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主悲惨世界】逝去与新生》 第1章 Cest la vie qui ma fait 1 马蒂尔德坐在窗边出神时,即使是她的孩子也没有办法打搅她。她的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随时有可能发怒。她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用他们父亲的话来说,疯疯癫癫的。 “她是生了场病,给脑子烧坏掉了!”她的丈夫说,“她之前那个丈夫死去,叫她伤心得都疯了!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呀……”但谁都知道她的丈夫高兴的很,因为若不是马蒂尔德有过一个丈夫,也轮不到他来拿到这笔资产。马蒂尔德夫人的娘家富得流油啊!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马蒂尔德可是要成为德.克罗兹诺瓦伯爵夫人的! 在大部分时候,马蒂尔德以一种深沉的姿态无视她的丈夫的说辞,她的眼神并不真诚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其中更是毫无尊敬和仰慕。这种姿态是最坚固的城墙,令她的丈夫无法看清她究竟是否为此耿耿于怀。这极大地打击了他作为丈夫的自尊心,他就说得更加勤快,反复提及马蒂尔德的疯癫,以及“我娶了她,可是吃了亏啦!”。等到他的话语终于透过了马蒂尔德心里重重对于于连的思念以及一种由自己爱人不同寻常的死亡方式导向的凄苦与幸福的屏障,让这姑娘意识到他话语的意思,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这样的说辞让马蒂尔德更加确信自己的丈夫是个和于连先生截然不同的、无趣的人,她就更不情愿搭理他。 某种精神上的高傲支撑这姑娘给予高昂着头颅,以审视的姿态看她的丈夫。当她快乐时,她就以最讥诮的姿态嘲讽她丈夫所认同的事物。“我听说人的疯癫是源于他们内在逻辑的不统一。”有一回她和他的丈夫说,“若您想证明我的疯癫,就将我驳斥得了!让我察觉到自己的逻辑错误,这样您或许倒还能赢得我的尊敬呢!否则您指望靠什么叫我像妻子对丈夫那样尊敬您呢?也许是您讨得每个人喜欢的嘴巴,和弯的厉害的脊柱!”她是惯于讽刺的,嘴巴厉害得很。 她的丈夫自然因此厌憎自己的妻子,但却无计可施。他的岳父的资产在整个法兰西都拥有声名。他难道还能殴打不成?无数次,这个失败的男人就自言自语:“一个贵族家的女儿……!竟然带着一种娇憨的野蛮性,未经教化的随意。我要是娶了一个农民家的女儿,敬仰我,将我视为救世主,这才好呢!钱财,倒不是最重要的。我倒宁愿讨得些精神上的崇拜。”但叫他娶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他自然又是不会愿意的。 他于是就去花街柳巷找寻他所谓的那些“敬仰他,待他像仆人对待主人般的”姑娘,花钱购买愉悦。这又令马蒂尔德觉得愚蠢与恶心。就是这样!她想。世人寻求□□的欢愉,进而忽略了灵魂的结合,也忽略了自然而然产生的爱情。爱情,应当是长久且固定的,不含交换性的,一种宗教般的虔诚。而性应当伴随着爱。前者倘若单独存在,那便是卑劣的了。 “你们看天,湛蓝的色泽就好像可以包容万物;对,它确实可以包容万物。”她有时会突然这样说话,没头没尾,“自然是可敬的,也是可耻的。伟人的逝去不会令它动容,恶人的离开同样掀不起什么波澜。我们在亘古的岁月中庸碌。你听到了吗,阿兰?”她呼唤她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你看到了吗?宙斯变为了朱庇特,然后朱庇特离开了,耶和华的时代画卷展开了,这就是我们应当去向的结局。耶和华,耶和华!野蛮化为文明,慈悲代替居高临下的审视。俄耳甫斯的声音早就不再回荡啦,因为珀耳塞福涅死啦,哈迪斯也死啦!死啦!死啦!”她猛然转过头去,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古剑,“英雄的灵魂在飘荡,具思想的事物都被湮灭啦!你不觉得无聊吗,你不觉得厌倦吗,我心爱的阿兰,我的心肝宝贝,我的牵挂,我的骨血……”她又深情地呼唤起自己的大儿子,“你是我的特勒马科斯,噢我的孩子,你会化作勇士披荆斩棘,因为你拥有他的血脉,你是……噢!”