十多分钟后，场上双方都只剩下水晶，对面实在忍不住发全体消息：【对面的，别挣扎了，直接点投降吧。】【你们赢不了，就不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她们都没去管，继续守着高地，但实在抵不住后面的超级兵，还是输了。 这局打完，夏芷窈累得直接都瘫在沙发，手都酸了，蔺婉儿在队伍里问，“还玩吗？” 景澄：“我勒个去，刚才那局真是心累啊，对面那几个人应该是开小号的吧？根本就不像是这个段位的水平。” 闻岐：“不是应该，是百分百。来，再来一局。” 池楹退了出去。 “诶？她不玩了吗？” 夏芷窈说道：“她说她退出去买个英雄。” 没几分钟后，池楹重新被夏芷窈邀了进来。 第二局匹配得比较久，不知道是不是五排实在没人，进去后，景澄看了眼对面的ID，一声惊呼，“又是他们！” 又是他们上局对面的那五个人。 “不应该啊，周末不应该那么少人，真是冤家路窄！” 闻岐让她们先选，最后补位，但她看池楹选了打野，忍不住问：“你确定要玩这个位置？” “确定。”池楹拿了自己擅长的英雄。 闻岐没说什么，蔺婉儿不放心道：“闻岐你真的要把打野的位置让出来？” “我玩射手。”闻岐说道。 “行吧。”蔺婉儿只好回归法师，让景澄拿辅助，夏芷窈走上路。 进去游戏界面，对局一开始，对面就发文字消息：【又是你们，这游戏真要凉了。】【这次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投降？】【我劝你们等投降键冷却时间好了后就点吧，别像上局一样，到最后还不是输。】 池楹：【废话少说。】 对面：【好大的口气，来会会你。】 看眼ID，又发：【你不是上局的辅助吗？怎么拿打野了？不会是你们家打野上局被我们打自闭了吧？】【玩瑶瑶公主的人真的拿得动打野刀吗？】 池楹撇了眼对局信息，快速打字：【你家辅助现在拿的不是瑶？】 对面：【我家宝贝不打野~有我们就够了~】 一开始对面的人还有心情发文字消息嘲讽，见她们一直不回，加上局势不容乐观，他们一直被按着打，渐渐的就安静了不少。 夏芷窈在上路一直默默无闻，其实她还认不全全部的英雄角色，以至于在局内她都分不清哪个是池楹，只看到界面不断弹出播报。 “厉害！” 当时听见景澄在麦里喊了一句。 夏芷窈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直到她们后面在那尖叫，界面弹出五杀的播报。 “我去野王姐姐也太帅了。” “早知道姐姐能carry全场，我就不努力了。” 闻岐在麦里喊道：“上局我就觉得她是会玩的。” “大佬你这是小号吧！” “姐姐要是上局发力咱们也不用输了。” “哈哈她上局拿的是辅助，她也无能为力，闻岐你让她拿的辅助。” “谁知道她打野玩得那么溜，早说嘛~” “死了死了要死了，救我，我靠。” “姐姐大招一放，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哎呦我勒个……” “啊啊啊啊啊残血，没了没了。” “受不了你们了，耳屎都要炸出来了，等会塞你嘴里。” “哇趣闻岐你能不能文明点。” 耳机里特别吵，夏芷窈不禁揉了揉耳垂。 每次打团夏芷窈赶过去时她们把人都杀完了，以至于好几次她走到一半又返回去清兵线，后来就默默推塔，她们在那打得激情四射，对面辅助似乎被池楹抓到自闭了，后面都干脆自暴自弃站在那里不动了。 蔺婉儿发全体消息：【如何？对面还不投降？】 对面：【你们开小号。】 闻岐：【那又如何，你们不也都是开小号的。】 对面：【对面打野有本事来单挑。】 下一秒，对面的水晶爆炸了，耳机里传出闻岐的声音，“咦？他们高地怎么没了？” 画面转过去，原来是夏芷窈带线把塔推了。 出去结算画面，她们各个都是金牌银牌，池楹是全场最佳，除了夏芷窈，那时候夏芷窈才去看她们的战绩，退出来在队伍频道发言，“我说我这一路推下去怎么都没人，原来你们都在打架。” “哈哈哈哈哈打爽了。” “姐姐在场上杀疯了简直，也算是给咱们上一局报仇了。” “姐姐你还来吗？” “不来了。”池楹在麦里说道，声音夹杂着温柔的磁性，听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困了，我先退了。” “好，拜拜，咱们要不要加个好友，下次一起玩。” “不了吧，我平时不怎么玩。” “可以看看姐姐的大号长什么样子吗？” “大号以前就注销了，就这一个号。” 夏芷窈看见池楹从队伍里退出来，于是也同闻岐她们说道：“那我也退了，先不玩了。” 她抱着手机起身来到房间门口，池楹将手机扔在被子上，后面垫着两个枕头，秀发有些凌乱的散在上面，池楹绵长的呵出一个哈欠，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子上轻轻蹭了蹭，这般散漫慵懒的模样与游戏里杀气腾腾的操作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窈窈。”池楹眼皮半打开，视线里房间的光线暗淡，衬托得夏芷窈站在房间门口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就像是梦里的场景。 外面的寒风混含着雨水拍打在玻璃上，夏芷窈撇了眼窗外，现在才下午四点多，但已经看起来快要天黑了。 “池楹姐姐。”夏芷窈走了几步，窝进懒人沙发里，语气幽幽的，“你不是说你平时不玩游戏吗？骗我！” 她就说，前面带池楹打人机的时候，池楹干嘛笑呢，原来是她菜得离谱。 “你看我陪你打游戏都是现场下载的，我现在平时确实不怎么玩游戏，但我没说我不会呀，更没说我以前没玩过。” “……” 池楹低低笑了两声，“我厉害吗？” “厉害。”夏芷窈不假思索。 “厉害你怎么全程这么淡定。” 夏芷窈挠了挠头发，说实话，她对游戏不怎么了解，所以不怎么能get到池楹游戏里的厉害之处。 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其实那局你玩的英雄我有点陌生，在游戏里我有点分不清哪个是你。” 池楹长睫掀起，看向她，“你分不清哪个是我？那你全程都在跟着我！” “啊？有吗？我看你们都在打架，就我一个人在那推塔。” “你玩的不是辅助？” “不是啊，我玩的是战士。” “……”池楹嘴角扑哧，“我就说呢。” 她就说她全程给予辅助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把对面野区抢来的蓝留给辅助，残血回头接辅助，把对面按在塔下打报仇，结果她室友倒是在麦里不断尖叫，夏芷窈连个声都没出，敢情原来不是夏芷窈含蓄，是她认错人了啊！ 好了，夏芷窈现在也明白刚才游戏里景澄为什么那么激动了。 她寻思着池楹可能没怎么注意听她们的聊天。 “没事哒池楹姐姐，虽然你认错人了，但是成功撩得我室友开始胡言乱语说想为你生孩子了呢。”夏芷窈轻哼了一声。 池楹哈哈笑了一声，“意外。” 夏芷窈扁扁嘴，突然想到什么，眼眸微动，抬起的视线转到了盖在池楹身上的被子，“你，以前打游戏——” 她吞咽了下口水，才将那句话问出来，“是不是经常带妹啊？” 池楹只是挑了下眉梢，没回答，默认了。 夏芷窈想起闻岐平时在宿舍打游戏经常口吐芬芳，但是一旦带妹打游戏，就会变得特别温柔，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她怎么感觉，池楹带过的妹，会比闻岐还多？ “来，上号！”池楹将缠绕在手腕的白色耳机线拿开，打开手机。 夏芷窈睫毛微动，“啊？” “我带你双排来一局，这次保证不会认错人。”池楹已经点开了游戏。 夏芷窈只好跟着登上游戏，“我看你好像打累了。” “没关系。再跟你打一局，弥补你。” 夏芷窈半低垂着眼眸，看着游戏画面登录进去，池楹邀请她组队，她点了同意，进去后开始匹配夏芷窈才发现是排位，不禁抬起头，“我们真的要打排位？” “你又想打人机？其实青铜局的队友和对手就已经很人机了，跟人机局没什么区别。”池楹说道。 默了两秒，夏芷窈张了张嘴，“我也是人机？” “噗。”池楹笑得肩膀上的发丝轻轻在抖，“别这么说自己，你至少是个可爱的人机。” “我一般不带不可爱的人机。” “……” 第28章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一些, 房间内只有游戏的声音。 窗户留着那么一个狭窄的缝隙，有微风漏进来，固定在一侧的窗帘偶尔轻晃。 夏芷窈抬起眼看向床上的池楹，手机屏幕光线均匀洒出, 轻柔地覆盖在池楹的五官, 对方眉眼放松状态, 以至于看起来懒懒的，像是没睡醒或者打盹的猫，耳边的发丝在光线下，每一根都盈亮。 “快选英雄窈窈。”池楹红唇开合, 并未抬起视线。 夏芷窈将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 点了确定，她余光往窗外看去一眼, 下大雨了，房间的灯没开, 傍晚暗暗的场景, 将她们囿于这方舒适温馨的空间里。 进入游戏, 夏芷窈捧着手机, 后背往后靠。 她盯着屏幕的睫毛时不时轻颤, 眼眸被光线染得清亮，看见游戏画面池楹拿的英雄角色在她面前晃悠了两圈，开口道：“我是这个。” 生怕她会认错人一样。 夏芷窈嘴角上扬, 无声笑了笑。 她跟上池楹的步伐。 可她没开局内游戏ID显示, 拇指和食指指腹在屏幕上划了划，忘了没法放大画面, 地图上的小人物在她眼里区别好像不是特别大，以至于当队友都混在一起, 打完团战又散开时，池楹跑得特别快，一个位移她就懵懵的找不到人。 屏幕上方弹出消息。 宿舍群里有了动静，她的室友们在观战她。 【嘿嘿，窈窈，我们在看你。】 【好好好。】 【两个人都同时说不玩了，原来是要甜蜜双排。】 【动画表情。】 夏芷窈顿了顿，在知道室友们在观战她时，她就有点紧张了，本来就菜，变得更加菜了，不知道怎么就死了一次，她等复活期间，打开小窗回复消息：【你们不要观战我啊！（害怕.jpg）】 蔺婉儿：【哈哈哈哈哈。】 景澄：【你俩背着我们想要偷偷干什么事？（狗头）】 复活倒计时结束，夏芷窈只好继续回到游戏。 闻岐：【窈窈我觉得你去跟大佬比较好，不要再想不开跟着射手送死了。】 看到上方的消息，夏芷窈指腹按在屏幕上滞了下。 与此同时，池楹开口道：“窈窈你为啥不跟我？” 夏芷窈喉咙轻轻“啊”了一声，操控的英雄角色一头雾水在地图上徘徊，“你在哪呀？” “……”池楹特地跨越半个地图来接她，“这儿呢。” 两人游戏里的角色对视了一眼，夏芷窈的人机步伐又让池楹喉咙忍不住发出细碎的笑音。 蔺婉儿：【我怎么感觉，窈窈好像分不清哪个是大佬。】 景澄：【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窈窈你好呆啊，有人带飞连躺都躺不明白的那种。】【想想我刚开始玩这个游戏时也这么呆，嗯…】 手机不断在震动，夏芷窈手有点麻，池楹大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床上下来捧着手机来到了她的身边。 一张懒人沙发足够宽敞，容纳一个人会多出空间，容纳两个人却显得有些拥挤。 夏芷窈感受到手臂贴到绵细的衣服布料，池楹挨着她坐下，小幅度朝她方向倾斜，手指伸过来在她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给她换了下装备。 池楹的动作使得垂落在肩膀的秀发滑落，发尾扫过她的侧腕，微微的痒，鼻尖闻到对方身上清浅的柔香，夏芷窈手指将手机捏得更紧了一些。 “快上来。” 池楹的温声细语在她耳边，飘来一缕滚热的气息。 夏芷窈垂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的游戏画面，看起来很认真在玩，实际上注意力都被分散了。 旁边坐着池楹，她的坐姿由原本的懒散变得紧绷了起来。 侧腿的布料贴着对方侧腿的布料，空间就这么大，想挪也挪不到哪里去。 时间久了，她感受到池楹的体温从布料钻出来，渗入她的肌肤里，又随着池楹偶尔动一下，将睡裤布料拉出褶皱。 屏幕仍旧时不时弹出她们宿舍群里的消息，夏芷窈无瑕去看，也不知道景澄她们聊了一些什么，旁边的池楹倒是听见了她手机振动，目光看着游戏画面并未抬起，“嗯？你消息这么多进来？” “无关要紧的事情。”夏芷窈这么说着，动了下脖子，身体不过那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耳廓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头发，短暂的扫过，夏芷窈一时间变得更加拘谨。 “无关要紧的话——”池楹终于抬起视线，眼尾的余光转到她的侧脸，“那你怎么走神了？” “……”被看穿的夏芷窈仍旧镇定自若地操控着游戏按键，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打些什么，腰背挺直了一些，唇瓣下意识抿得有点紧，喉咙滚动想说什么，又一时间组织不出语言。 池楹睫毛轻缓扫动，突然想到什么，于是一下子从沙发起来回到了床上。 身畔拥挤的温度霎那间没了，夏芷窈不禁抬起眼眸，池楹在光线暗淡下的面容瞧不清具体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那双好看的眉眼是弯着的，“懂了，你怕我看到。” “……”夏芷窈重新低垂下眼眸，池楹好像把什么都误会了一遍，唯独没有误会到自己身上去。 沙发重新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腿脚放松地摊开了一些，后背倒在柔软的靠背。 这局游戏没认真打，但还是轻轻松松赢了。 夏芷窈出去外面喝水，顺便将客厅的灯打开了，她这会儿才切到微信去看宿舍群的消息，景澄她们竟然还将她在游戏里丑陋的操作截图发了出来，她选了几个表情包回复过去。 阳台的玻璃门推开三分之一，冷风涌进来吹得夏芷窈一个激灵，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她点开微信打开和夏旋意的聊天框，编辑文字：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指腹悬停在发送键不知因何而迟疑，几秒后她选择了将这行字删除，熄灭了手机屏幕。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好像也不用急着回去学校。 闻岐：【窈窈大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 蔺婉儿：【今晚还回来吗亲？】 夏芷窈在客厅沙发坐下，打字回复：【当然回，不过没那么快。】 闻岐：【好吧，还想着你如果现在回来的话，刚好顺便给我带份水煮。】 看到水煮两个字，夏芷窈肚子突然饿了，想吃点热乎的东西，于是打开微信，还是发了消息给夏旋意- 店门外，站在门口穿着长款大衣的女人身影颀长。 夏旋意望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打开手机看了眼。 夏芷窈的消息在最上方：【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想吃火锅了。】后面跟着一个猫猫流口水的表情包。 “跟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吗？”苏叶从她身后走过来。 夏旋意手指从侧边熄灭屏幕，转过头，“你们不是要去KTV？” “去KTV吃火锅。”苏叶笑起来，“听起来很不错。” 夏旋意点点头，“有点匪夷所思。” 苏叶哈哈笑了两声。 “边吃边唱吗？” “也许。话说，你要不要喊你女朋友一起出来，跟我们一起去？” 苏叶知道她有对象，夏旋意平时是个很难喊出来的朋友，倒不是夏旋意宅，而是夏旋意本身空闲时间就不多。 苏叶问她，“你女朋友今天是有事吗？” 不然夏旋意的时间都是以女朋友为先，哪会有功夫出来和她们聚一聚。 这话倒是让夏旋意沉默了两秒，她睫毛半垂了垂，轻声说道：“没在一起了。” 苏叶一愣，特别吃惊，喉咙“啊”了一声，“分手了？” 问完后去看夏旋意的表情，夏旋意平静地应了一声“嗯。” 苏叶其实还想问，两人感情这么好，怎么好端端的就分手了？ 但这时候看到奚澜从店里面出来，她于是侧过眸朝奚澜笑了笑，回过眼，她跟夏旋意说：“那我先走了。” “好。”夏旋意应道。 只不过苏叶没立马挪脚步，而是多问了一句，“你和奚澜好像以前认识？” 夏旋意顿了下，才答，“不认识。” 苏叶：“哦。” 她过去到奚澜的身边，“老板娘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用喊我老板娘。”奚澜嘴角挂着礼貌性的笑。 苏叶跟她开玩笑，“以后就是了。” 屋檐滴滴答答的落下雨滴，夏旋意和奚澜隔着店门的玻璃不小心对视了一眼，她很快收回了视线。 “开车来了吗？”奚澜过来问她。 夏旋意额角跳了下，还是应了她，“开了。” “那就好，现在这个天气出行也不太方便。” 夏旋意莫名地尴尬，只好去停车场，坐进车里，回复夏芷窈的消息。 她在车里坐了二十多分钟，看着外面的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期间还见到一对一起撑着伞的小情侣来拿车，他们的车子刚好就停在她旁边的车位，上车前旁若无人地亲了几口。 夏旋意敛了敛眉目，将车窗留的最后那么一丝缝隙也都彻底关上。 池楹和夏芷窈到的时候刚好碰见奚澜和男朋友准备一起回去，她刚降下车窗，看见奚澜嘴角含着笑，偏头听着旁边男人说话，两人的目光不小心对上了，池楹想当作没看见但是又在想会不会太明显，纠结期间奚澜已经将眼角的余光收了回去，池楹便也松口气。 这时夏旋意推开车门打着伞下来，隔着好一段距离跟池楹招了招手。 “走吧，窈窈，咱们下车。” 附近这一片停车的地方是露天的，池楹刚从车上下来发丝就被淋湿了一些，夏芷窈立马从另外一侧绕过来将伞罩在她的头顶。 “你下午——”池楹余光撇见夏旋意走过来，“有事出去，是跟她有关？” 夏旋意这时候也注意到池楹的余光看的方向，于是也撇过去，恰好就看见奚澜在上男朋友车前，视线往这边扫过来的一眼。 立在一旁的夏芷窈隔着细细的雨丝，也将视线扫过去一眼，双眸微微眯了眯。 “不是，我下午跟朋友过来这边聚，这家店刚好是奚澜男朋友家的，奚澜来这里看望对象，刚好碰见了。” 说完，夏旋意侧过眸，看向池楹，挺讶然的，“这你都能认得出她？” “当然。” “姐姐，她是谁呀？” 因为伞被池楹拿过去撑着了，夏芷窈便钻到了夏旋意的伞底下，她挽住夏旋意的胳膊。 “你姐以前的好闺蜜。”池楹帮她回答。 夏芷窈轻轻眨了下眼，“是吗？那怎么看着这么生疏的样子？” “三观不合，自然就来往少了。”夏旋意这样说道。 夏芷窈却抓住了这里面的漏洞，“三观不合还能成为好闺蜜？” “准确来说，是她后来觉得我重色轻友。” 夏旋意读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学校特别流行处?*? 闺蜜，续火花。 奚澜当年要跟她关联企鹅号，她也答应了，后来高中，两人分到了不同的班，夏旋意在新班级有了新朋友，跟池楹走得近，奚澜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她在夏旋意心目中，是所有朋友当中的第一位就行了。 可没想到的是，大学的时候，夏旋意跟女生谈上恋爱了，就让奚澜特别生气。 奚澜特别讨厌孟松萝，因为那时候孟松萝说不喜欢夏旋意有太亲密的闺蜜，夏旋意这人偏心偏到外太空去了，她吃醋，夏旋意觉得她莫名其妙，孟松萝吃醋，夏旋意就各种哄着孟松萝，跟她保持距离。 而且她认为孟松萝掰弯了夏旋意，简直罪大恶极，明明夏旋意大学应该正常跟男生谈恋爱。 夏旋意曾问过奚澜：你是喜欢我吗？爱情的那种？ 奚澜对这句话反感：我又不是同性恋。 夏旋意就更加不明白了，奚澜那时候已经谈男朋友了，是百分百的直女，为什么单纯的友情会有这么大的占有欲？ 奚澜说她从来没有因为男的忽视过闺蜜，但夏旋意却因为别的女生忽视了她，夏旋意自认为对待奚澜和对待身边所有朋友都一视同仁，至于孟松萝，当时是她女朋友，那肯定是不一样，这很正常，她也不明白有什么问题，不懂奚澜的争风吃醋，更不懂奚澜对她说的那段话：你可以谈很多男人，但不能跟女生谈，有别的女生代替了我在你心目中的第一的位置，我就会吃醋。 她不解，反问奚澜：我要是谈了男生，那不就是有男生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第一的位置吗？ 奚澜却觉得男的没关系，只要不是女的就行，夏旋意完全理解不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所以后面就跟奚澜绝交了。 不知不觉三个人的脚步已经来到了火锅店门口，她们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等候，池楹趴在栏杆上，偏头同夏旋意说话，“尴尬吧？” 夏旋意小幅度点头，确实，绝交了很多年的朋友，今天突然又碰到，当然尴尬。 只不过她没想到奚澜会上来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以为她们会形同陌路。 “你知道吧，奚澜以前还发过朋友圈，说因为你，她从此都恨女同。”池楹低声跟夏旋意说。 夏旋意语气没什么波澜，“管她呢，我又不和她往来了，不过你还有她微信？” “现在当然没有了，是以前，她不是先删了你吗？后面陆陆续续的删了你身边的朋友。” 火锅店门口的人来来往往，夏芷窈顶上挂着各种颜色的灯笼，那点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她去看前面坐在一起的池楹和夏旋意，两人交头接耳，人声嘈杂，她也听不清。 她走过去，站在夏旋意身旁，身体微微偏斜，倚靠在栏杆上，听见池楹说了句，“那是因为以前你对她太好了。” 池楹打开手机看眼，界面还停留在游戏结算画面没退出来，夏旋意撇到，“你又开始打游戏了？” “陪你妹玩呢。”话音刚落，池楹感觉夏芷窈听见看过来了一眼，于是抬起眸，冲夏芷窈的方向挑了下眉梢。 夏芷窈重新低垂下视线，看向商场一楼密密麻麻的人头。 池楹继续跟夏旋意聊天，“这就跟我以前打游戏带妹一样，我如果只带一个人，那么那个人长此以往就会对我形成依赖，一旦我去带别人，她心里就会不乐意了，但如果我带很多人，就没人会说什么。” 夏旋意：“那比如你带那个人，肯定会对那个人有点偏心吧？” 所以她觉得以前初中和奚澜还是好闺蜜的时候，对奚澜的好并不能构成后来奚澜产生这种她不能理解的思想的原因，每个人肯定多少对身边关系要好的朋友会偏心。 池楹答道：“那是自然，我会平等地偏爱每一个我带过的妹，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站在一旁一直听着她们聊天的夏芷窈，直到听到池楹的这句，“……” 无人在意到，她朝池楹投去了个幽幽的小眼神。 第29章 学了是小狗 火锅等号等了很久, 吃完夏芷窈回去学校，刚好踩着门禁的点。 她带着一身雨水的清新凉气推开宿舍门，里面的空气比外面暖和不少，飘着各种食物的味道, 大概是她室友们吃了东西没通风。 听闻动静三位室友同步偏过头看她。 “哇, 窈窈你可算回来了。” “查寝了你知道吗？” 夏芷窈摘下包挂到椅子靠背上, “啊？你们怎么说？” “我们说你冒着雨在学校操场跑步，可励志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夏芷窈眨了眨眼，走过去，手扒拉在景澄床铺边缘的杆上, 扬起的眸子弯起一个弧度, “骗我的对吧，我就知道压根没查寝。” 景澄嘻嘻一笑, “话说你咋那么晚回来？” “吃火锅了，等了好久。”夏芷窈松开手, 回到自己的衣柜前, 找衣服准备去洗澡。 洗漱完, 熄了灯, 她室友们又开始打游戏, 问她，“窈窈，来, 快上车。” “算了, 我不太想玩，你们三排刚刚好。”夏芷窈在椅子坐下, 拿出围巾开始把剩下的钩完-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大半个月，临城的冬天又湿又冷。 十二月最后一天, 天空终于晴朗了一次，不过也仅此上午出了点阳光，下午重新变得阴风阵阵。 电玩城二楼，跳舞机附近围了不少人，扎着高马尾的少女身姿纤巧，随着韵律节拍，饱满白皙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夏芷窈从跳舞机下来，拧开矿泉水，仰起头喝了几口，灯光勾出流畅的下颔线。 景澄拉着她的胳膊，指了指前面，“咱们去玩那个。” 她们来到投篮机面前，夏芷窈拿起一个球往里扔，她的动作看起来特别随意，但每一个都中了。 “窈窈你这也太准了。”景澄在旁边说道。 蔺婉儿和闻岐抓娃娃回来了，一无所获。 “啊——受不了那个破娃娃机了，一个都不出。”蔺婉儿长长哀嚎，拉上闻岐，“走，咱们再去换点游戏币，就不信抓不到！” 宿舍四个人在电玩城玩了大半个下午，傍晚快要天黑，本来要一起去吃饭，夏芷窈看了眼手机消息，宋音裳一个劲地喊她来Les吧，上次去过一次，不过没怎么待，她想了想，同景澄她们说道：“你们去吃，我有点别的事情。” 刚从楼上下来，收到宋音裳发来的微信转账：【帮我带包烟。】 收到宋音裳发来的香烟牌子，路过巷子时夏芷窈看见一位女人倚靠在墙角，手指夹着一根烟，她只远远撇过去一眼，扭头进去了店里面，迟疑了两秒，跟售货员要了两包。 赶到Les吧门口已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夏芷窈一踏进里面，便觉得空气燥热不少，这个点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灯光乱晃将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增添上了几分迷离。 舞池中央有两位女生抱在一起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夏芷窈看了眼，很快收回视线，往宋音裳的方向走去。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递给宋音裳，宋音裳拉她在旁边坐下，在她耳畔道：“这次不喝酒。” 隔壁桌的女生被一起喊过来玩游戏，规则是输的人要亲在场所有女生，一开始夏芷窈以为只是蜻蜓点水亲一下额头或者脸，那么被漂亮女生这么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直到她看见那位输掉的女生抱着另外一位女生舌吻，几分钟后又坐到了另外一位女生腿上，继续重复前面的……舌吻…… 这个场面把夏芷窈给看得目瞪口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她把脑子里从小到大见过的大场面都回味了一遍，都没能压住此刻眼前带给她的震撼。 “我有点不太舒服。”夏芷窈同宋音裳小声道，随后二话不说直奔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进入隔间里面，手机收到宋音裳发来的“哭笑不得”的表情包：【你真不舒服？】 夏芷窈：【假的。】 宋音裳：【我就知道。】【你还是个保守派。】 夏芷窈：【这么亲真的好吗？】 宋音裳：【可以拒绝的。】【你还回来吗？】 夏芷窈：【不了。】 放弃了，夏芷窈是真觉得自己无法融入这个圈子。 上完洗手间，夏芷窈从后门出来，外面凉凉的雨丝划到脸上。 又下雨了，不过不大，夏芷窈加快脚步想去附近找个店，却远远看见路边一位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上个月的事情，你记到现在呢！”池楹接着电话，另外一只手抬起挡了下飘到眼睛的细雨。 夏芷窈脚步顿住，侧眸看了眼身旁的建筑，她忘了，池楹也是会混Les吧的。 她立马调头，躲开池楹，脚步慢下来，停在一栋矮建筑的侧边，上方有屋檐可以遮雨，往上走了一格台阶，这儿没人，她双手插着外套的兜，指腹摩挲着里面的烟盒，在Les吧里面见到的暧昧画面时不时自脑海内浮现出来，挥之不去，她在心中暗想，池楹平时在Les吧会跟陌生人玩这种游戏吗？ 她垂着眸看着地面自己的影子，不多片刻，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盒烟，拆掉了外面的塑料薄膜，从里面抽出一根，夹在手中，放在灯光下左右看了两眼，忽而心生好奇，于是从另外一侧口袋掏出了买烟时顺便买的打火机，正要按下去，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抬起眸，撞见池楹的身影，有些怔愣。 池楹不是要进去Les吧么？怎么绕到这里来了？ 就在她茫然还没反应过来，池楹已经停在她身边，她感受到手背划过一道细腻的温润，再次垂下眸时，手里烟盒和打火机一并转移到了池楹的手中。 池楹捏着烟盒翻转了半圈，微微眯了眯眼，“我说你怎么见到我就跑，连招呼都不打，原来躲在这里不学好。” “……”夏芷窈喉咙滚了滚，“我…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了？” 池楹不置可否，撇了眼手里的烟，“你买的？” 夏芷窈不得不承认，点点头，“只是好奇买来看看而已。” “好奇么。”池楹从烟盒抽出一根烟，纤细的手指夹住，随着打火机咔嚓一声轻响，淡蓝色的火焰窜出，短暂地映亮池楹的眉眼。 火光熄下去，指尖那点猩红在夜色下隐隐约约，前方的路灯光芒匀过来，洒在池楹一侧肩头，给每一根发丝都镀上一层莹光，对方的动作娴熟得根本不像是新手，夏芷窈看着烟雾自她红唇呵出，缭绕在面前，令画面倍感朦胧。 微风带着凉意将池楹头发轻轻往后吹，暗淡的柔光勾勒出优越的五官轮廓。空气中飘来薄荷味，与雨水的清新夹杂在一起，更显一种彻骨的凉薄，池楹的目光望入雨幕里，那片刻的沉静里，夏芷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自己却着实为此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池楹那根烟都快抽完了，她才张了张嘴，流露出讶然之态，“你居然会抽烟？我看你平时——” 她话语顿住了，她想说她平时从没见过池楹会抽烟，就像从没见过池楹会打游戏。她不知道以前池楹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玩得有多花。 池楹偏过头，淡淡地瞧她一眼，忽而嘴角一扯，“不好的，别学。” 夏芷窈乖巧地点点头，“好的，不学，也不抽。” 但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烟，手腕才刚抬起，悬在半空中，又蜷下手指，收了回来。 也许是这边光线不太好，显得池楹那双眸子深不可测，夏芷窈下一秒感受到手里被塞了一根烟，随后，池楹指腹温热地擦过。 池楹让她的手指夹住烟，又把打火机放到她另外一只手上，夏芷窈不解，“这是？” “与其你独自偷偷摸摸地学，不如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嗯？你说呢？”池楹说话时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 夏芷窈唰地一下脸热，其实还是心虚更多，她小声咕哝，“谁说我会偷偷摸摸地学了？” “那最好了。”池楹弯了下眉眼，一字一句，“不会偷偷摸摸学，学了是小狗。” 夏芷窈：“……” “咳…”夏芷窈清了清喉咙，“当然不会——” 既然这样，她就在池楹面前光明正大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按下打火机，点燃香烟，这个烟的薄荷味属于比较浓的，清冽感扑鼻而来，但拿近后还是被呛到。 捂着口鼻偏开脸咳了几声，夏芷窈顿时窘迫了几分，池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好奇吗？” 夏芷窈摇摇头，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几分钟前夏旋意发来的消息，意识到再不回就会拖得太久了，于是赶忙到一旁敲字：【去！】 前面夏旋意发的是：【阿窈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夏芷窈继续编辑：【我不在学校。】随后，把定位发给了夏旋意。 她刚好没带伞。 收起手机，夏芷窈正要从池楹手里拿回香烟盒，被池楹抬起手举高，“怎么？” “池楹姐姐，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夏芷窈认真说道：“你以后也不要抽了。” 伸手要去拿，又被池楹背到身后去。 抓了个空，夏芷窈蜷了蜷手指，脸颊不小心蹭到对方的发丝，她心中如同这细雨一般绵绵密密。 “所以？” “所以没收了！”夏芷窈手指在她面前摊开，掌心细腻的纹路隐约可见，“给我吧！” “好像被我抓到的是你吧。”池楹指腹点在她额头轻轻地按了下，无奈笑嗔她一眼，夏芷窈“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第30章 那你亲我这是在？ 她们脚下站的地方视野比较隐蔽, 夏旋意开到她发来的定位，并未瞧见她，夏芷窈探着脑袋，看到路边的车子, 于是招了招手。 夏芷窈拿起那盒烟和打火机递给了夏旋意, 扭过头看着池楹, 一副乖乖的模样，“这下可以放心了吗？我肯定不抽的。” 夏旋意撇了眼手里的烟，错愕地抬起眸，“阿窈你学抽烟？” “没有…”夏芷窈睫毛眨了眨, “我只是……” “你身上有烟味？”夏旋意耸了耸鼻子, 眉眼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真没抽…嗯…” 面对夏旋意看过来幽深的目光，夏芷窈抿了下唇, “就试了一下。” “真的，池楹姐姐可以作证。” 池楹温和笑了下, “人有好奇心正常, 不过窈窈以后答应不要再去试好吗？” 夏芷窈点点头, “嗯嗯。” 雨虽然不大, 但一直站在外面, 头发上挂着不少雨丝，在路灯光芒的笼罩下，像一朵朵透明白色小花, 夏旋意让夏芷窈先上车, 打开后座的车门，里面还坐着夏旋意的朋友苏叶。 “妹妹好啊。”苏叶跟她打招呼。 “你好。”夏芷窈的语气有点官方, 让苏叶噗嗤一声。 夏旋意想起这附近好像有家Les吧，她没进去过, 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之前孟松萝来过，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多问了夏芷窈一句，“你从哪里出来的？” 夏芷窈随便往路边一指，“奶茶店。” 夏旋意点点下颔，对此没有丝毫怀疑，偏头看向车窗外的池楹，“你跟我们一起去吃吗？还是你有约？” “约了朋友。”池楹手机不断在振动，杜声已经在微信上催她，她随意撇了眼屏幕。 杜声：【你不是说你到了吗？我怎么没发现这家Les吧路边到大门口的距离这么长？你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不说了，我先走了。”池楹从手机屏幕抬起视线。 夏芷窈手肘搭在车窗，朝外看，“池楹姐姐，跨年夜和朋友过吗？你没带伞，下雨了。你们约在哪里见面？” 她相当于是带着答案问池楹，她知道池楹今晚的目的地是Les吧。 池楹视线一扫，抬起手往路对面一指，学她的语气，“奶茶店。” “……” 逆着身后的路灯，池楹周身镀了一层薄薄的柔光，她眼尾挽起绽放出一簇浅笑，乱了心神的夏芷窈敛了敛眉目。 车子启动，夏芷窈把车窗关上了，往后靠在座椅靠背，路边被建筑分割成一块块的光影透过玻璃自她脸上快速掠过，她握着手机的掌心搭在自个儿腿上，拇指指腹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心中思忖着，她先前从Les吧后门出来有好一会儿后才撞见池楹，池楹应该没看见吧？ 感受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膈到她，她反手去拿，外面的纸袋子被她压得有点皱，“姐，这个是你的吗？” 袋子口露出一点布料，夏芷窈想要塞回去却不小心扯了出来，是几件很可爱的小衣服，夏芷窈有点新鲜，“送给谁家的小孩？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夏芷窈当时还觉得这设计有哪里说不出的奇怪，直到夏旋意通过后视镜看了眼，答道：“给狗的。” “……”夏芷窈放了回去，说起狗，夏芷窈隐约猜到了什么，“刚才我不小心坐到了。” “没事。”前面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夏旋意停稳车，把袋子拎到了前面的副驾驶放着。 过了这个路口，往前开了几分钟，有个临湖公园，也许是跨年夜的缘故，晚上最低温度只有两三度，附近人流量却仍旧很大。 交警在路边指挥，最前面的那辆车停住，等斑马线的行人过去，夏旋意踩下刹车，跟前面保持着车距停下。 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地点着，挡风玻璃的刮雨器运作着，偏过头往外面看了眼，目光微不可察地滞了滞。 人行道上一位女人牵着绳子在遛狗，那只小狗穿着专门的透明小雨衣，边缘是淡蓝色的，走几步还会回头看主人一眼。 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风景的夏芷窈也看见了这一幕，刚想说好可爱的小狗，却突然发现牵狗的女人很眼熟，定睛一瞧，发现那人是孟松萝。 夏芷窈余光默默地往驾驶座方向看了眼，发现夏旋意的目光早已经投了出去。 正如孟松萝的母亲特别溺爱孩子，夏旋意知道孟松萝也是个会溺爱“孩子”的人，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孟松萝即便再不情愿出门，也会因为狗想要出来溜达，从而风雨无阻。 冰针一样的雨丝飘在光晕里，孟松萝一只手牵着狗绳，另外一只手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伞柄轻轻地搭在肩膀一侧，也许风太冷，孟松萝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 前面堵车了，旁边传来几声刺耳的喇叭声，夏旋意望了眼，似乎是有两位车主吵了起来，交警也过去了。 车子前进不了一点，夏旋意熄了火，看向玻璃外，外面的光影穿进来，忽明忽暗，夏旋意的神色瞧不分明。 苏叶这会儿也看到孟松萝，几番欲言又止看向夏旋意，憋了几分钟还是没能憋住，轻声同夏旋意道：“我有点不明白。” 夏旋意眼尾的余光偏向后座。 苏叶嘴唇动了动，双手搭放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脑袋小幅度倾斜，声音压低，“你好像——” 几个字眼到嘴边还是吞咽了回去，苏叶看向车窗外，“为什么要分手呢？” 夏旋意长睫在眼底落下淡影。 其实在她们分手之前，有过一次长达半年的冷战，那段时间她们虽然都住在同一屋檐下，甚至也没有分开房间分开床睡，但很少有醒着见面的时候。 她的生活很简单，每天除了工作以外，休息时间就是陪女朋友，假期先问一遍女朋友的安排，如果孟松萝有别的事情，那么她就自己在家看文献，或者去看望母亲妹妹、赴朋友的约等等。 但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比如孟松萝晚上等她回家等到不小心在客厅睡着，又或者她值夜班，她早上回来的时候孟松萝已经要去上班了，孟松萝就算明白这是她工作实在没办法，可次数多了，也会感到委屈。 记得有次孟松萝生气，是因为那天她下班回来很晚了，白天的工作消磨得她什么世俗的欲望都没有，甚至当躺的那个她都没精力去配合，困得脑袋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收获到了一个化身成了“红萝卜”的孟松萝，孟松萝说偶尔感觉自己像个怨妇，精心准备的情趣睡衣对象看都不看一眼就算了，自己一个人还要独自坐在床边生闷气一晚上。 有段时间孟松萝就跟她赌气，故意在她好几次能够早点下班一起吃饭的时候，跑出去跟朋友玩，甚至晚上睡在同一张床，孟松萝没睡着都要装睡，不肯睁开眼多看她一眼。 就这么持续了半年的时间，孟松萝虽然去哪都会跟她在手机上报备，但就是没有别的交流，甚至夏旋意多问几句，她除了报备自己的行程以外，不回复她任何关心的话语。 好不容易碰上周末两人都有假，夏旋意想着跟她好好相处一下，但孟松萝吃完早餐就说要跟朋友去哪里，把她扔在家里。 夏旋意觉得那段时间孟松萝大约是有在“报复”她，可能是想让她尝尝，每次苦苦等着对象忙完的滋味。 都说大学校园恋爱最容易面临的危机是毕业即分手，她们毕业后那几年里突然爆发的矛盾确实特别多，以至于孟松萝每次吵架都说分手，但可能谁都不想真正分开，所以磨着磨着就到了现在，而她们的感情走到现在，好像互相伤害变得越来越多。 她做出分手的决定不是冲动，也不是被情绪携裹，更不是像孟松萝每次吵架时说气话，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分开，孟松萝不用总是因为她生气了，而她也不用总是患得患失，对彼此身体健康亦或者情绪健康都好。 车窗玻璃被雨水覆盖了一层，坐在车内的人望出去外面的光景，人影模糊成一片。 夏旋意良久才回答了苏叶的问题，“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通天大的本事，如果可以，谁不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心爱之人，可有心无力。 苏叶不说话了，车内沉默了下来。 外面倒是喧闹，有人因为堵车不耐烦，拼命地按喇叭，把前面那个人听烦了，前面那个人也按，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不走啦？”孟松萝在狗狗面前蹲下，拍了拍小雨衣上面湿润的水珠。 自从养了狗之后，孟松萝每天被迫运动，身体素质都被练出来了，今晚又冷又下雨，令她这一趟出门格外地痛苦，从家里那边一路溜达到这里，孟松萝也走累了，她鼻尖被冻得有点红。 雨下得不是太大，孟松萝把伞合了，拿掉七七身上的雨衣，放进袋子里，之后将七七抱在怀里。 今晚这个点，用车的人特别多，而且她还带着一条狗，打车不太方便。 想喊家里人开车来接，她一只手抱着狗一只手拎着袋子和伞，着实有些艰难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路边开过来的车缓缓停下，灯光让孟松萝下意识的抬起视线，降下的车窗缝隙露出开车人的眼尾，孟松萝对于夏旋意的熟悉程度，不用看到脸一秒就能认出。 她顿了下，狗子原本懒懒地趴在她的怀里，闻到熟悉的气味，圆滚滚的脑袋立马扬起，眼巴巴地看向车子。 “上来吗？”夏旋意将车窗打开一半，看向路边站着的她。 孟松萝轻嗤了一声，内心的想法是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她能稀罕这个？ 但实际行动是，脚步刚有那么一个扭转的趋势，却又抬起往车子旁走去。 夏旋意拿起副驾驶的袋子，“我只是想着既然碰见了，省得我下次再特地把这包衣服带给七七。” 七七在孟松萝怀里嘤嘤了几声，想要凑到夏旋意身边去，被孟松萝一把又给按回了怀里。 “阿窈，你换到副驾驶来。”夏旋意说道。 夏芷窈扫过车窗外站着的人，眼眸动了动，应道：“哦好。” 推开车门下去，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钻进去，孟松萝抱着狗在原地不动，夏旋意见她头发上都是雨丝，默了两秒道：“上来吧，外面还飘着雨，我心疼狗，” 孟松萝：“……” 好，心疼狗。 孟松萝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七七被她放在腿上抱着。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车内氛围凝固得让坐在副驾驶上的夏芷窈都觉得难受，她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正在开车的夏旋意侧脸，又往后扫去短暂地一眼。 五六分钟后到达她们今晚要去的餐厅附近，苏叶终于松口气，手搭在刚从车上下来的夏芷窈的肩膀，弯腰朝里道：“你先送人，我带你妹先去餐厅坐下等你。” “好。”夏旋意应了一声。 夏旋意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的人，孟松萝低垂着视线，掌心摸在狗狗的脑袋上，瞧不清表情。 她敛起视线，重新启动车子，孟松萝却抬起眼，朝前面的座椅背投去一眼。 一路安静到达孟松萝住的小区地下停车场，七七从孟松萝怀里下来到地面，摇着尾巴来到夏旋意脚边，夏旋意蹲下去，抱起狗，往电梯间方向去。 孟松萝跟在她后面，一直到进去电梯，到达对应的楼层，都没有一个字的交流，唯一的互动是夏旋意和七七，开门进去，七七蹭她手边拎着的袋子，夏旋意在玄关处蹲下，从袋子里拿出一条，“你的衣服，喜欢吗？” 七七“汪汪”了两声，尾巴摇得可欢乐了。 孟松萝倚靠在客厅的桌子旁，手里端着一杯水杯，看着玄关处一人一狗，眸光闪了闪。 半晌，孟松萝放下杯子，挪动脚步过去，“最后一次。” 夏旋意垂着视线看狗，“什么最后一次？” 孟松萝朝跑进客厅的狗抬了抬下巴示意，“下次我不让你看狗了。” 夏旋意沉吟两秒，扯了下嘴角，“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是当时，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孟松萝理直气壮。 夏旋意长睫掀起，语气相当平静，“为什么？” “你来看狗我们免不了会碰面，打扰我生活。”孟松萝鼻子皱了皱，察觉到夏旋意身上的烟味，“你抽烟了？” 孟松萝一向对这个味道特别敏感，前面在车上的时候就闻到了，但只是以为可能是夏旋意的朋友抽了烟把味道带到了车上，现在发现是夏旋意身上有。 “什么。”夏旋意站起，她大衣口袋是斜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并从里面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两人的视线同时看去，孟松萝嘴角抽了下，夏旋意可是连酒吧都不去的人，和她分手后，居然抽上烟了。 “没抽，这不是我的。” “打火机都有了。” 夏旋意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个，“和你好像没关系？” “好。”孟松萝冷笑，“那我的狗也和你没关系。” “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狗。” “你说让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我有权利允许你来看狗，那么也有权利不允许你来看狗吧？” 气氛僵持。 夏旋意想不到还会因为狗的事情吵起来，明明分手那会就狗这件事协商得好好的，未曾料到孟松萝会反悔。 她不想跟孟松萝口头上发生争执，根据她对孟松萝的了解，这会儿孟松萝大约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情绪上来，最好的办法冷静了后再说。 转身想离开，孟松萝却忽而揪住了她的衣领，夏旋意抓握住她的手腕，两人视线近距离对上，都没什么温度，而孟松萝眸中的冰冷似乎是较劲更多。 有那么一瞬难言的复杂涌上心头，夏旋意欲扯开她的手，不曾想孟松萝竟然吻上来。 面对孟松萝压过来的重量，夏旋意脚步往后踉跄了一段，后背狠狠地撞到了墙壁，夏旋意喉咙闷哼了一声，孟松萝吻得不似从前那般温柔，仿佛有仇，可能还有比较强烈的恨，舌尖强势地撬开她唇齿，嘴角渗出血丝，夏旋意被她咬得太疼了，用了力推开她的肩膀，两人一番拉扯后，才终于退开距离。 嗯，嘴里没烟味，看来是真的没抽。 孟松萝有些累地往后退坐在沙发上。 夏旋意靠在墙壁缓着气，微微垂着颈脖，衣领和秀发经过刚才的推搡有些凌乱，她嘴唇自然张开着，嘴角还有隐隐的刺痛感，抬起指腹碰了下，应当是破皮了。 客厅的灯光照在她纤柔的颈脖，她撩起眼皮，对上孟松萝恹恹的神色，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深沉。 许久，夏旋意气息平稳好，抬手整理拢好外套，再次看向孟松萝，“我来看狗会打扰你生活，那你亲我这是在？” 孟松萝：“……” 怦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带起的风扬起立在门外夏旋意鬓边的碎发，走廊灯的声控灯亮起，夏旋意看着紧闭的门沉默了许久，抬起手，指骨曲起在门上敲了敲，“开门，我手机还落在里面。” 少顷，门被打开，孟松萝拿起她掉在鞋柜上的手机塞到她手里，又是怦地一声，门重新被关上。 夏旋意睫毛缓缓轻动了一下，半晌，她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自己嘴角查看，忽然地，被气笑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上面画的爱心 晚上九点多, 夏芷窈才回到学校。 宿舍里只有景澄一个人，看见她开门进来，景澄从被窝里抬起脑袋，语气无比欣慰, “呜呜呜呜你总算回来了, 我还以为今晚我要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地度过。” 夏芷窈反手关好门, 将淋到了一些雨的外套脱下来敞开搭在椅子靠背上，“闻岐和蔺婉儿呢？她们今晚不回来了？” “她们两人开电竞房打游戏去了。”景澄说道。 夏芷窈：“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 “我没她们两人那么热爱，通宵打游戏我熬不住。而且要是我跟她们一起你今晚不就一个人在宿舍了？?*? ”景澄穿着睡衣从床上踩着梯子下来，冷得她耸了耸肩, 到桌面拿了充电宝又爬回到了床上。 “你说的也是。”夏芷窈整理了下桌面, 拿出一个精致的袋子，里面装着她亲手钩好的围巾。 她在犹豫, 要怎么送给池楹才好，正出神时, 景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窈窈, 你这围巾还没送出去？” 夏芷窈回过眸看了眼坐在上铺的景澄, 睫毛动了动, 她在椅子坐下端起桌面的水杯，目光沉吟，“你说如果她已经看到了这条围巾, 我还要送吗？” “送啊, 看到了又怎么样？你是要给他个惊喜吗？还是要——”景澄眨了眨眼，手扒拉着床铺边缘的栏杆往下看, 挑了下眉梢，“告白呀？” 夏芷窈眼帘低垂, 拿起桌面的手机，敲字发消息给夏旋意：【我到宿舍了。】 “不是，她好像误会了，以为我这条围巾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夏芷窈看着手机屏幕道。 “这样更简单了，你直接送给他，那不就刚好告白？”景澄将被子往腿上盖了盖，“话说，哪个专业的？你真要一直瞒着我？” “哎呀你误会啦，不是告白。” “好好好，你就嘴硬。” 夏芷窈看着微信界面夏旋意回复了的那一个“好”字，不禁在心中品着“告白”两字。 其实她压根就没这么想过，觉得有点不现实。 她把那个转着围巾的袋子放进衣柜底下，为了驱散脑海中一些比较乱的想法，她于是开始思考起今晚吃饭时她姐为什么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想到是送完孟松萝回来，夏芷窈便觉得多半是发生了点什么。 不会又吵了吧？ 她脑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漱，围巾那事因为有点小纠结就一直拖着，拖着拖着就到了过年。 宿舍里其他室友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蔺婉儿甚至装满了两个行李箱，看见她就背了个背包，不禁感慨，“你就这么点东西？” “我家就在本地，感觉没什么好带的。” “真好呀，不像我，回趟家还要高铁转车，长途跋涉跟去西天取经一样。” 夏芷窈家里在临城本地有一套学区房，是很多年前夏旋意读小学的时候夏淑羽买下的，那所小学在当时是新建的私立学校，位置比较偏也比较幽静，临山临公园，但距离市中心有点远，等到夏芷窈也上初中后，就被空置了出来，现在主要是托中介租给别人。 除此之外夏旋意在离工作的医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套房，才刚装修完，需要放置挺长一段时间。 夏芷窈要回的是之前她外公外婆留下的那套房，夏淑羽现在住在那里，但因为夏旋意没那么快放假，所以她先回去，夏淑羽开车来接她，外面在下雨，她坐在宿舍等，走廊外面经过别的女生在抱怨临城的雨季太长，一到冬季衣服就晾不干，夏芷窈下意识地看了眼外面，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她接起母亲打来的电话立马起身往外走去。 夏淑羽今天除了来接她外顺便要去办一些事情，车子开到商会大厦附近，夏淑羽找地方停好车后解开安全带拿着伞下车，与约好的人通电话，让夏芷窈在车内坐着等。 一侧的车窗外面挨着绿化带，叶子在雨水滋润下愈发得深亮，夏芷窈垂眸玩着手机。 玻璃起了一层雾，夏芷窈无聊之际抬起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爱心，外面经过的人用文件夹挡头顶的毛毛雨，高跟鞋的声音自路面响起，听起来脚步有些匆忙。 夏芷窈听见有人聊天的声音，她用指腹擦干净一小块，目光看向外面，定睛一瞧，捕捉到熟悉的那一抹倩影。 池楹和刚才路过的那位高跟鞋的女人站在一楼大堂门口侧边交谈，夏芷窈将腰背坐直了一些望出去，再次确认了一遍没错，她观察了一圈这周围的环境，又将视线重新拢聚回到了那处。 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池楹的身影就这么一点，她对着玻璃上的雾气用手指勾勒出轮廓，不多片刻，她又呵出几口气，掩盖掉了原本的“乱涂乱画”，随后，又画了一个爱心，包裹住外面池楹的身影。 夏芷窈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车窗拍了一张照，之后看见池楹和那位女人进去里面，她便收回了视线，靠在座椅背上垂眸修图。 雨天，车内，玻璃上起雾，上面画的爱心。 有点温馨的一张照片，夏芷窈打算发个朋友圈，却久久盯着这张照片爱心中的雾气透出的那一点也不清晰的人影发呆。 即便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外面有人，就算看出来也只是透出外面人那么点外套的朦胧颜色，但因为那个爱心，夏芷窈选择了屏蔽池楹。 文案：放假回家啦！ 编辑好，发送了出去。 收到同学朋友在她底下的点赞和评论，有羡慕她现在就可以回家的，有问她是坐谁车回去的，还有景澄评论她爱心怎么画得那么丑，好像是她敏感了点，大家都只从她这张照片中看到了她放寒假的愉快，她想池楹应该也看不出，她为什么要屏蔽，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在心虚，那种想被发现又不想被发现的小心思，很矛盾。 她熄灭手机屏幕，靠在座椅背上静静地盯着空气发呆- 过年那几天终于出了太阳，这段时间辛榆走亲戚被家里人问婚姻的事情问得有些烦，在公司正式开工之前打电话问池楹要不要出去山上的寺庙走走，顺便去求点什么。 如果是求姻缘桃花池楹那肯定就算了，不过有一段坊间传闻，临城的首富在成功之前去过那座寺庙烧香。 辛榆说，你不如也去烧香拜佛一下呢。 池楹笑，这你也信。 不过趁着天气好出去玩一趟没什么不好的，想着多喊几个朋友一起，打电话给了夏旋意。 上午十一点，夏旋意听到手机铃声从被窝里伸出手，懒懒地“喂”了一声。 “你不能是刚起床吧？” 夏旋意将脑袋躺回枕头上，盯着天花板，“怎么，不能吗？” 不是不能，而是挺少见的。 “明天打算跟朋友去寺庙，你要一起去吗？”手机听筒传出池楹的声音。 与此同时，房间门也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姐，你还没起床吗？”夏芷窈站在房间门口。 夏旋意拢了拢凌乱的长发，下床过去打开门。 她们今天要过去一位亲戚家吃午饭，夏淑羽出门去采购东西了，夏芷窈等会得坐夏旋意的车一起过去。 夏芷窈头一次起床超过了她，有点小得意，“我今天比你起得早！” 夏旋意神色怠懒地朝她笑了下，继续通电话，“烧香拜佛能暴富，那寺庙肯定都被人给踏烂成泥了。” 看见她在跟人聊电话后，夏芷窈便没有再说话，她回房间穿上外套，出来看见夏旋意在洗漱，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洗手台边缘。 “明天得闲，不用走亲戚。” “但不是很想去。” 夏芷窈坐在客厅听到了一点，走过去问刚洗完脸出来的夏旋意，“是池楹姐姐吗？” “嗯。” “她要去寺庙？” “你想去？” 夏芷窈眨了眨眼，点点头，“想去可以吗？明天我也没什么事情，想出去玩。” 夏旋意想了想，把手机给她跟池楹聊，“行。” 第二天上午夏旋意开车送她到指定地点，之后夏芷窈坐上池楹的车，车里面除了池楹和辛榆还有辛榆带来的一个朋友，除了池楹外其他人夏芷窈都不熟，她本身也不是见什么人都社牛的性子，所以开车一路过去在车上池楹跟朋友们聊天，她都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中午到达山脚下，她们要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再回去，订了两间民宿，两个人一起住一间，池楹想着夏芷窈跟辛榆她们也不熟，所以就说：“窈窈，你跟我一间房？” 夏芷窈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第32章 “我想当你老婆。” 民宿里面的装修风格有点偏向于法式复古风, 牛油果绿的窗帘外面是一片常青树，大面的落地窗透进来被枝叶筛选后细碎斑驳的阳光。 房间是双人床，整洁明亮，看着很舒服。 辛榆她们那间也在这一层, 不过在走廊尽头, 吃了点东西休息后, 下午差不多一点的样子出发上山。 早春的阳光并不晒，覆盖在身上暖融融的，路两边的桃花都开了，花瓣娇艳欲滴, 远远看去, 一朵朵随着风儿轻轻地摇曳。 她们走路上去，边走边拍照, 夏芷窈也顺手拍了几张。 池楹拿着手机接听家里人打来的电话，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 前面有一位年轻的男人在给人拍照, 为了找角度不断后退, 没怎么注意, 差点撞到池楹。 “不好意思啊。”男人猛然回过头, 视线里突然闯入一张姣好的面容，突然顿了下。 池楹掀起眼眸，礼貌性地回个浅笑, “没事。” 她这一笑, 明眸皓齿，男人目光看着她发尾微微飘起的背影失神了片刻, 心中的桃花仿若在一刹那绽放。 “小舅舅，你拍好了没有呀？”站在石头边上摆poss的女生喊道。 “好了好了。”男人走过去把手机递过去, 余光却再次往前面的台阶望去，刚才那位女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他这才收回目光。 “哎呀，小舅舅你这拍照技术也太差了。”旁边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不禁吐槽道：“也太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用老人机拍的呢。” 男人笑了下，“拍的时候手抖了下。” 走到山上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些运动量比得上平时池楹一个月的，到达后池楹第一时间就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之后跟辛榆她们一起进去里面点了香，去财神殿拜了拜。 往外走出几百米，是求姻缘的地方，有一颗躯干很粗但又长得歪歪扭扭的树，叶子几乎要垂到地面，挂着很多红色的飘带。 辛榆朝树的那个方向指了指，问池楹，“你要不要去求个姻缘？” “我还是算了。”池楹视线扫过外面的景色。 辛榆的朋友说：“来都来了，不如也去挂一个？” 她们四个人一起过去，在树的附近又见到了先前上山时池楹碰到的那个男人，更准确一点来说，是男人认出了她，池楹是个脸盲的。 “嗨。”男人跟池楹打招呼时，池楹还有点懵，心想我们认识吗？ 池楹扯了下嘴角，那个表情像个很敷衍的笑，走开了没几步，男人上来问她，“你也来求姻缘吗？” “我吗？”池楹好像稍微记起了一点他，“我陪朋友来。” 夏芷窈站在池楹的旁边，默默地撇了眼男人，她刚想开口对池楹说去另外一边坐下等辛榆，池楹却先一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夏芷窈眼尾偏转，低垂下眼眸，扫过在日光下池楹白皙的手背，对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她肩膀的衣服布料上，很轻很轻，夏芷窈睫羽扇动，再次抬起视线，听见男人说：“我也是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才来的。” 男人看着池楹心想，这不就桃花来了么？寺庙不骗人，真的能邂逅佳人。 “这样么？”池楹没跟他多聊，身子斜斜往夏芷窈身旁一靠，“站累了，咱们去那边休息。” 夏芷窈喉咙那个“好”字还没完全吐出来，第一个音节才到嘴边又被男人抢去了话，男人问：“这位是你闺蜜吗？” 池楹是个面对别人搭讪就算内心嫌弃表面也不会让对方太难堪的人，她笑意不达眼底，“我妹妹。” 说着，她胳膊搂上夏芷窈的肩膀，“先走了。” 到另外一边的休息区坐下，不远处地面的石板缝隙长满了青苔，放着一个缸在那，里面装了水，底下都是硬币，视线收回来，池楹被后边的笑声吸引，扭过身看过去，瞧见两个小孩在一尊雕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手里分别端着一个杯子，在那里进行结拜仪式，双方的家长笑得肚子痛，那两小孩的表情却相当的严肃。 场面挺有趣的，池楹忍不住翘了下嘴角，视线收敛回来，见夏芷窈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撑着脑袋发呆，于是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夏芷窈眼睛连续眨动，侧过了一点视线，辛榆和朋友这时候回来了。 下山按理来说比上山要容易，可因为上来的时候消耗了体力，下去的时候便显得比上来时还要累，半程的时候看到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一行字：莫向外求，但从心觅。 这行字刻在了背面，上山的时候如果不回头看的话会忽略，但下山的时候明晃晃的就在那里。 大家上山都是来求点内心的欲望，或财富或姻缘，可这句话却又提醒大家，凡是不要总是想着天上掉馅饼，还是得靠自己付出行动，也挺引人深思的。 回到民宿后池楹几乎瘫在布艺沙发上，夏芷窈懒懒地趴在窗台边看外面的风景，直到辛榆过来敲门，几步的路池楹动都不想动一下，于是拉长着语调喊夏芷窈，“窈窈——你还有力气吗？我没力气了。” 夏芷窈起身，经过她身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放在夏芷窈眼中也有种别样的可爱，小幅度上扬嘴角，这才挪动步伐过去开门，“辛榆姐。” “你们等会如果去吃饭千万不要去楼下对面那家，黑店！！！”辛榆和朋友刚才上来的时候顺便去吃了，但池楹因为累得没胃口就先上来了。 “怎么了榆儿你是被宰了吗？”池楹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夏芷窈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超级难吃，还死贵！环境脏乱差，老板素质不行。”辛榆一脸后悔的模样，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就算饿肚子也不去那家店，真是糟蹋心情。 “好的我记住了。”夏芷窈说道。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后，池楹问夏芷窈肚子饿不饿，夏芷窈点点头，“有点，咱们下去吃吗？” 见池楹一双秋眸几乎是要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夏芷窈改口，“我去给你买上来？” “你真好~”池楹语调拿捏得又娇又软。 夏芷窈低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 “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店，你随便买点能垫肚子的就行，天黑注意安全，如果有陌生人好端端地突然热情上来跟你搭话，一定要提高警惕哦。”池楹提醒她。 夏芷窈整理挎包的带子，回眸笑颜看她，“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 “那我把你当妹妹看来着。”池楹漫不经心道，却让夏芷窈原地沉默了几秒。 出门，刚走到一楼，又碰见下午跟池楹搭讪的那位男人，那位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看见她很惊讶，“你们也住这家民宿？！挺巧啊。” 男人想起在下山时看到的那行字，佛都说了，莫向外求，但从心觅，有些事情机会都送到眼前来了，如果不珍惜，不付出行动，那么佛都拿你办法。 于是，男人十分热情地对夏芷窈说：“去买吃的吗？” 夏芷窈点头，“嗯。” 她的社交态度很淡，明显没有继续下去的想法，男人却主动推荐，“你们知道这附近还有个景点吗？明天我打算过去看看。” “还有景点吗？这我倒是不知道了。”夏芷窈应付他。 “你们出来这边玩都没做攻略吧？我刚好可以发给你们。”男人掏出手机，“我跟你加个微信。” 男人心想，从对方身边的亲人朋友出发，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夏芷窈心中百般为难，她不知道要怎么礼貌地去婉拒对方才好，干巴巴地开口，“不用了…” “可你现在不是要去买吃的吗？” “……” 夏芷窈望了圈外面，从山上回来的路上，除了对面那家被辛榆评价为“黑店”的面馆店，确实没看见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吃的了。 她看男人手上拎着很多吃的，种类丰富，所以说，这附近肯定藏着一条小吃街之类的，夏芷窈沉吟了片刻，“你这些吃的都从哪买的？” 男人抬了抬手里拎着的袋子，“加微信就告诉你。” “……” 这话让夏芷窈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眼前这位男人就差把目的不纯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她心想算了，她自个儿靠双脚在这附近多绕几圈，总能发现几家店。 她想了想还是找个借口婉拒，只是理由有些撇脚，“我没微信。” 男人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年头谁不是手机不离身，还有人不玩微信的？” “妹妹。”池楹从身后走上来，夏芷窈听闻动静回眸，池楹来到她身边，手指抚摸她秀发，朝那男人道：“她电话手表确实加不了微信。” 她这句话令夏芷窈抿下唇，随后掌心盖了下左手手腕上的手表上。 ——她是会有带手表的习惯，但她这个不是什么电话手表，只是机械表而已。 男人看见池楹笑容一下子就热烈了不少，但还是不解的问：“什么电话手表？” “小天才电话手表，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走丢了，这你都不知道吗？”池楹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男人：“……”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又看了夏芷窈一眼。 趁着男人还在傻愣着没反应过来，池楹一笑，“拜，走了。” 她揽上夏芷窈的肩膀就往外走了，根本不给那男人一丝一毫再说话的机会。 看她脚步走得那么坚定，夏芷窈以为她知道了哪里有可以买吃的，但池楹走一半又停下来，“咱们去哪买？” “……”夏芷窈手指勾了下耳边的长发，“这附近应该有卖吃的，我们到处逛逛。” “不过池楹姐姐，你不是腿酸吗？怎么下来了？” 池楹偏过一点眸看她，“还不是担心你，你看你这不就被坏人搭讪上了么，他看起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可她的目的好像你。”夏芷窈笑了笑。 “是么？”池楹边走边想，她寻思着她白天拜的是财神，也不是月老啊。 历经十多分钟后，池楹走得都不想吃了，但她听见夏芷窈肚子咕咕叫，于是还是忍着性子去附近找找，要是实在不行，回民宿吃好了，民宿也有提供吃的，只不过池楹看压根没客人会在那里吃，就觉得不咋样。 民宿后面斜方几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小巷子，巷口并不起眼，夏芷窈和池楹绕到那里时，池楹在看到巷口那个红灯笼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调头，但被夏芷窈拉住，“我们进去看看？” 从巷口进去，是另外一番天地，有很多老旧的小作坊，饭店夜宵店一应俱全，还有一些摆摊，卖着一些当地纪念物品，池楹内心直呼好家伙，藏得那么隐蔽，是生怕游客发现么？ 顶上挂着红灯笼，红色的光洒在每一个人脸上，现在人多，看起来喜庆，这要是换到夜深人静时，就是另外一种中式恐怖的氛围了。 巷尾有家小酒馆，小酒馆外面是一整条小吃街，炒面炒粉凉皮水果捞，各种烤串在烤架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孜然粉混含着辣椒粉的味道扑鼻而来，勾得人食欲大发。 池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辛榆：【看我发现了什么。】 辛榆：【！！！那我前面吃的那碗超级无敌难吃的面算什么？】 池楹：【算你运气不好。】 辛榆：【在哪？为什么我在附近都没看见。】 池楹边跟夏芷窈逛着小吃街边打视频电话给辛榆指路，从这头逛到那头，夏芷窈手里多了不少东西。 挂了电话，池楹过去小酒馆门口跟辛榆汇合，望了眼门口老旧的牌子，池楹突然想进去看看，于是与辛榆一拍即合，进去喝酒去了。 夏芷窈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进了小酒馆，喝着手里的那杯百香果露，听着小酒馆里播放的抒情音乐。 池楹晚上可能确实是没什么胃口，就吃了几口烧烤，之后就一直在跟辛榆喝酒，她们在聊着天，夏芷窈就坐在旁边吃从小吃街买的东西边听着。 晚一点后回去民宿洗漱，夏芷窈先洗完澡出来，看见池楹半趴在沙发上。 她原本白天上山下山一趟下来累得不行，喝了小酒后更是昏昏欲睡，夏芷窈提醒她早点洗漱完早点休息下，池楹在那拖延了半天才终于肯挪动一下。 淋浴房传来细微的水声，夏芷窈坐在窗台边的高脚凳上，端着一个一次性杯子看玻璃外的夜景。 晚上的风大，吹得枝叶簌簌地响，淡黄色的灯光落在她头顶，衬托她披散在肩膀的乌黑长发颜色更浅了一些。 母亲在微信上发消息问她在外面玩得怎么样，夏芷窈垂眸捞起手机回复消息。 听到浴室门开的动静，夏芷窈下意识地从手机屏幕抬起眸往后撇了眼，现在虽然白天出太阳，但温度并不高，尤其是山脚下的夜晚，寒意便更加重了。 夏芷窈带的是冬季的毛绒睡衣，而池楹带的睡裙却很单薄。夏芷窈熄灭手机屏幕走过去，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阵浴后温热的水汽，“不冷吗？” 池楹钻进被子里，“被窝就不冷了。” “池楹姐姐，我妈说要跟我打视频，看看我住的地方。” “你打吧。” 夏芷窈拨通视频过去，将镜头对着自己，又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拉开窗帘，让夏淑羽看了眼外面的风景，但却避开了池楹，“妈妈怎么样，这个环境还不错吧？” 听筒传出夏淑羽的声音，“你一人住吗？” “当然不是，我们两人一间。” “只是我没有拍到而已。” 池楹坐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看着夏芷窈的背影，周围出现一圈光晕，她都看出重影来了，水光漾动的眸子里蔓延出一丝困意，池楹拉着被子便先躺下了。 挂了电话，夏芷窈扭过身，视线扫过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床上，关掉灯，上床睡觉。 两人之间的床铺并排，中间隔着一个可以穿过一个人的过道，夏芷窈双手搭放在肚子毛茸茸的睡衣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酝酿睡意，细致地听见旁边床铺翻身的动静。 她转过眸，与侧躺着睡的池楹目光在暗淡光线下不期而遇。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对方具体的神情，但总觉得对方在那一刻眉毛轻佻了下。 “你原来没睡着？”夏芷窈张了张嘴。 “嗯…”池楹声音轻软得给人一种在说梦话的感觉，“窈窈，你觉不觉得很干燥？” “你是口渴吗？” “可以这么说，我肌肤口渴。” 夏芷窈轻笑了下。 “我带了补水保湿的，不过在行李箱。”池楹这会儿躺进被窝里了，却实在不想起床去拿，她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在“算了”还是“起来护肤补水”之间挣扎了一会儿，灵光一现，“窈窈，你帮我拿一下？” “好。”夏芷窈很迅速地起床。 不用开灯，夏芷窈知道她行李箱放在哪里，池楹卷着被子看着她背影融入进黑暗里，显现出单薄的轮廓影子，她就这么看着了一分钟，直到夏芷窈回到她面前，发尾落下扫过她的手背，她接过夏芷窈递过来的小瓶子，坐起来望着夏芷窈瞧不清具体神色的面容，感慨道：“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 这要是换做辛榆，肯定会说：自己去拿。 一般这个时候，池楹宁愿在嘴皮子上跟朋友大战三百个回合，也不情愿自己起来去拿，到最后就会干脆算了，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夏芷窈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拧开瓶子的盖子，“这样看得见吗？” “那你要去给我开一下灯吗？”池楹往后拢了下头发。 灯的开关在夏芷窈床铺的左侧，夏芷窈过去按下，明亮的光芒顿时让池楹眯了下眼适应。 池楹边做睡前的简单护肤保养边说道：“想当年小时候，我妈问我想不想要个弟弟妹妹。” 夏芷窈坐回了自己床上，盘腿看着她，“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虽然别人总说，独生子女容易孤单，远远没有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热闹。 但池楹一直觉得当独生女挺不错的，直到长大后她才感觉到压力。 “不过我现在的想法又不一样了。”池楹放下手中的瓶子，重新躺进了被窝里，“弟弟就算了，我还是更喜欢妹妹多一点。” 她侧躺着看着夏芷窈的床铺方向，夏芷窈便也关了灯躺下了。 “为什么？” 夏芷窈问。 池楹：“有个妹妹的话我可以使唤她当我的仆人。” “……”夏芷窈张了张嘴，“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你那个从未存在出生过的妹妹是幸运还是不幸。” 池楹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当我妹妹很不错的，全方位宠着。我还会哄睡，妹宝想听小兔子还是小乌龟的故事？” 夏芷窈偏头，头发在枕头上摩擦出细微的动静，她盯着池楹床铺方位暗淡处无奈地笑了下，“我想听刺激点的。” “诶？刺激点的？”池楹想了想，“哪种？” “成年人的故事。”夏芷窈说。 池楹：“不可以哦，你还是听童话故事吧。” 夏芷窈换了个睡姿，侧躺着看着池楹的方向，掌心枕着侧脸，“为什么不可以？” 池楹沉默片刻，“因为我不会。” “噗哈哈。”夏芷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妹妹笑什么？” “你不要这样喊我。” “你都喊我池楹姐姐。” 夏芷窈安静了两秒，“那以后我改？” “不用改，这样也挺好。”池楹深更半夜突发奇想，“明个儿我带你去拜关公，咱俩义结金兰！” 夏芷窈：“……” 好半晌，夏芷窈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想要认我当妹妹？” “因为我想要个仆人，啊呸，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呀妹妹。”池楹语气有些儿轻飘，显得听起来漫不经心，以至于夏芷窈都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来真的还是开玩笑。 夏芷窈眼眸沉吟，“你是不是喝多了？” “区区一点小酒！”池楹将脸埋在被子里“唔”了一声，“妹宝你这样我伤心了，你拒绝我呜呜呜呜。” “……”这下夏芷窈是真觉得她酒劲上来了。 “可我不想当你妹妹。”夏芷窈轻启唇瓣。 “那你想当我什么？”池楹的声音埋在被子里有点闷闷的。 夏芷窈睫毛低垂，声音低了一些，“我想当你老婆。” 这话不知道是怎么从嘴里就这么顺滑溜了出来，说完后，夏芷窈自己先愣了下。 第33章 “是爱情。” 翌日, 落在窗户边的阳光从帘子缝隙挤进来，游移到了床边。 池楹醒来一睁开眼，便瞧见夏芷窈身影逆着光，盘腿坐在一张椭圆沙发上, 低头玩着手机。 听到她起床的动静, 夏芷窈抬起眼眸, 视线从她身上扫过，“你醒了，快到退房时间了，辛榆姐她们已经去楼下了。” 池楹拿起手机一看, 上午十一点, 她来不及去细想夏芷窈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异样，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漱, 边刷牙边说话，“睡过头了, 你怎么不喊醒我？” “我算着时间够, 打算在十一点十分再喊你起床。”夏芷窈立在门口, 肩膀斜斜地倚靠在墙壁。 池楹从洗手台前面的镜子中看见夏芷窈的半边影子, 她能察觉到夏芷窈一直在看着自己, 目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这令她脑海中不禁浮现起昨晚……她应该没喝多吧？犹记得夏芷窈语出惊人来着，在空气一片凝固中，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到池楹洗漱完, 夏芷窈收拾了下行李箱, 和池楹一去去楼下退房。 她们的午饭随便吃了点面包和牛奶解决，辛榆的朋友开车, 辛榆坐在副驾驶，池楹和夏芷窈坐在后座, 上车前，夏芷窈打开车门，与另外一边同时一起上来的池楹眼神对视了一眼，她下意识地转开视线。 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池楹将车窗打开，任由风吹进来，她手指伸入头发里往后挽，朝外面快速掠过的景色眯了眯眼。 片刻，她意识到什么，扭过头问夏芷窈，“你会冷吗？我开一会儿就关。”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风把池楹额前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夏芷窈眸光闪了闪，“我穿得厚，不冷，你想开着就开着吧。” “好。”池楹说完，注意到她打哈欠，于是问：“你昨晚没睡好？” “啊…”夏芷窈放下手腕，“可能今天起得太早。” 池楹点点下颔，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什么，低垂的睫毛沉吟一两秒，才偏过脑袋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 车上吹风晒太阳，夏芷窈头靠在座椅背上不小心睡着了，她脑袋东倒西歪，这一侧掉完换另外一侧掉，发尾轻轻扫到池楹侧颈，池楹扭过视线，鼻尖嗅到她发间洗发露的淡淡清香。 外面的日光透进来，光影不断从夏芷窈发丝上划过，开进隧道，车内一下子暗下来。 池楹下意识伸手想将她脑袋往自己肩膀上靠，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她顿了下，这时候夏芷窈切换姿势，抬起脑袋换到另外一边靠。 池楹收回目光，扭开头看窗户外面。 车子从隧道出来，日光重新填满车内，池楹被刺得眯了下眉眼，她后背靠在座椅背上，干脆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橘红，她心想着，昨晚夏芷窈是不是真的说过那句话？ 想当她……老婆？ 有点离谱，池楹宁愿相信是自己昨晚意识错乱，都不敢相信这是夏芷窈说出来的。 可是……好像还挺真实的？应该不是在做梦？ 池楹眉梢微微拧动。 下午四点多，回到了市中心，再过那么一两个小时又要到饭点，中午吃得太随便，辛榆想着这顿大吃特吃一顿，去了一家鱼全宴，四人桌，夏芷窈对面坐着池楹，好几次，两人目光抬起时，?*? 不小心撞到，池楹都若无其事地偏开，夏芷窈脑海中又开始纠结——这事她已经纠结一晚上了，昨晚那句话，池楹到底有没有听见？！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说得很小声，池楹应该没听见，一方面又觉得当时那么安静的环境下，翻个身的动静都能听见，池楹应该也听见了。 当时她那句话落地，双方都没有再出声，夏芷窈以为池楹被震惊到说不出话，心中觉得完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准备接受凌迟，手心在被子里都紧张到冒汗。 直到维持一个姿势僵硬地躺了一两个小时麻木了，这才偏侧过脑袋去看池楹床铺方向，几番确认，发现池楹已经睡着。 今天池楹又跟没事人，完全没有提昨晚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池楹压根没有听见？可几番眼神相撞，池楹的刻意偏开，都让夏芷窈心中产生一种微妙，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池楹听见了当作没听见？还是，池楹觉得她只是一句玩笑话，压根没当回事？ 这家店的鱼不错，但因为夏芷窈有心事，吃进嘴里味如嚼蜡。 辛榆的朋友吃鱼时不小心打翻酱料弄到了衣角和手腕，想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在商场一楼找了一圈没找到，辛榆出去帮朋友一起找，餐桌上夏芷窈也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椰汁喝了一口。 玻璃外的光斑透进来从夏芷窈袖口露出的那一截白皙手腕上掠过，池楹半低垂的睫毛看着她这个方向动了动，有些事情与其在心中内耗不如直接问出来，池楹的性子一向是这样，因而对于昨晚不确定的事情，她选择直接问朝夏芷窈。 “窈窈，我问你个事。”她轻飘飘地开口。 夏芷窈掀起眼皮，“什么事？” “昨晚……” 对方嘴里才刚吐出这两个字，夏芷窈握着杯子的手就紧了一些，果然该面对的还是逃不掉。 “昨晚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池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夏芷窈舔了舔唇，“什么话？” “就——”池楹酝酿着语言，指尖轻轻点在桌面。 夏芷窈低了低视线，从她泛着光泽的清透指甲盖扫过，抬起眼，那一束余晖从玻璃透进来刚好落在池楹的眉眼，衬托得那纤长浓密的睫毛绒绒的。 明明池楹只停顿了几秒，夏芷窈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你昨晚开玩笑说你想当我老婆？”池楹自动加上了“开玩笑”三个字，显得这话问出来不会太奇怪。 夏芷窈心中咯噔了下，企图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身，让自己看起来毫无波澜的样子。 她对上池楹的目光，生硬地挽起唇角，“池楹姐姐连我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都记得那么清楚？莫非是真想让我当你老婆？” 话音落地，夏芷窈明显地察觉到池楹松了口气的样子，仿佛在说：不是真的就好。 池楹笑嗔她一眼，“下次别乱说话。” “这叫乱说话吗？”夏芷窈歪了歪脑袋。 “嗯…”池楹沉吟道：“不算吧，你想说也可以说。” 只是别对她说就好，这对她的心脏不好。 夏芷窈眼尾绽放出一抹浅笑，“这样么，那我可以当你老婆吗？” “……”池楹张了张嘴，“现在大学生都流行这种了吗？” 夏芷窈嘴角勾起轻轻的笑意，“是呀，以后你喊我老婆！” “不行。”池楹拒绝。 夏芷窈：“为什么？” “没为什么。”池楹干巴巴道：“我不喜欢喊别人这个……” “我明白了。” 池楹撩起眼皮，“你明白什么了？” “你不喜欢随便这样喊别人。” “嗯，你知道就好。” “但可惜了。”夏芷窈轻叹声气。 池楹不解，“可惜什么？” 夏芷窈看着她的眼睛，声音缓缓的，“可惜我昨晚那句话……不是玩笑话，是真的。” 池楹顿了片刻，唇瓣微动，“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池楹姐姐你应该不会是直女吧？” 眼看着对方逐渐瞪大的瞳孔，夏芷窈内心深呼吸一口气才道：“那你为什么会相信我是直女呢？我亲生姐姐都是弯的。” “那又怎么样。”池楹强撑着脸上的淡定，“女同之间又不是没有单纯的友情。” 面对池楹故意糊掉重点，夏芷窈抿了下唇，强调，“但我对你不是单纯的友情。” “是爱情。”夏芷窈不想跟她玩文字游戏了，干脆直接说明。 “咳咳咳咳……”池楹猛烈地咳了几声。 眼看着池楹的脸色不太好，夏芷窈绕她那边，“被呛到了？” “鱼刺……卡喉咙里了。” 辛榆和朋友这时候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池楹攀着辛榆的胳膊，“洗手间在哪？我去一趟。” 经过二十分钟鱼刺还是卡在喉咙，辛榆决定开车送池楹去医院。 夏芷窈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这个时候夏淑羽差不多要到了，辛榆让她先回去，“妹妹我带她去就可以了，你先回家。” 多个人也没什么用，夏芷窈只好应道：“好。” 回到家里，夏芷窈把行李放下后，一直坐在阳台出神。 “这趟出去玩得怎么样？” 身后传来夏旋意的声音，夏芷窈回过眸看了眼，答道：“还行。” 夏旋意撩起眼皮，朝她坐在阳台的背影投去一眼。 “还行的话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夏旋意过来她身旁。 “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担心池楹姐姐，她吃饭的时候喉咙不小心卡到鱼刺了。” 应该不是不小心，估计是被她那唐突的话给吓到的。 夏芷窈闷闷地想，好像确实太冲动了点，那根本不是个适合表白的场景，她懊悔，为什么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 握着手机反复纠结了许久，池楹的聊天框她打开又退出打开又退出，最终，她才鼓起勇气按下了发送键：【池楹姐姐，你好点了吗？】 池楹：【没事了。】 夏芷窈在编辑框打打删删，也许是池楹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所以片刻后，池楹又发来了一条：【已经从医院回到家了。】 夏芷窈指腹顿住，她满腹的关心话语也问不出来了，敲字发送：【那就好。】 第34章 可以给我个机会追你吗？（含副CP） 深夜的温度更低, 冷风在寂静中呼啸。窗帘隔绝了外面树影摇曳的画面，室内房间亮着一盏床头灯，散发出柔软暗黄的光晕。 床上的夏芷窈在烙饼，烙完这面换另一面, 不管如何都睡不着。 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 手指从侧边按开, 屏幕的蓝光洒在她微微眯起的眉眼，右上方的电量显示满格，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七分。 夏芷窈重新躺回床上，长发在枕头和床单上凌乱散开, 她内心一阵哀嚎, 脑子就像打结的毛线团，根本理不清。 她强制自己大脑关机, 不要再去想，临近天亮她才终于睡着。 上午十一点半, 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似乎是听见母亲在她房间门口轻轻敲门的声音, “窈窈, 差不多都到午饭时间, 该起床了。” 夏芷窈睡眼稀松, 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应了一句什么，扔在枕边的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她捞起随便看了眼又扔下。 埋在被子里几秒, 突然又扬起脑袋, 等会！她重新拿起手机，在看清楚是池楹发来的消息时, 她立马从床上蹦跶了起来，意识都清醒了几分。 池楹：【昨天你说的都是真的？】 揉了揉眼睛, 夏芷窈将这句话反复看了几遍，打字，又删了。她应该回复什么？ 如果回复假的，自己骗自己，从而来挽救昨天不小心吐露的话语，会不会让池楹觉得，她这人很随便？对谁都能说出这种话？ 思绪又陷入死胡同。 直到夏旋意在她房间门口喊她吃午饭，她这才下床去洗漱，暂时先不回复池楹那么快。 吃过午饭，夏芷窈回到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坐下，下巴恹恹地搭在一本书上面。 外面的阳光灿烂，她的心情像沉闷的阴天。 其实她很清楚，池楹对她压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既然如此，她昨天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没事挖坑给自己跳？ 假如她昨天不说那些说，那么她们或许可以将这份友谊维持很久。 可是，她从一开始对池楹就不是这种单纯的情感，也根本不想要这种友谊，维持着的意义是什么？自我内耗吗？ 未来的某一天里，池楹说不定会爱上别人，甚至可能还会跟她分享恋爱的喜悦，到那时候，她再表露心意，只会得到池楹一句：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这样子么？ 而从她的角度出发，时间拖得越久，积累的感情越深厚，到时候如果遭到拒绝，不就越痛苦吗？ 再者，如果池楹本身从一开始对她就只是社会主义姐妹情，那么时间久了，会不会更难转变过来？ 所以昨天，她那些话相当于是想将池楹对她的态度转变过来，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每次的靠近，都被池楹当成一种单纯的喜爱，池楹丝毫察觉不到她不一般的情感，有好处的同时，也会有弊端。 正所谓，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她真的有必要，昨天就把那些话说出来吗？真的有必要这么直接吗？是不是再等久一点会更好？或者，换个时机更好？ 好不容易想通一点，又重新给堵上了。 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夏芷窈表情实在痛苦，从桌面抬起下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站在窗户前晒太阳，夏芷窈深呼吸一口新鲜口气，心想，说的都说了，还能怎么办，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纠结也改不了事实，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心态平和地去接受。 她回到桌旁拿起手机，正要回复池楹，刚打一个字，又删掉了，重新熄灭手机屏幕，趴在桌面，好吧，说得容易，可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又思虑了很久，她觉得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继续含糊逃避了，回复过去：【真的。】 发送键点下去，对面秒回，弹出的表情包吓她一跳。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夏芷窈垂着睫，一直盯着手机看着。 不多片刻，聊天框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池楹：【窈窈，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夏芷窈很迅速回复过去：【我知道。】 上方又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而这一次，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对方输入完。 她只好继续打字：【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我只是告诉你，我对你不是单纯的友情，而不是说你要那么快决定答不答应我。】 就，怎么说，夏芷窈咬着手指骨节，眉头紧锁，忽而，又舒展开。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我的意思是，可以给我个机会追你吗？】 对，就是这样！这样的发展才对嘛！而不是池楹说的要跟她义结金兰！池楹都要跟她拜把子了，你说她还能把这份情感藏在心里么！ 她有种将复杂的事情给理顺的畅快感，掌心拍下桌面，不小心把自己拍疼了，嘴里嘶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 不敢再看手机，她心跳加快，到窗户边吹风，没风，她心情更加燥热了，又去看眼手机，池楹没回复。 她的心情阴转多云转晴，又从晴转成多云转成阴转成台风。 台风会刮乱整座城市的秩序，正如她内心的一片狼藉。 把手机扔进抽屉里不再去看，打开房间门去楼下瞎转悠了一圈平缓心情，重新上来，拿出手机看，池楹还是没回复，她的心情又转成了雷阵雨。 又等了三小时，外面的太阳都没了 ，她心情又变成了雾霾。 大雾天气，小心出行。 夏芷窈想补充点什么，在编辑框打打删删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 池楹不回复消息真的是煎熬死了她，她浑身仿佛有蚂蚁在爬，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企图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下楼去找母亲，夏淑羽跟人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夏芷窈绕了一圈又回来，走路出神险些撞到人。 “呀。”夏芷窈抬起眸，“姐。” 夏旋意倚靠在门框，单手环起，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苹果，她看夏芷窈楼上楼下地跑，很忙的样子，可又没有什么实际事情，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朝夏芷窈淡淡道：“你在凑微信步数吗？” “……哈…” 夏芷窈嘴角僵硬地干笑了两声，尴尬得她不断整理头发，扭头又回去了楼上房间。 夏旋意看着她上去的背影，敛了敛眉目，将视线转向外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夏旋意拿出查看，微微垂着颈脖，外面吹进来的风微微扬起她鬓边的发丝。 不知道孟松萝上次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她最近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如果说她去看狗会打扰到孟松萝生活，仔细一想也对，合格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这是别人发给她一句话，她眸光闪了闪，心情很复杂，可到底，分手要断就断干净，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这么一想，于是掏出手机，给孟松萝发：【你上次说的，我答应了。】- 收到消息的孟松萝正在家里，不过她并未立马去查看，一来是因为她手机调了静音，二来是她今天发现了她父母的一个秘密。 本来她今天要出去，半路折返回来不小心撞见她爸妈在书房吵架。 在她印象中，父母一向恩爱和平，几乎很少有矛盾，因而她挺讶然，一听是什么事情，原来是她爸在外面有了女人，并且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心中先是一愣，怀疑过自己耳朵听错，都不敢去相信这个事实。 偌大的书房里除了爸妈，她爷爷奶奶都在，还有她伯父，而听对话内容显然全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当年她妈发现她爸出轨一事时想离婚，她外公外婆都不同意，后来出于诸多考虑的因素，婚还是没离成，再之后她妈妈想开了，只在乎手里公司的股份和名下几套房子写谁的名字，只要不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其他的不管。 夫妻俩就这样各自生活各自的，除了偶尔在孟松萝面前会演戏一下，其他时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爸最近突然心疼起了外面的那个已经读高三的女儿，想要接回家一起生活，她妈妈不同意，两人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矛盾。 高三？什么概念，意味着，在她还小的时候，她爸就出轨了。 孟松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立在书房外面脸色都白了很多。 她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一声耳光，伴随着她爷爷气得发抖的声音，孟松萝嘴唇在发颤，扭头跑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将门关上，反锁，孟松萝后背靠在门上，平复着心情。 她曾经以为父母相爱，全家都爱她，可今天却告诉她，事实并不是这样，曾经引以为傲的幸福家庭，在霎那间粉粹。 而如今再回想一遍，会发现以前很多细节她都忽略了，比如她爸妈的房间分别在楼上楼下，她妈妈跟她说只是因为夫妻之间需要各自的空间，她信了，她被养得多么的天真，在发现这件事情后就有多么的崩溃。 回到软椅坐下，孟松萝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好半晌才去看手机，撇到微信消息，她顿了下，随即点进去，盯着夏旋意发的那行字看了许久，打字：【我上次说的什么？】 夏旋意：【你上次说不想我再去看狗。】 孟松萝打字：【嗯。】 夏旋意：【那互删了？】 孟松萝顿了下，在手机键盘上打字的力度有些大：【行。】 发完后，孟松萝扔下手机，心头又增添了一道堵。 她有些烦闷地重新捞起手机，却没按亮，只是盯着黑色的屏幕突然出神。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看着镜面倒映的小提琴，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其实并不喜欢小提琴，想起她母亲有个艺术梦想。 可她外公外婆不同意她母亲学音乐，想要走他们早就规划好的路线，而她母亲又是个乖乖女，反抗没能成功，与心中的梦想自此无缘。 而她的出生，似乎让她母亲重新燃起了当年的希望。 在她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带她见曾经认识的一位钢琴家，那位钢琴家说她很有音乐天赋，虽然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但这话让她妈妈很高兴。 八岁，孟松萝就站到了大舞台上，享受着全场的掌声，灯光汇聚在她一人的身上，那时候她被多少人羡慕，可她心中一片木然，她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只透过璀璨的光芒，看见了台下她妈妈感动得泪流满脸的眼睛。 她想，她学习小提琴，只是为了妈妈而已。 她指腹有薄薄的茧，那是她多年来日复一日练习小提琴练出来的，指导老师说她水平很优秀，可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另外一位老师也说，她拉出的旋律全是技巧没有感情，没有情感的音乐，等于失去了灵魂。 十七岁那年她站在高中校园空教室的走廊外，被指导老师要求对着外面的天空和树木练习，她拉完一首曲子累了，不想继续，余光一转撞见夏旋意看向她的目光。 隔了一个柱子，孟松萝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 那时候的夏旋意只是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扎着高马尾，可天边照射过来的余晖却为她鬓边的碎发增添上了一层朦胧。 孟松萝看过去，她转开眼，低垂下眼眸看着腿上放着的小册子。 她在那里背英语单词，偷偷听完了孟松萝拉的整首曲子。 孟松萝故意逗她，跑到她面前，“你偷看我！” 原本以为夏旋意会反驳，可夏旋意却只是抿了唇，没说话。 也许是那天的晚霞太美，照在夏旋意脸上，让孟松萝错了眼，感觉她在脸红。 又想起大学的时候，下雨，她穿着雨衣，跑到医学院去偷偷看夏旋意。 医学院连着附属医院，栏杆的铁锈和雨水混在一起味道实在有些刺鼻，她蹲在边上，雨水从她雨衣的帽檐往下滴落在她脚边的浅坑里，泛起圈圈的涟漪。 她从这里可以看见里面医学生浩浩汤汤的宣誓部队，“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乌泱泱的人头中，孟松萝仅凭一个后脑勺就认出了哪个是夏旋意。 走廊上出来了许多人，夏旋意跟随着大部队走，而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她明明没有发消息告诉夏旋意，但夏旋意却鬼使神差地往后看向她的方向。 她看着夏旋意偏头同旁边的朋友说了声，紧接着调头，逆着人流朝她走来的那一幕，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跑下去，到夏旋意面前，想要展示一下她网上买的雨衣，这套雨衣的帽檐是黄色的鸭子，但是中间莫名奇妙地多出个角，不知道是不是她买到残次品了，但是穿上后她身边的朋友都笑个不停，那时候夏旋意因为学业压力整日郁郁寡欢，她想，夏旋意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也会笑。 可她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夏旋意温润的掌心先触碰上她被淋到雨水冰冷的脸颊，又去摸她的手，眼睛里满是关心，同时还有心疼她下雨天在外面挨冻。 孟松萝压根都没有机会去提雨衣，因为夏旋意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的身上。 据说人在死前会走马灯，就是会将一生的经历或者美好的回忆在脑海内过一遍。 那如果一段感情彻底结束之前…… 意识到自己脑子居然不知不觉地播放和夏旋意的曾经画面，孟松萝猛然松开手，手机从她手里滑落摔在了地毯上，她怔怔地看了几秒，晃了晃脑袋，弯腰捡起。 按亮屏幕，点进微信，在删掉夏旋意之前，她先确定了一遍夏旋意有没有先删掉她，在看到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时，她快速地把夏旋意删掉。 做完这一切不过一分钟不到的事情，她胸膛却因为情绪起伏得有些剧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到最后又实在忍不了，手一扫，桌面的瓶瓶罐罐都被她推翻在地上。 都是一些价值上千上万的护肤品化妆品，此刻一片狼藉地摊开在地面，空气中散发出被打碎的浓浓的香水味道。 她奶奶也许是听见了动静，过来敲门，“萝萝，你在房间吗？” 等了几分钟她奶奶还站在门口，孟松萝只好起身去开门。 “不是跟朋友出去吃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奶奶一眼扫见里面地板的碎片，将担忧的视线投放到孟松萝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上，“怎么这是？谁惹我家宝贝孙女了？” “没事。”孟松萝生硬开口。 老人家本来想喊阿姨进去将她房间清扫一下，但被孟松萝阻止，“奶奶，晚点吧。” 她奶奶见她心情不好，就没有再说什么。 重新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孟松萝胸口仿若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难受。 她生气，她气夏旋意这么多年了，难道都不知道她这人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吗？气自己每次说话总要说反话，到最后她脑袋有些疼，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面。 晚饭一家人一起吃，氛围很欢快，如果不是前面孟松萝撞见书房的那一幕，或许她还不能察觉到此刻的家庭和谐有多么的假。 她余光默默地打量了眼母亲，不知道书房争吵的后续得出的结果是什么，她爸到底会不会把外面的人带回来，但是，她瞧着她母亲的平静不像是装出来的。 又看眼爷爷乐呵呵地对她说做了她最爱吃的菜的表情，她想她现在仅一句话就可以打破这种氛围，撕碎这种表面的其乐融融。 可到底，她没有这么做，在她爸爸夹菜放到她碗里时，她胃里犯恶心，放下筷子。 但因为她忍着情绪，因而动作幅度有点大，爷爷和奶奶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她，“萝萝怎么了？今晚做的饭不符合你胃口吗？” “没有，饭菜很好吃，只是我饱了。”孟松萝起身，艰难地挤出个笑容，“我不吃了。” 再多装一秒她都装不下去了，回到房间自我消化。 也许她不应该去戳破全家人都想要维持的体面，可她心里真的膈应得慌，又加上今天和夏旋意互删了，她心中的烦躁到了极点。 她待不下去，只好出门遛狗散心，手机收到池楹发来的消息，问她来不来喝酒。 倒是挺意外池楹会主动喊她去酒吧喝酒，她心情不好，正好。 溜了一圈狗回来，孟松萝换了衣服便将出门，到Les吧，在吧台旁边看见池楹。 “怎么想着喊我喝酒了？”孟松萝在她旁边坐下，拿起酒瓶往自己杯子倒满，仰头喝了下去。 池楹余光撇了她一眼，感觉她面色有些凝重，收回目光，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因为问了一圈只有你有空。” 孟松萝哼笑了一声，她也看出池楹好像有心事，不过两人都没多问，只是喝酒。 第35章 不可以 独属于夜晚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舞池那边的音乐声很大，覆盖在耳膜上，一层层的光芒掠过她们的脸颊，酒瓶与酒杯的碰撞, 清脆的声响中折射出迷离闪烁的光泽。 一杯接着一杯, 池楹和孟松萝旗鼓相当, 后面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就比了起来。 “你最好别被我喝趴下了。” “也不知道谁会喝趴谁。”孟松萝放下喝完的杯子。 池楹拿起酒瓶，给自己面前倒完一杯又接着给她倒，“你心情不爽吗？” “我脸上写了不爽两字？” “差一点。” 孟松萝不言，只是重新端起酒杯。 半个小时后, 池楹脑袋枕在胳膊上, 被酒水润过的双唇于光线下更显得鲜红，她摆摆手, “不喝了。” 打开手机看了眼，回复朋友发来的消息, 视线往下滑落一截, 池楹眸光动了动, 点进去了和夏芷窈的聊天框。 看着夏芷窈下午回复过来的那条文字消息好半晌, 她又切出了微信。 不是不回, 而是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池楹盯着杯中在光线笼罩下颜色偏深的酒液，眸光划过不知名情绪，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 另外一边。 夏芷窈洗漱完, 穿着睡衣在床上滚来滚去, 将被子卷成一团，手机被她扔在了旁边, 不多片刻，她垂下手腕拿起, 看眼黑色屏幕里映出的自己影子，有时会怀疑，是不是手机坏掉了，为什么收不到消息？ 正当此时，手机振动了下，进来一条消息，夏芷窈毫不犹豫点进去看，但，是朋友发来的。 谈彤彤：【好吃吗？】 夏芷窈指尖在手机键盘上飞舞：【下次去试试。】 谈彤彤又发来几家店的链接：【我感觉这几家也都不错。】 夏芷窈回复完她后，切出聊天框，指腹按在屏幕，从点进去到退出来和池楹的聊天框不过三秒钟的功夫，她重新将手机倒扣回床单，下巴垫在被子上，眼神无精打采。 话说，就算有事情要忙，那也不可能那么久都腾不出几分钟时间来回复消息吧？难道是池楹还没想好？又或者，不回复就已经算是一种默认的拒绝？ 夏芷窈脑子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打开手机正想去刷一下朋友圈，池楹的消息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不可以。】 紧接着又撤回，重新发了一条：【不可以哦。】 目睹了池楹撤回全过程的夏芷窈，大脑在短短几秒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盯着聊天框看了一会儿，随即才打字：【你就算多加个哦字，这话听起来也还是一样的冰冷。】 池楹回复了她一个表情包。 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回复的夏芷窈，这会儿心中已经很低沉了，不过她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夏芷窈抱着手机等了半天，才等到对方输入完：【我不需要追。】 将这句话反复在心中读了好几遍，夏芷窈思考着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追？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不需要追你你都会答应？】 池楹：【大概是这个意思。】 夏芷窈捧着手机在编辑框里打打删删，好几分钟后，她放下手机，一条消息都没能发出去。 聊天框却再次弹出池楹发来的：【你确定你真的分清楚了友情里的喜欢和爱情里的喜欢吗？】 夏芷窈指尖快速飞舞：【我很确定，我从小学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生。】 池楹没有再回复。 过几日，临近开学时，夏旋意要从池楹那边搬出来，夏芷窈过去帮忙。 夏旋意见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搬家你好像不开心？” 片刻后又恍然大悟，“这样你就没办法总是借着来找我的理由去找池楹了是吧。” “不是！”夏芷窈抿了唇，“我哪有……” “还说没有。”夏旋意打开后备箱，将东西放进去。 夏芷窈看着夏旋意弯腰整理后备箱的东西的背影，眸光不禁晃了晃，低声道：“这样也好。” “好什么？”夏旋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过身看她。 “…没什么。”夏芷窈拿起托特包，打开车门放到后座去。 傍晚，夏芷窈进去火锅店时，一直跟在夏旋意后面，她来之前，也不知道夏旋意喊了池楹，自然，池楹到时，看见她，也同样没有了以往相处的自然。 夏芷窈跑开去弄蘸料，避免和池楹视线相撞，夏旋意在位置坐下，见池楹有那么一个瞬间欲言又止地在她脸上停留，夏旋意便问：“你有事要说？” 下压的眼尾余光朝调料区那边撇了一眼，池楹敛了敛眉目，眼底落下淡淡的阴影，“…没事。” 站在调料区磨蹭大半天的夏芷窈，此时此刻甚至还想过要不要临时找个借口逃走，她拿出手机看了圈，又塞回了外套口袋里，端着调好的蘸酱硬着头皮回到座位上。 为了不和池楹有任何对视的机会，夏芷窈选择了坐在池楹旁边的位置，这样她对面是夏旋意，只要她不偏眸，就能在内心强调让自己忽略池楹的存在。 然而肯定行不通，池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在她感知里都被无限放大。 她低头吃着，听夏旋意和池楹聊天得知，夏旋意要搬家，是因为房子要到期，过段时间池楹也会搬，池楹住在这里挺久了，中途换过工作，现在每天上班通勤至少一个小时以上，于是想找个距离工作地点稍微近一点的小区。 “你不舒服吗？”夏旋意察觉到异样，看向夏芷窈。 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夏芷窈掀起眼皮，与此同时，她似乎是感觉到，坐在旁边的池楹，余光从她身上短暂地扫了一眼。 她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若无其事垂下眸，刻意压低的音量让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寡淡，“没有。我有点困。” 这个理由找得很好，毕竟白天帮着夏旋意忙上忙下一刻都没怎么休息过，夏旋意从她眉眼里确实看出了一丝疲惫。 “等会吃完就回去。”夏旋意说道，视线偏移看向池楹，池楹这个时候微妙地垂下眼，让她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 思索了几秒，夏旋意明白了这种怪诞是从哪里来的。 以往夏芷窈见到池楹，都会很开心，时常眉眼弯弯，今天，却一反常态，甚至连喊都没有喊过池楹一句，准确来讲，是这两人，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 “你们吵架了？”夏旋意问。 “谁吵架了？”池楹反问她。 夏旋意视线在她和夏芷窈两人身上来回一圈，“你俩。” 听闻此话，夏芷窈险些咬到舌头。 她故作镇定地端起手?*? 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池楹没看她，只是扯了下嘴角，朝夏旋意笑道：“我们能吵什么架？” 夏旋意看了眼仍旧保持着沉默的夏芷窈，眸光动了动，到底也没有再问什么。 吃完火锅出来，夏旋意碰见了奚澜和苏叶，已经绝交的朋友和现在的朋友玩到一块去了，这是一种什么体验？大概就是，苏叶隔着一条马路朝她招手时，奚澜的视线也同时看过来，夏旋意只好过去和苏叶寒暄几句。 趁着夏旋意和朋友聊天的功夫，夏芷窈走下几步阶梯，到湖边的长椅坐下，不多会，她扭过头，手搭在了椅子背上，看向不远处夏旋意和苏叶站在一起的侧影，视线缓缓移动，又落在距离比较近的池楹身上。 “池楹姐姐。”她低声喊了一句。 池楹抬起眸，迟疑了下，走过来，不确定道：“你刚才喊了我？” 夏芷窈点点头，两人之间的空气有片刻的凝固，池楹率先打破，“你有什么话想说？” “我…”夏芷窈欲言又止，眼皮半垂下。 池楹往后扫了眼马路对面的夏旋意，紧接着收起手机，拢了拢长发，“沿着湖边走走吧。” 夏芷窈起身，跟在她身后，夜风吹得湖面在夜色下泛起银白色的涟漪，另外一侧的树木叶子吹得簌簌响。 晚上的温度有点低，吃完火锅出来身上的热意散开，夏芷窈将发凉的双手插入外套口袋，踩着池楹落在地面的影子，一步一步走。 池楹突然停下脚步，扭过身，而夏芷窈一直看着地面没注意，险些和她撞上。 及时刹住车，两人呼吸撞上一瞬，夏芷窈后退两步，望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微动，“你上次在微信里跟我说的…就是——” 夏芷窈喉咙艰涩滑过，每一个字似乎都很难说出口，池楹耐心地等着她说。 半晌，夏芷窈暗自呼出一口气，“我想说，你一定要拒绝得那么不留余地吗？” “如果我追不到，我自然就会放弃。” “没必要。”池楹红唇翕动。 夏芷窈认真地注视着她，“你讨厌我？” “不是的窈窈。”池楹语调柔缓，但说出的话没什么温度，“我们根本不合适。你还在读书，懂吗？” 夏芷窈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蜷了蜷，视线偏转，看向湖面，眸光微微地曳动，“你还说过你喜欢我。” 池楹想反驳来着，但话到嘴边，仔细一想，好像自己还真有说过这种话。 “你知道我当时是没有那个意思的……” 她想她当时说的话放在当时的语境和场景下应该不会让夏芷窈往爱情方面去想，她没有这个想法，所以也就没怎么注意，什么话想说就说了。 况且，她说的喜欢，也是真的，只不过是跟爱情无关的喜欢。 如果这会让夏芷窈误会，那她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一定注意。”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夏芷窈是以夏旋意亲妹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她又跟夏旋意认识了那么多年，所以她一开始就对夏芷窈有种自来熟的亲切感，下意识地也就把朋友的亲妹当成自己亲妹来看待，没有别的杂念，自然也就未曾去顾虑那么多。 这样一层的身份就像烟雾弹，把她自己都给迷惑了，让她这个本来就不是个迟钝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夏芷窈对她那么一份不一般的情感。 夏芷窈哭笑不得，“我好像让你感到烦恼了？” “没有。”池楹嘴唇动了下。 只是她疏忽了，她自己从来不会对身边的熟人或者朋友动心，毕竟有句话怎么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夏芷窈对她的心意表露，只能说让她感到有点难堪。 “那你给我个理由。你说你不喜欢我，而不是说不合适。” “其实你自己心里都清楚，我怎么可能对你会有那种喜欢。” 风将鬓边的碎发吹落散下，夏芷窈眸中泛起点点涟漪，她望入池楹那双毫无波澜的深邃眼里。 如果说，微信上发的文字尚且还给人留有一丝余地，那么此刻面对面，目光对目光，眼神不会欺骗人，池楹眸中越是坦然，越是没有遮掩，越是让夏芷窈感觉到心中的沉重加深。 这一刻，她和池楹中间仿若隔了一座大山，横跨不过的绝望。 “只要一开始你没有心动，就从来不给任何追你的机会对吗？可是感情不是也可以慢慢地培养？” “怎么说，我们真的……”池楹看见她紧抿着唇瓣的模样，于是停住了话头。 空气凝静了片刻，夏芷窈转开脸，路灯笼罩她的头顶，流泻下淡淡的光晕，她点点头，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我懂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再继续纠缠下去真的没意思了。 这个时候，夏芷窈手机上正好收到夏旋意发来的消息：【你们去哪了？】 夏芷窈回过头去看走过来的路，发现前面她和池楹不知不觉居然走出了好一大段距离。 她没有看池楹，只是将视线凝在湖面上方暗淡的空气，声音有些无力，“我先走了。” “嗯好。”池楹应道。 夏芷窈抬起腿，转身离开- 开学的第一周选课，系统又崩了。 看着电脑屏幕不断转着的圈圈，盘腿坐在上铺的景澄视线往下看坐在桌子前的闻岐，“闻岐你登录上了吗？” “没呢，我的也在加载。” “完啦完啦，估计又要抢不到了！” “你看夏芷窈多淡定。” 夏芷窈此刻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撑着下巴，发呆看着屏幕。 这段时间，夏芷窈心情不佳，其实她心知肚明，表露心意会造成两种极端的结果，要么恋人，要么连朋友都做不成。 如果她把自己的情感藏好，那么就算池楹把她当妹妹又如何，至少会对她好，而如今，弄到这种地步，池楹不会删除她的微信，大概也是因为还有夏旋意这一层关系在，池楹在维系人际关系这方面上，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池楹总不会因为她就跟夏旋意绝交了。 后悔么？她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好像无论怎么选择都可能会产生遗憾。 她从一开始就对池楹怀着悸动的心思，跟喜欢的人当朋友，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既没有朋友的坦然，又没有任何资格与身份去吃醋。 这样一想，也好，就算现在不说，未来某一天，她肯定要经历一番内心的折磨。 又过了几天，夏芷窈心中仍旧不能释怀。 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心动并且有感觉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她总感觉，池楹对她，还是有点不一样，池楹应当也不是，对谁都那么好。 朋友圈里，池楹新发了生日快乐的动态。 夏芷窈打开日历看了眼，之前她跟夏旋意打听过，池楹的生日在昨天，今天池楹大概是补发朋友圈。 她将视线移动到桌边最角落的袋子上，原本是想把这条围巾当作生日礼物送出去。 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才点开池楹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昨天忘记对你说了。】【生日快乐！（撒花）】 发完后她就没再去看手机了，拿着书本去图书馆，她让自己沉浸在学习中不去想这件事情，待到了晚上九点，她抱着书沿着路走回宿舍，打开手机看见，池楹仍旧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但是，她点开朋友圈，池楹在那条动态下，傍晚六点零一分时回复了夏旋意在底下评论的祝福，而她这条消息，是在傍晚五点二十三分发的。 显而易见，池楹并不是没有看到她的消息，纯粹是不回复她。 这种刻意的疏离，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入了夏芷窈的心扉。 晚上的风很冷，夏芷窈抱着书本的手指冰凉，她熄灭手机屏幕，望了眼没有星子的夜空，悄然叹口气。 一踏进宿舍，夏芷窈就看见她室友们在打游戏。 “窈窈，你回来啦，你去图书馆了吗？” “嗯。”夏芷窈应道。 “冲冲冲，给我上。”景澄双手握着手机盘腿坐在椅子上，头发裹着干毛巾没有拆下来。 夏芷窈经过时撇到她屏幕激烈的游戏画面，收回视线，她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洗完澡晾晒完衣服，夏芷窈在桌子前坐下，闻岐喊她，“窈窈，你要不要一起来打游戏？” “我不想拖累你们。” “没关系嘛。” “还是算了。”夏芷窈抬手拆了头发上的皮筋，让长发披散下来，小镜子立在面前，她一只手拿着一缕秀发，另外一只手轻轻梳顺打结的地方。 倒扣在桌面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夏芷窈拿起看，班级群里发的消息，快速打字发了个“收到”后，便切换到微信界面。 宿舍里的灯光落下，经过床铺的遮挡，在她额头覆盖一层薄淡的阴影，她长睫低垂着，屏幕的蓝光在她眼里映出忽闪的光点。 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好，夏芷窈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到了自己身上时，才会发现，会有多么的不甘心。 揣着答案给池楹发了个表情包，问对方：【为什么不回复消息？】 发完后，夏芷窈把和池楹的聊天记录删了。 几分钟后，池楹也回复了她一个表情包。 夏芷窈盯着手机看，耳边是室友们打游戏外放的声音，她想到了什么，在编辑框缓慢地打出一段，删改了很多遍才最终发出去：【我记得，那个游戏里好像有1v1模式，你可以最后再跟我玩一局吗？如果我输了，我以后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池楹：【窈窈，真没必要了。】 夏芷窈指尖仿若有千斤重，在手机键盘每敲下一个字都格外艰难，甚至有点卑微了：【连给我个死心的机会都不行吗？】 那边沉默半晌，才回复了她一个“好”字。 夏芷窈打开游戏，等着池楹上线。 “窈窈，你刚才不是说不玩吗？”蔺婉儿听见她登录游戏的声音，于是从游戏中抽出片刻闲暇朝她看过来一眼。 另外一旁的闻岐也道：“你不会又要打人机吧？别吧，人机多无聊，跟我们玩，你等着，等我们这局结束带你。” “不用了。你们打你们的。”夏芷窈声音有些沙哑，她室友们都沉浸在游戏里，并未发现她的异样。 她看着游戏界面，直到看到池楹那个头像亮了起来，她邀请对方，池楹打字问她：你要开麦吗？ 夏芷窈去把耳机拿过来塞好，打字：我在宿舍，室友们都在，不方便开麦，你可以开。 对局进去，红色的花瓣从天飘落，场景莫名地让夏芷窈感到悲凉。 和池楹这种大学打了好几年游戏的人比起来，夏芷窈这种才接触游戏不久的菜鸡，一对一能赢才怪了。 池楹终究还是收着了，没有对她痛下杀手，打法很温和，甚至很照顾她，可只要她一有进攻的趋势，池楹又会严防死守，丝毫不给她任何赢的机会。 就跟池楹这个人一样，平易近人，宛若一阵春风，不带一丝一毫的尖锐，可却没人可以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那时夏芷窈才明白，她的刺都长在了深处。 夏芷窈嘴角苦笑，看着游戏画面打字：你明知道的，我游戏很菜，根本不可能赢得过你。 胜率几乎只有百分之一，而这百分之一，赌的就是池楹会不会动摇。 人吧，总有些时候，要产生这种不知死活的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 她之所以跟池楹比这么一局，无非就是想要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对方心目中真的一丁点的位置都没有。 当她真的知道，于池楹而言，她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时，这种残忍的真相，好似将她肩膀都压下去了一些。 她拼命地眨眼睛，眼底漫上的那层薄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始终没有落下，就这么盯着屏幕，看着游戏里池楹的英雄明明可以推掉她的塔从而赢，但却只是立在原地不动。 画面在她眼睛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打字：你为什么不推？ 池楹也在局内打字：你点投降吧。 夏芷窈隐忍着，打下一个字：好。 她点开界面，去找哪里可以点投降，在界面弹出“失败”两个大字前，她看到最后一刻，池楹发了一句：祝你安好。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洪水一样爆发。 她扔下手机，将脸埋在臂弯，趴在桌面，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即便极力收敛克制了，可还是有些声音，她的室友们听见，纷纷从游戏中抬起眼。 “发生了什么？”闻岐捧着手机，看眼夏芷窈的方向，和另外两位室友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景澄扔下手机，来到她身边，手指轻轻碰在她的头发，“窈窈你怎么了？” 闻岐和蔺婉儿也都围过来，闻岐看见她扔在桌面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游戏失败的界面，于是安慰她，“输了一局游戏而已，不至于不至于，我们带你赢。” 第36章 显得她心思确实多余 “所以你昨晚到底是因为什么哭？” 翌日上午, 去阶梯教室的路上，景澄问她。 昨晚没睡好，夏芷窈现在眼底还有些浮肿，在人来人往的楼道看不怎么出。 一侧是往下的人群, 一侧是往上走的, 她随着人流跟在景澄的后面上楼梯, “游戏。” “真的是游戏啊？”景澄往后看了眼。 到达相应楼层，两人找到教室，进去里面选好位置坐下。 夏芷窈将书本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撑着脑袋看向门口三三两两进来的学生, “被人机气到。” “好吧。”景澄无话可说, 能被人机气到，也是属于一种本领。 夏芷窈垂下眼眸, 按亮手机屏幕，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五分钟, 她点进去微信, 在朋友圈刷了一圈后, 才熄灭屏幕。 三月下旬的临城寒意仍重, 一场春雨过后, 校园里道路两侧树木冒出了嫩芽，不知名花瓣七零八落地打湿在地面，被经过的人踩得腐烂不堪。 一家名为“春天”的店内, 夏芷窈和谈彤彤挨着窗户的位置坐, 玻璃外雨水纷纷，焕发出盎然的绿意。 吃完第三勺提拉米苏, 谈彤彤抬起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夏芷窈, 夏芷窈手里握着一个橙色不透明的瓶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这玩意是真酒吗？”谈彤彤问她：“好喝吗？还是饮料？” 夏芷窈回味刚才那一口，“可能是果酒？” 桌中央还放着很多这样的，粉色蓝色绿色的瓶子，外面包装都写着一个潇洒飘逸的“酒”字，谈彤彤选了个粉色的瓶子，打开喝了口，“嗯…有水蜜桃的味儿~” “你心情不好吗？”和夏芷窈一起出来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谈彤彤，这会儿才察觉到朋友心情的低落。 夏芷窈眼神望着外面出神，喝着手里的果酒，“也没有。”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低沉的平静。 实际上，她并不是个总是喜欢把心事对别人说出来的人，深埋在心中，却也隐隐地难受。 不胜酒力的她，两瓶果酒下去，有了那么一点点微醺的感觉。 她趴在桌面刷手机，谈彤彤坐在对面沙发追剧。 翻到朋友圈，看见了池楹最新发的动态，她点进去对方的头像，确认了遍有没有自己错过的，紧接着点开最新发的那条，放大图片，边角露出的那么一丁点衣服的布料，夏芷窈都要去探究，由此来判断，池楹可能是在跟谁在一起，身边又有多少人。 看到一半，夏芷窈猛然地反应，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意识到后，她立马退出了池楹的朋友圈，连带着手机屏幕一起熄灭，下巴垫着枕在桌面的胳膊，看着面前的酒瓶，目光逐渐涣散。 她在脑海中设想多种可能性，如果池楹和她亲姐不认识，那么这会儿会怎么做？会不会压根就不会留着她的微信？ 可若说起往后，池楹跟她，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就算有，那也是跟夏旋意。池楹和夏旋意两人不过只是朋友，如果不是住在同个小区的话，那么估计就是有事才联系，并不会经常见面。 半晌，她划开手机屏幕，打开和池楹的微信聊天框，借着一点酒劲，狠下心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那，咱们互删？】 十多分钟后，得到了对方的回应，轻飘飘的一个“好”字。 屏幕的光线染亮睫毛，衬得她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她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妄想试探，还是想将自己的心思断得干干净净？亦或者都有？ 不想知道池楹的生活动态，无非是怕自己忍不住点进去细致观察，像在视奸，可到底又存有那么几分侥幸，而很显然，池楹连问都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简单地一个“好”字，已经足够显得她心思确实多余。 既然她主动提了，心如刀绞也要去删掉对方。 在屏幕点几下的事情，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却仿佛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懒绵绵地趴在桌面，谈彤彤以为她只是在放松。 周末，夏芷窈发消息给母亲，说想要回家一趟。 夏淑羽前段时间报了个旅游团，和朋友出去玩了，只有夏芷窈一个人在家，从房间找出个密码箱，将之前池楹送她的手链，给放进了里面，那条围巾，她也想放，但放不下。 锁起来不再看见，将池楹在她这里留下过的痕迹，一点点地清干净，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对方不喜欢她，那她自然要往前看，她想，只是时间问题，等过个一个月，两个月，或者半年，或许这件事情就会随风散去。 她又去找夏旋意，夏旋意新住所在人民医院附近，她上去时，很不巧，正好碰到池楹来找夏旋意。 孟松萝有样东西托池楹给夏旋意，特地过来的这一趟，夏芷窈当时看见池楹准备出来时，心下慌乱，立马转身往走廊尽头的楼道方向去。 池楹刚打开门的一瞬，有片刻的凝顿，微微垂下的眸光闪了闪，手指搭在门把上好半晌，才扭过头同里面的夏旋意道：“我走了。” 顺手带上门，走到电梯口等电梯，池楹目光往走廊一侧尽头的方向撇了一眼，沉默的那几秒里，她忘了按电梯，后知后觉地才伸手去按。 夏芷窈躲在墙后，听着电梯门开的动静，听着池楹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进去了电梯，又等了半分钟，她才探出脑袋，确认了一遍走廊已经没人了，她这才抬起腿，走到夏旋意住的那户门口，正要敲门，却瞥见地面掉了一个皮筋。 她沉吟片刻，抬起自己的手腕，空的，这才想起，原来是自己刚才掉的。 弯腰捡起，她重新曲起手指骨节，还没碰到门，又缩回来，从包里拿出夏旋意给她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姐。”夏芷窈在玄关处换鞋。 夏旋意正想打开那包东西，听见动静，掀起视线，“嗯？阿窈。” 扭过身，夏芷窈一张嘴就差点想问池楹来干什么，第一个音节停留在舌尖，她喉咙滚了滚，硬生生地又将话给吞咽了回去。 “我今晚想待在这里。”她走到客厅。 夏旋意这个房子有给她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虽然是次卧，但有个小阳台，视野正好可以看到小区前门到这栋单元楼的这一块，夏芷窈掀开帘子到阳台透气时，便瞧见楼下池楹还没走出小区的身影。 她眸光轻轻地颤动，片刻后，转过身强行让自己收回了视线。 第37章 “我第一志愿是你呀！”（含副CP） 客厅里, 夏旋意望着从袋子里拿出的几件衣服陷入了片刻的凝思。 很眼熟，因为都是她的旧衣物，可能是，她和孟松萝分手搬走时, 落下的。 就在夏旋意想着孟松萝为什么不扔掉, 要托池楹来送一趟时, 从里面看到了一张折叠的信纸。 她拿起，打开看，孟松萝的字迹她一眼就能认出： [夏旋意，可能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名字, 七七已经没了, 你的东西，送还给你。] 看完开头的一行字, 夏旋意心头愣了下，那几个字她反复读了好几遍, 还是不可置信, 什么叫做, 七七没了？ 往下看, 孟松萝给她写了很长的内容, 中间讲到了小狗被别的狗咬死的事情。 事情回到半个多月前。 那天孟松萝奶奶牵着七七出门遛弯，旁边突然窜上来一条没拴绳的狗，咬了她家的狗。 她奶奶当时都没反应过来, 被吓了一大跳, 把七七送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而那位狗主人在看到自家狗咬了别家的狗后, 立马抱着自家的狗跑走。 七七被咬死的事情孟松萝难过又气愤，她自己也养狗, 但真的非常讨厌那些出门遛狗不牵绳的人，去调了监控，找到了那位狗主人。 那人起初的态度是不想负责，后来又拿“我家狗平时很温顺”“它压根不咬人”“那天也不知道它怎么回事”“狗咬的又不是我咬的凭什么怪我”等等话语来推脱。 后来因为孟松萝对此事一直不肯罢休的强硬态度，闹到后面对方才作出了经济赔偿。 小狗去世这件事情对于孟松萝的打击很大，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家里人都来安慰她，她妈妈说再给她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狗，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养狗了。 她把社交平台上所有关于发过小狗的图片全都给删除，清理相册时看到一张照片，是没分手前拍的，夏旋意穿着家居服在厨房给她热汤，七七摇着尾巴跟在夏旋意后面，正好拍到夏旋意半回眸的那一幕。 从分手、到发现父母感情不和、再到七七没了，这半年以来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忍着内心的极度痛苦清除掉了所有跟夏旋意以及七七有关的痕迹，包括房子里的物品。 在准备离开临城的前一天，她因为需要池楹帮忙把她收拾出来有关于夏旋意的东西还给夏旋意，所以跟池楹出来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池楹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她说这座城市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她不是容易放下过去的人，不离开，她没办法让自己彻底走出来，进入新的生活。 至于工作的事情，她已经跟家里人商量好了，而去哪里，她没有跟朋友说，池楹想着她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信纸的末端，孟松萝写道： [很多人都安慰我说，只是一条狗而已，我想或许只有你能明白，它对于我而言的意义，以及，对于我们而言的意义。 七七的意外去世或许正说明了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但我还是想说，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我们相识的十年里，很幸运遇见了你。 在这段感情里，彼此都流了太多的泪。如果分开，代表着你能不再流泪，那么我也逐渐认同我们的不合适，认同这是属于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走了，我会离开这座城市，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你也不用烦恼会不小心看见我。 各自安好！] 看完最后一个字，夏旋意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 她捏着信纸的指甲盖逐渐泛白，怎么会这样。 外面的天空，最后一丝阳光也藏入了云层里，风从阳台涌进来，吹起了她鬓边的一绺秀发。 她还记得那天她们为什么会把七七带回家。 同居后孟松萝说想要养一条狗，甚至还没养上，孟松萝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取名字。 “就叫小旋吧！” “那为什么不叫小萝？”夏旋意说。 孟松萝灵光一闪，“那就叫螺旋。” 综合了两个人的名字。 孟松萝后面还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夏旋意对于狗的喜爱是有一些的，但是，狗会掉毛这件事让她有点发愁，所以喜欢归喜欢，如果要自己养的话，她还是会觉得算了。 可她想着孟松萝如果真的很想养的话，她就克服一下，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孟松萝后面说算了，在手机上养了一条电子宠物，每天都要登录上去喂水喂食物，电子宠物狗生病了孟松萝还会担心。 于是在七夕那天，夏旋意带回来了一条比熊犬送给孟松萝当礼物。 孟松萝很开心，问她是怎么在那么多当中唯独看中这条狗？ 夏旋意说：“这只小狗对我歪头。我看它好可怜。” “歪头为什么就看着可怜了？”孟松萝问。 夏旋意：“因为你每次受了委屈就喜欢歪着头看着我。” 当真正养上狗了，之前孟松萝想过很多关于狗的名字都没能用上，为了纪念那一年的七夕，就把这条狗简单取名叫做七七。 一点一点的记忆漫上来，几乎淹没得她快无法喘气。 “姐。”夏芷窈从房间出来，见她脸色惨白不太对，于是唤了她一声。 夏旋意敛了敛眸子，将信纸叠好重新放回了袋子里。 “发生什么了吗？”夏芷窈问。 “没什么。”夏旋意打开冰箱的门，“晚饭想吃什么？” “还有饺子，就吃蒸饺吧。”夏芷窈帮忙将饺子拿出来，放到厨房去蒸。 夏旋意搬来这里没多久，厨房很多东西都没有买齐，她们吃饺子喜欢蘸醋吃，于是她让夏芷窈在家看着饺子，自己下去楼下一趟买酱油和醋。 便利店里，夏旋意拿了一瓶醋和酱油，看了眼底下，没有标明价格，放到收银台结账，“小妹妹，总共多少钱？” 店里只有一位看起来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抬起头，“你等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妈可以吗？” 夏旋意点点头。 小女孩默了两秒，又道：“我不知道这个价钱，妈妈在隔壁跟人打牌，我喊她一句，她很快就回来。” 说完，那位小女孩用电话手表打电话过去，“妈妈你快回来，店里来人了。” 小女孩的语气有点着急，夏旋意看了眼醋和酱油的牌子，然后对小女孩说：“你在电话里问问你妈妈多少钱，我直接付钱。” “我…我手表坏了，充不进电，现在关机了。”小女孩小声道：“你可以在这等一下吗？” “嗯，没关系。”夏旋意视线偏转，望着便利店外面的街道。 起大风了，刮得路边的塑料袋在空中飞舞。 门口经过两位女生，看起来大约在读初中的年龄。 “天快要黑了，我再不回去我妈妈要骂死我。” “那拜拜。” “你也快回去吧，可能要下雨了。” “好，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另外一位女生跑出一段距离回过头朝那位女生道：“我当然说到做到！” 夏旋意倚靠在收银台旁边，外面吹进来的风将她头发弄得有些凌乱，她手指勾了下耳边的长发，望着外面两位女孩分别的身影，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点开了手机通话记录。 上个星期，孟松萝打过一个电话给她，当时她在浴室，没接到。 回拨回去不过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但是孟松萝已经把她给拉黑了。 她当时没想太多，分手了，拉黑很正常。 现在想来，那个电话，应该是想跟她最后好好地告别。 她目光有些恍惚。 思绪猝不及防地被拉回到高考后的那个夏天，那时候好几个朋友坐在一起，畅聊着大学。 夏旋意问孟松萝志愿填了哪所学校，孟松萝神秘兮兮地朝她眨眼，“你猜猜看，我第一志愿填的是什么？” 夏旋意列举了十多所学校，但没有一个猜中，孟松萝噗嗤一声，站在她面前眉眼弯弯，“我第一志愿是你呀！” 当时的她一愣，耳畔拂过的风滚烫。 好傻。 胸口沉重得仿若压了一块石头，夏旋意算着，距离跟孟松萝提分手那天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半年过去了，她以为时间久了，就能放下，但不曾想过，会有间歇性的后劲，还特别大。 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时痛苦，分开也痛苦？难道爱情的本质便是苦吗？ “真的太抱歉了，让你在这里等那么久。”老板娘回来，脸上挂着歉意的笑。 思绪抽回，夏旋意睫毛微垂，将酱油和醋往前推了推，“没事。” “我算算……总共十九块钱。”老板娘指了指桌面立着的微信收款码，“在这里扫。” 而另外一边。 夏芷窈立在阳台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眼时间。 出门前，夏旋意说去小区外面的便利店买，十分钟就会回来。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这个距离那么近，夏旋意不是很拖拉的性子，就算慢点，那么十多分钟也应该能回来，夏芷窈又怕一会儿要下雨，夏旋意可能会被淋到。 厨房的饺子都已经蒸好了，她关掉了火，又去阳台上看，从这里可以看见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但始终没看见夏旋意的身影。 她在客厅踱步，最终不放心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姐，你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 “便利店的老板娘不在店里，我等了比较久。”夏旋意跟她解释，“我马上就回来了。” “下雨了。”正这么说着，夏芷窈视线看向外面，果然一瞬间就下大了。 “你还在便利店里面吗？那你不要出来，我给你拿伞。” 挂完电话，夏芷窈捎上伞立马下楼，本来拿两把伞比较好遮，但她没带伞过来，夏旋意家里只有一把。 便利店里，老板娘望着外面的雨，同夏旋意道：“我们店里有伞卖，比较老旧的款式，你可能不喜欢，不过这雨下得不小，你凑合用也行。” 正当此刻，夏旋意看见夏芷窈撑着伞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区门口的灯光淡黄，在她们身上笼罩出一层光晕。 “我在便利店买伞都行。”夏旋意轻声道，将她倾斜的伞推了回去，“你淋到了。” 夏芷窈顿了下，“也对吼，我给忘了，我最近脑子不太灵光。”?*? “不过也省钱了。”夏旋意嘴角柔和笑了下，“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夏芷窈从小就不是黏人的性子，只有在心情低落，内心需要人慰藉时，才会跑过来黏她，或者夏淑羽。 “挺好呀。”夏芷窈刻意将语气放得轻快，垂下眸，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袋，“我来拎。” “有点重。” 购物袋提手从夏旋意手里转移到夏芷窈手里，夏旋意指腹有一道轻微的压痕，她于是拿过了夏芷窈手里撑着的伞，换到另外一只手，紧接着几根手指扣在夏芷窈隔了一层衣物布料的手腕上，加快脚步往单元楼的方向走去，两人几乎一样高的身影没入雨幕。 第38章 目光隐隐透着几分恍惚 几天后, 夏旋意得知了另一噩耗——她母亲确诊了胰腺癌晚期。 夏淑羽当时在医院想着或许已经无望了，便觉得让她们姐妹俩能少担心一天是一天，所以前面说报了个旅游团去外面玩，实际上是住院了, 但这件事情没法瞒夏旋意。 而夏芷窈是在半个月后渐渐地感觉察觉到一丝端倪, 她母亲去外面旅游也没说去哪里, 而且出去玩不更新朋友圈，压根就不符合夏淑羽的性子。 只是母亲让夏旋意帮忙瞒着她，所以夏旋意好几次都没有对她说实话，直到四月的最后一天, 才得知了母亲生病的事情。 她上完课从学校飞奔过去医院, 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瘦成皮包骨的母亲，她心疼到心脏一抽, 蹲在病床前，母亲反过来安慰她,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扯出个极度憔悴的笑容说：“没事, 会好起来的。” 一旁的夏旋意低垂着眼皮敛着眸中的情绪。 五月给了沉重的一击,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夏芷窈目光涣散地盯着上方空气，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夏旋意两人轮换着去医院照顾母亲，又抽空去了郊外的一所寺庙。 自十九岁开始, 夏旋意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身边所爱之人所在乎之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之前朋友还问她为什么每一年的愿望都重复且如此朴实无华，但当真面对自己的亲人躺在病床饱受病痛折磨, 她更加觉得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愿在人生中是多么难得可贵。 因而，这次来寺庙, 她虔诚祈祷，即便她心知肚明，希望是多么渺茫。 尤其她回去医院后，主任医师喊她到病房外谈话，对方还没开口，夏旋意已经从他叹息般的眉眼中看出几个字：已经尽力了。 回到病房里，她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削苹果，半躺在病床上的夏淑羽看着她，借着窗户涌进来的日光，她瞧见夏旋意眼底的乌青。 她明白，夏旋意和夏芷窈虽然现在每天在她面前都装作很乐观的样子，为的就是不希望影响她的心态，但实际上因为她，两人都消瘦了许多。 “阿意。”她突然轻声喊道。 很快，夏旋意放下手中的苹果，用面巾纸擦干手指这才牵握住她的手。 “如果……万一。”夏淑羽话语停顿了下，“你到时候把老家的那套房子卖了，还有……” “妈，你在说什么傻话。”夏旋意垂着眸，睫毛不断颤动，忍着声音的梗咽，“医生不是都说了吗，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可以好起来。” “你不用瞒着我，我能猜到。”夏淑羽手指抚摸她的头发。 两人皆都沉默许久，空气弥漫着化不开的压抑。 夏淑羽声音透着极度的虚弱，“有镜子吗？” 夏旋意拿给她。 一直以来，夏淑羽都是个很爱美的人，如今病痛将她容貌折磨得不成样子，她看完一眼便不忍直视拿开，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才不到八岁。阿窈也才那么丁点大，也是命苦的两孩子。” “怎么会。”夏旋意声音因为极力克制着情绪，听起来都变了样，不像她自己的了，“妈，跟你生活很幸福。” 夏淑羽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她再也忍不住，“我出去买点东西。” 走到病房外，夏旋意后背无力地靠在墙壁，微微垂着颈脖。 “阿意。”来人是一位中年妇女，是夏淑羽的表妹，夏旋意喊她“钱姨。” 钱姨走到她旁边，扫见她眉眼间的憔悴，心疼道：“你自己也要注意点身体。” 夏旋意点点头。 “那我进去看你妈了。”钱姨脚步停在病房门口，担心地朝她投去一眼，最终才进去。 夏旋意在走廊的椅子坐下，手肘搭在膝盖，低着脑袋看着医院的地板。 她发丝从侧边微微落下两缕，半掩盖住了眼角。 脑海里想起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夏淑羽的画面。 十八年前福利院没有现在那么完善，她和夏芷窈被送到福利院后，过得并不好。 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在当中是“孩子王”，别的小孩给她提鞋倒水，因为夏旋意不应她的命令，便将夏旋意视作眼中钉。 排队打饭时推她，抢原本属于她的糖果，甚至还会用瓶子装到尿往她身上泼。 院里的小孩那么多，被忽视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旋意那时候营养不良长得特别瘦，像一根摇摇欲坠的豆芽，但性子却很倔，每次都还手，于是便惹来了更多的报复，身上多了许多淤青，因为对面好几个小孩，而她孤立无援。 等副院长回过神时，呵斥了她们一顿，却也无奈。 在院长和副院长眼中，送来这里的都是可怜的小孩，只能每次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们不要吵架不要打架。 后来未满两岁的夏芷窈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她在大树后面看着，那个女人跟院长对话时她听见了，想要带走她妹妹，她又被院长喊去，到里面去见了夏淑羽。 领养她们这一年的夏淑羽已经三十八岁了，牵着她手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在夏家的生活确实比福利院好很多，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还有她终于不用遭受欺负。 只是，她在前两个月里，始终对夏淑羽保持着一种敬重不敢靠近，而且那会儿她已经快满八岁了，这个年龄已经有了自主意识，能清晰记得亲生父母是怎么把她和妹妹一起丢在了车站，那是她的一个心结。 因为过了年龄，夏淑羽便直接让她上小学二年级，放学后她每次都会去车站门口坐一会儿，然后才回家。 那时候她不知道的是，隔着一条马路，夏淑羽总是会在对面的便利店看着她，也不上前打扰。 学校的老师发过给夏淑羽一个视频，教室的监控画面下，夏旋意坐在座位上，整个教室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老师跟夏淑羽说，这孩子不跟其他小朋友玩，也不跟其他小朋友说话，甚至对于别的小朋友的靠近保持着很排斥的态度，班主任亲自找过夏旋意聊天，温柔耐心引导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解决办法，于是便将此事告知了家长。 