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栖旧痕》 第1章 陷入窘境 九月的明禾市依然炎热无比,卿景和被知了的声音吵得烦躁,他拖着行李箱来到医院门口. 手术室亮着红灯,已经一点半了.他有些失落地垂下手-爸妈又失约了.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了,好歹也是高三开学报道.他不愿再等下去,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高高的台阶看着他有些发毛,手里的箱子可不轻,偏偏电梯坏了.工人正在紧急维修,来往的人都挤进了货梯.正当他踱着将箱子提着走,爸妈每一次的许诺像留声机一样在耳边播放,下一秒,他分了神. 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哐当哐当"从楼梯上飞下去,后面还摔了个少年.他狠狠撞倒了垃圾桶;废弃的医疗垃圾兜头而下,周围人止住了脚,纷纷看向这个少年,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卿景和蜷缩在地上,积压的委屈撬开了他的泪腺. "嘿,你还好吗?" 他微微打开指缝,看到一长面带关切又很清秀的脸.少年没有再犹豫,将狼狈不堪的他扶起来,细细打量他有没有摔破的地方. "我没事,谢谢你了."卿景和吸了吸鼻子,拉起行李箱落荒而逃. 好尴尬..... 男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想追上去搭讪几句,刚迈开步子耳朵就被揪住了,来者正是号称"灭绝师太"的继母. "顾霆琛,老娘不在你就上窜下跳的!""我......" "你什么你!这垃圾桶是想干嘛?当你午饭啊!" 顾霆琛默默借来扫帚清理干净.他不愿和继母顶嘴,毕意她一个前台小护士受的气可比自己多太多了.父亲航班排得满满当当,医院还有个重病的奶奶需要照顾;继母为了自己开学报道有人陪和领导"大战"一小时,扣取一周工资换来了2小时. 男寝并不让女士进入,眼看继母还要古战"群宿管,他赶紧拦着,一番好说歹说才罢休.继母还叨叨地交代被子怎么套,衣服怎么洗,什么东西放在哪....即使这些顾霞琛都会;尽管,他从未叫过一声"妈",可是,他长大了. "妈,你保重,工作别太累了." 继母有一瞬的愣神,回首离开,淡红爬上了她的眼眶.卿景和看到学生们都有家长陪着,唯独只有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甚至顾霆深母亲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也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就好了. 算了,他不在乎,也许是假的.一个人做完一切,似乎也不错.卿景和木讷的整理好内务,蒙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不交手机了?他从来是个实干的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班主任老方义正言辞的交注意事项,隔壁(1)班的鼓掌声盖过了他. 学生们早已被那边的动静吸引,根本不可能再听他讲.老方无奈笑笑,叫了几个男生先去搬书. 卿景和路过(1)班时偷瞟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正在介绍新同学.他也没怎么留意,和前几次一样按照流程清点,搬运,分发. 他抱着最后一摞练习册上来时,高高的书本有些遮掩了视线,差点撞上转角刚出来的顾霆琛. "诶,是你!"对方明显很高兴,"嗯... "嘿嘿,你好呀,我叫顾霆琛!"他笑嘻嘻的看向对方的胸牌,"噢,你叫卿景和呀!" "你......也好." 他紧了紧怀中的练习册,头也不回的进了(2)班. 顾霆琛并没有因为热脸贴冷屁股而无措,眼尖的他发现卿景和裤包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他会心一笑,因为自己衣兜里也有个四四方方的. 晚上,作为劳动委员的卿景和帮著布置考场,他一直很讨厌明禾一中的开学考--毫无意义还浪费时间,更坏的是折损师生寿命.他如同机械一般撕着胶带贴桌贴. "咦?转学生居然在我们班考试."一个女生这么一说,一窝女生围了上去. "什么转学生?"他问."(1)班那个啊,顾霆琛." 他不理会她们的讨论,顺手帮她们扔了垃圾后准备回宿舍.月亮格外皎洁,隐约感觉走廊的栏杆旁站着一人. 卿景和探出个脑袋,看见顾霆琛靠着栏杆玩手机."胆子真大." 顾霆琛抬起头冲他一笑."彼此彼此." 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他跟着卿景和,隔得不近,也不远.卿景和裸露的手臂上有几处擦痕和红斑,估计明天就要发寿了,那么他会哭吗?像今天这样.顾霆深一路想着,一连串长长的哈欠过后,他推门而入. 一条毛巾飞过来糊住他的脸,紧接着是卿景和的怒吼:"你有病啊?!"卿景和使劲紧了紧浴巾."我怎么知道你洗完澡不穿衣服!" 室友陆续回来,静静观看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一熄灯,被窝里只有略微的光。 第2章 试卷误会 深夜,其他舍友早已入睡,时不时响起呼噜声,还有些夜猫子叼着手电筒去饮水机前冲泡面. 卿景和躲在被窝打游戏,发现附近有一个人也在线.这么晚了谁会在线呢!越是好奇就越想知道那是谁.他开始匹配,那人也开始匹配,他不动,那人也不动.于是,手痒的他把人拉进了房间. 顾霆琛好像动了一下. "你们几个还不睡要整哪样?"宿管扯着大白嗓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几个夜猫子赶紧跑回去,趿着拖鞋的声音在静谧的走廊格外刺耳.他们走后,饮水机时不时还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 连跪了.躲在被窝的卿景和无比燥热,手却是冰冷的.带着怒意下床,打算去柜子里刨点吃的.可巧的是顾霆琛也下了床,摸索着桌上的手电筒,想都没想就按了开关."啊!" 这已经是卿景和第二次尖叫,不过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他尽量把声音放低--顾霆琛直接将手电筒对准了他的脸. "对不起......" 顾霆琛凑了个脑袋过来,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不过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八成是故意的,因为他在憋笑.卿果和赏赐他一个白眼,拿了零食就要回床."我也要"他又笑眯眯补了一句"和你一样的." 卿景和哭笑不得,出子室友的身份还是给他拿了一瓶可乐和一袋薯片. 二人并没有急着上床,反而拉开各自桌前的椅子侃侃而谈--尽管只有顾霆琛一个人找话题.当提到游戏时,卿只景和瞬间来劲儿了,把自己所有游戏"高光时刻"都滔滔不绝讲了一遍.顾霆琛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倾听,还会发出一些感叹词给足对方情绪价值. 卿景和可太吃这套了. 于是,俩人就着月光,从游戏聊到生活,又从生活聊到家庭,最后扯到了爱好与梦想. "我嘛,爱好很多.....我就想当个考古的,拿着个小铲子,小刷子,把文物一点一点挖出来."卿景和幻想着. "那应该学历史啊." "文物保护肯定需要化学啊."顾霆琛点点头."你呢?"卿景和问."我想骑机车.""没了?""嗯." 沉默良久,两人默契的回了床.室友一声声催促终于叫醒了因为熬夜6:55分还在睡觉的两人,宿管的叫嚷响彻整个楼层.卿景和慌乱的穿好衣服,随便抹了把脸,抓了外套就往外冲。 顾霆深倒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看着卿景和手忙脚乱的样子发笑-只可借人家把他撇下了. 为了防作弊,每间考场只有6列,奇数列是物化生,偶数列是史政地.卿景和踏着铃声而来,还被监考老师说教了一番,他瞥了顾霆琛一眼.为啥呀?顾霆琛怎么会比他快?卿景和无比纳闷.好在题目不难,卿景和很快答完卷,偷瞄着斜前边奋笔疾书的顾霆琛. 他的东张西望很快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你在干什么?""看风景.""满分了!""没有......" "没有还这么狂!"监考老师厉声的喝斥痛斥使其恢复了理智,他只好假装认真的检查,实则在卷面上作画,监考老师走过,他又假意翻个面. 顾霆琛笔杆子要抡冒烟了,纯文的坏处就在于写一大堆到头来只有一两分,更何况作为转校生的他还暂时没适应明禾一中的教学方式. 出了考场后,几个同科的迫不及待来找卿景和对答案,顾霆深则快速翻着复习资料.突然,一颗巧克力被递了过来.他愣愣的看着卿景和. "干嘛,还要我喂你啊?" "哦,哦,谢谢." 听力已经放了两分钟,顾霆深的位置还空着.极为倒 霉,他吃了巧克力就一直流鼻血.一边洗着鼻子一边听 着走廊音响里微弱的声音.大概知道讲什么后他用纸 塞好鼻子跑回了考场. 监考老师是个明理的,眼瞅着他流鼻血也并未苛责.两人间却生出了点误会,卿景和以为是自己的巧克力耽误了人家考试,说不愧疚是假的;于是,理科极好但生活经验几乎为零的他第一次找女生说话,询问她们上火该吃什么药,对酒精过敏的症状该怎么缓解.卿景和想主动开口,奈何顾霆琛一下课就没影儿了. 直到成绩出来,顾霆琛文科第一,卿景和理科第三.听力错了三题,还不是错过的那部分.顾霆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更令他意外,的是抽屉里清热解毒的药物.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他来到(2)班门口等卿景和。 第3章 化险为夷 卿景和早看到了在教室门口的影子,不过他还是装不知情,走了出去--果不其然,顾霆深跳出来吓他,他陪着演,故意把手里的书扔掉. "一起吃饭吗?"他问. "好啊."顾霆琛帮他捡起了书."巧克--" "不是你的问题",顾霆课笑笑"是我上火了." "嗯." 夏天的明禾一中极为漂亮,道路两旁有白色柔小的雏菊藏在一堆绿叶下,绿叶丛是各种常青的物种,细看也能发现其中的含羞草,树的形状是精心修剪过的;应该是担心学生怕热,阳光最毒的那几条路上特意栽了能够遮天蔽日的香樟,经常会有成群结队的麻雀栖息在上,叽叽喳喳鸣奏不停. 校园是宫廷式建筑,有许多假山与池沼,水永远是流通的,池壁不会有烦人的苔藓,鲤鱼个头很大,甚至喂久了养出了灵性,每当人们从桥上路过,它们就成群结队的涌出水面,够着脑袋. 