她哀叹一声,重又看向窗外。 窗外是街道刚刚被唤醒的浅蓝,富人区并不算吵闹,甚至称得上寂静。静默给予她最高程度的尊重与礼赞。她又感到仿佛于半空中飘荡了,灵魂因空虚而鼓胀。她忽而又想去阅读了,但是古典的书籍和神话又叫她心烦。而卢梭和伏尔泰呢,总叫她想起他。“于连先生啊!”她抱怨似地想着,“你的灵魂一走了之了,却徒留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啊!您还断绝了我去接触我所赞成的思想的渠道,因为我一看到他们,我就想到你啊!” 在这样极端的无趣中,马蒂尔德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冒险选择跟随自己的丈夫,去接触外边的新的世界也是合理的了。“为何我不能这样做呢?”她询问自己,“对女人所谓忠贞的要求,已经让我感到可笑与厌烦;那所谓的女人要顾家,要为整个家庭做出牺牲云云,却也可以是我所不认同的了。何况我并非是抛下我的孩子们,我只是扮作男人出去,所谓的‘使得家庭丢脸’,‘毫无贵族妇人的尊严’,我倒是不会在乎的!”她束起胸部,垫上肩膀,戴上胡子和眼睛,把头发藏在帽子底下,又把腰变得粗些,好让臀部的弧度不那么明显。她变了装,就这样远远跟随丈夫出了门。 烟花柳巷的气氛便于她住处旁边截然不同了,她在嘈杂中跟丢了方向。街上有乞丐、妓女,他们祈求着,嘶哑又麻木,带着另一种极端的沉默,令马蒂尔德心脏砰砰直跳。她的长裤沾上乞丐手上的泥土,第一反应并非肮脏,而是“我所崇拜的人,曾经也是从这样的阶级中被培养出来的”。这样的想法使得她并不排斥这些穷苦者,但说到底她是个喜爱讥诮的、自小于贵族阶级成长的贵妇人,她也升不起什么感同身受的共情。 她在茫然与好奇的摸索中胡乱向前走,凭借直觉进了一个“缪尚”咖啡馆。她摘下帽子,脱了大衣,以一种独特的茫然与深沉的杂糅姿态思索着自己方才看到的世界与于连曾同她说明的相联系,而后一种特殊的激昂的演讲声就这样闯入了她的耳畔。 “……人民期盼共和,需要共和。红旗在这片土壤褪了色,但我们的意志从未熄灭,我们的热情与狂热依然在胸腔荡漾。公民们,我们的奋斗,是一种基于如今已经足够困苦的社会状况而不得不为之的反抗,人民已经要吃不到面包了——四十年前,我们的前辈们是怎样做的?我们走上街头,用枪支和炮火向第一阶级和第二阶级证明他们的无力和我们的强大!现在,又是我们的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了,法兰西母亲期盼我们去治愈她,把那些贵族的蛀虫从这世界上剔除!人民的呼声是永远都不能被忽略的,我们才是这土地真正的支配者,我们才是我们自己的主宰!公民们,你们看到了吗?革命即将到来,我们的反抗使得阳光再次洒满巴黎的街头。为了我们的国家,让我们奋斗!” “共和国万岁!” “法兰西万岁!” 马蒂尔德感受到一种心神荡漾的向往,这种激昂的共和宣讲激起了她内心自从于连死亡就一直被埋葬的某种特质。一种斯巴达式的勇气和对于极端自由浪漫的英雄主义的向往攫取了她的心神,令她感到幸福。 “由此就能得见,一旦反抗的红旗被挥舞,最底层的公民必然不会被击倒。”她心想,“贵族在革命中扮演的角色,茫然中带着千篇一律的愚蠢。他们会支持皇室,不是因为他们支持皇室的理论和思想,而是因为皇室赋予他们生来就拥有的不平等的利益。就好比我哥哥,在革命中,他会具备那种崇高的听天由命,做一只视死如归的羔羊,一声不吭地任人宰割,死到临头尚且嫌弃不够潇洒优雅。”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四周陷入一种静默,人们盯着她,像是看到一个误入领地的外来者。与此同时,她还意识到自己在家惯于自言自语了,这下这习惯也被带到这儿来了,刚刚的想法一字不漏被他人全听见了。 一个戴着帽子的棕发青年站起了身子,他的笑容活泼且友好,用调笑的语气给她解围。“我猜测我们要多一个兄弟了。”他笑着说,双眼的亮光叫人看着感觉心情愉快,“您讲得不错——认识一下,我的朋友?我是库费拉克。” 马蒂尔德因为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片刻后才从自己乱糟糟的大脑里挖掘出一个可以使用的名姓。“马修,先生。叫我马修就好。