夏淑羽其实也发现了，虽然把夏旋意带回来的那天，小孩就会乖乖喊她叫妈妈，但是却一点都不依赖她。 为了拉近和小孩的距离，夏淑羽试过了不少办法，其中她观察到夏旋意最近看的动画片，去定制玩偶服，扮演动画片的人物，让夏旋意敞开心扉。 夏旋意印象最深的是小学暑假有一年生日，母亲给她弄了一场派对，请了很多小朋友过来玩游戏，每个小朋友扮演一个动画片里面的角色人物。 有吃有玩，既能让其他小朋友开心，也能帮助她建立跟其他小朋友的交流，慢慢地走出。 夏淑羽是多么好的一位妈妈，她甚至不敢想，如果没有夏淑羽，她和夏芷窈两人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如今又会是在哪里。 可是身为医生，她只会感到更多深深地无力感。 从楼梯间出来，夏芷窈便瞧见坐在病房外面的夏旋意，掌心半掩盖脸，垂着脑袋，头发散开，露出纤白的后颈，透出一股颓然感。 这一幕让夏芷窈心里也很难受，抬腿走过去，到对方面前蹲下，抬起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底，滚热的泪水沾染到夏芷窈手指，夏芷窈将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膝盖，自己眼眶也有些酸涩，低声道：“姐，你回去休息吧。” 夏旋意抬起眸，看了看走廊的天花板，将眼眶的泪水憋回去，声音有些哑，“我在这里再多陪陪妈。” “你已经快有四十个小时没合眼。”夏芷窈担心她的身体这样下去会吃不消，“换我在这里守着。” 夏旋意微微点头，“好。” 送夏旋意坐上车，夏芷窈重新又回到住院部对应的楼层，她走到病房门口，看见有朋友来看望夏淑羽，她余光望着那道瘦削的影子，鼻尖微酸，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吹风，调整好情绪，这才进去里面。 然而，上天终究还是没有多眷顾她们，夏淑羽在一个多月后离世。 料理完夏淑羽的后事，夏芷窈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老房子，整理出母亲的东西。 夏淑羽可能是个喜欢保存旧物的人，为此专门留出个杂物间。 以前读书的课本，别人都会扔掉或者卖掉，毕竟留着没什么用，还占地方，但夏淑羽却将这些都给留了下来，她和夏旋意从小学到高中的书，几乎都快要放满一个屋子。 还有一些她们小时候收集的卡片，放在她们当年特别珍惜的东西，包括她和夏旋意小时候写的作文《我的妈妈》，夏淑羽特地用一个文件袋装着保存。 第一次知道孤儿这个词，别人给出的解释是，没有了爸爸妈妈，或者被爸爸妈妈不要了，那时候还很小的夏芷窈就在想，自己算吗？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夏淑羽领养的，那么肯定是因为亲生父母不要她了。在医院病房时，夏淑羽被病痛折磨得连床都下不，却将她和夏旋意的手放在一起，说：“以前你们不是孤儿，现在也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们还有彼此。” 即便我走了，你们也还有彼此。 这句话夏淑羽没有说。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夏淑羽干脆两人一起收养，被抛弃的姐妹俩，彼此的唯一骨肉至亲，只有彼此。 别的兄弟姐妹从小到大多多少少会吵架，但她和夏旋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点点的矛盾都没有。 抽屉里躺着一本很厚的相册，里面有她和夏旋意从小到大的照片，以及每一年，夏淑羽都会拍一张三个人的全家福，今年的，还没来得及拍。 夏芷窈盯着照片发了很久的呆。 又从袋子里发现了一朵褪色泛黄的小红花。 那朵小红花，夏淑羽告诉她，是她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在哭，只有她不哭不闹，老师奖励她的。 她很欢喜，想要把这朵小红花送给姐姐，太过于兴奋，摔倒了。 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捡起地上的小红花，已经散了。 当天晚上，桌前开着一盏台灯，她和姐姐分别坐在母亲两侧。 夏淑羽研究着要怎么修补这朵小红花，用胶水发现不行，于是想到了用针缝回去。 没养孩子之前，夏淑羽压根就没碰过针线这种东西，衣服烂了就扔掉重新买，纽扣掉了她也从来不会想着自己去缝，后来发现有些东西对于人来说不在于贵重，而是意义。 就比如这样一朵免费的小红花，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来说，是格外珍贵的，尤其是，她问夏芷窈：你为什么想要把这朵小红花送给姐姐呀。 夏芷窈说：因为我得到了这朵小红花很开心。 所以她想把自己的开心送给姐姐。 便是这样，才让夏淑羽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也要将这朵小红花给恢复原样。 想到这些往事，夏芷窈不禁潸然泪下。 这几天她哭了很多，眼周一圈几乎有些浮肿，眼泪一流下来，有微微的刺痛感。 半敞着的门被彻底推开，夏芷窈眼角的泪光撇见夏旋意模糊的身影。 “姐…”夏芷窈抽咽了下。 虽然说，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但她，还是无法接受，几个月前母亲还跟她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庆祝新年，去看烟花秀，结果现在，就和她们天人永隔了。 夏旋意轻轻抱住她，掌心顺着她后背的长发安慰，自己心底也不是很好受。 眼泪像洪水自夏芷窈眼底流淌而下，打湿了夏旋意肩膀的衣物，渗透进去，肌肤感受到泪水的温度。 夏旋意睫毛眨了眨，那一刻泪珠也从眸中滑落，落在夏芷窈头发丝上，映着窗户涌进来的日光，晶莹剔透。 一个星期后，夏旋意回到了工作单位。 傍晚六点五十七分交完班，出来看见外科副主任，她眼神递过去打了声招呼，对方同她道：“节哀。” 夏旋意点点下颔。 周末又回去了一趟老房子那边，她和池楹站在露台。 “要把这套房挂出去卖掉？” 夏旋意看着前方被晚霞染红一小片的天际，点点头，“我妈生前交代。” 池楹内心叹声气，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语，只能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嗯，我懂，生活还要继续。”夏旋意声音低哑，“还得麻烦你帮我留意留意中介那边。” “你跟我还谈什么麻不麻烦的。”池楹看眼手机，“我先回去。” “行。” 远处的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初夏的风吹在身上带有点微凉。 夏旋意掌心搭在栏杆上，半晌，她垂下睫毛，用新的手机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你的信我收到了。 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看着短短的两行字，夏旋意睫毛低低颤了两下。 孟松萝离开临城去了哪里，就算池楹不知道，但只要她想，也不是说完全没办法打听到。 只是，没必要了。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拉黑早就倒背如流的熟悉号码，就此翻篇。 日暮总是短暂，她微垂着颈脖的身影几乎快要融入即将到来的浓郁夜色里，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映衬着她眉眼，她点下发送，收起了手机，抬起头，远处的灯火阑珊热热闹闹地映入她深邃孤寂的眼眸里。 从露台走楼梯下来，一楼大厅的灯没开，大门口那边涌进来些微的光芒，点缀在趴在布艺沙发上睡着的身影。 池楹脚步因此顿了顿。 夏芷窈在房间待了一下午，本来要上楼去找夏旋意，但快到露台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池楹来了，所以她又默默下来。 这几天夏芷窈没有休息好，每天晚上入睡前都想哭，第二天起来眼睛干涩，到现在几乎是哭不出来了。 她点了外卖吃完，留了一份放进保温袋里，等着夏旋意下来吃。 闭着双眼趴着，本来想缓解下眼睛的不舒服，因为太困，意识不小心昏沉了下去。 隔着一段距离，池楹睫羽微微扇动，她落下半截视线，扫过沙发周围，脚步轻盈地路过，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却在半途还是停顿了下。 眼尾偏转，她看着夏芷窈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散下来盖住手背，露出那么点耳垂。 这么一个不舒服的姿势都能睡着，看起来是真的累到极致了。 池楹眸光曳了曳，走过去掌心抓起旁边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掩盖在发丝下的睫毛轻颤，等到夏芷窈睁开眼时，只看见池楹消失在门口的一个残影。 身上的外套因为她起身而滑落下去一截，她手指捏住布料，望着空旷的大门口出神了许久，目光隐隐透着几分恍惚。 第39章 她还是她，但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三年后。 七月中旬的临城已步入了炎热天气, 三区c栋写字楼，十七楼会议室，空调开得很低，呼呼朝外送着冷气。 夏芷窈纤长的手指搭在长桌边缘,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着, 长桌正前方的男人正装严肃, 微微挽起一截衣袖，腕部戴着一块看起来昂贵的手表。 vincent的声音果然催眠，夏芷窈在心中认同了十分钟前彭晓杏摸鱼给她在手机上发的消息吐槽。 “ Fiona，海迦那边的项目你带iris负责跟进一下, 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芷窈抬起视线, 应下，“没问题。” 彭晓杏也应：“没问题。” “散会。” 从会议室出来, 夏芷窈回到工位，端起手边的咖啡, 喝了口, 里面的冰块融化了, 顺着杯壁流落下来的水珠沾染到她指腹, 她从旁抽出一张面巾纸, 正擦着手—— “我错了姐妹，前天夸他帅是我眼瞎。我今天注意到了他居然年纪轻轻秃头！”彭晓杏转着椅子到她身边，悄悄同她说话。 夏芷窈忍着心里的想笑, 轻声朝她“嘘”了一声, 抬起视线往办公室的方向示意了下。 vincent正在和人力资源部的人立在门口交谈，眼神却朝这边看过来了。 彭晓杏不再说话, 耸耸肩，脚蹬了下地面, 又将办公椅转回了自己工位前。 晚上十一点零三分，夜色浓厚，办公楼里仍旧灯火通明。 “ iris ，你把邮件发我一份。”夏芷窈扭过头同彭晓杏说道。 “我差点忘了。”彭晓杏立马动手。 十一点二十三分，夏芷窈终于从公司出来，乘坐电梯到负一楼。 从停车场出来，开到路边看见站在路灯下的彭晓杏。 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打车也不好打，马路牙子上还站着好几个年轻人，都是加班到现在的社畜，路灯投落下来的昏黄光芒都遮挡不住那看起来疲惫极了的神色。 夏芷窈喊了彭晓杏一声，彭晓杏走到她车旁。 “需要我送你一下吗？” “太需要了！”彭晓杏并不跟她客气，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双手合十，“谢谢，你真是好人。” 夏芷窈大四的时候在另外一家公司实习，毕业后通过校招来到这家公司，从去年到现在，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也有一年了。 彭晓杏在年龄上比她大一岁，上个月月底入职的，领导居然让她带她。 两人年纪相仿，加上彭晓杏这人健谈，两人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混熟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车？”彭晓杏系好安全带，给她报个自家的住址。 夏芷窈踩下油门，晚风从打开的车窗涌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我姐的车。” 因为夏旋意距离工作地比较近，走路过去不过十分钟左右，而她就离上班地方比较远，坐地铁需要耗费将近一个小时，尤其是会碰到今天这样下班很晚打不到车的情况，所以夏旋意便将车给她开。 她是大四时考到的驾照，到现在驾龄不过一年多一些，但因为开得比较多，所以技术并不生涩。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夏芷窈踩下刹车停稳，望着前方，彭晓杏跟她闲聊，“广告行业原来真这么卷。” 彭晓杏挽着长发，望着外面的高楼，一扇扇落地窗透出如星辰般的明亮，撑起整座城市的繁华，背后却是诸多上班族堆积的心血。 “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我之前——”投简历前，彭晓杏就听别人说过，广告这一行加班加得特别狠，凌晨下班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她以为夸张了，结果自己到现在快要零点才下班，淦！ 把彭晓杏送到指定的地址，彭晓杏下车后弯腰透过车窗同她说：“谢谢你呀，开车注意安全，晚安好梦。” “晚安。”夏芷窈调转方向。 回到家里，时间过了零点。 她和夏旋意住在一起，此刻夏旋意已经休息下，另外一扇卧室的房门紧闭着，底下也没有光亮。 为了不打扰到对方，夏芷窈把动作都放到最轻，跑回去了自己房间的小浴室里洗澡。 冰箱里放着夏旋意回来时做好的饭菜，装在饭盒里，方便她明天带去公司。 她们姐妹俩都比较注重一日三餐，夏芷窈公司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外卖吃多了不健康，所以会自己在家做饭带过去吃，两人谁有时间谁做，但因为夏旋意比她还忙，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她做两份的饭菜。 只是她忘记告诉夏旋意，明天自己不需要带饭。 打开饭盒闻了下，好香，夏芷窈今天忙到现在晚饭忘记吃了，此刻肚子咕噜噜地响，可她又想着，这么晚吃饭对消化不好，于是重新关上冰箱门。 不到一分钟，她又从房间出来，还是把饭菜拿去热了一下吃。 算了，太饿了也睡不着…… 她像深夜出来觅食的小老鼠，站在厨房吃完，满足了，刷完牙洗完脸，她今晚不想护肤，于是就在床上躺下了。 一般来说，她们公司上午基本没什么人，因为前一晚加班，大家都是十一点才会陆陆续续到，十点到都算是早的了。 夏芷窈作息偶尔会很神奇，睡得越晚醒得越早，一睁开眼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只好爬起来上班。 踏入写字楼一楼大厅，咖啡的香气飘了过来。 她脑子想着海迦那边推广方案的事情，路过时忘记买了，第一个到的公司，在工位坐下后，才发现手里空空如也。 懒得再下去买，夏芷窈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洗，出来后看见她们部门又来了一两位同事。 “早。”同事跟她打招呼。 夏芷窈点点下颔，回应，“早。” 端着白开水回到位置重新坐下，夏芷窈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了几口，另外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鼠标上，眼神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早， Fiona.”彭晓杏将一杯咖啡放到了她的手边，“请你的。” “谢谢。”夏芷窈侧眸，“我正好忘记买了。” 彭晓杏唇角弯起个浅笑，但见夏芷窈视线片刻都没有停留，很快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她于是又收敛了笑容，回到自己工位。 她的位置在夏芷窈斜侧方，端着咖啡喝时，余光投过去。 那一束阳光穿过落地窗的玻璃，洒在了电脑旁边的绿萝上，叶子摇曳着灿烂的生机。 再一对比夏芷窈那张好看但却凝静如死水的脸。 彭晓杏放下咖啡，终于打开了电脑。 她也算摸清了，Fiona这人呢，一旦有事情要忙，就会专注到连个眼神都没空分给她。 几天后，夏芷窈跟彭晓杏一起过去海迦那边提案。 海迦的办公园区占地面积很大，里面有健身房咖啡厅轻食餐厅以及游泳池等等。 室外的温度三十多，从车上下来热得直冒汗。 夏芷窈被太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建筑。 园区中央的办公楼第四层，池楹刚拨打完内线电话，催促了一遍进度，另外一位同事走过来喊她，“池姐，201会议室，十点半。” “好。”池楹应下。 两拨人从不同方向的过去，走廊伴随着清脆的高跟鞋声音。 “你好，我是创意部的Fiona.” 当夏芷窈说出这句话时，她目光瞧见池楹脸上转瞬即逝的微愣。 夏芷窈心中也有片刻的凝顿，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池楹了，甚至有不真实的恍然，自己是不是认错了，眼前这位甲方负责人是不是跟她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太像了？ 时过境迁，池楹说变了，看起来又没变，她还是她，但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大三的时候她还会刻意躲避池楹，但后来发现没什么必要，因为她几乎是没什么机会可以和池楹碰面。 那个曾经在她心里留下过一道深刻记忆的人，随着这三年时间的忙碌，她也逐渐淡掉。 只是她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工作的身份，当池楹红唇吐出那句“Fiona你好，这边请”的时候，夏芷窈心中真的有种熟悉的陌生。 她站在台上讲解PPT，池楹坐在下面，身上披着黑色的西装外套，和台下所有人一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夏芷窈眼底有教人完全看不出来的波澜闪过，不过半秒，便恢复了风平浪静，继续汇报。 池楹指腹点在桌沿边，关注着台上的人，米白色的衬衫衣摆扎进卡其色的西裤里，脑后的头发皆盘了起来，讲话井井有条，吐字清晰，自信而踏实。 很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无限蔓延开来。 她垂睫扫了眼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名单人员，找到了那个名字，夏芷窈（Fiona） 眸光微微闪动，也仅此一瞬。 第40章 “她跟你说我受伤了？” 中午夏芷窈和组内人员一起在海迦总部园区里面的餐厅吃饭, 出来看见池楹接着电话经过时，腋下夹着一个快递。 快递员跟池楹再三确认，池楹将电话暂时拿开耳边，“对。” 正当池楹察觉什么余光即将要往这边看过来, 夏芷窈很快收回了视线, 伴随着胳膊上的一道力度, 旁边的彭晓杏将她拉下了阶梯。 “有急事？”夏芷窈问。 彭晓杏放慢步调，“没啊。” 夏芷窈沿着旁边建筑的阴影下走，“刚吃饱走太快对胃不好。” 彭晓杏抬起掌心，将防晒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 将自己脖子裹了个严实。 下午回公司, 六点半下了班，回家路上收到夏旋意发来的微信消息, 说有个快递刚到，让她帮忙拿一下。 驿站在小区内, 夏芷窈顺手的事情, 看着快递单上的信息, 她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海迦那边的驿站寄过来的同城快递, 池楹应该是为了节省时间或者图方便。 其实明明可以喊她带给夏旋意, 但池楹，大概是不想跟她产生直接的交集，亦或者是在避嫌。 也好。 夏芷窈回到家把快递放到茶几上, 打开冰箱, 拿出早上买的食材，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先将土豆去皮, 洗净后放在菜板上切成丝，厨房的灯光流泻下来, 落在她静然的眉眼，也许是环境太安静，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神了，直到手指痛了下，她才放下菜刀。 白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她下班后脑子处于过于放空的状态，又或者还掺杂一丝麻木，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盯着肌肤渗出的鲜血怔怔了好几秒，这才不急不慢地走去客厅，等她动作从容地翻找出创可贴，鲜血已经顺着往下流到了她的指缝里。 她贴好创可贴，清洗了下掌心，又继续回到厨房弄菜。 只不过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动作要慢上许多。 夏旋意今天夜班，她把饭菜放进冰箱，留给对方明天下班后吃。 填饱肚子弄完这一切，她按照往常一样，休息一会儿，进去浴室。 她冲的冷水澡，虽然现在外面高温天气，但是当冷水真淋到肌肤时，还是令她颤了下。 不过内心那股躁意倒是成功降低了下去，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出来裹着浴巾，她在房间坐下，打开电脑。 晚上九点十一分，池楹刚从外面回来。 乘坐电梯上去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看着屏幕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点下接听键。 “刚下班？” “嗯。” “怎么这么晚？” “忙呢。” 池楹没说实话，她其实傍晚六点那会就下班了，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因为被朋友拉去了一场聚会。 聚会很无聊，她找了个明天还要上班的理由，提前走掉了。 “你忙忙忙，什么时候回家吃顿饭？”她妈妈在电话里问她。 “想我了？”池楹故意这么说。 “是，想你了。”她母亲就着这个话题铺展开，“之前让你搬回家住不肯，你说说你，家里有房子给你住，你还非要出去外面，说你为了方便上班，能近多少？你住家里也离得不远，再说了，你有车，这么点距离……” 她妈在电话里一旦说起来没完没了，池楹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应着，一边开门进去。 “我都在外住那么久了，哪有搬回去的道理。” 池楹将包挂到衣帽架，随后倒了杯水放到茶几，到沙发坐下，“妈，我累了，先休息。” 也许是听出她声音的疲惫，她妈妈在电话里停顿了下，终究忍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行，周末你回家吃顿饭。” “那说好了，一家人吃顿饭，没别的人。” “池楹，你都二十九了，读书的时候请家长，工作了怎么还不让人省心。” “妈，我不是都说了，我不结婚。你前两年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吗？” “我那是答应吗？我想着你还没玩够，让你再多玩几年。今年总该考虑稳定下来了。” 池楹将手指伸进头发里拢了拢，“再说吧。” 挂断电话，池楹端起面前的水喝了口。 被她随手扔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过了一会儿又自动熄灭，她放下杯子，点开屏幕，看到十几人的小群里夏芷窈发的工作进度，又撇了眼上方的时间，盯着屏幕默了片刻，才起身进去浴室洗澡。 海迦主要做奢侈品，七月底有场新品发布会，为了赶在这个时间点完成，夏芷窈这个组这段时间都是加班加点拼命地赶进度，以至于时常凌晨都能看到群里有人在汇报工作。 下午三点多，彭晓杏喝完今天的第三杯咖啡，仍旧犯困。 “iris.” 听见夏芷窈的声音，彭晓杏侧眸，手边多份文件，“你记得下班前让vincent审批签字。” 现在vincent不在办公室，彭晓杏往那个方向看了眼，敛回了视线，刚想应“好”，却不小心撇见夏芷窈唇角浅浅挽起的弧度，“ Fiona，我认识你快一个月，第一次见你笑。” 闻言，夏芷窈偏头，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模样，“是么？” 彭晓杏点点头，不过也正常，哪有人上班会开心的。 夏芷窈没再说什么，回到工位，重新点开手机屏幕，界面停留在她和谈彤彤的对话框，她说她还从没收到过玫瑰花，于是谈彤彤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九十九朵玫瑰的表情包，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字：【谢谢谈总。】【新来一个月的同事说?*? 第一次见我笑。】 谈彤彤：【哈哈哈哈什么？！！】【你上班是不是上得太苦逼了，整天挎着一张脸？】 夏芷窈想了想：【也没有整天……吧？】【先不说了，我忙工作。】 七月三十号，夏芷窈坐公司的车前往海迦的线下门店。 因为请了明星过来，商场里围得水泄不通，夏芷窈一伙人在门口进都进不去。 她在现场看见了池楹，那时候池楹在三楼，她在一楼随意往上看时，视线隔着浑浊的空气对视上。 眼皮颤了下，夏芷窈半垂下眸，正准备转身，拥挤的人堆有人往前挤，推了旁边的人，旁边的人又撞到了她，她踉跄了几下，肩膀撞在活动搭建的杆子，掌心堪堪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这次的创意方案主要是她做的，因而她需要亲自过去跟摄影师沟通，她看了眼时间，没有去管自身肩膀上那一道被撞疼的轻微不适感，径直往里走去。 忙到傍晚六点十分，夏季的天黑得比较晚，此刻天上看起来还挺明亮。 夏芷窈这一下午走来走去跟各种人沟通，今天微信步数绝对上万。 她得以出来到外面缓口气，看到路边的石墩便在上面坐下，目光放空地看着街边的车水马龙。 不多会，日暮降临，橘色的余晖洒在她肩头，勾勒出她姣好的侧脸轮廓，忙了一下午发丝略微凌乱，被闷热的风吹起。 那时候她不知道池楹从商场出来准备回去时看见了她，看着她在落日下瘦削的背影，池楹思绪百转千回，但只停留一分钟，便挪动脚步走了。 夏芷窈揉了揉肩膀，发现下午被撞到的地方还有些疼。 晚上回到家洗澡时，她很费力才看见自己左侧肩膀偏向于肩胛骨的地方，有一小块淤青外加擦破皮。 当时她撞的杆子上有个凸出来的比较尖锐的地方，夏天她衣服又穿得薄，没能阻挡住这道摩擦伤害。 她没多在意，擦干水穿上睡衣，出去外面吹头发。 夏旋意同样穿着夏季的睡衣，从房间出来，等到她吹完头发，才问她，“你今天下午受伤了吗？” 收吹风机线的手腕顿了下，夏芷窈觉得奇怪，喉咙轻轻地“啊”了一声。 猛然想起，昨天自己跟夏旋意说过，今天不需要带饭去公司，因为老板请客，顺便提了一嘴。 “很多人？” 夏芷窈点点头，“是挺多人。” 她正打消了心中疑问，又听见夏旋意突然问：“池楹在海迦工作，你见到她了吗？” 这话让夏芷窈顿了片刻，她抬手整理刚吹干还没梳理的凌乱长发，从桌面拿起梳子，内心左右摇摆了几秒，还是选择说实话，“见到了。” 若是撒谎，倒是显得不坦然了，没这个必要。 “我听池楹说商场那边因为太拥挤好像有好几个人受伤了。” 夏旋意虽然不明白池楹为什么明明很久没有在微信上跟她闲聊过、今天又突然跟她发大堆吐槽工作，但是按照池楹的性子也正常，池楹大概是随便在通讯录里揪个人，毕竟池楹确实是个会经常跟朋友分享生活的人，偶尔心血来潮也不一定，夏旋意并不觉得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所以我问问你，受伤了没有？” “我……”夏芷窈还在思考上个问题，因为穿的夏季白色吊带上衣，偏头时长发从肩膀散开，夏旋意隐约见到她肩膀有跟别处肌肤不一样的色差。 夏旋意过去撩开她的头发。 “不严重。”夏芷窈道。 夏旋意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上点药，在冰凉的药水擦到皮肤上时，磨破皮的地方有轻微的刺痛感，但她表情却无波无澜。 “疼吗？”夏旋意坐在她的身后，抬起眸问她。 “不疼。”夏芷窈思绪继续发散着，直到夏旋意给她上完药，她欲言又止了几秒，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她跟你说我受伤了？” “谁？池楹？” “嗯嗯。” “没。” 池楹确实没有这么直接说。 回到房间，夏芷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睡不着。 她在想池楹是故意跟夏旋意说这些的吗？ 脑海中回想起当时她被撞到时的前一秒，池楹站在楼上，应该将她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半晌，夏芷窈扯了下嘴角，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上了，说不定池楹真就只是随口跟夏旋意分享，因为当时，人群中骚动了下，确实还有其他人摔倒了。 幸好没有发生很严重的事故，她现在想想下午那场面也是蛮可怕的。 既然当初狠下心断绝了自己的心思，那么她就不应该再抱什么念想，而且，她已经不对爱情抱任何期待了，还是上班赚钱要紧。 夏芷窈眼一闭，劝自己睡觉。 翌日到公司，彭晓杏私下闲聊时突然悄悄问她，是不是跟池楹认识的时候，她还被吓了一大跳。 一口咖啡梗在喉咙里险些把她呛到，她吞咽下去，放下杯子，瞳孔微微缩了缩，看向彭晓杏。 “很正常，只是你为什么这副表情，其实能利用好自己的人脉也是一项优势。”彭晓杏道：“也是一种实力。”【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夏芷窈惊讶于彭晓杏这番话不无道理,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池楹的打交道都仅限在工作上，公事公办的语气，她自认为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池楹也没有。 彭晓杏察言观色的本领超乎她的想象。 “什么？”夏芷窈疑惑的语气,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啊…”彭晓杏喉咙发出轻轻地一声, 端起手里的水杯喝了口, “哦，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彭晓杏回到位置坐下，她没说的是, 那天在活动现场, 夏芷窈在忙碌时，池楹眼角余光多往她背影停留了几秒。 倘若不认识, 不应该会有这种微妙，怎么说, 应当就是一种直觉, 但并非完全肯定, 彭晓杏今天还是嘴比脑子快了。 池楹周末终于逃不过回家吃顿饭, 她奶奶的生辰, 一家人都抽出空回老家一趟。 周日很早就被母亲一个电话给从被窝喊了起来，池楹撇了眼上方的时间，才六点, 她抓了抓凌乱的长发, 内心有些抓狂，“怎么要这么早？” “开车过去要三四个小时, 你收拾一下还要时间，等到了那里差不多就中午了。”梁茵琳在电话那头催促她。 池楹边接着电话边将双腿伸到床边, “不是一起吃晚饭吗？” “你姑父明早起来要去出差，没法在那过夜。”梁茵琳说道。 池楹洗漱完，父亲开车过来接她，打电话给她，“小区门口保安不让停车。” “我马上下来。”池楹拿上单肩包，迅速出门。 池金鸿开车，梁茵琳在副驾驶，她在后座偏着脑袋对着车窗外面云层破开的那点金灿的光芒打哈欠。 “老池，等会绕去超市那边买点东西过去。” “现在超市可能还没开门。过去那边买也一样。” “那附近能有卖东西的吗？” “这话说的，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 梁茵琳讲话时通过后视镜不小心撇到池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问她，“熬夜了？” “昨晚三点多睡。”池楹实话实说。 她爸插嘴道：“你这不行啊，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梁茵琳想说些什么，看她困得不行，于是让她靠着小憩一会儿。 得怪昨晚的那杯奶茶。池楹有一位朋友喜欢的角色和某家品牌的奶茶联动了，她朋友买了一整个套餐，喝不完，于是分给身边的人。 池楹喝完后到了大半夜都睡不着，她垂眸回复昨晚朋友发来的消息，随后熄灭手机屏幕往后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 七点半在路边找了家店吃早餐，池楹刷着微信朋友圈，看到孟松萝昨天那条动态：回来了！ 配图是临城飞机场的一张风景照。 她看到她和孟松萝以前的共同好友祝昙在下面点了赞，评论：【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孟松萝：【请，必须请。】 池楹看完后退了出去，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七月十六号那天夏旋意生日时，池楹寄了一个礼物给她，收到快递后夏旋意就想着已经很久没有和池楹联络感情，以往总是池楹找她，但很不巧，每次都不是时候，要么工作有事要么有别的事情要么天气不好，夏旋意这几年越发得淡于社交，但也想着朋友之间，不能一味地让对方主动，所以趁着今天休息在微信上主动问池楹有没有空。 【我今天要回老家一趟。】池楹编辑消息回复过去。 夏旋意：【回老家有事？】 池楹：【我奶奶生辰。】 夏旋意：【那行，咱们下次再约。】 两人好几个月前说过这句话，下次又下次，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 池楹算了算时间：【下周？】 夏旋意：【下周我要去外地。】 池楹：【去外地做什么？】 夏旋意：【参加一个医学技能比赛。】 池楹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按着语音键，语气懒散，“什么考试？你不是今年四月份的时候考完了？” 夏旋意：【……你看清楚。】 “哦。” 在家里吃着早餐的夏芷窈看着坐在对面的夏旋意垂着眼皮打字：【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确实是没睡醒。” 池楹的声音从夏旋意手机听筒传出来，清灵柔软。池楹的声音和长相其实不符，长相偏向于明媚大气，声线却夹杂着一丝甜，像薄荷糖的那种甜。 这和池楹工作时说话又有点不同，跟朋友会比较放松，曾几何时，池楹也总是会这样用柔软的嗓音跟她说话。夏芷窈思绪有点飘远了，晃了晃脑袋。 十一点三十七分才到达奶奶家，池楹帮忙从后备箱拎出一箱牛奶，提着踏入院子门口。 其他亲戚都已经到齐了，大院内加上里面大堂加起来总共摆了十二桌。 “小楹来了啊。” 池楹笑着一一跟大伯他们打了招呼，进去里面，跟爷爷奶奶问了好。 这次请的是附近很出名的一家酒楼的厨子来做饭，十二点准时吃饭，池楹最怕的就是这种亲戚局，永远绕不开婚姻家庭，没结婚问你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了问你什么时候要个孩子，有了孩子要问你孩子读书成绩，经久不衰的话题，大家都津津乐道。 池楹二十八岁的堂妹，今年三月份生下了一个女儿，她堂哥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 比她大的结婚生子了，比她小的也结婚生子了，池楹这个年纪坐在这里特别尴尬。 “小楹今年多大来着了？” “明年好像要三十了吧。” “不考虑考虑婚姻大事吗？” “得抓紧了点啊。” “……” 池楹只能微笑地应着她们，什么都答“好”、“嗯”、“会的”、“尽量”，看在奶奶今天生辰，她给所有人好脸色。 吃过饭，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梁茵琳抱着她堂妹半岁的女儿逗，“真可爱。” “你家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她婶婶笑道。 “欸，她就算了。”梁茵琳没好气地撇了不远处的池楹一眼，“油盐不进。” 池楹当没听见，然而几分钟后，她妈妈抱着堂妹的女儿过来，“来，你抱抱。” “我不会抱小孩。”池楹抗拒，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她妈妈塞到她怀里的小孩。 小小的一个，池楹手足无措，梁茵琳在旁边拿着她的手，“你这样抱小孩会不舒服，这样，对对对，抱好了。” 池楹垂下眼皮看着怀里的小孩，神色放得温和许多，在身后的椅子坐下，梁茵琳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指腹轻轻刮着小孩的鼻子，逗得小孩咯咯笑。 “哎，真乖~”梁茵琳跟小孩说话不自觉夹着嗓子，将语调放得特别软特别柔。 “乖的话你抱着。”池楹想把小孩还给梁茵琳，她看着母亲大人那一脸宠溺的笑容，严重怀疑对方是想用小孩激发她结婚的欲望。 “你抱好。”梁茵琳掖了掖小孩的袖口，“你看人家晴晴比小一岁，小孩都有了，你什么时候争点气。” “咱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哈。” “谁跟你是咱？” “她好像尿了。”池楹把小孩放回到梁茵琳的怀里，“还是您老抱着吧，她再可爱，可爱归可爱，我没母爱。” “你再这样下去我对你也快没母爱了。”梁茵琳白她一眼，随后抱起小孩看，“哪尿了？没啊。”- 晚上八点才回到家，池楹今天应付了一天的亲戚，比上班还累。 到了差不多九点肚子饿，发消息喊夏旋意出来吃夜宵。 夏旋意：【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准备睡了。】 池楹：【才几点？这么养生？】 夏旋意：【明天六点得起。】 池楹：【行吧。】 池楹于是打了电话给袁榛，“出来吃夜宵？” 半个小时后，和袁榛在一家夜宵店碰面。 点的时候点多了，袁榛问她要不要喊姚文悠出来一起吃，池楹让她打电话。 姚文悠住这附近，十多分钟就过来了，“池姐，你不是说吃夜宵容易胖。” “偶尔吃也没什么，今天需要补充能量。”池楹答道。 袁榛在旁问她，“今天去干什么了？” 池楹：“回了老家一趟。” 姚文悠：“被催婚了么？” 池楹：“也差不多了。” “你不打算坦白吗？”袁榛随口一聊。 “我看池姐应该是跟我一样，家里比较传统，接受不了。”姚文悠说道。 池楹点点头。 她是想着等家里人先接受她不婚这件事情再说。 袁榛拿起一串烧烤吃，“还得是我当年莽。” 大学时候袁榛出柜是因为谈了女朋友，不过出柜付出的代价有点惨重。 当年袁榛女朋友家里比较开明，女朋友出柜了，袁榛想着给足对方安全感，就直接跟父母说了，她父母气死，断了她的生活费。 袁榛没想到父母会这么狠心，只能跟女朋友借钱吃饭，但她女朋友不想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拿自己都不够花的借口回绝了袁榛。 后来袁榛只能问池楹借了五十块钱应急。 那时候池楹就看透了，觉得这人不太行，但袁榛还喜欢对方，她身为朋友不好多说什么。后面不到半年就分了。 毕业那年袁榛谈了第二段，对方瞒着她同时谈了男朋友，想搞一夫一妻。 自此，袁榛便封心锁爱不再谈。 烧烤配啤酒，三个人聚在一起聊天，周末的夜晚还算惬意。 姚文悠说她运气不好。 池楹补充，“还有点恋爱脑。” 这话袁榛想反驳又反驳不了，尤其是第一段恋爱，她真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 “池姐一针见血。” 袁榛给了姚文悠一眼，“她不是跟你同一年的吗？你为什么总是喊她池姐？” “我三月十二号的生日，池楹三月五号。” 池楹张了张嘴，“我就比你大了七天。” “七天也是姐。” “好好。” “这么算是吧。”袁榛道：“那我五月份，你俩都是我姐。” “袁榛妹妹情史坎坷，也是正常的，毕竟当年糊涂了点。” “你俩清醒，你俩母单！” “正常，这年头宅女多的是母单，我就是这样。”姚文悠属于二次元浓度比较高的，现实生活的圈子中，现充的朋友只有池楹和袁榛，池楹还是当年她大学打游戏时在网上认识的，然后通过池楹认识的袁榛。 她顿了顿又道：“池楹的话就……也比较宅？” 这话一出，袁榛险些被呛到，“你认真的吗？她这种也算宅女？” “嗯哼？怎么不算？”池楹拿腔作调。 姚文悠笑道：“算算算。” “可是池楹看起来像是很会谈恋爱的那种。” “噗。”池楹没忍住，眨了两下眼睛，“真的吗？” 袁榛咽了咽口水，“你对我放电。” “……”- 周五下午的雷阵雨过后，外面的温度不但没有降低，反而变得潮湿又闷热。 在进去某家酒楼之前，夏芷窈立在柱子后面单手抱臂看着手里屏幕亮着的手机很久，她纤长的睫毛低垂而下，浸染着薄弱的光亮，斜上方的建筑阴影打下来，使得她身影处在半明半暗中。 她开着和彭晓杏的聊天框，但却只是看着，注意力已经被柱子前方两三米远的对话给带走。 “池经理，张组长让我跟着过来见世面。” “你会喝酒吗？” 女生摇摇头，“不会。” 跟池楹说话的那个女生夏芷窈下午刚见过，年龄可能比她还要小个一两岁，下午在会客厅，她坐在对面沙发，叠着腿，看着对方手指放在腿上不断蜷着不动声色地摩擦着裤腿，她说什么，对方都和颜悦色地应“好”“可以”“没问题”等等之类的，她觉得对方应该是个在校实习生，此刻听来确实如此。 “我只是想混个实习证明。今天下午那些人都喊我姐。我比她们都要小。” “喊你姐只是个尊称。”池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若说出来就变味了。 池楹看着眼前的女孩，是有些过于懵懂无知了，真的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人说话真的是不设防，暴露出张组长和她是亲戚，那这不是给人把柄么，但凡遇到个看她不顺眼的人，她的日子就别想好过，甚至还有可能会拖累拉她进来的那位亲戚。 女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于是紧抿着唇，大约是池楹待她不错，尤其上次她胃疼，池楹给了她胃药，加之池楹性格比较平易近人，她就没有经过脑子，像平时跟朋友吐槽，顺口就说出来了。 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哎呀怎么能当着公司leader面说只是来混个实习证明的呢！完了。 【你在几号包厢？】彭晓杏的消息在界面弹出来。 夏芷窈顺手回复过去，紧接着vincent在群里艾特她，她回复马上，收起手机，见柱子前那块区域已经没人了，她这才挪动脚步进去。 工作上的饭局免不了喝酒，部门领导端起酒杯给池楹敬酒时，她也跟着端起。 “池经理，合作愉快。这杯我先干为敬。”vincent仰头喝了酒，夏芷窈垂了垂眸，看着杯中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的酒液，并未多犹豫，一杯下去，面不改色。 “Fiona很不错。” 收到来自池楹的肯定，夏芷窈心中微顿之后露出个标准的笑容，“多谢池经理对我工作的肯定。” 她端起酒杯，和池楹手里的那杯碰了碰，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微响，如石子掷入湖面的涟漪，开启她心中的一道阀门。 她视线短暂地扫过池楹，那双眉眼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刻入她的脑海中，如今再一看，却恍然觉得多了些陌生。也许是场景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对池楹的笑从来都是真心实意，这会儿察觉到嘴角的僵硬，才发觉自己也会对她假笑。 她面色沉吟的那几秒，在内心揣摩池楹刚才的一句，到底是场面话还是发自内心的肯定。 进入这家公司一年出头，她从试用期过渡到转正，再到手上接的第一个项目，其中遇到不少难缠的客户，总是会用一些奇葩的要求刁难她，她仍旧记得她第一次被客户气哭，到现在已经能够尽量心态平和去接受一切的发生。 别人说毕业到工作的那一年里人的改变最大，或许是如此，她犹记得她今年上半年还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肯定而内心欣喜，可很奇怪是，当这个人是池楹时，她却没有了这种感受，也许是当年她对池楹那一场悸动，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中，以至于让她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情感去面对池楹，说陌生人，她们偏偏曾经认识，说是故人，她们没有旧可以叙。 “Fiona咱们部门的后起之秀。”vincent很器重她，“未来可期。” 夏芷窈在饭局上微笑谦虚地说着各种客气话，眼角余光在撇见池楹手下那位实习生不断降低自己存在感坐在角落端着池楹递的那杯假酒后，目光不免有些动容。心境逐渐变得更为复杂，甚至隐隐有些酸涩。 饭后已经将近八点，夏芷窈和同事们在里面道别后，出来走到阶梯上。 她站在最高的一格，迎面的晚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漾动，她微微眯了眯眼，去看城市繁华的灯光。 准备打车回去，这会儿用车高峰期，需要排队。 她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前面等待人数，在想着要不要取消喊夏旋意来接她。 【姐，你下班了吗？】 编辑好消息，夏芷窈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正要发送出去时，余光瞥见侧门走出来的身影，于是蜷了下手指将手机屏幕给熄灭了。 按照以前夏芷窈的一杯倒的酒量，今晚池楹眼睁睁地看着她喝了不少，此刻浮动的目光里映出阶梯上那一抹纤薄的身影，她迟疑了几秒过去，“Fiona.” 她的声音并不大，夏芷窈转过眸，朝她点点下颔，“池经理。” 两人短暂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还是池楹现在她旁边坐下，“你喝醉了？” 眼神捕捉到夏芷窈偏侧过来的眼角余光，十分清明，但被风扬动的发丝下显露出来的耳根，已经红了。 这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夏芷窈到底醉没醉。 夏芷窈下一句答非所问又让她更加疑惑。 “现在是下班时间。私人时间。”夏芷窈不急不慢地开口。 双眸里盛着霓虹灯的影子，焕发出一种绚烂的光彩。 她朝远处的风景微微颤了下睫，池楹喊她用以工作上的英文名让她感觉在上班。 如果此刻放在工作场景下的话，池楹的身份是她的客户，关心她喝没喝醉。 好半晌两人之间才有了下一句话。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夏芷窈望着她，当她时隔多年再去对视那双眼眸时，对方却转开了眼。 “夏芷窈。”池楹这三个字咬得轻飘飘的，好似才终于拉回了她们过往留下的那么一点点熟悉感。 “不是你也喊我池经理？”池楹补了一句。 夏芷窈将视线转回到前方，“没醉。” 池楹默了两秒才道：“你喊你姐来接你？” “嗯？”夏芷窈按开手机，那条消息她还没发送出去，不过她看打车软件上的人数在减少，差不多轮到她了。 “我打车回去。你呢？” “我开了车，等会喊代驾。” 夏芷窈轻巧地点点头。 池楹看着她除了耳根红了点，面色很正常，“我看你喝了很多。” “你该不会还以为我是一杯倒的酒量吧？”夏芷窈歪了下头。 池楹不置可否，只是道：“学会喝酒挺好的。” 至少在职场上确实得会喝点酒。 夏芷窈目光微微出神。 她实习时候碰到的leader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待她特别凶，天天都骂她，以至于她那段时间一踏入公司的门就感到一阵恶寒。 可是她没想到她第一次跟着去应酬时，她leader给她挡酒，并且私下还告诫她最好学会喝点酒。 所以夏芷窈后面就学会了喝酒。 池楹觉得她变了。 见过夏芷窈大二时候的样子，便会觉得那时候的夏芷窈更加无忧无虑一些，现在即便坐在这里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夏芷窈的眉眼映入池楹深邃的瞳仁里，让池楹感受到她并未表面的那么轻松，像是心事藏了很多。 尤其当她看着夏芷窈走下阶梯时逆着路灯的瘦削的影子，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一些。 夏芷窈脚步顿了顿，扭过头朝她扬了扬手机，“我打的车快要到了，先走了。” “嗯好。”池楹应道，眸光里的身影往路边走去，距离得愈发遥远。 第42章 她刚才好像什么都没干？ 项目总结会过后夏芷窈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 和池楹再一次的见面已经是深秋的事情。 这还得是池楹和夏旋意两人维持友情的坚定，一场饭约了半年才终于约上。 “你可是大忙人啊，每次找你都有事。我找别的朋友，一个电话的事情。”池楹的语音发过来, 夏旋意在客厅外放, 夏芷窈坐在窗户边上的藤椅沐浴着阳光, 并未说话。 夏旋意点开下一条语音，池楹的声音传出来，“你请客。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宰你一顿。” “你挑一家，想吃什么？”夏旋意回复语音过去。 不多片刻, 夏旋意将几家店发过去。 “阿窈。”夏旋意放下手机, 继续整理手上的书本，“中午你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夏芷窈抬起视线, “我…要不自己在家吃？” “你还得自己做饭。多麻烦。” “我点外卖也可以。” 夏旋意视线扫过她，“你不想出门吗？” “也不是…”夏芷窈面露出几分不自然, “你约朋友出去吃饭, 我去的话……” “池楹你不也认识的吗？”夏旋意反问她。 “嗯…行。”夏芷窈再推脱下去怕被夏旋意看出端倪, 只好应了下来。 中午十二点车子停在了商场附近的露天停车场, 空气微凉, 夏芷窈穿了件白色的阔腿裤，鹅黄色的毛衣，长发在脑后低低地用皮筋圈了起来。 池楹吃饭会喝酒, 所以没自己开车过来, 进来大门时夏芷窈先看见了她，对方穿着一件赫本风大衣, 她只那么一眼就收敛回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夏旋意的另外一边。 “你怎么又瘦了！”池楹见夏旋意的第一句。 两人因为各自忙于工作与生活, 见面的次数并不会太频繁，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但一般都是网上聊天更多。 夏旋意带夏芷窈出来了，池楹总不能不打招呼，她朝夏芷窈露出个柔和的笑容，“窈窈妹妹，好久不见。” 夏芷窈嘴角抽了下。 这一幕让她恍然回到了当年，但她已经喊不出那句“池楹姐姐”。 她只是跟池楹弯了眉眼，没有说话。 “什么好久不见，她不是前一段时间说跟你接到了同个业务吗？”夏旋意道。 池楹拢了拢长发，“她原来工作上的事情都会跟你说。” 夏芷窈跟在夏旋意身边走着，仍旧保持着沉默。 “之前你也跟我提过？” “是么？”池楹轻松带过这个话题，“那也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 她松松挽住夏旋意的胳膊，一齐往里走去。 两人比较久没见，餐桌上池楹和夏旋意聊天聊得也很多，从工作到生活，夏旋意下午还有别的事情，所以只浅喝了小半杯酒，池楹喝得比较多，面色如常。 夏芷窈想着没人开车，就没有沾酒，她看菜单上有一款招牌奶茶，便点了一杯，但味道不咋样。 “好用吗？”两人的话题聊到了面膜上。 夏旋意去看手机，“还可以，苏叶之前推给我的，我发给你。” 翻了一圈后没找到订单信息，夏旋意这才想起之前是在夏芷窈手机下单的面膜，于是她让夏芷窈发给池楹。 夏芷窈抬眼，视线和池楹微妙地对视了一眼，又垂下眸，打开购物软件去翻看。 找到了，问题是不知道要怎么发给池楹。 几年前就跟池楹互删了微信，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现在她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尤其是跟她亲姐还有联系的人。 她指腹在屏幕上纠结地滑动，随即发给了夏旋意。 手机屏幕亮起，夏旋意撇了眼消息，看向夏芷窈，“你直接发给池楹就好了。” “哦。”夏芷窈声音低低的，“我太久没和她聊天了，翻了半天没翻到她。” 说完，她抬起眸，只见池楹眼尾眯起一个弧度。 她当着池楹的面撒谎还是有点不自在，调整了下坐姿，移开视线去看落地窗外面的城市高楼。 池楹没说什么，朝夏旋意轻轻抬了抬下巴，“那你发给我就好。” 夏旋意指腹在屏幕上点动几下，将链接转发了过去。 然而这事还没完，夏旋意让她把双十一囤货的清单发给池楹，“你在列表里翻找一下她，直接发给她。” “我…”夏芷窈咽了咽喉咙。 池楹揉了揉额角，“你怎么买东西总是用你妹的手机买？” “也没有，只不过这次都是阿窈挑选的。”夏旋意说道。 池楹手指从头发里伸出来，“要不，算了？我看她好像找不到我的微信。” “……”夏芷窈单手撑着脑袋，挡住面对着夏旋意的侧脸表情，手机放在桌面，另外一只手不断往下滑，一直都滑到最底了，压根就不存在的联系人，再怎么翻还是没有的。 “阿窈，你微信联系人这么多吗？”夏旋意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哈…”夏芷窈干笑了两声，“是有点多。” 池楹帮她解围，趁着夏旋意接到朋友电话，她打开微信二维码，从桌子的侧边伸给夏芷窈。 夏芷窈咬着唇，硬着头皮打开手机扫码，重新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对方的微信头像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没有变，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接完电话重新回来坐下的夏旋意，心想池楹在瞒着夏旋意这件事情，和她配合得真是滴水不漏。 有点尴尬，她是不是就不该来。 屏幕的光亮照出夏芷窈紧绷的下颔，她一条条给池楹发过去，池楹手机不断响。 “谢谢，给我省心了不少。”池楹双目微微挽起，送来一阵如沐春风的浅笑。 夏芷窈握着手机的手指蜷了蜷，熄灭了手机屏幕。 饭后准备回去，夏旋意留在商场一楼的饮品店，两点约了另外一位朋友有事。 池楹说她是时间管理大师，真的是把空闲时间利用到了极致。 “你没开车来吧？”夏旋意问池楹。 池楹摇头，“没。” 于是夏旋意把车钥匙给了夏芷窈，“阿窈你帮我送她回去。” 池楹怕夏芷窈为难，于是道：“什么呀，我又没喝醉，才两杯。” 夏旋意：“我知道，你喝酒了又不能开车。” “我打车回?*? 去。”池楹说。 夏旋意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太阳从西边出来，你居然还会跟我客气。” “……” “挺好的。”夏旋意红唇翕动，“以后也对我客气点。” “谁跟你客气了。”池楹视线滑过夏芷窈又迅速收敛回来，“你妹会开车吗？” “她会。”夏旋意道。 十分钟后，夏芷窈和池楹无声地来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夏芷窈先坐进了驾驶室。 池楹犹豫了下，才坐进了副驾驶。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池楹问她。 夏芷窈目光低垂，看着她系安全带的动作，“前不久。” 安全带的卡扣啪嗒一声扣上，池楹听见她的回答明显顿了下。 夏芷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笑道：“你放心。” 放心？这让她怎么放心？池楹抓着安全带，咽了咽口水，“你熟练吗？” “应该熟练吧？”夏芷窈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踩下油门倒车倒出了停车场，她注意到池楹抓着安全带一直看着外面，正襟危坐的模样让夏芷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要说她实习时，她老板坐她的车都没这么紧张，不过当时她老板可能也是不知道她刚拿到驾照，直接问她，“会开吗？” 夏芷窈点了下头，老板便直接让她开车了。 她老板很淡定地坐在车上处理文件，直到中途才感觉出她开车有点不太熟悉，多问了一句，“你开车多久了？” 夏芷窈答道：“前不久才考到的驾照。” 她看见她老板的神色就变了。 不想继续吓池楹了，她实话实说，“我一年前就拿到驾照了，你坐我的车，不用这么紧张。” “一年，那也不久。”池楹说道，但稍微放松下来了一点。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夏芷窈才想起重要的事情，“对了，你现在住哪？” 池楹给她报了个地址，临城的路线夏芷窈基本都熟悉，不需要导航。 她把池楹送到小区门口，深秋的风带着丝丝的寒意，卷着路面的枯叶滚动，空气有点干燥，阳光照射下来，落在池楹的脸颊，映照出那么点清透的淡粉。 她知道池楹的酒量，吃饭喝的那点酒微醺都谈不上，可她不小心撞上对方的眼眸，却觉得有些微醺了。 池楹弯腰蹲下去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擦过手的面巾纸，扭身想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去，夏芷窈手指不小心接触她大衣布料，她大衣有静电，夏芷窈猛然地缩了下。 “怎么了？”池楹看她反应突然这么大。 “你……”她话还没说完，池楹突然站起，额头撞在她下巴，夏芷窈牙齿咬了下自己。 “嘶——”夏芷窈把自己给咬疼了。 “有事没？”池楹扔掉面巾纸。 夏芷窈摇摇头，“没事。你是不是醉了？” “没。”池楹看着她眼睛，“你醉了吧？” 夏芷窈连忙避开她的视线，瓮声瓮气，“我一滴酒都没沾……” “那你自己上去了，我走了。”夏芷窈拉开车门，重新回到驾驶座上。 池楹习惯性地叮嘱一句，“开车注意安全。” 夏芷窈透过车窗，看着她逆着日光的身影，衣服外面好似镀了一层浅浅的绒，张了张嘴，“你刚才，电到我了！” 池楹顿了顿，抿着唇没说话，她刚才好像什么都没干？ 第43章 “有点离谱了。”（含副CP） 风拂过睫毛时微颤, 池楹眸中划过一丝微妙，夏芷窈看着她神色逐渐不对劲起来，也突然反应自己刚才那句话有歧义。 在要不要解释之间来回纠结了下，她还是解释了, “你的外套有静电。” 说完, 夏芷窈朝她弯了下唇, 踩下油门走了。 池楹看着车尾气消失在道路口，轻而缓慢地阖了下眸。 静电？她指腹碰了碰自己的袖口。 到家，收到池楹的消息：【你嘴巴没事吧？】 夏芷窈低垂着眼皮，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如果按照以前, 她大概会回复：你在关心我？ 或者：有事的话怎么办？ 这样的回复可以将话题延展下去, 只要她想，她就不会把天给聊死。 但此刻, 她指腹在屏幕上凝滞了好半晌后，敲下轻飘飘的两个字：【没事。】 发完, 她盘腿在坐在阳台的宽椅子上, 阳光从侧边的几盆绿植枝叶缝隙中穿过, 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毛衣上。 她的眼眸被衬得多了几分暖色, 和自己内心做斗争好半天, 还是没忍住，点进去了池楹的朋友圈。 池楹的朋友圈半年可见，她能看到的就只有五条, 其中三条是帮朋友转发, 剩下两条，一条动态三个月前, 照片里，化妆桌面一片狼藉, 小女孩的小手捏着一根断掉的口红，周围肌肤也都被口红涂得到处都是，手腕被另外一只干净白皙的成年人的手扣住。 文案写的是： 她（可怜巴巴）：姨姨你会生气吗？ 我（故作淡定的微笑）：哪能呢，你这么可爱，还会翘兰花指。 还有一条是和朋友吃烧烤拍的美食照片，凑成了九宫格，文案：今晚是，宅女（？）碰面。 夏芷窈几分钟就看完了，她抱着手机，余光里的叶尖摇曳在金色阳光下，令她眼角末梢晕开了几分朦胧。 【姐，要我过去接你吗？】 夏芷窈打字，发送了出去，很快收到了回复。 夏旋意：【不用，我跟朋友一起。】 夏芷窈：【OK。】 便利店，夏旋意刚踏入，玻璃感应门打开时响起一声机械的电子音：欢迎光临~ “兰心。”苏叶喊了声坐在高脚凳上的女人，女人回过头，冲她们一笑。 夏旋意只要了一瓶矿泉水，到收银台结账，焦兰心走过来，问她，“今天是什么香水？有酒味。” “应该是我中午和朋友吃饭时喝了点酒的缘故。”夏旋意说道：“没喷香水。” “说起香水，你的每款香水都很好闻。”焦兰心跟她聊起。 “是吗？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夏旋意道。 焦兰心点点头，“上次你用的那款木质香水就挺不错，还有那款柑橘味的，很清新。” “我帮你问问。”夏旋意打开手机发消息给夏芷窈。 焦兰心瞥见，笑道：“都是你女朋友买的？” 夏旋意指腹一顿，从屏幕抬起眸，疑惑地看向焦兰心，“什么女朋友？” “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女生不是你女朋友吗？”焦兰心想了想，“那天下雨，在门口等你的那位，蛮瘦蛮白的，黑色长直发，休闲装。” 焦兰心用尽了自己可以形容的词语。 苏叶反应过来，“你说的，该不会是她妹妹吧？” “妹妹？亲妹吗？”焦兰心不可思议，“你们还穿情侣装来着！” “亲妹，不是情侣装。”夏旋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你误会了。” 收银台的店员是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生，跟焦兰心认识，指了指马路对面林立的高楼大厦，“你妹妹是在那对面上班吗？” “嗯，是。”夏旋意答道。 “我经常能看见她，有时候她早上来这里买面包。”女生的视线往下落在夏旋意的白色阔腿裤上，“这裤子她跟你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她买的。” 她们两人身高体重都相差不多，夏芷窈无论买什么东西都会顺便给她也买一份。 “原来如此。”焦兰心呼出一口气。 自从那天知道了夏旋意的性取向，后来看见夏芷窈亲昵地挽着夏旋意的胳膊，再是接连发现这两人穿同款的外套或者裤子，甚至还用同款的香水，真的很难不让人产生误会。 苏叶在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兰心，你怎么一开始就把她们两人联想到一块去的？” 焦兰心给了苏叶一眼，“你不早说。” 苏叶：“你也没问。” 拿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夏旋意垂眸查看消息，将夏芷窈发过来的链接转发给了焦兰心，随即熄灭屏幕，“发给你了。” “谢谢。”焦兰心划开手机屏幕查看，“对了，你们去不去看音乐会？” “音乐会？”苏叶手肘趴在台面上，弯了弯眸，“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高雅的爱好了？” 焦兰心浅笑，“主要是价格亲民，听说是音乐学院那边在校外举办的一场暖冬音乐会，演奏的都是在校学生。只要三十块钱一张票。” 苏叶：“确实亲民啊这个价格。别到时候听睡着了就是。” “旋意你要不要喊上你妹妹一起？”焦兰心提议。 “我问问。”夏旋意其实能猜到夏芷窈大概不会想来，发消息过去，夏芷窈问了有谁后，果然说不来。 夏芷窈跟苏叶见过几次，但不熟，焦兰心就更不熟了，一句话都没讲过。 “她不来。” “为啥，今天不是放假吗？难道要加班？” “可能想在家休息。”夏旋意说。 下午四点十分有一场，她们现在出发，打车过去，二十来分钟可以到。 路上，三个人聊天，焦兰心提起，“难怪都说医生是存钱能手。” “这话怎么说？”夏旋意偏过眸。 “因为没时间花钱。”焦兰心笑着说。 夏旋意弯了弯唇角，“我物欲确实不高。” 焦兰心：“真好。什么时候也有一个不爱花钱的人让我替她花钱。” “那倒不是。只是她比较喜欢给我买东西。” 虽然夏旋意给夏芷窈绑了一张亲属卡，但夏芷窈都是把里面的钱花在了她的身上，夏芷窈也并非是很爱花钱的人，只是有时候她为了省心除必需品外她不会再想着去网购什么，夏芷窈有时候会看不下去她过得太简朴了，所以会主动给她填补一些东西提高生活质量，而夏芷窈买啥她就用啥，基本不挑。 她这个生活习惯，可能还得来自于她前女友。 孟松萝以前花钱大手大脚，喜欢买很多东西，也很喜欢送她东西，她自己就不需要怎么买了，同居那会，就比如水乳，同一种效果的孟松萝能买好几种牌子，但是又用不完，她就干脆用对方剩下不爱用的，省得浪费。 “我之前还以为……”说到这里，焦兰心停顿住。 “你以为什么？”夏旋意掀起眼皮。 焦兰心：“不知道该不该讲。我现在知道是个误会了。” “你讲。”夏旋意薄唇轻动。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妻管严，工资都上交了。” 焦兰心说完，苏叶忍俊不禁，“焦兰心你真的好会脑补。你都没听过人家喊她姐吗？这都还能误会。” “听过。但我以为她年下，然后——”焦兰心道：“喊姐，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谁知道你们真亲生姐妹！” “噗。”苏叶笑得肚子都痛，“怎么那么搞笑。” 一旁的夏旋意摇摇头，露出有点无奈的笑容，“有点离谱了。”- 她们检票进去时比较早，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下，夏旋意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振动。 门口一直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一开始各种杂碎的声音在耳边，到后面要正式开始时都安静了下来。 整场总共九十分钟，中途包含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最后一首曲目是《梁祝》，钢琴和小提琴一起演奏，台上的两位女孩子都很年轻，观众席暗淡了下去，将灯光汇聚在台上，琴声婉转交织在耳畔，夏旋意的目光逐渐落在前面观众席一位披散着法式波浪卷长发的女人背影上。 她眸光微微凝住，在光影朦胧处停留了许久。 那时候她并未觉得那会是自己认识过的人，但也说不清为什么多注意那一眼。 直到散场，那女人回过眸，夏旋意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 隔着浑浊的空气，中间路过的人，她们的眼神，似乎短暂地擦过，但也仅此一瞬，甚至都没看清脸，却让夏旋意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片刻，又放松了下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临城的？ 随着孟松萝敛回视线，她垂了垂睫，抬起脚步继续往外走，无事发生的淡然。 刚结束完演出的薛诘，在微信上发消息：【我等会去跟老师说一声！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你别生气了（可怜.jpg）】【回复一下我消息嘛。】 休息室，薛诘刚到门口，下意识地紧张。 “杨教授。”孟松萝朝坐在对面的一位头发略微花白的女人点了点下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孟。”杨教授跟她聊起在国外进修的生活，“这几年你也沉淀下来了。” 孟松萝垂下睫，杨教授曾说过她心浮气躁，心思压根不在艺术创作上，她自己也很清楚，对于小提琴，一开始确实没多少热爱。 但不管喜不喜欢，也已经伴随了她二十多年的生涯，成为了她人生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真要让她放下，也确实不能够再放下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这几年便将精力投入到这方面上。 “小薛让你带了。” “是。” “这孩子，听说你今天会在台下看她，她一晚上没睡。” “也许是我待她过于严厉。” 杨教授摇摇头，“严格点也不算坏事，我当年也是这么对你。” 出去到门外，杨教授撞见走廊的薛诘，薛诘腼腆地跟她打招呼，“杨教授。” 杨教授朝她慈祥地笑笑，知道她是来找孟松萝，手搭在她的肩膀，“带你的孟老师很优秀，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我会的。”薛诘乖巧地点头。她妈妈也这样叮嘱过她，孟老师六七岁就开始学小提琴，在这方面造诣颇深，对她的专业水平的提升会有很大的帮助。 薛诘是音乐学院管弦系小提琴专业大二的学生，母亲是隔壁舞团首席，这一行确实比较靠人脉背景资源，正如孟松萝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母亲那也进不来团里，更没有机会跟随著名小提琴家在国外沉淀的这几年。 只不过身为薛诘的指导老师，薛诘一向很怕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正如此刻，薛诘看着里面穿着羊绒外套的矜贵女人，手心发汗了一阵。 孟松萝端起茶水抿了口，“进来，我又不会吃人。” 薛诘讪讪然进去，她是因为有事，上一次因为身体不舒服就请假了，这次她又得推，所以都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孟松萝。 孟松萝打量了她一眼，“表现得很不错，这么紧张干什么？” 今天这场音乐会最后一首曲目《梁祝》的小提琴演奏者就是她，孟松萝全程在台下看着。 得到肯定的薛诘稍微放下心，“老师，我今晚可能也有事……” “去干什么？” “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生日。” 这个理由薛诘自己说出来都觉得立不住脚跟，她都不敢看孟松萝的眼睛。 “生日？”孟松萝卷翘浓密的长睫动了动。 到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了下去，几颗星子点缀在天际，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 不远处坐在台阶上的一位年轻女孩子，大概和薛诘差不多的年纪，看见薛诘，投过来视线，但因为碍于薛诘旁边还有人，所以继续待在那里没动。 “其实…不止生日，我之前答应过她一件事情，但我没料到今天会没空。”薛诘吞吞吐吐，她在尽量跟孟松萝争取。 “嗯。”孟松萝拢了拢外套，“怎么不给人家票进来看？” “她是学生会的，今天下午有事来不了。”薛诘说道 孟松萝看见她今天一直携带在身上的小礼物盒，塑料膜透出来里面十九的图案，“十九岁生日吗？” “对！”薛诘有点不好意思被她看见自己准备的礼物。 孟松萝目光却有点出神，“十九…挺好的，这个年纪。” “同校同学？” 难得孟松萝会跟她聊这么多，薛诘面对她没有那么紧张了，“不是，她是隔壁学校的。” 孟松萝想了下，“你下次再找个没课的时间过来。” “谢谢老师！”薛诘很激动，跟她道谢，“耽误您时间了。” “没事。去吧。她看起来在那里等了很久。”孟松萝望向萧瑟的街道。 坐进车内，孟松萝看着车窗外，薛诘奔向另外一位女生的身影。 “如果我请不到假，你别生气好不好？” 脑子里突然蹦出十年前模糊的画面，孟松萝尾指突然抖动了下，抬起手腕，勾了下耳边被风吹到脸前的长发，立马止住思绪。 视线微转，余光正好瞧见立在街道路灯下夏旋意的身影，她指尖缓慢地蜷进掌心。 她们隔着的距离很远，远到，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就是能百分百确定那个人是。 也许是足够远，她不需要回避视线，直直望过去，街道的凉风，似乎吹模糊了这段距离，令她眼中霓虹灯闪烁的光点，也逐渐朦胧起来。 “走了。”苏叶轻拍下夏旋意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夏旋意的视线过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夏旋意敛了敛眉目，声音轻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什么。” 第44章 阿窈，要天天开心 夏旋意坐在家里打开积灰的盒子, 三年前孟松萝离开临城时托池楹送给她的一封信，到现在还躺在里面。 她看到有点受潮泛黄的纸页顿了下，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扔掉，多半是忘记了。 一场秋风一场凉, 白日里阳光下绿化面积不错的小区生机依旧, 到了夜晚却显得凄清。 也许这般不太好的氛围, 勾起了她思绪里的过往。 在孟松萝第三次不回家时，她看着冰箱里吃过的食物，不由得叹声气。 发消息给对方，对方不回, 打电话过去, 也不接。 她继续发微信：【你在哪？我会担心你。】 孟松萝这才回复了：【我跟朋友在酒吧玩，不用担心。】 【不回来了吗？】 【嗯, 通宵。】 【我明天放假，我们去吃之前那家你喜欢的店好吗？】 【我没空。】 【你在忙什么？】 【我朋友生日。】 【你朋友是很重要, 那我不重要吗？】 对方回复她一模一样的句式：【你工作是很重要, 那我不重要吗？】 【你知道你生气了。】 【没有。】【我现在体谅你, 你不用总是围着我转, 不是挺好？】 比直接生气吵架更糟糕的莫过于如此, 故作善解人意，夏旋意问她什么，她都说挺好的, 没有关系。 在连续一个星期都没能见到孟松萝后, 夏旋意想跟对方谈一下，对方也不回复, 于是只好让池楹帮忙试探一下对方在哪里。 她下了夜班本该回来睡觉，打车过去孟松萝跟朋友聚会的地方, 里面传出喧闹的声音，她到时刚好听到孟松萝的那一句，“她不怎么黏人。” 脚步凝滞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喜欢黏人的那就去找黏人的，而不是找个不爱黏人的人要求对方去改变。对双方都痛苦。”孟松萝在场的一位朋友说道。 孟松萝沉默了下，回答：“你说得对。”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夏旋意在门口手指攥紧了掌心，掐出了一个印子。 她没回去，在那家轰趴馆的对面的店里坐了很久，翻看她和孟松萝以前的聊天记录、照片。 调理好情绪后压根也没时间给她睡觉，她又继续过去医院上班，因着连轴转身体没能吃消，晕倒了过去。 孟松萝急匆匆地来，以为她是空闲时间还不好好休息。 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惜，又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夏旋意抿着唇没说话。 那段时间她总感觉孟松萝想提分手，但却没提。 一直拖到了她主动提出，对方果然只是平静地回了她一个“好”字。 阳台的玻璃门开着久了，吹掉了身上的温度，她指腹碰到另外一只手的手背，冰凉不已。 夏旋意敛了敛眉目，把盒子重新塞回了角落继续积灰，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可能是今天降温的缘故，人在感到冷的时候总是会比较容易陷入低落的情绪，这很正常。 “姐？”夏芷窈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见她坐在一个地方半天不挪动，于是过去，“下午跟朋友去看的音乐会怎么样？” “还可以，本来要带你一起去。”夏旋意声音一如既往地听不出什么异样。 夏芷窈：“我下午晒着太阳犯困，就去补了个觉。” 隔日，晚上十一半过后，夏芷窈从电梯下来。 “天冷了，要注意保暖呀。” 旁边一位女生在接电话，笑吟吟地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脸上疲惫之余，洋溢一种幸福的气息。 “我马上就回来了。” “今天真倒霉。” “我要喝你亲手做的梨汤。” 女人先她一步走出电梯，夏芷窈出来后，看着那道背影逐渐远去。 她眼眸阖了阖，长睫垂下，似乎加深了眼底那块淡色的乌青。 “合同的事情，行行行，江总那边我明天再过去说。” 又一人接着电话从她身旁匆匆经过。 深夜的CBD大厦灯火通明是常有的事，马路对面二十小时便利店在夜色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玻璃墙透出来，给人疲惫的心灵带来一丝慰藉。 