卿景和吃完饭先行离开,去电话亭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他才开口.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略显急促. "妈妈过会儿给你打,哦,今年给你定了柳州的一家酒店,生日就去那儿过,挂了挂了." 卿景和呆呆的听着繁忙的"嘟嘟"声,年年如此,难道自己的成人礼也不受重视吗?失魂落魄回了宿舍,分他在学校好像没什么朋友,因为别人总觉得他难以接近,他又羞于同别人交往,可谁又能了解这一点呢? "回来了?"卫生间里探出个脑袋."怎么焉巴了"1月 "没什么."卿景和拉开椅子坐下. 见他不想多说,顾霆琛也不好追问,远远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形把自己关在阳台. 良久,顾霆琛还是拉开阳台门给他递了包纸."差不多就行了,别让人家看笑话.""我生日.....你来吗?" 顾霆琛似乎明白他闷闷不乐的原因了,不过看着卿景和哭唧唧的模样,还是想使坏逗逗他. "都有谁呀?" 卿景和愣了一瞬,他拉不下脸说没有人又或者就你一个,于是他开始瞎编. "很多啊,初中朋友,高中好几个同学,游戏网友,还有,正有......反正很多." 他不敢说还有"父母",毕竟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陪过自己. 顾霆琛偷笑着,这人一撒谎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这就算了,眼睛还总爱往另一边瞟. "啊?这么多人也太聒噪了." "所以你来不来?" "你希望我来吗?" 卿景和终于抬起眼眸直视他那张笑盈盈的脸,明明很希望他来,眼睛里盖不住的明亮,但死鸭子的嘴真的很硬. "随你." "我不来呢?" "爱来不来." "那我来呢?" 卿景和被他的痞脸行为整得手足无措,趁其不备将他锁在了阳台上,自己则像只耗子一样钻了出去. 顾霆琛哭笑不得,拧了拧把手发现拧不开,门里卿景和那被泪痕洗得脏兮兮的脸看着他. "开门." "你求我." "求你." 里面传来"啪嗒"一声,顾霆琛推门而入作势要打他.卿景和笑嘻嘻的躲,奈何顾霆琛眼疾手快,几乎在他跑的一瞬间捉住了他. 卿景和面露惊恐,顾霆琛只是抽了张洗脸中放在他手上,转而回了座位上背书. 他手里抓着那张面巾站了许久,仿佛上面还有着顾霆琛手掌的余温. 顾霆琛没等他,刚打铃就赶去了教室,卿景和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往难听了说就是尾随了. 他冲着(1)班门口瞄了一眼顾霆琛的位置.靠窗第二排,下午能照到太阳,顾霆琛在阳光下的身影格外好看.好看到卿景和"砰"的撞到了门框。 周围立刻有了打趣的目光,他红着脸坐好,确认那些目光消失后才揉了揉额头. 第4章 甲虫草战 上午第二节课后,卿景和抓了对花球,跟着人群慢慢走向操场做课间操. 他四处张望找自己班的位置,猛然与站在第一排的顾霆深对视.顾霆琛笑笑,却让他手足无措. 脚景和未着脸走到位置站好,又忍不住去找顾霆琛的身影.顾霆琛不在第一排了,目及之处没有他心里莫名不舒服. 突然一个花球拍了他一下,顾霆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这下他心里踏实了,还不忘用花球打回去.音乐响了也不安分,他率先将顾霆深的花球踢飞,趁他去捡时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另一个.顾霆琛哭笑不得,只得先用着一个花球挥舞,等到纪检部同学的目光移向别处就一把抢回花球,顺手牵羊抢了卿景和的整对. 卿景和刚准备一个"回手掏",纪检部的目光再次往这边投来,他赶紧收手,假装有花球一样挥舞,赤手空拳的在队伍中尤其显眼. "还我....."卿景和低喊. "求我."顾霆琛学着他昨天的气,"你......不要脸!" "嗯,送你了,刚好你没有."卿景和鼓着脸,稍等他放松把将花球抢了回来,纪检员发现这边的动静,装作散步似的朝他们走来.恰好两人之间悠悠地爬着只西瓜虫,二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它,几乎是齐声说了句"你看",又默契相视一笑. 正当他们看得入神时,纪检员不偏不倚一脚踩在那个蠕动的黑点上,甲壳被踩出一声脆响.纪检员似乎不知情,看了他俩一眼就离开了.死去的西瓜虫尸首掉落,刚才爬过的地方留下一点水渍,证明它来过. 两人快要笑疯了,连动作都是软绵绵的,结果不太好,被习钻的纪检员各扣了两分. 可巧的是,两个班的体育课又是同一节.(2)班还好,老师是个和蔼的老教师,没有什么体力运动,两圈热身跑后就放他们玩.(1)班可就惨了,四圈热身跑后是高标准热身运动,最后加上1000米体测. (1)班的人叫苦连天,换来的只是体育老师响彻整个操场的怒骂. 卿景和也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1)班的男生慢吞吞挪到跑道上,脸上的表情如同"囧"字.他心里又突然难受起来,焦急的找他. 顾霆深倒一脸无所谓,伴随着一声哨响,卿景和死死盯着他,一刻也不想错过. 顾霆琛刚开始就猛冲,套了他们半圈后又不紧不侵的跟在队伍最后.当所有人以为他最后时他已经停了下来.登成绩的女生大喊:"3分28!" 顾霆琛走到人家面前报出自己的名字. "嗯,我知道,已经写了."女生一脸花痴样 ."谢了."他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 女生顿时小鹿乱撞,水汪汪的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半晌,才挤出一句"不客气",可他已经走远了. 卿景和也听到了,这成绩可以算他的一辈子了,不过他心里又开始莫名其妙不舒服.顾霆琛不搭理那个女生,他竟有一丝愉悦. 他走过去找他. "嗯?同一节课?现在才发现."顾霆深率先搭话. "你怎么不去打球?"卿景和看着(1)班为数不多的男生在另一边打球,只留了一个顾霆琛在这.是被孤立了吗?如果真是,那他心里并不好受. "不会." "啥?"卿景和有些诧异,这么人高马大的,居然不会打篮球."你会吗?"他反问. "会." "那你怎么不打?" "老师不给." "哦." 卿景和感觉吃了瘪,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俩人就这样沉默着.不到两分钟又开始无聊了,于是,二人开始拔足球场的草.....他将草捏成一坨丢给顾霆琛,鲜绿的草带着汁水点在了顾霆琛的T恤上,草团在接触到衣服的一瞬间又散成一片. 顾霆琛也不服输,抓起一把草掀开他的后领塞进去。卿景和赶忙站起身抖掉,又向他撒了一把草. 没人注意到这俩人的"草战"难舍难分. 下课铃响时,"战场"已经秃了一小块,与周围的碧绿格格不入.卿景和不断从衣服里抖出草来,顾霆琛则胡乱把头发上的草拿下来,数了三根又放在卿景和头上。 "三毛." "滚." 第5章 告白纸条 刚到教室,顾霆琛被一个女生堵了,定睛一看,是记成绩的那个.他瞥了一眼她的校牌--石诗语. "同学,有事吗?"顾霆琛并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有别的念头,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建班群用,因为你刚转来,还没进群." 顾霆琛心知肚明,她的小心思他早看破了,但人家都这么说了该直的交际还是要的,毕竟他的确不在班群里 "好啊,谢了."他爽快写下了自己的帐号.眼看着石诗语要一蹦三尺高,他很想抽身离开. "等一下可以吗?"石诗语拉住了他的袖子.他内心啧啧称奇,这姑娘直接就上手了?"还有事?" "我有道题不会,可以帮个忙嘛?"石诗语生怕他走了,手忙脚乱翻出一本练习册,指着一道题. 顾霆琛有点无语,可是拒绝又显得自己不近不情。 "你得注意虚词的不同意思才能判断句子正确的语序,至于分析,应该结合创作背景,像这样......" 石诗语全程看着他犯花痴,《咱们结婚吧》估计播放好几遍了."懂了吗?"顾霆琛打断她的幻想。 "啊?哦哦!会了会了,谢谢!" 他也懒得再和她纠缠,借口去厕所逃离了她灼灼的目光.石诗语长得不并赖,五官精致,眼睛总是亮亮的,没有学着一些女生刻意夹着声音说话,很爱笑,刘海将她的脸称托得更加小巧,更难得的是并不瘦弱,不去追求什么A4腰,直角肩,漫画腿这类的畸形审美. 可是,他不喜欢,一点点都不心动. 当他与卿景和吃饭回来时,本来没同桌的他身旁多了张桌子,从桌上毛茸茸又粉嫩的笔袋来看,百分百是个女生,至于是谁,他已经心知肚明了. 和预料的一样,石诗语果然蹦跶着进来坐在他旁边. "我和老师申请了和你坐."她很开心. "哦,"他并不是很开心. 连续几个周石诗语不是在上课时提醒他不要睡觉就是热情的把笔记给他抄,每天桌上都有精美的小蛋糕,蛋糕上又是一段煽情小作文. 顾霆琛每次都有礼貌的收下--转头就给了卿景和.卿景和到是不亦乐乎. "哪来这么多吃的?" "哦,买的."他是这么说的. 不过顾霆深也不会白收人家的东西,他偶尔也会回礼.这可让石诗语又有信心了,她更加张扬的追求顾霆琛,不久就闹得人尽皆知. 卿景和起初并不相信,虽然班里的女生都在传.可万一是她们嘴碎呢?他这么安慰自己. 周五中午下课,石诗语赖着顾霆琛要和他一起吃饭."同学,你还是去找你朋友吧."他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本以为这姑娘挺聊得来,不曾想是个黏人精,谈论的 话题不能说是家常,而是家丑.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顾霆琛还挺同情她. 石诗语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的思考一会儿要吃什么,顾霆琛脸都黑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拒绝,不耗费自己精力也不浪费人家的感情. 他刚准备张口,石诗语就突然被老杨叫走了."石诗语,来一下办公室.""哦,好的."那姑娘先走了. 顾霆琛松了口气,转身就去找卿景和.座位上的人明显不高兴,他在人都走完后,壮着胆子进了(2)班. "你怎么了?" “没事。” 完了,生气了.顾霆琛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随即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卿景和往边上挪了挪. 顾霆琛也跟着挪了挪.他开始用自己文科生的语言艺术吹捧卿景和,从脸到脚,从身形到素养,从学习到爱好全夸了一遍。 卿景和刚开始还抱着手不理人,慢慢地开始嘴角上扬.最后,他把今天的语文作业扔给顾霆琛. "好好好,我写,能去吃饭了吗,义父?"