我很荣幸认识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est la vie qui m''a fait 1 第2章 Cest la vie qui ma fait 2 库费拉克是个快活的青年人,他的笑容带着精心雕琢般的阳光开朗,总是给人一种太阳似的温暖。在他的引荐之下,马蒂尔德融入咖啡馆中倡导共和的这样一个群体就宛如呼吸一般自然。 德.库费拉克家,马蒂尔德是与之交往过的。她曾经百无聊赖地应付着那家的夫人的长篇大论,也不知那夫人是库费拉克的母亲还是什么亲戚。不过他们带给马蒂尔德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大部分人都具有独立灵魂与智慧头脑的群体,这个群体对于社会的透彻批判使得她激情澎湃。“贵族的群体是愚昧的。”她这么想着,刻意控制着自己不说出声,“这样群体性的愚蠢使我险些以为这世界的人都是愚蠢的。现在可见,智慧者虽少,却也并非没有,他们自然会彼此吸引着相互聚会。英雄主义依然是存在的。” 先前演讲的人名叫安灼拉,是个严肃的青年,和库费拉克一样,也是大学生。他有着一头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长着一张漂亮的、女性化的脸孔。马蒂尔德觉得这面孔有些熟悉,似乎同德.西里艾科斯子爵夫人颇为相似。数年前德.西里艾科斯子爵家叛逆的大儿子在贵族圈中可算是掀起过一阵风雨,不过也没什么实证,因此只作了一月有余的茶余饭后闲聊话题就不了了之了。 马蒂尔德抿了一口咖啡,暂时不打算去询问对方是否与那子爵家庭有什么联系。即使真有血缘关系,那又怎样?腐朽且迷惘的、无趣的贵族家庭本就应该没落,这样的平庸的富贵无法导向她所渴望见到的英雄主义。 这咖啡馆里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名叫公白飞,他同安灼拉、库费拉克是同学。库费拉克在综合工科学院念书,公白飞则是医科学院的学生。这是个学识广博的青年,以极大的耐心参与缪尚咖啡馆里青年人们的社会讨论小团体。如果说安灼拉是革命的极端派,公白飞就是革命的温和派,而库费拉克则是那个调和者,是个中立派。他们三个人,就像1789年的马克西米连、乔治和卡米耶。 除了他们之外,这儿还有波舒哀和若李,还有真真正正的工人阶级,巴阿雷,以及一个腼腆的、温柔得像个姑娘的诗人,热安。 马蒂尔德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内心产生了一种狂热,她仿若成为了一个得以参与自己所敬仰的一切的观众,惊喜得难以自持。那自从于连死刑之后沉寂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革命!”她想,“我也配参与这样宏伟的事物了!”她感到呼吸急促,血液奔涌,浑身发热。“这是英雄的初始,咖啡馆与一个志同道合的团体,他们会成就不凡的功业!”她几乎要浑身颤抖了,“天啊!天啊!这一切就像梦一样!我所渴求的敢于搅乱世界固有秩序、打破庸碌的生活的自由民主的意志就在我眼前的青年人们身上啊!瞧瞧他们的眼睛,里头绽放了多么强烈的、坚决的光!” 这种极端的惊喜使得她难以自持地喃喃低语:“这个世界,英雄的诞生总是注定的。革命云云,无非是上帝难以衔接时代发展的两端,于是便不得不牺牲几个人,搞出一场革命,进而拼凑上两个不同体制的时代。这样的英雄,在时代的推举之中站在浪花的最顶端,将带领一个新的春天的到来。” 此时,却有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 “是啦,您说得对!”一个醉汉晃荡荡地从桌面抬起自己的头,他的脸庞年轻,但因为喝酒而泛出红色,“时代的牺牲品!哈哈!多好的描绘,多棒的说法!您知道彗星吗?彗星便是这样牺牲品的预兆:啪地一下,掉下来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与地的交界划拉出一个缺口,就这样蹦出来一个伟人。布鲁图刺杀凯撒那天,天空就划过这样一道彗星。这样的彗星,**年出现过,九三年也出现过。好事坏事,我们难下定论;于伟人而言?更加难说。时光流逝,日月轮转,您真当人们会永远铭记凡人的事迹?俄耳甫斯的歌声还在回荡吗?您听,您听得见吗?