夏芷窈看着路边开过去的一辆特拉斯，扫眼手机上打车软件，最后熄灭屏幕，等红绿灯过去了马路对面。 “欢迎光临~”玻璃感应门自动打开，夏芷窈迎着光亮踏入，身后的冷风被隔绝在玻璃外面，里面很暖和，她眼睛像被蒙了一层雾。 晚饭吃过了，但此刻这个点，肚子重新空虚了起来，沿着货物架逛了一圈，想找点东西安抚一下加班到现在的疲惫灵魂，却又不知道该吃什么，最后，随便拿了个面包过去结账。 便利店上夜班的这位女孩子她见过好几次，也许是因为她经常来这家店里，对方认得她，给她扫完码后，微笑地关心了一句，“刚下班吗？” “嗯。”夏芷窈点头。 “今天好晚，真不容易。” 夏芷窈垂眸，付完钱，接过了面包。 工作之外，她似乎不太想跟人交际，感受到善意时，她迟钝地礼貌性应了一句，“是的。” 对上对方神采奕奕的笑容，她多添加了一句，“你也上夜班，辛苦了。” “还好，我习惯了。”女孩道。 夏芷窈点点下颔，没有再多聊什么，去到用餐区的高脚凳坐下。 她撕开包装，咬了一口面包，望着玻璃上倒映出的一丁点浅薄的影子，玻璃的另外一边，马路两侧的灯光连绵不绝，在她眼眸里细细闪烁。 手机放在一旁，她看着屏幕，编辑消息：[妈妈，今天又加班到很晚。] 她指腹停顿了下，继续打字：[昨晚梦到你了，梦里还有姐姐。] 她知道，发出的消息再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听筒放到耳边，女人温柔的声音顺着她耳膜流过，“阿窈，天气冷了，记得添衣。” “雾山的枫叶红了，想去看看吗？等阿意休息，你放假，咱们三个人一起去，对了，还有你钱姨也跟我们一起去，是四个人。” “阿意前天跟我说，阿窈笨蛋啦，牛肉放到锅里烧糊了。”久违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宠溺。 “阿窈，要天天开心，学校食堂的饭菜吃得习惯吗？” 母亲生前发给她的语音她都保存备份下来了，不舍得删掉。 想念对方时，就打开听听。 即便，会加重她的思念。 小时候读书学过一篇课文：爸爸的花儿落了。 在母亲去世后，她明白了这种惆怅。 如果说一个人的成熟是从失去开始，那么她无忧无虑的时光便断在了大二那年。从此心事无人可说。 她失去了母亲，她姐姐也是失去了母亲，夏旋意承受的难过不比她少，所以她从来在对方面前都是乐观积极的样子。 实习时她常崩溃，但都一个人下班后坐在便利店里消化完再回去，不把负面情绪在夏旋意面前展露出一丝一毫，这个习惯延续到至今。 小小的便利店里，总能遇到各色各样的人，或上夜班的人员，或加班的人员，或深夜失眠的人群，大家都是陌生人，不曾互相交流过，却在这种宁静中得到放空，就比如此刻她无声的眼泪划过脸颊，和她隔着两三米的位置上的中年女人却面无表情的吃着方便面。 她有些不怎么能再吃得下手里的面包，吞咽得她喉咙难受，这时，旁边却伸过来一瓶牛奶。 夏芷窈余光瞥见大衣袖口露出的那一截白皙手腕先是愣了下，抬起眼皮，她双眸蓄着薄泪，在灯光下漾动着清澈的光芒。 看清楚来人后，夏芷窈瞳孔缩下，立马又垂下了视线，抬起指腹抹了抹脸颊的泪痕，眨了两下眼睛，迅速收敛好了情绪。 “光吃面包不干吗？”池楹的声音很轻，影子落在她的手边，她抱着手机的手指蜷了下，另外一只手捏了捏面包外面的塑料袋，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怎么还没回去？”夏芷窈看着桌沿，眸光晦涩不明。 池楹没回答，只是刚才她开车出来时，从玻璃墙看见夏芷窈的身影。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难过都不需要看清楚表情，只需一个侧影就能看出。 “热牛奶。”池楹将牛奶放到她手边。 夏芷窈视线转移到玻璃瓶上，睫毛低低地颤了下，却始终没有抬起眼去看对方。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池楹柔声问她。 夏芷窈喉咙艰涩，“…没。”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安静久了氛围就会变得更奇怪，夏芷窈想说些什么，手指却抬起碰了碰牛奶瓶，确实是温热的。 也许是她太过于沉浸在思念母亲的悲伤情绪中，因而并未察觉池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买好的牛奶，倘若早点看到，她压根就不会以这样的一副样子出现在池楹的面前。 “给我的吗？”夏芷窈看着牛奶，问了一句很没有意义的话。 都递到她手边了，不是给她的还能是给谁的？ 池楹眸中划过柔软的浅笑，“给你的。” 夏芷窈心情很复杂，“为什么要给我买牛奶？” “我只是想着你或许需要，不需要也没关系。” 池楹的回答让夏芷窈又再次说不出话，她抿住唇。 这个时候夏旋意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今晚加班到这么晚？】【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夏芷窈不想她担心，秒回过去：【不用，我自己打车。】【你怎么还不睡？很晚了。】 夏旋意：【我过去接你吧。】 池楹刚好撇到她的屏幕，开口，“我顺便送你回去，要吗？” 夏芷窈指腹摩挲着手机壳边缘，这么晚确实不好打车，但也着实不想麻烦夏旋意再开车出来一趟，夏旋意明早要比她起得早很多。 “要。”夏芷窈终于掀起视线，只不过这次她眼里清明许多，仿若刚才流泪难过的人不是她，“谢谢。”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夏芷窈先打字回复了夏旋意：【我坐池楹的车回去。】 “客气么……”夏芷窈声音微低，指腹握住了牛奶瓶，跟着池楹身后出了便利店的门。 外面的风很大，她脖子往围巾里缩，双手捧着热牛奶瓶子，一路看着地面的影子，跟随着到了池楹停车的地方。 她坐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手里仍旧捧着那瓶牛奶，没喝，视线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池楹侧眸短暂地扫过她一眼，启动车子。 车内很暖和，外面昏黄的路灯光芒一道又一道的从车窗玻璃掠进来，又迅速远离。 池楹知道她住的小区地址，因而两人从上车到第一个十字路口都没说话。 夏芷窈看着前方的红灯秒数，指腹轻轻点着牛奶瓶子，突然想到什么。 侧过头问池楹，“你来便利店买什么？” “牛奶。”池楹目视着前方，眼神未动。 夏芷窈睫毛半低垂，看着眼手中的瓶子，“你就只买了一瓶，不都给我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池楹不加掩饰的话语，让夏芷窈心中的火苗重新燃了起来。 为什么要关心她？她明明都已经放下…此刻又因为对方一个很小的举动，心思微微漾动。 她克制住了没再说话，一路到小区门口，夏芷窈解开安全带，下车时欲言又止，最终说了一句，“谢谢，我给你车费？” 池楹被她这话给愣了下，好笑道：“我收你车费做什么？” “不想欠你的。”夏芷窈低声。 池楹将她的神色悉数收入眼中，心中翻涌起很怪异的感受，车窗透进来的风将她发尾轻轻晃起，她双唇轻阖，“夏芷窈，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载你。你姐要是知道我收你车费，我们俩估计就不是朋友了。” “哦。”夏芷窈心口仍旧堵得慌，说不出原因，她都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说了一些什么话，也觉得难堪，跟对方道别后转身迅速跑入了小区。 池楹看着她身影没入小区的暗淡中，停留一会儿，看见其中一栋楼的某一层的灯光亮起，她就知道夏芷窈到达对应楼层了。 她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她今晚这事做得有问题吗？如果换成认识的朋友，她一样会这样。可，是不是不能把夏芷窈当成普通朋友相处？那不然，看到不管吗？她心中突然间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了。 到家，夏旋意给她开的门，夏芷窈眼睛睁了睁，“姐，你还不睡，你明天还要早起。” “没事。你先去洗澡。” “好。” 她抱着衣服进去浴室时，夏旋意问她，“池楹送你回来，就她一个人吗？” “对。”夏芷窈答道。 于是在夏芷窈进去浴室关上门后，她隔了几分钟，算着时间差不多发了条消息给池楹：【到家了吧？】 池楹：【到了。】 “姐，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夏芷窈洗完出来穿着睡衣。 夏旋意微微点了点下颔，“心情不好吗？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事？” “没。”夏芷窈摇头。 夏旋意知道她，从实习开始就从没跟她说过一句工作不好，但真的有人从大学踏入社会这个阶段?*? ，一点迷茫都没有、这么顺利的吗？ 她自己经历过，是不怎么相信的，她只是觉得夏芷窈藏在心中不说罢了。 夏芷窈抱着枕头跑去她房间的床上睡，两人确实很久没有在一起睡过，夏芷窈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想跟她聊天，“姐，在你眼中，池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问这个？” “我随便问问。” 夏旋意不假思索，“池楹她蛮好的。” “蛮好的……”夏芷窈低声重复了一遍，“对谁都很好对吗？” 第45章 “我猜你绝对是0！” 对谁都很好吗？ 这个问题严谨点来说的话, 夏旋意并无法回答，只不过池楹人缘一向不错。 她是从高中起就认识的池楹，算起来真挺久了，那么长的一段光阴里, 在她印象中, 似乎没见过池楹有什么低谷期。 也许是对方心态好, 或者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池楹的人生在外人看起来确实属于很顺遂的那一种。 当然除了现在总是会被家里人催婚，这个无法避免，毕竟池楹家庭虽然幸福美满却不算开明, 池楹不会过于去烦恼这件事情。 夏旋意形容池楹内核就像个太阳, 无论吸收了身边朋友多少的负能量，都不会受到影响, 以至于很多时候，池楹都是充当身边朋友当中安慰别人的那一方。 “睡不着吗？”夏旋意问她。 夏芷窈轻轻“嗯”了一声, 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你困吗？” “你想聊我陪你聊。”夏旋意的声音同样轻柔, 她并没有去深究, 夏芷窈为什么偏偏聊到了池楹身上去。 夏芷窈担心她会睡眠不足, 不聊了，让她睡觉。 夏旋意却忽而想到什么，呵出一个哈欠后, 突然讲起池楹高中的时候, “我记得她说过她父母对她期望很大。” 池楹并不是什么乖乖女，高中时就会逃课, 但有一次，池楹晚自习溜出去外面玩, 中途又溜回了教室里写作业。 夏旋意问她为什么，她咬牙道：我妈拿我成绩跟别人打赌！ 据说赌得还很大，那时候她看池楹一边气鼓鼓的，一边写完一张又一张的试卷，还莫名地有点搞笑。 夏旋意是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哪有人真的事事都顺心，不过是有些人比较敏感忧郁，有些人比较豁达开朗罢了。 夏芷窈心中已然清醒了过来，是的，她今晚到底在感动什么，池楹不过是做了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而已。 她不想夏旋意明天顶着黑眼圈，跟她最后提了一件事情，“我们什么时候去一趟雾山？” “雾山么…确实到了枫叶红了的月份，下周我休假可以去。” “好。” 对话断在这里，陷入了梦乡。 去雾山看枫叶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夏旋意问池楹要不要一起去，池楹回复她语音，“你妹去吗？” 夏旋意：“去。”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池楹便迟疑了，“好…我到时候再看看。” “为啥要再看看？” 坐在池楹家里客厅剥着橘子吃的袁榛，听见她发的语音，不禁问道：“你下周难道不放假么？” 池楹：“放。” “那就一起去嘛，我也想去。”袁榛将一瓣橘子塞入嘴里，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嘶，好酸。” “酸么？”池楹也吃了一瓣，觉得还好，她不喜欢太甜的橘子，这样的酸度刚刚好。 “带上我。”袁榛说：“把姚文悠也拉出来。” 池楹手腕顿了下，“我还没说我会去。你跟她们一起去？” 袁榛：“我跟你那个朋友又不是太熟悉，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 池楹慢条斯理地继续剥弄着橘络，指腹被映衬出一点清透的橘红的光芒，她目光微微凝顿了下，若是换做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只是现在，她面临一个困扰，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跟夏芷窈相处。 周六上午十一点多，夏芷窈点了个外卖，收到谈彤彤发来的消息：【早（打哈欠.jpg）】 夏芷窈顺手回复了过去：【班都上了一个上午，还早呢。】 谈彤彤：【？今个儿不是周六吗？】 搞得谈彤彤怀疑地去看眼手机的日期，是周六没错，【你怎么周六还要加班啊！太惨了！】【你换工作了？】【之前不是双休的吗？】 夏芷窈：【没换。】【我申请的加班。】 谈彤彤：【？？？】【我没看错吧。】 夏芷窈：【今天刚好没什么事。】 谈彤彤：【没什么事你就去加班？公司老板是救过你命吗？你干得那么卖力。】 夏芷窈：【我只是为了自己，加班有加班费。我多存点钱。】 谈彤彤：【好好好，有这个意志力你迟早成功。】 谈彤彤控诉她从来不主动找她，夏芷窈回复：【有吗？】 谈彤彤：【有！】【你自己翻翻聊天记录，哪一次不是我主动找你。】【你不爱我了对不对？你周末嫌着没事去加班都不来找我玩！（哭.jpg）】 无论爱情和友情，总得有一方主动才行，不然关系就会维持不下去。夏芷窈对于朋友确实不算主动的人，属于是那种，消息每一条都会认真回复，哪怕是废话，但基本很少会主动戳对方。 以至于她才毕业一年多，已经和大学认识的那些同学室友都淡得基本不联系了。 夏芷窈反思了下，好像确实如此，回复过去：【摸摸头，请你喝奶茶。】 谈彤彤：【嗯哼，别以为一杯奶茶就能收买我！】 夏芷窈：【那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自己喝咯。】 谈彤彤：【要！】【我今天本来想来找你玩，结果你加班。】 夏芷窈想了想，【明天我和我姐要去雾山玩，你去吗？】 谈彤彤：【雾山，可以哎。】 傍晚下班时，谈彤彤喊她出来吃饭，特地选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她从写字楼出来，直接走路过去，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能到。 饭桌上，谈彤彤跟她聊起，“你还记得罗秉凡吗？” 夏芷窈凝思了下一会儿，摇摇头，“没印象。” “咱们以前高中同班的同学呀。” “哦。” “我今天下午在q.q和他聊天，他提起了你。”谈彤彤问她，“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没有。”夏芷窈确实一丁点记忆都没有，打开软件去翻找，发现列表里没有这号人。 “你把他删了？” 夏芷窈想了下，可能是之前她清理过一遍q.q，把以后不会联系的人都删掉了。 “他问我现在跟你还有没有联系，我说有。”谈彤彤压低了声音朝她道：“我严重怀疑，他曾经喜欢过你。” “是么。”夏芷窈没当回事。 “我说明天和你去雾山，他说他跟他朋友也想去一趟，问我要不要一起？” “你答应了？” “没呢，我这不答应了和你一起去，问问你的意见。” “可我跟他真不熟。” “懂了。”谈彤彤咬着筷子，沉吟地打量夏芷窈，“窈窈，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嗯？”夏芷窈抬起眸，睫毛动了动，“没遇到喜欢的。” 谈彤彤指腹点着桌面，“你好像，对男生不感兴趣？” 见谈彤彤一脸凝重的模样，夏芷窈噗嗤一声，“你干嘛这副表情？” “哎，不是我说，我认识你挺久了，然后我最近汲取了一个新的知识。”谈彤彤后半句话的语气神秘兮兮。 “哦？新知识？”夏芷窈漫不经心。 谈彤彤声音放低，“你是不是拉拉呀？” 夏芷窈掀起眼皮，她连忙补充，“我就问问。” “噗。”夏芷窈浅笑，“你才发现。” “啊？！你！”谈彤彤一副“你果然”的表情，“你是怎么变成拉拉的？” 夏芷窈面无表情，“小时候忘记喝中药了。” “……”谈彤彤偏了下头，“这是个什么梗吗？我怎么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 “夏芷窈你不仗义！这种事情你一直瞒着我！你是觉得我思想封建不能接受吗？” “那倒没有。”夏芷窈张了张嘴，“你又没问过我。”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你这样被动会没有女朋友的。”谈彤彤道。 夏芷窈沉吟，是吗？其实主动也不一定能有女朋友- 周日，夏芷窈早上八点起床，吃过早餐，坐夏旋意的车，过去接谈彤彤。 谈彤彤跟着她喊夏旋意姐，三个人出发前往雾山，池楹跟袁榛今天也会去，不过池楹说，不跟她们走一块，夏旋意随她，而且池楹那边有两个人，一辆车确实也坐不下。 雾山这个月份正好是旅游旺季，公路堵车，她们还是和池楹遇到了。 池楹的车排在她们后几辆，由于堵了十多分钟还迟迟动不了，夏芷窈和谈彤彤出来透气，站在沥青路旁边的泥土地，全是杂草和落叶，枝干光秃秃的。 夏旋意坐在车内，手肘搭在车窗和站在车旁的池楹聊天，“你不是要跟我兵分两路吗？” 池楹望了眼前面排得长长的堵车队伍，敛回视线，“上山就这一条路！” “我的老天，怎么会这么堵。”袁榛从车上下来，看到路边很多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抱怨堵车。 “正常，旺季都这样。” “话说，雾山除了每一年这个时候的旺季，其他时候也没什么好看的。” “确实。” 雾山出名的是枫叶，只有到每年深秋这个时候，才会变得特别好看，其他季节，就跟一座普通的山没什么区别。 夏芷窈隔着一段距离看池楹的背影，不久后挪回视线落在蹲着玩手机的谈彤彤身上，不小心撇到什么，“你在看什么？” 谈彤彤起身，突然不好意思，“我最近被人一脚踹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夏芷窈说话期间，余光却注意到，池楹走到旁边泥土地一棵树的旁边接电话。 “你平时看漫画吗？”谈彤彤问她。 “不看。”夏芷窈道。 “你知道百合漫吗？” “我知道，但我没看过。” 谈彤彤突然好奇，“那我能问一下，你是1还是0吗？” “啊？”夏芷窈张了张嘴，“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问问而已。”谈彤彤熄灭了手机屏幕，挽着她的胳膊说悄悄话，“我也是刚知道这种东西。” 见夏芷窈一脸沉默，谈彤彤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睛，“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东西吧？”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夏芷窈嘴唇轻动。 “那你到底是1还是0？”谈彤彤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夏芷窈：“你猜。” “我猜嘛……”谈彤彤松开她的胳膊，指腹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几秒，视线在她脸上转悠了一圈。 夏芷窈眼角末梢，撇到隔着两三米远的池楹接完电话，垂着眸在原地，手指敲打在屏幕上，似乎在回复消息。 这个时候，谈彤彤突然眼睛一亮，伸出一根食指，语气活泼，充满肯定，“我猜你绝对是0！” “……”夏芷窈无言，转回视线，喉咙滚了滚，眼尾下压，池楹似乎是听见谈彤彤的那一句，下意识地从手机屏幕抬起，视线往这边看了眼，随后，她看到池楹，嘴角没忍住轻笑了下。 第46章 “你说，这是什么心理？” 池楹那一抹无声的浅笑到底还是让她心中泛起了点涟漪, 她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谈彤彤看着她不自然的神色，眯了眯眼，“我果然猜对了。” “……你小点声。”夏芷窈嘴唇动了动，余光范围里, 池楹双手插进外套兜里往车的方向走去。 “还堵着呢。”窝在后座的姚文悠抱着平板, “这里信号也不好。” 站在车旁看着前方的袁榛敛回视线后垂下眸, 指骨轻轻敲了敲车窗，“姚文悠，你怎么出来还——”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余光撇见走过来的池楹嘴角未褪下去的弧度, 一时间都忘记要跟姚文悠说什么, 于是重新站直身体，打量了池楹几眼, 露出探究的神情，“接到谁电话了让你这么高兴？” “我高兴什么？” “你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池楹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 听到袁榛这话她抿了下唇。 肩膀落下一道力度, 袁榛来到她旁边, 扬了扬眉梢, “有情况？” 池楹将肩膀挪开, “我一个朋友，她下个月结婚，喊我去。” “这样啊。”袁榛望着路边的风景, “喊你当伴娘？” “倒不是。” 重新坐回了车内, 池楹手指深入秀发中，偏着脑袋看着车窗外, 袁榛站在车旁的身躯挡住了她一半的视线。 “嗨。”袁榛跟朝这边走过来的夏芷窈打招呼，“不记得我啦？” 袁榛在跟夏芷窈聊天, 池楹下意识将视线收回来，低垂的眼帘看着自己腿上的手机，耳边传来外面交谈的声音。 “袁榛姐，我记得你。” “记得就好，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来我了。毕业了吗？” “毕业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袁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这几年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 堵车迟迟不能挪动，袁榛站了会儿后回到车内坐下看手机，口渴，扭过身问她们有没有带水，结果另外两人都没带，可能早上起床得太急了，又或者想着景区可以买，没料到会堵那么久。 于是袁榛只好下车走到前面去问夏芷窈，“你们带了水吗？” “带了。”夏芷窈坐在后座，手里捧着一个略微圆润的透明瓶子，可以看见里面漂浮的一片柠檬片。 她拿了个一次性纸杯递给袁榛，袁榛感慨，“还是你们准备得齐全。” “你们要喝水吗？”袁榛去问姚文悠和池楹两人。 池楹从夏旋意手里接过一次性纸杯时，看到夏芷窈手里的那个瓶子有点眼熟，外面的一束阳光从她身侧溜过，经过遮挡被分割成不规则的影子，铺盖在夏芷窈的手背上，瓶子里的水微微漾动，折射出清透的光芒。 池楹眸光扑闪，低垂的眼帘望着水流慢慢流入杯子，到差不多四分之一，池楹开口，“够了。” 甫一抬起眸，她就看见夏芷窈错开了视线，只留着她一个侧脸，池楹捧着手中的纸杯，指腹摩挲着，余光里晃过对方发丝散开下的耳垂，心思略微沉漾，看向别处。 深秋季节气候干燥，池楹喝完几口水感觉嗓子被润得舒服不少，她想起来了，夏芷窈装水的瓶子是她上次买给夏芷窈的那瓶牛奶，对方洗干净后拿来用，在心中那道细微得如同被羽毛挠了一下的感觉即将升起来前，池楹很快又将思绪拉回了正轨——大概只是觉得好看不舍得扔？这很正常，很多人都会这么做。 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稍微可以挪动，一开始一点点地前进，等到了景区附近停车的地方，已经是中午。 她们决定先去找家店吃午饭，下午再上山看，袁榛站在门口望了眼里面的招牌，朝旁边的池楹小声吐槽，“一碗清汤面三十五，怎么不去抢。” “哎，景区的物价是这样的，没办法咯，你们饿吗？”姚文悠问她们。 “其实也不是很饿。” “还是得吃点吧，现在不饿，等到时候下午饿了呢。” 池楹在手机发消息问夏旋意在哪里吃，指尖在屏幕敲打一阵后，池楹抬起脸，“咱们换家店吃。” 十几分钟后，池楹过去夏旋意那边，一家小炒店，门面很小，里面就只有四张桌子，打扫得很干净。 夏旋意有问过一位来过这里游玩的同事，对方推荐的这家店，说味道不错，也许是因为在景区边缘，所以价格很正常，算得上实惠。 一张桌子只能坐下四个人，她们总共六个人，坐两桌，为了方便一起点菜，问老板娘可不可以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 于是，这位置就变成了，夏芷窈对面坐着池楹。 池楹一开始没那么快坐下，想让袁榛去坐那个位置，但夏芷窈低垂的眼眸突然抬起看她一眼，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垂下，她喉咙滚了滚，到嘴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她也说不清，大约是觉得夏芷窈刚才那一眼好像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所以，她觉得她应该坦然，于是，她就安心地坐下了。 六个人一起点了一份野山椒炒牛肉，辣子鸡丁，肉沫茄子，清炒小白菜，鱼豆腐汤。 点到时候夏旋意就发觉里面好多菜听起来都是辣的，所以特地点了茄子和小白菜，可她没想到菜端上来后，茄子里放了碎末红辣椒也就算了，就连清炒小白菜里面都放辣椒。 除此之外，店里额外赠送的一份水蒸蛋，里面也放了似乎是辣椒粉的东西，那个蒸蛋表层看起来是那种黄色中点缀着红红的。 “这合理吗？”袁榛在被牛肉辣到去吃小白菜结果也被辣到、不得不去喝汤的时候，不禁说道：“这家店就没有不辣的菜吗？为什么每一道菜都放辣椒？”袁榛简直怀疑人生。 池楹抬了抬下巴，“鱼汤不就不辣。” 夏旋意不咋能吃辣，这家店放辣椒放得仿佛辣椒不要钱一样，她吃几口被辣得不行，于是用鱼汤拌饭吃，夏芷窈觉得除了辣以外，其实味道确实不错，很下饭，谈彤彤一边被辣得满脸通红一边忍不住炫了一大碗米饭。 大家都吃饱后，从店里出来，缓慢地散步消食。 “这家店适合很喜欢吃辣的！”袁榛不断地喝水，“哇，那个野山椒牛肉，不愧是野山椒。” “确实。也太辣了。”夏旋意心想当时应该多问一句那位同事，她也不知道那人推荐给她的时候，对方是个很能吃辣的。 下午两点上山，山上的枫叶开得热烈，阳光穿透，更显得鲜艳似火，地面层层叠叠堆积，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夏芷窈走在木栈道上，手搭在粗糙的栏杆往下看，浅水的地方落着红色的叶子，当中夹杂着几片黄色的、或枯萎成干棕色的，铺盖在上面，与此同时，清透的水面也如镜子，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垂眸看着落叶坠下时，水面泛起轻微涟漪，一束阳光从枝叶穿过，斜斜地照射下来，落在她的耳畔，她感受到暖意，片刻后抬起手指勾了下耳边的长发，余光里撇到池楹坐在不远处的木长椅上。 对方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她准备抬起腿走过去时，又停顿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下，调头回到谈彤彤的旁边。 谈彤彤拿着手机不断在拍照，她找个位置坐下，当眼尾的眸光再次不动声色地匀过去时，她看见夏旋意走过去到池楹的旁边。 夏旋意细心，她能看得出来的，她姐肯定也看得出来。 “你不舒服吗？”夏旋意问池楹。 池楹有点胃疼，大概是中午那一顿吃得太辣了，她不想耽误大家的兴致，所以没说，这会儿夏旋意察觉到了，她也不撒谎，点了下头，“胃疼，但不严重。” 这里又买不到药，夏旋意问她要不要先回去，池楹摇摇头，“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的视线里短暂掠过游客的身影，紧接着看到不远处的夏芷窈偏开脸，跟旁边的谈彤彤讲话。 这一切微不足道的细节池楹都收入了眼里，只有夏芷窈以为自己每一次的眼神和每一次欲抬起的脚步、以及停顿的身影不动声色，无人察觉。 微风将她浓密的长睫吹得簌簌而动，她望着夏芷窈的方向轻轻阖了阖眸，虽说隔着一段距离，但她总能精准察觉到，夏芷窈每一次的迟疑。 就比如此刻，夏芷窈将视线转过来不过一秒又刻意转回去，她嘴角突然就忍不住扬起个浅淡的弧度，对方这副样子还怪可爱的。 从山上下来，一伙人晚上到市区又去吃了一顿。 池楹全然忘记了下午的胃疼，拉着夏旋意要浅酌一小杯。 啤酒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倒在透明的杯子里，在池楹指腹上留下一层湿润，露天的桌椅，只有街边的路灯照射过来，在池楹手指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池楹察觉到夏芷窈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中的杯子上，指尖不自然地动了动。 “你下午不是胃疼吗？还喝酒？”姚文悠在旁道。 “没关系。”池楹重新端起了杯子。 然而，端起一半，池楹又停顿了下，紧接着将杯子重新放回到桌面，没喝。 她注意到，夏芷窈紧绷的下颔，似乎舒展了一瞬。 这个发现让池楹感到特别有趣，可有趣过后，她又会陷入一种很不是滋味的复杂心绪。 把那杯没喝的冰啤酒推到了夏旋意面前，池楹开口道：“请你喝。” 夏芷窈看着夏旋意指腹碰到杯子上，轻声提醒，“姐，现在天气这么冷，要不喝常温的？” 她拿过了另外一瓶。 对面的池楹掌心托着下巴，看着这一切，另外一只手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看起来在走神、发呆、沉思。 袁榛从后面过来时将手放到池楹的肩膀，池楹还被吓一跳。 “你在想什么呢。”袁榛笑。 池楹眉梢朝她轻轻努动，“走路没声。” 谈彤彤边吃边偷偷地在手机上看漫画，也许是新发现的东西，新鲜感十足，所以逮着空闲时间就看，反正大家都在聊天，不会管她，然而她终究太过于沉浸了，姚文悠站起时，视线不小心就撇到了她的屏幕。 “呀！”姚文悠惊奇的语气，“你居然边吃烤串边看百合漫。” 被发现的谈彤彤立马熄灭手机屏幕，脸颊涨得通红，“啊…我不是女同。” 姚文悠轻佻了下唇角，“我以前也看过。” “你是女同？”谈彤彤小心翼翼地问。 姚文悠大方承认了，“对。” 谈彤彤说不出话，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 “要我说，在座的没几个人不是女同？”姚文悠说完，视线看向夏芷窈和夏旋意，只有这两人的性取向是她不知道的。 “池楹你们俩以前是同学么？” “我和夏旋意？高中同学。”池楹说：“然后我跟你们俩大学同学。” 袁榛纠正道：“姚文悠是隔壁学校的。” “哦对。太久了我记错了。”池楹回答。 姚文悠视线看向夏芷窈问谈彤彤，“然后你们俩是高中同学？” “对呀。”谈彤彤点点头，“我跟窈窈是高中同学。” “咱们这些人的友谊还都是从校园时代认识的诶。” “你别说，还真别说。” 这个话题突然打开了她们的话匣子。 “池楹，你朋友是弯的吗？” “她当然是弯的！她都谈过女朋友。” 夏旋意唇角微翘，“怎么，我看起来像直女？” “哈哈哈哈。那你妹妹呢？” “这个嘛……”夏旋意其实从来没有特地去问过夏芷窈这个，“应该也是？” “她是！”这题谈彤彤会。 只是话音刚落，夏芷窈在桌底下拍了下她的大腿，谈彤彤“啊”了一声。 “都好巧，那么谈彤彤你的话……” “我真的不是女同。”谈彤彤摆摆手，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女同窝，“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你名字两个同。” “是红彤彤的彤，不是那个同。” “确实啊，你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谈彤彤被大家调侃得脸更红了，她下意识揪住身边夏芷窈的衣角，这个细节也被池楹看在眼里，池楹看着谈彤彤手指在夏芷窈衣摆上轻轻地揪啊揪的，将那布料揉得皱巴巴。 “窈…”谈彤彤可怜兮兮地看向夏芷窈，“你不会不管我的吧，我说不过她们。” 她那个表情真的很搞笑，还挤眉弄眼，夏芷窈“噗”地一声，揽住谈彤彤的肩膀，“姐姐们就放过她吧，别到时候给孩子吓坏了。” 桌上一片欢声笑语，大家明天都还要上班，所以没有玩到很晚。 散伙后，根据路线规划，谈彤彤住的小区跟袁榛她们比较顺路，所以谈彤彤坐袁榛的车回去。 池楹则是坐夏旋意的车，夏旋意喝了点酒，所以夏芷窈开车。 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到达她们住的小区。夏旋意望了眼外面，扭过头，“阿窈，你为什么不先送池楹？” “她住得更远一些。” “等会你还得绕回来。” 夏芷窈想了想，“我就算先送她，咱们也还是要一起绕回来，姐，你先上去洗漱吧。” “行。”夏旋意下了车，夏芷窈继续送池楹。 坐在后座的池楹身上的光影半明半暗，她偏头看着车窗外，其实夏芷窈可以走另外一条路，这样刚好可以经过她住的小区，然后再回来，但她不确定会不会比这样更远一些。 她只是直觉，夏芷窈有话要跟她说。 等红绿灯时，池楹从外面收敛回视线，抬眸看了眼后视镜。 昏黄的路灯光芒从车窗照进来，衬托得前面开车人的身影多了几分朦胧，她眸光动了动。 一直到她住的小区，夏芷窈都没有说一句话，池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然而—— 她推开车门下车，夏芷窈望着她的身影，突然喊她全名，“池楹。” “嗯？”池楹回过身，等着她说下去。 夏芷窈手肘搭在车窗，望着她逆着路灯的身影，张了张嘴，“你学过心理学吗？” “没有，怎么了？”池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夏芷窈捋了捋头发，“哦，没什么，我就是有个问题不懂。” “你可以说说。”池楹声音平缓。 “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总是会去观察对方呢？”夏芷窈嘴角翘了翘，“你说，这是什么心理？” 池楹心头怔愣了下，掀起眼皮看向她的双眸中映衬着路边匀过来的柔光，红唇开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夏芷窈意味不明地一笑，“回去吧。” 第47章 “你就惯着她吧。” 看着车子开走的池楹站在马路边着实风中凌乱了一小会儿, 她心中仿若有千军万马踩过。 观察？她观察夏芷窈了么？这么一想，她居然有点心虚了，可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是刻意…… 这么一路想着, 她已经到了家门口, 打开门换鞋进去客厅, 刚在沙发坐下缓一口气，辛榆的消息就发了过来，问她有没有空，能不能打个视频电话。 池楹拨了视频过去, 调整坐姿, 盘腿坐在沙发上，将镜头对着自己。 从手机屏幕不难看出, 辛榆没有在家里。 “你还在外面？” “是啊。” “怎么了这是？” “池楹，我下个月结婚, 但是……” “嗯？不开心吗？” 辛榆叹声气, 借着桌面的东西将手机背面搭靠稳, 往后靠在座椅背, 视野扩大, 池楹这边得以看清，她那边是在一个露天的小酒馆，旁边传来乐队弹唱的声音。 “我刚跟他约完会。”辛榆说道：“他条件都还算不错, 可我认识他一年了, 就是完全没有激情，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池楹手指伸入头发里, “可能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为什么决定结婚？” 辛榆偏头沉吟了一会儿，“我家里那边给介绍的, 双方父母都很满意。” 池楹：“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也觉得他挺好的，所以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不上他。按条件来算的话，他其实是我的理想型。”辛榆调侃道：“这一年他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很平静，我甚至觉得以后他如果婚后出轨，我可能都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这太奇怪了，包括现在快要结婚了，我都没什么感觉，欣喜激动或者难过焦虑都没有，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大师，你帮我分析一下。” “大师？”池楹眉梢努了努，“你信我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给你分析情感问题？” 辛榆噗嗤一声，“信啊，你是恋爱大师，我听你的。” “别吧。我担当不起。”池楹干笑，“我要是恋爱大师，早就谈过无数段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军师从不上战场。” “好好，那我这个军师给你分析一下，他喜欢你吗？” “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我们俩现在见面约会吃饭，跟走程序一样。” “那不就很正常了，你都感受到不到他的喜欢，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 辛榆掌心托着脸，看着手机屏幕，“我有点迷茫，不知道这样选择进入一段婚姻是不是正确的。” “这婚是非结不可吗？”池楹发出疑问。 “不结我家里肯定不罢休。”辛榆想了想，“前段时间我妈找我聊了下，我妈说，不结婚以后你要是后悔怎么办？我就想……嗯，他刚好比较合适。” “懂了。”池楹往后靠在沙发背，腿上放着一个抱枕抱着，“你都说你选的是适合过日子的，只要对方人品好，有责任感，有良心，不就行了？” 辛榆坐在露天的桌椅下，发尾被晚风吹起，好半晌端起手边的酒杯，出神地轻晃，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上，“说得也对。” 辛榆感觉池楹靠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雾山好玩吗？” “还可以。你如果有空想去的可以这几天去，风景还蛮好的。”池楹今天走的路比较多，到家确实累了。 她又跟辛榆聊了十多分钟后，才终于挂断了视频，去浴室冲热水澡，出来，撕了一张面膜覆盖在脸上，半躺着，刷手机打发时间。 正好就看到夏芷窈新发的一条朋友圈：[有些人分析起别人的感情来头头是道，一到自己就不行。] 这乍一看池楹还以为她说自己，毕竟她才刚开导完辛榆不久，但她没发朋友圈，对方怎么知道？所以，应该不是说她吧？ 即便如此，她还是对着这条朋友圈沉默了好半晌，直到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你在观察我。” 她心一咯噔，面膜险些都要滑落下来，熄灭了手机屏幕- 【你在说你自己吗？】 谈彤彤发来的微信私聊消息。 夏芷窈靠在床头，将珊瑚绒被子盖到胸口的高度，打字回复：【什么？】 谈彤彤：【你最新发的那条朋友圈。】 夏?*? 芷窈：【噗，你怎么那么聪明。】 谈彤彤：【那是！（自豪.jpg）】 大学毕业后，夏芷窈和景澄快有半年多没联系了，今晚景澄又突然找她聊天，原因是遇到了一位喜欢的人，但对方态度很冷淡，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所以找夏芷窈帮忙分析，发来了一堆的聊天截图。 夏芷窈打了一段文字发给对方，突然心累，扔下手机后谈彤彤的语音电话打过来，她懒懒地接起。 “窈，我睡不着了！” “怎么睡不着？今天不累吗？”夏芷窈说完想到什么，“你该不会看你的那个百合漫给看兴奋了吧？” “咳咳咳…”谈彤彤清了清嗓子，“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夏芷窈笑道：“睡吧，明天要上班。” 说完，她看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她呵出一个绵长的哈欠，“好晚了。” “能不能跟我连麦睡？”谈彤彤提出。 “连麦？”夏芷窈躺下了，将手机放到枕头侧边，“你要不早点去找个对象？” “嗯哼，嫌我烦了对吗？”谈彤彤故作不满。 夏芷窈喉咙发出细碎的笑音，“行，那连吧。” 她稍微起身把灯给关掉了，只留着一盏小夜灯，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手机倒扣在枕头上，侧躺着睡，听着谈彤彤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很少跟人连麦。”她突然轻声道。 谈彤彤在整理东西，没听清，过了一阵后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很少跟人连麦。”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问你个问题。” “你说。” 夏芷窈眼眸盯着床头柜小夜灯散发出的那圈柔软的光晕，眸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的话，会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吗？” “当然不会，我嫌着没事去关注这个干嘛。” “嗯…有道理。”夏芷窈半阖着眸，小夜灯的光晕在她眼中愈发朦胧。 “不过我跟你讲件事情，我有一位认识的朋友…”谈彤彤断断续续地跟她聊天，“她跟喜欢的男生表白，那个人拒绝了她，可她后面发现那个男生居然用小号关注了她的账号。” “啊？”夏芷窈不解，“有点莫名。” “是吧，是有点，心理学上这叫什么…叫什么我不知道，嗯…”谈彤彤似乎有了困意，说话的声音夹杂模糊，“就是说，应该也会有人这样。” 夏芷窈沉默了。 好半晌，对着手机说道：“谈彤彤我跟你讲，连麦睡觉这种事情对于我们女同来说有些暧昧了。” 这一句话把昏昏欲睡的谈彤彤给吓得一个激灵，“干嘛，我又不是女同！” 夏芷窈轻笑- 天气寒冷，池楹不幸感冒，她在岗位坚持了三天后，终于等到周末，大早上起来就发烧，打车去医院挂水。 输液室里都坐满了人，给她扎针的似乎是新来实习的护士，在她左手手背扎了两针都没能成功。 池楹看着眼前可能因为太过于紧张而满脸通红的年轻女孩，不由得在内心无声叹口气，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夏旋意过来看她，“今天冬至，你想吃汤圆吗？” “我想吃咸的。”池楹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背上，因为生病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咸的汤圆？”夏旋意没吃过这种，“有这种吗？” 池楹点点头，“有的，前年还是去年，有个朋友带我吃过。腊肉馅的？大概？有点忘了。” “好吃吗？” “我觉得还可以。” 但是这附近的外卖都没有这种汤圆卖，池楹没什么胃口，只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吃了一些袁榛给她从外面买的粥。 夏芷窈放假跟谈彤彤逛超市，等待期间她刷手机看到了夏旋意中午发的朋友圈：[第一次知道还有咸口的汤圆…] 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推着购物车走到速冻食品区域，对着一袋标着“荠菜鲜肉汤圆”的商品拍下照发给了夏旋意：【姐，你说的不会是这种？】 夏旋意可能刚好没在忙，所以很快回复了她：【应该是？不知道。】 夏芷窈：【你想吃？】 夏旋意没回复她，可能有患者来了，她收起手机，想了想，还是把这袋汤圆扔进了购物车里。 “这啥馅？”谈彤彤从购物车拿起那袋汤圆看，“好吃吗？” “没吃过。”夏芷窈说：“所以买来试试，你要不要也试试？再去拿一袋。” 谈彤彤犹豫要不要买，“这跟饺子的区别是？” “外面的皮的原料不一样？”夏芷窈偏了偏脑袋。 谈彤彤在认真地看配料表，夏芷窈则是去挑选了一些其他的速冻食品，准备放在家里冰箱里以备不时之需。 傍晚六点半在家，夏芷窈立在厨房，研究着这种汤圆要怎么煮，夏旋意准时下班，在玄关换好鞋，走到厨房门口，“你买了？” “对。我试试好不好吃。”夏芷窈分过一个眼神。 夏旋意先去客厅把手上的包放下，随即站在茶几旁拿起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池楹。 池楹下午从医院挂完水回来后睡了一觉，这会儿她房间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分不清几点。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拿，“喂？” “你要不要过来吃汤圆？那个叫什么——”夏旋意看了眼包装才念出名字，“荠菜鲜肉汤圆。” “好吃吗？” “还没吃。” “想吃。”池楹瓮声瓮气，“你能给我送过来吗？” 夏旋意：“你想得美，想吃自己来我家吃。” “我确实想得…”池楹话没说完，嗓子痒，猛咳了几声，手机扔在枕边开了免提，她咳完后起身去端水喝，润了下嗓子好多了后，才继续道：“我是病人。” “你是病人又不是废人。”夏旋意跟她说完，后面说话的音量降低了不少，似乎在回答夏芷窈。 池楹隐隐约约听见一些—— “对，她感冒了。” “你给她送过去？” “你就惯着她吧。” “……” “咳咳……”池楹又连续咳了几声，她喊了声夏旋意的名字，但那边没应。 过了片刻，夏旋意的声音才终于回来，“你有福了，阿窈刚好要开车出门给朋友送东西，顺便给你送去。我接个语音电话，先挂了。” “等……”池楹话还没说完，手机传来“嘟——”的声音，已经挂断了。 第48章 是……害羞吗？ 在得知夏芷窈要过来这件事情后, 池楹从床上坐了起来，人都精神了几分。 她抱着手机，划开屏幕，点进和夏芷窈的微信聊天框, 淡蓝色的光芒映亮她略微纠结的眉眼。 【出门了吗？】她在编辑框打字, 随后删掉, 又重新打：【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 她指腹凝顿在屏幕上，最终还是删掉。 迟疑的那将近一分钟里，她又觉得这个功夫夏芷窈可能已经把汤圆给打包好了。 她说不清此刻的矛盾是什么, 握着手机的手腕垂落在被子上, 放弃了内心的挣扎。 片刻后，手机响了下, 她拿起看，夏芷窈问她具体的地址, 她指腹碰到屏幕打字, 发了过去。 夏芷窈回复了个“OK”。 她盯着消息看了几秒, 熄灭屏幕, 下床, 开灯，拉开窗帘。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不远处一盏盏路灯如星子般闪烁, 她眼睛微微不适应地眯了眯, 长睫随之轻动。 二十多分钟后，夏芷窈到她家门口, 听见动静时池楹人都还没有回过神，她将手里的面巾纸团扔进垃圾桶, 起身去开门。 夏芷窈站在门口，入目便是她穿着淡蓝色珊瑚绒家居服的模样，长发披散在肩膀，略微有些凌乱，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庞在病中显得有些憔悴的白，明若秋水的眼眸此刻看着她的到来，微微地眨了眨。 有点呆呆的。夏芷窈心中愉快地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把保温袋伸递过去，眼眸清浅地弯了下，“你好，你的外卖。” 池楹顿了下，才接过，夏芷窈用的是之前点外卖留下来的保温袋装的，袋子外面还有某甜品店的logo。 两人交互时，指尖短暂地擦过，夏芷窈很快就缩回了手，虽然只有一两秒，但池楹感受到对方的手是冰凉的。 她当时也只是说说而已，没真想让人送过来。 “到得好快，你吃了吗？”她的声音因为咳嗽咳多了听起来特别沙哑低沉，半死不活的音色。 “吃了。”夏芷窈说道。 但实际上夏旋意打给电话给池楹的时候，才刚煮好，她只浅浅地试吃了两个。 她关切地看池楹一眼，“你感冒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烧退了，还有点咳嗽。没事。”说完池楹偏开头咳了两声。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池楹咳完后转回头，和她不小心对视上一眼，夏芷窈发觉池楹面对她时好像有点不自然。 可能从开门的那一刻就有了，只不过到这一刻才终于坚持不住破功。 她看着对方抬起手勾耳边的长发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光线问题，她感觉池楹脸颊透出淡粉。 是……害羞吗？ 这个想法刚从她心底冒出来，就被她迅速掐断。 她手指蜷了下，也因为对方的不自然而变得不自然。 池楹寻思着人家特地送过来这么一趟，得请对方来家里坐坐，但是又不知道让夏芷窈进来能干嘛？因而身体小幅度偏到一半停住，保持这么一个侧身的趋势。 “我先走了，你趁热吃。”夏芷窈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完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便转身走了。 望着夏芷窈拐进电梯间消失在走廊的身影，池楹眸中划过一丝微光，紧接着动作缓慢地关上了门，拎着袋子走到客厅坐下，打开，里面的食物还很烫，用的一次性盒子装的。 她想她下午一定是睡懵了，这会儿打开手机给夏芷窈发了一个“谢谢”过去。 夏芷窈秒回：【不用客气。】 看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后，聊天框没有再多出消息，夏芷窈这才抬起眸，熄灭手机屏幕放入了外套的兜里。 她心情很好，说不出为什么，所以又拿出手机给谈彤彤发了消息：【今晚几点？】 晚上有场同学聚会，她一开始不想去，这会儿为什么又答应了呢？大概是她想找点事情做，防止脑子一闲下来就想多。 谈彤彤回复她：【嘿，你改变主意啦？】 夏芷窈：【对。】 谈彤彤：【你过来找我还是我过去找你？】 夏芷窈想了想：【我过去吧，我刚好在外面。】 晚上八点四十分，她和谈彤彤进去了一家KTV，高中同学聚会，说实话，到了现场，夏芷窈压根就不记得多少人。 唯独对曾经一位女同桌还留有印象，其他的便都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谈彤彤。”后面传来一位男生的声音。 谈彤彤本来挽着夏芷窈的胳膊，听闻动静回过头，微微笑起来，“罗秉凡，你变化还挺大呢。” “是变帅了还是变丑了？”罗秉凡旁边的一位男生说道，被罗秉凡用胳膊撞了下。 谈彤彤只是一笑，没回答。 罗秉凡的视线从谈彤彤身上滑到了旁边的夏芷窈，夏芷窈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跟着谈彤彤。 “这位是夏芷窈吧？”罗秉凡突然走到夏芷窈这边说话，带着答案问问题。 谈彤彤不愧是社交好手，直接帮夏芷窈回答了，“对啊，这你都认不出来了嘛？！” 罗秉凡只是笑着挠挠头。 “印象中夏芷窈高中时就比较安静，现在还是没变。”有一位夏芷窈也不怎么记得的女生挽着一位男生的胳膊走过来 旁边就有人开始调侃，“这谁啊？男朋友？” “男朋友。”女生笑着答道，松开了男生的胳膊，走到夏芷窈旁边坐下。 “不是，你们居然在一起了？！” “不行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地聊天，欢快中夹杂拘谨，熟悉中夹杂着陌生，于是这场聚会就像一场舞台剧，每个人都是演员，卖力演好自己的角色。 谈彤彤到现在还有联系的高中男同学就只有罗秉凡，所以罗秉凡总是过来找谈彤彤说话，时不时余光撇一眼夏芷窈。 夏芷窈一开始应和着谈彤彤的话，不小心和罗秉凡视线擦过时，罗秉凡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谈彤彤自然察觉出了什么，她偷偷摸摸地用胳膊肘捅了下夏芷窈。 “干嘛呢。”夏芷窈低声。 谈彤彤指了指手机，让她看手机。 她垂下眸，看到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谈彤彤：【我果然没猜错，他喜欢过你。他看样子现在还喜欢你呢。】 夏芷窈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之后她点进去剩下的未读消息。 池楹给她发来了一张吃完的空碗的图片：【好评。】 可能是她穿的衣服太厚，又或者这里环境太吵，手机塞在外套兜里没察觉到来消息。 看眼时间，池楹这两条消息都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夏芷窈没让她反馈好不好吃，但对方却主动反馈了，心里的那点甜渐渐地涌上来。 她回复过去：【你喜欢就好。】【我在同学聚会。】 “夏芷窈，罗秉凡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嗯？”夏芷窈听见有人跟她说话，于是从手机屏幕抬起眸。 夏芷窈看眼手里的剩下的几张牌，随便丢出一张，“我这还没输呢。” 但其实也差不多要输了，她今晚手气不好，摸出的牌都很差。 一分钟后，她果然成为了垫底的那个，输的人要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要么选择喝酒，夏芷窈今晚不想碰酒，大家让赢的罗秉凡提问。 罗秉凡附和大家，摸了摸鼻子，露出笑容，“那就回答前面说的那个问题。” “我的理想型么？” “对。” 夏芷窈偏头思索了下，还是端起酒喝了。 进行下一局摸牌，夏芷窈等待期间看了眼手机，池楹没再发来消息，她编辑了一条发送过去：【假如你去参加同学聚会，别人问你的理想型，你会怎么回答？】 夏芷窈发完后就熄灭了手机屏幕，继续摸牌，第二局手气也不好，又输了，又继续被提问那个理想型的问题。 夏芷窈礼貌性地笑了笑，“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的吗？” “因为大家都好奇哈哈哈。”有个人活跃气氛。 正好这个时候夏芷窈看到池楹回复过来的消息：【我会回答：我的理想型是我自己。】 夏芷窈内心“噗”地一声，快速回复：【这样回答会不会显得很自恋？】 池楹秒回：【爱自己有错吗？】 好像有道理。 夏芷窈抬起眼睫，有人问她，“理想型这么难想的嘛？你随便说个也行。” “这个问题吧……”夏芷窈语气不疾不徐，“你如果非要我回答的话，我目前只能说，我的理想型是我自己。” 她看着罗秉凡的眼中出现讶然，大概是会觉得她多少会说出那么一两个条件，可没想到是这么抽象的回答，谈彤彤不禁佩服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好好好，爱别人都不如爱自己。” “妙哉妙哉。”另外一个人说道：“绝了。” “再来再来。” “我去个洗手间，你们玩。”夏芷窈起身。 她到洗手间门口拿出手机回复了池楹的消息，发了个“不愧是你”的表情包过去。 以为对话到这里会终止的夏芷窈，没想到在洗完手出来还能看见池楹的回复：【有人暗恋你。】 夏芷窈眉眼动了动，打字：【你怎么知道？】 池楹：【谁会好端端地没事问这种问题。】 洗手间门口灯有些暗，她头发丝映衬着里面柔黄的光芒，像被镀了一层金，眉眼却落着顶上投下来的浅淡阴影，手机屏幕的光亮在她眼眸中釉出一层薄亮的水光。 她看着池楹发的这条消息，嘴角弯了弯，打字回复过去：【你是姐姐，你说得都对。】 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分马屁精的表情包。 第49章 小鹿乱撞 这两天, 公司门口多了两颗圣诞树，前台经过一番装饰变得更有一种暖融融的氛围，旁边的地板上放了很多小礼盒，堆积得快有人那么高。 夏芷窈下班的时候拎了一个小礼盒回去, 平安夜公司发给大家的福利, 里面有一颗苹果, 和一大把水果糖。 除此之外，她还收到了池楹送的苹果。 她内心并没有多大波澜，因为池楹给每个朋友都送了，甚至连只有过一次交集的谈彤彤都送了。所以在夏芷窈眼中, 跟群发消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晚餐夏芷窈打算吃个苹果解决,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吃池楹送的。 把苹果拿出来后, 夏芷窈发现盒子最底下还有一张圣诞树小卡片和一根棒棒糖。圣诞树的顶端有圣诞帽、眼睛和腮红，嘴巴做成了镂空, 棒棒糖卡在上面。 很可爱, 夏芷窈看到后眼睛忍不住弯了弯, 她打开手机拍照, 发了个朋友圈。 等到她去把苹果洗干净咬了一口, 去看手机发现刚才的朋友圈已经有人点赞，谈彤彤问她谁送的。 她切换到私聊，给谈彤彤发：【池楹。】【你不也收到了吗？】 谈彤彤：【我是收到了, 但你的怎么里面还有圣诞树卡片和棒棒糖？我还以为是另外的人送给你的。】 夏芷窈：【？你的难道没有吗？】 她还以为池楹给每个人的都是一样的。 谈彤彤：【没有, 只有一个苹果。】 谈彤彤还给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盒子都是一样的盒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夏芷窈多了卡片和棒棒糖。 【我跟你讲，我最近百合漫看多了, 特别敏感，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看着谈彤彤发的这条消息，夏芷窈想都没想就回复了过去：【让你少看点。】 谈彤彤：【嗯哼。】【你们就是不对劲。】 她边啃着苹果边回复消息：【说不定只是随便扔进去，或者打包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也不一定。】 谈彤彤：【不小心掉进去？不可能吧？还有一张卡片也是不小心吗？】 夏芷窈吃着苹果的手腕顿了下。 于是她拿起那张卡片，才发现，背面有字：给窈窈。 黑色字迹有点洇开，可见是亲手写上去的，并且没等墨水干就放了进去。 她乌黑的睫毛颤了颤，扔下手机去查看池楹给夏旋意的那个盒子，发现里面也只有一个苹果，没有别的了。 应该不会就只有她一个人特别吧？ 夏芷窈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能听到砰砰砰的声音。 想到什么，她重新坐下，嘴里咬着苹果，迅速把刚才那条朋友圈给删掉了。 做完这一切，谈彤彤发过来一张截图：【文悠姐也说，她的也只有一个苹果。】 之前姚文悠发现她看百合漫，离开的时候谈彤彤就加了她，让她推荐。 谈彤彤：【哇塞，窈窈，她对你不一般哦。】 【池姐给每一位朋友都是一模一样的，唯独给你的有小卡片和棒棒糖。】 【这是不是说明你们不是朋友？？？？啊？你们不是朋友？！我的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而且你俩都是弯的耶，真的很难不让人想多！】 谈彤彤的消息炮弹一样炸过来，她脑壳嗡嗡嗡地响。 内心小鹿乱撞，却仍旧很平静地打字回复谈彤彤：【你真的想多了。】 谈彤彤：【猫猫探头表情包。】 夏芷窈落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下，于是又拿起那张小卡片别扣着的棒棒糖看，嗯，确实不像随手扔进去的。 她心底一阵兵荒马乱，坐在沙发上一点点地平复着这种突如其来的小惊喜带来的激动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不要一下子脑补太多，万一池楹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而因为谈彤彤问了姚文悠，姚文悠出于一点好奇的心态，又去问了袁榛。 之后，姚文悠在小群里艾特池楹：【池姐，你给我们的平安夜礼物是不是都只有一个苹果？】【你给人家夏芷窈的有小卡片和棒棒糖。】 这个三人小群只有她和袁榛以及池楹，群名叫做“单身小分队”。 池楹：【你想吃棒棒糖？】 姚文悠：【别岔开话题，这根本就不是一根棒棒糖的问题。】 池楹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给夏芷窈的里面还有棒棒糖和小卡片？】 姚文悠：【谈彤彤说的，她还特地来问我。她说你和夏芷窈有点不对劲呢。】 池楹：【她冬至的时候给我送汤圆，我多放个卡片感谢她而已。】 姚文悠发了个“派大星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表情包。 袁榛艾特姚文悠：【你套池楹的话是套不出来的，去套夏芷窈的。】 姚文悠：【有道理。】【可是我没她微信。】 之前去雾山玩的时候，为了方便A钱，六个人拉了个群，后面本来要解散的，但一直留着给忘记了。 袁榛往那个群里发了个表情包，然后姚文悠艾特夏芷窈。 夏芷窈听到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的时候刚好啃完苹果，她洗干净手，擦干水珠去拿手机看群消息，她不知道姚文悠为什么好好地艾特她，然而当她想回复时，却发现，群主把群给解散了——群主是池楹。 她看着那行灰色的小字眨了眨眼，一头雾水。 而此时此刻，“单身小分队”的群里炸开了。 袁榛：【？】【这个时候解散群？】【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姚文悠：【池姐心虚。】 本来袁榛都还以为姚文悠只是调侃着玩儿，现在袁榛是真觉得池楹有点问题了。 当然，池楹肯定不是怕她们去艾特夏芷窈，只是那个群里有夏旋意，不知道袁榛和姚文悠这两人会发一些什么，以防万一，她还是把群给解散了比较安心。 池楹到现在咳嗽还没好，坐在朋友的亲戚的店里喝炖梨汤。 “姨姨。”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走到她面前，指了指脖子上的围巾，“妈妈给我织的，好看吗？” 池楹弯了弯眼眸，掌心温和地放到她头顶揉了揉，“好看。” 小女孩手里握着一个苹果，放到池楹的手边，池楹还给她，“果果吃。” “妈妈说平安夜吃苹果，平平安安。”小女孩语气稚嫩。 “姨姨感冒还没好呢。”池楹说道。 邱燕莎掀开门帘出来，让小孩进去里面玩，随后在池楹对面的位置坐下，“还很咳吗？” “还有点。”池楹喝完最后一口梨汤，“谢谢你的汤哦。” “谢什么。”邱燕莎微笑道：“你不也给我送了苹果。” 池楹总共买了三箱苹果，给公司组内的员工每个人发了一个，还给身边的朋友都准备了一份，现在她家里还剩下两个。 看眼手机群里的消息。 对于朋友们的调侃，池楹不置可否，只是回复了个表情包。 切出群聊界面，十几分钟前孟松萝给她发了消息：【你放在我单位前台的苹果我收到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池楹：【你回来也不主动来找我，就等着我去主动找你是吧。】 孟松萝：【？你知道我回来了你不主动找我？】 池楹：【？】 孟松萝：【？】 池楹：【？】 两人几番问号回合之后，孟松萝：【我下次给你寄香水小样。】 池楹：【你不在临城吗？】 孟松萝：【在啊。】 池楹：【那为什么要寄？】 孟松萝：【行，我找个空给你送过去，池大人。】 池楹回复了个表情包过去。 客人推门进出时，寒风短暂地涌入。 池楹坐在最边上挨着玻璃墙的位置，这张桌子一般是不坐客人的，她撑着下巴，看着店内暖融融的灯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肩膀上，余光扫见门口的地板多了几个湿哒哒的脚印。 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往外看去，才发觉下了小雨。 店内有暖气，以至于她刚走出去，被风吹得打个寒颤，她又折返回了店内，邱燕莎问她需不需要伞，说实话这种下雨又刮风的天气，她就算有伞也不想自己走回去，更何况距离还一点儿都不近。 于是，她打开“单身小分队”群聊，打字：【姚文悠你有闲心研究这些，不如开车出来送我回去？】 姚文悠：【你还在外面？】 池楹：【我下班还没回去。在店里。】 姚文悠：【大冬天上班你不开车去？】 池楹：【我车坏了。】 准确点来说，是车窗坏了，那个升降玻璃，之前一直升不到顶端，导致开车时冷风从那个口子吹进来，她觉得她大约就是这么被吹感冒的。 而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日，她想着去4s店售后看一下，结果又突然好了，然后开了几天，它又不能完全升上去。 把她心态折腾的，所以她今天就没开车。 姚文悠：【我帮你传达一下。】 池楹纳闷：【传达什么？】 姚文悠：【我没夏芷窈的微信，你又把那个群给解散了，所以我只能传达给谈彤彤，然后让谈彤彤传达给夏芷窈。】 池楹：【？】 不得不说，这传达速度还真是快，她这刚切出群聊，下一秒就收到了夏芷窈发来的微信：【在哪？你给我发个位置。】 “……”池楹盯着这条消息心中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是该谢谢她朋友们吗？ 夏芷窈今晚其实被一直被谈彤彤实时播报的八卦给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切都得来源于她发的那个朋友圈，如果她不把池楹送她的圣诞小卡片和棒棒糖发出来，那么就不会有现在一系列的事情。 可是那时候她也不知道，她是真以为池楹给每个人都一样，毕竟连外面的包装盒子都一样。 而现在看来，池楹那边的朋友好像开始对她们两人有所好奇和怀疑了，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谈彤彤给她发：【窈窈，文悠姐说，池姐车子在外面坏了，现在又刮风又下雨，你方便去接她一下吗？】 假如池楹要找她帮忙，那么直接给她发微信就好了，为什么是姚文悠来说，可见，池楹一开始找的是姚文悠，而姚文悠好像也没说自己没空。 她穿上外套，还是开车出门了。 到达池楹发的地址，她看见池楹一身干爽地从店里面走出来。 视线一直追随到对方坐上副驾驶。 池楹扣安全带的手腕一顿，侧眸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眼，夏芷窈将视线回到前方挡风玻璃，“你车子呢？” “什么车子？”池楹疑惑，“我没开车。” 夏芷窈点着方向盘的指尖凝滞了下，“啊？谈彤彤不是跟我说，你车子坏了？” “我说的是我车子坏了，所以今天没开车。”池楹简直都不知道姚文悠传达过去的话是什么样的，她看夏芷窈刚才看她的眼神，夏芷窈该不会以为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等的吧？ 第50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 落了小雨的街道在夜晚显得格外萧条, 马路两边的路灯穿透玻璃，在车内落下模糊昏黄的影。 池楹放在腿上的手感受到手机震动，拿起查看，小群里的消息。 姚文悠：【怎么样？她来接你了吗？】【如果她没时间的话, 袁榛可以过去接你。】【我洗完澡了, 不想换衣服出门。】 袁榛又艾特池楹：【她到底来没来接你？】 池楹快速打字回复：【来了。】 姚文悠：【那就行, 你今年要是脱单了那不得跨年的时候请我吃顿大的，回报一下我这个红娘？】 袁榛：【今年？今年已经所剩不了多少天了。】 姚文悠：【明年脱单明年请我吃饭，一样一样。】 池楹回复了个“给你个眼神自行体会”的表情包。 袁榛：【等会，不对, 她要是脱单首先先把她踢出群聊, 我们群名是——】【单身小分队。】 姚文悠：【池姐，你怎么不反驳？】【你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池楹看眼消息, 打字：不喜欢。 然后又删掉了。 她不知道该发什么。 斟酌了片刻，又编辑文字：【没有那方面的喜欢。】 姚文悠：【那她喜欢你吗？】 可真会问问题。 池楹眉梢拧了拧, 并不打算把夏芷窈曾经说过喜欢她的这件事情给抖出来。 “你朋友都没空吗？”夏芷窈的声音突然在她身畔响起。 池楹手指下意识地熄灭屏幕, 抬起视线, 扫过对方的侧脸一眼。 “也不是, 她们……”池楹声音因为咳嗽咳多了听起来低沉暗哑, 尾音逐渐降低到顿住，这一停车内陷入极度安静的氛围，听得见外面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雨水敲打玻璃的窸窣。 直至到前方的红绿灯路口, 夏芷窈在距离前面一辆车的适当距离停稳, 侧过眸看了她一眼。 对方偏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披散在肩膀的长发挡住, 看不清神情，她指尖轻轻点着方向盘, 敛回视线，之后的路程两人没再交流半个字。 在快要到达池楹住的小区时，雨下得略大一些，池楹没有带伞，只能跟保安说一声，让车子开进小区里面。 池楹下车顺手带上车门转过身正要跟夏芷窈道声谢，夏芷窈却先一步通过降下的车窗玻璃弯着眼眸看着她说了一句，“谢谢你送的苹果哦。” “不用谢。”池楹望着她，浓密卷翘的长睫微微动了动，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翌日，地铁站台。 夏芷窈等待期间看手机，谈彤彤想着送回点东西给池楹，人情往来嘛，池楹送过她苹果。 谈彤彤：【元旦放假，你喊上她一起，咱们出去大吃特吃一顿怎么样？要不就跨年那天晚上吧！】 对于谈彤彤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美食更好的了，她做了今年的年度总结，没有存到多少钱，大概是那点工资都拿去吃了。 谈彤彤：【今年仍旧没谈恋爱，工作也就那样，但是跟我年初对比，胖了整整五斤。】【委屈对手指.jpg】 夏芷窈指尖在屏幕飞舞：【长肉了也是收获。】 进去地铁车厢，?*? 已然没了位置，夏芷窈往旁边挪去。 而在这个时候，挡在她前面的一个大高个移开后，她对上一双明媚的眼眸。 愣了下，夏芷窈伸手握住了扶杆，与池楹对视了一眼。 池楹戴着口罩和围巾，几乎就只有那一双眼露了出来，看见她，划过一丝讶然。 “你怎么？”夏芷窈张了张嘴，眸光同样露出些许错愕。 她只偶尔开车，毕竟那辆车夏旋意的，夏旋意开的次数更多，她更多时候上下班乘坐地铁三号线，可以直达，很方便，以往从没在这条线上碰到过池楹。 池楹知道她想问什么，刚想回答，就看夏芷窈反应过来，“对吼，你车子坏了。” 说完，夏芷窈手指收紧了扶杆。 池楹看着她，眨了眨眼。 车子她让她母亲开去4s店售后看一下，现在年底她公司事情特别多，加上她感冒还没好完全，没什么时间，只是她看着夏芷窈拿出蓝牙耳机戴上，她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下一站进来更多的人，车厢瞬间拥挤了起来，夏芷窈不得不再次挪动位置，当她衣摆挨蹭到站在角落的池楹的衣摆时，她鞋子尖便也撞上了对方的鞋子尖，她顿下，扭开脸。 池楹看了眼夏芷窈身后乌泱泱的人群，闻到了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茶叶蛋味道，抬起胳膊将夏芷窈往里带了带，瞧见对方看向她的眼眸，她盯着对方耳朵里塞着的小小蓝牙耳机，于是还是凑近了点到她耳边说：“你站过来点也没事。” 即便隔了一层口罩，夏芷窈耳垂还是感受到了她说话时吐露出来的那股热气。 虽然戴着耳机，但是音量调到最低，并不是真的为了听歌，只是想着，在三号线碰到池楹，两人待在同个空间里，耳机可以缓解一点尴尬。 现在她和池楹的关系不清不楚，没有朋友的坦然，也没有情侣的身份，她拿捏不准池楹是什么态度，所以每次相处都格外别扭。 听到池楹这句话后，她当真往池楹身边靠了靠。 与其让她面朝着陌生人，她还是选择面朝着池楹，将脸别开是她最后的倔强。 池楹的围巾抵在她的外套上，她握着手机的手背被对方大衣腰间的那根带子蹭得痒痒的。 耳机里在放什么歌她不知道，只是心想今天出门戴口罩会更好，毕竟在这般近距离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表情管理还是挺难做的。 她略微咬了下唇，又松了，睫毛落了点车厢里的灯光，微微颤动，晃入池楹眼中。 池楹的视线从她眼尾移到了她一侧的耳机上，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胳膊，“在听什么歌？” 夏芷窈转过眸，将耳机拿下一个递给她，她接过，塞到自己耳朵上。 刚想说，音量怎么开得这么小，在喧闹的车厢里，根本听不见什么声音，下一秒，就感觉音量大了些，池楹眼睫低垂，看见夏芷窈手指按在手机侧边的音量键上。 在察觉到她落下去的目光时，夏芷窈又默默地把手连带着手机一起揣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池楹嘴角弯了弯，只是她戴着口罩，夏芷窈并不能瞧见。 耳机里歌曲是夏芷窈随机播放的，正好播放下一曲—— 一闪一闪亮晶晶？ 池楹听着这个歌词眼睫轻而缓慢地眨了下。 听下去发现旋律不对，不是她想的那首儿歌，歌词也不是。 唱到那句我依然爱你，是什么什么退路，后半句没听清楚，夏芷窈后背被人挤了下，两人中间仅剩的那点距离直接缩小为零，夏芷窈鼻尖碰在她的口罩上，只那么一秒的功夫，池楹下意识地将脸侧到另外一边。 夏芷窈看着对方耳朵上挂着的口罩细带，在这般什么味道都有的浑浊车厢里，她鼻尖被对方颈脖涌上来那股清新的香水味给覆盖，顿时令这趟早高峰的地铁生机勃勃了起来。 下一首歌曲播放完后，池楹拿下耳朵里的耳机放回到她的掌心，对方要转乘，她看着池楹跟着一波人走出车厢，另外一波人从外面进来，她站到了池楹原本站的位置，看着稍微空了点的过道又再次填满人群，她将另外一只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 中午休息期间，夏芷窈吃过饭坐在办公椅上，打开和池楹的聊天框，编辑消息：谈彤彤说想在跨年那晚请你吃饭。 打完字，夏芷窈觉得太干巴巴了，于是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再打算发这句话，指腹悬在发送键上还没点下去，池楹的消息就弹了出来：【早上地铁上第一首放的是什么歌？旋律挺好听。】【开头第一句是一闪一闪亮晶晶那首。】 夏芷窈于是把编辑好的文字给删掉了，重新打字：【满天都是小星星？】 池楹：【噗，不是。】 那时候夏芷窈并未怎么去注意耳机里在播放什么歌曲，而且她平时听歌也不看歌词，就凭借这么一句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歌单真的有这首歌吗？ 即便如此，她还是打开手机音乐软件去找。 收藏的歌曲有一千多首，她去翻看最近播放的，一首一首点进去看歌词，试了十多分钟才终于找到那首歌。 她戴上耳机，点下播放，看着屏幕跳出来的歌词眸光微微闪动。 切换到微信，她故意问池楹：【还记得别的歌词吗？】 池楹：【日子只能往前走？】 夏芷窈继续：【还有别的吗？】 池楹：【依然爱你？】【没了。其他没听清。】【听了也忘了。】【你要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歌就算了。】 夏芷窈嘴角浅浅挽了下，打字：【依然爱你。】 对面过了一分钟才回复：【什么？】 夏芷窈：【那首歌就叫做《依然爱你》】 池楹：【哦。】 夏芷窈将正在播放的歌曲分享过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头一次因为一个人而失眠了 谈彤彤：【你问她了吗？】 晚上在家, 夏芷窈从浴室出来，拿着干毛巾随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立在桌边，垂眸划开了屏幕, 单手打字敲了半天：【还没。】 中午那会她本来是想说的, 但是经过池楹那一打岔, 她就给忘记了。 于是这会儿，夏芷窈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双手拿起手机，点开和池楹的聊天框, 编辑文字：对了, 谈彤彤说跨年那晚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吃顿饭。 她盯着这行字却迟迟不能够点下发送键，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池楹交流她都很纠结, 会想很多。 最后一咬牙就发送了出去。扔下手机，她将擦过头发的毛巾挂好, 拿吹风机吹头发。 伴随着呼呼呼的风声, 夏芷窈思绪放空, 在头发吹到九分干时, 她忽然想到, 应该再加一句。 于是她关掉吹风机，收起线，头发还没梳理, 便去拿手机看。 池楹回复：【她请我吃饭？】 看着这条消息, 夏芷窈抱着手机品味了好几遍。 