顾霆琛半跪在他面前,双手作揖似的挥舞.终于让卿景和喜笑颜开了. 路上,卿景和不禁埋怨. "我们这语文作业也够离谱,居然要写诗.""这么挺简单吗?""只是你觉得." "所以你就丢给我写?" "什么叫丢,这叫赏."卿景和说完,自己却没忍住笑起来。顾霆琛惯着他,模仿太监的样子行礼. “谢主隆恩。”卿景和彻底被逗乐了,他拍了抱顾霆琛的肩 ."得了吧,你要是太监,就不在这了." "那我该在哪?泰国?" "差不多吧." 正当二人端着餐盘要走时,顾霆深看见石诗语正拉着她的小姐妹,似乎在栈他.他暗道不妙,赶紧眼神示意脚景和上二楼.他躲在二楼一个不起眼的角高.好在石诗语并没有上来.不过他也决定了要直接拒绝出. 下午刚上课,顾霆深从抽屉里拿书时突然掉出一个载色的爱心信件.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像用娥死鬼一样的眼神盯着那个信件.他很明显知道那是封情书,也知道是谁送的.大家显然都知道,都神着脖子想看清楚些. 顾霆琛看了看石诗语涨红的脸,还是不要让一个女孩子太难堪.抱着这种心,他面无表情地在信封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趁老师转头板书时把信封盖了过去. "不好意思,对谈恋爱没兴趣."他是这么写的. 或许已经料到他会拒绝,石诗语也没什么表情.所霆琛担心她还会纠缠,于是下课把话讲清楚了. "不好意思,我不想谈恋爱,也对你没兴趣,东西不要再送了,你爸妈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你说自己家庭情况不好那你就应该努力学习,考所好大学才能摆脱这个四笼, 而不是把最关键的两年,放在歪心思上." 石诗语也没料到自己会被训一顿,思来想去,顾霆深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或许她只是从来没在现实见过这样的帅哥所以喜欢呢?而她又恰好曲解了这份喜欢,应该只是欣赏而不是恋人间那种. 顾霆琛不确定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点,他又回头偷瞟了她一眼,确认她没哭才去找卿景和. "轻舟桨倚挑浮萍,鱼跃锱铢辟莲盘.聒杂最是此时蝉,听君一叶藕归浮."卿景和念出来."不错啊,末尾还有二声的押韵." "那当然." "写了多久?" "五分钟吧." 卿景和脸上流露出钦佩的神情,这可让顾霆琛很是受用.卿景和拍了拍他示意要上课了,刚迈开步子顾霆琛又回过头来. "还有一首晚自习下了给你." "知道了,快回去吧." 顾霆琛的桌上多了张"我知道了"的纸条. 第6章 又来大战 顾霆深把纸条撕碎了扔垃圾桶,这下他和她两清了。最后一节班会,(2)班的老方激情澎湃,不用小蜜蜂的声音都盖过了老杨用小蜜蜂的声音. 老杨其实不老,才刚二十出头,是(2)班老方的徒弟,因为他天天"知乎者也",上课速度又慢,且因为疾病就已经满头白发,好在发质不差.不知从哪听来的剪头发会减命,他就将这一头白发留长,平常就盘成高高的发髻,像个老道土一样,所以才称他为"老杨". 老杨"啧"了一声,靠门的同学立刻心领神会地关上教室门.他非常快速的过了一遍古文翻译,剩下的时间留给学生们自习. 顾霆琛合上书,望着窗外开始思考,还有一首有关秋的没写.右手不自觉地飞速转着笔,脑海里有关秋的意象被扒拉出来. 右手旋转的笔停了.不一会儿,纸上多了一首律诗:秋女送复还盛至,绸卷杏装披帛帔;抬法去独三枯木,风起黄蝶翩翩舞. 上天好像看到了,它吹飞了那页纸.顾霆琛想去捡却被老杨先一步截胡了. "你写的?" "是的,老师." 老杨盯着那首诗看了很久,扶了扶眼镜.顾霆琛紧张得大气不敢喘,吞咽都困难了. "选题很新颖,就是语言太白话了." 此话一出,班里的人都不太高兴.老杨从来没有夸过谁,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可能是他们努力追寻很久的.老杨自动屏蔽了周围的目光. "我帮你改改,下课来找我拿." 全班哑然。仰慕老杨那帮人已经投来嫉妒的目光.顾霆琛坐回座位上,写着作业又心不在焉的偷瞟着老杨.石诗语好奇的张望,又问他: "诶,你怎么突然写诗?" "闲.” "哦." 下课后,顾霆琛趁(2)班拖堂跑去办公室找老杨,也好像下班了,桌上留了一张小楷: 时降望君风四侵,百艳残落零遍黄.携萸凌空示家翁,摇扇伪识轻曼舞. 这么一比,顾霆琛的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姜还是老的啊.他这么想.自己写的直接就点明了秋,没有蕴味.而而老杨用霜降、菊、茱萸,银杏四个意象,不知秋却又有秋.他把小楷拿给卿景和. "你还会写毛笔?" "不是,老师说我那首写的不咋样,就重新帮我改了.""你们老师是杨钧思?""对啊." 卿景和点点头,盯着那张小楷端详.其实他有个小动作,但愿顾霆琛没发现.不过他笃定,顾霆琛肯定是先开口的. "一会儿我得先走,轮到我打扫办公室了."卿景和的猜想果然没错. "真巧,我也是今天."他附和. 巧个毛线,他的小动作无非就是看见老方值日表上顾霆琛的名字在今天,所以找了个同天的同学换了而已.庆幸这傻蛋没发现.这么想着,顾霆琛已经拎出了两袋垃圾,他瞬间回过神,因为什么都没干显得有点尴尬. 他拿着扫帚请扫了一下过道,这样也心安理得一点.顾霆琛想告诉他自己扫过了,可如果真说了只会让他像个呆子一样手足无措吧.顾霆琛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两个男生拎两袋垃圾还是绰绰有余的.卿景和就爱突然找点乐子尽管这种行为非常幼稚."看招!"他甩着袋鼓鼓囊囊的垃圾去绊顾霆琛的脚顾霆琛一跃,踹了他屁股一脚. "好好走路." 脚景和不听,甩着"流星锤"卷土重来.顾霆琛嗤笑一声--也加入战斗. 饭后散步的老方看到"流星锤"之战,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有着老师的素养,他还是板下脸来说教了他们一通. 目送了老方,二人又开始"大战"了."等等."顾霆琛想结束这场闹剧. "怕了?没事儿子,爸爸让你."卿景和正在兴头上 ."不是,你袋子破了." 卿景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袋子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洞,为了及时止损,卿景和妥协"停战".率先扭头朝垃圾房走去.顾霆琛跟在他身后. 垃圾袋质量不太好,这么几步口子就更大了."顾霆琛看着从中掉出来的包子偷笑. 卿景和举起袋子,像投篮一样丢进垃圾房,还不志张开双手示说"掌声在哪里". 老杨管得松,一个男生征求石诗语同意后坐过来找顾霆琛。 顾霆琛快速画好格子,合着是写完作业下五子棋的.男生对于石诗语是单向暗恋;前段时间看着石诗语天天 跟着顾霆琛内心不是滋味，偶然间听同学们说顾霆琛得过市级围棋冠军:便想砌磋一下,赢了也算出了口气,输了那他就拜顾霆琛为师。 下五子棋是因为那个男生不是很精通围棋.虽然有胜负欲但也不想输太难看. 两人把书横着摞起来挡住老师视线.顾霆琛礼让先手,连二子就堵死.男生不甘示弱,落子和围堵的速度极快且围堵的子都能形成连棋,不一会就形成了条条通路,顾霆琛只能在后疯狂堵.男生一边布局一边挑散顾霆琛的棋,使他到现在连一条通路也没有。 顾霆琛眼看棋逢对手了,立马注入十二分精神,围堵的同时不断想办法连棋.可他还是输了. 连下了六局,他与男生各赢三局.男生很明显开始飘了,大言不惭要和顾霆琛玩围棋。 结果可想而知,男生被零封了. "天呐,哥,受小弟一拜!"宁中贤已经心服口服了.顾霆琛点点头,收了棋纸开始背书,他真的很不擅长和卿景和以外的任何人交流.甚至他转来明禾一中一个多月,如果不是凭着优异的成绩榜上有名,不然大家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眼下多了个宁中贤,他并没有感觉开心,反而觉得有 -丝聒噪. 卿景和不一样,他只是不和女生打交道,但该有的交流是有的.而且卿景和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是唯 -一个进了强基计划的人.有时站在他旁边,顾霆琛都会想自己真的配和这么优秀的人玩吗? 这么想着,参考书上的古文翻译他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越背越乱,他索性趴桌上呼呼大睡. 他梦见自己坐在龙椅上,原本空无一人的白色大理石广场上乌泱泱走上来一大群身穿朝服的官员.那些人齐唰唰跪下给他请安.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得听着一个个无脸的大臣伊咿呀呀启奏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示意身旁的太监,准备退朝,可太监说出的话不是退朝,而是-- "诶,皇上,该起啦,八国联军都他喵进城了 ."???” 卿景和正站在他桌旁. 第7章 博弈震后 卿景和与顾霆深约好今天放学去古镇刚月考过也想放松一下。 历史课上,顾霆琛记着笔记,时不时瞟一眼时间,他是个上课从来不睡觉的,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难道自己低血糖了?本来他是这么想的.当他看向黑板想补充笔记时突然发现讲台上方的那排灯在晃动.他瞬间清醒,同时有个同学也大喊了一声"地震了". (2)班沸腾了.随后整个楼层响起众人惊慌的声音."吵什么,这节课上不完一个都别想走!"历史老师拍着讲台,试图让学生静下来. 正当他准备继续讲时,老杨冲进来组织学生撤离到操场.顾霆琛不敢有任何耽搁,抓了校服就冲下楼,一口气跑到操场. 他回头看着慢悠悠,有说有笑走来的同学,心里无比纳闷:他们不慌吗? 卿景和也是其中一员.他走过去,有些不悦的盯卿景和。 "怎么了?"卿景和被看得发毛. "你不慌吗?" "这有啥慌的,顶多有点震感而已." "老师不是讲过有黄金十二秒吗?万一” "这也要分情况啊,震感不强没事的." 见顾霆琛一副吃了瘪的模样,他只好暂时将欠揍的话憋回去. "你有这么高的意识是好事啊,真有强震来了你准是幸存的那个." "哦." "诶,我看你画了张棋盘,很喜欢下棋?" "嗯。" "我同学说古镇那边有个棋院,要不顺带去看看?" "行." 回教室的学生哪还有心思上课,经这么一遭恨不得马上回家.顾霆琛倒是老实点,私藏一周手机后就乖乖交给老师了.卿景和还偷带着. "嘀!"老杨按下了金属探测仪的开关.有几个同学霎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飞速转脑想着对策,有些人借着同桌遮挡将书搬出来,把手机迅速塞进抽屉.调整了一下书突出抽屉的长度,以至于瞒天过海瞒过了老杨. 