爱情之死,也是古代文明之死,更是那信仰的顽石历经岁月磋磨被抹去的记录。由此可见,社会更迭,没什么是亘古的,时光也不过是这样的牺牲品罢了。您瞧,就连赫尔墨斯的雕像,都被砸得粉碎啦!您还仰慕珀尔修斯与奥德修斯吗?是啦,是啦,英雄主义总不过是人性光辉短暂的昙花一现,且总是要以悲剧收场的。人类所仰慕的大多只能留有一瞬间的闪烁与爆燃,之后呢,灰尘飘飘荡荡,您一直抓也抓不住的。但这才是美的。人类追求科技的进步,而忽略自然赋予我们的一切,追求炮火,追求壁画与雕刻,一切人后天加诸塑造的事物,却不去欣赏那天然所有的。我听说百年前的贵族妇女,在脸上涂抹铅粉,明知道它会加速她们衰老乃至死亡。人生来就去追逐短暂的事物,因其生命本就短暂。不过百年!相对于那广阔的天与地,人类不是像蜉蝣一样吗?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革命、起义,也不过是这类短暂的火焰罢了,又能留下什么痕迹呢?” “你要是再说些风凉话,当心我揍你一顿,大写的R!”库费拉克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着,拍一拍自己醉汉朋友的肩,“别将我们的新朋友吓跑了!” “朋友嘛,总是不会被吓跑的。就像你们明知道结局,不也是在这儿聚会吗?人类最终导向的就是死亡,一切眷恋、信仰和崇敬,也就显得没有意义起来。但你们这群人,是绝不会觉得无意义的!你看,你们怀揣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蓬勃希望,于是才能在这里相聚。”醉汉笑了,又仰起头来喝一口酒,“自然的生物总怀有一种对生的欲求,但人类自原始的野蛮发展为现代的文明社会,所凭借的就是一种反自然、反天性的科学进步。你们推动着这个社会,自然也是不遵循人类天性,而凭借一种超人般的坚定意志的。别骗自己啦,你们视死如归。” 巴阿雷笑着砸过来一拳头:“说谁要死了?” 被称为大R的醉汉就缩缩脑袋,笑着道:“嘿,谁说你们要死了?我只是说你们怀抱着一种对于死亡的坦然!” 马蒂尔德听着这醉汉的反驳,以一种真诚的好奇。她本以为身为一个革命的反对者这醉汉会像她身边所能见到的大部分人那样,说些“君王方才是正统”“贵族才配享受”“人民固有愚蠢的天性,反抗必然失败”云云。但他却是以一种她所从未见过的角度反击。这是个怀疑主义者,却并非她所见过的那种大脑空空的保皇党。马蒂尔德思索他的话,觉得有道理,却依然发自内心想要反驳。有时人类的天性会这样作祟,当你抵触某一观点时,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进行驳斥。马蒂尔德忽而又后悔自己没有多读些书籍。那些她从小学习的经文?在革命的地方提起那些贵族的腐朽东西简直是一种对这群青年的亵渎! 马蒂尔德还在想怎么反驳,安灼拉就站起了身来,拍了拍桌子:“格朗泰尔,若你真想记住些什么,而不是任由火焰随风飘散,那就少喝点酒。”他一开口,格朗泰尔就闭上嘴,那双绿色的眼睛中闪动着一种崇敬与近乎慈爱的光芒。 “哎呀,这你就是要了我的命啦,敬爱的阿波罗。”他咧开嘴笑,挑衅一般又举起酒瓶,然后在安灼拉的瞪视中放下,嘴巴却是不停,“喝酒又有什么不好?幻梦!你们就不认为你们也有可能生活在一场幻梦之中吗?你们的追求真有可能实现,谁实践过?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同酒鬼又有什么区别?阿波罗啊,我亲爱的阿波罗,你抬手挥舞这自由与民主的旗帜,就不要阻拦我去同我心心念念的狄俄倪索斯相会啦!” 安灼拉又拍了拍桌面,这次拍击的声音更响,目光里似乎染上了几分愤怒:“你什么也不信,那就不要干涉我们的信念,格朗泰尔。你的眼里一切都是短暂的,你认为我们的奋斗是无用功,不会留存一丝一毫的痕迹在这片土地上,这正是因为你生活在一个由你自己打造的幻梦之中,这样的幻梦赋予了你一种超脱出眼下这个有着切切实实的人民生活着的地球,而是以一种宏观的视角观看我们的努力。你认为总有一日我们的火焰会被扑灭。但我想让你清楚:我们点燃了火焰,是为了人民能从中受益,是为了延续我们的前辈们实现过的伟业,彻底推翻现有君王,就像1793年杀死路易十六那样。我不在乎未来某天它是否会熄灭,我又是否会被记住。我们的奋斗,如果能让人民生活的更好,这就已经是一种使得人满足的进步。你眼里我们注定要失败,是因为你低估了人民的力量。