从那个问号中，夏芷窈总觉得池楹话中有话。 心想, 池楹该不会是认为自己想请她吃饭，然后拿谈彤彤当借口吧？ 而且, 特地提到跨年那天，池楹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想跟她一起跨年，所以找出这么个理由？ 想到这里，夏芷窈眉心拧了拧，她又脑补过多了，这可真是个坏毛病。 她就知道刚才不应该漏掉那句，这会儿补充发过去：【对，她说你送了她苹果，她要请回你。】 池楹秒回：【好。】 顶着一头被吹风机吹得蓬松凌乱的长发，夏芷窈站在桌边垂眸看着这一个字，就这样？没了？ 她说不出应该还要有什么，只是心中总有某处空缺。 梳理好头发她放下梳子抱着手机到床上坐下，给谈彤彤发消息：【她答应了。】【但是，你要请她吃饭让我去发消息，万一她误会是我想跟她跨年？这样有点不太好了。】 谈彤彤：【我没她微信，当然得让你发。】【等会，你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误会是你想跟她跨年？】 夏芷窈内心叹声气：【我跟你说个事，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她，以前，跟她表白过。】 本来不想说出来的，但是她今晚内心的沉甸需要片刻的松懈，尤其是想到白天地铁的一幕，她和池楹一人一个蓝牙耳机，又在中午主动问她是什么歌曲，搅得她本该风平浪静的心湖有了抚不平的涟漪。 谈彤彤那边显得惊讶得很，给她发了很多个感叹号，搭配震惊的表情包，都快填满了一整个聊天的页面。 【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 夏芷窈：【大学的时候。大二吧。】【你要保密。】 谈彤彤：【我绝对保密，不会乱说的。】【打字好累哦亲，咱们通语音？】 夏芷窈回复“行”，紧接着界面就弹出谈彤彤打过来的电话。 她白天上班挺累了，这会儿干脆在床上躺下，谈彤彤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说什么？”夏芷窈盯着天花板的光芒眨了眨眼，“已经说完了。” “所以她以前拒绝你了？” “对。”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俩有问题来着，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大学的时候就跟她表白了。然后她现在又喜欢上你了？” “啊…”夏芷窈嘴唇动了动，“没有吧？” 她根本摸不清池楹内心的想法，正因如此，让她看起来始终是单恋，便觉得痛苦。 可又做不到远离，她对着手机说：“她跟我姐是高中同学。” 避也避不开，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让她重新对曾经心动过的人再次心动。 “这还不明显吗？她就是喜欢你，不然为什么不避嫌？还给你送圣诞小卡片？怎么她没给她别的朋友送？” “她可能只是想还我人情？她上次生病在家我给她送汤圆来着。” “那就更不对劲了。”谈彤彤越说越激动，“她为什么不拒绝你？她应该是可以拒绝的吧？你又没有逼她要去接受这些？” “唔…”夏芷窈将脸埋在被子里，越说她心里就越乱了，“万一她只是想跟我当朋友？” “没表白前可以当朋友，有一方都捅破窗户纸了，还能当朋友？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说不定是对方想把你当备胎或者池塘里的鱼？在你心目中，或者根据你对她目前的了解，你认为池楹会是这种人吗？” 谈彤彤感觉夏芷窈平时无论做事还是考虑问题条理都挺清晰的，怎么一到了自己的感情方面，就懵懵地像个什么状况都弄不明白的糊涂蛋？ 就连她一个旁观者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然而夏芷窈却始终还坚持，“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可能她性格就这样。” “哪样？” “她就是对谁都这样。” “不会吧，她对身边朋友都这样的话，可她身边的朋友又没有跟她表白过，你都跟她表白过，她是知道你的心意的呀！有区别的！” 夏芷窈恍然大悟，从被子抬起脸，“你说得有道理。” 她真的是当局者迷了。 只是一会儿后她又泄气了，如果池楹真的对她有意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池楹也不是内敛的人。 但她现在抓住了某个关键点，她们的关系不应该是这么奇怪的，至少，如果真的只是她单恋的话，池楹就不应该多次来撩拨她。 她必须要解决了心中的事情才能睡觉，于是在跟谈彤彤挂断语音后，便给池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睡了吗？】 池楹：【没。】 夏芷窈：【那我们谈谈？】 池楹：【嗯？谈什么？】 她想了想，这种事情如果能当面谈效果可能会更好，毕竟面对面可以看见对方的表情反应，文字有犹豫和斟酌的空间。 只是她到底不太敢把池楹约出来，所以还是怂怂地选择网上沟通。 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拉打字：【你应该能察觉到我还喜欢你？】 这条发送出去，对面沉默了，上方也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她不知道池楹是还没来得及看消息还是看到了在酝酿回复。 她继续打字：【我只是有时候弄不懂你的想法。为什么有时会关心我？有时也会接受我的好意？如果你对我没意思的话？】 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可真打字出来却发现还是磕磕绊绊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她抱着手机咬着下唇，目光盯着聊天框，屏幕的光亮映出她眉眼的苦恼。 片刻，她松口气，指尖离开了屏幕。 就这样吧，她跟池楹的关系现在本来就别扭，这些话发出去，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持久的内耗。 而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件很内耗的事情，尤其还是当得不到对方明确的回应时。 当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将这段关系往冰点方向推去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擅长谈恋爱，至少如果对方不喜欢她的话她也没办法让对方去喜欢上自己，这种事情她只能无奈地去顺其自然，笨拙地一次次把话挑明，看对方的选择。 等了十分钟，池楹都还没回复，夏芷窈抱着手机睡着了。 而另外一边—— 近段时间池楹因为咳嗽晚上总要醒来很多回，今晚喝过热水后躺下，发现没有前几天那么咳了，她以为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可没想到被夏芷窈发的消息给扰乱了心神。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或者说，她都还没理清楚自己的内心。 甚至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夏芷窈主动过，比如今天白天中午聊到的歌曲名字，她去翻聊天记录，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了真的是自己主动问的，还有早上地铁上时，有些事情一旦细想，脑海里就会冒出那种惊讶：啊？这些事情是我做过的？ 更甚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就那样做了。 之前总是拿“如果换做别的朋友，我也会这么做”这种理由来搪塞自己，现在意识到，夏芷窈不是她身边任何一个朋友，而是曾经跟她真真切切表露过心意的人。 她突然间就有点不认识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那股子道不明的纠结就像她有点说不清为什么直面不了“她对夏芷窈有意思”这件事情一样。 凌晨一点零一分，她嗓子痒似乎要咳了，但等了一会儿，又没咳。 她坐起来，望着漆黑的空气，头一次因为一个人而失眠了。 第52章 【渣女！】 等到第二天的傍晚, 夏芷窈仍旧没有收到池楹的回复，她吃着加班餐，看着聊天框始终停留在她发的那句，不禁努了努嘴。 正好这个时候, 谈彤彤发来消息：【跨年那天晚上天水广场有烟花秀。】 夏芷窈敲字回复过去：【很多人。】 谈彤彤：【那肯定的, 我们到时候去那附近吃晚饭？】【店我挑好了, 就这家，点评上看到还不错的。】后面发来一条链接。 夏芷窈大致浏览：【可以。】 她切换到和池楹的聊天框，将截图发过去：【谈彤彤选的这家店。】 池楹秒回：【没问题。】 这消息回复快得夏芷窈都还没反应过来，她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 确定对方不再发消息, 眉眼拧得更深。 直接是把她昨晚发的两条消息给忽视了吗？哪有这样跳过话题的？ 她起身，把吃完的外卖盒子扔到外面走廊楼梯间的大垃圾桶里, 而后折返到工位坐下，池楹的消息弹了出来：【你下班没？】 夏芷窈：【还没。】 池楹：【想喝点什么？我给你点。】 夏芷窈看着屏幕, 指腹往上滑了滑, 又重新将页面拉下来, 池楹还是没回复她昨晚的那两个问题。 她手指在屏幕键盘上敲打得咬牙切齿, 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对方？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打字的手腕停顿住了，默了片刻，夏芷窈又将编辑好的文字全都给删除, 重新打字：【不用！】 发送出去后,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井口，听不见半点回响。 她先不管了, 放下手机，先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一家名为“禅意小厨”的店里。 从右边的楼梯上去, 墙上挂着书法作品，暖色调的灯光将里面的氛围填充得特别温馨。 二楼的其中一间包厢，池楹身后是一副山水画，桌子中间的养生汤砂锅飘着雾气，氤氲了几分坐在榻上托着腮看手机的女人的慵懒面容。 看眼时间，池楹在屏幕上打字：【孟小姐，你还有一分钟即将迟到。】 手机倒扣在桌面，池楹端起面前的杯子喝，片刻，外面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动静，越来越近，直至门被人一把高调地推开，孟松萝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 池楹垂下眸，撇眼屏保上的时间显示：19：30。 “卡点卡得真准。”池楹说道。 孟松萝嫣然一笑，双手撑在桌面，“那是。” 余光撇眼中间热气腾腾的汤，散发出来淡淡药材味道，孟松萝耸了耸鼻尖，坐下，“你怎么这么养生。约你在酒吧见面你还不肯，选这种地方？” 两人三年没见面，但再次相见却压根一点都不显得生分，池楹点点桌面，“你不觉得我们每次见面总是在酒吧吗？” “不觉得。”孟松萝偏头想了想，“还好吧。” 她把放在身旁的一个精美小袋子递给池楹，“送给你的香水。” “谢谢。”池楹接过。 孟松萝眼一眯，“你还客气上了。” “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么有礼貌。”池楹暂且把袋子放到侧边。 孟松萝嗤笑了一声，“切。” 她目光瞅见池楹眼底那点的乌青，眼神有藏不住的疲惫，“你昨晚没睡好吗？” 池楹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感动吧，我昨晚一晚没睡，今天下班不回家补觉，还和你见面。” “你就扯。”孟松萝拆开塑料膜，用热茶水烫了烫碗筷，“咳嗽还没好？” “好得差不多了。”她药都已经吃完了。 孟松萝拿起筷子先吃两口热菜，“那怎么没睡好？” 提起这事，池楹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垂下眸去舀汤喝，“不知道。” 吃完饭她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谈彤彤发来的好友申请。 她带着疑惑点了通过，然后给谈彤彤发了第一条消息：【加我有什么事情吗？】 谈彤彤：【池姐，窈窈说她跨年那天不跟我一起去吃饭，所以她让我加你。】 这个事情，夏芷窈今天晚上在公司加班的时候，就在想，池楹可以拒绝可以答应，但却偏偏不拒绝也不答应，也可以说需要时间考虑，但却偏偏选择当作没看见不回复冷处理，再次显得她像个小丑。 她越想心里越不得劲，越想越不舒服。 谈彤彤问她：【你不跟我一起去吃的话，这样就只有我跟她。】 夏芷窈：【那你可以喊上你别的朋友，或者喊上姚文悠也行。】 谈彤彤：【为什么？跨年你不跟我一起过吗？那你跟谁过？】 夏芷窈：【我跟我家里的被子过。】 谈彤彤就察觉到她不对劲了，但是问她原因，她也没全部说。 而这边，跟池楹在微信上聊，池楹又突然说：只是一个苹果而已，没必要这么客气，就不用请她吃饭了。 谈彤彤给夏芷窈发消息：【好好，你说你不去，她也说不去了，这下好了，变成了我一个人，我才是真正的小丑。】 晚上十点多到家，夏芷窈暂时没去回复谈彤彤的消息，而是快速去浴室洗完澡出来，躺到了床上才开始玩手机。 她在屏幕上敲字：【她不去的话，我就去。】 谈彤彤：【啊？？？不是！你俩闹矛盾了？】 夏芷窈：【不算矛盾。】 她抱着手机盯着墙壁上的装饰品想了一阵，还是打开和池楹的聊天框发了消息过去：【谈彤彤请你吃饭，你前面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又不去了？】 池楹：【你为什么又不去了？】 我…… 夏芷窈打字的手凝顿住。 她删掉，重新敲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温馨提醒：昨晚。】 池楹：【什么问题？】 你！ 她严重怀疑池楹在装糊涂，暗自咬着下唇，指腹往上滑动翻出聊天记录。 为什么她感觉池楹在感情方面有点回避的样子？是在顾虑什么吗？亦或者是，还没有想好？ 片刻，将昨晚的截图发给了池楹。 这一发送出去，聊天框陷入沉静，没有消息再发过来。 她去刷朋友圈，点开其他软件打发时间，等待了足足十分钟后，她感觉经历漫长的一个世纪，还是没能等到池楹的回复消息。 她有点不太相信，一个刚刚还秒回消息的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又冷处理！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耐着性子，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不行了，夏芷窈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从床边站起来。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她手指狠狠地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渣女！】 点完发送，她扶了下，闪到腰了。 跑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喝冷静冷静，从房间出来拿着要洗的外套的夏旋意，走到洗衣机将衣服扔进去往里看了眼，扭过头，“阿窈，你的衣服呢？怎么没扔洗衣机？” 她这一眼看到站在桌边喝水的夏芷窈神色不太好，如果此刻关掉灯，夏芷窈披散着长发就会是另外一种幽怨女鬼的画面。 “哦…我忘了。”夏芷窈回过神回答夏旋意。 “你怎么了？”夏旋意看着她，睫毛轻轻颤了颤。 “没…”夏芷窈暗自呼出一口气，将语调放得平缓柔和，“没什么。” 她放下杯子，转身去把脏衣篓的衣服全都倒进了洗衣机里，随后，按下了洗衣机开始的按钮。 “还没放洗衣液。”一旁的夏旋意立马按了暂停，随即倒了几盖洗衣液进去，才重新按下开始。 洗衣机里面开始放水，哗哗的声音，对上夏旋意的眼神，夏芷窈僵硬地笑了两声，她拢了拢长发，“我就是…嗯，上班太累了，我去睡了。” “晚安。” 夏芷窈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后背靠在门后站了一阵，听到闷闷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挪动脚步，找到了掩盖在被子底下的手机，看一眼屏幕，池楹打来的语音电话，顿时慌乱。 快速去找耳机，找到了又犹豫，一直等到语音自动挂断。 她点开和池楹的聊天框，对方的消息立即弹了出来：【怎么不接？】 夏芷窈咽了咽喉咙：【有什么事可以打字。】 池楹：【不方便接语音？】【不是在家吗？】 夏芷窈：【是在家…】 界面再次弹出语音电话，夏芷窈深呼吸一口气，插上耳机，躲到被窝里接听。 她没有开口说话，双方沉默了一阵。 “夏芷窈？”池楹率先打破僵持的气氛。 “嗯？”夏芷窈声音轻轻的。 池楹突然低低笑了下。 “你笑什么？”夏芷窈心里毛茸茸的。 “说我渣女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这会儿怎么？” 隔着屏幕，池楹都感觉到她像炸毛的小狮子，凶巴巴的，然而这会儿打语音，对方的声音温淡得仿佛刚才发消息的人不是她夏芷窈一样。 “咳…”夏芷窈清了清喉咙，“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逃避我的问题，也不给我回复。” 停顿了片刻，补充道：“你是需要时间考虑吗？那你可以说你需要时间。” “不是…”池楹语气格外犹豫。 “那是因为什么？”夏芷窈问。 对面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有个坎我心里一直过不去。” 因为这个坎，她有点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但又无法欺骗自己。 夏芷窈想了想，“什么坎？” “你是夏旋意的妹妹。”池楹想了下，如果两个人都是在工作的话，差距倒不会多大，但是，她一想到，她十六岁上高中时，夏芷窈才十岁，还在读小学，小小矮矮的可能也就才到她胸口的高度。 高中生可以自称是个小大人了，小学生却还是妥妥的小屁孩，一想到曾经她和夏芷窈处于这么截然不同的阶段，就会觉得这中间横跨的差距也太大了。 所以一方面是夏芷窈的年龄，另外一方面是夏芷窈的身份。 夏芷窈没明白，“你是怕我姐不能接受吗？应该不会。” “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而是我会尴尬。” 至于夏旋意尴不尴尬，她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夏芷窈仍旧不能理解这种想法，“尴尬什么？” “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身边有认识的朋友有妹妹的吗？” 夏芷窈想了一圈，“谈彤彤有个表妹还在上大学。不过不熟。” “有没有熟的？” “没有，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就谈彤彤。” “那你想想，我是说假设，假设哈，你姐跟谈彤彤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啊…这个…”夏芷窈抓了抓头发，“勉强，应该，不会怎么样？” “那是因为你知道夏旋意和谈彤彤根本没这个可能。” “好嘛。”夏芷窈脸颊蹭了蹭被子，“先不管这个，你跑偏了，重点在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夏芷窈耳机里似乎能听到她屏住的呼吸。 过去了好一阵都没人说话，安静得针落可闻，夏芷窈都要怀疑语音是不是中断了，看眼屏幕，轻轻喊对方的名字，“池楹？” “嗯。” 尾音很轻，像羽毛一扫而过，却仿若有千斤重压在了夏芷窈的心里。 夏芷窈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喜欢你。”池楹的声音清澈中浸润着一层薄淡的沙哑感，沙哑大概是感冒的后遗症，却平添了几分撩人心扉的魔力。 明明戴着的是耳机，声音顺着耳膜流入时，夏芷窈却感觉对方好像在贴着她说话，她忍不住抬手碰了碰有点痒的耳朵。 只是这次她多了一份谨慎，勾着耳机线的手指蜷了蜷，小心翼翼问：“哪种喜欢？爱情的喜欢吗？” “嗯。” 第53章 智者不入爱河？ 虽然池楹说心中有个坎过不去, 但只要知道对方也是喜欢她的，这点就足够了，至于别的，可以慢慢来。 睡前的语音电话让夏芷窈激动了大半个晚上, 导致失眠, 第二天起床, 她听到闹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刷牙洗脸，收拾好出门上班。 冬日早晨冷风阵阵，嘴里呵出的气变白雾。 夏芷窈脖子往高领毛衣缩, 走了两三百米, 进去地铁站，鼻尖已经被冻得通红。 她随着人流走上自动扶梯, 前面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她目光无精打采, 嘴边有那么一个打哈欠的趋势又止住了。 到站台, 看手机, 两分钟后, 她透过玻璃看着里面一堆的人, 列车门和屏蔽门打开，习惯了这种早高峰拥挤的夏芷窈进去下意识灵活地往人群的缝隙中挤，找到位置站好, 才看到池楹的身影。 她眸光凝顿过后, 原本恹恹的神情倏尔明亮了些许，只是碍于中间的人, 她过不去，只能将视线见缝插针地投过去。 池楹从手机屏幕抬起头后也看见了她, 两人的视线堪堪对视上一秒，池楹便又半低垂下眼眸。 到达下一站，她逮着机会挤到了池楹的面前去，池楹后背靠在角落，她可以拉上面但却还是选择把手扶在了池楹的胳膊上，眼眸微微弯了弯，“你这几天都要坐地铁去上班吗？” “…嗯。”她车子还停在她父母家那边。 夏芷窈视线在对方脸上兜了一圈，倒不是刻意打量，而是池楹就在她面前，两人的外套挨到一块去，微微动一下，感觉能摩擦出静电。 对方今天仍旧戴着口罩，只是少了围巾，当她站过去时，池楹明显更加不自在了一些。 夏芷窈在想，经过昨晚的电话交流，池楹对她好像更拘谨了。 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安静了下来。 然而，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内心并不能平静，尤其是，当事人近在咫尺。 她微微垂下眼皮，看着池楹的大衣袖口覆盖到了手背，露出的那几根纤细的手指抓握着手机。 再将余光轻轻抬起，注意到池楹的目光似乎在看着对面玻璃上的人影。 这个距离她足以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时不时扑扇一下。 心念微动，夏芷窈抿了抿唇，垂着视线，看着池楹的外套袖口，好半晌，她试探性地将一只手搭在了池楹隔着衣服布料的手腕。 在知道了对方同样对她的心意后，她便不用再总是顾虑那么多，可以大胆地朝对方靠近。 随着她抬手的弧度，衣袖往上缩了一小截，夏芷窈左手腕骨的那颗浅痣足以露出来，与周围白皙细腻的肌肤对比便显得格外突出。 她掌心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滑落，最终在快要到碰到池楹手指肌肤时，夏芷窈尾指蜷了下，紧接着，她伸出去轻轻地勾了勾池楹的手指。 跟挠痒痒似的。 池楹快速垂眸看了眼又快速抬起，不过几秒的功夫，微妙的气氛将两人囿于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还有四站，池楹就要下去换乘了，夏芷窈寻思着再这么拖拉下去不行，于是直接将掌心盖在了对方握着手机的手指上。 跟预想的不一样，池楹的手比她暖和，显得她手凉凉的。 池楹僵住，紧张得甚至不小心把手机屏幕给按亮了。 由此，夏芷窈看见了她的手机屏保，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风格的壁纸，但上面有一行字夏芷窈算看清楚了：智者不入爱河，铁锅炖只大鹅。 夏芷窈：“……” 她抬起视线，欲言又止地撇了眼池楹。 池楹的双眸看不出太大风波，察觉到自己手指把手机屏幕按亮后又冷静地按灭了回去。 夏芷窈内心却轻笑了一声。 智者不入爱河？那昨晚是……？ 别告诉她，池楹只是大晚上感性情绪上来了，今天后悔了？ 想到这里，夏芷窈抿了抿唇，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池楹肉眼可见地?*? 从尚且还能保持淡定到耳根通红了起来。 夏芷窈看着对方耳边挂着的口罩细带子，垂落了几绺发丝，眸光不禁闪了闪。 不到半分钟，池楹缩了缩手，似乎想将手指从她掌心中抽离出来，但夏芷窈却没松开，反而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肌肤。 掀起眼皮，对上池楹的眼眸，池楹将目光转开没有看她，她却看着对方的口罩边缘，溢出的那点淡红。 她有些不可置信，脸红了？还是车厢内太闷热了？ 池楹应当很庆幸戴了口罩，可夏芷窈却想要一探究竟，抬起另外一只手腕，手指在即将要碰到对方耳边的口罩带子时，池楹有个往后退的趋势，但后面已经没有可退的空间，池楹瞳孔瞪大，给了她一眼。 收到警告的夏芷窈眼眸微微动了动，乖乖地收回手，重新垂落到身侧，看向她的含笑的目光中却多了一分意味不明。 池楹喉咙作出个吞咽的动作，抬起手腕将手里的手机换到另外一只手拿，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才终于将手指脱离夏芷窈的掌心。 到站了，池楹很迅速出了站门，看着门重新合上，夏芷窈透过那层玻璃看着外面的池楹身影逐渐远去。 手指仿若还残留对方的余温，她揣进兜里，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上午将近十一点时，池楹从会议室出来，看到了夏芷窈发来的消息：【铁锅炖大鹅好吃吗？】 她眉梢挑了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顺手回复个“好吃”过去，便去忙工作。 中午，夏芷窈给谈彤彤发消息，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铁锅炖大鹅好吃吗？】 谈彤彤：【你想吃？】 夏芷窈：【我就问问。】 谈彤彤：【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吃了！】 夏芷窈：【那咱们跨年那天晚上去吃这个好不好？】 谈彤彤：【好呀！】 两人一拍即合。 谈彤彤：【我找找店。】 夏芷窈：【我去问问池楹去不去。】 谈彤彤：【等会。】【等会！不是！】【你俩什么情况？！你昨天不是说她去你就不去？】 夏芷窈：【情况有变嘛。】 谈彤彤：【放个耳朵在这里听听。】 夏芷窈：【我晚点再跟你说。】 夏芷窈寻思着如果今天下班可以约池楹出来，天公不作美，她不仅加班到了晚上九点多，且从写字楼出来的时候外面还飘起了雨。 不大，轻飘飘的雨丝，被风一吹斜了，在路灯的光晕下，银白色犹如薄雪。 夏芷窈内心一声叹息，算了，忍忍，明天最后一天上班，今年就不上了，明年继续…… 翌日早上，她仍旧是相同的时间点走进地铁站，只是这一次她期盼碰见池楹却反而没有碰见。 她发消息给池楹：【你今天上班开车出门的吗？】 到了公司，夏芷窈才收到池楹的回复：【我打车。】 夏芷窈：【嗯哼。】【怕碰见我？】 池楹：【也不是…】 夏芷窈：【你就是。】 池楹回复了个表情包，是一个小企鹅，用那种呆呆的眼神看着你。 夏芷窈看着小企鹅两边的腮红，眼尾挽起，打字：【你又脸红？】 池楹：【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这话让夏芷窈吃进嘴里的一口早餐全麦面包险些梗在了喉咙里，她顺了顺胸口，吞咽下去，【池小姐，何出此言？】 池楹：【我每次发给我妈什么表情包，我妈就会认为那个表情包是我。】 夏芷窈唇角扑哧，愉快地打字：【我可不是。】【我是真觉得那个像你。】【跟你在地铁那次一样，好纯情哦。】【我有同个系列的表情包。】 打开表情包界面，夏芷窈发个“歪头杀”的小企鹅过去，【这个系列的表情包就叫做《纯情小企鹅》。】 过了好一会儿，夏芷窈吃完早餐，去了一趟茶水间，和一位同事聊了十多分钟后，才看到池楹的回复：【没搜到。】 夏芷窈忍俊不禁：【你还真去搜了呀！】【哈哈哈哈哈哈。】 池楹：【好好好。】后面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夏芷窈点开看，是一碗汤圆。 夏芷窈：【早餐吃汤圆？】 池楹：【对，同事分的汤圆。】【黑芝麻馅儿的，跟你一样。】 夏芷窈：【这么说的话，在你心目中，我还挺甜的？】【害羞小企鹅.jpg】 池楹：【不，是黑心。】 夏芷窈看着屏幕眨了眨眼，【那你这是在？吃黑心的我吗？】 另外一边，吃着汤圆早餐看到这条消息的池楹，险些一口喷出来。 第54章 她的关注点很特别 孟松萝下午去看了一处郊区的楼盘, 小洋房带花园，远离闹市，缺点周边配套不齐全，交通不便。 开车回去的时候在公交站台碰见一位女生, 对着路边的车子努力招手, 看样子是在拦出租, 孟松萝没打算停下，但对方突然冲上来，孟松萝紧急踩下刹车，眉头微不可察蹙起。 “你好, 师傅, 可以去人民医院吗？”女人微微弯腰，隔着车窗玻璃。 “不载客。”孟松萝语气冷漠。 对方太偏激了, 要不是她车速慢，可能就出事了。 年底了, 什么人都有, 一时间不能判断对方的真正来意, 孟松萝始终对她保持警惕, 没有降下车窗玻璃。 “麻烦您了, 我这边拦不到出租，等了十多分钟公交也没有等到，我可以出双倍的车费。”女人语气着急, “我亲人生病了在医院, 我现在需要立马赶过去。就当我求你了。” 孟松萝这才打量了一下对方，正装高跟鞋, 妆容精致，神色挂着焦虑。 她看眼时间, 这个点确实是用车高峰期，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边比较偏，共享也没看见一辆。 “你这么拦车？不知道很危险？”也是真的吓人。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真的没办法了，不这样的话没有车愿意停下。”女人语气诚恳，将工作证和身份证掏给她看，“我真的没有恶意。” 孟松萝随意撇眼，房产销售，才十九岁，不禁有些讶然。 “人民医院是吗？”孟松萝声音柔和了一些，让她上车。 “是的。”女人坐进后座，说给她先转账，孟松萝说不用，就当助人为乐一回，对方一个劲地说谢谢。 查看了路况，从这里过去人民医院就算走最近的路也要二十分钟，开到繁华地段孟松萝通过后视镜看眼坐在后座的女人，跟她解释说：“最近的一条路这个点可能会堵车，如果真堵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以防万一，我开另外一条路，说不定还更快一些。” 后座的女人应了声“好”。 六点半，夏旋意准备交班时问了一句上午腹痛患者的检查结果。 在听到是胰腺癌的时候夏旋意点点下颔，跟值班的医生交代完几个病人后，刚出走廊就撞见那位患者的家属，衣着打扮看起来刚下班赶过来的样子。 “医生，你说什么？”那位女生听到母亲的检查报告一度不敢相信，“我妈妈她一日三餐作息规律，不抽烟不喝酒，怎么会得这种病。” 夏旋意去换了衣服下班，接到夏芷窈打来的电话，“姐，下班了吗？” “嗯，我正准备过去。” “好，你朋友也会过来一起吃？” “苏叶和焦兰心都来。” “OK。” 电梯门即将关上，又开了，夏旋意挂断电话进去，正想跟那个按着开门键的人说声谢谢，声音还没发出，撇到那抹久违的熟悉身影后，顿了顿。 孟松萝松开了按键，门关上，电梯往下，里面就她们两个人，夏旋意抿了下唇，往边上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跟站在角落的孟松萝在有限的空间里隔了最远的距离。 到一楼，夏旋意先一步踏出去，在门口的花坛边上看见那位女生在崩溃地打电话，“舅舅，妈妈她…医生说是胰腺癌…嗯对，我在医院，没有，我跟领导说了一声，他让我先走。” 女生声音哽咽，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我刚手机查了，这种是不是治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妈妈一个人把我含辛茹苦养大，我还说了以后赚大钱带她享福，为什么会这样。” “都怪我，半个月前妈妈就说腰背疼，我想着带她去医院看看，她说不用，我当时就应该再坚持坚持。” 看着那位女生在那里哭得不能自我，夏旋意眼眶微微发酸，工作多年，她知道医生最大的忌讳就是共情，但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 后面里离她好几米的孟松萝同样停住了脚步。 开车到医院门口时，孟松萝看那个女生懵懵的像个无头苍蝇，于是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将人送了上去。 但送到后她就没再管了，当下不小心听到这些，内心也只能叹声气，只是，她瞧着前面夏旋意忽而凝滞，那道瘦削的背影，流淌出一种叫人不易察觉的悲伤。 夏旋意重新抬起脚步，去停车场取车，孟松萝的车子也停在那里，没办法，只能慢一些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巧合的是，她的车子刚好停在了夏旋意车子的旁边，夏旋意打开车门时听到身畔擦过一句，“别难过。” 余光偏侧，瞧见孟松萝耳边接着电话从她身旁经过，空气中飘来一段玫瑰的柔香，她眼帘微微垂了垂，坐进了驾驶座里。 “别难过？你放我鸽子，你让我别难过？”电话那头，祝昙本来心情就不爽，被孟松萝三个字的淡淡语气整得几乎是暴跳如雷。 孟松萝系好安全带，眸光撇了眼车窗玻璃外那辆车子开了出去，她换了只手拿手机，“又不是跟你说。” “什么不是跟我说？孟松萝，你最好是有原因。” “你等我到了跟你说，真不是故意放你鸽子，我现在在医院，马上过去，开车，先挂了哈。” 酒楼，二楼的包厢。 孟松萝插着兜走进去，里面聚集了十多位朋友正热闹着，有人听见门开的动静，回过头，“孟姐，你来晚了呀。” 祝昙塞给她手里一杯酒，手肘搭在她肩膀上，“看在你是助人为乐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必须自罚一杯。” “我开车呢。”孟松萝正欲推开那杯酒。 “今晚就别开了哈，晚点咱们还要去KTV嗨皮，你别跟我说你要早点回去睡，跨年呢。” “没什么意思。”孟松萝兴致缺缺，她本来是打算是跟朋友吃完这顿饭就回家待着的。 祝昙却道：“睡什么睡，没有对象的人，一个人待在冰冷的被窝，不如跟咱们一起去唱歌快活。” 孟松萝白了她一眼。 另外一位朋友插嘴，“给孟姐介绍一个？” 祝昙挑了挑眉，“你有认识的？她喜欢女生。” “哈哈当然知道。孟姐的性取向在我们这里都是透明的。” “说说看，喜欢什么样的，姐姐还是妹妹？活泼的还是安静的？” “都不喜欢。”孟松萝张了张嘴，走过去坐下前，扫过这里的所有人，有熟悉的面孔，也有几个祝昙喊来的、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其中有位女生坐在角落，托着下巴看着她，在她看过来时，浅浅地一笑。 孟松萝不认识她，“你看我干什么？” 那位女生笑容消失，抿住唇，下颔绷住。 祝昙拍了下她的胳膊，“你这么凶干什么！把人家给吓到了。” 孟松萝嘴角扯了扯，“不至于吧。” 她不就是正常的语气？ 只不过可能，她对不熟悉的人说话时，总会让对方感觉到，她身上隐隐透着的那股盛气凌人，即便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但会让人根本不敢接近。 桌上有人说了一句，“孟姐要求太高了，什么都不喜欢，照你这么说，没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屁，她不是母单好吧。”祝昙道。 “我以前谈过。”孟松萝说了一句。 坐在斜对面的女生好奇，“真想知道，那人以前怎么追到你的？我敬她是个勇者！” “你怎么知道就是别人追的她？” “难不成还能是她追的别人？孟松萝不可能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地非要去问她的前女友，孟松萝烦躁地往杯子里倒酒。 另外一边，夏旋意也到了对应的餐厅。 “姐，你来了。”夏芷窈拉开旁边的椅子给她坐，“你朋友呢？她们还在路上吗？” 夏旋意坐下，拿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 “铁锅炖大鹅来咯。”厨师端着一大锅放到桌子中间，热气腾腾地冒着热气。 谈彤彤垂涎欲滴，“好香啊。” “你们俩什么时候到，菜都上了。”夏旋意对着电话那头道。 “快到了！” 苏叶和焦兰心在几分钟后上来到这里，焦兰心在夏芷窈和谈彤彤两人打量了一圈，说道：“这位你妹妹？” 她扭过头跟夏旋意讲话，夏旋意点头，“对。你不是见过吗？” 有点明知故问了。 焦兰心用那种眼神看了夏芷窈一眼，夏芷窈朝她浅笑，打趣，“是觉得我和我姐长得不像呢？” “当然不是。”焦兰心说：“之前还认为你们很有那个什么相。” “什么像？”夏芷窈问。 夏旋意手肘捅了下焦兰心。 焦兰心笑了两声，摆摆手，“没有没有，是个天大的误会。” “什么天大的误会？快说嘛。”夏芷窈忍不住好奇。 苏叶道：“兰心之前不知道你们是亲姐妹，所以以为……” 夏芷窈张了张嘴，“以为情侣？” “哈哈你猜到了。” 夏芷窈也笑，“这有什么，不止你一个人误会过。” “还有别人？”焦兰心看向夏旋意。 夏旋意拿起筷子，“有次跟阿窈出去买东西时。” “有位售货员阿姨，我问她有没有我手里这款的电动牙刷，但不同颜色的，那人一脸慈祥地笑眯眯看着我们，她说她女儿跟女朋友也这样，她都懂，给我们吓得。”夏芷窈补充。 谈彤彤瞪大了眼睛，“这位阿姨可真是开明。” “那你们最后买了一样款式的？” 夏旋意看向苏叶，“你的关注点真奇怪。” “我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我用过那款我测评过了觉得好用，所以才推荐给我姐用，并不是刻意要买一样的，颜色不同是为了防止弄混。”夏芷窈这么一想，关注点歪了，“哎？这么说的话，我这些年凭一己之力挡掉了我姐不少的桃花？” 焦兰心：“为什么不说是你姐挡掉了你的桃花。” “那没有啦，我姐给我带桃花呢。”夏芷窈话音落地，便收到了来自亲姐的一问，“我给你带什么桃花了？” “…咳咳咳咳咳。”说漏嘴了。 桌上唯一知情的谈彤彤感觉都要憋死了，在听到夏芷窈这么说的时候，谈彤彤将视线看过来，夏芷窈同她对视了一眼，睫毛动了动，随即清了清嗓子，“那当然是因为——” “我姐身边的朋友个个都是大美女。”夏芷窈将目光投向苏叶和焦兰心，眨了眨眼，“这桃花不就有了。” “我的天。”焦兰心笑道：“你这么会，肯定谈过不少女朋友吧？” “没有，我母胎单身。”夏芷窈坐得端正。 “怎么会。”焦兰心打趣她，“岂不是空有一身的撩妹本领？” “事实就是如此。不过——”夏芷窈偏了偏脸，“你说的什么我有什么撩妹本领？我不会呀。” “哎呦就你还不会。” “真不会。”夏芷窈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突然莫名其妙害羞起来，“我平时不这样。” 焦兰心笑得前仰后合，险些被吃进嘴里的食物给呛到，“你这是在给我表演一秒变矜持吗？” “真不是。”夏芷窈语气稍微严肃了点，“我平时真的是个很含蓄内敛的人。” “噗哈哈哈哈哈。”谈彤彤没憋住，筷子夹着的油豆腐都险些掉下来，桌底下，夏芷窈脚尖踢了踢谈彤彤。 苏叶扭头问夏旋意，“真的吗？” “是吧姐？”夏芷窈也看向夏旋意，眼里的水光漾了漾。 夏旋意轻轻一笑，“是是是，十分含蓄。” 她看夏芷窈脸颊在灯光下透出一些淡粉，于是提醒她，“你少喝点。” “我没有。”夏芷窈端起手边的杯子，“我喝的又不是……” 咦？夏芷窈望着杯底，她喝的居然是酒吗？以为饮料来着，刚才一个劲的喝。 天水广场烟花秀拥堵，到时候人挤人，凑热闹看人头去的罢。 因而一伙人一商量，统一决定不去了，于是吃完后，各回各家。 夏芷窈不小心喝得有点多，到家后趴在夏旋意腿上哭，说着为什么自己的爱情道路这么坎坷？ “不是母单吗？坎坷个什么？”夏旋意看着她哭成小花猫的脸忍不住想笑。 “就是母单才坎坷啊。”夏芷窈胡言乱语，“你也坎坷，你跟我一起哭吧。” 夏旋意：“……” “好好，那祝你今年脱单。”夏旋意揉了揉她的头发，顿住，“不对，是明年。” 还差点时间呢。 这话让夏芷窈突然想起什么，抬起脑袋，连忙去拿手机，还有十分钟零点了，她把夏旋意推去洗澡，“姐，你快去洗澡，你洗完我洗。” “不哭了？” 她哭了吗？夏芷窈眨了眨眼，感觉到脸颊凉凉的。 “把这个蜂蜜水喝掉，坐在这休息一下缓缓。”夏旋意递给她杯子，夏芷窈端着慢慢地喝，淡淡的甜，喝了一半，她看着夏旋意进去浴室，于是放下杯子，打开手机，还有五分钟，她又重新端起杯子，将剩下的给喝完了。 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空气发呆了一阵，突然蓦然回神，看眼屏幕，时间变成零点了。 她点开和池楹的微信聊天框，敲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神发晃手指也总是敲不对字母，短短四个字她花费了接近一分钟，等到她把“新年快乐”发送出去后，她看眼上面消息显示的发送时间是：凌晨0：01。 池楹今晚没有跟任何朋友一起跨年，她陪母亲以及大姨二姨她们一起在酒店吃了饭，之后就是打麻将，袁榛在微信上喊她出来喝酒她都没去。 单身小分队的群里，姚文悠发：【池楹今年过年估计要被催婚催得够呛的。】 池楹：【你家不催？】 姚文悠：【我还好，我表姐她三十三了，火力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我真的特别感谢她。】 池楹：【我的处境跟你的那个表姐一模一样…】 姚文悠：【哈哈哈，同情你一秒。】 亲戚局玩的就是个人情世故，既不能赢得太厉害让她们没了面子，也不能输得太明显，让对方以为你在让她。 这也就算了，池楹应付得来，只不过她已经听了一晚上的“你已经快要满三十”这种话，实在有些疲惫。 她知道自己多少岁，真用不着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在收到夏芷窈发的“新年快乐”时，她已经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刚要回复过去，聊天框又弹出了对方的消息：【你是第一个。】 池楹删掉了重新发：【第一个什么？】 夏芷窈发的是语音，“第一个新年快乐跟你说了。” 池楹其实知道夏芷窈跟人聊天不是爱发语音，就算再熟悉的朋友，除非对方提，不然她大多数都是更喜欢打字。 今晚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像喝多了。 “这样吗？”池楹也回复语音过去。 “对的。线上第一个。”夏芷窈发了两条语音过来，“你假期可以留给我一到三个小时吗？” “为什么？”池楹按着语音键，下意识发过去了，刚想撤回，夏芷窈的语音条很快又弹了出来，“因为我们要发展啊，线上也行…但线上没有线下好……” 池楹感觉对方的声音有点可怜，她把前面那条语音重新点开听了一遍，她的关注点很特别，夏芷窈想在假期约她不是说明天也不是说后天更不是说一天或者半天，而是说一到三个小时。 就，那种感觉，不是很敢说多的样子。 池楹心中莫名其秒地对她感到心疼，即便对方也没有怎么样。 “好，新年快乐。”按着语音键，池楹停顿了下，继续道：“线上线下都第一个。” 她现在微信列表有一堆朋友同事发来的祝福都还没有去回复呢。 虽然夏芷窈不清楚池楹前面那个“好”字具体是指什么，但是对方后半句话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了。 以至于夏旋意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窝在沙发上笑得跟个傻子，顿时生出了一种不是很想承认跟这个憨憨是亲生的。 具体体现在哪里呢？ 比如刚才她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夏芷窈一本正经地喊她名字，她以为对方有什么事情，特地关掉水，结果对方只是过来门口跟她说一声新年快乐… 磨磨蹭蹭好久才洗漱完收拾好，夏芷窈在床上躺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她点开池楹发给她的语音，重复听了好几遍，把这当成睡前的哄睡曲了。 池楹的音色既不软也不媚更不冽，但却灵动好听，有温度，让人安心。 夏芷窈抱着手机就睡着了。 第55章 她在关心我！ 由于前一晚喝多了, 夏芷窈到日上三竿才醒，睡眼惺忪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显示有好几条微信未读消息。 都是池楹发来的：【我今天要去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大概下午两三点能结束。】【晚上请你吃饭和看电影。】 夏芷窈揉了揉眼睛，将字一个个看清楚, 随即脑袋清醒过来, 立马回复：【好！】 发完后, 她抱着手机坐在床上缓了好久的神，又去翻看聊天记录。 昨天她也没说，去看电影这些，对方居然主动提诶！ 她激动地一下子掀开被子从床边站了起来。 上午, 池楹去换了现金, 塞到红包里，往上面写祝福语的时候, 她因为太久没有拿笔写过字，于是在一张草稿纸上面练习了许久才正式落笔。 十一点过去婚庆公司, 花园式的酒店, 从大门进去, 两侧都是打理好的花草, 环境比较适合举办露天婚礼, 但是现在这个月份天气比较冷，就选在了里面。 池楹进去找到辛榆，新娘正在化妆, 里面的灯光亮堂。 感受到手机震动, 她身影停在了门口的走廊，垂眸去查看, 夏芷窈问她想看什么电影，【新上映的？】【晚上想吃什么？】【这几家店怎么样？】【或者你有别的想吃的店？】【咱们在哪见面呀？】 对方的消息一连串珠子一样, 那种开心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得出来，池楹往上看前面的聊天记录，心中同时产生了多种感受，交织在一起的复杂。 “池楹。” 听见有人喊她，池楹这才从手机屏幕抬起视线，辛榆刚化好妆，“你到了怎么不进来？” “我刚到。”池楹收起手机。 夏芷窈今天至少花费了两个小时在挑选衣服上，中午吃过饭后她就一直徘徊在衣柜前，一直到池楹发来消息：【结束了，准备回家。】 看眼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一分，夏芷窈敲字回复：【OK。】 只是简单一条消息，却在夏芷窈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对方居然主动报备诶！ 她往床边坐下，整个人仰躺在被子上，看着天花板冷静了下被冲昏的头脑，才又起来继续琢磨穿什么衣服出门比较好。 她们这算不算是约会？ 那是不是应该正式一点？但太正式会不会很奇怪？ 纠结了大半天后，她想到先去问池楹：【你穿什么衣服出门？】 池楹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就平常的衣服。】 夏芷窈点开图片看，米色的羊绒大衣，于是她打开衣柜，挑选了件米色的外套。 傍晚六点，她先到的餐厅。 今天过节，商场中心人真的很多，位置都是她们上午预定的。 隔着玻璃，夏芷窈单手托着下巴，偏着脑袋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直到人群中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平静眼眸中，好似照进来一束光亮，连带着看外面周围的景物，都鲜活了起来。 池楹挎了个撞色小包，双手插在大衣两侧的斜兜里，外面的风可能有点大也有点冷，对方低垂着眉眼往店大门这边走来，长发往后微微飘起。 她的视线随了池楹一路，从外面到进来里面，池楹环视了一圈，看见了她，再次抬起脚步。 只是，当走到夏芷窈面前时，对上夏芷窈灼灼的目光，她打量了一眼，脚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小半步。 夏芷窈看着池楹头发被吹乱了几绺，略微放大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好笑道：“你干嘛。” 这是什么表情？ “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穿过这件外套？”池楹红唇翕动，“新买的吗？” 哦，原来是外套。 夏芷窈低垂眼眸看眼自己，又抬起看眼池楹，两人外套颜色一样，款式其实咋一看也有点像。 “很久之前买的，只不过我不常穿。” 因为这个颜色容易脏。 以及，她衣柜里的衣服不太能搭得来。 而今天，她里面只穿了件杏色的针织打底衣。 “情侣装。”夏芷窈眼眸微微挽起，“像不像？” 这时候经过的一位女生可能不小心听见了，在隔壁落座前，往她们这边看了眼。 池楹轻咳了一声，坐下，看她穿得这么少，“你里面穿了毛衣吗？” “没有。”夏芷窈掀起视线，“你穿了吗？” “穿了。”池楹拿出手机，“今天才几度？你可别告诉我，你就只穿了两件？” “嗯对。我不冷。” 也不是不冷，只是没办法，谁让她要坚持穿这件外套，而她的毛衣都是深色的，无论怎么搭配领口都会露出毛衣来，很突兀很不和谐，她只有浅色系的打底衣。 看着池楹怀疑的眼神，夏芷窈添了一句，“室内不冷。” 池楹仍旧看着她。 夏芷窈叹声气，“好吧，我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会冻感冒。”池楹说。 夏芷窈眨了眨眼，“不会。” 池楹欲言又止。 “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别的事情跟你说。” 吃饭吃到一半，池楹突然冒出这句话，夏芷窈撩起眼皮，那双眼，倘若笑起来一定是柔软的，春光明媚的，可一旦只要注入那么几分严肃，就会显得深邃。 夏芷窈太了解她了，以至于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要不你等我吃完再说？”夏芷窈示意了下碗里的食物。 池楹吞咽了下喉咙，“行。” 外面的天色早就暗淡了下去，商场门口前的那块大坪汇聚了很多人，夏芷窈听见一句什么兴趣班招新，紧接着被附近的音响突然播放出来的音乐声给覆盖。 自餐厅出来被冷风摧残了不到两分钟，夏芷窈就不行了，插在衣兜里的手伸出来，轻轻地攥了攥池楹的衣袖。 “嗯？”池楹感受到她的动作，侧过眸看她一眼，以为是自己走得太快，所以放慢了脚步，夏芷窈原本正常的步调也跟着放慢。 “牵手……”她声音从嘴里刚飘出来，就被经过的几位年轻人突然爆发出来的哄笑声给淹没。 池楹没听见。 夏芷窈只好挽住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说：“牵手。” “……”池楹讶然，“为什么要牵手？” “很简单的道理，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牵手不是正常的事情？”夏芷窈没等她回答，便将手伸进她衣兜里，牵握住了她的手指。 夏芷窈的手特别凉，可以说是毫无温度可言，把池楹到嘴边的话都给冰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我手可能是有点凉…”夏芷窈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可言，甚至调整了下，与她十指相扣在一起。 兜里闯入了一只别人的手，池楹还挺不适应的，她将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抽离开了这种怪异感，抬起手腕别了别耳边的发丝，“还是别了…” “干嘛，你害羞？”夏芷窈刚说完，就见池楹抬起腿，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就到了她前面去。 “哎——”夏芷窈跟上去，“我不就是冰了你一下，那我捂热了再牵你好不好？” 两人已经走进了商场里，扑面而来的温暖。 夏芷窈睫毛动了动，“这家电影院不在商场里。” “让你穿这么少。”池楹往前面抬了抬下巴，“商场里面有暖气，从这里经过，再从后门出去。” 她们这次选的电影院在商场后面的一两百米的位置，夏芷窈心想，她刚才加快步伐进来商场原来是怕我冷，她在关心我！ “好，你真聪明。”夏芷窈眼睛弯成月牙，笑颜如花。 池楹看了她一眼。 商场里面的广播在放歌，夏芷窈盯着池楹插在衣兜里的手，这里面都有暖气了，还会冷吗？ 她还是没有放弃跟池楹牵手的念头，就在她准备挽上池楹的胳膊，打算一点点将掌心滑入对方的口袋，可第一步都被池楹给闪开了。 池楹一直在回避她。 夏芷窈难过地在她身边开始哼歌，“悄悄看外边的情侣暧昧牵着手——” 池楹被她五音不全的歌声给震惊。 “你也牵过手，是左手牵右手……”夏歌王不死心又哼了一句。 池楹忍不住，“你唱的什么歌？” “就商场里放的歌啊。”她说完这话，又跟着广播哼，“明明心里很喜欢却保持着距离……” 池楹：“……” 这唱的是同一首歌吗？ “好啦，我知道我唱的不好听。”夏芷窈闭嘴了。 池楹嘴唇动了动，“歌名是？” “你没听过？”夏芷窈侧过眸。 池楹摇摇头，“没。” “东京不太热，你居然没听过！” “是么？”池楹视线看回前方，“这就是代沟。” 夏芷窈：“……” “窈窈。”池楹忽而轻声喊她，找到机会跟她说原本要说的事情，“我想了很多遍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夏芷窈脚步顿了下。 第56章 【给你手机内存增加点负担。】 准确来说?*? , 池楹心中是摇摆不定的，就好比有时候人会一下子想通了，一下子又想不通了。想通的时候觉得，跟随内心、珍惜当下就好,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所以那天晚上夏芷窈问她的时候, 她会回答喜欢。 事实上，她平时的心态就是这样，怎么活都可以，人生本来就没有一定要遵循的准则, 每个人都不一样, 包括如果她是劝朋友的话，她可能也会这样说。 但是这事真在她身上发生了, 她就会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豁达…… 而她的矛盾带给夏芷窈的感受也是一上一下, 给点希望, 被揉碎, 又给希望, 又被揉碎…… 过山车一样, 情绪忽高忽低。 她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喉咙滚了滚，“可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有些客观条件, 我也没办法改变。” 话音落地,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并肩走着, 商场的歌曲早就播放到了下一首。 这一路沉默到了电影院，检票, 入场，爆米花也没买。 在影厅落座，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池楹跟她说：“很早之前，我想过，如果要谈恋爱，我大概是不会谈同学、同事、朋友这三类，所以——” “就是指不谈身边的人。”夏芷窈声音很低。 池楹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呢？” 大家的社交圈基本不就这三类？ 难不成你喜欢一见钟情的？ 后半句话，夏芷窈到了嘴边，还是吞咽了回去，没有说出来。 “我个人觉得，不太好。”池楹回答。 而夏芷窈则就更加特殊了，朋友的妹妹，怎么想都让她觉得别扭，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心理。 夏芷窈目光盯着前方的座椅背，“以前有人跟你表白过吗？” 池楹想了好一会儿，“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大学的那次，同个宿舍的室友。” “你拒绝了？” “嗯。” 不止拒绝了，池楹后面还申请换宿舍了。 除此之外，她大学在网吧打游戏那阵子，也认识过不少人，有位女性网友说想跟她见面，她没见。 电影开始了，两人都没再聊天，观众席的灯光暗下来，前方荧幕的光影扫过脸庞，将夏芷窈的神色衬托得晦涩不明。 总共两个多小时，电影讲了什么夏芷窈完全没印象，她脑子里一直想着事情，一直到散场，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感觉脑袋有些沉重。 到家洗过热水澡，她身体温暖了起来，跑到床上裹着被子，今晚真的冻死她了，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法果然不适合她，再多一次都不行了。 只是，她还是心口闷闷的，压着什么，这种滋味不好受，只好找谈彤彤聊天。 “这几天我心脏都要不太好了。” “怎么了？”谈彤彤问她。 夏芷窈内心叹声气，可能觉得把负能量带给朋友不太好，所以她的倾诉欲到嘴边又给吞咽了回去，“太冷了。” 夜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针从十一转到了零，她盯着天花板，脑壳疼。 在她认知里，恋人从朋友做起挺细水长流的，因为这样可以在彻底了解一个人后，再正式确认关系，所以她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接受不了和身边的人谈？ 这个问题盘旋在她大脑里，没有答案。 所以她换了个思路，后面应该怎么做？摆在她面前无非就两种选择，要么放弃要么继续。 如果在她还爱着池楹的情况下放弃，对于她来讲，无疑是痛苦的，而且她挺不甘的，都到这一步了，感觉就差一点点…… 再退一万步来讲，她曾经也不是没有试过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做法，事实就是，有些人真的躲都躲不开。她认命了。 不管池楹怎么想，她坚持她的，爱人是需要能量的，如果一直单方面的输出情感，迟早有天能量耗尽会累，那么到那时候，她也就想爱都爱不动了。 思路理到这里，夏芷窈豁然开朗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给池楹发了个“晚安”，也没有去等对方回复，熄屏扔回到了原处。 第二天起来，夏芷窈去看手机，昨天的“晚安”，池楹没有回复。 她继续发：【早安。】 仍旧没回。 忙完一天的事情，夏芷窈到了晚上，睡前又给她“晚安”。 只是她刚想把手机扔去充电，就听见一声消息提示音，池楹也回复了她一个“晚安”。 看着手机屏幕，夏芷窈眉梢扬了扬，敲字：【不是不回我消息吗？怎么又回了？】 池楹：【你别发了。】【你发了我不回又不好。】【你发了也没用。】 夏芷窈：【有用啊。】【给你手机内存增加点负担。】 池楹：【……】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哼。 夏芷窈赌气似地熄灭屏幕。 第57章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这两天出了太阳, 气温却反而更低了一些。 午间休憩看彭晓杏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抱怨，“我才多大，就想让我去相亲。” “二十五也不算太小了，合适去看看呗。” 同事们聊天的声音落入夏芷窈耳畔, 她手离开鼠标, 往后靠在办公座椅靠背, 由此想到了别的事情，坐在那里沉默了好半晌，拿起手机打开和池楹的聊天框，慢吞吞地打字：你以后会结婚吗？ 这一行文字躺在编辑框里她看了又看, 最终按着删除键, 剩最后三个字她再次凝顿住手腕。 这些天她心里很乱，那股烦躁感窝在心口, 有一种撒不出来也排解不了的深深无力感，可能是工作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可能也掺杂点跟池楹有关的事情。 以往她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洗过澡沾到床就能睡着, 现在则不一样, 总是要想很多, 导致她第二天没什么精神, 可工作不能耽误，只能硬撑着，全靠咖啡续命。 她重新打字：【你以后会结婚吗？】 一个没注意发了出去, 想撤回, 长按，点错了选项, 不小心删除了这条消息。 她内心叹声气，她的焦虑感在每次打开和池楹的聊天框时会体现得很明显。 【不会。】池楹的消息弹出来。 夏芷窈看着屏幕的眸光颤了颤, 心中的褶皱似乎被稍微抚平了一点，但也仅此一点点。 晚上九点零一分，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夏芷窈却并未回家，她来到Les吧的门口，脚步迟疑了几秒，才终于抬起走进去。 光线闪得她眼睛有些不舒服，脑子被过大的音乐声给震出眩晕感。 她揉了揉太阳穴，视线环视一圈，找到一位熟悉的女人的身影。 “学姐。”她走过去，眉眼弯弯。 宋音裳一口酒险些喷出来，“你对我笑。” “怎么你不喜欢别人对你笑？” “那倒不是。”宋音裳重新端起酒杯，“只是今个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来和我喝酒。” 夏芷窈在她旁边坐下，“联络一下友谊。咱俩也好久没见了。” “呵，你也知道啊，你这人眼里还有友谊？” “以前你总喊我喝酒，我工作总是加班，确实喝不了。” “今晚就有空了？” “这不刚下班。” 半杯酒下去，夏芷窈脸上笑容消失下去了不少，显现出原本的疲惫来。 她这人有时候会刻意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轻松，从而掩盖掉内心深处阴暗的负能量，但有时候维持太久也会坚持不了。 想起什么，她放下杯子，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发给池楹。 宋音裳看着她被灯光染得迷离的侧脸，还是觉得这人有点不太对，一度以为和夏芷窈不会再有交集了，毕竟在今天之前，上一次她和夏芷窈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年前。 今天她只是想清理一下删掉她的人，因为她微信加的人太多了，一个个去检测太慢，她就直接群发消息，没想到夏芷窈会回复。 “这么久没见，我怎么感觉你——”宋音裳盯着她缓缓道。 夏芷窈偏侧过眼眸，“我怎么了？” 宋音裳在大脑里搜刮了半天的形容词，“气质不一样了？” 夏芷窈扑哧一声，“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气质？” “哈哈哈哈哈哈！”宋音裳笑起来，和她杯子碰了一下，“你酒量如何？跟以前一样？” “好一点点。” “能喝多少？” 夏芷窈比了个手指，“两杯。” 宋音裳：“那跟以前也没好到哪里去。” 夏芷窈没说实话，她不想说得太多，她是知道宋音裳这人的性子的，不然会一直拉着她喝下去。 打开手机，池楹仍旧没有回复，她又重新熄灭了屏幕。 “我有时候也挺佩服你的。”夏芷窈说。 宋音裳：“佩服我什么？” “可以拥有很多段恋爱体验。”夏芷窈望着杯中划过的光影。 “你想的话也可以。”宋音裳说得很轻松。 “怎么做到的？”夏芷窈以前觉得她的每一段恋爱都很不靠谱，现在想想，宋音裳虽然是个颜控，谈恋爱只看脸不看别的，但是她每次都能谈到自己喜欢的脸。 她觉得宋音裳在追人方面多少有比较丰富的心得。 “根据对面的性格来，遇到直接的，你也直接，遇到慢热的，那就坚持给她发消息，早安晚安，虽然没有意义，但是你想想啊，一个人一旦习惯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看见手机有微信消息，那后面你不发了她都会不习惯了。当然这不能以偏概全，也有些人会对你消息感到厌烦或者不回复你消息的，那就——”宋音裳拍了下掌心，“秒了，下一个！” “你倒是洒脱。”夏芷窈看她一眼。 宋音裳端着酒杯轻晃，“不然呢，人家不理我我干嘛还要贴人家冷屁股。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你都是怎么跟人认识到正式确认关系的？” “双方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了。” “过程？” “这不就是过程？” 夏芷窈眨了眨眼，“好简略。” 宋音裳将手肘搭在她的肩膀，比划比划手指，“短则一天就能确定关系，长则一个月，不能再多了，之前遇到个慢热的，一个月是我耐心的最大极限，要不是看她脸对我审美……” “不对啊。”宋音裳挑了挑眉梢，“有一天你也会来问我怎么谈恋爱，你这是想谈了？” 夏芷窈挪开肩膀，不置可否，宋音裳的手滑落下来，搭回了吧台上。 “哈喽！”宋音裳跟那边的几个女人打招呼。 “对，我朋友在这。”宋音裳朝那人笑了笑，随即转回来同夏芷窈道：“你如果想谈恋爱，我带你去实践实践？我这个师傅带你，包你一个星期内脱单，算了，按照你的性格，我还是不保证了，但你可以去认识认识。” 夏芷窈往那边卡座的方向看了眼，都是陌生人，虽然她现在出来工作后，不会像以前大学对那种很多人的场合感到拘谨，可她实在喜欢不起来社交，甚至想想要去认识人就心累。 “还是算了。”夏芷窈放下杯子，“我明天要上班呢。” “诶，我也要上班，我照样熬夜，每天如果三点一线的话，跟机器有什么区别，很没意思的。” 宋音裳别了别长发，“行了，那我过去了，你得一个人在这喝了，可别说我喊你出来喝酒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啊，是你自己不想去。” “去吧去吧。”夏芷窈扬扬手。 她独自一个人坐着，再次打开手机，终于看到了池楹的回复：【去酒吧喝酒了？】 夏芷窈：【对。】 发完，她看着聊天界面，低垂的长睫一动不动。 直到看到池楹的消息弹出来，她眸光中才有点闪烁。 池楹：【那，喝得开心。】【注意安全。】 夏芷窈目光微微黯淡了些许，在编辑框打字：好。 想了想，她又多加了个“的”字，才发送出去。 看着聊天界面，夏芷窈内心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她和宋音裳的恋爱观不一样，所以宋音裳说的，对她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果然这事还是得靠自己。 如果说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么她现在其实已经是第二次撞了？ 哪有人像她这样的，夏芷窈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可能是觉得，她和池楹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点，仿佛两人面对面站着，实际距离很近，但中间隔了一道墙。 而这事对于池楹来说，也是忧思不已。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盘腿坐在袁榛家里的沙发上，袁榛在客厅来回踱步了一圈绕回来问她，“真的？你跟夏芷窈真的……？” 袁榛觉得这事有点戏剧化了，“你对你高中同学的妹妹下手？” “…喂！”池楹音量提高了一点，拿掉腿上的沙发抱枕。 本来这件事在她心里就有个疙瘩，现在被袁榛这么一说，更觉得那啥了。 她手指伸入秀发里，有些心烦意乱地拢了拢长发，“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清醒过来了，我绝对不会答应。” “等、等会。”袁榛这一想，不对啊，这一句话的功夫，好像把人家给拆散了？夏芷窈要是知道了不得恨她？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袁榛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嗯，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在真爱面前，你说对吧？” …… 临近过年这段时间，池楹公司事务繁重，暂时把感情的问题放到了一边。 腊月二十四，临城有过小年的习俗。 这一天意味着大扫除的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 池金鸿在外跑生意昨天刚好回来，梁茵琳让她傍晚回家，一家三口吃顿饭。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池金鸿发消息问她今天几点下班，临近下班时，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开车来接你，就停在你公司园区正门外面。” “怎么突然来接我了？”池楹起身，到外面去接电话，立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的景色，“我开了车。” “你车先停在这边，我等会接你回去吃饭。忙完就下来。” 池楹有不太好的预感，从小到大她爸都不怎么管过她，可一旦对她关心，多半是擅自给她决定了什么大事，并且是那种只是负责通知她而不考虑她的感受的那种。 “不用，您先回去，等我忙完自己开车过去。” “我都到这了，你还要多久，我在这等着。” 将工作收尾，她拿上包下去，隔着远远，就看着池金鸿开的那辆奥迪停在路边的车位。 她过去，坐进副驾驶，池金鸿问了几句她工作怎么样，她也就答了几句。 到第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红绿灯，池金鸿问她，“你妈上次是不是跟你提过相亲的事？” 一提到这两个字，池楹额角突突地跳，“嗯。” “那你怎么想的？”池金鸿语气还算温和。 池楹指腹摩挲着安全带，目视着前方，“我一直都是那句话，我不结婚。” “不结婚怎么行？你见过哪个人不结婚的？况且，还有两个月，就是你三十岁整的生日。”池金鸿说道：“那些不结婚的思想有问题。” 池楹嘴角扯了扯，还在开车，池楹不打算与他争论，或者说，一点争论的意义都没有，有些人就是很自我，无论你跟他讲什么道理，他都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 两三年前，她母亲劝她考虑终身大事时，她父亲在旁边还能云淡风轻地来一句，“等过几年她就知道要了。” 在她父亲眼中，女性成熟懂事的标志，是懂得要婚姻了，懂得要孩子了，所以她一直在她父亲眼中是“不懂事”，池金鸿甚至觉得自己很包容她，包容到了她快要三十岁，才正式通知她，你该结婚了，你玩也玩了那么年了，是时候收收心成家。 在外人看来她的家庭是很幸福美满的，夫妻和谐，母亲主内，父亲主外，恩爱几十年。 从小到大，一般都是母亲管她，只有在大事上，她父亲才会参与。 小时候不懂，池楹天性不喜欢被人总是管着，所以会更喜欢对她放纵的父亲，而随着长大，她慢慢地开始越来越反感父亲某些思想观念，甚至这几年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大学毕业后的两三年里，她因为觉得对母亲愧疚，所以听母亲的话住在家里，当了几年的乖乖女满足母亲，但后来发现这样不行，她受不了，搬了出来。 车子一路开到西川路16-25巷口，在对面的花店看见了夏芷窈的身影，池楹目光隔着车窗玻璃，在那道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钱姨，我刚跟我姐吃过了。” “阿意今晚要值班？” 夏芷窈点点头，她余光这一撇，撞见对面马路车子降下一半的车窗、池楹看向她的视线。 顿了下，待夏芷窈将目光尽数看过去时，那辆车的车窗却升了上去，夏芷窈眼眸动了动。 “再上去吃一顿？今天小年。”钱姨征询她的意见。 夏芷窈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她们姐妹俩除了跟钱姨有来往以外，跟另外那些名义上的亲戚根本就不熟，本来也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她加入的话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自夏淑羽去世后，她们姐妹俩就一直独立在外生活，虽然彼此间能相互扶持，但是背后没有任何的依靠，钱姨觉得她们姐妹俩也是太孤单太可怜了。 前年年夜饭，她怕夏芷窈和夏旋意两人太凄清，就把她们喊过来一起吃，但是她们两人吃饭在饭桌上一声不吭，活像是与她们不在一个世界，所以去年的年夜饭，钱姨便没有再强求她们过来吃。 既然现在夏芷窈这么说，钱姨便也就算了，让她回去注意安全。 “好，谢谢钱姨。” “谢什么。”钱姨亲切地一笑，“你和阿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来找我，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夏芷窈又说了一声谢谢。 “这孩子，干什么老是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夏芷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有些表面话是这么说的，但到底不好真的去麻烦别人。 看着钱姨往16-25巷口回去，夏芷窈瞧见池楹从车上下来，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你先上去，你妈在家。我绕到后面去停车。” 夏芷窈望着巷口的那抹背影陷入片刻的沉思，池楹的父母原来住在这里吗？跟钱姨挺近的。 第58章 “我喜欢女生。一直以来都是。” 池楹到楼上换了鞋进去, 梁茵琳在里面厨房忙碌，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 “妈。”池楹喊了一声，帮着把碗筷拿出来摆好。 她看着一桌丰富的饭菜，脑海中突然想到夏芷窈。 夏旋意今晚要值班, 夏芷窈只能一个人在家, 刚才还在楼下看见来着, 亲戚么？脑子冒出这些个不连贯的想法后，池楹拿出手机鬼使神差打开了和夏芷窈的聊天框。 犹豫了一两秒，还是退了出来，什么都没发。 等到池金鸿上来, 一家人便整整齐齐地坐下吃饭, 菜还没进入嘴里几口，她爸看着她突然严肃地问她, “什么时候放年假？” “还要一阵子。”池楹回答。 梁茵琳给池金鸿使了个眼色，可能在示意他等饭后再说, 但池金鸿似乎已经等不了, 这会儿便提出, “等你放假, 去见见李师傅的儿子, 他儿子今年三十一，前些年在外地发展，今年开始回来这边, 人还不错。” “我不见。”池楹等他说完, 毫不犹豫拒绝。 “你不见见怎么知道人家怎么样？”池金鸿用公筷给她夹菜，将一块红烧肉放入她的碗里, “你要是肯全部听我们的安排也行，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我和你妈给你相中的人不会差。” 池金鸿说话语气虽然心平气和，但池楹听着心里不舒服，她爸从来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心底的那股烦躁升起来，碗里的红烧肉瞬间没了胃口，“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那不是为你好吗？当父母的能害了你？” “好在哪里？” “你这么大为什么还是这种小孩子思维，等你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你不会后悔吗？我们是过来人，比你懂得多。” 池楹冷静地跟他说：“动不动就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很清楚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肯定地说，我不会后悔。” “你知道个什么。” 又是这种贬低式的语气，对牛弹琴，没法讲道理。 “不管怎么说，你三十岁这一年必须把婚姻大事给解决。”池金鸿语气斩钉截铁。 比起她妈妈催婚还会有跟她商量的余地，她爸则是采用一种通知式的态度，就是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得听他的。 “不可能。” 她爸生气了，筷子拍在桌面，梁茵琳在旁劝，“干嘛呢，好好说。” “你看她的态度是想跟我们好好说吗？”池金鸿眉毛拧成了八字。 “我没有在跟您好好说吗？我说我不想结婚，您尊重过我的意愿吗？您除了每次都只会说我什么都不懂还会说什么？”池楹也有点生气，但语气还算稳。 “不结婚就是不正常的思想。我在纠正你，你懂吗？” “那是您的个人思想，代表不了任何人。