有些好笑的,被搜出来的人竟然是他的课代表."最后一天你都要顶风作浪,姑娘家家的......唉!"老杨又气又无奈,他实在狠不下心对学生说狠话,不过原则告诉他这姑娘必须受处分. 他给德育处主任发了信息. "处罚你自己知道,停课这段时间好好反思."老杨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管你们松是因为你们都高二的人了,该有自主意识了,老师虽然木讷,不通人情,但总归为你们好." 老杨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收书包了,然后他离开了教室.主任很快赶来"缉拿归案",扑天盖地的训斥震得整层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人注意的时候,老杨扶着桌子大口喘气,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他几乎是颤抖着去够抽屉里的药,不知为何,胸口像是,拧抹布一般的绞痛. 老方恰好进来给学生们搬手机,光是看到他的站姿就知道不对劲了. "钧思,怎么样?"他小心将人揽过来. 老杨摆了摆手。"老样子," 下课铃一响,整栋楼炸开了锅。顾霆琛收好东西,发现 卿景和正在等他。他兴冲冲拿着一张海假给横霞琛看,"艺术节?" "嗯,你去吗?" 顾是球落过海报端样,好像唱歌跳舞没有限制,每人最多可报两个节目.他反问卿景和。 "你去吗?" 我打算唱歌,边说着边做了个弹唱的动作.我再考虑考虑,"顾霆深切断了这个话题. 二人回宿舍收好东西,寄放在门卫.走出校门的那一刻,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早长的银杏叶已经黄了,人行道上遍布黄灿火灿一片,与学校特意栽陪过的不一样,这些叶片有大有小,有饱满的不饱满的,有杂色也有纯色;比起校内那些叶大色鲜,卿景和反觉得这些更好看. 古镇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它沿中心的一座角楼向四周分布,最末的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矗立着一座宝塔,常年香火不断,据说塔尖封存着高僧的舍利子. "您已偏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卿景和开着步行导航,却几次都走不对, "这棋院好像没定位."卿景和无奈笑笑.那你怎么开的导航?" "导航上有啊." "......"顾霆深踹了他一脚,这人绕路把自己绕进去了.他摇摇头,自顾自打开导航,没一会儿就找到了. 棋院大门紧闭,黑漾漆的与古镇的灯火通明格格不入,难怪卿景和找不到. "关门了?"卿景和一脸遗憾, "没有."顾霆琛走上前去,轻扣门扉. 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一个看起来就仙风道骨的老头站在他们面前,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呦,你怎么知道规矩?" "来过." 棋院没多大,白色大理石道旁各有一池,池中栽着两株荷花,虽然已经凋零,池中养着红色的锦鲤,房子分三间,每间各二楼,正中一间为价目表,二楼为棋库.旁侧两间分别是云子与象棋. "这价目表有啥区别啊?"卿景和看着清一色的棋类脑袋发昏。 "材质不一样." "我们点副最贵的玩玩呗?" "好啊."顾霆琛大手一挥拿了副玉子,包俩小时.卿景和拿着棋端详."这是真玉吗""肯定啊." "不怕被偷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卿景和并不会围棋,他觉得围棋比象棋还难懂,所以他只和顾霆琛玩五子棋.怎料顾霆琛下棋十分快又每一个都堵死了他的路.卿景和可谓"先手执子布局后烂". 俩小时下来,卿景和赢的局屈指可数.他摆摆手,一副"其实我是让着你"的样子. 顾霆深看破不说破,准备去正棋.老头一颗一颗的数着,这副玉子他数得极为小心,放的时候都是轻轻搁下,生怕磕碰到了. 反复清点三遍后,老头终于肯放二人离开.卿景和算是明白棋子为什么不会被偷了. 急诊科里,老方陪着杨钧思检查取药,医生皱着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来,老方早已意识到情况不好.他把杨钧思安顿好,自己则去取检查报告,结果一直在恶化,他鼻头一阵发酸。 "不治了,好吗?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杨钧思无力的喃喃. "不好,就是砸锅卖铁我都会给你治."老方握紧了他的手. 第8章 西北的生日 卿景和起了个大早,由于学校要用来公考,所以明禾一中停课一天, 母亲为自己定的不是酒店,而是临近草原的民宿。卿景和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行李,因为去得远,他只能先通知顾霆琛.母亲为了让他尽兴,居然给他多请三天假,好在顾霆琛父母开明,也给他请了三天假. 可是,谁家好人去大西北过生日啊?没错,这人就是卿景和. 凌晨四点半,二人出现在了明禾火车站,卿景和盯着五颜六色的指示牌寻找检票口;顾霆琛则去站内的店铺买早点.他一直有个习惯,只要一乘坐高铁飞机,他一定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到,尽管顾霆琛劝他不用急. 卿景和记得母亲说的地方是柳州,听着多文雅的名字,怎么偏偏和大西北扯上关系. 顾霆琛递来一盒锅贴,又匆忙掏出裤兜里嗡嗡作响半天的手机. "谁呀?" "我妈." "小霆呀,妈让你带伞你带了没?对了,包里装了好几瓶水你怎么还拿出两瓶放家里?衣服带够吗?那边很冷的.还有身份证拿了吧?现在取票了吗?记住你们是黄色地标......" 顾霆琛-一回答着,从他说的话卿景和大概能才到他母亲说了些什么。 卿景和不免有些羡慕.他不甘心地点开手机,给他发生日快乐的人目前只有顾霆琛一个.虽然他在班里人缘不错,可也仅限于和男生的浅缘,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和每个人都玩得很好,只有他自己明白光鲜外表下那一颗灰暗的心虚伪到害怕被孤立,尽力去迎合着别人. "我们到柳州要多久?"顾霆琛的话如同一巴掌,用力挥去了他的内耗. "十多个小时吧." "嗯,那走吧,去检票了." 检票口早已乌泱泱排了人,几个窗口同时检票突然让现场聒噪起来.他们这一这次的人尤其多以至于下个楼梯都弯弯绕绕排了好几列, 这空间有着一大面落地窗,脚下就是与之交叉方向的铁轨.一列煤车就从他们脚下呼啸而过,巨大的轰隆声似乎摇着地面也在震动,往外站点,就能看到车箱拉着煤.煤车末尾还有一个火车头推着走.顾霆深全神贯注的数了数."28节." 卿景和反驳: "应该是27节,最末尾的火车头不能算车厢." "为什么?" "因为末火车头是推着前面车厢的,也做了功." 二人直到进卧铺包厢前都一直在辨论这个,顾霆琛作为文科生自然是吃哑巴亏的那一方.... 躺上软卧的一刹那,睡神强制掌挖了顾霆琛,没一会他就说不动了,只得妥协地喃喃一句: "27节就27节吧....." 后面卿景和是否说了什么,他也听不到了. 顾霆琛几乎是被吵醒的.他总迷糊的听见零食包装袋碰撞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梦,直到鼻子里慢慢充斥了辣条味. 他睁开眼睛,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友又或者在钻隧道,他只看见黑暗中卿景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未拆封的零食发亮.他遮住眼睛轻笑. 卿景和像只.......老鼠?他不由得想到十二生肖中那只叫哆来咪的老鼠。似乎觉察他醒来,卿景和轻声问了句:"要不要去冲泡面?" "现在几点?" "下午4点42." "嗯." 二人走出包厢,此时阳光很毒,车厢内拉上了窗帘,一片明蓝.沉默地嗦完面,卿景和抱着手机就开始打游戏,奈何信号不算太好,他只能沦落到玩离线. 顾霆琛则掏出一本《兄弟》在看,一方面他觉得这书开头就很荒谬,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同情宋氏父子的生死.之前在学校只能算囫囵吞枣不当睁眼瞎,左右闲而无事他决定再好好看一遍. 包厢内只有顾霆琛偶尔翻书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太安静,二人都压着自己的呼吸声生怕惊扰到对方.在此熏陶下又加上包厢内温度烘人.他很快又丢了书沉沉睡去. 深夜,包厢里早没了光亮,不确定卿景和睡了没,他不敢开灯.摸黑着下床,要去开水间接水. 00:01分.还有将近俩小时就到了. 他刚放下水杯,只感觉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全身温热.列车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似乎被放大了几倍,像是拿着留声机在播放,进入柳州地带,夜空也是晴朗的,墨色的天空似要压垮或是吞并月光下暗色的草原. 看着铁轨旁的信号高压杆越来越密集,卿景和催促着顾霆琛收拾东西下车. 顾霆琛不慌不忙从行李箱里拿出羽绒服,顺带提醒卿景和昼夜温差大. 乘务员关闭了供氧系统,让旅客们适应高原环境.如料想的一样,二人走出车厢一股冷气就袭卷而来.顾霆的母亲像是掐准他们到站时间似的,前脚刚下了车上的踏板,后脚电话就响了. 依旧是一堆喋喋不休的唠叨. 卿景和点开手机,母亲问了他一句"到了吗",他爽快地回复,仅仅简短的三个字,足以他开心-整天. 民宿的门头厚重挂着门帘,内部彩绘居多,连坐垫和地毯都是绣了彩的,物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地域作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的牲畜身上独有的腥味. 待久了似乎也没什么. 还处在凌晨,卿景和简单洗漱了就呼呼大睡.至于顾霆琛,他在路上睡了一天,现在精神抖擞.帮卿景和掖了掖被子,他转身去找了民宿老板.老板是个长卷头发的糙汉,正围着火堆带领在场人把酒欢歌,这些人中有本地的,有外地的游客,肤色差就能分辨,更明显的是本地人脸上的高原红. 见到顾霆琛,老板忙跑去拿了个板凳,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又往下搭了个座垫才拿给他.老板娘则端了碗酒给他. "姨,我不喝酒."顾霆深双手轻轻抵触着碗盏. 老板娘茅塞顿开似的拎起一个看似她几乎拎不动的大茶壶,往碗里倒了一碗奶白色的东西,又洒上一层白乎乎的浮碴. 