人民的呼喝声逐渐扩大了,地平线上旭日正在东升,阳光洒落普照大地,温暖整个世界。圣母院的钟声被敲响,祝福的是人民。人民的力量是无尽的,当我们汇集他们,在他们的心中种下自由的火种,他们自然会同我们汇聚到一起,最终汇聚出嘹亮的呐喊,让那群封建贵族聆听到我们的声音,让他们不敢再忽视人民。当年人们是怎么对待巴士底的?三色花的徽章在我们胸前飘扬,我们是在为整个国家奋斗。我相信我们会赢,格朗泰尔。” “是你高估了人民的决心。”格朗泰尔说,“人民真会听你的吗?跟着贵族,他们有可能活的好;参与革命,他们一定会死亡。这不是89年啦,那会儿大家都没什么可以失去——” “但他们连面包都买不起。”安灼拉说,近乎有些气愤,那双湛蓝色的双眼就这么紧紧盯着格朗泰尔,“我再说一遍,我相信我们会成功。” 格朗泰尔在这种绝对的信念中被折服,他闭了嘴。而马蒂尔德,则因这样的长篇大论而感到激情,她浑身发热,只想鼓掌叫好,生平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享受聚会,享受看他人谈话的过程。 一写到ER我的废话就全都出来了......啊啊啊 其实我已经在控制了因为按照我写ER同人文发风格他们一个人的一段话就占据三千个字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est la vie qui m''a fait 2 第3章 Cest la vie qui ma fait 3 马蒂尔德不想离开那热烈的、充斥着希望的酒馆。她的灵魂同酒馆中闪烁的火光一起燃烧着,在这样的灼热与疼痛中,恍然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这位夫人的心曾因为她心爱的于连先生的死亡而沉寂,几乎成了具行尸走肉。在那一句句革命的期许与宣言中,她内心那份渴求终于冲破了现实施加的囚笼,挣脱了压抑着她真实自我的桎梏。 她回到了家中,赶在丈夫从花街柳巷回来前,置办好了家务活,嘱咐家中的女仆不能说出她曾离开过的事儿。她笑得温和又喜悦,热情地辅导儿子阿兰做功课,教他说拉丁文,念诵祷词,做一个大众观念里贵族夫人应当做的事情。这态度似乎吓到了这孩子,他战战兢兢地念着拉丁语文章,一连读错了好几遍。 这可怜的孩子!他的母亲何时如同现在一般愿意同他认认真真地一起做事呀?她从来都只是自言自语着,不搭理儿子对她说的任何一句话。“我爱你啊,我的孩子!但我的思想被占据了,也被压抑了!”她这么辩白的时候,声音几乎像是尖叫,“成为一个居家的主妇,帮我不爱的人打理家庭,这从来不适合我,这不应当是我的选择!这是地狱呀,活生生的地狱!” 阿兰曾经多么羡慕自己的玩伴能拥有一个甘心为家庭贡献自己的生命的母亲。但当他的母亲真的摆出这么一副模样时,他反倒惶恐起来了,内心砰砰直跳着,幼小纤细的胸膛都要喘不上气来。他看着窗外的天空,黄昏带来璀璨热烈的柚红色夕阳,那样讨人喜爱,但片刻后将要倾颓。就像他的母亲现在作出的姿态一样,热烈,美丽,似乎下一秒就要远去,再也不留下一丝影子。 他的母亲从来都是这样,看着近在咫尺,但仿佛远在天边,是触手难及的星辰。她的思想,她的希望,她的期盼,不知交付在什么地方。她从来都望着窗外,看着翱翔的鹏鸟,那么想要逃离。现实为她的□□与精神同时加上了束缚,她被禁锢在这里,看似风光,实则即将被内心日益扩大的空洞吞噬。阿兰看得出这个,他是个聪慧的孩子,继承了父亲的头脑,自小就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所以尽管惶恐,他依然为母亲感到高兴。他感觉母亲的灵魂有了实体,似乎离他更远了,但是却实实在在变得鲜活了。 但灵魂再一次活过来,为马蒂尔德带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这就好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他昏迷时尚且感受不到痛苦,但倘若你将他摇醒,疼痛便会在每一次呼吸中缠绕攀附上来,勒得人几乎因窒息而死。天色渐晚,夕阳西沉。马蒂尔德一想到家中那个分明和她有姻亲的联系的陌生人将要归家,就觉得烦躁厌恶。这叫她也难以静下心来辅导阿兰了。贵族夫人就干脆离开房间,去到家里的花园,感受夜晚降临前的暖风,为她吹来草木的气息,就好像她真是自由的鸟雀一般。 