况且，您凭什么认为您的思想就是绝对正确的？” “你是我女儿，你不听我的你听谁的？” “我先是我自己，才是您的女儿，我是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您操控的提线木偶。” “别跟我扯那么多，我给你安排的照做就是。” “我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逼得了我。” 池金鸿被她气得站起身，抬起手险些一巴掌扇过去，被梁茵琳拦住了。 “她是你亲女儿！”梁茵琳几乎低吼，“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打过她，你在干什么！” 池金鸿放下手腕，忍着怒气重新坐下。 梁茵琳问池楹，“你老实告诉我们，你不想结婚的真正原因，一个字都不要撒谎。” 梁茵琳以前虽然对她催婚，但还是希望她能遇到喜欢的，年底开始，梁茵琳突然变得很着急，恨不得她闪婚，她从那天跨年夜梁茵琳喊来一堆亲戚对她轮番做心理建设她就感觉出来变化了。 她看着母亲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我喜欢女生。一直以来都是。” 出柜这事她知道家里肯定会接受不了，出于很多顾虑她一直隐瞒着，但今天吵都已经吵起来，而且她感觉她母亲已经猜出来一点什么。 梁茵琳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桌边缘的瓷碗摔在地上，发出很响的一声，池楹的视线看过去。 “你说什么？”梁茵琳眼里瞬间漫上了薄泪。 她去年出门坐高铁碰到旁边座位一位中年女性在看同性恋的书籍，跟对方聊了几句关于“为什么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意结婚”这个话题，对方侃侃而谈了一大堆东西她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句，“也有可能你女儿的性取向并非男性。” 梁茵琳并不想去相信自己女儿会是同性恋这件事情，从去年十月底开始她就观察池楹身边的朋友，发现池楹身边除了工作同事以外，朋友全都是女性，她就有点慌了。 她跟池金鸿商量，所以就会有了今晚这顿饭。 “你看看，我就说要早点干预，我就说她一直不愿意结婚有问题！”池金鸿音量大了一些。 梁茵琳跟他吵，“小点声，你难道要让街坊邻居都知道吗？” 扭过头再次问池楹，“谈了？” “没有。”池楹不卑不亢。 “那就好好去相亲，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池金鸿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然而下一秒，又被池楹那一句“就算我结婚也是跟女性，永远都不可能跟男性”给瞬间点燃了，“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过年五场相亲，你不去也得去。这些天你好好把你的思想给我扭转回来。” “既然执意要如此——”池楹站起来，这顿饭没法吃，“我过年在外面过也一样。” “你！”池金鸿气得发抖。 池楹看了眼坐在旁边无声流着眼里的母亲，咬了咬唇，拿起包，准备离开。 她妈妈拉住了她的胳膊，“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梁茵琳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池楹眼眶跟着红了一圈。 池金鸿指着池楹，“你看看，你看看，你妈妈从小怎么把你养大的，你就这么报答？” “小时候我跟你妈想要个二胎，都会过问你的意见，你说不想要，我们就没要，高中的时候，你说不想住校，我们就给你办走读，你翘晚自习，你妈妈在老师面前说你会是个好孩子，纵容着你，大学的时候你学抽烟，你妈妈知道后，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赶去你的学校，我在外面奔波赚的钱，给你买了一套房，房产证上写的你的名字，哪点亏待过你？你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池楹立在原地，地面落下颀长的影，她双眸蓄着一层泪，池金鸿见她似乎有所动，便将语气和缓了下来，“你要是知错能改，好好听我们的话去相亲，选个合适的结婚，这事就此翻过。” “我不改。”池楹抬起眸，眼尾还泛着红，但眼神却还是透着那股从未变过的倔强，“首先我没错，我只是没按照你们设想的路走，其次，从小到大，你们要求我学习成绩排到年级前几，我每一次都做到了，你们要我考哪所大学，我也考到了，甚至你们不准我大学谈恋爱……” 说到这里，池楹声音哽咽了，家里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跟任何朋友说过很具体的，再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上大一那年，街坊邻居有个人的儿子在读大学给家里抱回来一个孩子，她父母担心她涉世未深，担心她看错人，所以不准她谈恋爱。 大二的时候她去网吧打游戏，这事不知道怎么从朋友口中传到了母亲耳朵里，她母亲觉得网吧那地方不好，要过来看她，结果看见她逃课在外和一堆有纹身的人待在一起，甚至学会了抽烟，梁茵琳被她气进了医院ICU。 从那之后池楹老实了不少，她从初中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大学四年就算要谈也是跟女生，但她怕母亲再次出意外，所以确实会有那么一点不太敢谈。 大学的时候没谈，后面她就没什么谈恋爱的想法了。 这两年她看母亲心态平和了不少，出柜这事她本来就打算今年给解决了，但她想着让大家过个好年，所以先忍忍父母的催婚，等过完年再说。 可没想到今晚她父亲态度这么强硬，根本就是逼迫，甚至她现在都说出来性取向了，还是要逼着她去相亲。 客厅的灯光打在她的眉眼，她长睫略湿，调整了下才继续道：“还有工作后，妈妈说想要我在家，我就住在家里，哪怕我搬出去住后，也会隔三差五回家吃顿饭陪陪你们，你肠胃不好，我专门跟朋友打听，问了一位老中医来给你调理，我每个月的工资，一半都给了家里，节假日送礼品，也给爷爷奶奶以及外公外婆都送，孝顺你们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少，除了结婚这事，我不可能答应。” “你让我和你妈沦为笑柄这叫孝顺吗？”池金鸿胸膛重重起伏，“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你让我们家怎么抬得起脸面？” 池楹嘴角扯了扯，看着身旁的母亲，“妈，你不是说，希望我幸福，那我喜欢女生，我只有跟女生在一起才会幸福。” “可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梁茵琳眼睛红了，“现在社会大多数人都是异性恋，同性恋是不被世俗认可的，你要走一条不被世俗认可的路，以后怎么可能幸福？” 梁茵琳手指攥着她的外套衣袖，眼神近乎哀求，“楹楹，你就看在妈妈的份上，别这样好吗？你好好结婚，好好过日子，简单安稳度过这一生……” 母亲的眼泪会让池楹心软，她心中绞痛，可不会打破自己的底线。 “妈，我跟女生也能简单安稳度过这一生，我一个人也能简单安稳过完一生。” “那终究不一样…” “让她走！”池金鸿把梁茵琳拉回来，怒从中来，“别回来了，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丢脸的女儿！” 池楹没再犹豫，换上鞋，转身出去。 第59章 那片血泊凌迟着她的神经 “也可以做年宵花, 过年放在家里喜庆，寓意红红火火，招财进宝，你看这个冬青和蝴蝶兰很合适, 看你喜欢。”花店老板介绍。 夏芷窈起先是看到一对情侣买花, 所以闲来无事进去里面逛了一圈, 她想买冬青，却想起家里没有合适的花瓶可以搭配，于是又去看了一圈的花瓶。 不知不觉外面的黄昏结束，天黑了下去。 夏芷窈本来挑好了一个瓷白色的花瓶, 眼角余光, 瞧见马路对面从巷口出来的池楹。 她眼睫毛眨了眨，对方的身影逆着路灯, 往左侧铺着花砖的路上去。 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时，池楹停住脚步看了眼屏幕显示的来电人, 她对母亲会容易心软, 一心软就会产生愧疚感, 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楹楹, 你爸就是说气话, 别跟你爸吵。”梁茵琳说好话。 “等她哪天醒悟过来了再说。不然就当我没她这个女儿。” 隐约间，池楹听见池金鸿的声音。 电话被对面挂断了，池楹看着手机界面, 冷风拂过时感觉到脸颊的凉意, 这才意识到从楼上下来时眼角残留的泪水未干。 她从包里拿出面巾纸，背过身去调整了下, 而这一切，都被夏芷窈收入眼底。 池楹不曾注意到她, 车子还停在公司那边，她沿着西川路缓慢地走着散心。 夏芷窈看她背影，抬头望了眼对面建筑灯火通明的人家，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这是吃完饭了？ 可她能感觉出对方的情绪不太好，吵架了？她只是在心中猜测，出了花店大门，往路的侧方?*? 看去，池楹的身影消失在前面分岔路口转角，她拿出手机，打开和池楹的聊天框。 屏幕的光线染亮她的睫毛，她低垂的眼帘颤了颤，将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发生什么了吗？ 万一对方不想说呢？ 删除。 你吃完饭了吗？ 这好像有点明显是还没吃完饭就下来了？ 删除。 时间过去好几分钟，她什么都没发出去。 抬起眼，她看了眼天色，抬腿过去马路，往池楹离开的方向走去。 小年夜，路灯上挂着红色的灯笼，城市看起来已有几分迎接春节到来的喜庆氛围，不远处十字路口车来车往，霓虹灯闪烁，穿着制服的交警在查酒驾，耳边传来商场一楼珠宝店播放的广告词。 夏芷窈双手伸入外套兜里，右拐，看见池楹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 她脚步顿了顿，隔着一段距离停下。 “今晚没和你父母一起吃饭吗？”池楹接着电话。 那头的孟松萝说道：“她们都不在家。你怎么了？和家里吵架了？” “嗯，出柜了。”池楹嗓音微哑，透着一股低落。 孟松萝不太会安慰人，沉默了一两秒才道：“吃饱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出来吃一顿？” “好。”池楹压根没吃几口饭菜，这会儿没胃口，但垫垫肚子还是要的。 挂断电话，池楹口干舌燥，进去便利店买矿泉水，她站在货物架前，店内明亮的灯光经过上方遮挡切割成一道道明暗交织的光影落在她的眉眼与额头。 她手机音量调得很小，手机铃声响起时闷在口袋里并不太明显，不过她能感受到振动，指腹摩挲了几秒手机壳，池楹才掏出手机，母亲的来电。 一直看着屏幕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池楹拿着矿泉水去结账。 “两块钱。” 池楹手机扫码将钱付过去后，屏幕再次弹出母亲的来电。 她在内心叹声气，还是接起了电话，却是父亲的声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及时回头，别让大家都闹得难堪。” 话都已经讲得那么明白，池楹是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此时便利店外左斜方建筑拐角处，夏芷窈立在原地，目光往一个方向看去，那点微光坠落在玻璃橱窗上，使得池楹的身影并不那么清晰。 她揣在兜里的手指蜷了蜷，内心纠结着要不要上去假装和池楹偶遇，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想要见到她，所以在原地徘徊。 目光流转，她看着池楹接着电话即将要出玻璃门，这时候夏芷窈瞧见对方身后一名中年男子走到收银台，垂在身侧的手握着什么东西。 池楹正要挂断电话，后面突然响起收银员惊恐的叫声。 “池楹！”话音都还没落地，夏芷窈腿已经抬起，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池楹转过身根本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那名陌生男子手里握着刀已经朝她刺过来，而几乎是同一秒，夏芷窈仿佛从天而降到了她的面前，用力推了下那名男子。 男子握着的刀斜了下，再次扬起刺向了夏芷窈。 池楹被撞了下往后踉跄后背撞在了玻璃推拉门，那几乎是短短几秒发生的事情，刀捅进腹部的时候夏芷窈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对上那男子凶恶的表情，下意识地握住刀身往后退，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流落下来。 店里面顾客吃着的泡面打翻在地上，“救命，杀人了！” 夏芷窈往后跌落在池楹的怀里，池楹抱着她不断往后退。 路边的几位交警及时过来制止住那名男子，在一片混乱中，夏芷窈瘫软在了地上。 池楹连忙去找掉在地面的手机，还停留在通话界面，但屏幕已经摔碎了，她让旁边的人帮忙打120。 她的手和衣服都沾染上了夏芷窈的鲜血，地面更是有一滩，在刚才往后退的过程中，拉出了一条可怖的痕迹。 双眸还未从惊恐中走出来，却已经蓄满了泪水，“夏芷窈……” 那片血泊凌迟着她的神经，怀里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颤抖。 直到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夏芷窈被推进人民医院抢救室，门外一位医生问她，“请问你是伤者的家属吗？” “我不是。”池楹眼眶还红着。 此时，住院部11F普外科，值班的夏旋意正在办公室写病历，一位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夏医生，你妹妹在抢救室。” 夏旋意大脑轰然一声，连忙起身乘坐电梯下去，到门口看见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池楹，对方头发凌乱，衣服和手都有血迹。 池楹抬起眼看见了她，声音还在发抖，“夏旋意，对不起……我不知道她……” 她不知道夏芷窈怎么会突然出现，不然那一刀就是落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夏芷窈来承受。 医院走廊的灯光照在她苍白且满是泪痕的脸上，以及她身上已经有些干掉的血迹，看起来格外狼狈。 夏旋意看着抢救室的大门，感到一阵发恍，眼眶逐渐酸胀，淌下一滴泪，但她很快抬起指腹抹掉，走过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负责这次手术的外科方主任短暂交谈了几句，夏芷窈被推进手术室，她没敢进去看。 等她忙完其他病人倒回来，看见池楹的父母过来了，她便立在原地没有过去。 梁茵琳当时在电话里就听见当时混乱的声音，急忙赶来医院，看见这般模样的池楹，她着实被吓得不轻，在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才松口气。 池金鸿放心下来后开始说她，“你说说，你要是好好待在家里吃完饭，不跑出去，会出这样的事吗？” “你说她干什么，不是你赶她出去？”梁茵琳这会儿心疼女儿，跟池金鸿说话的音量便没有控制好。 “是我赶她？她自己怎么说的，过年不回来。”池金鸿也觉得气。 只有长椅上缩成一团的女人抱着肩膀咬着唇哭得不能自我，夏旋意看不下去，过去提醒她们，“这里是医院，还请不要在这吵架。” 池金鸿意识到这里吵确实不太合适，于是住嘴了。 “跟我们回去。”梁茵琳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 池楹这会儿才抬起湿漉的睫毛，“你们先回去。” “你在这守着干什……”梁茵琳视线逐渐移到手术室的大门，“受伤的那人你认识的？” “是我认识的。”池楹声音止不住哽咽。 旁边的夏旋意转开脸，敛了敛眉梢。 僵持了十几分钟，池楹才终于让父母先离开医院，此时走廊没有别人，夏旋意的影子落在她衣服上。 “对不起……”池楹仍旧念着那三个字，可能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一些什么，所以总是重复话。 只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夏芷窈对于夏旋意意味着什么。 “意外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跟你有什么关系。”夏旋意抬起眼呼出一口气，反过来安慰她，“别太担心。” 所有朋友当中孟松萝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她本来约好了要跟池楹吃饭。 这会儿她从家里开车赶来医院，看见走廊夏旋意站在池楹的旁边，她于是便止住了脚步，站在光线昏暗处，垂了垂眼帘。 夏旋意这会儿夜班，手上还有别的事情，没法一直待在这。 她走开后孟松萝才过去到池楹旁边，得知夏芷窈受伤，她微微顿了顿，却发现并未看见对方母亲，于是多问了一句，“夏阿姨还没到吗？” “她……她妈妈前几年去世了。” “什么？”孟松萝愣在原地。 她抬起眸，往夏旋意刚才离去的方向看去。 虽然夏旋意安慰池楹时说别太担心，但她自己其实都是担心害怕到了极致。 夏芷窈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如果对方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 在没人楼道里，她闭了闭眼，终于忍不住崩溃的情绪，靠在墙角低声啜泣。 停顿在走廊尽头墙后的孟松萝抿住唇，并未发出任何动静，寂静的环境下，对方的哭声即便隐忍着了，却仍旧清晰，一点点地传入孟松萝耳朵里，化为细密的疼痛，覆盖了她的心脏。 孟松萝指甲盖掐入掌心，眼尾下压，看向楼道的方向，女人秀颀的影子落在地面，也随着抽泣而隐约轻晃。 她太有一种想把对方抱入怀里安慰的冲动了，只可惜，她没任何身份去靠近对方。而夏旋意，大概也不会想要在这种狼狈的时候看见她。 还没抬起的脚在有这么一个趋势后又止住了，她垂着眼皮，随着对方的哭声，眼底也跟着滑落下一滴热泪，坠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直到电话响起，夏旋意几乎是在三秒内就调整好情绪，当她点下接听时，声音恢复了正常的冷静。 “夏医生，三号病床有位患者突然腹痛。” “好，我马上过去。” 夏旋意挂了电话，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孟松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晃了晃神。 第60章 心中某处隐隐泛起钝痛 便利店中年男子持刀伤人事件, 在第二天便登上了临城本地的新闻热搜。 早上的时候警察来医院询问了一些的具体细节，池楹表示并不认识那位男子，旁边手缠着绷带的女生正是昨天上夜班的那位收银员，对此也表示与那位男子并不相识。 根据监控显示, 男子在18点51分进入便利店用餐区坐了十多分钟, 但是什么都没买, 期间视线一直在进来的顾客身上流连，后面拿着汽水去收银台时突然从袖口掏出刀。 这事发生在西川路，附近的居民们大早上便在讨论。 “哎，你知道吧？昨天晚上有个报复社会的, 拿刀砍人。” “我也听说了, 就是前面分岔路口那家便利店，吓人。” “快过年了, 真的是什么人都有。最近出门还是小心点。现在这社会啊，太多人戾气太重了。” 包子店门口, 几位买早餐的居民在那说着。 “我住街对面, 楼上都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受伤是个小姑娘吧, 挨了一刀好像, 流了一地的血, 太惨了。” “昨天还是小年夜，怎么发生这种事情，诶。” …… 梁茵琳并未吭声, 买完包子和豆浆便默默走开了, 只是心中还是有点后怕。 监控画面中，往外走接着电话的背影很明显就是池楹, 男子的刀也是朝池楹的后背刺去，倘若不是画面中突然冲过来另外一位女生, 她简直都不敢想，进抢救室的可能就是池楹了。 凌晨夏芷窈从手术室出来脱离生命危险后池楹才从医院回来，洗了个头发和澡，换了一身衣服休息补觉，只是池楹并没有办法入睡，她准备出门前往医院，梁茵琳招呼她吃完早餐再过去，池楹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口豆浆。 “楹楹。”梁茵琳看她神色还是如此疲惫，“你这凌晨五点多才回来，再休息一会儿。” “我休息够了。”池楹放下豆浆。 “她亲人会在那里照顾。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坐在沙发上的池金鸿说道：“她是你认识的朋友？还挺仗义。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敢冲过去。” 池楹视线看过去一眼，唇角似是抽动了下，但还是没说什么。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情，她有点累，不想这个节骨点上，还要和父母来一次争吵，也吵不动。 “哎，你就吃这点，昨晚你晚饭也没吃。”梁茵琳面露担忧，“身体一直没有进食哪能行。” 池楹只好拿上包子，“妈，我路上吃。” 说完，她过去玄关处换鞋。 “让你爸开车送你。”梁茵琳担心她，随后用胳膊肘撞了撞池金鸿示意。 池金鸿没回答，但已经起身了。 池楹坐在副驾驶，她爸开车，两人在车内一句话都没说。 偏头看着车窗外面，拿起包子吃，刚吃进去第一口，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绿灯，她的视线穿透玻璃正好看到了那家便利店，地面已经清理干净，围着一群人，其中有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立在其中。 脑海中霎那间浮现出昨晚一幕，她吃进去的包子险些反胃，心中某处隐隐泛起钝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令她眼眶逐渐热了起来。 她没有化妆，唇色的惨白十分明显。 池金鸿难得温和地说了一句话，“这段时间你就住我们这里。” 池楹置若罔闻，尚沉浸在不能自拔的情绪中，手指只是攥紧了装着包子的塑料袋- 早上的阳光从病房的那扇窗户涌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夏芷窈睁开眼看着单调的天花板，眼神还有点虚虚的，没什么焦点。 微微扭转目光，看到了床边的夏旋意，还有两位进来查房的医生，她这间病房，隔壁床铺还住着另外一位病人。 夏旋意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已经到了交班的点，但她担心夏芷窈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赶过来。 “姐…”夏芷窈声音微弱。 “嗯。”夏旋意柔声应她。 夏芷窈一动伤口就疼，只能眼睫毛微微扇了扇。 她眼神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这才想起自己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在她意识没之前，只记得当时交警过来阻止了。 不知道池楹有没有受伤，脑袋微微转过，嘴唇动了两下，望见夏旋意略微有些疲倦的眉眼，她忽而心里有些不好受，“姐，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事就好。”夏旋意那颗从昨晚开始就提着的心，这会儿终于落了下来。 “我先去交班。” “好。” 夏旋意换完衣服出来，碰上从电梯出来的池楹，池楹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下班了，医院外面买的。” “请假了几天？” “我把我明年的年假拿来抵了，这段时间我可以在这照顾她。” 毕竟夏旋意如果要跟同事调班的话还比较麻烦，而她手上又有别的病人，没法一直待在夏芷窈身边照顾，所以她是想着先请个护工帮忙。 池楹却说：“你就别花那钱了，我反正请都已经请了。” 夏旋意只得点点头，“那还得麻烦你了。” 池楹苦笑，“你说这话。” 病房里。 夏芷窈躺在病床上听着外面走廊的对话。 “不能出去，您的家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你说啥？”老人家有点耳背。 “我说——”护士提高了一点音量，“您不能出去，得好好待在病房里，让家人过来照顾。” “他们都在外地，来不了来不了。” 待到那股声音逐渐消散，夏芷窈耳边清静了下来，她做不了什么，只能无聊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停在了病房门口，她下意识地将目光看过去，但碍于她是躺着的，视线受阻，只能瞧见那一缕阳光落在地板反射出的光芒，以及那一点点的衣服边角。 池楹立在病房门口，不知为何没有走进去，只是目光扫过白色的床单以及躺在上面的人，有点晃神。 过了好几分钟，夏芷窈忍不住想要起来一些，她手正按在床单上，池楹立马过来，“你小心。” 确实疼，夏芷窈眉眼皱了下，还是乖乖地躺着。 坐在床边的池楹看着她，她看着池楹，对方背对着病房窗户，长发镀了一层薄薄的微光。 她的眸光一点点地描过对方的秀发、眉骨、嘴唇，最后落在池楹搭在病床边的手，距离自己扎着针的手背只有一两厘米。 她只需微微一动，便挨上了池楹的手，池楹有所反应，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 感受到池楹手指的体温，夏芷窈重新抬起眼皮，“你没受伤吧？” 这话一出，不知怎地，让池楹原本调整好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她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没有。” 紧接着，她看到池楹眼角渗出的那颗晶莹的眼泪，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池楹却起身，走到病房的窗户前。 那道纤薄的身影逆着光线，多了一层朦胧，但夏芷窈躺着，只能看见一半。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看到上面的绷带，才发现自己手也被刀割伤了。 将手腕重新垂落在病床上，夏芷窈又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一直等到池楹终于回来。 她将目光投过去，对方眼底已经干了。 “我没事。”夏芷窈看出对方掩藏在眸底的难过，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 池楹在旁边坐下，“你好好养伤，我在这陪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便利店？”夏芷窈能感觉出对方欲言又止，可能是不想去回忆昨晚的画面。 池楹：“经过吗？” “你从你家里下来的时候，我在对面花店里逛。”夏芷窈缓缓地说着，“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本来想发消息问你……” “然后我走到分岔路口，就看见你坐在便利门口的长椅。”夏芷窈喉咙滑了又滑，没把自己当时内心纠结的要不要过去假装偶遇一下的想法说出来，只道：“刚好就看见你出来便利店时，那个男的，在你身后……” “你怎么那么傻。”池楹心底的钝痛感再次袭来。 望着池楹低垂的眼帘，夏芷窈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好像说得有点多有点过于详细，应该一笔带过。 “我没想太多。”夏芷窈将视线移开，突然道：“所以你当时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看着天花板问出这句话后，又将眸光重新回到了池楹的脸上，池楹的神色似乎更为忧伤，她又感觉自己再次说错话，于是赶紧补充道：“那个，不想说也没事。” 手腕接触到一道细腻的温润，她眼睫毛动了动，看见是池楹将掌心搭在她的手腕上，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肌肤，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跟人寻求安慰，她觉得池楹此刻的模样确实可以这么形容。 “不是不想说。”她只是心疼夏芷窈什么事情都惦记着她，令她心中的滋味并不好受，“我跟我父母出柜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那你喂我。” 听到“出柜”两个字, 夏芷窈霎那间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嘴唇动了动，可能想说什么，此刻隔壁病床的患者被家人推着轮椅回来, 夏芷窈便吞咽了回去, 将视线回到了天花板上。 中午时袁榛在公司就从几个人聊天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西川路，她一想，好像池楹父母家是在那边来着。 打开微信给池楹发了消息，但池楹一直没回复。 池楹倒不是不回, 而是手机屏幕碎了, 触感不灵敏，她打好字后, 那个发送键的区域碎得厉害，点了几下都没点动, 她正想按语音键, 这时候界面弹出孟松萝的电话, 她去点接听不小心给挂断了。 此时站在住院部楼下绿化带旁边的孟松萝看着被挂断的界面, 嘀咕了一声, “搞什么。” 抬腿乘坐电梯上去，她知道几楼，但不知道具体哪个病房, 她往走廊另外一端走去, 手里继续打着池楹的电话。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见从病房出来立在门口手里握着手机的池楹, 正要过去，而这时走廊另外一头, 夏旋意也正准备过来看夏芷窈。两人稍微走近距离看清楚了彼此，几乎是同时出现脚步一顿，紧接着又是在同一秒，两人下意识地转身，同步化得让位于病房门口的池楹忍不住替她们尴尬得低头轻咳了一声。 夏旋意转身走了两步后，放在外套兜里的手伸出来抬起勾了下耳旁的秀发，这时候孟松萝加快脚步往走廊尽头走去，一个左拐便消失在了楼道口，那一道残影透出了很明显的窘迫。 池楹拿着手机，往左边看了眼夏旋意，紧接着往右边孟松萝离开的方向过去。 夏旋意眼尾下压，看见她们走了后，这才转过身，重新抬起脚步，往夏芷窈的那间病房过去。 “都怪你，挂我电话。”不然她就不会上来，更不会有刚才那一幕。 孟松萝抿着唇，看着往下的电梯数字。 “咳。”池楹抬起手松松握着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喉咙，她哪知道会这么巧合，“好，怪我。” “我这不手机屏幕碎了，我想点接听结果它给我挂断了。”池楹掏出自己屏幕碎得不成样的手机。 孟松萝低垂的浓密长睫动了动，“前面你不是还能给我打电话吗？” “不知道啊，它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你看，这会儿它又点不动了。”池楹示意给她看，“你等会先送我去公司那边一趟，我车子在那边。” “先带你去换屏幕吧。然后再载你去公司那边把车子开回来。”孟松萝撇了眼她惨不忍睹的手机，“摔成这样，干脆换部，能修好吗？” “先去看看。”池楹道。 坐上车，孟松萝觉得这事挺气，“那个人，被警方逮捕了吗？” “嗯。”池楹更多的是后怕，她不敢想象，如果那一刀的位置不是在腹部，而是在心脏，如果位置再斜一点，那估计就…… 光是脑子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就已经紧张地蜷了起来。 “你以后在外还是要小心点。”池楹提醒她。 直到现在，她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明明那天晚上，上一秒街道还是一派祥和的氛围，结果下一秒就出现这么个意外。 “好，我会注意的。难不成这年头出门还要带个防身武器么？”孟松萝看她系好了安全带，于是启动油门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夏芷窈这段时间待在病房每天除了躺着看天花板、看挂着的药瓶，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而池楹每天都会过来，就连晚上都在这过夜。 因为隔壁床铺还有其他患者，所以池楹要了个折叠小床，可以陪护在她的身边。 “我一个人在这里其实也可以的。”夏芷窈看着她摆弄折叠小床的侧影，那一绺长发随着对方弯腰的动作而轻轻落在她搭在病床边缘的手背上，痒痒的像羽毛扫过，她尾指动了动。 “再说了我姐在这栋楼上班，她有空就会来看我，你可以回去休息，白天来看我就好了。再退一万步讲，我床头边就有这个铃，有什么需要按一下可以喊医生。” 夏芷窈说了一大堆，池楹已经把折叠小床给研究明白了。 她抬起头，弯唇，“没事，我在家睡和在这睡一样。” 夏芷窈喉咙滚了滚，想说，那怎么能一样，明显是家里的床睡得更舒服，而且池楹陪在这里，她能看得出来，对方根本睡不好。 “你请了多少天假？其实你真的……”夏芷窈话还没说完，嘴唇被一根手指抵住。 “你就这么想劝我回去？”池楹见她住嘴了，这才拿开手指。 夏芷窈抿了几下唇，上面似残留对方指腹的余温，片刻才道：“我这不是怕你太辛苦。” “我辛苦什么。”池楹给她调整了枕头，“睡吧。” 夏芷窈视线范围里又是那片天花板，夜已深，外面走廊偶尔传来几声细微走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几乎针落可闻。 在医院病房里的日子每天都是重复，只有白天出太阳时从那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会显得有几分生机，其他时候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只觉得这里冰冷不已，不过好在池楹每天都在这，让她感觉并不难捱。 思及至此，她脑袋微微偏转，看着睡在自己病床旁边的陪护小床上的池楹的侧脸，眸光不由得闪了闪。 这是她第一次在医院度过春节，隔壁床铺的患者在除夕前一天出院了，病房由此便变成了只有她一个人。 在这期间，谈彤彤过来看望过她，坐在她的病床边，“天呐，我当时看到那个本地新闻的时候，真没想到这事是发生在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谈彤彤看着她的伤口，“疼吗窈窈？” 夏芷窈记不清当时具体是什么感受了，但疼是肯定的，“现在没事了。” “平时谁在这里照顾你？你姐吗？她是不是还要上班？”谈彤彤一连三个问题。 夏芷窈说道：“池楹，她刚才回去了，等会给我带粥过来。” 她现在能吃点清淡的粥类，池楹在家亲手熬好了，拿保温桶装着准备拎过去。 从厨房出来，她看见父亲和母亲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其实就已经有点怀疑他们可能已经猜到了点什么，“我先过去医院了。” “你晚点回来吃年夜饭。”梁茵琳道。 虽然出了这事，但年还是要过的。 池楹想了想，“我大概就待在那里。” “她……”池金鸿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梁茵琳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池金鸿那无处安放的表达欲，只能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去吧。”梁茵琳朝她微笑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池楹刚出去没几秒，池金鸿便不耐地站起来，“你刚才干什么，你不让我问这事就能改变吗？” “你要说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说。”梁茵琳也站起来。 确实如池楹所料，她父母对此已经有了猜测。 “咱们楹楹，多半是喜欢那个女的。”梁茵琳一想到这事，神色黯淡了下去。 池金鸿觉得这事不能这么肯定，“说不定只是对人家愧疚，毕竟替她挨了一刀。” “照你这么说，那个女生当时为什么突然冲上来。”梁茵琳越想越觉得，“而且你看看这些天她跑医院跑得多勤，晚上也留在那。” 池金鸿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开车来到了医院附近，池楹停好车拎着保温桶往住院楼走去，期间有人经过可能离得她近了一些，保温桶从她手里掉落滚到地面。 在寒冷的冬季，附近的人都裹着羽绒服，而她额头却险些冒出一滴冷汗。 那件事带给她的阴影短时间内磨灭不去，毕竟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子捅穿夏芷窈腹部，血淋淋的一幕当时就在她的眼前，以至于现在有陌生人靠近她，她都会不受控制地产生惊吓反应。 比如此刻，她看着方才经过的人往前面去，这才安定下心，勾了下耳边的长发，弯腰捡起了保温桶。 幸好盖子拧得紧，没有撒漏出来。 病房里，谈彤彤走后，夏芷窈便靠在床头开始等待池楹过来，在池楹进来的那一刻，她感觉对方脸色不太好，刚想开口，再次对上对方的眼眸，又恢复了正常，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到嘴边的话一个迂回回到了肚子里。 然而当她看到池楹放到桌面的保温桶，上面有几道摔痕时，不得不将视线落在池楹身上，目光检查了一遍池楹没有受伤才道：“这个保温桶是摔过吗？” 池楹在拿小碗将粥给盛出来，听闻她的话，抬起眸看她一眼便又垂了回去，“嗯，我没拎稳。” 夏芷窈看着对方鬓边垂落的碎发，目光怔神。 “看着我发呆？”池楹抬起眸，撞见她的视线，嘴边挤出一抹浅笑。 夏芷窈觉得她虽然在笑但笑得很苦，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 垂下眼眸，她看着池楹手里端着的小碗，正要伸手接过，手在触碰到池楹端着碗的手指上，池楹却迟迟没有松开，于是她撩起眼皮，对上对方的视线，微微颤了下睫。 “你能自己喝吗？”池楹轻声问道。 哦，原来是怕她端不稳。 夏芷窈看眼自己的手，看起来不像能自己喝的吗？虽然左手还缠着绷带，但右手没事啊。 可过了片刻，她立马抽回了手，朝池楹清浅一笑，“那你喂我。” 第62章 尴尬到顶点 病房里安静得只有调羹轻轻碰撞在瓷碗上的声音, 夏芷窈就这么看着池楹的动作，待到那勺热粥递到她唇边，她微微张开嘴喝了进去。 “隔壁床出院了？”也许是氛围实在太过于静，池楹忍不住说了一句。 夏芷窈点点头, “对, 昨天就出院了。” 她看着池楹垂眸将手里舀起的粥微微吹凉, 动作轻柔，她就这么享受了对方的投喂几分钟，待到一碗粥差不多见底，池楹将碗放到了旁边, 伸手给她的枕头调整好, 让她可以睡下去。 “我不想躺着了。”夏芷窈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躺麻木了。 池楹多放了两个枕头，“那你靠着。” 夏芷窈双手搭放在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上, 视线随着池楹的走动而移动。 池楹先是去把她喝过的碗给洗了，之后又拿盆去打了热水, 将一条新毛巾洗净后扔进里面, 放到病床旁边。 她微微挽起衣袖, 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将手伸入温水里, 拧干毛巾，递给夏芷窈，“先洗一下脸。” 因为夏芷窈另外一只手还不能完全沾水, 只能单手接过毛巾, 擦了几下脸后还给池楹，池楹将毛巾重新洗净拧干, 伸手过去想再给她擦一遍。 温热的毛巾盖到脸上，夏芷窈“唔”了一声, 转开了脸。 “我…擦干净了。”不知道为什么，池楹给她擦脸，夏芷窈心里会觉得别扭，可能是觉得这个动作有点亲密？ 然而，更别扭的事情还在后面。 池楹见她转开头，轻笑了下，“好啦。” 将毛巾扔回了洗脸盆里，又去换了水，换了条毛巾，倒回来坐下，找出从她家里带过来的衣服，“那你擦身体怎么办？你自己擦不了。” 夏芷窈昨天就囔囔着身上难受，毕竟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洗澡，得亏现在是冬天，但就算是冬天她也觉得自己再不换衣服真的要臭掉了。 所以，今天池楹便打算给她擦一下。 池楹先把她袖子撸上去，给她擦了下手臂，解开她领口的两颗扣子，将她颈脖周围给擦完一遍，随后拉上床帘，问她，“我给你擦？还是喊你姐来？” “你喊她。”夏芷窈感觉现在不能自理，在对方面前实在没有体面而言，而她和池楹还没到那种地步，彼此之间还需要?*? 保持点神秘感比较好，所以如果非要选的话，她还是选后者。 池楹当即拨了个电话给夏旋意，几秒后就被挂断了，“你看，她没空。” 夏芷窈看眼她手机被挂断的界面，内心叹声气，伸出右手，“要不我自己试试？” 她从池楹手里接过毛巾，然而她只有一只手可以操作，衣服还是得池楹帮忙解开，所以说到底还是没办法。 “还是我帮你。”池楹拿回毛巾。 夏芷窈认命了，暗自咬着下唇点了下头。 池楹先将她外衣给解开，擦了一圈后背，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紧接着又解开她的内衣，夏芷窈顿时觉得胸口前一片凉飕飕，她盯着池楹的额头和发顶眼睛都不眨一下，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也许是对方察觉到了她的尴尬，又或者担心她着凉，所以效率很高，很快就拿了干净的内衣和外衣给她换上，夏芷窈配着她抬手放下，终于在几分钟后搞定。 池楹将毛巾扔回盆里，让她躺下，给她擦下面。 夏芷窈内心尴尬到顶点，双眸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尤其是当池楹跪在病床边弯腰长发从侧边垂落，发尾不小心划过她的大腿，她更觉得这时间漫长，偏生她有伤口还不能乱动，所以偶尔还会出现那么几个不体面的姿势才能让池楹勉强给她穿上。 “嘶~”夏芷窈咬着牙关。 “怎么了弄到伤口了？”池楹不敢再动。 夏芷窈咬着唇摇摇头，单手将衣物扯上来了一点，池楹伸手帮她一起弄好，她稍稍坐起来，池楹又给她整理了一遍褶皱的衣服，随后才端着盆去倒水。 夏芷窈内心深深呼出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她看着池楹去晾晒毛巾的背影，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有点烫，她抿了下唇，随即缓慢地靠下。 等到池楹弄完一切回来，就看见夏芷窈背对着自己。 “你这样睡会不会压疼伤口？”池楹在她隔壁病床坐下休息。 现在室外气温只有四五度，池楹因为从帮她擦身体到洗衣服忙碌了半个多小时，饱满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她抬起手背碰了碰额角，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只见病床上的夏芷窈背影似乎是微微动了那么一动，随即调整回来。 池楹站起时就瞧见夏芷窈呆滞的神色，仿佛没从刚才的尴尬中走出来，池楹能理解，毕竟换成她的话，这种事情她也尴尬。 “舒服点了吗？”她开口打破了沉静。 夏芷窈愣愣地点头。 擦过一遍，确实清爽多了，只是身体是舒服了，心里却有点…… 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池楹垂眸看了眼是母亲打来的，于是走到病房外面去接。 “楹楹，她在哪个病房？”梁茵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伴随细微的风声。 “妈，怎么了？你在外面吗？”池楹抬脚往走廊另外一头走了两步。 “我就在医院，住院部两栋大楼，哪一栋？几层几号病房？”梁茵琳问她。 池楹在走廊的一张长椅坐下，“这是？” 梁茵琳说：“我来看看她。” 池楹明显有点犹豫，重新站起去按电梯，“她现在没事了，让她清静待着吧。” 梁茵琳：“不是你说她是因为你才受伤？那么我和你爸身为你的父母亲人，去看看她也是人之常情？” 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她边接着电话边进去里面，“怎么突然想着来看她了？之前也没听您提……” “你在哪哦？病房里吗？” “我现在下来了。” 乘坐电梯到一楼，池楹出去走了一圈才看到梁茵琳的身影，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她长发不断飘，她抬手勾了勾耳边的秀发，梁茵琳说道：“你爸去找停车位了，先在这等等。” 池楹问母亲，“你们等会要跟她说什么？” 她先提前了解情况，不想到时候让夏芷窈因为她父母而影响心情。 虽然池金鸿和梁茵琳在外人面前说话会有分寸，但是她就算不说她父母肯定也猜到了，她父母毕竟不能接受同性恋这件事情，所以以防万一。 梁茵琳睨她一眼，“我就看看她，你这什么话，说得我是来找她麻烦的一样。” “那倒不是。”只是池楹太明白亲生父母会是什么做派了，于是提前打好预防针，“你不要提她的父母。” “你怎么知道我会问这个？”梁茵琳看向她，“她父母现在在那吗？” “没有。”池楹说道：“她母亲早先年去世了。” 这时候，池金鸿过来，池楹带着他们一起过去。 “那她爸呢？”池金鸿问。 池楹：“没有父亲。” 梁茵琳：“没有父亲哪来的她？” 池楹：“她小时候在福利院被她母亲收养的。” “什么院？福利院？”梁茵琳有点震惊，“那她母亲没结婚吗？” “没有——”池楹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给打断，“没结婚？！ 她母亲是同性恋？” “不是。不婚主义。”池楹说。 池金鸿在旁来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池楹皱了下眉头，“是，您挺正，不也养出了我这样的女儿？” “你很光荣是么？”池金鸿看着医院来来往往太多人才压低了声音，但怒气值确实是又升上来了。 眼看着父女俩又要吵起来，梁茵琳在中间劝架，“行了行了，先不提这个。” 她推了推池金鸿的胳膊，“你先回去车上等我。” 池金鸿转身就走了，背影能看得出来，生气了。 池楹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往前走，梁茵琳看她脸色不好，于是说好话，“你爸呢，可能最近天气不好，容易动怒，别往心里去。” 池楹抬手去按电梯，仍旧没说话。 “你又生你爸的气呢？”梁茵琳温声同她说：“行了，你爸也是为你好。” “又是为我好？”池楹不想再争论这件事情，调整好心情，看到电梯下来了抬脚进去。 病房里，夏芷窈正无所事事地玩手机，听见门口的动静，她以为池楹回来了，于是下意识地掀起眼皮，然而第一眼，却看见一位穿着红色大衣，到脖子的波浪卷发的女人，身后跟着池楹。 她睫毛轻轻地眨了眨，看到池楹过来朝她弯了弯眼眸，“窈窈，我妈妈来看你。” 什么？妈妈？ 夏芷窈大脑接受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瞳孔微微缩了缩，手机都从她手里不小心滑落到被子上去。 “哦…”夏芷窈坐起来了一些，“阿、阿姨好。” “你好。”梁茵琳和颜悦色地朝她笑了笑，在她病床旁边坐下，先是关心了她一句，“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夏芷窈视线看了眼池楹。 第63章 只是因为我想抱你而已。 “你今年多大啦？在哪工作是做什么？你还有个亲姐是不？你姐多大啦？结婚没？在哪工作做什么工作的？” 面对梁茵琳抛出的一连串的问题, 夏芷窈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干什么？ “妈！”池楹在旁用胳膊肘碰了碰母亲，忍不住，“您查户口呢！” 梁茵琳抬头看她一眼, 随即将视线回到夏芷窈身上, 乐呵呵道：“阿姨聊天风格就这样, 你别介意。” “哈…没事…没事的阿姨。”夏芷窈嘴角抽了抽，“我今年…过完生日满24。” “也就是说未满24？”梁茵琳用那种眼神看了池楹一眼，池楹也没明白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自然在旁也就没有搭话。 梁茵琳沉吟的那几秒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表情忽而凝得严肃了几分，让夏芷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没一会儿, 梁茵琳脸色又恢复了原样，夏芷窈并不觉得亲切, 她能感觉得出, 对方只是出于客气。 “你姐怎么没在这？回家了？”梁茵琳问她。 夏芷窈回答：“她要值班。” 梁茵琳：“做什么的大过年还要值班？” 夏芷窈顺着她继续回答：“医生。” “哦这样啊。”梁茵琳点点头, “这一行是挺辛苦的, 那你是做什么的？” “阿姨, 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创意。”夏芷窈不卑不亢地应着。 临走前，梁茵琳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再次让夏芷窈瞪大了瞳孔, 一旁的池楹或许也没料到会有这出, 原本放松靠在病房门口看着她们两人的姿势忽而站直。 “阿姨，我不能收。”夏芷窈连连摆手, 将目光再次投向池楹，似乎想从池楹眼中看出点什么, 但池楹本人显然也很惊讶的样子。 “今天除夕，一点心意，你就收下。” “那我也不能收。”无缘无故地，夏芷窈哪敢收。 梁茵琳塞到她被子上，起身，不让她还回来，“就当是我们一家人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我没干什么……”夏芷窈手里捏着那个红包有点不知所措。 “你好好休息，阿姨先走了。”梁茵琳没有多待，转身出去，眼神示意了下池楹。 池楹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窈窈，我送我妈下去。” “好。”夏芷窈目送病房门口两人的离去。 等电梯下去，池楹看着数字显示屏，“妈，你这是？” “我不是都说了，感谢她。”梁茵琳说道：“还有，我跟你爸商量过了，等她出院，她那些治疗的费用全部加起来统计好后，全都我们出，还有后续的营养费、误工费……以及你在这里也照顾了她那么久，也算两清。” “什么两清？” 电梯到了，母女俩抬脚走进去。 里面还有别的人，因而梁茵琳便没有说话，一直到一楼出了电梯，梁茵琳才继续道：“你不欠她什么了知道吗？这些不够，我们还可以多弥补她一些，她可以提，合理范围的我们都可以满足。” 池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什么意思？” “你上次难道不是因为她才跟我们吵？你喜欢她是吗？” 池楹脚步停顿了一秒，又继续往前走。 外面的风很大，身边经过的人在那抱怨着，“这鬼天气，出太阳还这么冷。” “风大，皮肤干燥死了。” 池楹脚步挪到一旁，让两位路人先过去。 待周围再无别的陌生人，池楹才说话，“是，我是喜欢她，但我那天并不是因为她才跟你们出柜，我就算没有喜欢的女生，那也是一个人过一辈子，不会结婚” “她给你下什么蛊了？” “跟她没关系，我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梁茵琳放下手腕，“你要搞清楚，她现在才多大，二十四，她现在不谈男朋友，以后难道不会谈？等她三十岁的时候呢？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你这样是吗？万一等她年纪大一点，她的想法又变了？她又想要个家？想要个孩子了？” “妈，不会的，想法是会变，但性取向不会。”池楹觉得她妈妈考虑的角度开始变化了，或许还是能有突破口。 “先不说了。我回去了。” “好，回去注意安全。” 目送梁茵琳坐上车，池楹这才折返回去。 回到病房，夏芷窈还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红包，看见她回来，抬起眸在她脸上兜了两圈，“你是不是跟你妈妈说了什么？” 池楹到病床边坐下休息，抬手整理在外面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没说她们也猜到了。” 夏芷窈抿着唇，好半晌才抬起手里的红包，“那这个是？” “你收着吧。”池楹感受到手机震动，垂下眸，划开屏幕，微信备注为“母亲大人”发来的微信消息：【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池楹指腹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其实这些天在医院照顾夏芷窈，她就已经想过很多了，打字回复过去：【我想清楚了。】 聊天框没有再发来消息，池楹熄灭了手机屏幕 病床上的夏芷窈一直关注着她的神色，见她盯着手机屏幕的目光沉沉，于是在心中酝酿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出口，“你跟你妈妈吵架了？” 池楹摇摇头，“没有。” 她半低垂下眼眸，看着夏芷窈搭在被子上还留着针孔的手背，声音柔软，但夏芷窈听来，却觉得隐隐透着一股疲惫。 “窈窈，我没事，只是我家里需要时间去接受我的性取向这件事情。” 末了，池楹又补充，“不接受也没关系，我的想法并不会因为她们而改变。”- 又过了几天，夏芷窈可以下床站了，但只能走那么两小步，大部分时间活动范围还是在病床上。 她靠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似乎是睡过去那么一小会，但没有很沉，听见外面走廊医疗推车经过时轮子碾压过地板发出的动静，她睁开了眼睛。 视线偏转，池楹就趴在她的病床边，双手枕着脸睡着了。 对方身上盖着一件外套，长发遮住了侧脸，夏芷窈缓缓地起来了一些，搭在床单上的掌心一点点地挪过去，在距离池楹手指还剩下几厘米的位置又停了下来。 在将近三分钟都没有动作后，夏芷窈再次小幅度地挪了挪，怕把人弄醒，所以动作都是放到最轻柔。 指腹触碰上去，池楹的手指凉得可以，她担心对方着凉，想喊醒让池楹回去休息，毕竟池楹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她似乎比上班还累，根本睡不好。 尤其是当她拨开对方的秀发，看见那阖着的双眸，眼底下的那片淡青，她更觉得心疼 只是很奇怪的是，池楹的手凉得跟冰块一样，但额头却冒出汗。 夏芷窈盯着那细密的汗珠凝视了一会儿，紧接着指腹触碰上去——冷汗，果然是出在出冷汗。 而池楹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本只是趴在这里小憩一会儿，池楹不小心睡着了，不过短短的十多分钟，却做了噩梦，梦里的场景混乱，没有具体的情节内容，只有快速闪过沾染鲜血的一幕，池楹一下子被惊醒，抬起脑袋，对上夏芷窈温暖的眼眸。 “做梦了吗？”夏芷窈语气柔和，手里拿着面巾纸正准备给她擦汗。 池楹手指伸入秀发里拢了拢，眉梢的褶皱还未铺平，夏芷窈声音让她的心安定了一些，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嗯。” “噩梦？” 池楹点点头。 “要不你先回去家里睡一会儿，你一直在这里，也休息不好。”这句话夏芷窈这些天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但池楹执意要在这里陪她。 池楹故作轻快地一笑，“不用，我回家睡也会做噩梦。” 夏芷窈刚想问她做什么噩梦，只见对方已经起身站到窗户边吹风。 那道背影映衬着外面傍晚灰蒙蒙的天空，也悄然在褪色，变得黯然。 夏芷窈注视着她，眼眸动了动。 她能察觉到，池楹这段日子都是沉沉的，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阳光开朗，又或许，是因为病房里确实单调，受这里环境的影响，也觉得那道影子单薄凄清。 她想，等出院了就好了。 只是此刻她想过去抱抱对方，碍于行动不太灵活，只能出声喊了一句，“池楹。” “嗯？”池楹转过眸，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随即抬起脚步走到病床旁，问她有什么需要。 夏芷窈嘴唇动了动，前两秒没发出声音，后面才吐出口，“我想要你抱抱我。” 池楹有那么一愣，但随即展开笑眼，“好。” 她弯下腰，轻轻地抱住夏芷窈，夏芷窈感觉到她的长发扫过自己的颈脖，带来清浅的洗发露味道。 即便抱得很松——池楹大概是担心会压到她的伤口。 但她还是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夏芷窈抬起手，回抱住她。 “怎么了？”池楹问她，“心情不好吗？” “没有。”夏芷窈说道：“真的没有，只是因为我想抱你而已。” 第64章 将一个吻柔软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听到这话的池楹身影有那么一滞, 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并不清晰的酸涩感，隔着衣物，对方的温度逐渐渡到自个儿身上，令这个浅浅的拥抱升温。 只是此刻池楹的手机铃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打破了这个氛围, 夏芷窈松开她, 手腕重新垂落到被子上。 池楹看了眼手机屏幕，接起电话，抬脚往病房外走去。夏芷窈注视着她的背影离去，直到完全听不到声响, 她这才收回视线, 眼皮微微垂下，心中因为刚才那个拥抱, 稍微泛起了一丝甜蜜。 然而，这股甜蜜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二十多分钟后, 她看见池楹抱着一束花回来。 “谁送的？”夏旋意来看夏芷窈, 正好就撞见池楹抱着花回来, 于是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情人节。” “对。”池楹脚步停在病房门口，朝夏旋意笑了下，没回答第一个问题。 只是她没想到这会儿夏旋意会过来, 打乱了她的计划, 果真是疏忽了。 一时间只能表面故作淡定，幸好的是, 夏旋意没有什么八卦的心，没有对她手里这束花探究下去。 “姐。”夏芷窈看着夏旋意进来走到病床边, 余光却忍不住往池楹手里那束花撇去，搭在被子上的手指由此蜷了蜷。 夏旋意应了她一声，随后看向旁边的池楹，“你回去好好歇一下，我在这里就行。” 池楹把花暂时放到两张病床之间那张靠着墙的桌子上，“你明天什么班？” “明天休息。”夏旋意答道，所以这会儿她有空可以来陪夏芷窈。 池楹看起来不知道在犹豫什么，盯着病床边缘沉思了片刻，将话推回去，“你回去休息。” “不去过情人节？”夏旋意目光示意了下那束花，她太了解池楹了，如果池楹对人家没好感，根本就不会接受别人送的任何东西。 “过什么情人节？”池楹喉咙滚了滚，“我只是不想拂了人家的面子。 “是么？”夏旋意觉得根本不像池楹的作风。 “你也上班了一天，明明你更辛苦。”池楹说这种话，让夏旋意一时间还有点不能适应，她奇怪地看了池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你这话说的，我不是一向很贴心？”池楹跟她扯嘴皮子，把她拉到病房门口，低声跟她说：“我已经跟人家说了我没空，我这会儿回去算什么？” 夏旋意明白了一点，原来她是拿这个当借口拒绝和别人情人节出去？ “这些天你一直在这照顾不累吗？”夏旋意其实有注意到她的黑眼圈，一直让池楹在这里照顾夏芷窈，她也过意不去，于是她轻轻地推了推池楹的胳膊，“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跟变了个人似的。” 池楹叹声气，“这事怪我。” “不怪你，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去？”夏旋意见她半低垂下眼皮，只好轻声道：“行，明天我休息，我再来医院。” 两人在病房门口交谈，坐在病床上的夏芷窈垂眸玩着手机，指腹不断滑动屏幕，点进去这个软件又退出，如此重复，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余光范围里的鲜花却显得格外刺眼，即便她尽量将视线凝到屏幕上不去看，但存在感还是很强。 她心中的滋味变得更加复杂，打开和谈彤彤的聊天框，发消息：【情人节快乐！】 谈彤彤可能正在玩手机，秒回：【快乐快乐！】【明天我去医院陪你，你一定很无聊吧！】 夏芷窈手指漫不经心敲字回复：【是有点。】 她慢吞吞地挑选表情包，脑子因为走神，不小心点到一个“早安”表情包发了出去，刚撤回，谈彤彤的消息又弹出来：【现在是晚上了亲。】 夏芷窈内心叹声气：【我知道。】【点错了。】 她只是想转移注意力，不去那么在乎这件事情，但压根做不到，她甚至很想问池楹，这花是什么人送的，但她知道不合适，所以紧抿着唇瓣，只是一味地去骚扰谈彤彤：【你说话什么时候变成客服调了？】 谈彤彤：【一直都是~】 待到池楹回来，颀长的影子落在病床边，夏芷窈视线从屏幕移到那片暗区，低垂的长睫动了动，“我姐回去了？” “嗯，你姐白天上班也累，让她回去歇着。”池楹若无其事答道，天知道她费了多少口舌才把夏旋意给支开。 “我觉得你也很累。”夏芷窈看起来兴致缺缺，“而且有人送你花……” 她话语卡壳，吞咽了下口水，才继续道：“你好好出去外面放松一下，玩一下也好，不用整天陪我待在病房里，这里确实也很无聊。” 池楹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灯光在她侧脸镀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光晕，使得她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 她在病床边侧坐下，看向夏芷窈，“谁跟你说是别人送我的花？” 夏芷窈掀起眼皮，一眨也不眨，“难道不是你刚才说的？” “刚才你姐在呢，我能说实话吗？”池楹轻挑了下眉梢。 夏芷窈目光呆滞了几秒，似乎反应了过来。 只见池楹侧身去把那束花拿过来到她面前，眼里映着灯光的璀璨，笑意浅浅，“情人节快乐。” “送我的？”夏芷窈下意识地确认了一遍。 “不然还能是送谁的？”池楹说道：“我刚才接电话是下去拿花呢。” “哦……”夏芷窈这会儿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太明显，温吞地去接过花束，凸显自己的淡定。 “但是为什么不能在我姐面前说实话？”夏芷窈问道，目光看向花束。 即便池楹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暗示，她心中也有那么一个预感，但是又不敢去这么想。 所以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她避开了池楹的视线。 池楹尾指碰了碰上面的小卡片，抬起眸，“你不先看看吗？” 夏芷窈这才注意到挂着有小卡片，捏起一看，上面的字迹清秀，有连笔但不显得潦草：夏芷窈收。 后面还有一个爱心。 “你自己写上去的吗？”夏芷窈发现上面笔墨未干，指腹刚才划蹭过去，晕染了一点。 “对，我刚才去跟人借笔写的，本来是可以让商家写，但是我想亲手写。”池楹停顿住，注视着她，“因为我要跟你表白。” 夏芷窈脑子有片刻的宕机，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直白的话语亦或者是听见了“表白”两字。 池楹向来是只要事情想清楚了，就会立马去做的人，本来想等到夏芷窈出院，但是她又不想浪费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今天买了花。 “夏芷窈。”池楹一字一顿喊她的名字，语调轻柔，尾音掐着那么一丁点让人说不上来的撩拨意味，仿佛对方的气息呵到了唇边，自某个点触动，蔓延到浑身上下。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池楹将话平稳地说完，夏芷窈呼吸屏住了一瞬。 “我觉得我会拒绝吗？”夏芷窈嘴角渐渐地绽放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 “嗯？那你答应了？”池楹莞尔。 夏芷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被子边角，将那处布料变得褶皱，“我拒绝你的话，你会伤心吗？” “嗯，会的。”池楹声音仍旧是轻轻的，像蜻蜓点过水面，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夏芷窈：“那你伤心还陪我在这里吗？” “陪。”池楹耐心地应着她的问题。 夏芷窈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好，我答应你了。” 池楹有意让她说完整，“答应什么？” “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夏芷窈弯起了眼眸。 只是，当夏芷窈大脑正兴奋地接受这件事情时，却突然冒出个念头，像一盆冷水将她浇回了理智。 池楹掌心去牵她的手，她尾指轻微抖动了下，视线缓缓地落在池楹脸上，“你是发自内心想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别的吗？” 说完，夏芷窈意识到这句话这么表达不好，于是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因为感动或者愧疚等等这些，而答应和我在一起。” 这样她感觉对方对她的爱像施舍，像怜悯，而并非是真的欣赏她，接纳她。 “可以慢慢来。”夏芷窈嘴唇动了动，说了很多话，主要是池楹的态度转变太快，而恰恰转折的点就是她住院这件事情。 “窈窈。”池楹指腹摩挲着她手腕的肌肤，“我是真心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我也不是会因为愧疚会放弃自己原则的人，正好比，我对我家人也有点愧疚，但我不会因此通过结婚去弥补她们。” 池楹这番话让夏芷窈心底瞬间明亮起来，“真的吗？” “真的。”池楹表情温和。 “可是……”夏芷窈还是觉得有点恍惚，“为什么？” 她总要反复确认。 “没有可是也没有为什么。”池楹将她的话给堵回去，嘴角倏尔漏出一丝浅笑，微微起身，将一个吻柔软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第65章 “亲嘴是什么感觉？” “这花……” 翌日, 夏旋意过来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花束，想起了昨晚，“池楹忘记带走了？” “可能。”夏芷窈悄悄地把小卡片摘掉藏起来。 她看向花束中的双眸中, 柔情几乎溢出来。 洗脸时, 她拿着毛巾, 擦过眼角，想起昨晚池楹在她额头落下的那个很轻很轻的吻，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思绪荡漾, 心底生出丝丝甘甜。 夏旋意看出她的心情不错, 翘了翘唇角，“出太阳了, 等会可以到窗边看看风景。” “也好，我都快要发霉了。”夏芷窈把洗脸巾放回盆里, 夏旋意将双手浸下去, 拿起她的毛巾拧干。 她自个儿慢吞吞地扶着墙, 挪到窗边, 阳光晒得她脸颊暖洋洋, 略微凌乱的秀发在光照下显现出浅金的光晕，从这不仅可以看见住院部楼下的行人，还能眺望出医院围墙外面的车水马龙的街道。 她微微眯着眼, 双手托着脸颊。 夏旋意陪在她窗边站了会儿, 虽然出了太阳，但风还是有点大, 十多分钟后，夏旋意让她回去病床上待着, 扶着她的胳膊到床边，夏旋意注意到桌面的花已经蔫了。 “放了一晚上，都蔫掉了，我去扔掉。”夏旋意知道池楹会不小心落在这里，百分百是没上心也不会想要了，不然会带回家养着。 当然，那还是因为她不知道实情。 “哎——”夏芷窈出声阻止，“别，放着吧，能让这里，看着不那么单调。” “也行。”夏旋意随她，反正这间病房现在就只住着夏芷窈一人。 夏芷窈看了眼那花，伸手过去，一片蔫了吧唧的花瓣便落在她的掌心中。 她将手放在被子上，虽然蔫了，但那点粉色，对比起洁白的被单，还是显得很是鲜艳。 池楹是在补过觉的下午四点多来到的医院，这个点夏旋意和钱姨出去买东西了，池楹立在病房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她又扫过旁边的桌子，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看她，目光看起来有一些出神。 那点微光落在对方鬓边，夏芷窈眼眸眨动了两下，也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喊她的名字，“你过来。” 池楹抬起脚，来到她的病床边，这会儿她发觉池楹身后藏着什么，她正要偏头去看，池楹小幅度转身，挡住了。 “什么东西吗？”夏芷窈仰头看着她。 池楹微微一笑，从身后拿了出来——是一支白色的山茶花，外面围着一层薄薄的包装纸。 “昨天是玫瑰今天是山茶花。”夏芷窈眼睛亮了亮。 “对的。”池楹将昨晚的花拿掉，换上新鲜的，靠着墙壁立稳。 “你喜欢吗？”池楹温声问她。 “喜欢。”夏芷窈毫不犹豫地回答。 池楹看着昨晚那束玫瑰，“我以为夏旋意今天过来会把这个给清理掉。” “我姐她是想清理来着，但我说放着。”夏芷窈微微笑了下。 池楹莞尔，“那看来我这个花是买对了。” 她原本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路过花店，顺手就买了。 夏芷窈正想要去拉她的手，让她过来一些，但这时池楹拿着昨晚的玫瑰说道：“我下去扔一趟。” “好哦。”夏芷窈的手拐了一个弯，放到头顶上，若无其事地碰了碰自己的秀发 不到十分钟，池楹便重新回来，夏芷窈手指交叉在一起，看着她在自己的病床边坐下。 她再次伸手过去，想要去牵对方的手，却在对方视线转过来时，她一顿，立马缩了回来。 池楹睫毛眨了眨，“怎么了？” “没什么……”夏芷窈心想，等会，对方现在是她正式的女朋友，她牵个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又再一次伸过去，这一次终于碰到对方的手背。 池楹手指微微动了下，将手背翻过来，握住她的手指，“想牵我的手怎么还要鬼鬼祟祟的？” 被看出心思的夏芷窈耳热了几分，“哎呀，我这不是还没习惯咱俩关系的转变。要不——” 她的目光逐渐落在了池楹的红唇上，压低了声音，“你亲我一下，要亲嘴巴哦。”她抬起手指，特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眼看着池楹注视她的双眸中，睫毛微微垂了垂，知道对方这个小细节是害羞的意思，夏芷窈嘴角弧度扩大，“那我亲你也行。你靠近一点，我坐着够不到。” “这里不太合适吧？”池楹下意识地看向病房外面，走廊时不时有人经过，而且她不知道夏旋意和钱姨什么时候会回来。 想到这里，池楹起身，去把门给虚掩上。 夏芷窈看着她重新在自己病床边坐下的动作，就当她默认了，微微倾身过去，在距离几厘米的位置，她感受到池楹一滞的呼吸，对方明显紧张了一些。 她搭在腿上的手指蜷缩进掌心，这会儿却还要故作淡定地问对方，“亲嘴是什么感觉？”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池楹说话时吐露出来的潮热呼吸悉数扑到她的唇边，她看着对方微微自然打开着一点的双唇，露出那点洁白的齿，心中?*? 有团火苗不禁燃烧起来。 她恍惚地动了一下，手先动，先将掌心搭在了池楹的手腕上轻轻扣着，紧接着，再是缩短了那几厘米，嘴唇碰上对方嘴唇的那一刻，柔软中有微微的弹性，夏芷窈更多是大脑一片空白，隐约听见池楹吞咽口水的细微声音。 大概也就保持了几秒，这里确实容不得她们深吻，门口传来的医生说话声音立马将她们拉回现实，池楹偏开头的同时手也从她的掌心抽了出来。 病房门被推开，池楹站了起来。 一位女患者，可能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似乎是跟人发生口角，不小心打了起来，身上的衣服还有泥，被医生扶到病床上坐着时，一边哎呦哎呦地说着疼死了，一边骂骂咧咧。 那位男医生拿着文件夹，跟她确定到底是哪里疼，门口又出现另外一位穿着朴素的妇女，身上同样有泥，指着她骂，“你个不要脸的，跟小孩动手，啊呸，真不要脸真不要脸啊！” “你才不要脸。”病床上的女患者闻言立马起来跟她吵，“你儿子先欺负我女儿，你身为父母还纵容，不会教孩子就不要生，养出这么个贱货，我不止打你儿子，我连你一起打。” 说着这两人火冒三丈在病房门口又要打起来，被两位医生给拉住。 夏芷窈坐在病床上，听着走廊吵了好一阵，大约在五分钟后，有人过来调解，又过了几分钟，走廊安静了下来。 池楹走到病房门口看了眼，夏芷窈则是坐在床上看着池楹的侧影，刚好这会儿夏旋意回来了，走廊的规培生看见喊了夏旋意一句，“夏医生，来看你妹妹吗？” 今天不是夏旋意的班，所以来这只能是来看夏芷窈。 夏旋意点点头，那位女生手里还抱着资料，到夏旋意耳边把刚才两人因为小孩打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八卦完，随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资料，“对喽。我还要去主任办公室一趟。” “你去忙吧。”夏旋意朝她点点下颔。 她说完，进来病房。 经过刚才的打断，池楹和夏芷窈之间原本的氛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病房里的暧昧气息荡然无存，夏旋意自然没有看出什么。 只是走过去放东西时看见了那支山茶花，顿了下，看向夏芷窈，“谁过来看你了吗？” 夏芷窈实话实说了，“池楹送的。” 夏旋意仍旧没有怀疑什么。 第66章 造什么孽要被喂狗粮？ 夏芷窈出院在元宵的前一天, 这天池楹因为公司有事而没有在医院，是夏旋意来帮她办理手续。 回到家看到熟悉的房间，顿时有种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啊，终于出院了。”夏芷窈陷入柔软的小沙发里, 浑身得到了放松。 阳光从玻璃透进来, 光束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 夏芷窈左脸颊被光线照得略有暖意, 她打开手机，回复工作群的消息。 领导说可以给多批几天假，让她先好好休息，她觉得身体没有大碍, 差不多元宵过后就可以去上班。 回到家第一件事情, 她就是去洗澡，在医院一直都是用毛巾擦身体, 时间一长她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找好衣服准备进去浴室前，扔在被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她弯腰拿起手机去查看消息, 池楹发来的：【我今天事情有点多, 要加班。】【洗澡的时候注意点伤口。】 夏芷窈眉尾轻轻挑了下, 放下手中的衣服, 打字：【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要去洗澡了？】 池楹：【不知道。】【我猜的。】 夏芷窈：【猜对了。】【心有灵犀。】 发送出去后, 她重新抱起衣服，进去了浴室里面。 调到合适的水温，几分钟后, 里面雾气弥漫, 给夏芷窈右手边的那块镜子也覆盖上了一层朦胧。 她洗得慢，有暖风倒是不冷, 洗完后她看着镜面中迷蒙的身躯影子，被水汽打湿的长睫略微颤了颤。 手腕也有一条伤疤, 被刀划到，虽然好得差不多，但还是留有痕迹，缝针的地方像蜈蚣，真不太好看。 夏芷窈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痊愈的伤口很久，时间几乎静止，期间最大的动作不过只是垂了垂眼皮。 等到她从浴室洗完出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她回到房间的床边坐下，拿起手机查看，池楹回复了她一个表情包，她也回复一个表情包过去。 池楹：【洗完了？】 夏芷窈：【嗯嗯，刚洗完。】 池楹：【洗这么久？我猜你看自己身上的伤口了。】 夏芷窈捏着手机好半晌，打字：【对。这你都猜到了。】 池楹：【没关系的，以后会淡。】 在医院的时候，她没怎么去看过自己的伤口，但池楹给她擦过一两次身体，所以肯定见过。 夏芷窈盯着这行字，能看出池楹想要安慰她，她心里褶皱被抚平些许，回复过去：【好。】- 池楹这两天生病了，发烧到三十八度多，傍晚六点半下了班后才过去医院挂水。 “明天请假吧。” 袁榛跟她通着电话。 “挂完水应该能退烧，不耽误明天上班。”池楹坐在输液室，真熟悉的地方，这一年来她生病感冒的次数变多了。 “都这样了，还上班呢，如此爱岗敬业。” “不是，我年前请假的次数太多。这会儿实在不好请。” “行，你注意点身体。”袁榛只好道。 “我以后去健身房锻炼。”池楹有气无力说着，“增强体质。” 袁榛泼她一盆冷水，“得了吧，你去年、前年、前前年也这么说！” “嗯哼。”池楹鼻音发出一句。 “吃晚饭没？” “没。” “你妈不是让你住家里，你现在是？” “没，没住家里。昨天我爸刚把我给拉黑。” “拉黑？不是，这么狠的啊。你说什么了？吵架了？” “准确点来讲，是他单方面跟我吵，我没吵。” “诶。”袁榛在电话那头叹口气，“这个事情……慢慢来吧。” 手机弹出夏芷窈的微信消息，池楹撇了眼，跟她道：“先不说这事，我挂了。” “行，我吃完要是有空过去看你。” “不用来了。” “给你送点吃的。” “我没什么胃口。” “那你一个人在医院挂水还怪可怜的，还被家里人给拉黑了。” 池楹无奈一笑，“怎么被你说得我很惨的样子。” 袁榛点点头，“是有点惨了。” 结束和袁榛的通话后又接到夏芷窈打来的电话，那头传来夏芷窈一声轻柔的“喂。” “嗯？”池楹让自己声音尽量听起来不那么病恹恹。 十几分钟前，池楹就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已经下班了”的消息，这会儿夏芷窈直接打电话过来，跟她说：“我想和你一起去吃饭，你吃了吗？” “吃完了。” “哦，吃完了呀，好快。”夏芷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落，就好像是那种，好不容易找到见面的机会，结果又没了。 池楹不想让她过来，一来是夏芷窈刚出院需要在家好好休息，二来现在早春寒意料峭，晚上风大，容易被吹感冒。 “那你现在在哪里？在家吗？”夏芷窈从电话里听出了一点什么，“你那边好像有点吵，还没到家？” 池楹沉默了一阵。 “你在医院？！”夏芷窈刚听见她那边传来不太清晰的声音，什么要换药水之类的，她就猜到了。 “你怎么了？”夏芷窈急了起来。 “只是发烧别担心。” “你发烧了你瞒着我。”夏芷窈这会儿已经起身去拿外套准备出门，“你压根没吃晚饭吧！” 池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窈窈真厉害，这都猜到了。” “我过去陪你。” “外面冷，你多穿点。戴好口罩——” “我没有那么脆弱，我现在生龙活虎。” 听到电话那头池楹一声不吭，夏芷窈软下语气，“好，我一定会多穿点！” 她去换衣服，套上毛衣，穿上厚外套，长发上压着一顶针织帽，又去拆了个独立包装的口罩戴上，几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对着全身镜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池楹：【这样穿得够多吗？】 待在输液室的池楹，看到夏芷窈发来的照片，心中暖意微泛，眉眼舒展了一点，按着语音键发送过去，“可以。” 十多分钟后，夏芷窈来到输液室，看见池楹戴着蓝色的口罩，歪头靠在椅子背上，一侧的长发完全遮住了脸颊，她走过去，影子覆盖在对方身上，池楹抬起头，朝她挤出个憔悴的笑容，“你来了。” 夏芷窈看了眼药水，“最后一瓶吗？” “还有两瓶。”池楹说。 夏芷窈拿出手机看时间，算了下估计到打到挺晚才能回去。 她到池楹旁边坐下，伸手去碰了碰对方的额头，问她，“除了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池楹摇摇头。 夏芷窈摘下自己头顶的针织帽，盖到了池楹的头上，一下子往下扯太用力，直接遮挡住了池楹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窈窈。”池楹另外一只手抬起放在她的手腕上，声音闷在口罩里。 夏芷窈看着她眨了眨眼，撩开她略微凌乱的秀发，将帽子往上弄了点，对方颤动的长睫扫过她的指腹，她尾指蜷了下，放下了手腕。 又拉下外套的拉链，本来打算给池楹盖，但池楹拦住她，“你别冻感冒了。” “药水凉。”夏芷窈握着她的手指，对方的手毫无温度，但眼尾却泛着一圈病态的潮红。 她想了想，坐下，敞开外套，让池楹靠过来。 池楹没犹豫，将脑袋往她怀里钻了钻，她收拢外套，半裹住她，手臂同时环抱住她。 “你吃饭了吗？”池楹脑袋埋在她胸前的衣服上，她外套里面是一件软糯的毛衣，亲肤柔和，池楹侧脸贴在上面小猫似地蹭了蹭。 对方说话时的气息隔着一层口罩，就算夏芷窈穿得厚也还是感受到了痒意，她小幅度挪动了下坐姿，“我没吃。” “不饿？” “不饿。” “我听到你肚子响了。”池楹说完这话脑袋还滑下去了一截，耳朵贴着她衣服。 夏芷窈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见？” 池楹在她怀里声音微弱地笑了下。 “你又骗我。”夏芷窈手指伸入她的秀发里。 “你去吃点吧。” “等你打完这瓶我再去吃。” “嗯…好…” 池楹没再说话，调整了下姿势靠在她的怀里，夏芷窈也调整了下，后背靠在椅子上。 对方像个暖炉，在她怀中渐渐温热起来。 夏芷窈看着药水一滴滴地往下落，又扫过坐在对面的人，最后视线回到池楹的头发上。 袁榛是在接近八点的时候过来，输液室这会儿人并不多，显得有点凄凉。 “夏芷窈你在啊。” “袁榛姐。”夏芷窈抬起头。 袁榛低垂下视线，扫眼埋在夏芷窈怀里烧得糊里糊涂的池楹，池楹这会儿听见动静抬起脑袋，眼神仿佛在状况之外，不过瞧见袁榛手里拎着的热乎乎的吃的，“哎，你来得正巧。这是什么？” “清汤。”袁榛找不到地方放下。 “袁榛姐，你给我吧。”夏芷窈接过。 “多少钱？我微信转你。”池楹问她。 “十多块钱而已，用不着。” 虽然袁榛这么说，池楹还是拿起手机转了二十块钱过去。 “多了。十五块。” “多五块就当给你的跑腿费。” 夏芷窈端着清汤，左右环视圈，放在扶手地方也放不稳，于是她只好一只手端着，将一次性汤勺递给池楹。 她看着池楹摘掉一侧的口罩带子，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拿起汤勺，微微前倾身体，夏芷窈另外一只手替她挽了下垂落的秀发。 “窈窈你也没吃。” “你先吃，我等会去外面附近吃一下。”夏芷窈换了一只手端，腾出右手，“我喂你更方便一点？” 池楹放下了汤勺，换到了夏芷窈手上。 一旁的袁榛：？？？ 她还以为池楹一个人在医院，好心来关心朋友，造什么孽要被喂狗粮？ 第67章 “对象家的。” “喂, 你俩！”袁榛在旁瞬间觉得自己跟个电灯泡似的，“我是不应该来。” 夏芷窈转过身，“没有，袁榛姐你来得刚刚好, 我来的时候太急了, 忘记买吃的了。” 她嘴角清浅而笑, “谢谢你买的清汤呀。” 语气很是真挚。 “嗐呀，我就当一回好人了。”袁榛拿起包，“好了，我现在要走了, 你陪她吧。” “袁榛姐你有事要忙吗？”夏芷窈问她。 袁榛：“没有, 怎么了？” “那你能留下来一会儿吗？我去外面附近吃个饭。” 夏芷窈不怎么饿，但池楹一直催着她去吃, 她就想着外面随便解决一下，好让池楹放心。 袁榛应下, “没问题, 你去吃吧。” 等到夏芷窈走后, 袁榛松开抱着的双臂, 朝池楹轻佻了下眉眼。 池楹嘴角抽动, “干什么。” “哎。”袁榛在她旁边坐下，压低声音，“你们确定关系了？” 池楹点点头, “是。” 袁榛放下撑着脸颊的掌心看着她, “所以这事你跟你家里人说了他们才拉黑你？” 池楹刚想回答，余光便扫见夏芷窈立在门口。 “欸？”袁榛偏转过视线, “你这飞毛腿呢，这么快就吃完回来了？” 池楹看了眼时间, 这才过去不到三分钟。 “我忘记拿手机。”夏芷窈指了指池楹旁边放着的包。 池楹伸手将她的包拿起递给她。 夏芷窈接过，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在池楹脸上若有所思扫了一圈，“我出去吃了。” 她就在医院对面的小馆子吃的三鲜面，等到回来的时候袁榛刚好从输液室出来，碰见她，“你刚好回来了，我先走了。” “好，袁榛姐拜拜。” “拜拜。” 夏芷窈进去里面，下意识看了眼上面挂着的药水还剩多少，紧接着在池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前面袁榛姐说到的拉黑什么意思？”夏芷窈还是问了出来。 “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就是我爸，他不能接受我喜欢女生这件事情。”池楹说得云淡风轻。 夏芷窈看着椅子扶手折射出的微光，双眸沉默了一阵。 “你想什么呢？”池楹话语如一阵风飘进她的耳朵里。 夏芷窈掀起眼皮，看向她，“你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年出柜？” 这个问题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想问了。 “出柜这事我本来就打算今年解决。”她身体倾斜靠在夏芷窈身上，微微阖了阖眼眸，“只不过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一下子给我安排了五场相亲，我就提前说了。” 夏芷窈手指轻轻顺着她的秀发，“那你难过吗？” “难过什么？”池楹眼帘动了动。 “毕竟是你亲生父母。” “没办法，有些事情做不到两全其美。” 夏芷窈没有再说话，但神情却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池楹抬起脑袋，看了她好半天。 夏芷窈被她看得自我怀疑，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池楹说道：“你不用想着怎么安慰我，我真没事。” “啊。”夏芷窈脸热，有种被猜到心思的羞赧。 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家庭简单，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亲人之间比较复杂的情况，因而，她想安慰池楹，却想不出要说一些什么。 只是，她有这么明显吗？ 她抬手故作自然地整理头发，“那说明，你很了解我。” 池楹唇角弧度扩大。 夏芷窈一直陪她挂完水出了医院，送她到家里。 “烧退下了。你早点休息。”夏芷窈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池楹确实有点疲惫，点点头，“你回去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夏芷窈转身走了。 池楹看她背影一下子消失在走廊拐角，心想，这走得也真够干脆的- 虽说退烧了，但第二天起床上班，池楹还是提不起劲。 上午十点多开会，海迦旗下某款项链因为请的代言明星塌房，导致该品牌在网上陷入舆论风波。 池楹忙着处理这事情，夏芷窈十一点来的消息，她到十二点十多分的时候才看到。 夏芷窈：【中午我给你点了外卖。】 池楹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外面，打了个电话给夏芷窈。 “我刚忙完，前面没看到消息。”她开口第一句先跟夏芷窈解释。 “没关系，那你吃完了吗？或者自己点了外卖吗？” “还没。” “刚好，我给你点的外卖快到了。” 外面走廊安静，池楹戴着耳机接听，隐约听见对面有细微的风声。 她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缝隙透进来的风吹动旁边放置着的文竹。 “你在外面？”她问道。 夏芷窈：“对，我现在到了！” “嗯？”池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抬起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 “我兼职送外卖。”那头的夏芷窈声音夹杂着并不明显的浅笑。 进去电梯，池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角落。 约莫五分钟，她走到了园区门口，看见夏芷窈手里捧着一个保温盒，在看见她时，蓝色口罩上面的那双眼眸瞬间弯起，“您好，这是您的外卖。” 池楹接过，明白过来，嘴角挽起，“是窈窈厨师亲手做的吗？” “对的。让你尝尝我的厨艺。”夏芷窈抬手撩了下被风吹到眼睛前的碎发，“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给你点的外卖？” “下电梯的时候就察觉出来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了。”池楹这话刚说完就接到工作电话，只能让夏芷窈先回去。 她从小会议室出来回到工位，刚好一点，打开桌面的保温盒盖子，幸好里面的饭菜还没有凉。 坐下后她边吃边发语音给夏芷窈，“你回去了吗？外面风大，你不要冻感冒了。” 夏芷窈回复她的文字消息：【我在回去的路上。】【地铁上，吹不到风。】 “超时四十多分钟！ 我真的要投诉了！”一位同事抱怨外卖配送超时严重，“我快要饿死！” 隔着一段距离，那位同事没看清池楹面前的保温盒，于是问她，“你点的哪家外卖？” 池楹抬起头，停顿了一两秒，才张嘴道：“对象家的。” “哎呦——”那位同事将办公椅转了过来才看清她吃的什么，“这么丰富，行吧，我刚才就不该多问那一句。” “老大。您居然有对象啦？”一位穿着粉色棉服的女生凑过来。 公司前段时间通过校招新进来一批应届生，这位便是分到了她的手下。 “你这是什么称呼。”池楹把手机放一旁。 “这么喊亲切呀~”女生说道。 “有对象不是很正常吗？结婚了也不稀奇。”另外一位路过的同事听见了，便随口插了一句。 池楹没回答。 待到没人在她身边凑热闹后，她才重新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夏芷窈：【晚点见。】 池楹看着屏幕的眉眼轻动，同样打字回复过去：【晚点？】 夏芷窈：【等你下班回到家后，我去你家给你做饭。】【因为——】 【首先你感冒了你肯定没精力自己下厨，其次你如果要点外卖或者去外面吃，都不如我做的干净，我给你做的病号餐，偏清淡的！】【你要是这都不要，简直就是你巨大的损失！】 池楹看着对方后面发的一大段文字，嘴角没忍住翘起，好像生怕自己会担心麻烦拒绝似的。 她回复过去：【谁说我不要？】 夏芷窈：【那你下班记得告诉我。】 池楹：【好，晚点见。】【灰灰。】 地铁上，这个点人不多，夏芷窈得以找到靠边的位置坐下。 她看着聊天框，敲字：【我不灰呀。】 想了想，【不对，灰灰是谁？】 夏芷窈那句“我不灰呀”险些让池楹笑得把吃进嘴里的饭给喷出来， 池楹：【灰灰就是，挥手的意思，拜拜的意思。】【卖萌的一种说法。】 夏芷窈：【四舍五入，你在跟我卖萌？再四舍五入一下，你在跟我撒娇？】 池楹：【算是。】 夏芷窈：【算是？】 池楹：【对的，就是在跟你撒娇。】 夏芷窈嘴角压不住，但碍于在地铁上还有别人，还是做好了表情管理。 只是——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说话风格了？】 池楹：【公司新来的一位妹妹，给我发消息很喜欢用这种谐音梗。】【我觉得可爱，就用了下。】 夏芷窈：【哦。】 池楹：【你更可爱。】【噗，居然误以为我在喊别人的名字。】- 晚上七点夏芷窈在池楹家里煮好了面，放了几根蔬菜，端到了池楹的面前，“比较清淡，你先忍忍，等感冒好了再吃好吃的。” “没事，我吃啥都一样。” “是因为你吃什么都觉得没胃口吗？”夏芷窈一拍掌心，“你看，我就知道我来对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吃晚饭了？” 池楹朝她笑了笑，拿起筷子，面碗上方的雾气氤氲，给她面容增添了一份朦胧。 “你自己不吃吗？” “我跟朋友约了晚饭。”夏芷窈摘掉身上的围裙。 池楹夹面的手腕一顿，“你跟朋友约好了晚饭你还特地跑来我家给我煮面。” “七点半呢，我跟谈彤彤约的七点半，现在还有点时间。”夏芷窈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掀起眼皮朝她说：“那我先走了，你要吃完哦，我煮得也不多。” 池楹送她到门口，“好，拜拜。” 夏芷窈转过身，朝她努了努眉梢，“怎么不说那个两个字了？” “哪两个字？”池楹没明白。 “灰灰呀。”夏芷窈抱臂。 玄关处的灯光半明半暗落在池楹脸上，池楹长睫轻而缓慢地眨了下，眸光在夏芷窈眉眼兜了一圈，才开口，“你…吃醋了？” “没有啊。”夏芷窈松开手臂，抬手整理下头发，“我吃什么醋？” “因为我学别人的说话语气？”池楹望着她，猜测道。 夏芷窈偏了偏脑袋，“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公司那位新来的妹妹，肯定是很喜欢跟你相处。你也很喜欢跟她相处吧？” “这话怎么说？”池楹红唇翕动。 “反正我不会跟同事这样子说话。”夏芷窈看了眼地面的影子，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且说话语气这种东西，只有聊得够多，才会被感染。” 池楹嘴角扑哧一声，“你还说没吃醋。” “真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夏芷窈感觉池楹不太相信的样子，“我只是在分析。” “分析什么？” “分析你在公司给别人的形象、你的……呃…品德？嗯……” 池楹眉梢轻扬，“那你分析出来的结论是？” 夏芷窈好半晌憋出一句，“您英明神武！” 第68章 很想睡在对方的身边 晚上吃过夏芷窈煮的面后, 洗漱完吃完药池楹便躺下了睡觉，凌晨接近两点的时候疼醒，脑袋晕乎乎地下床去拿体温计量，三十九度一。 家里备着布洛芬, 她吃了后重新睡觉,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再次因为不舒服从床上爬起来, 不仅没有退烧，而且升到了三十九度四。 去披上外套，她没有立马下去楼下，这会儿她没法自己开车, 点开软件, 三更半夜却又不容易打到车。 犹豫了几秒，她拨通了夏芷窈的电话, 但对方没有接听，她就没有再打过去。 翻看联系人列表, 她算着这个点, 有哪个朋友是不睡觉的, 最终锁定在最近作息日夜颠倒的孟松萝, 当即拨打了电话过去。 “喂？”那边接起, 声音漫不经心，“大半夜的不睡觉要来找我喝酒吗？” 池楹能听见她周围传出来的音乐声，“你在酒吧？” “KTV。” “喝酒了吗？” “喝个空气, 我这前脚才刚到KTV呢, 就接到你的电话。” 孟松萝完全是因为失眠睡不着才爬起来去玩，这会儿人还没进去, 又重新出来，开车来接池楹。 驾驶座上, 孟松萝双手搭在方向盘，“三十九度，怎么烧这么高。睡前吃药了吗？” “两点的时候吃了布洛芬，没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脑袋歪靠在座椅背上，她里面穿的还是睡衣，外面套着外套，长发略微凌乱地铺散在肩膀。 更多内容请搜索QQ频道： 托身边人的福，今年已经不知道是孟松萝第几次跑医院，她已经能够轻车熟路地带着池楹挂急诊。 早上八点闹钟响起，夏芷窈准时起床，她今天复工第一天，一睁眼却先看见池楹凌晨三点半打来的未接电话。 她手机晚上睡觉关静音，这个习惯从她人生中拥有第一部手机开始便一直是如此。 这会儿睡眼惺忪地看到这个时间点，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立马回拨过去，对方没有接。 她从床上爬起来，内心渐渐有不好的预感，大半夜打电话，多半是遇到了什么很紧急的事情。 深深呼出一口气，她再次拨打电话过去，仍旧没有接，她又拨打了第三个电话，紧张到手心冒汗。 在对面终于接通传来一声“喂”后，夏芷窈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稍稍落下去了一些。 “你在家里吗？” “在家。”池楹的声音听着虚弱，带有点鼻音。 “我看到你凌晨打来的电话……那会是怎么了？”夏芷窈语气饱含愧疚，“我手机关静音了，没听见。” “发烧，现在没事了。”池楹说道：“昨晚发烧第一个想到你，没打通时我就猜到了这个情况，所以没有打第二个，没关系的。” “吃药退烧了吗？”夏芷窈垂了垂眼皮。 “去了一趟医院，回来了。”池楹听出她语气的担心，刻意挤出丝轻快的笑安慰她，“我请了一上午的假，在家休息。” “你半夜是怎么去的医院？” “朋友开车过来送我。” “幸好你身边还有靠谱的朋友。”夏芷窈眼眶微酸，“我以后手机再也不静音，以后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机。” 池楹语气柔和，“你也很靠谱呀。夏芷窈，不用自责，这只是你的习惯，你已经因为我改变了你的习惯，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明明大半夜发烧的是池楹，这会儿却反倒是对方安慰她，夏芷窈心中一时又暖又很不是滋味，她开口道：“我想见你一面。” “现在吗？” “对。” “你今天要上班。” “我十点上班，来得及。” 挂了电话后，夏芷窈迅速去洗漱，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早晨动作做到如此麻利。 她直接打车过去池楹住的小区，顺便在楼下买了早餐带上去。 门打开的一瞬，看见穿着毛茸茸睡衣的池楹出现在她面前，心头微热，“你吃着早餐没？” “还没。” “刚好我给你买了。” 夏芷窈将手里的早餐暂且放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朝前走了一两步，伸手抱住了她。 池楹回抱住她。 对方的秀发扫过她的脸颊，她埋在对方侧颈处蹭了蹭。 这个温情的拥抱，让夏芷窈心安定不少。 她收拢胳膊，将池楹抱得更紧，池楹只是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在她耳边柔声，“我没事。” 耳畔的的气息温热，夏芷窈耸了耸鼻子，好半晌后才终于松开，看了眼时间，上班要迟到了，她没办法再多停留，指了指柜子上的早餐，“就算没胃口也记得好歹吃点垫垫肚子。” “嗯好。”池楹朝她弯了弯眼睛，“快去吧，等会真迟到了，要是实在没办法的话迟到就迟到了，路上安全第一，你也要记得吃早餐。” 夏芷窈终于笑了下，“好的。” 容不得她继续耽搁，她离开迅速乘坐电梯下去，池楹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这才重新关上门，视线偏转，看见柜子上的早餐，唇角微微翘了翘。 夏芷窈十点十多分到写字楼下面，她们公司对于上下班的时间点没有特别严苛的规定，因为她们这一行说得好点是比较灵活，只要手上有一部电脑就能随时随地办公，说得难听点就是加班无下限，但只要每个月的工作时长加起来达到标准就不算缺勤，因而她还能有闲心跑去马路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面包和咖啡才上去。 十一点四十分开了个小会，提到海迦那边的产品陷入舆论风波，这事跟她们公司要说完全没有关系倒也不是，毕竟她们公司之前负责了海迦那边好几个创意广告的设计，但非要说的话对她们也造不成什么很大的影响。 从会议室出来回到工位，已经是午饭时间点，夏芷窈因为年前的那件事情得到了几位同事的关心，之后跟同事去食堂吃了饭，回来后看手机，那位代言过海迦产品的明星塌房排到了热搜第一。 她对明星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到池楹在海迦上班，所以发了消息过去：【这个事情你们公司是不是得找公关处理？】 池楹秒回她：【对的。】 夏芷窈：【头还晕吗？】 池楹：【上午补过觉，好多了。】 海迦旗下光是线下门店在临城就有十几家，运营部一般都待在园区总部办公，只是今天下午池楹要过去一趟跟销售部门的人商讨事宜。 车子开到临城最大的商场中心，大厦上面那一张最大的广告海报已经被撤了下来。 池楹出门裹得严严实实，针织帽加上口罩，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往里走时，柜台一位二十出头的女生喊了她一声。 这位之前在她手下轮岗过一阵子，因而池楹看她萎靡不振的便过去关心了一句，“遇到什么难题了？” “有点不适应。”女生耷拉着脑袋，仅仅一上午，她就被销售部的何姐骂了五次，让她成功对工作失去了所有的热情，虽然她原本就没什么热情，但她之前在池楹手下工作，池楹不会骂她，只会提醒她哪里做得不好。 池楹口罩上方的眼眸流露出恰如春水般的温柔，“没事，一开始是这样，你才刚毕业没多久，很多事情不熟练?*? 很正常。” 女生心中酸涩，点点头。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打起精神。”一位三十几岁的女人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来，那位女生由原本蔫蔫的状态立马挺直腰背，看得出来是很怕那位何姐了。 池楹跟着何姐一同上去二楼，中途随便插了一句跟工作无关的事情，“你帽子挺好看的，哪买的？” “对象的。”被这么一问池楹才想起自己头顶上的帽子是夏芷窈的，之前在医院挂水时夏芷窈给她戴，她忘了还回去。 “你对象买给你的？” “她自己的。”她回答完这句推开门。 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一儿一女的何姐多看了一眼她的帽子后着实不理解，这明明就是女生的帽子，“男、男娘啊？” 池楹微顿。 何姐说完意识到不妥，立马将话题代到工作中去，“我先给你看一下这个月的销量，等会——”她转过身，冲一个方向喊，“小赵，之前开会的资料你拿过来。” 池楹在室内摘掉了帽子拿在手中，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针织面料，在二楼的临时会议室坐下，看着何姐出去的背影，啥也没有多说。 不过这倒是让她明白了一点，下次回答同事的话还是要委婉些许，说得太直接其实同事也会不理解。 晚上七点五十池楹已经回到了家里，但夏芷窈还在公司，上洗手间时收到池楹发来的消息，一张帽子的照片：【我忘记还给你了。】 夏芷窈迅速回复过去：【给你戴着。】 趁着这点摸鱼的功夫她打趣道：【你不觉得戴着我的帽子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池楹：【有你头发上残留的洗发露味道。】 发完这句后池楹看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好久，都没看到对方再发过来。 池楹：【我把你话说了？】 夏芷窈：【嗯哼。】【你说完了我说什么。】【不对，我还有得说。】【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闻了？！】 池楹没回答，只是送了她一个表情包——小企鹅举起一把水枪。 夏芷窈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她收起手机回到了工位，解决完最后的一点工作，在八点三十三分下班进去电梯，查看手机消息。 池楹二十多分钟前问她：【你这帽子在哪买的？】【今天有两个人问过我，还有一个人问我要链接。】 夏芷窈：【不是买的。】 池楹：【别人送的？】 夏芷窈：【我自己钩的。】 池楹：【你还会这个。】 夏芷窈：【当然，我之前钩过围巾……】 倏尔想起来了什么，夏芷窈指腹凝顿住，删掉了后半句话才发送出去。 回到家，洗过澡后她就一直在衣柜里翻找着。 几年前钩的那条原本要送给池楹的围巾，她想着，应该没扔掉？ 但她找了半天没找到，寻思着，那时候自己该不会心如死灰真给扔垃圾桶了？ 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池楹；【早点休息，晚安窈窈。】 夏芷窈回复了个“晚安”过去。 之后她又继续在衣柜里翻找，她把箱子里以前的旧衣物都给拿出来整理了一遍，最终在箱底找到了那条围巾，虽然没有戴过还是新的，但可能压箱底太久了，有股子陈旧的味道。 她手里正拿着这条围巾出神，手机屏幕突然弹出来池楹的电话，她伸手过去点下接听，直到看到屏幕出现对方的面容她才意识到对方打来的是视频。 “不是要睡了吗？”夏芷窈连忙拿起手机。 “睡前想看看你。”池楹那边已经关掉灯躺下。 夏芷窈手机屏幕出现的画面是这样——小夜灯昏黄的光芒洒在池楹侧躺在枕头上的眉眼，长发盖住了对方的眼角末梢，只露出那么一侧脸颊。 像电影那种暗暗的很有质感的一幕。 “你的床怎么那么乱，欸？”池楹将她下意识挡住镜头的动作收入眼底。 夏芷窈把围巾塞回去，立正手机，将镜头对着自己，“我在整理衣服。” 池楹懒散地眯了下眼眸，“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你在藏着什么东西？” “你睡前吃药了吗？”夏芷窈转移开话题，将脸凑近屏幕。 “吃了。”池楹阖了阖眼眸。 夏芷窈拿来东西将手机立稳，随后去整理床铺，池楹便在手机那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十多分钟后，夏芷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关掉灯也准备睡觉，看见屏幕那边的池楹眼皮垂盖着似乎睡着了。 她将屏幕调到最暗，打开床头的壁灯，静静地看着屏幕。 “忙完啦？”池楹突然来了一句。 “嗯嗯，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对方将屏幕拿得太近，夏芷窈能够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此刻她心念微乱，突然就很想很想睡在对方的身边。 她张了张嘴，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又吞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池楹看见了她嘴唇的翕动。 “没什么……” “我唱歌给你听。”池楹声音轻轻的，“想听什么？” “都行。” 听筒传出池楹断断续续哼唱的小调，夏芷窈其实听不出她唱的是什么歌，不过因为通着视频，她仔细察觉发现对方的神色并不安稳。 在对方停下来的时候，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 “也不是。”池楹换了个姿势躺着，镜头画面剧烈晃动，“吃过药眼皮挺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睡不着。” “要我过去陪你吗？” “嗯？很晚了。” 夏芷窈特地看了眼时间，“不晚，才十点十一分。” 这话说完，夏芷窈便起身。 池楹那边听见动静，“真要来？” “对，我过去陪你。” 一旦做好了决定，夏芷窈很快付诸行动，梳好头发穿上外套，还用袋子装好了明天上班要外穿的衣物拎准备拎着过去。 走到客厅，她脚步轻盈地来到夏旋意的房间门口，底下的光还亮着，可见对方还没睡下。 “姐，你睡了吗？” 门打开，夏旋意房间里的平板还在播放着什么，看见夏芷窈穿着外套，“这么晚要出门？” “我……”夏芷窈想着先跟池楹商量以后再告诉夏旋意这事，于是只好把谈彤彤拉出来当借口，“我去谈彤彤家陪她一晚。她失恋了。” “要我送你过去吗？”夏旋意说完没等她回答便转身关掉平板播放着的视频，拿起外套，“我送你过去吧。”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停下，夏旋意手指点着方向盘，“池楹不也住这？” “…彤彤她前阵子搬家了，搬到了这个小区。” 第69章 不对劲，再看一遍。 倘若夏芷窈放在腿上的手指不那么紧张地蜷起来的话, 夏旋意大概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但那一刻，夏芷窈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她和池楹在夏旋意眼皮底子谈恋爱，还瞒着, 就有点暗度陈仓那味了。 又因为夏旋意随意看过来的一眼, 而整得心虚起来, 以至于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跳动得剧烈。 幸好车内光影昏暗，夏芷窈微微垂下眸，推开车门下去，未让夏旋意察觉到她更多的神色变化细节。 “姐, 我上去了。”夏芷窈隔着车窗, 同她说道。 夏旋意点点下颔。 看着车子走远，夏芷窈这才往小区里走。 她几乎是小跑上去, 说不清是想立刻见到池楹还是什么，等到门打开的一瞬, 池楹将她轻拥入怀, 她触到对方的体温, 与此同时池楹也感受到了她的心跳。 将门关上后, 池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你怎么心跳那么快？” “我——”夏芷窈用掌心对着脸颊扇了扇风，呼出一口气，“我姐开车送我过来的。” 池楹望着她微微眨动了下眼。 “不知道为什么, 我大晚上这样出来, 有种偷情的感觉。”夏芷窈说完，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热的脸颊。 果然是血液沸腾, 翻涌到脸上了，她这一路上来, 心跳变得很不正常。 池楹扑哧笑出声，走入厨房。 夏芷窈视线随着她的背影挪过去，厨房里在热着什么东西，顶上的光芒落在女人纤薄的肩膀上，鬓边垂落下来的几绺秀发因着动作而轻微漾动。 看着这一幕的夏芷窈眸中划过微光，正要起身，却见池楹从厨房端着什么出来，关掉了灯，递给了她一杯热牛奶，“知道你要来，特地给你热的。” 夏芷窈双手捧着，温度刚刚好可以暖手。 “我们要一直这么瞒着吗？”夏芷窈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后，看向池楹。 池楹略微沉吟过后说道：“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至于怎么才算是合适的时机，她不知道，她更不敢想象，夏旋意如果知道她们两人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夏芷窈喝完热牛奶感觉浑身再次温暖了一个度，她脱掉外面的外套，将出门前随手扎在脑后的低马尾散下来，收拾妥当后，她走到对方的床边坐下。 “你想睡哪边？”池楹让她选。 “我都行。”夏芷窈看着她铺床的身影。 池楹将左侧腾出来，多放了一个枕头，关掉了灯，只留下床头那盏昏暗的小灯，往外扩散着一圈浅浅的光晕。 然而两个枕头果然显得很没有必要，因为在几分钟后，池楹便睡到了她这边，将脑袋钻入她的怀里。 夏芷窈第一次睡在池楹家中的床上，闻着被套上淡淡的清香，在池楹身上的睡衣上也有这种味道，所以她猜测是洗衣液的味道，心中被填满，看向对方的眼神也不自觉化成盈盈的水光釉在双眸中。 她手指轻轻地撩开池楹的头发，将手背贴在对方额头碰了碰，又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对比，这才放下心。 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躯在被窝里逐渐升温，池楹发丝扫在她下巴，像春天的细雨，绵密中带着痒意，一层一层地融化心中的防线，直抵最深处的柔软。 “我给你唱歌。”池楹声音很低。 夏芷窈垂下眼皮，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侧边匀过来小灯的昏黄，给她发丝裹上了一层柔光。 “好。”她语气轻和地应着她。 池楹嘴里哼唱起歌曲，一个个的音节调子慢悠悠地从嘴里呵出，跳跃在她睡衣上，跳跃到被子上，升到空气中，在墙壁投下她们并不清晰的影子，夜灯如月光般安静地笼罩着这一块区域。 “哄你睡觉。”池楹唱一半，停下来，说了一句。 夏芷窈仍旧温声应着她，“好，哄我睡觉。” 对方接着唱，但夏芷窈听不明白歌词是在唱什么，到后面，池楹几乎是用鼻音哼。 夏芷窈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她的睡衣上，盯着被子上方的昏暗光芒出神，好似坠入了一场梦乡。 直到池楹中途停了下来，她思绪拢回，扫过对方的眉眼，“不唱了吗？” “唔…嗯…”池楹换了个姿势，那种哼唧的语调令夏芷窈完全分不清她在唱歌还是在撒娇。 她抬起手指再次去触碰对方额头的温度，“你有没有不舒服？” 池楹摇摇头。 “是不是心情不好？”夏芷窈终于发觉了这点。 池楹只是将脑袋往被子里滑入，声音闷闷的，“有一点。” 夏芷窈掌心触碰到她的脸颊，拇指指腹缓慢地抚摸她的眉眼，“感冒的缘故吗？” “可能。”池楹说话声音含糊。 夏芷窈觉得可能不止，“你跟家里闹翻了，内心其实也不好受对吗？” 倘若父母从小没给过多少爱也就算了，闹翻也就闹翻了，不会有什么感情。 但或许大多独生子女家庭，父母还是会很疼爱那个唯一的孩子，她想，池楹应该从小到大，也是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 所以到了思想观念的分歧而令关系逐渐走向崩塌的时刻，才会难受。 池楹也许并没有表面的那么云淡风轻，也许在以前有很多个夜晚里，池楹都是这样独自一个人消化情绪，到了白天又是那副什么都能看透的乐观模样。 所以她会更加庆幸自己今晚是来对了，没有错过对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 不知道是在几点几分沉入的梦乡，第二天，隐约被早餐的香气唤醒。 夏芷窈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下意识伸手，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见池楹在厨房忙碌，并且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以为自己睡过头，迅速跑回去拿起手机一看，她上班日订的八点的闹钟还没响。 “起那么早？”夏芷窈第一反应是对方不舒服才醒，所以走过去就是将手指碰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没发烧。”池楹精神看起来比昨晚好很多，夏芷窈放下心，“那就好。” “快去洗漱吧，吃早餐。” 夏芷窈愣愣点头，还有点没睡醒的迷糊。 等到她回来坐下，看到谈彤彤大早上发来的截图，夏旋意问她和夏芷窈吃过早餐没，谈彤彤回复了个“啊？” 夏芷窈看到截图瞳孔缩了缩。 谈彤彤：【咋回事呀？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发错消息了，把发给你的消息发给了我，但是她又问的是我们俩。（问号脸）】 夏芷窈：【你们怎么有微信？】 谈彤彤：【老早之前就加了的，没记错的话是大四那次，我去你家，你忘记啦？】 夏芷窈：【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就是，我在池楹家，然后我借口说成是去你家了。】 谈彤彤：【这样啊，难怪，问题不大，还有挽回的余地，我就说我早上刚睡醒人还没反应过来。】 夏芷窈：【恩人！】【对了，我还说你搬家了，搬到了池楹这个小区，然后你还失恋了。】 谈彤彤：【？？？】【我成你们paly的一环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我家过夜，你平时会在其他朋友家里过夜吗？】 是个好问题。 答案当然是不会。 昨晚到底是疏忽了，不怪夏旋意会觉得她反常。 谈彤彤：【你们谈恋爱为什么要瞒着你姐？】 夏芷窈：【我随时都可以说。】 她没有任何问题，主要是池楹需要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吃完早餐，她和池楹分别要去上班。 “我们交换外套如何？”夏芷窈突然想到这个主意，将手里正要穿上的外套递给池楹。 池楹接过，眼底的笑意浮起，“有你的味道是吗？” “对滴。”夏芷窈拿过了她的外套穿上，拉上拉链，眼角挽起一个弧度，“这样的话我不在你身边，有我的外套陪着你，同样你的外套也陪着我。” 说完，夏芷窈自己先觉得太肉麻，忍不住掉一地鸡皮疙瘩，拍了拍胸口，汗颜，“我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这么顺滑说出口的。” “噗。”池楹笑得发丝一抖一抖，“哪进修的？” “窈窈爱情进修班，你值得拥有，不要九九八，只要九点八！” “池小姐，你要报课吗？亲友价，只要一个亲亲。” 说完，夏芷窈戴上口罩，指了指嘴巴，“亲这里，不用担心你感冒还没彻底好，我戴了口罩没关系的。” 池楹眉梢扬了扬，故意说道：“我可没有说要报课呢。” “好嘛。”夏芷窈拿上包，换鞋时朝她投过去幽幽的一眼，“你知道你损失了什么吗！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池楹便隔着口罩亲了她一下，“损失什么？” 夏芷窈眼睫毛连续眨动，抬起手指碰了碰刚才池楹凑近时发丝扫过的肌肤，语气轻快道：“没有了，你及时止损了。” 本来池楹想送她过去，但是她九点上班，夏芷窈十点，她要来不及。 夏芷窈时间很充足，所以自己乘坐地铁过去。 池楹穿她的外套穿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才发现对方外套里有东西。 她掌心起先摸到什么，拿出来看是一张折叠的纸，她当时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比如夏芷窈在早上为什么要跟她换外套，不会是特地给她留的吧？ 所以她就打开了。 然后，发现自己想多了。 里面只是一张计划清单。 3.5 1、上午九点过去钱姨家里一趟。 2、十二点之前去换现金给卖菜的奶奶。 3、中午给姐送饭。 4、下午两点去采购。 后面一个括号，列举了十几样要买的东西。 5、改裤子。 6、五点拿蛋糕。 7、六点半鲜花。 8、出门前一定要记得带上那条围巾！ 9、要说的话： 冒号后面写了一大堆不知道从哪里摘抄的情话。 但，第九条全都给划掉了。 三月五号？ 池楹算着那天是什么日子，想了想，好像是自己的生日。 她看着这满满的清单，尤其是被划掉的第九条，低眸笑了，真是笨蛋。 跟她换外套之前，都忘记了自己口袋里有东西吗？ 那些情话是网上搜的吗？是觉得太肉麻实在说不出口才划掉的？ 桌子上刚好有笔，池楹灵光一闪，拔开笔帽，在被划掉的第九条下面，又加一条。紧接着按照折痕重新叠好，塞回去左边的口袋里- 忙完一周的工作，夏芷窈晚上十点多到家，洗过澡瘫在床上。 明天休息，但她有很多事情要趁着这周空闲的时间解决。 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得前几天自己列了一张清单来着，视线凝着屏幕好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想起没记在手机上，她去翻前两天穿的那件外套口袋，找到了那张清单，对喽，明天上午还得去钱姨家一趟，所以要早起才行。 视线往下看，原本平静的目光在看到最后一条时忽而凝住。 9、接吻。 等会—— 她瞳孔疑惑地缩了缩，这第九条的接吻是她自己写上去的吗？她失忆了？ 不对劲，再看一遍。 第70章 “我觉得你也不会。” 字迹有点像她的, 但明显又不是她写的，仔细辨别，可以看出，是有那么一点的模仿在里头。 恍然想起, 这件外套, 前两天和池楹交换穿过一天, 心中一下子明白过来，所以……意味着池楹全都看见了？ 她怔怔地盯着清单一阵，大脑嗡嗡的。 如此说来，给池楹准备的惊喜那就没了, 这不是最关键的, 重点是她写的第九条，她原本想好要给池楹一个浪漫的氛围, 所以去摘抄了一些句子，但是她觉得有点咯噔, 所以划掉了。 啊啊啊啊！ 她现在脚指头抠出了一座芭比城堡。 在房间走来走去, 绕得她头晕了, 才坐下来, 仍旧不能缓解内心的那股尴尬。 多社死啊。 她下巴趴在桌面, 计划一时间被打乱，不知道明天还要不要按照规划来。 可过一会儿，她手指捏着清单, 看着第九条两个秀气的字体, 嘴角又忍不住流露出几丝暗喜。 倘若此刻有人在旁边见证她上一秒抓狂下一秒傻笑的样子，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吃错药多少有点不太正常。 翌日起床她仍旧按照计划来, 上午从钱姨家那边回来去附近的小卖部换了现金，来到菜市场南门口, 有位老奶奶每天都会在那里卖菜，年纪很大了，听别人说儿女都不在本地。 上次夏芷窈在这里买了一些蔬菜，不能扫码支付，而她又身上又没有带现金，那位老人便让她下次再来还上就行。 上午十点到十一点这个时间段是菜市场附近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早春的暖阳晒在脸颊上的温度刚刚好。 “一块五。”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给她说，眼角皱纹堆叠成一层层，“妹子你上次买的菜只要一块五。” 老人翻开那本很旧的本子，指了指上面，“你看，我都记着。” “很多人都赊账吗？”夏芷窈看那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 老人家摆摆手，“现在大家的钱都在手机上，好多人身上都没有带现金。我年纪大了，搞不会那种，之前有人想帮我弄但我用不习惯……” 夏芷窈看她一毛一毛硬币找，“老人家，不用找了。” 老人还是找给了她一堆的硬币，“我不贪便宜的，你数数看有没有少。” “没有少。” “今天来得比昨天晚呦。” 一位妇女走过来，很显然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老人笑着跟她搭话，“是咯，晚了一点。” 又来了一位顾客在那位老人的摊位前，夏芷窈便转身离开了。 她要回去做饭，加快脚步，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中，菜市场侧边的小道出来，水果摊位的瓜果摆得很有治愈色彩，她看见了梁茵琳，顿了下。 要不要打招呼呢？ 夏芷窈纠结了下。 旁边的那位男子应当是池楹的父亲了，虽然没见过，但猜得出。 “家里那边就有菜市场，你说你好端端地跑这么远来买菜干什么？”池金鸿不理解这种做法，抱怨了一句。 “这边离她住的地方近。” “你看你又这样，有什么用？她住的小区距离这里两千多米。近在哪？你还指望那个没良心的会来这里买菜？我上次都跟你说，让我去找那个女生聊聊，你非说不妥。” “不妥，你这样做哪里妥当了？” 池金鸿站在车旁，“我去跟她讲讲道理。” “你这么会讲道理，你看看你亲生女儿听了吗？”梁茵琳无法接受这事，可又能怎么办，两人都已经在一起，难不成还要去强行拆散人家不成？ “你！非要提她！”池金鸿甩了下手。 一提这事他就来气。 “行了行了，进去买菜，不想进去在这里等我。” “每年她生日你都会给她做一桌好吃的，今年你做给谁吃？” “我吃，我就不用吃饭了？你不用吃饭？” 站在拐角处的夏芷窈敛了敛神色，上方的阳光经过建筑物的遮挡，一半阴影一半明媚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她转身，刻意绕开了他们往另外一侧马路小跑离去，包里的硬币随着运动摇晃碰撞，发出沉闷中掺杂着微弱清脆的声响- 【我今天在外面看到你父母了。】 回到家，夏芷窈在编辑框打字，看了几秒，不合适，删掉，还是先不提这事。 电磁炉在热着昨晚的汤，滋滋滋冒着雾气。 “滴——” 长长的一声，定的时间到了。 把汤端出来后，夏芷窈擦了下手重新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池楹：【下午我过去给你过生日。】 偏头想了下，反正池楹都已经知道了，又打字：【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池楹：【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诶？为什么要给她准备礼物？今天不是池楹的生日吗？ 夏芷窈：【什么礼物？】 池楹：【现在肯定不能说出来。】 夏芷窈：【那我等下午。】 发完后，夏芷窈倚靠在流理台边缘，微微颤动的长睫浸润在窗口涌入的日光之下，不多会她脑子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池楹说的礼物该不会是她清单上多出来的第九条那两个字……吧？ 思及至此，耳根逐渐烫了起来。 虽然此刻家里就她一个人，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控制自己的表情，作出自己什么都没有多想的平静模样。 下午四点二十九分，她拎上事先就准备好的、装着围巾的精致袋子，前去蛋糕店。 在店内等了十多分钟才拿到蛋糕，紧接着去拿预定好的鲜花，比她计划中的节奏要快一些。 池楹昨晚又没休息好，下午补觉，到小区的时候，夏芷窈打电话过去，“我到你小区了，你睡醒了吗？” “唔…醒了。”池楹的声音有点低，听起来真跟刚起床的样子。 “准备迎接我的到来。”夏芷窈往单元楼走去，一路都忍不住在想，池楹说给她准备的礼物会是什么，翻看了日历，再次确定了一遍，今天除了池楹的生日以外，并没有别的特殊。 乘坐电梯，到对应楼层。 原本以为打开门会看见穿着睡衣的池楹，但却不是。 夏芷窈闻到了一股香水的味道，如果要形容这种感觉，那应该就是：早晨的花苞浸染了露水，浅淡的芬芳和清新的结合。 再一看池楹身上是外穿的衣服，“你下午不是在睡觉吗？” “嗯？”池楹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 夏芷窈进去，很暗，尤其门关上后，整个屋子几乎没有一丝光漏进来。 “你家遮光窗帘的效果真好。”夏芷窈两眼漆黑地说了一句。 耳畔传来池楹的浅笑，手腕覆盖上来一层温润触感，“蛋糕吗？” “对。”夏芷窈将鲜花一起给她，“生日快乐！” 只是，她压根看不清池楹的表情，正要去开灯，被池楹阻止了，“等会。” “好黑。”夏芷窈缓缓拿回了碰开关的手，眼眸眨了眨。 池楹领着她走进去了一些，“好了，现在可以开灯了。” 夏芷窈看了眼漆黑中池楹的影子轮廓，明明池楹左手边就是开关，池楹却特地闪开身，让她过来开。 她伸手过去啪嗒一声按开，转过身，面前的场景让她一时惊呆。 客厅用气球精心布置过，桌子上放了很多东西，鲜花摆在旁边的椅子。 夏芷窈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明是对方的生日，怎么反过来给她布置？ “你过来。”池楹拉着她的手腕到桌边，中央放着一个礼物盒，让她亲手拆开。 她放下手中的袋子，打开里面是两条睡衣，分别是浅粉色和浅蓝色，上面放着一张卡片。 第一行是：池楹（爱心）夏芷窈 第二行是：恋爱快乐！ 诧异与喜悦交织，逐渐攀上夏芷窈的双眸，她转过脑袋看向池楹，“你下午都在准备这个吗？你原来压根没有在睡觉。” 池楹唇角微微扬起，“你选哪个颜色？” “啊？”夏芷窈很吃惊的样子，拿起睡衣，这才发现衣物吊牌还有一张，上面写着：粉蓝CP（情侣睡衣，均码，备注：两套女款。） 薄棉布料，拿在手中柔软细腻，夏芷窈神色顿了片刻，缓缓看向池楹，“不好意思，我刚才看错了，第一眼把上面的字看成了情趣睡衣。” 池楹被自己口水呛到，吞咽了下喉咙，发出难以置信的笑声，“你想什么呢夏芷窈！” 她就说，怎么夏芷窈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大于喜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神不太好。”夏芷窈耳根发热，重复强调了一遍，“我脑子其实是纯洁的，只是眼神不太好，真的只是眼神不太好！” “我信你了。” “难道你还会不相信吗？”夏芷窈眼睛弯成月牙儿，将旁边的袋子递给她，“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我要送给你的是什么，但还是可以装作很惊喜地拆开它。” “我不知道是什么。”池楹接过她的袋子，打开，是一条围巾。 “是吗？那张清单的第九条是谁写的？” “你说的什么第九条我也不知道。”池楹掀起眼皮，“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买的，我亲手织的。”夏芷窈伸手过去给她试戴了下，“虽然现在冬天差不多要过去了，但你可以明年天冷的时候再用。” 池楹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绵密睫毛，“亲手织的？你哪来的时间？” 她算着夏芷窈出院后休息了几天就去上班了，那几天的时间应该不足以能够织好一条围巾？而且买材料什么的还要等。 “当然不是最近织的，是前几年。”夏芷窈给她整理好了，隔远了一点看，“喜欢吗？” 池楹点点头，还是有疑惑，“前几年？” 夏芷窈回忆了下，“好像我是我读大二的那一年，我原本也是想要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那为什么当时没送？” 夏芷窈给了她一眼，“你说为什么呢。” “咳咳。”池楹捂着嘴清了清喉咙，“咱不提这事，吃蛋糕。” 夏芷窈看着她，嘴角小幅度勾起，“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池楹分过来一个眼神，手里在拆蛋糕的包装。 夏芷窈看着她的动作，慢悠悠道：“还以为是……你写的那两个字，而且我进来的时候你不立马开灯，把家里弄得那么黑，我就更加以为你是要……嗯那啥就是…接吻。” 池楹明白过来后，脸颊霎那间浮现出薄淡的红晕，她低垂下眼眸，继续拆手里的蛋糕，“你还说你脑子纯洁呢，我看并非如此。” “是吗？”夏芷窈低下腰，去看她的脸，笑颜如花。 池楹站直，勾了下耳边滑落下来的秀发，“再说了，那是你的清单。” “我明白了。”夏芷窈手指摸了摸下巴，朝她走近，暗示她，“那我们要不要……？” 池楹长睫半垂，将视线转移到蛋糕上，“先吃蛋糕。” 夏芷窈回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时不时看向她，“你是害羞了嘛。” 池楹没说话，拿出切蛋糕的塑料刀。 “你还没许愿。”夏芷窈将蜡烛给点上，关上灯，昏黄的焰火映亮池楹的眉眼，夏芷窈拿起蛋糕店赠送的生日帽，戴到对方头顶。 池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吹完蜡烛，夏芷窈重新打开灯。 “你怎么不给我唱生日歌。” “我这个五音有点不全，还是不折磨你的耳朵了。” 池楹忍俊不禁，“生日歌也会跑调？” “那可说不定。”夏芷窈将第一块蛋糕分给她。 “你还买了披萨，好多东西吃不完。”夏芷窈视线扫过桌面的食物。 “吃不完放冰箱明天还可以吃。” 夏芷窈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瞧见她伸出舌头将嘴角的奶油舔了进去，心头微微发热，“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关掉灯接吻的。” 被池楹投过来的视线看得略微害羞，可她此刻又实在想亲对方，毕竟她们确定关系有一段时间了，竟然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过一次吻！ 于是起身关掉了灯，她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后，转过身，来到池楹的面前。 她特地拿开了桌上的杯子，防止不小心撞到。距离缩短时她感受到池楹屏住了呼吸，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也却能从那道目光感受到炙热。 情不自禁将脑袋凑近，额头碰在一起。她将手放?*? 到了对方的后颈，刚吃完蛋糕，池楹嘴里还有奶油的绵腻，淡淡的甘甜沁入口腔中，夏芷窈吞咽了下喉咙。 只是第一次到底不是太熟练，加上紧张，牙齿不小心磕碰到了对方，池楹闷哼了一声，胸膛微微起伏，她停了下来，无辜地看着池楹。 池楹呼吸未平，看着她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两人在暗淡中对视了好一会儿，夏芷窈才问：“疼吗？” “要我教你吗？” “我觉得你也不会。” “……”【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76 第71章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手机铃声的突然响起, 打破两人当下的旖旎，夏芷窈退开距离，打开灯，池楹垂下眸寻找了下手机, 接起。 “您好, 您的外卖到了。” 奇怪, 她没点外卖。 于是她将视线看向夏芷窈，夏芷窈以为她想让自己去拿，捋了下鬓边的发丝，便走过去开门了。 “谢谢。”夏芷窈重新关上门。 “你点了蛋糕？”夏芷窈看了眼。 撩起眼皮, 见池楹倒水喝, 被润过的唇瓣在灯光下愈发显得鲜红。 “不是你点的吗？” “不是。” “我猜到了。” 夏芷窈哭笑不得，“真不是, 我没点。我都已经给你买了一个蛋糕，怎么可能还买一个。” 这话说得有道理。 池楹若有所思地放下杯子, 接过外卖, 看了一圈这盒慕斯蛋糕。 手机正好这会儿弹出微信消息, 梁茵琳发来的：【给你点了外卖, 记得拿。】 池楹这下明白了, 打字过去：【终于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显示红色感叹号。 她妈妈发完这条消息又把她给拉黑了。 池楹：“……” 一旁察觉到池楹神色变化的夏芷窈，轻声问：“怎么了？” “我妈给我点的。”池楹熄灭手机屏幕。 夏芷窈点点头，看向旁边的气球, “你准备了很久吧？” “布置的话就一个下午。”池楹本来是想在她出院那天给她一个仪式感, 但是那阵子突然有事情很忙，后面又生病发烧, 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 “在想什么？”池楹见她看着那盒慕斯蛋糕沉默了好一阵。 夏芷窈偏侧过眼尾，将上午在菜市场碰见她父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父母会恨我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池楹拉着她在沙发坐下。 夏芷窈指腹摩挲着裤子上的布料，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没吃完的蛋糕，“她们可能会觉得，是我把她们最爱的女儿给带走了……这样？” 池楹看了她好一会儿，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夏芷窈，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没有你难道我的性取向就会改变吗？难道我就会去结婚吗？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关系。” “嗯？明白了吗？”池楹见她半天不吭声，拿手指戳了下她。 夏芷窈视线从前方回到她的脸上，“懂了。你在开导我。” “是，我在开导你，你不要想那么多。” 夏芷窈点点头。 “你要回答：我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夏芷窈端正坐好，一本正经地回答。 池楹脸上这才重新恢复笑容，“把蛋糕吃了。” 夏芷窈订的蛋糕不大，两个人当晚餐吃的话，其实吃得完，但太腻了，还是剩了一点。 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下去，池楹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风景。 夏芷窈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偏着脑袋看着她。 手机消息进来，池楹垂眸看屏幕，几分钟后，转过身朝夏芷窈吟吟说道：“走，我朋友喊我，我带你玩。” 本来今天傍晚这场恋爱仪式感，池楹地点是打算选在外面，朋友来帮她暖场，但她考虑到，夏芷窈可能会拘谨，所以才选在家里，就她们两人。 开车到达目的地的附近露天停车场，隔着一条马路，夏芷窈看向对面，清一色都是酒吧KTV洗脚店各种娱乐场所，而将视线往回看，她身后的店铺，几乎都是烧烤店夜宵店瓜果摊小龙虾店等等。 玩累了过条马路就能去吃东西，这条街规划得倒是极具享乐主义。 她跟着池楹走进一家小门，从右边的楼梯拐上去，二楼上方挂着牌子，用了艺术字体，夏芷窈没看清前面两个什么字，只看到什么俱乐部。 进去里面，有棋牌室、麻将馆、台球厅、小型KTV、小型酒吧等等，总之把所有玩乐设施都放在了一块。 最前方的自助机旁边，还有一家奶茶店，往上走一层，是半个咖啡厅。 她跟着池楹进去其中一间，里面在唱歌聊天，脚步才刚到门口，便听见传出来一阵哄闹的笑声。 “池楹你终于到了啊！”杜声手里拿着话筒，扭过身去看她。 荧幕投放的MV画面的光影扫在夏芷窈脸上，忽明忽暗，夏芷窈扫过里面一众人群，都是女生，人数没仔细数，视线梭巡一圈，大致十多位的样子，几乎都是生面孔，池楹很多朋友她都没见过。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池楹将手臂拢过夏芷窈的肩背，“这位我女朋友。” “哇——”十多个人起哄，发出长长的一声。 “好了，不都早就知道了。” 捏着一颗葡萄吃的女生开口道：“谁说的，我就今天才知道。” “别站着，过来一起。”另外一位女生扬扬手。 “走，我们过去坐。”池楹侧过眸，对夏芷窈温声说了一句。 “咱们来摇馓子？” “喂喂喂，不是说唱歌吗？” “得了，你唱歌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滚，老娘唱给你听你还嫌弃上了。” “想吃烧烤。” “点，就对面那家，好吃。” “不想下去，她不让我点。” “谁不让你点，干她。” “哇这是可以的吗？” “她是直女。” “谁直女？我们这里居然还有直的？不直的吧？” 夏芷窈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地打着哈哈，欢快的氛围令她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旁边有个人把话筒递给了她，“你要唱歌吗？” 夏芷窈婉拒，“我五音不全。” “试试？” “算了，别为难她了。”池楹替她接过她面前的话筒。 “池楹上去唱。池楹唱歌好听的。” 池楹站上去，指腹在操作屏幕上滑动，“你们点歌。一块钱一首。” “怎么还收费呀！一毛我OK的。” “说起这个，那谁，往群里发的一毛钱红包。” “哈哈哈哈一毛炸出群里的所有人。” “抢吧，一个个看到红包就抢。” “哎？”一位树莓红长发的女生坐在夏芷窈旁边，忽而凑过来，问她，“你跟池楹谁更1一些？” “打住。”池楹听见了，“这是你能问的吗？” 女生叠起腿，扬了扬眉梢，“怎么不能问。好奇。” “保密。”池楹往夏芷窈旁边坐下，捏起一颗提子，放到夏芷窈嘴边。 夏芷窈看着她手里的提子眼睫扇了扇，张开嘴，吃了进去。 “诶呦，还保密。” 夏芷窈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眯了眯眼眸，心中暗道，她和池楹，到现在还没有do过呢。 不知道别的情侣，是在确定关系多久后才do的，夏芷窈对于此事没有经验，但又不想让池楹觉得自己是很着急的人。 池楹教她玩摇骰子，几局过后，夏芷窈就累了。 她起身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后，便找了个清静的角落玩手机。 不远处时不时传出哄笑的声音，夏芷窈会下意识地掀起眼皮，投过去一个眼神，看到池楹和朋友玩得正开心，她就会继续安心地玩自己的手机。 她指腹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如果凑过去看，会发现她在搜索：情侣确定关系后多久do比较合适？ 不知道看到什么回答，她被蓝光笼罩的眉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紧接着又陷入沉思，片刻后重新展平。 这个事情她要怎么跟池楹顺其自然，只记得上次留在池楹家里过夜，是因为对方生病，那么她后面又要找什么借口？ 直说？目的性会不会显得太强了？她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暗示？要怎么暗示？ 是不是要准备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夏芷窈的手机屏幕已经切换到了购物界面上。 对的，指套，不知道池楹有没有买，但以防万一，备着总没错。 她挑了很久，才挑到一款准备下单，这时候池楹的声音突然飘到耳边，“你怎么坐在这里？” 夏芷窈猛然抬起头，手机险些从掌心掉落，幸亏及时接住，第一反应是熄灭屏幕。 池楹将她惊慌失措的一幕收入眼底，浓密的长睫掠过暗影，笼罩在那片逆着光的朦胧里，微微地扑扇了下。 “我玩累了，坐在这里休息。”夏芷窈回答。 确实是实话，她对于多人的社交场合，真的很容易累。 池楹环着胳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点在胳膊上，“累了？” 夏芷窈点点头。 “想回去吗？” “你要是没玩够的话可以继续待在这里，我等你，没事的。”夏芷窈回答道。 池楹在她旁边坐下，“你是比我小六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我大六岁。你精力怎么比我还差！” “嗯……这事吧——”夏芷窈小幅度转过身，认真望着她，“我大学的时候精力挺好的，你不珍惜，现在上了两年班感觉…唔……” 池楹将牙签的哈密瓜塞她嘴里，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清甜的汁水盈满口腔，夏芷窈腮帮子鼓动，嚼了两下将水果吞咽下去，转过脸无辜地看向她。 “我跟你说——”池楹漫不经心地拿起牙签插起面前果盘里的一块哈密瓜，放入自己嘴里，“我呢，从不查恋人的手机，没有这个习惯，信任很重要对不对？” 夏芷窈附和地点点头。 “但是你如果有事情瞒着我，不主动告诉我，我会生气。”池楹将话说得很明白。 夏芷窈反应过来对方指刚才她躲着屏幕，当时的动作确实有点大了，对方绝对是看在眼里。 “我刚才……”夏芷窈吞吞吐吐，未免有些不太好意思。 “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就告诉我。”池楹起身。 夏芷窈怕她真生气，拉住她的手腕，“我给你看。我刚才就是……” 她说不出口，所以打开手机屏幕，给池楹看还停留在指套的下单界面。 池楹第一眼没看清，凑近看到是什么东西后，脸颊霎那间浮现绯红。 夏芷窈觉得她这个反应蛮有趣的，故意说：“是你要看的。” “咳…”池楹将她拿着手机的手腕推回去。 第72章 “大约是甜的吧。” 池楹重新回到前面的人堆中, 坐下时眼尾流露出的眸光朝这边看了眼，与夏芷窈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相撞，夏芷窈嘴角瞬间弯起一个弧度。 “诶？你女朋友她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了吗？”身旁的朋友问她。 池楹敛了敛眼皮，收回了视线, “她胃有点不舒服。” “胃不舒服…你要不要过去陪她？” 池楹顺着下去, “我带她回去。” “去吧。” 池楹得以找到借口顺其自然离开。 “你——”夏芷窈这才刚打开手机, 就看见池楹回来，睫毛望着她轻巧地扇动，“不继续玩了吗？” “走吧。”池楹拿起她的外套。 “就回去啦？”夏芷窈跟着站起身。 池楹将包递给她，“你不是不想玩了吗？待在这里你也无聊。” “不会啊……”夏芷窈张了张嘴, 还想说什么, 池楹将果盘里剩下的三颗提子，其中一颗放进她的嘴里, 挽起一抹笑意，“这个挺甜的。” “甜……？”夏芷窈怀疑自己的味觉出问题了, 明明是酸的。 但看池楹笑得那么甜, 她也就点点头, “大约是甜的吧。” “傻不傻。”池楹忍俊不禁, 将第二颗也放进了她的嘴里, 最后一颗则是自己吃掉。 夏芷窈看着她红唇微动，余光观察了下周围，这里光线比较暗, 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于是, 她便倾身过去，双手扶住池楹的肩膀, 将唇瓣覆盖到对方的唇瓣。 两道柔软接触时，池楹始料未及, 一下子将嘴里的水果吞咽了下去。 青提味道偏酸，但也掺杂一点甜，夏芷窈含住她的双唇，尝到了一点对方口腔里那点残留的酸甜。 毕竟在外面，不敢亲太久，不过几秒夏芷窈便立马退开，呼吸急促，“是、是有点甜……” 她说完这话，自己用掌心挡住脸，背过身去平缓气息。 池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此刻血液几乎是往上涌，令她脸颊滚热起来，抬脚往外走，夏芷窈见状跟上她。 下了楼梯，到马路牙子。 晚上的风夹杂着一丝凉意，将池楹脸颊的温度降了下去。 路灯昏黄的光芒为她们披上了一层轻纱，流云掩映着月色，夏芷窈看向马路对面建筑上方黑沉沉的天空，片刻后扭过头看向池楹，池楹伸出胳膊揽上她的肩膀，“走。” 夏芷窈脚步被她带得踉跄了一下，“去哪？” 她还以为池楹真要回去了。 “喝酒。”池楹说道：“很久没喝了，喝一点。” 夏芷窈步调几乎是跟着她，“那你刚才怎么不和朋友一起喝？要提前离开。” “这还不明显吗？当然是想和你单独喝。”池楹声音不大不小，却恰恰好戳到她心中去。 若要说情话，她想她之前去网上搜的都不如从池楹嘴里说出来的。 “你好甜。”夏芷窈笑得嫣然。 这话使得池楹降下去的温度又升起来，故意轻拍了下她的胳膊，“谁让你刚才亲我的！” 说完，她手指抬起别了别耳边的碎发。 “不可以亲吗？”夏芷窈眼神故作可怜兮兮，“如果连自己女朋友都不能亲，是不是听起来有点惨了？” “我是说，不要在外面，突然亲我……”池楹闪开视线，看向马路边，后面的声音逐渐趋于微弱。 “我懂了。”夏芷窈点点头，“在家就可以。” 池楹轻咳一声，跳过这个不太正经的话题。 沿着人行道往左走了几百米后，拐进了一家小酒馆。 门口，缓慢悠长的弹唱声传入耳朵里，像情人耳鬓厮磨的缱绻。 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夏芷窈眉眼隐在阴影处，往前看去，台上的歌手被一圈淡淡的昏黄笼罩，周身散发着一层柔光。 只是一会儿没注意的功夫，身旁便不见池楹的影。 她视线转了一圈，看见池楹趴在收银台和老板笑着谈话，耳边滑落下几绺秀发，逆着光，为她的侧颜增添了几分朦胧，以至于对方嘴角挂着的那点笑意在夏芷窈眼中，仿若隐隐约约地在摇晃。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这会儿池楹将脑袋转过来，对方的笑容她漆黑的眸中更显生动。 注视着池楹从那边走过来，扬了扬手里的一根线圈挂着的小牌子，“7号桌。” 这家店有两层，从木质楼梯上去，仍旧能看见一楼的驻唱歌手。 二楼的光线则更显昏暗，影影绰绰，木色的桌椅。 她们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下，池楹问她想喝什么，夏芷窈说都可以。 池楹扫码点了几样，随后单手托着下巴，偏头往声源的方向看去。 不多会，酒水端上来，很好看的颜色，清透波蓝，像把透明杯子给浸润了一层，融为了一体。 池楹推给她，她望着上面泛起的涟漪，“等会回去我得给你开车。” “你喝，到时候喊代驾就好。”池楹端起另外一杯。 夏芷窈浅品了一口，放下了酒杯，看着桌面投下的杯影，眸光微微曳动。 撩起眼皮，正好对上对方暗柔光芒下的眉眼，这样的氛围，不用喝酒，足以令人微醺。 夏芷窈确实没喝多少，一杯酒喝到楼下的驻唱歌手唱完几首歌，换了另外一位上，喝到结束，杯中还剩那么一点，池楹却喝得有点多，双手趴在桌面，长发散乱在手臂上，略微凌乱。 晚上十一点五十多分，夏芷窈在池楹家，手机上收到夏旋意发来的消息：【几点回？】 如果她不回的话，那么夏旋意会把客厅的门反锁，如果她会回，夏旋意得给她留个门。 夏芷窈撇了眼身后半趴在沙发上的池楹，打字的手停停顿顿，视线往屏幕上面挪，这会儿功夫，时间已经跳到了零点整。 这么晚，她想干脆留在这里过夜。 于是回复：【姐，你可以把门反锁了。】 夏旋意：【OK。】 对方没有多问，夏芷窈刚要松口气，结果下一秒弹出夏旋意的消息：【又在朋友家过夜？】 她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心虚地打字：【对。】 发完后她抱着手机，没有再弹出消息，她这才转过脑袋去看池楹，这才发现池楹原来一直看着她的屏幕。 对方侧躺着，掌心撑着脸颊，突然笑起来，“你又跟你姐撒谎。” 夏芷窈露出很无奈的表情，“没办法。” 池楹身子朝她凑近，盯着她那双眼睛。 猝不及防挨过来的体温和鼻尖萦绕的气息，令夏芷窈呼吸一滞，心跳微微加快。 “你怎么看起来还那么清醒？”池楹嘴里呵出来的滚热喷洒在她的下巴。 夏芷窈嘴巴动了动，“我又没喝多少…” 池楹退开，问她，“你要先洗澡吗？” 不等她回答，池楹又自顾自说了一句，“我先去洗。” 说完，她起身进去房间找睡衣，经过时，朝她挑了下眉眼，“我给你暖一下浴室。” 暖浴室？ 真稀奇的说法。 夏芷窈真挚地笑起来，“好，谢谢老婆大人。” 这话落地，池楹变得极度不好意思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小了不少，“你……” 她转开眼，长发从肩膀滑落遮住了侧颜，往里走去，没再去看夏芷窈。 夏芷窈一直目送她进去浴室的大门，紧接着听见关门的声音，以及，里头暗锁拧动的声音。 她脚步挪过去，贴在门边，故意说道：“你怎么还反锁，防着我呀？我是那种人吗！” 门被从里面打开，带起一阵轻风，微微扬起她鬓边细小的碎发。 池楹倚靠在门框，睫毛扇动，视线在她脸上兜了一圈又一圈。 视线交错升温，空气变得炙热，夏芷窈故作娇羞地低垂下眼，“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池楹噗嗤一声，往她脸上轻轻捏了捏，“行，我不反锁。” “你洗澡会不会感到无聊？”夏芷窈这话一问，池楹原本转过去的身体又转过来。 那个眼神，夏芷窈知道对方想歪了，忍不住笑起来，“我说的是，我可以在门口陪你聊天。” “行啊。”池楹进去了。 看着门关上，又过了一会儿，夏芷窈听见水声，她清了清喉咙，朝里提高了一点音量，“那个，其实我就是那种人。” 里面的水声倏尔停止，夏芷窈知道她听清了，不由得勾起唇角。 “你干什么。”池楹的声音仿若隔着一层雾传入她的耳朵。 “我想进去。”夏芷窈立在门口好整以暇道。 “你……”池楹吞吞吐吐，“真的要一起洗？” 夏芷窈点点头，点完后才想起池楹看不见，于是又道：“嗯嗯对的。” “那行……” 听到池楹的回答后，夏芷窈自己都愣了一秒。 她寻思着刚才那一句“老婆大人”都能把池楹给整害羞，对方可能没办法那么快接受一起洗澡，可能还需要相处一段时间。 但说都说了，夏芷窈扭头脱掉外套放在沙发上，紧接着换上拖鞋进去。 门打开一个够她进去的缝隙后，便再次关上，里面雾气弥漫，池楹洁白的身躯若隐若现。 “你——”夏芷窈吞咽了下口水，“不害羞啦？” 企图用聊天的方式来缓解紧张的夏芷窈，没能得到对方的回答。 她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看，只好盯着墙壁上挂着的水珠，嘴里还在继续说着：“我在网上看过一个，就是那种，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情，里面就有提到，帮恋人洗澡。” “是吗？”池楹的声音近到几乎就在耳边。 与此同时，夏芷窈感受到身后的水汽格外厚重，“对的。就是很单纯地帮洗澡……” “可是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听着一点都不单纯？” 第73章 “你谈恋爱了？” 从浴室出来后, 两人双颊都挂着可疑的红晕，夏芷窈将睡衣随意往身上一套，去吹干了头发，便瘫在了床上。 池楹床上的三件套都是珊瑚绒的, 细腻软糯, 点缀着蓝色和粉色的小花图案, 清新风。 她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等着池楹穿好衣服出来，几分钟过去，隔着一道门, 传来吹风机呼呼的声响, 又过了片刻，夏芷窈听见脚步走近的动静, 懒懒阖着的眼皮才稍微抬起了一些。 她伸手打开被子，往上面拍了拍, 没说话, 大约是累了。 池楹身上只有一件长款的上衣, 长度盖到了大腿, 跪上床铺时, 衣摆的布料扫过夏芷窈搭放在床单上的手背，她手指微微蜷了下。 身畔一侧的空气被挤走，随即是对方温热的身躯躺在她的旁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在床头, 柔黄的光芒静静在她们之间流淌。 好半晌，夏芷窈把手放到她胳膊上, 池楹这才动了动。 “你看——”夏芷窈睁开一个眼缝，“只是单纯洗澡, 没干什么。” “是么？”池楹转过脑袋，长发在枕头摩挲出窸窣动静，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 察觉到池楹逐渐聚拢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夏芷窈心虚地笑了下，“就亲了一下而已。” 