顾霆琛刚闻到味就已经排斥了,不过抵挡不住盛情难却,他还是小口抿着学着喝.老板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带着大伙唱民谣. 卿景和起床时早已日上三竿大中午了.他好像打算骑马来着?卿景和去找顾霆琛."走,骑马去." "好." 民宿后就是广袤的草原,天空辽远没有一丝云浪.两马并行,独属于这里的空气侵占着鼻腔.溜达了一会儿,卿景和逐渐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他轻抽了马儿一下,让它跑起来. 顾霆琛拿着相机记录着风景,这些对于他而言都是很好的写作素材.忽然,他注意到像阵风一样骑马飞奔而去的他. 顾霆琛单手驾着马,另一只手举起相机,拍下了不远处的身影.洗出的照片一张张放进相册. 第9章 矛盾初显 周三上午,二人分别回了自己的班上课 (2)班教室里,生物老师正在讲解,卿景和却一眼注意到PPT上一头牛的插图. 他将桌子当成古琴,摇头晃脑的"弹奏".同桌肘了一下他."老师看着你呢." 卿景和这才停下"弹奏",装作揉眼睛去瞟老师的目光."喂,你在干嘛?"同桌问他. "对牛弹琴啊." 卿景和眼神指示PPT上的牛. "无聊."同桌不理他了. 卿景和也不恼,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他的生日很仓促,母亲非说马上要雪封路了让他们赶紧回来,可事实是他去关注柳州这几天的天气,压根没下雪. 因为这件事他很怒,所以回校这几天总是做出一些旁人觉得无语的行为.而且他还和转了性似的,突然不搭理顾霆琛了.倒不是顾霆琛得罪他什么的,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想理. 另一边的顾霆深冥思苦想也不明白怎么卿景和突然就不理他了? 最后他算是想明白了,应该是卿景和不愿意再跟一个平庸的人玩了. 不玩就不玩吧,从初中到现在这么些年,他早习惯了.周围人发现他最近独来独住,以为他把卿景和这个"大人物得罪了,纷纷避而远之生怕牵扯到自己. 课后,老杨将顾霆琛叫到办公室. "学校有个''飞花令"比赛,你古文学得好,你去吧." "我?" "嗯." 顾霆琛走出办公室,转而看到不远处抱着习题册的卿景和.见他似乎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顾霆琛装作对文化角的读物起了很大兴趣. 卿景和早早就看见了他,那一股奇怪的情绪让他不想理顾霆琛。 擦肩而过的瞬间,脚景和偷偷看了他一眼.顾霆琛不曾察觉. 晚自习时,老杨拿着桌贴进来."自己复习一下,下周期中考." ??? 全班鸦雀无声,这消息太突然了.才沉默了一分钟不到,已经开始有人抱怨了, "除了考试就是考试,这学不上也罢......"宁中贤装模作样的找学习资料.就是因为他,带动了周围一小片人都开始抱怨,随后带动了全班. "安静!"老杨拿黑板擦重重拍了两下讲台. "上周放学就和你们说过下周某两天要考,自己不上心还要怨声载道,像什么话!" 学生们不好再抱怨,慢慢消停下来,恢复了开始的寂静.学校附近就是古镇,因为要接纳外地游客又要让古镇更繁华,绝大多数时侯都是欢歌不断的.音响声音大到教室里的的学生能听见,即使听不清歌词,但曲调很有辨识度,心里自然能跟着唱. 表面上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学,实则已经成为古镇那边的一个听众了, 明禾的天气很奇怪,总在人预料不到时开始下雨.幸而顾霆琛以前走读总被母亲揪着耳朵唠叨出门勤带伞,与一众拿书戎外套当雨伞,狼狈跑回宿舍的人格格不入. 他本来想等卿景和,可惜的是他没有在教室看到他,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影,他只好走了. 宿舍的灯还关着,并没有人回来.顾霆深晾好伞以后去卫生间放着热水. 一个人影窜过,地面上滴答了许多水珠,那人顾不得地面上的水渍,踩了过去,好好的白瓷地变得一片泥泞.顾霆琛拿着拖把仔细的拖干净脚印. 卿景和急着换衣服,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看着.他"唰"的一下扯掉上衣,大片光滑白皙的后背暴露着,虽然没有很壮实不过并不算瘦弱. 顾霆琛神色暗了暗. 卿景和的衣服已经和刚洗过的没什么差别了,被他顶在头上的教辅也淋得皱巴巴. 其他两个室友回来时也和他一样的状况,三人居然因此有了共同话题,免不得闲聊几句. 室友A:"我初中也住校,当时住我上床的那个人抽屉里洗漱台上一堆瓶瓶罐罐,比娘们还娘们呢......"他故意停着.室友B打了他一拳. "说啊,人只有拉屎才会停吧."室友B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人只有便秘才半天憋不出来,怎么他说话...... 室友A吃痛,继续说:"有一天他表白失败了,对天发誓呢,然后下雨了,他的脸上就不断的流白汤." "没了?" "结果就是他小白脸的人设崩了呗." "切,无聊."卿景和真心觉得没意思. "那个人化妆?是爷们吗?"室友B一脸不可置信.顾霆琛刚洗漱完出来,几个的话也全听见了.三人看向他,似乎他不说一句就不够意思. "呃,没说男孩子不能化妆,或许他只涂了点防晒."一片沉寂. 他抿了抿唇,默默上了床,拉上床帘的那一刻,他才舒了一口气. 室友A打趣的问道:"你也涂啊?" "有时候." "多晒太阳好。" "紫外线接触多了不好." 室友A被杠了明显不高兴,他走到顾霆琛的床下,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我们三个理科生难道不比你一个插宿的文科生懂?他故意把"文科生"三个字加重了语调. "那你懂着吧."顾霆琛懒得和他吵. "呵.”他拉着小B去自习室了. 卿景和看着紧闭的床帘,心中不是滋味. "干嘛要和他杠,他在我们班风评不是很好." "没有." 床帘外是疏离淡漠的语气,床帘内的心早以因为卿景和主动的一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四个人的宿舍,没必要扯破脸." "四个人的宿舍不也能拉帮结派么?"顾霆深反问. "这话什么意思?" "三个理科生一派,一个文科生一派."顾霆琛学着小A的语调也将"文科生"三个字加重. 是个人都听出来顾霆琛的不满了.卿景和跨坐在床槛边,拉开了床帘. 顾霆琛抱着本《小猪唏哩呼噜》看得起劲,脖颈处在枕着个粉色小猪按摩忱.卿景和傻眼了,他愣愣的盯着那本书。顾霆琛还当他也要看. "我马上看完了,一会儿给你." 卿景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扶着额头笑.顾霆琛不解的看着他. "我去图书馆借《孟子》时不小心拿的,不知道谁没有归位,我没注意就拿来了."顾霆琛解释. 卿景和不知为什么又因为他的解释烦燥起来.他替顾霆拉好床帘跳下床槛. "没问你."他冷冰冰丢下一句. 床帘里的小夜灯没了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霆琛隐约感觉一道刺眼的光闪过,几秒后炸响的雷声振聋发聩.两个室友回来了,小A也被闪电吓了一下. "啧,从小到大第一次听见这么响的."小A埋怨.卿景和快步走到阳台想把门和窗都关好.他也被又来的雷声吓得手一抖. 第10章 和好了吗 应该会下大雨,还是早睡,省得半夜被雨声吵醒.卿景和刚想完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明禾一中的园林式建筑此刻就有了弊端。 外围装饰的大理石桥栏并不完全被屋檐遮挡,雨水会积着,屋顶以瓦片封顶,瓦片上的水也会流入桥栏里,没个几天暴晒这些水干不了,那么沉淀的泥土糊上了大埋石,水干后就是脏分兮一片,时间长了估计会长青苔.加上校内树木繁多,阳光烤人时它们是成片的阴凉,下暴雨时它们算得上是成片的扩音器. 剩下没睡的三人纷纷给耳朵塞了耳塞. 清晨,他们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让窗帘有了些光,卿景和本以为应该是太阳出得早,照常洗漱. "完了,7:12了!"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声. 三人手忙脚乱,捧一把水泼脸上就冲出宿舍,一路狂奔到教室.老方掐着表站在门口. "报......报告."卿景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迟到?"老方脸色不是很好. "卿景和拉肚子,我去找宿管了."小A抢着答,又指了指小B, "他去拿药了."小B跟着点头的同时掐了卿景和一把 "是吗?" "对对对,我昨晚冷到肚子了." 老方的眼神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来回游走,很明显不相信这套说辞. "今天上午的课站着上."老方单独把小A留下了. "多次迟到,已经算违纪了,还带着同学扯谎,收收你那点心思,这把戏我在初中都玩腻了." 小A被说得脸红脖子赤. "再迟到一次你就去德育处和主任解释吧."老方下达了最后通碟. 站了两节课,卿景和有点腿酸了,曲腿时膝盖还能发出一声脆响.就当要活动活动,他去(1)班门口,逮了个出来的同学让他帮忙叫顾霆琛. 顾霆琛本来暗自窃喜,揣了包奥利奥想给他.不料卿景和的话却给他兜头倒了一盆冷水. "你怎么不叫我们?"卿景和的语气是质问. "谁和你"我们''"?"他毫不犹豫杠回去. 卿景和被问得一噎,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并不和善. "那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叫了." "我......没听见啊." "你带着耳塞,听得见才怪." 卿景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终,他只是往顾霆琛的点口袋里悄悄塞了两颗糖. 他转身要走时,顾霆琛也将那包奥利奥偷偷塞到他帽子里.后三节课卿景和实在想靠着堵站,不曾想脖颈处有什么东西硌着 他一个回手掏--一包巧克力味奥利奥. 是谁放的呢? 心里的设问刚提出就有了答案.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激情澎湃他在讲台下吃得津津有味,结果就是老方恰巧在看监控,卿景和去喝了一台铁观音.没办法呀,早上都没来得及吃早点,他要饿昏了. 中午放学出教室,地面上的水已经每走一步都有一个读满了,雨水漂进许多,还伴随着风,有些伞就掉在沾满水的地面上,等被主人拿起时里里外外都浸湿了,像一团烂腌菜.卿景和这次学乖了,他不想淋雨可又没带伞,于是他站在(1)班后门看着顾景琛出去,他换了另外一条道,装作偶遇顾霆琛. 