但这也仅仅是想象罢了。她多清楚自己的境遇!自由云云,都是她无法得到的。但她并不为自己过往的选择后悔,因为她不会因过往拥有的激情、渴求与所有充斥她内心的爱后悔。这位贵妇人只是以高傲的姿态耻笑着鄙夷她身周那群见风使舵的乌合之众。曾经恭维她的青年人,如今全都去巴结她那丈夫去了。也是,女子倘若不得丈夫钦慕,那就真是一点话语权也没有。再者,她丈夫又是那样一个烂人。他胸无大志,思想愚昧,先天就不具备马蒂尔德所向往的燃烧至爆裂的情感,也就无法拥有同她和于连先生那般坚固的连接。无趣的人!无趣的现实!她多期盼能离开,永远离开,一去不复返!上帝啊,让她离开这吞噬人的深渊,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地狱! 丈夫回来之后,照例是侮辱一番家中的每一个人,再洋洋自得地夸耀一番自己外出的辛劳。那双丑陋的脸在她面前扭曲成非人的模样,让她几欲作呕。那男人的目光,分明将她看做客体,看作一个不具有思想的、与他不平等的牲畜。往常马蒂尔德不会介意的,她早已经习惯忽略这样带着贬低的审视。自从她未婚先孕,嫁给那个木匠出身的家庭教师于连.索雷尔,于连又因为枪击德.瑞纳夫人被判刑之后,贵族阶级的人们就开始谈论她和她的丑闻,父亲死后,他们的言行更是肆无忌惮,不留情面。她一向看得透,人与人的连接就是不断获得自身主体性并剥夺他人主体性的过程。这样的评判之所以叫他们高兴,是因为将一个以往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当做评判对象迎合了他们那低劣的心理需求。再者,马蒂尔德再清楚不过,像她丈夫这样无能又贪求的人,最喜欢在更弱者身上寻求主体性。他从挤压妇孺的精神上获得快感。 通常马蒂尔德的反抗方式是无视,但她刚从那里回来,那个高呼着平等的、属于青年人的乐园。她紧紧掐住自己的手掌,期盼着这一丝疼痛能够压抑她双目里不自觉显露出的厌恶。对于这个男人,往日的马蒂尔德,大概是可以忍耐的。那时她早已经心死,对于外界的渴望不过是一种最后的求生的本能。她不在乎自己被如何对待了,因此能忍下这曾经她觉得自己绝不需要忍耐的厌恶与恶心。 但是现在,她再一次感知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也再一次能聆听到身边的声音。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差异是如此明显,她听过那群充满志气、憧憬着黎明的青年说话,因此更加无法容忍她可鄙的丈夫的言谈。她看着他,胸腔起伏,双眸中几乎染上恨意。她被捆绑在了这样一个男人身上,多么不公! 这次出走不过是个插曲,她不得不回到原本的生活当中,同其他贵族富人们在沙龙里说些无聊的玩笑,这家的儿子又搞大了姑娘的肚子,那家的女儿竟和一个农民私奔了。德.西里艾科斯子爵夫人自然也是玩笑中的一员。她是那样美丽,细看时,马蒂尔德才发现,她同那位安灼拉实在是一模一样。那精致美丽宛如阿芙洛狄忒赐福亲吻的脸颊,几乎要让马蒂尔德确信她才是那三位女神争夺的金苹果应当的归属。帕里斯、安提诺斯,都不能同这样一张脸庞媲美。 但马蒂尔德却觉得不对。这样的脸庞,本应如同大理石塑像般坚硬沉重,是引导着青年革命的灯塔,是耀眼得难以被忽视的火光,怎么能在这里说些无聊的八卦?她觉得想吐,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去外边透气。 “无聊!这实在太无聊了!这都是些没有思想的人啊,贵族纵欲风气中的行尸走肉,他们甘愿变得柔软懦弱了!”她愤愤地说着,又长又大的裙摆拖在身后,“我同他们真是一点交集也不想有!哎,当那群青年在咖啡馆畅谈理想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呀?我竟坐在这里,在这被奢靡气氛充斥的沙龙里,聆听着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那个同农夫私奔的女孩儿,可比我勇敢多啦!她敢于打破自己所在的阶级,去追求一种热烈绽放的情感,就像我当年那样!我怎么还同那群庸碌的家伙一起嘲笑她呢!那种不顾后果的、冲破束缚的勇气,我难道已经遗失了吗!” 她走到后花园,感受着黄昏之际吹来的凉风,感觉内心的憋闷渐渐散去。但是另一种冲动被这风一吹,燃烧得越加激烈了。“倘若我离开呢?