小夜灯匀过来的一束光芒刚好落在夏芷窈鼻尖往下，池楹盯着那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夏芷窈嘴唇好像更红了一些，甚至还有点肿肿的。 她目光移开，低声似呢喃，“你怎么不说…你亲的哪里？” 夏芷窈脸颊发烫，抱着被子转过身。 她视线盯着看不清的墙壁，睫毛在暗影下微微颤动。 在感受到身后的体温似乎离她远了一些后，夏芷窈又重新转了回来，见池楹平躺着，双目半阖。 夏芷窈主动挨过去，将两人中间那点会漏风的空隙给填满。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对方的体温很快渡了过来，随着小幅度的动作，衣物轻微摩擦的声响仿若在挠着耳膜。 夏芷窈心中那点熄灭下去的火苗重新被点燃，将手伸过去，池楹抬起掌心覆盖在她手背，如此保持了几分钟，夏芷窈才再次有所动作，先是将手指从池楹掌心中抽离出来，紧接着往上挪，拇指缓慢地摩挲着对方凸起来的锁骨，被子被微微掀开，夏芷窈小幅度起身，一只手肘支在池楹枕头一侧，另外一只手勾了下从耳边滑落遮挡住视线的长发。 池楹脸上的阴影更深一层，脸颊和鼻尖皆被对方的发尾扫过一遍，残留着凉凉滑滑的痒意，她忍不住将脑袋偏侧，埋在枕边蹭了下缓解。 与此同时，本来想要吻她唇的夏芷窈，低头下去恰好落在她的眼尾处。 经过几次尝试的亲密行为，夏芷窈大致对她敏感点有所了解。 她缓缓地，从对方的眼尾，吻到眉眼，又从眉眼的位置，挪到耳廓边，最后，张开双唇抿住那片温软的耳垂。 对方因为痒意不断地将肩膀往上缩，齿关间吐露出的呼吸更重许多。 夏芷窈微微垂着眼看着她，对方长发凌乱地枕头上散开，白皙的脸庞早已浮现出几抹桃色，那双半阖不阖的眼眸中，漾着一层薄薄的水光，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点。 “唔…”池楹半张脸埋在她的阴影之下，“亲过了已经。” “再亲一次？”夏芷窈指腹拨开她颈侧的秀发，温声道：“好不好？” “…那你不准再亲那里。” “那里是哪里呀？”夏芷窈眉眼含笑，池楹娇嗔了她一眼。 升温的氛围驱散了房间内不多的寒意，被窝里的身躯紧密相贴，两人都好像变得有些热，池楹伸脚踢了踢被子，让空气得以钻进来一些。 夏芷窈低下头，在她锁骨上轻轻啄了下，不折腾对方了，隔着衣物轻轻地拍了拍她，“睡吧，晚安。”- 【睡不着，出来吗？】 翌日睡到上午十点才起，一睁眼就看见昨晚袁榛发来的消息。 池楹回复了个表情包过去，又打字：【怎么了睡不着？】 袁榛：【隔了一夜你才回复我消息。】 池楹：【昨晚睡了没看到消息。】 袁榛：【你睡那么早？要不要看一下我给你发这条消息的时间？借口！】【我还不了解你。】 池楹撇了眼上方：【你要是了解我就会知道我找借口是为了保护你幼小的心灵。】 袁榛：【？？？】 池楹：【昨晚女朋友陪我。】 袁榛：【行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池楹：【到底怎么了，好端端地睡不着。】 袁榛：【能什么事啊，想谈恋爱了，怪你。】 池楹：【怪我干什么，不关我事。】 袁榛：【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池楹：【我骗你什么了？】 袁榛：【你说你不谈身边人，结果你对你高中同学的妹妹下手。】 池楹：【她先动的手。】 袁榛：【哇，你好意思。】 池楹发了个“叉腰”的表情包过去。 “咳……” 这一声让盘腿坐在床上的池楹回过头，这才发现夏芷窈早就醒了。 对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眼睛朝她明亮地眨了眨，“我先动的手……吗？” 池楹喉咙滚了滚，“你醒了。” “我早就醒了，看你坐在床边玩手机。”夏芷窈将下巴从她身后靠过去到她的肩膀上。 对方的秀发扫过她的眉眼鼻尖嘴唇，她也不觉得痒，反倒是蹭了蹭，嗓音夹着点刚睡醒的怠懒，“嗯…是我先动的手。” 她伸出手臂，圈在了池楹的腰间。 手机从池楹手中滑落到被子上，将温润的掌心覆盖在夏芷窈的手背上。 窗帘打开了一个缝隙，也许是窗户留着通风的那块给吹开的。 外面的阳光刚刚好可以钻进来一缕，静谧地落在床边，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去洗漱。” 夏芷窈这才松开手，池楹家里没有新的牙刷牙杯，只能给她用一次性的先将就一下，“今天咱们去超市一趟，我去买点你需要的生活用品。” 她想着夏芷窈偶尔会在她这里过夜，还是要给对方准备一份，比如拖鞋、水杯等等。 正在盥洗台前刷牙的夏芷窈满嘴泡泡，声音不清地嗯嗯了几声，喝了口水，吐掉。 “你可以从你家里带几套衣服放在我这里，方便你换洗。”池楹将她昨晚的衣服拿去烘干机烘干。 “我今天就去拿一些过来。”夏芷窈应道。 早午饭合为一体，池楹家里冰箱已经没什么菜，两人点了个外卖吃，下午两点去超市购物。 夏芷窈推着购物车，池楹在那挑选，几乎都是给她买的，所以会问她，“更喜欢哪个？” “多少钱？”夏芷窈看向她手中完全两种不同风格的牙杯，第一反应不是看哪个更好看，而是去看价格，“这个吧，便宜五块钱。” 池楹看了眼，“你还挺实用主义。” “性比价高。”夏芷窈答道。 继续往前走，池楹给她买毛巾、浴巾等等一些生活用品，又去生鲜区，买了一些蔬菜水果。 和池楹这么一起逛着，给夏芷窈一种同居的感觉，结账出来两人都各自拎着一大袋，开车回去时，夏芷窈让池楹特地绕家那边，她要回家拿点衣服。 “你可以下次来我家的时候顺便带过来。”池楹说。 “现在不就是下一次？”夏芷窈偏过眸，眉梢冲她抬了抬。 池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你今晚要待我家里吗？” “你想的话我就待。”夏芷窈说话留有余地。 虽然她是百分百想的，但还是得看池楹。 池楹：“那你干脆搬来我家住。” 夏芷窈：“你方便吗？” 池楹：“我一个人有什么不方便？” 夏芷窈只是点点头，暂时没有给出很肯定的回答，毕竟后面还有很多需要考虑的事情。 待到池楹找到位置将车子给停好后，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 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夏旋意会不会在家，乘坐电梯上去时，夏芷窈脑子里都在想着，如果夏旋意在的话，她要找什么理由。 但还不等她想好，“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夏芷窈抬起脚步走了出去，温吞地立在门前从包里翻找钥匙，刚拿出，门就从里面打开。 “姐，你今天放假吗？”夏芷窈抬起眼。 夏旋意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准备下去扔一趟，微微点了下头。 “你先放门口，我等会下去的时候顺便可以扔下去。”夏芷窈换鞋进去。 既然这样夏旋意就省得下去一趟了，她关上门，“等会还要出门？” “是的。”夏芷窈说完进去了房间，收拾了几套内衣裤以及换洗的外衣外裤，装进袋子里。 她不想让池楹等太久，因而没有多拖延，拎着袋子走出房间，看见夏旋意捧了一本书，叠着腿坐在阳台的躺椅上。 酝酿了一下台词，她道：“我今晚也要待朋友家里，不回来了。” 夏旋意的视线这才挪过来，慢慢地落下一截，落在她手中的袋子上，“里面是衣服吗？” “嗯嗯，带去换洗。”夏芷窈点点头，表面淡定得让人瞧不出太大的端倪。 夏旋意指腹落在书本的其中一页，摩挲着上面略微粗糙的纸质，沉吟了片刻，“谈彤彤家？” “对。”夏芷窈抬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 她寻思着到时候还得在微信上跟谈彤彤串通一下。 夏旋意欲言又止。 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夏芷窈这状态更像是谈了一样？ “你谈恋爱了？”夏旋意薄薄的眼皮上落了一层日光，低垂下视线看书页上斑驳的光影 夏芷窈心中一咯噔，拎着袋子的手指不动声色地蜷了下，“这个……” 这个反应，夏旋意猜到多半是了。 “谈恋爱很正常，怎么要瞒着？不方便让我知道？” “我没谈…”夏芷?*? 窈企图再挣扎一下。 夏旋意深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抽干了她最后的一丝底气。 “我是谈了。”夏芷窈暗自呼出一口气，将实话都抖落出来，“女生。” “应该不是谈彤彤？” “不是。” 夏旋意点点下颔。 在她出门换鞋时，夏旋意多问了一句，“多大？” 夏芷窈咽了咽喉咙，“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大？”夏旋意将书本放到旁边，走过来。 夏旋意自己都是喜欢女生，并且也谈过，这事夏芷窈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没道理夏芷窈谈了恋爱还要要如此费劲地瞒着她。 “比你大六岁？”夏旋意薄唇翕动。 夏芷窈点点头。 夏旋意意识到事情应该有点不简单了，“怎么认识的？” “姐，这事说来话长，我下次跟你说。”夏芷窈看了眼时间，耗得有点久了，“我先走啦拜拜。” “站住。”夏旋意抱着双臂，“这么急着去见她？” “也不是……”只是夏芷窈总不能说池楹就在小区对面等她。 “你别被骗了。”夏旋意主要是担心这个。 “不会。”夏芷窈答道。 夏旋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想了想，“你们接下来有别的安排吗？她今天放假？” 夏芷窈想了想，她和池楹买完东西就回去，没有别的安排，点点头，“放假。” “这样，傍晚你喊她出来，一起吃个饭，我见见。” 夏芷窈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她后悔，早知道不那么实诚了。 “她……”夏芷窈极力在大脑搜刮词语，“要不，我先问问她。” “行。”- 池楹车子停在了路边，坐在车内的她无所事事地玩手机，“单身小分队”群聊名字改成了“当0当1不如水仙。” 袁榛在群里吐槽：【这改的什么名啊，姚文悠我怀疑你……】 姚文悠：【我改的群名不好听吗？】 池楹：【这个群名我都不敢在公众场合光明正大地打开看。】 姚文悠：【哈哈哈哈哈。】 不多会，姚文悠又把群名改成了“富豪榜前三”。 池楹：【这个不错。】 她正在群里聊着天，余光瞥见车窗户外的夏芷窈走来，她便熄灭了屏幕，视线一直跟随着她坐上了副驾驶 “你怎么这副表情？”池楹纳闷，“发生什么了吗？” 夏芷窈把袋子扔到了后座放着，转过眼朝她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池楹眨了眨眼，“什么事？你说。” “我去拿衣服的时候我姐刚好在家，我一不小心跟她透露出我谈恋爱的事情。” “没事，这事反正迟早要说，不过你全都说出来了？” “没有，我没说是你，然后我姐让我喊上你一起出来吃个饭，就今天傍晚。”夏芷窈见她表情静止住了，于是问道：“所以，我们要今晚把这事说出来吗？” 这事肯定是越早说越好，不然每次夏芷窈都要找借口。 池楹当然很清楚，只是—— 她把手指深入秀发里拢了拢，“她要是得知真相后不会揍我吧？” “噗。”夏芷窈忍俊不禁，“为什么这么说，她难道揍过你？应该不会吧，她这么温柔。” “温柔个屁。”池楹说道：“高中的时候她掐过我，她掐人可疼了。” “你难道没还手？” “没有。” “我不信。” “哼哼。”池楹故作生气扭过头。 “好好我信，我信，信！”夏芷窈笑着道：“高中的事情，十几年前了，你居然还记得。” “那必须的，我很记仇。”池楹往后甩了下长发，“系好安全带。” 车子开出去，到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停下，夏芷窈手抓着身前的安全带，侧过眸问她有没有决定好，“所以傍晚这顿饭吃吗？” 第74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吃吧。”池楹视线看着前方没有挪动, 等到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继续往前行驶。 夏芷窈看她决定好了，便拿出手机垂眸发消息给夏旋意。 十几分钟后，池楹开车到家, 夏旋意刚好给她回复了消息：【她有什么忌口的吗？】 池楹下巴垫在她的肩膀看她的手机屏幕, “你回复说都行。” 温热绵密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 夏芷窈有点痒，想动动肩膀，但还是忍住了。 她指尖在手机键盘上敲字：【没有。】【她说都行。】 夏旋意：【粤菜OK吗？】 “不OK。”池楹抬手将她的秀发全都撩到另外一侧肩膀，使得自己的视线可以看清屏幕。 对面是夏旋意请客, 那么她便毫不客气地说：“我想吃火锅。” 夏芷窈稍微偏侧过眼眸, 脸颊挨到对方的鼻尖，她没有再动, 只是睫毛不受控制地眨动，“你刚才不是说都行吗？” “你发嘛。”池楹喉咙夹杂着细碎的笑音。 夏芷窈后背被她衣物蹭着, 难免心神晃动, 垂下眸继续打字：【她说想吃火锅。】 夏旋意回复了个表情包, 从这个中规中矩平平无奇的表情包夏芷窈得以看出, 虽然夏旋意接下来的回复说“没问题”, 但是她知道夏旋意对她“素未谋面”的女朋友已经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印象。 几分钟后，夏旋意发来一家店的地址。 池楹往她手机屏幕瞅了眼，“挺近的, 可以直接走路过去。夏旋意很会选地方, 就在我家附近。” 夏芷窈偏头想了想，可能是上次, 她来池楹家的时候，夏旋意以为她谈的那个女朋友跟池楹一个小区。 六点半的晚饭, 距离现在还有点时间。 夏芷窈把超市买的东西都给拿出来放好，由此，池楹的家中就有她的生活痕迹。 比如杯子上的水杯，盥洗台的洗漱用品，都从一人份变成了两人份，这些点点滴滴，犹如细沙，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心给填满。 磨蹭到傍晚五点四十七分，外面天空橘红色的夕阳浸染周围的云层，池楹进去房间换衣服。 等到出来，夏芷窈看她新换过的一身，有些意外，“你不是第一次见我姐。” “见家长的仪式感。”说完池楹呸了一声，“不是，真是便宜夏旋意了。” 夏芷窈立在原地笑个不停。 池楹看向她的唇角，迎着阳台涌进来的余晖，更添一份光彩照人。 她背过身去拿起桌面的口红，夏芷窈从身后靠近来，帮着她理顺衣角，手指不小心碰到，仿若有轻微的电流窜过。 池楹看着镜子中的两人微微眨了下眸，任由夏芷窈帮忙，等到夏芷窈退开，她抹了一层薄薄的口红才出门。 夏旋意习惯性提前到，今天则是更早，六点已经到了店里给夏芷窈发消息，夏芷窈在路上边走边回复，六点十分快到门口时，池楹脚步停下。 “怎么了？”夏芷窈侧过眸问她。 “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先过去。”池楹说道。 夏芷窈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你是不是尴尬症犯了？” 明明池楹出门前就已经上过了洗手间，这才多久。 池楹朝她勉强笑了笑，“反正还有二十分钟，还早，你们先点。” “你有想吃的吗？”夏芷窈问她。 池楹一口气说了几样，“巴沙鱼羊肉卷素毛肚。” “好的。那我先进去给你点好。”夏芷窈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松开她。 池楹没有去店里面找洗手间，而是去斜对面的公共洗手间上。 夏芷窈先进去，扫视了一圈，看见了夏旋意，抬脚走过去。 “你没跟她一起来？”夏旋意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了眼，发现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会儿就到。”夏芷窈选择坐在了夏旋意的对面，这样池楹可以坐她旁边，且不用直面夏旋意。 “姐，点了吗？”夏芷窈看向桌角的码，这家店是扫码点餐。 “还没，等你们到再点。”夏旋意手里握着手机。 “咱们先点。”夏芷窈考虑到大家口味不一，便道：“锅底的话点鸳鸯锅？” “可以。”夏旋意先点几样，随后将手机递给她，“你帮她点，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夏芷窈点点头，重新垂下眸，指腹在上面滑动。 屏幕的蓝光点亮夏芷窈的双眸，坐在对面的夏旋意看她得心应手，看起来是特别了解对方。 “你们谈很久了？”不然不会这么熟悉对方。 夏芷窈抬起眼，笑了下，“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也没多久。不过认识挺久了。” “多久？”夏旋意需要一个具体的数字。 夏芷窈算了算，“正式在一起的话22天。认识的话……我大二的时候就认识了她。” “……”记得那么清楚。 夏旋意垂下眼皮，等会，不对，什么大二。 她再次抬起双眸，瞳孔里有了讶然之色，“你大学的时候？” 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夏芷窈的社交圈子一直以来都不大，她以前读书时身边的室友和朋友，她都一清二楚，这就更加让她觉得这顿饭很有必要吃。 “怎么认识的？” 夏芷窈很快点好了，将手机还给她，“等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先跟我说说吗？”夏旋意接过手机。 夏芷窈一脸神秘兮兮，“真的，姐，你相信我，只要她到了你一切都会明白。” 六点二十三分，锅底端上来了，后面食材也陆陆续续地端上来。 夏旋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九分，还有一分钟。 池楹这个洗手间上得有点久，但夏芷窈知道真实原因。 一想到池楹对着公共洗手间的镜子不断进行心理建设，夏芷窈脑海中就有那个画面了，想笑，但忍住了，唇角用力抿成了一条直线，以至于让她下颔看起来有点紧绷。 “你看起来很紧张？”夏旋意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夏芷窈嘴角很僵硬地扯了扯，挤出个笑容，重新坐下，“有……吗？” 这家店开在一楼，夏芷窈余光偏转，瞧见玻璃墙外池楹的身影。 与此同时，夏旋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也看见了池楹。 卡得真准，正好三十分。 池楹冲她们两人挑了下眉梢，随后绕到大门，进来后径直往她们这桌过来。 “巧了，你们也来吃火锅？”池楹笑意浅浅地往夏芷窈旁边的位置一坐，“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夏芷窈没说话，她不知道池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静地望向对面的夏旋意。 池楹口渴了，端起面前倒好的茶水准备先喝一口润润嗓子，夏旋意眼疾手快按住，“我有说不介意吗？” “干什么。”池楹叠起腿，“跟你们拼个桌。” “这顿不方便，你到其他桌去。”夏旋意薄唇翕动，“约了人来。” “谁呀？”池楹尾音婉转，美目眯了眯。 “我女朋友要来。”夏芷窈在旁来了一句。 “哦？”池楹侧过眸，托着腮，好整以暇道：“窈窈居然谈女朋友了。让我见见。” 池楹看了眼桌面，“我懂了，这个位置是留给窈窈的女朋友，那我坐对面去。” 池楹说完便起身坐到了夏旋意旁边，扫过桌面的食材，“你看你们点了那么多，我刚好可以帮你们。” 夏旋意：“蹭吃蹭喝就蹭吃蹭喝。别说得那么好听。” 池楹不管，继续端过杯子，她得先喝口水再说话，又被夏旋意阻止，“你就是来添乱的。” “怎么就是添乱了。我喝个水还不行。”池楹痛惜自己的喉咙。 夏旋意：“这个杯子不是给你准备的。” 池楹：“那再给人家准备一个。” 夏旋意：“一边去。” 虽然她跟池楹很熟了，换做平时池楹要来蹭一口吃的完全没有问题，但这顿真的不行。 池楹将视线投放到夏芷窈的身上，“窈窈，你说呢？” 夏芷窈看着对面推推搡搡的两人，不禁扶了扶额头，“我们这桌刚好是四人桌，坐得下。” “你看。”池楹得意地冲夏旋意扬了扬眉梢，“你妹妹都让我留下了。”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夏旋意作罢。 “本来就是。”池楹意味深长地朝对面的夏芷窈看了一眼，“所以总得有人来还。” 夏芷窈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帘，眸底落下一小片薄淡的阴影。 又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了，人还没到。 “她已经迟到了整整十分钟。”夏旋意时间观念强，如果没有缘由就迟到，那么她多少会有点不太喜欢这种行为。 “咳…”夏芷窈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你问问她怎么还没到。”夏旋意开口。 夏芷窈装模做样地打开手机，余光却悄然往池楹的方向撇去，不知道这人要演到什么时候，但她就配合吧。 不多会，她放下手机，双手规矩地搭在桌面。 多了一个人，夏旋意寻思着要不要再点一些。 池楹说：“不用，三个人够吃。” 夏旋意：“哪里止三个人，你数学体育老师教的？” 池楹给她一眼，“不包括你。” “……”夏旋意容忍不了她了，“我请客你好意思。” “嗯？不是你说请我吃饭？”池楹振振有词。 “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晚请你吃饭？”夏旋意记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这回事哈，她今晚是请夏芷窈的女朋友吃饭。 池楹是真的喉咙干，结果刚端起又被夏旋意拿走，“杯子自己拿去。” “夏旋意你等会就会后悔。” “我后悔什么？” “哎哎哎——”夏芷窈看不下，“你们别吵，咱们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夏旋意偏过眸看她，满脸问号，“什么一家三口？谁跟这个女人是一家？” 池楹轻咳了一声别开头。 “你女朋友怎么还没到？”夏旋意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梢，第一次见面就迟到这么久，没有解释真的说不过去了。 “那个——”夏芷窈吞吞吐吐，“其实她早就到了。” “哪呢？”夏旋意环视一圈。 夏芷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旋意：“说人话。” 夏芷窈视线逐渐转移到池楹身上，并且停留了一会儿。 “什么意思？”夏旋意没有彻底明白。 夏芷窈暗自呼出一口气，“她就是我女朋友。” “她？”夏旋意侧眸看向池楹，池楹眨了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显出那么几分无辜与惹人怜。 “嗯嗯。”夏芷窈点点头，“姐，跟你一样大，池楹就是我今天跟你说的女朋友。” 夏旋意：？？？ 第75章 “谢谢你。”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两个以问号结尾的句子, 足以体现夏旋意得知这件事情后的震惊。 她宁愿相信是自己耳朵出问题，都不敢去相信这事。 池楹？这两人怎么会…… 就算是之前夏芷窈住院，池楹特地请假去照顾，她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只觉得池楹是在愧疚自己让夏芷窈受伤了。 再比如之后, 夏芷窈晚上说要去朋友家过夜, 结果开到了池楹小区门口，她怀疑过夏芷窈在撒谎，都没有怀疑过夏芷窈是去池楹的家。 她是多么信任这两人的纯洁友谊，信任到两人在她面前一唱一和, 她都没有去跟爱情扯上关系。 结果现在告诉她这个？ 她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 而之前的很多细节, 也都随着她今天得知真相而恍然大悟。 比如夏芷窈说大学就认识了对方，原来事情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 她双眸泛起诧异的波澜, 看向旁边坐着的池楹，“你……”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周围的喧嚣都仿佛被隔绝, 只余下她们三个人的世界。 火锅咕噜噜地冒着泡, 已经沸腾了。 好半晌后, 池楹手指松松握拢成拳头, 抵在唇边咳了下, 打破了此刻的僵硬。 她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那还不怪你。” “怪我？”夏旋意张了张嘴，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池楹别了下发丝, “嗯！没有你, 我怎么认识你妹妹？” “那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夏旋意觉得这事甚是荒谬。 池楹：“谢谢你。” “……”夏旋意有一瞬失言。 这顿火锅没法吃了- “姐？” “老姐？” 回到家，夏芷窈看着夏旋意坐在茶几面前, 喝了一杯又一杯茶。 这已经是第五杯了，虽然杯子不大, 但这一壶茶都被她一个人给喝完了。 夏芷窈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了一些，盯着她手中的磨砂茶杯眨了眨眼，“这是茶不是酒。” 夏旋意睨了她一眼。 “今晚不是要在她家过夜吗？怎么回来了？”夏旋意放下手中的茶杯，收回了视线。 夏芷窈讪讪一笑，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我这不是怕我今晚不回来你以后都不让我回来了，怕你生气嘛。” “我生什么气。” 往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至少池楹跟她认识得久，家庭性格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她只是需要缓解一下自己刚得知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感。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对方的？”夏旋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大学的时候。”夏芷窈见她沉思，于是继续说道：“前几年你不是跟她合租过一段时间，就是那个时候，我去找你的时候。” 夏旋意：“你先喜欢上的她？” “嗯嗯。”夏芷窈点点头，实诚道。 这事居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浑然不知。 “这么说，我害了你？” “啊，怎么会呢姐姐，你这不是害我，是给我带了桃花呢。”夏芷窈坐过去，亲昵地挽住夏旋意的胳膊，露出讨好的笑容。 夏旋意嘴角抽了两下。 不能细想，不然会觉得曾经夏芷窈与池楹的每一次见面相处，都像是瞒着她在调情，而她呢，不知不觉地在中间当了个牵线的。 “嗯挺好的…挺好挺好。”夏旋意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夏芷窈弯起了眉眼，“姐，你也觉得挺好的呀。” 夏旋意：“……”- 快递到的时候夏芷窈下班回家顺便去拿，她其实已经忘记自己买了什么东西，毕竟这次的物流太慢了，一个星期才到。 看了眼上面的快递单信息是私密发货，她白天工作了一天此刻休息时大脑宕机，愣是没反应过来，按照以往她拿小快递物件的时候会把外面的包装拆了扔进驿站门口那个包装回收大垃圾桶里，这次亦是如此，当美工刀划开一个口子了，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手腕一顿，把美工刀放回去，捂着不小心拆开了一点的快递快步回家。 是她上次下单的指套，在房间拿出来后，想了下，拍了张照片发给池楹：【到了。】 发送出去后，她才发觉好像有点暗示意味。 长按消息，还没点下撤回，她看见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便松开了手指，暗示就暗示吧，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再明显一些：【你想吗？】 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了。 过了好几分钟，池楹才回复：【你知道我现在哪吗？】 夏芷窈：【应该下班了？】 池楹：【公司聚餐，我点开你的消息，旁边的同事刚好过来跟我说话，给我吓的。】 夏芷窈：【哈哈哈哈。】【你还没回答我上面的问题。】 上方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这次十多分钟过去，都没见池楹回复。 夏芷窈都准备去煮饺子吃了，这时候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池楹：【你来我家？】 夏芷窈擦干手回复消息：【现在吗？】 池楹：【明天吧。】 因为后天周末。 夏芷窈回复了个“行”之后，便熄灭了手机屏幕。 睡前打语音，夏芷窈躺在床上，手机放在了枕边，“今晚聚餐到多少点才回？等会，你那边怎么有水声？” “我在洗澡，夏芷窈。”池楹的声音有些空灵，忽远忽近的，“刚到家没多久。” “啊，这么晚。”夏芷窈半起身将耳机线从床头柜给拿过来戴上，那边的水声更明显了一些，“你洗澡还接我语音。” “好听吗？”池楹突然问。 “什么？”夏芷窈将耳机往耳朵里塞稳。 过了一会儿，那边水声渐渐小了，“我洗澡的声音好听吗？” “诶呀。”夏芷窈将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隔了一层闷，“你怎么知道我在听。” “我还不知道你。” 夏芷窈眼眸无声弯起，脸颊贴着被子蹭了蹭，发出极轻的笑，“你懂我。” 之后夏芷窈没再说话，听着她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她问：“你在穿衣服了吗？” 此言一出，她感觉对方的动作停顿了一两秒，虽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听出来的。 “我在——”池楹的声音突然断了。 夏芷窈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 “穿好了。”池楹拿着手机走出浴室。 “好的。”夏芷窈翻个身，将手机一并拿了过去。 在听见池楹说已经躺到床上去后，夏芷窈那困得不行的眼皮才终于动了动，“明天见。晚安。” “睡吧，晚安。” 对方说完后，夏芷窈没有去按挂断键，便合上了眼。 第二天起来，夏芷窈发现她和池楹昨晚的语音通话好几个小时，断在了凌晨四点多，这个点…… 她想起可能是池楹也没有去挂。 今天她想到下班后要去池楹家里，想早点完成工作早点下班。 七点半左右到家，厨房的灯亮着，夏旋意在煮面条。 夏芷窈本来想直接去房间拿了东西就出门去池楹的家里，余光不小心撇过去，发觉夏旋意沉静的目光似乎在走神。 “姐？水已经开了。”夏芷窈过去提醒。 夏旋意这才猛然收回思绪，看了夏芷窈一眼，手里拿着袋子，面条从那个很大的口子一下子滑下去一大半的分量。 “你怎么…”夏旋意连忙收起袋子，她刚才压根没听见夏芷窈回来的动静。 “在想什么？”夏芷窈问。 夏旋意半低垂眼皮，手里拿着长筷子去搅拌，“没什么。” 夏芷窈看出她有心事，但习惯了，从小到大，夏旋意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她，她就算去问也不会有结果。 只能望向锅里的面条，“这么多加上我也吃不完。” 更何况她下午那会因为公司同事的生日已经吃过了蛋糕和水果，到现在肚子还撑着。 夏旋意眸光扫过一大锅的面条，确实有点多。 夏芷窈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池楹：【你吃晚饭没？】 池楹：【没。】 夏芷窈：【那你来我家吃。】 池楹：【你不是要来我家吗？】 夏芷窈：【面条煮多了。】 池楹：【好。】 池楹收到她的消息还没到家，刚好在外面，直接过来，夏芷窈过去开门。 “你煮面条吃吗？”池楹这话刚说完，掀起眼皮，看见客厅里还有夏旋意，额角不由得跳了跳。 “不是…”她拉过夏芷窈，在她耳边低声，“我还以为你喊我过来是跟我单独吃饭，你怎么不说你姐在家！” “这有什么。你们不是都很熟悉吗？还会拘谨吗？”夏芷窈指腹在池楹手背上轻轻碰了碰，微微一笑。 夏旋意抱着臂立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两人，“要不要我走开给你们腾出空间来吃二人烛光晚餐？” “可以吗？”池楹问。 “……做梦！”夏旋意忍不住翻白眼，“这是我家。” 第76章 “我怀里三十九度，你选一个吧。” 看到夏旋意表情, 池楹在旁笑得花枝乱颤。 得亏是夏芷窈在中间打断她们两人，“咱们先吃，等会要凉了。” 池楹磨磨蹭蹭终于换好鞋，进去, 看到桌子中间一大锅的面条, 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么多，还有谁要来吗？” “没有。” “你煮的？” 夏旋意拉来椅子坐下，“手滑，不小心下多了。” “那你这手也太滑了。”池楹不禁说道。 半包面条的份量三个人也没能吃完, 只能放冰箱, 明天当早餐吃。 三个人的碗筷，夏芷窈主动去洗, 本来池楹想去帮忙，但被夏旋意拉去阳台有事情要说。 “你爸妈同意吗？” 阳台的风很大, 吹得发丝不断糊到脸上, 夏旋意换了个方向, 将脸朝向外面的风景。 池楹眸光融入远处的夜色里, 浓密卷翘的长睫簌簌抖动, “不同意。” 她偏过眸去看夏旋意，“所以我家里那边现在已经把我联系方式拉黑了。” 夏旋意陷入沉吟。 之前她知道池楹和家里闹翻，还以为仅仅只是出柜的事情。 “你放心, 我哪能让她受委屈。”池楹眼眸半阖了下, 扭过头，看向厨房方向, 夏芷窈露出的半边身影。 “行。”夏旋意相信她能处理好，将视线回到前方。 不多会, 夏芷窈出现在夏旋意身后，“姐！” 夏旋意给吓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 夏芷窈弯了弯眼，转而去抱住池楹的胳膊，“今晚你要不留我家？” “这样么？”池楹视线抬起看向夏旋意，“你问问她能同意吗？” 夏旋意：“…你俩都给我走。” 池楹喉咙滑动还没把话说出来，手机接到电话。 “辛榆，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出来玩吗今晚？” “今晚啊……” “你要加班？” “那倒不是。”池楹捂着手机，往客厅走去。 阳台只剩下她和夏旋意。 两人低声谈话。 “你搬过去吗？”夏旋意问她。 夏芷窈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有提过让我搬过去跟她住，但是我是想着说，反正我们都在同个城市，随时都可以见面。” 眼皮掀起，“我……其实也想搬过去，只是，我搬过去跟她住的话，你不就一个人住了吗？” “一个人住没什么不好，我还清静一些。”夏旋意说道：“你搬过去吧，话是这么说，但你要知道，工作日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一般都傍晚或者天黑了，大家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门欲望，你们很可能见面就只有在周末放假的时候。” 夏芷窈点点头。 “你们住一起的话，如果都下班早，可以一起在家做饭，吃完去楼下散步。如果半夜做了噩梦，伸手旁边就是对方，不用隔着一部冰冷的手机。”夏旋意继续说着：“工作地都在临城，也不是异地，没必要分居，搬过去也很方便。” 夏芷窈仍旧点点头，“姐，你说得对。” 她嘴唇动了动，后面的音节没有发出。 原本想说的话犹豫了下吞咽回去了肚子里，她想着夏旋意距离上一段感情也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合该放下了。 但她没这么说，而是问：“姐，你现在还有谈恋爱的想法吗？” 夏旋意摇摇头，“我已经没这个心思了，都快满三十了。” “三十，正值青春！”夏芷窈说道。 夏旋意嘴角抿出一丝笑，“这句话是池楹可以说得出来的，不过每个人不一样。” 虽然她和池楹一样的年纪，但她跟池楹的心态不同。 她比较偏向于安稳，有人喜欢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喜欢生活里的未知数，喜欢突如其来的小惊喜，可她却觉得一成不变的日子安心，她是真的不想要生活再有什么波澜，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就好。 “那你怎么想的呢？”夏芷窈问。 夏旋意回答：“我现在有自己的房子住，有工作，就够了。很充实，虽然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但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夏芷窈小幅度点了下脑袋，或许这是对方想要的平静生活。 转过身，客厅明亮的灯光笼罩在沙发上正在接听电话的池楹身上，池楹脸上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意，边跟电话那边的朋友说话边扯来一个抱枕在怀里。 “什么大忙人，我只是刚好这周有事。我谈恋爱？哈哈你听谁说的。”池楹嘴角的弧度扩大。 抬起眼，见夏芷窈从阳台进来了，池楹朝电话那头道：“我在我另外一位朋友家里，嗯，是朋友，本来就是。” “行，那我先挂了。”池楹从耳边拿下手机，目光扫向前面的两人，“你们刚才商量什么事情？” 她看见夏芷窈和夏旋意两人在悄悄说话了。 夏芷窈坐到她的旁边，“在商量我要不要搬过去。” “决定好了吗？” “明天就搬过去，刚好有空，怕拖到清明到时候又有别的要忙的事情。” 池楹点点下颔。 因为明天就决定搬，所以今晚夏芷窈就没过去她家。 夏芷窈算着最好一上午搬完，下午的时间整理，所以第二天很早就起来把东西给打包好，夏旋意要忙，只能是池楹开车过来帮她，好在她的东西不多，而且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一来一回两趟就搬完了。 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多，三月下旬的温度还不算暖和，两人搬家整理同时进行了一遍大扫除，都出了薄汗。 点过外卖吃过晚饭休息一阵后，池楹先洗完澡，夏芷窈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不多会，她从屏幕抬起视线，看见卧室挂着的睡衣。收拾衣柜的时候把这两件给忘记了。 夏芷窈放下手机，起身，将两件睡衣叠好，摸着上面柔软的布料，她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来到浴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水声顿止，传出池楹轻飘飘的声音，“怎么了窈窈？” “你带睡衣进去了吗？”夏芷窈问。 隔着一道门，池楹低低的嗓音仿若蒙着一层雾，“你想进来就直说，夏芷窈，不用找借口。” “什么？”夏芷窈一秒后才反应过来，笑音从喉咙滚到空气中，“真不是。” 她故意打趣池楹，“你这么想吗？” “不要污蔑我，明明是你想。” “可话是你说出来的。”夏芷窈曲着一条腿，立在浴室门口，无聊地把玩着上面的门把手。 里面传出池楹一声轻微的哼音。 她手里还握着那两件睡衣，另外一只手抬起捋了下头发，将话题回到正轨上，“你不穿我们的情侣睡衣吗？还是你送的。” “哦，你拿进来。”门打开一个缝隙，池楹伸出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臂，上面还有水珠，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 “你要浅粉的还是浅蓝的？”夏芷窈虽然?*? 这么问了一句，但已经把浅粉色的那条递给她，“我穿蓝的你穿粉的吧。” 门重新合上，夏芷窈脸上却还残留着刚才扑到肌肤上的潮湿水汽，她抬手碰了碰脸，抬脚转身。 池楹洗澡的门里面没有锁上，但她还是想矜持一些，指在还没洗好澡这个时间段。 回到卧室，夏芷窈扫视了一圈，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一盒未开封的指套放在里面，拿出来后她趁着池楹还没出来，在床边绕了大半圈，寻找个合适的地方藏好。 先是塞进了床头的柜子里，但这个位置太矮了，到时候伸手不太方便拿，直接放上面又太明显了。 这时，她听见客厅传来一声浴室门开的动静，她一个激灵，就把手里的小盒子给塞到了枕头下面，背着手若无其事地出去，“你洗好啦？” 她弯起眉眼，却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抱着睡衣溜进去浴室，仿佛再跟池楹多待一秒就会露馅。 池楹余光里她消失在浴室门口的那一抹残影，略微湿漉的睫毛眨了眨。 晚上八点，夏芷窈穿着和池楹同款但不同色的睡衣爬到床上去躺着，她偷偷地把手伸进去枕头底下一摸，小盒子还在原处，于是安心下来。 而池楹此刻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跟朋友通电话。 “我今天搬家呢，你不来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电话那头的姚文悠，“什么搬家？你搬哪去了？” “不是…”池楹将头发往后挽了挽，“是她搬来我家。” 夏芷窈在房间听着池楹打电话传进来的声音，手指百无聊赖地绕着自己肩膀前的一绺秀发玩。 等到池楹结束通话，夏芷窈扔下手机埋在枕头上，用被子裹住自己，“你快来睡觉。” 池楹撂着棉拖走去倒了半口水喝，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睡这么早？今天是不是很累？” 说话期间，池楹人已经走进了房间，并且顺手关掉了客厅的灯。 “困啦？”池楹坐在床边，去看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几丝头发的夏芷窈。 “别闷坏了。”池楹抬手替她扯开了一些脸上的被子。 夏芷窈额前发丝凌乱，朝她挤出个笑容，“现在外面十度——” 半坐起来，张开手臂，“我怀里三十九度，你选一个吧。” “噗。”池楹跪坐上床。 夏芷窈感受到身畔的床垫陷下去了一些，紧接着是池楹的秀发扫到她的鼻尖，痒痒的像最柔软的羽毛用温柔的力度扫过。池楹挨近她，“三十九度？这么高。” 抬起手指碰了碰她的额头，“这是要发烧的节奏。” 眼前人的身躯半挡住天花板流落下来的灯光，使得夏芷窈眉眼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用的同款沐浴露，池楹身上的清香和她的一模一样，当对方说话时的呼吸挨到她的嘴边，她便情不自禁地吻上去，轻轻地在对方唇上一点。 夏芷窈手指从她侧颈窝着的秀发伸到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那块细腻的肌肤，由于两人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她睫毛颤了两下，弯起一丝浅淡的笑意，“等会就烫了。” 舌尖抵开对方的齿关，彼此的气息交融，在口腔中诞生出丝丝的甘甜，热烈的情愫在体内翻涌，两人紧密纠缠在一起，肩膀衣物滑落，白皙的锁骨和颈脖悉数暴露在空气中。 两人耳鬓厮磨期间不小心弄乱了枕头，露出底下那一个小盒子。池楹掌心往后撑时恰好就要按在上面，夏芷窈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池楹便没有了支撑，往下倒，恰好又压在了上面。 “什么东西？”池楹声音略微沙哑，反手从自己背后摸出东西。 她倒是迅速，拆开拿出一个就往夏芷窈手指上套。 夏芷窈只觉得大脑突然一阵嗡嗡的。 坏了，她好像不会，还没去看教程……【你现在阅读的是 】 【全文完结】 第77章 爱心早餐 天蒙蒙亮时夏芷窈醒过来一次, 空气中的凉意让她不禁缩了下搭在床边缘的脚踝，往被窝里挪，挨碰到另外一个人的温热身体，她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眼, 已是上午九点多。 外头的光亮从一层薄窗帘透进来, 盈满了整个房间。 她睁了睁惺忪的睡眼, 下意识地将手臂伸向旁边，并未触及到另外一人的体温，偏过脑袋一看，已是空的。 池楹在厨房忙碌, 香气飘到了客厅。 “起这么早吗？”夏芷窈打着哈欠过去, 瓷白的盘子里躺着一个刚出锅的煎蛋，池楹端到她面前给她看, “爱心煎蛋。” 夏芷窈对她笑得柔软，“怎么做到的？” “就这样然后那样……哈哈。”说完池楹自己先笑起来, “嗯哼, 快去洗漱。” 去年池楹买过一台豆浆机, 好久没用过, 今天难得运作, 声音传到盥洗台前刷牙的夏芷窈的耳朵里，让这个刚睡醒的上午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等她折返回到厨房门口，已经打好豆浆了, 池楹的身影立在流理台前, 将豆浆渣分离，窗口的日光涌入, 在对方身上镀满曦光。 夏芷窈抬脚过去，帮忙把早餐端出来。 爱心形状的煎蛋上面洒了一点芝麻, 切了一片火腿肠，一片涂了果酱的面包，一杯豆浆，都是刚刚好的两份。 “庆祝我们第一天同居。”池楹对她说：“同居快乐！” 夏芷窈笑眼弯弯，“同居快乐！” 她拉来椅子坐下，等池楹拍好照片后再吃。 池楹将盘子摆了好几个角度，才拍出几张满意的照片，她问夏芷窈，“你好像很少发朋友圈。” “是。”夏芷窈点点头，她确实很少发，尤其出来工作后，微信加了不少同事，她就更不发了。 不过她以为池楹这句话是暗示她发朋友圈，所以她打开手机，拍了照片，发朋友圈文案是：同居快乐！ 一通操作下来行云流水，效率极高。 池楹看着她突然笑起来，夏芷窈转眼看向她，对方的笑逆着阳台的光，隐隐约约地触动着她。 好似一池春水皱了些许，那一片片的涟漪便是她心动的证明。 她眨了眨眼，“你为什么笑？” “你好像那个什么——”池楹单手托着腮，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就是那种接受到指令，然后立马去做。好呆啊。” 说到这里，池楹的笑容扩大，更灿烂了些。 “呆？”夏芷窈乌黑的睫毛如同小扇子扑棱了两下。 “是可爱。”池楹弯了弯眼眸。 夏芷窈撑着脸，“好嘛，你在说我傻。” “不傻不傻。聪明着呢。”池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快吃我给你准备的爱心早餐，等会凉了。” 其实夏芷窈闻着煎蛋的香气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夹起吃了一口，又品尝了下池楹新买的果酱，酸酸甜甜的，和全麦面包搭配刚刚好。 阳光已经涌入到客厅的地板上，夏芷窈目光望向窗户，睫毛上好似也点缀着微光。 她侧过眸同池楹说：“今天天气挺好的，不过我看天气预报，过几天可能会下雨。” 池楹点点下颔。 她们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需要购置，所以打算下午一起去商场逛一下。 夏芷窈端起豆浆，从她将杯口凑到嘴边到喝进去，池楹一直看着她，并且停止了嘴里的咀嚼。 “你怎么看着我。”夏芷窈放下杯子，豆浆的淡甜在她嘴里漾开，她眼里也对池楹绽放出个淡甜的笑。 池楹咽了咽喉咙，“你喝错了。” “什么？”夏芷窈半低垂下眸。 池楹将她刚才喝过的那杯拿了过来，“这杯我喝过的。” 夏芷窈这才看到自己手边就有一杯，她轻轻地“啊”了一声，脱口而出，“我眼神不好。” “没关系，反正我们亲都亲过了，还在乎这个吗？”夏芷窈语气轻松地说完，却见池楹神色浮现出异样。 仔细一瞧，池楹是脸热了，“眼神不好……这句话你说过不止一次，昨晚也是。” 这话让夏芷窈想起昨晚关掉灯后漆黑环境下两人的亲密尝试，那时候她太紧张了，加上没有经验，池楹抓着她的手告诉她在哪里，她都找不准，于是淡定地给自己找了个“眼神不好”的借口，可这跟眼神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不到别的了，还记得池楹笑着问她，既然这样那要不要开灯。 “咳咳咳咳…”夏芷窈被嘴里的食物给呛到，喉咙滚了滚吞咽下去，拍着自己的胸口。 她欲言又止地看眼盛着豆浆的杯子，将自己那杯默默地端了过来。 这下是真坐实“眼神不好”这件事情了。 下午拖到了四点零几分才出门，她们打算先去吃个饭，最后再去超市买东西，不然拎着东西不方便逛。 挑选好的那家店五点半才开始营业，她和池楹便想着先去一楼的饮品店坐一下。 夏芷窈前脚才刚踏入，余光透过玻璃看见外面的谈彤彤的身影。 “彤彤？”她又退出去门口。 “嘿！”谈彤彤冲上来。 对方身后还有好几位女生好几位男生。 “我们要去玩密室逃脱，你来吗？”谈彤彤注意到前面一点的池楹，在她耳边低声说：“哦，原来是和对象约会呢。” 夏芷窈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我们在等吃饭。” “这么早吃饭嘛，才四点多，要不要跟我们去玩一趟密室逃脱再出来吃饭？”谈彤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们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位路人跟我们拼本，现在还差两个人。” “这样吗？我去问问她。”夏芷窈目光里映着前方池楹的身影。 谈彤彤点头，“行。” 转身回到了那群人当中。 夏芷窈走上前去问池楹的意见，“你想玩密室逃脱吗？” “跟你的那些朋友一起？”池楹往谈彤彤那边的方向看眼。 “其实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只认识谈彤彤，她们人数不够。”夏芷窈讲着。 “那就去吧。反正还早着。”池楹答应得快。 夏芷窈说错了一点是，那里面当中，除了谈彤彤，还有一位，曾经的高中同学，一直跟谈彤彤有联系的那位名字叫做罗秉凡的男生。 “夏芷窈。”罗秉凡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咱们又见面了。” 夏芷窈也回了个笑。 一伙人先后进去，夏芷窈和池楹落在后面，池楹看了眼对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低声说：“又？” “又什么？”夏芷窈侧过眸。 “咱们又见面了。”池楹重复刚才那位男生说的话，“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怎么不知道夏芷窈身边还有男性朋友。 “以前高中的同班同学，我本来以为不会见面了，就删掉了，去年，好像是去年吧，同学聚会，又见到他了。主要是他跟谈彤彤熟悉一些，都在本地，偶尔周末会喊上别的朋友约出来一起玩。” “这样啊。”池楹点点头。 这时候谈彤彤在前面喊她，“窈窈，你们快来，咱们准备进去了。” 她们选的是微恐怖的，比较偏向于解密。 没记错的话夏芷窈之前大学的时候玩过这种，扭过头问池楹，“你怕吗？” 池楹点点头，“怕的，所以等会你不可以离开我身边半步。” 夏芷窈轻笑，“记得以前你跟我一起去玩过鬼屋吗？” “是吗？”池楹眨了眨眼帘。 夏芷窈做出回忆的模样，“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我跟你还不算太熟。但你跟我姐熟。” 池楹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个应该没有鬼屋恐怖。走吧。”夏芷窈牵起她的手腕。 她们一伙人先是进去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屋子。 两个人共同一个手电筒，分头找线索，她和池楹一起走。 池楹替她拿着手电筒照明，另外一只手好整以暇地搂住她的腰，以至于夏芷窈每走一步或者转过身或者弯下腰都会感觉有一道力度束缚着。 “你怎么……”夏芷窈一扭头，对方微微自然张开的红唇吐露出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她脸颊。 里面的光线暗，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池楹把手电筒照在她前面的桌子上，使得侧脸轮廓逆着光，鬓边好几根发丝飘在晕开的浅光中。 “这个氛围下你好像个漂亮的女鬼。”夏芷窈说。 池楹眼皮轻轻阖了阖，嘴角挽起，“是吗？可怕吗？” 她一动，手里拿着的手电筒光芒晃了下，闪了下夏芷窈的眼睛。 “不可怕。”夏芷窈同样伸手揽住她的腰。 别的人瞧见了，以为她们两人是害怕才搂得那么紧，罗秉凡还特地过来问夏芷窈，“你要不跟我们走一块？” “我跟彤彤走那边。”夏芷窈拉着池楹过去谈彤彤那边。 另外一组的队友太给力了，夏芷窈什么都没干，第一道铁门就打开了。 后面的走廊要分两拨人走不同的方向，夏芷窈仍旧跟池楹一起，运气太好，走一半跳出来NPC追她们，夏芷窈耳旁听见别人的尖叫声。 她与池楹十指紧密相扣，从始至终都没分开过，拉着一起跑的时候，夏芷窈其实根本不害怕，但不知道是不是剧烈运动，亦或者是池楹掌心的温度传到她的肌肤上，她的心跳很快。 结束出来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夏芷窈没跟谈彤彤一起，两拨人各自分开，她和池楹去了四楼的店，谈彤彤跟那些朋友则是去了外面小吃街。 这个点到了高峰期，需要等号，夏芷窈一看估摸着要好久才能轮到，于是和池楹先去了一楼的饮品店买了喝的。 待在密闭的空间玩过一阵口干舌燥，池楹鬓边的发丝微微乱，夏芷窈伸手去替她拨弄了下，对方在看新出的饮品菜单，偏过脸，夏芷窈的手指刚好触碰到她脸颊细腻的肌肤。 蜷了下手指，缩了回来，夏芷窈重新垂下眸，去看上面的菜单。 “你想喝什么？”夏芷窈问她。 池楹手指点着其中一个，“我试试这个新出的好不好喝。” 她们点好后坐在玻璃墙旁的白色椅子上，核桃色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盆假的绿植，夏芷窈伸手移开一些，撑着脸颊去看坐在对面的池楹，“这次的恐怖吗？” 池楹说，没有以前玩的鬼屋恐怖，前几年玩的那一次鬼屋，比较有那种诡异寂静的氛围感，这次的比较偏向于刺激逃跑，但也仅限于当时被NPC追的那半分钟。 “没有以前玩的恐怖啊？”夏芷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我记得前几年那一次，你可一点都不怕哦，这次怎么全程贴着我？” “噢——”夏芷窈了然地笑笑，“以前那次的淡定是装的。” 池楹睨她一眼，抬手挽了下发丝，“谁说的，我就不能是更胆小了吗？” “能能能。”夏芷窈嘴角的弧度就没降下来过。 饮品刚做好，夏芷窈就看见手机屏幕上的等号界面前面排队的人数少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不想等就放弃了。 她和池楹拿着热饮上去。 吃完饭，她们要去超市买东西，饭前买的饮品还没喝完，拎进去不方便，所以和池楹回到了车上坐着消食。 商场停车场的停车位都满了，她们车子只能停在了这边附近路边的车位，上方的枝叶兜住了路灯照下来的光芒，只余丝丝柔光透进了车内。 这次的新品是踩了雷，池楹觉得不怎么好喝。 夏芷窈手里那杯已经喝完了，“不好喝吗？” 池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口感，“味道好奇怪。” “奇怪？给我尝一口。”夏芷窈跟她买的不是一样的。 池楹递给她，但是，已经喝完了。 前面吃的饭菜太咸，池楹虽然嫌弃不咋好喝，但是拿来解渴又还行。 夏芷窈拿在手中摇了摇，“没了。” 她笑，“不好喝你还都喝完了。” 池楹：“不能浪费。” “真这么难喝啊？我看名字取得很好听。”夏芷窈反倒是想试试。 池楹说：“等会我带你再去买一杯？” “你都说不好喝了，不浪费这个钱。”夏芷窈回答。 池楹突发奇想，把上面盖子打开，拿掉吸管，“要不你舔一下杯口？就能知道什么味道了，还有点残留。” “……”夏芷窈张了张嘴，“也亏你想得出来，让我去舔杯口……” 看到夏芷窈露出那种震惊中夹杂着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认真的吗？ 池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 夏芷窈眼眸动了动，对方红唇张开时露出里面洁白的齿，车内昏暗的氛围看不清对方具体的表情细节，可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越是撩人心炫，想让人坠入其中。 夏芷窈心念随着她清浅的笑音微动，余光撇了眼车窗外面，这附近没什么人经过。 “我还有另外一个好办法。”夏芷窈眼尾弯起个狡黠的弧度。 池楹看向她，“什么？” “你过来一些。”夏芷窈声音很轻很低，但又仿佛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般的语气。 在池楹有那么一个倾身过来的趋势时，夏芷窈便抬起手牵握住她的手腕，把对方拉过来一些后，又松开，将手转移到对方的下巴轻轻捏住。 她舌头灵巧地从对方唇齿钻入，在里头游荡。 那款新品里面肯定放了百香果，因为她在池楹嘴里尝到了百香果的味道。 晚风吹过树梢枝叶晃动，落在车里面的光影如同海浪一般轻轻地翻涌，她们的呼吸也翻涌，急促而滚热。 退开后，池楹嘴唇上多了一层水光。 她往后靠在座椅上。 夏芷窈缓了会呼吸后才说话，“你让我舔杯口不如舔你……你不也刚喝完嘛，有残留的味道。” 那些个字眼从夏芷窈嘴里蹦出来，夹杂着浅浅的笑音，池楹瞬间感觉浑身热了不少。 她把车窗打开吹风，风将她长发给吹起，好一会儿后，池楹才扭过头，盯着她的脸，来了一句，“你好色气。” “哈哈哈哈……咳咳。”夏芷窈喉咙连续咳了几下才平缓下来，纯粹是被自己口水给呛到的。 “干嘛这么说。”夏芷窈整理下头发，一本正经道：“我明明很纯情，不要这么说我。我哪里承受得起。” “你还纯情。”池楹轻笑，“纯情的人会这么说吗？” “说什么？”夏芷窈眨了眨眼，“我刚才说了什么？舔你？你指这个？” 纯情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把这么炙热的两个字如此顺其自然地说出口的！ 池楹鼻音轻哼了一声，避开了她的视线。 齿关间却还残留对方刚才亲吻过的味道。 夏芷窈喝的是牛乳茶，清香中夹杂着甜甜的味道，她感受到了。 池楹望着外面的风景舔了舔唇。 第78章 家的方向 清明假期池楹要回去一趟老家, 可她和家里那边已经冷战了好久，按照池楹对自家亲妈的了解，不出意外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她果然没有猜错，一接通, 梁茵琳没好气道：“清明回老家扫墓。” “嗯, 我知道。”池楹语气寻常。 “知道你不主动联系？” “你们都把我拉黑了我怎么联系？” “成。那你没别的方式可以了吗？都住在本地, 你回趟家怎么了？” 池楹语气放得很柔和，“你和爸爸不生气了？” “你先跟她说明天回老家的事。” 池金鸿的声音。 她父亲应该也在旁听电话。 池楹说道：“明天我开车过去接你们。” 这还差不多，梁茵琳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池楹就回去了家里那边一趟，夏芷窈则是出发去找夏旋意。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会儿天上也是落了小雨, 山上的路变得更加泥泞，到墓园门口的保安室, 夏旋意在窗口登记，夏芷窈手里撑着一把伞。 山上的空气更凉许多, 夏淑羽墓碑前的花束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水珠。 “这花？”夏芷窈看见了, 说道：“是钱姨来过了吗？” 她觉得应该就是了。 夏旋意却盯着鲜花没有吭声, 目光在上面持续停留了一阵- “今天走了很远的路吗？” 晚上, 夏芷窈跪坐在床上、池楹的身旁, 给对方轻轻地捏着腿。 “还好。”池楹将她手牵过来放在了被子上，“不累吗？” 夏芷窈摇摇头。 池楹回老家比较远，很早就出发, 却很晚才回来。 这是其一, 其二山路不好开，颠簸得她快把吃的给吐出来, 后面有一段路车子上不去，需要走路, 其三是她父母还跟她冷战，虽然坐在她的车上但彼此一句没交流，却在扫完墓回来后她妈妈唉声叹气的，整得她也怪闷的。 在外奔波了一天，多少是有点累，池楹脑袋倒靠在被子上，在夏芷窈坐下伸直腿后，她又挪了挪，枕到了夏芷窈的腿上去。 夏芷窈有点痒，往后靠在床头的脊背直起来了一些，手指穿过她顺滑的秀发，问起，“你家里那边，对于咱们这个事情是……” “她们现在是有点接受不了，但也拿我没办法，时间一长，她们可能就慢慢地接受了。但就算不接受我也不会结婚。”池楹牵着她的手腕，给她下定心丸。 夏芷窈点点头。 池楹正要去关灯的时候看见了床头柜放着的东西，“这是——” 她扭头看了眼夏芷窈后伸手拿起那根黄金小红绳。 “这是我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我妈妈送我的。我姐十八岁时也有一条。”夏芷窈端捧过盒子，打开盖子。 搬来这边的时候，她其实还有一些东西落在夏旋意家里，她今天将一些旧物拿过来了。 其中这盒子里，就有之前池楹送给她的手链，她拿起，放到池楹面前，“还记得吗？你送我的。” 池楹看着细链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眼眸眨了眨，“我什么时候送你的？” “我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你跟我姐住一起。”夏芷窈放回去，“你不记得很正常，毕竟那时候你对我也不上心，送我东西估计也是送完就忘，而且你应该不止送过我。” 池楹听见这话心弦一紧，随即伸出手臂从后背环抱住她，“哪有，我记得的。” “那你说说，你当时为什么会送我这条手链？”夏芷窈偏过眸，脸颊蹭到她的头发。 “……”池楹挪了挪，离她更近了一些，脸颊埋在她颈脖轻轻蹭了蹭，“唔…” 夏芷窈嘴角微勾，“你就是不记得了。” 蹭得她太痒了，夏芷窈缩了下脖子，笑着回过头，“你在撒娇吗？” “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池楹仍旧没有骨头似地挂在她身上。 “不大。”夏芷窈抬起手，拢了拢她的头发。 池楹声音几乎就贴在她的耳边，“你就给我个借口。” “好。”夏芷窈轻笑，将东西都放回盒子里，“今天累了吧，先休息。” “不着急睡觉，明天不是放假吗？”池楹终于松开了她，“所以我当时送你那根手链是因为什么？” “你说你想认我当妹妹，跟我拜把子。”夏芷窈慢悠悠地讲着。 池楹瞳孔逐渐瞪大，那一双温情的眼眸此刻盛着水光，但却睁得很圆，“应该不是吧？” 夏芷窈扑哧一声，“你还记得呢。” “我又不是失忆了。”池楹虽然想不起当时为什么送夏芷窈这根手链，但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 夏芷窈笑了一阵，“其实你就是随便送我的。没因为什么。” 池楹“哦”了一声，她见夏芷窈这么说，还以为当时送给对方是带有什么意义的呢，这要是想不起来确实蛮不好的。 关了灯睡觉，小夜灯散发柔黄的光晕，两人在夜色的安静中与彼此相贴的体温中沉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回了一趟老家，又是开车又是走山路太累了，池楹晚上做了噩梦。 她这人平时很少做梦，凌晨五点多睁开眼，额头还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坐起来，手指伸入凌乱的秀发中，撑着额头。 小夜灯电池没电不知道在几点暗了，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下着小雨，落在窗框上淅淅沥沥，静得有些可怕。 池楹动了下手指不小心碰到睡在身边人的头发，低垂下视线，扫过对方暗淡光线下的五官，稍稍安心了一些。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腰背放松地弯了下来。 这时候夏芷窈醒了，迷迷蒙蒙的，就看见池楹坐起来了，“嗯？起了？“ “天还没亮。”池楹把她按下去睡。 夏芷窈躺在枕头上，身旁蹭过对方的体温，渐渐清醒了过来。 她偏过脑袋，去看已经重新躺下的池楹，“你怎么醒了？” 池楹看着天花板有一阵没说话，好半晌才道：“做梦醒来了。” “做梦？”夏芷窈翻身过去看她，“是做噩梦了吗？” 可能是因为昨天她父亲跟她提了一嘴上次夏芷窈住院的事情，池金鸿说她没必要因为愧疚跑去跟女生在一起，她不喜欢这种说法，首先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其次她觉得她父亲根本没理解，性取向这种事情不会因为一件感动的事情就会改变。 只是今晚，池楹梦见那场意外，发生过的场景在她梦里重现了一遍。 她眉头皱了皱，不想去回忆这件事情。 眉眼却感受到一道细腻的温热，夏芷窈指腹放在上面抚了抚，她便舒展了开来。 “以前会做这种梦吗？”夏芷窈温声问她。 池楹摇摇头。 “可能是有点后遗症，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夏芷窈安慰她，“就当是那场意外给我们挡掉了所有的灾，以后都会平安喜乐。” 池楹握紧了她在被窝里的手指。 两人躺了一阵，都没能再次睡着。 外面天空微微亮了些，透过帘子，房间内朦朦胧胧。 “你不继续睡了吗？”夏芷窈问她。 池楹侧躺看着她长睫，“好像有点睡醒了。没困意。” 夏芷窈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爬起来，侧身去拿盒子，昨晚盖子没盖紧，她轻而易举地从里面拿出那根红绳，随后从被窝里摸到池楹的手腕，牵起，给对方戴上。 “你妈妈送你的。”池楹另外一只手撑着坐起来。 “是我妈妈送我的。”夏芷窈给她扣好，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的手腕。 “没见你戴过。”池楹说。 “因为我十八岁的时候，我觉得金子好土，不好看，所以不戴。”夏芷窈说完微微笑起来。 池楹看了眼手腕上的黄金小红绳，“不好看吗？坏了，我可能上了年纪，我觉得这金子甚是有气质。” 夏芷窈翘起眼眸，“嗯！你喜欢就好，我现在也觉得好看，戴你手腕上真的好看。” “你真的要送我？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而且还是你十八岁时的礼物，对于你的意义非凡，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着池楹要摘下来。 夏芷窈按住她的手腕，“我妈妈说了，以后可以送给我觉得很重要的人，我姐那条大学的时候就送出去了。” 池楹这才收下。 “你手机在充电吗？”夏芷窈扭过身去看床头柜。 “怎么了？”池楹从枕边拿到手机。 夏芷窈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机，“可以给我看看吗？” “你要查手机吗？”池楹用指纹解锁开屏保，递给她，“给你看。” “我不查。”夏芷窈说完垂下眸，点开她的支付宝和微信。 在一通操作忙碌下，将自己的银行卡绑定在池楹的手机，之后还给池楹，“我每个月的工资都打在这张卡上，给你花。” 池楹原本躺在被窝里，以为她是要去看消息，接过手机发现自己微信多了一张卡眨了眼，“不用。” “不许解绑！”夏芷窈把她手按下，“你管钱好不好？” 池楹去看眼，五万多，“你才刚出来工作没多久，就存了这么多？你都不花钱吗？” “但也差不多上班两年了。”夏芷窈想了想，“我也没有很刻意地去省。” 因为她毕业后一直是住在夏旋意那里，没有房租，所以开销会低一些。 池楹还是想解绑，“我们各自管自己的钱。” “不好，这是我给你的安全感。”夏芷窈说。 池楹嘴唇翕动，“为什么？” “这样的话我经济命脉不就掌握在你的手中吗？你就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因为人没有钱是活不下去的。”夏芷窈有理有据。 池楹觉得她的想法挺傻的，“用不着这样，你别一下子什么都给对方。万一我哪天离开你了呢？” 夏芷窈霎那间沉默，背过身去，“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应该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池楹看着她坐在床边的背影，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后背，窗帘透进来的暗淡微光在她发丝上点缀。 她只是想告诉夏芷窈应该为自己想想，但没想到夏芷窈会说出这种话，她双手从身后环住她，嘴唇贴着她侧脸轻轻吻了下，“你别这样想。” “那如果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夏芷窈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但在如此静谧的凌晨时分，池楹还是感受到了。 她愣了下，抬起掌心触碰在夏芷窈的脸颊，将对方的脑袋转了过来，“我不会离开你。” 池楹掌心上移，触碰在她眉眼处，没有哭，才继续说：“我说错了，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因着她细腻的抚摸，夏芷窈长睫止不住地颤动，扫在池楹的指尖和掌心。 池楹注视着她，“我想说的是，你先是你自己，才是我的女朋友，或者别的什么身份，所以你不用把你经济命脉交给我。我不希望我们谈恋爱会让你失去自我。你要给自己保留一些。” 夏芷窈看着她，虽然不怎么看得清对方的表情细节，但那双眸子却划过光亮，她知道池楹在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嗯嗯。你说得对。我明白你的意思。”夏芷窈点点头，“我只是大半夜的情绪有点敏感。” 池楹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唇边，温柔地笑了笑，看向窗帘，“快天亮了。” “我只是觉得，一段感情应该是相互需要和相互照顾。” 池楹仍旧是温和的嗓?*? 音，“所以在我需要的时候你给予我支持和帮助，或者你需要的时候我给予你支持和帮助。我想说的是你自己应该要有点存款，而不需要全部交给我。” 夏芷窈偏了偏脑袋，“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全部的存款？” 她嘴角笑了下，“我给你绑的银行卡只是我工作存的钱，我还有十万在银行。” “你还是个小富婆。” “我不是，我妈妈才是小富婆。那笔钱是我妈妈生前的存款。” 夏淑羽当年在医院得知自己病情后就把她们姐妹俩的一切都给安排和考虑好了，那一年母亲去世夏芷窈才大二，母亲给她留了一笔上大学的钱，后来老家的房子卖掉后，夏旋意也给了她一些钱。 妈妈和姐姐给的钱她放到一张卡里，基本没怎么花过，因为那一年起，她就开始疯狂地在外面兼职，打寒假工和暑假工，纯粹只是因为她不能接受母亲的去世，太过于难过，所以把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给填满，转移注意力。 她靠在池楹的身上，看着窗帘渐渐亮起的天光，“所以那些钱你收着。我自己还有别的。” “好。”池楹这才点头，片刻，垂下眸，见夏芷窈凝静的神色，“你想你妈妈了吗？” 夏芷窈很轻地嗯了一声，“有一点。” 池楹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夏芷窈能感受得出，对方在安慰她。 半晌，池楹起身去拉开上锁的抽屉，将自己的存款明细告知于她，夏芷窈看到她抽屉里躺着好多证书。 “美人鱼证书？”夏芷窈拿起看，旁边还有潜水证教练证等等以及一本房产证。 “我以前当过潜水教练来着。”池楹说道。 “你原来的梦想是当潜水教练吗？” 池楹笑，“哪有什么梦想，为了赚钱而已。” 抽屉推回去，两人重新回到了床上。 “你买房子了？”夏芷窈问她。 池楹嗯了一声，“在我父母家附近，家里出的钱，我一直没去住过。” “是因为跟父母住得太近？你父母会管你？” “之前是因为她们会催婚。”池楹双腿伸直在被子上，后背抵靠在床头，手臂圈住怀里的夏芷窈，讲起以前的事情。 她大学的时候因为会去泡吧接触到的人比较多，各个年龄段的拉拉都有。 认识过一位30+的姐姐，跟她讲起前女友因为顶不住家庭的压力分手去结婚的事情。 池楹大学不过十九二十的年纪，确实不能理解这种被称之为很正常的事情。 后来明白其实一个在正常家庭幸福长大的小孩，是没办法在成年后跟家庭彻底割舍的，而看着父母逐渐老去花白的头发，随着自身年纪的增长这种愧疚感会越来越深最终达到一个顶峰。 且不论还有一些人过了三十岁那道线，就会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认为应该成熟稳重点了，应该现实一点，从而为自己的妥协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那时候池楹就觉得一个人在经历过年少时的理想主义后而屈服于世俗真是蛮可怕的一件事情，当她意识到自己家庭并不开明，并且以后也会对她施加催婚压力这件事情后，她就开始存钱。 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钱基本就是等于自由。 她不想让自己在三十岁的时候成为一个沦为世俗的人，二十几岁那会的年纪表面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跟朋友吃喝玩乐，但实际上她一心都在事业上，那时候她脑子确实只有赚钱这件事情，没有更多别的了。 夏芷窈认为再也没有比这样一个因为早醒而睡不着等着天亮更美好的早晨了，她们互相依偎着讲着自身在不同年龄段思想的变化与观念，听着外面的雨渐渐地停了，看着晨曦透过窗帘盈满整个房间。 她一抬头便撞入池楹的眼眸，那样一张属于睡醒后微微凌乱的长发下素净的面容也是无比美好的- 四月份的雨水下到中下旬才终于稍微有那么几个晴朗的天气，忙碌过一周的夏芷窈在临近下班的点收到池楹发来的消息。 这一周她都加班，今天能早点回去，想给池楹一个惊喜，回复消息说自己会晚点下班，却收拾好包已经乘坐电梯下来出了写字楼。 池楹：【我下班了，去菜市场买点菜。】 夏芷窈：【怎么想要动手做晚饭了？】 池楹：【给你炖点汤，你太辛苦了。我到时候送去你公司。】 夏芷窈看到这条消息心中又暖又愧疚，因为前两天她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十二点才到家。 夏芷窈：【你去家那边的菜市场买菜吗？】 池楹：【对。很久没有踏入菜市场的大门。】 她们小区斜对面走过去三百多米的地方就有个菜市场，夏芷窈收起手机，过去那边，在门口等着。 夏芷窈：【到菜市场了吗？】 池楹：【在买菜了。】 居然已经进去了。 夏芷窈抬起脚步，边走视线边环顾四周，寻找池楹的身影。 目光最终锁定站在蔬菜摊前挑选着西红柿的池楹身上，这会儿临城的温度还没有彻底热起来，对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微微垂着颈脖。 她正要走过去，池楹这时候拿起袋子递给老板称重，眸光偏侧看了过来。 但，不过一两秒，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不应该是惊喜的表情吗？怎么这么淡定。 夏芷窈等着她买完，冲上去抱住她的胳膊。 “我的女朋友此刻不是应该在公司加班吗？你是？” “你干嘛呀！”夏芷窈笑着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胳膊，“我骗你的，不用加班。过来给你个惊喜，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开心。”池楹莞尔，反手牵握住了她手腕，抬了抬另外一只手买好的菜，“回家给你炖汤喝。” 她说话时，吟吟地看向夏芷窈。 “就买完啦？” “好了。” 两人一起走出菜市场的大门。 头顶上的天空是落日时分浸染云朵的橘红色晚霞，余晖落在她们脸上，垂落在肩侧的长发流落下淡金色的光泽。 “你都买了一些什么？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你会吗？”池楹侧头看她。 “当然会。我让你尝尝。”夏芷窈弯起眼眸，看向她另外一只拎着菜的手，“我给你拎一点。” “就这么几样菜又不重。”池楹抬了抬胳膊，示意，“你挽我。” 夏芷窈用双手挽住她的胳膊，一起往家的方向走。【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