顾霆琛果然从3号楼梯下来了.卿景和不紧不慢的从2号走廊过来. "挺巧啊,顾霆琛." "嗯." "一起走吗?” 顾霆琛被问得一愣,他定定的看着卿景和. "好."他应下. 伞下的两个人头一次变得沉默寡言,顾霆琛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在班里也这样.卿景和却是要憋炸了,他有无数的话想说,比如自己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理他,以及一句迟来的抱歉...... 话到嘴边又像是被502股水粘住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总是想到第一天向他伸出援手的顾霆琛,那个笑咪咪和他打招呼的顾霆琛,去柳州时温柔体贴的顾霆琛......不见了. 是他太任性了. "糖你吃了吗?"这是他憋了好久才憋出来的话. "什么?"顾霆琛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去摸自己的口袋--两颗大白兔奶糖.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卿景和. "搞什么啊用这种看神看我,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啊."卿景和扭头不看他. 顾霆琛把伞往卿景和那边偏了偏.和好了吗?两人心里肯定都有了答案. 明禾一中是所老学校,教学楼倒是翻新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操场,遇上超过两天的暴雨就要淹水.这一点顾霆琛感触最深,他原来的学校设施先进,能算得上是发达地区的学校了,操场不是辣眼睛的红绿配色,疏水做得好,狂下暴雨也不会积水.中间的草皮是从边陲的牧场上专业栽培然后移过来的,不像明禾的操场,草坪虽然是真的草,不过会长些野菊,甚至还有不知道叫什么名,能不能吃的蘑菇. 顾霆深看着餐盘里的蘑菇炒肉陷入沉思, 应该不会吧.他安慰自己, 卿景和倒是大块朵颐. "诶,这雨下几天了?"卿景和啃完一块排骨. "三天吧." "今天放学要不要去抓鱼?" "去哪儿抓?" "你就说去不去嘛."卿景和塞下一勺蘑菇炒肉. "好."顾霆琛不自在的又看了看自己盘里的蘑菇炒肉。 由于卿景和要开学生会,匆匆吃完就要走了,他拜托顾霆琛帮他请假,又叮嘱他带一个大点儿的容器. 下午,顾霆琛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操场上有很多卷着裤脚的人,老师学生,男生女生都有,他们各自拿着盆或桶,在澡场上......抓鱼?的确,操场已经淹了水,水深处能淹了小腿肚.虽然没有什么大鱼,不过小鱼倒是一抓一大把,运气好点的还能捞到虾. 卿景和已经迫不及待脱了鞋袜下水,招呼着顾霆琛.顾霆琛皱着眉,半天没动.卿景和又跑过去拉他. "相信我,捞一次你会天天盼着下大雨的." "不要,好脏的样子." "那你穿雨靴."卿景和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双雨靴."抵不过盛情难却,顾霆琛穿上他递来的靴子,拎了个小桶走进淹了水的操场. 仅仅拿桶随便一舀,就已经捞到六七条食指这么长的小鱼了,生龙活虎. 他不自觉地去找卿景和,想看看卿景和的桶里有些什么. 卿景和正猫着腰察看水面,看那哪处冒了个泡泡他就迅速抓下去--又是一只小虾. 他的桶里已经有十来只小虾了. "捉得好准."顾霆琛看了看自己桶里的鱼. "鱼最好抓了,但虾有点难逮."话罢,卿景和往他桶里丢了个什么,正与杨壁有一声清脆的响声, 是一只小乌龟,四只小腿扒动着水面,还想抓着桶壁探个脑袋,可惜桶壁太滑了,任它怎么扒拉都没用. 顾霆课拎着一桶小鱼上了滴滴车. 刚到家他就收到卿景和的消息,点开,是一张油炸小虾米的图片.看来那桶虾已经落入虎口了.他没有吃小鱼,而是把它们倒进了自家的鱼红,当然不能忘了小乌龟. 回复了卿景和后,他在鱼缸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密封但顶部透气的小缸,简单铺设了小石子,夹了水草,单独给了小乌龟一个住所. 他没时间耽搁了,淘了米后他熬起一锅粥,放了虾仁皮蛋、瘦肉.葱花;又烙了几个乳饼.把东西放进保温饭盒后赶去医院.他想奶奶了. 医院大厅里,方耀陪着杨钓思等着中药房熬药,二人都看到小跑进来的顾霆琛去往住院部的方向. "年轻真好." "这孩子孝顺" 两人同时说出了口中的话,又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是啊"赞同对方的观点. 不知来年,杨钓思还能不能见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 第11章 家庭矛盾 顾霆琛来到病房,母亲应该去忙了,只有奶奶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墙上电视机里播放的电视剧. "奶奶."他晃了晃手里的餐盒. "乖孙,今儿怎么想起来看奶奶啊?"老人家拨开他额前有些凌乱的呆毛. "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他打开餐盒"奶奶您尝尝,我熬了好久呢!" 顾霆琛舀起粥,仔细地喂给奶奶,一老一小在病房里聊得不亦乐乎.老人家从来不问孙子的成绩怎么样,她一直相信孙子一定学得好,即便成绩不好也不苛责,肯定是顾霆琛在其他方面比学习学得更好. 家里除了母亲,旁人都不会过问老人家的病情,问多了老人家忧心,治疗状态更差. 在医院陪了奶奶一会儿后,顾霆琛赶回家准备晚饭经过大门时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 周六一大早,卿景和给他甩了十几个语音. "喂?" "给你打这么多电话怎么不接?" "手机关静音了." "去图书馆吗?" "现在?" "不然呢,中午去吃肯德基,今天有联名;晚上去试试唐宫夜宴怎么样?" "好." 半个小时后,二个陆续到了学校门口. 顾霆琛一身休闲装,平时穿着校服卿景和只觉得他很板正,校服愣是能穿成军装一样,今天这种清爽的样子倒让他不习惯了. "在看什么?"顾霆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哦,没什么."卿景和递上手中装着两杯饮品的袋子. "你喝哪个?" "都行,你先挑." 两人最投缘的一点就在于去近一点的地方选择步行,稍远的能骑车绝不坐汽车,尤其是卿景和,除了汽车其余都不晕,但他极其厌烦坐汽车. 于是,他们扫了两辆共享电驴。 天气挺奇怪,天空和云朵像油画中一样,把原本茂盛的树木照得更加葱翠,烤在人身上又不觉得热,头皮也不会被照得发烫. 二人挑了一张悬挂陶瓷桌坐下,默默掏出作业来写.顾霆琛在学校提前写了些,眼看才10:41,他已经把作业全写完了:卿景和没动笔,杵着脑袋冥思苦想. "理科班作业很难吧." "仅限于实验班." 卿景和终于按下了笔.见状,顾霆琛也不再打扰,连了耳机追着-部法剧,名为《skam》 去肯德基的路上,顾霆琛一直思索着剧里的情节,他看了看卿景和,又不安的绞着农角,快一米九的大高个愣是像个偷鸡摸狗的贼. 卿景和踹了他一脚. "要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 "你反同性吗?" 卿景和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属实没想到顾霆琛憋了这么一坨大的. "还好,无感." "哦." 这话题一下阻断了两人交流的字眼,卿景和跟着导航我肯德基门店,顾霆琛装作对一切事物有了兴趣,四处打量.不远处,宁中贤和石诗语迎面走来,看这亲密无间的样子,应该关系不一般. "诶,那个女生好像是你同桌吧?"卿景和拽了拽他的胳膊. "嗯." "追了你才多久就换目标了." "与我们无关."顾霆琛语气淡淡的. 差不多六点,两人再次扫了共享小电驴去往唐宫夜宴,云多了起来,衔着远方的落日,晚高峰时期马路上亮着一片红.卿景和希望母亲能关心一下他,不停地掏出手机看显示面,回应他的也只有空荡荡的显示面. "骑车别看手机." "不影响."卿景和把手机塞回兜里,一脸不屑.转过头又嘲讽顾霆琛. "我就是打着游戏也不会摔车."话罢,他还故意松了一只手炫技. 顾霆琛隔着背包的布料摸了摸.还好,云南白药就在包里. 果不其然,卿景和在快到停车位时想直接骑上台阶,顾霆琛刚推着车上台阶锁完车，只听"哗啦"一声,卿景和栽倒在地,下半身被车身压着,装有动力系统的后轮还在转动,映证他此刻的狼狈. 顾霆琛大步跨过去,把车撇开,又将人扶起来. "摔疼没？" "疼什么疼,不疼."卿景和站起来拍了拍灰. "能走吗?" "都说了不疼."卿景和走到他前边. 门口有工作人员迎接,跟着她们进了妆造室.卿景和挑选了一件圆领袍和搭配的乌纱帽,又由着工作人员带到正厅入坐,过了一会儿,顾霆琛才出来,他穿着一身敦煌风的衣服,上身没什么布料,能看到大片的肌肉,披帛斜系着,人鱼线若隐若现.卿景和看呆了,他虽然不瘦弱不过与顾霆琛竟然有这么大的体型着. 卿景和鬼使神差伸出了手,被一把握住.顾霆琛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冷声问: "想干嘛?" "不给摸?"话是这么说,卿景和讪讪收回了手. "给钱." "......” 菜式与节目相关,每上一道菜之前都会有了3~5分钟表演,说实的,菜品的味道算不上好. 临别的路口,卿景和不知走了几步又回头,他重新跑向顾霆琛. "怎么了?"顾霆琛问. 卿景和只是看着他,也没说话. "噢,你摔着了."顾霆琛把肩上的包褪下来,从中拿出云南白药喷剂递给他. "不是,我不是想要这个." "啊?"顾霆深抓了抓脑袋,不明白他的用意."算了,周一再说吧." "下周要考试." "考试又不是不能说."卿景和逃似的跑开.顾霆琛打开大门,门没上锁. 他探了探脑袋,平时爸爸的房间漆黑一片,今晚亮起了灯.顾霆琛快步走进去,刚想冲进那扇门只听得一声声的争吵. "你经常不回家,说是工作忙,我都被别人说成什么了?""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 "儿子学习紧,妈妈还在医院,我工作又忙,天天跑上跑下的我一个安稳觉都睡不了;现在住院费,儿子的学费,住宿费、伙食费一大笔,水电费是一笔,给妈请护工又是一大笔,请来的护工不是这出错就是那儿又出了问题." "你先别急,你看,这些钱我不是都出着的吗?钱不是问题啊,你忙我心疼,也买了最好的护肤品给你用着."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啊!