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离开这个压抑憋闷的牢笼!离开我那恶心的丈夫,叫他再也找不着我!”这种想法让她浑身发烫,呼吸急促起来,“安灼拉先生离开德.西里艾科斯子爵夫人之后,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才不信他还接受曾经那个贵族家庭的施舍!为什么我不行呢?我就一定要附庸于我的丈夫,成为一个主妇吗?这是我应有的命运吗?” “同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却渴望拥有更为热烈与先锋的思想,我同那群青年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因为我是妇女吗?简直是笑话,荒诞得我都要笑出声来了!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分明可以!我也可以挣钱,总会有适合我的工作的,我相信那群青年会给我介绍门路,他们不是称呼我为‘朋友’吗?”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束腰紧紧勒着她的腹腔,平日里不觉得,但此时此刻,她总感觉自己距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一切束缚也就越发明显了。 所以她飞奔回自己的房间,换下的女式的礼服,宽大的裙摆被随意丢在地上。她换上了男性的裤装,穿上风衣,再次勒紧胸部,垫宽腰部和肩部,用炭笔描摹了眉毛。她对镜端详自己的眉眼,带上一把剪刀,打算离开后就将自己那头被挽起的美丽的长卷发割断,换作男性常留的发型。 “我要出走。”她激情万分地想,“我今夜就要离开,离开这个让人作呕的地方,这里的人,思想是一片荒芜,更恐怖的是,他们没有人察觉到!他们当真觉得现在的社会结构合理吗?当真觉得妇女就应该聊些这样的无聊八卦?当真觉得丈夫首要应当做的是整日炫耀钱财、参与赌博?我不要同他们同流合污!啊,想想那样的可能性,我就要窒息了!” 她收拾好了一切东西,她带了些钱,不多,足够七日的所需。她带了衣物,都是男性的裤装,曾经它们属于于连先生,被她悄悄保存下来。现如今,她稍微改动一下腰部的粗细和裤腿的长度就能穿。她提上包,从窗户翻出去的前一刻,忽而想起了一个人。 ......阿兰,她和于连先生的孩子。她走之后,她可憎的丈夫会怎么对待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要知道,他可不是她丈夫的亲子,至今她丈夫还因为她不贞洁之事被嘲笑着!她怎么能留下阿兰一个人?即使冒着可能被抓回来的风险,她也不能亲手割断他们的血脉牵挂! 她静悄悄推开儿子房间的门。小男孩已经准备睡下了,他还太小,需要睡眠。她捧住儿子的脸,声音轻柔,眼中绽放着阿兰从未见过的期盼与希冀的光彩,这让阿兰无所适从,也让小家伙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个聪明的小男孩,他已经有所预感,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他知道他的母亲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足以让过往的一切倾覆。 “我要离开。”他的母亲说,“我不会再回来了。和我走吗,我的儿子?” 阿兰对母亲展露了自己所能露出的最大的笑容,他由衷地高兴着,因为他能感受到母亲对于父亲有多么厌恶。这样尚且在生长的小孩子一样拥有动物般的直觉,能敏锐地分辨成人语气中最细微的一丝情感。他应下:“好的,母亲。” 夜色渐深,昏黄摇曳,树影婆娑。巴黎的夜空并不澄澈,马蒂尔德就在这样的夜空之下,静悄悄、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地离开了这个代表着贵族阶级的乐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est la vie qui m''a fait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