你能不能换一个工作,不要那么多薪水也可以,大不了我们省吃俭用一点,我整天在医院备受非议我也很难过啊,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好不好?" 顾霆琛默默听着他们对话,他也委屈了,他在宿舍的处境不好,明禾一中或多或少不看好文科生,家长会时父母的连续缺席也让他落人口舌.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屏蔽小人的话,但他们的字句终归对他有影响,他想回去原先的城市,一刻也不想多待. 良久,父亲走出来,顺手带了门.就看见儿子慌乱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又手足无措的杵在沙发边. 老顾走过去抱着儿子. "和妈妈.....不对,和邹阿姨关系怎么样?"顾霆琛点点头,想开口补充又被打断. "爸知道你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不过邹阿姨是个很好的人,也算得上是称职的母亲,你长大了,要学会去接受." "没说不接受."顾霆琛小声嘟囔.父亲拍了拍肩膀以示回应. "爸尽量换了工作,你要提前准备好过不太优裕的日子." "你不是最喜欢航空吗?干嘛要放弃."父亲不说话. 顾霆琛一脸急切,他是很想念爸爸,也不想再让家长会缺席,过平淡点也没关系.......这么种种加起来父亲能说出要换工作他确实期待. "爸,没必要,你做你喜欢的就好." "爸又不是你,哪能那么任性." 顾霆琛转身去了厨房,烧水,煎蛋.....给父亲下了一碗面,又从冰箱拿了瓶啤酒给父亲. "雪花,你最爱的." 老顾咬开瓶盖,猛灌一大口,充足的泡沫刺得他一皱眉. 次日一早,老顾已经坐在电脑前听有关理发的课程了。看见儿子出来,他迅速合上电脑. "儿砸,今天爸送你去学校."老顾拍了拍胸脯. "爸,你要学理发?" "是啊,怎么样?" "不知道."顾霆琛草草结束话题去洗漱. 老顾想要揽儿子肩膀的手僵在半空,愣神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垂下.他平常陪伴儿子的时间太少了,父子间有了一定的隔阂.老顾听着卫生间水龙头的声音,最终他重新回到电脑前退出了课程。 等顾霆琛出来,爸爸的公文包和外套都不见了,房间也恢复成空荡荡的样子. 父亲又走了. 下午他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白车对他按了按喇叭.抬眼望去,父亲正在驾驶座和他招手,顾霆琛欣喜的拉开车门. "爸找到新工作了,以后会有很多时间陪你.” 车辆渐行渐远,父子间的关系渐谈渐近. 老顾下了狠心，他的新工作一年只用工作一次，薪水高，但是安全风险极大，他既不想让老婆孩子的生活变得不如从前，也不想因为工作而疏忽了家人。因此，他要用自己的命作赌。 第12章 成绩占锅 下了晚自习回宿舍,顾霆琛拿了资料就往自习室钻,一是要复习,二是实在不想和那两个"理科生"纠缠。 忽然,他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有人落座. 是卿景和.他从书包里掏出一袋烧烤,摆在两人中间,又向顾霆琛推了推. "一起吃." "刷牙了," "回去再刷一遍."卿景和将一串包浆豆腐戳到顾霆琛嘴边.一串沾满烧烤料和单山蘸水的豆腐. 顾霆琛不喜欢被投喂,偏偏有几个登徒子朝这边看,他用口型说"放下,我自己吃". 卿景和这才罢休,他瞥向顾霆琛发红的耳尖,这人实在太有趣了,莫名的觉得别人羞愤的模样可爱,当然,这个"别人"不是别人. "卿景和,走,回去打牌."小A走进来,不由分说的要拉人走. "不玩,作业没写完."卿景和挣脱被牵制的手. "三缺一啊." "你找别人吧." 面对卿景和的拒绝小A将狐疑的目光投白顾霆琛.他极其不自在,只能装作专心复习祈祷小A赶紧滚蛋. "这玩意是违禁品,你悠着点."卿景和不想再继续这么无趣的话题,小A临走时故意将顾霆深的桌子撞歪,又假惺惺帮人扶好. "不好意思哈。" "没事."顾霆琛绊了他一脚. 小A一个踉跑差点摔倒,他的腿磕在了椅子腿上,双手扶着桌沿,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自习室里格外刺耳,本来专心的其他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更多的是心烦意乱.他们纷纷侧目,有的看戏,有的翻白眼,还有的发出"啧啧"声. 他爬起来揪着顾霆琛的衣领,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嘴里狠狠嚼碎. "你给我等着!” 顾霆琛一把拍开他的手反向一扭. "我怕你?"他松了手,任由小A此牙咧嘴. 手电筒的光晃悠晃悠照进来,被自习室明晃晃的白炽灯吞噬。 "吵哪样,不学就回克睡觉!"宿舍扯着大白嗓冲着撕扭的两人喊.小A留下一个怨毒的眼神,出了自习室. "顾霆琛,你好man啊."卿景和贼眯眯地凑过来. "胡说八道." "不过以后你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卿景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你爹我罩着你." "眼不见心不烦,不需要." 倘若那人真要搞事情,那他完全可以申请退宿,等教导主任问起缘由还能顺便告一嘴.所以他不在乎. 好在小B还是有良心的,卿景和待不住先回去睡觉了,顾霆琛以为小B会和小A一唱一和,当他到门前发现留了门.小B还打着小灯看书,见他回来,脱口而出."你回来啦?" "嗯,谢了." "没事,都是舍友."小B朝着小A的方向努嘴,"你别理他,他在我们班经常和女生混一起,还以为是个温婉的,谁知道是这么个人." "行了,万一人家没睡着呢,即使他风评不好,我也管不着,我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顾霆琛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蛐蛐别人,历来他总以为这种事只发生在女生的圈子里,现在看来不是.他讨厌这座城市,讨厌这里连绵不定的阴雨;红配绿的操场;灰色地面,墙上贴得像卫生间装修的瓷砖;吱呀作响的桌椅;烦人的考试;还有腐朽的人. 只因后妈一句"我不想离开故乡",父亲毫不犹豫重新落户,在这边买房,帮儿子转学.....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他一声愿不愿意. 顾霆琛心结忧郁,烦躁得很,一夜未眠.起床铃响时他去了楼下打电话. "喂,谁呀?" "爸,是我."顾霆琛声音闷闷的。 "咋的了儿砸?" "爸,我能不能请两天假,我没心情做试卷."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很久,老顾在思考儿子是不是生病了或者心理出问题了还是别的原因? "行,爸给你请假,下次可不行了." "能请吗?" "既然你要请,那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是要请的." "嗯." "行了儿砸,先去吃早饭,爸马上来接你." 顾霆深慢慢卡好座机,出来时刚好和卿景和碰上. "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了?" "没有,昨晚没睡好." 卿景和递上一瓶眼药水,瞅了眼时间发现快迟到了,只和顾霆琛草草挥了挥手就赶紧向教学楼狂奔。 父亲载着他兜了好久的风,一路上没说什么话,今天难得天晴,顾霆琛瞥了眼手表. 10:30他们应该在考语文吧. 等红绿灯时,他的斜前面停着辆机车,好像是新款ㄧㄧ春风450。 "诶,儿砸,你是不是想骑达个车来着?"顾霆琛点点头. "那正好,这个月月底你就成年了,摩托车驾照挺快的,而且你小时候不是参加过训练营嘛,那等着寒假就能把驾照考了." 绿车壳起,斜前方的梦中情车只留给他们一个尾灯的光.明禾一中有个奇葩规定,不准把桌贴贴在任何公共区域.这事真有人干,前几届学生在答题卡发下来后就喜欢把桌贴,贴在自己桌腿上,一学期过完数一数.课桌不可能年年换,几届学生积累下来愣是将灰色的桌腿变成黑白条纹样式的. 更有甚者会把损友的桌贴,粘到厕所某些区域,保洁阿姨叫苦连天,几次和校领导上报,这种风靡一时的现象才慢慢杜绝. 今天上午考完物理,小A溜进文科考场把顾霆琛桌贴偷了,他将桌贴粘到了尿池里....来上厕所的人当然瞄到了那条桌贴,其中包括卿景和. 他不知道该不该管,自己不管别人应该会管吧.他转身就走. 可是下午尿池里那条桌贴没了。 小A眉毛都快气飞了,他依旧是那副德性,猛的把卿景和拽过来对峙. "你有病啊,多管什么闲事?!" "狗急跳墙吗?"卿景和一脸鄙夷. "你tm再说一遍!"他扬起了拳头. "正面不敢和人家干,背后做些这种恶心事,你怎么比娘们还娘们,不是狗急跳墙是什么?" 拳头重重落在他脸上,卿景和哪肯示弱,当即和他扭打起来.旁边的人怎么拉都拉不住;小A用手撑着卿景和的脸,一只脚朝人踢过去。卿景和想狂扇他巴掌.手腕被掐着迫使他的一根手指塞进小A鼻孔里.一边还要躲着小A踢出的腿. 老方拿着金属探测仪和试卷过来,就看到自己班的学生在打架,他两眼一黑,几步并上去喝止了二人. 此时,卿景和的衣领被扯了个稀巴烂,顶着一只熊猫眼,小A,鼻子流着血,脸上还有几道抓痕. "滚进去考试,考完自己去德育处。” 教导主任喝着茶,品味一嘴后看向两人.他把不小心吸入的茶叶啐出来. "又是你啊,萧仁."主任背着身踱步到小A面前.推了推眼镜,这个刺头,主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点点头,示意萧仁可以说明全过程了.偏偏萧仁添油加醋,硬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卿景和忍住了再将他打一顿的冲动. "自己编谎的时候自己信吗?"主任哪里信萧仁一套又一套的说辞.自顾自调出了监控. "打架斗殴,停宿三周,本次考试成绩记零,萧仁多次违反校规,再加义务劳动三周!"主任递给他们两张违纪单。第二天考试结束后,卿景和我保洁阿姨要了两个大号塑料袋拿回宿舍,一个装好的被单、床套、枕套;另一个剪开将被芯和枕芯罩好。 萧仁临走时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让卿景和听到点什么.电话中大概有时间、地点、还有班级.挂断电话,他一脸得逞的看向卿景和. "我告诉你,你完了."话罢,萧仁拖着行李箱摔门而去.卿景和对此嗤之以鼻,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萧仁要"号召""江湖人"来给自己下马威;他也不傻,掏出了早已打开录音的手机. 晚上八点,老方电脑上收到一条录音文件,他点开,是萧仁的声音,什么周五下午五点半左右西南门.见识过刺头学生的老方意识到萧仁要堵人.他和卿景和沟通好后上报给学校,西南门多了些门卫. 卿景和母亲半夜回来发现儿子在家里,又看了看茶几上的违纪单,一时冲动,抽了他一耳光. 母亲猩红着双眼,卿景和红肿着脸. "让你上学不是让你惹事的,你安分守已一点会死吗?我和你爸爸工作那么忙,连水都忙不得喝一口,还不是为你!" 卿景和的脸被打得偏过头,他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听着母亲的斥责.好在爸爸回来后没怎么再苛责,简单帮他处理了一下"熊猫眼",一个浅浅的拍肩作为安慰.周三凌晨,父母已经出发去了医院工作.卿景深向来睡得不深,尤其在家里;爸妈忙得团团转,绝大多数时候直接在医院办公室睡,他一个人在大房子里心中不会踏实,相反,宿舍很小,床帘又给了他小小的空间,只属于他一人的小空间. 可是他被停宿了,这意味着接下来三个星期他绝大多数时间都要一个人待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 卿景和睡意全无,索性起床,突然他灵光一现,打开烹饪教程,想自己琢磨着做一顿早餐.隔置已久的电饼铛今早居然烙出了华夫饼,很快冒出一股焦味. 还好,只是烤焦了一点。 "你的眼睛怎么了?还有衣服,怎么烂成这样?"顾霆琛在大课间拦下他,抓着他的肩膀问. 卿景和摇摇头.顾霆琛不让他走. "打架了,受处分了,行了吧."卿景和不大耐烦。 "为什么?和谁?" "萧仁把你的桌贴贴到尿池里...." "所以你就和人家打架了?" 卿景和点点头. "傻不傻?你知道的,我又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内心很在意." 顾景琛被说中心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良久,他松开卿景和,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你的衣服......" 卿景和低头一看,自己那件短袖的领子被撕得稀巴烂,几根幸存的丝线软绵绵挂着. "忘记换了." "那穿我的." "不要,我嫌脏." "你还杠上了?卿景和,你有自尊病吗?" "......” 见他不再反驳,顾霆琛终于肯放他走.下午上课时,一件叠得像方巾一样的短袖和一支红霉素软膏静静躺在他的课桌上. 卿景和拿起衣服换上,只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不难闻。至于红霉素,他端详了半天还是去厕所照着镜子涂在"熊猫眼"上。 老方是黑着脸进来的.窗帘是拉开的,窗户是通风的,后门没关,卫生也打扫了,他不死心的走到角落,劳动工具摆放整齐,垃圾桶套了袋子,垃圾也扔了. "......”老方又看向讲台,黑板干净,讲桌整齐;环顾一圈没有人睡觉.他好像找不到发火的点了.他又回到讲台上,沉默的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底下的学生. "说下成绩." 几个相当在乎成绩的同学拿出了小本本.当他们听到卿景和是最后时看老方的眼神都变成了质疑. "萧仁同学和卿景和同学违乱校纪,成绩记零."老方不轻不重丢下这么一句话. "另外,我发现你们对待这次考试的态度极不端正,这次我们班的排名严重退步,已经掉到普通班之后了." 不少人心里并没有因为老方的话感到一丝惭愧,反而心里不断暗笑:周测、月考,考得还不够么?期中考还偏偏不和其他学校联考,要自己出题;足足比别的学校慢一个月,白加了至少四次周测一次月考。 尖子班小测验肯定要比普通班多,这一次期中考安排时间突然、题目习钻,考试前一天(2)班甚至还在"每日一小测",自然而然,学生们怨气大,不是乱做就是空题,更有甚者交白卷. 爸妈知道卿景和违纪的事,昨晚那顿谩骂与一记耳光后也没有苛责.他还是想和顾霆琛倾诉. "没事,我也是0分。” "性质不一样啊,你请假,我违纪." "你也很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吗." 卿景和定定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高考考远一点,就听不到了," "嗯." 第13章 第 13 章 顾霆琛生日刚过,明禾市就迎来了漫长的寒冬,卿景和停宿早过了,宿舍重新变成四个人.顾霆琛没把生日告诉任何人,毕竟那天还在上学,再者他是极其不喜欢吃蛋糕的,碰一口奶油都腻得满嘴发慌. 没来由的大雪压垮了校园中部分植被,裸露户外的楼梯厚厚的盖上了雪,学校特令取消晚自习,雇佣一大批工人专门清理积雪.这可把住校生高兴坏了,谁能不为多玩会儿手机而开心呢? 顾霆琛打开游戏,点着界面上的小红点,本以为邮箱里只有系统必备钻石和金币,哪曾想还有别人送的一个游戏皮肤.卿景和的消息弹来"你看到啦?生日快乐,不知道送你啥就在你心愿单挑了个送你." 顾霆琛正疑惑呢,卿景和哼着小曲推着行李箱就进来了. "谢谢." "过生日怎么不告诉我？" "上学日,说了也不怎么样." 萧仁也来了,他似乎少了点戾气,他的堵人计划被卧除了,连续挨了两个年级处分,他爸妈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奖励他一场"男女混合双打".至于那些闲散人员的社交似乎断绝了很多. 卿景和没理他,自觉坐在顾霆琛床沿. "寒假咱去划雪呗." "不去,我要考驾照."顾霆琛这回抱了本《小猪稀里呼噜2》看。 椰景和见状胆子也大起来,索性抢了顾霆琛的小猪按摩枕躺他身边.顾霆子一空,脑袋砸在了枕头上. "你成年了?" "嗯." 卿景和不说话了,顾霆琛看书,他就一巴掌把书页扇得合起来,顾霆琛被磨得心烦意乱,把书放下. "想说什么?"顾霆琛一副头师问罪的样子. "没什么,闲得慌." "滚去玩你的手机." "没电了." "......" 顾霆琛甩了个充电宝给他.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想告诉卿景和. "下学期我就转走读了." "啊?那你上晚自习吗?" "不上." "哦."卿景和整理着桌子,一脸不在意,实则内心比缠绕成一团的耳机线还乱.他不想他走. "怎么,舍不得我?"顾霆琛笑他 。 卿景和送了他一个中指,低声咒骂:"自恋狂."他又回头,下达命令:"以后多给你爹我带点吃的." "叫爷爷给你带."顾霆琛一脸欠揍样. "萧仁的事还是我给你出的头." "我可没说让你帮我." "狗儿子真不孝顺."卿景和嗤笑一声后把行李箱的衣服拿出来放进储物柜.萧仁和小B在睡觉,顾霆琛重新看起了《小猪稀里呼噜2》,宿舍陷入暂时的寂静。 不上晚自习的缘故,大多数住校生选择去外面吃顿好的,这个平日里不相和的宿舍竟然聚了一次饭. 麻辣汤底咕嘟咕嘟沸腾着,辣椒和花椒的麻香引得人想咳嗽,平日里四人各不相和的立场,在饮食方面奇迹相和了一回. "放开吃,我请客!"萧仁大手一挥,号召其余人开吃. "我准备了胃药和解热的药."顾霆琛摆出两盒药. 店里还有其他同校的学生,都让火锅扑腾的热气蒸得脸上红扑扑的.只有卿景和这一桌没什么话. 顾霆琛没吃多少,萧仁还当他记仇,不停给他夹肉,只可惜人家压根没动.卿景和两眼放光,他都捞不到肉,结果全跑顾霆琛碗里. 卿景和盯着他碗里的肉,筷子都要咬断了. "咳咳."萧仁站起身,给他和顾霆琛杯子里满了茶,阵仗跟要桃园结义似的,萧仁手中的茶杯俨然成了酒盏,他自个一脸正气走到顾霆琛面前. "今天借着火锅,我郑重地和你道歉,顾霆琛,对不起." 卿景和鼓掌,小B配合地吹口哨. 顾霆琛没有答话,那四年,没有人会说道歉的话.他没反抗过吗?不是的,寡不敌众. 萧仁以为他不肯原谅,小心补了一句. "我真挺抱歉的,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你要是愿意原谅我,就喝下这杯茶." 顾霆深恍惚了一瞬,等他回过神来,就一口闷了早已放凉的茶. 萧仁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呼,好哥们,还真以为你要一直赌气." "没有的事,我没那么在乎."顾霆琛语气淡淡的,滚烫的火锅熏得人脱去了外衣,他的后背和手心却因为一刻的恍惚而冒起冷汗. 医院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女人喝着茶,她的手机发出定位警示,女人立马意识到卿景和在校外。 "你在哪?"她给儿子打电话. "妈,我和舍友在校外吃饭,这几天不上自习." "现在你应该在做什么?" "做生物习题," "你自己看着办."女人挂了电话,她总觉得卿景和玩性太大又极其叛逆,得再买点题做.明禾一中即使是全市最好的学校,与省比,与全国比就相隔甚远,她一家三代都从医,丈夫也从医,家里自然希望卿景和从医. 卿景和无奈,扒拉了两口饭,犹豫着该不该离开.他被布置的题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物化生每天两套. "怎么了?"顾霆琛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茶汤的温度透过杯壁，有点烫手. "没事,要回去当牲口了."卿景和摩挲着杯壁发呆,茶汤凉得很快,指尖的温热没了. 卿景和拿了外套,简单丢下一句"你们慢慢吃",迎着堆积白雪而带来的寒风,只在一片雪地中留下一个漆黑的小点 顾霆琛一直独来独往,卿景和一走他就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乱窜,莫名的胸闷.他借着去卫生间的间隙结了账。 萧仁只见他拿着小票回来. "诶诶,说了我请客的,你这么干太不厚道了." "算了哥,你不是因为违纪零花钱快被扣光了吗......"小B肘了肘萧仁,又把声音压低,"你手头也不宽裕,现在顾霆琛把账结了咱AA制....." 萧仁眼睛转了转,点开屏幕看了看余额. 的确不多了,因为说了他请客,眼下钱不是自己付的,未先脸上挂不住. "等你宽松了宰你一顿,"顾霆将小票递给他, 三人极其沉默地捞完锅里的菜.萧仁和小B去班雪人了.顾霆琛打着伞,两边绿化带的植株覆满了雪,随手一拂那一片白就飘落在地,堆积在路旁.他抄来一根校条,拨拂植株,一会儿又用力扫落. 顾霆琛的鞋刷得是很白的,但踩在雪上瞬间黑下来,好像几年没洗一样.卿景和说过,雪是最白的东西,他讨厌理科生,又毫不质疑卿景和的话. 他跑进宿舍楼,卿景和还在做习题.他扯了扯卿景和的袖子. "干嘛?" "能不能下去堆雪人?" 卿景和转过脸,手杵着下巴,有些好笑地看着顾霆琛."你幼不幼稚?松开." 顾霆琛悻悻收回手.没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扯了扯嘴角,起身拿了手套准备自己去. "等我做完化学,今天最后一张." "你没时间不去也没--" "去!"卿景和打断他的话,"不去的话,怎么让好大儿买糖葫芦孝敬我?" "……" 顾霆琛揪着他的后领,每一个字像用后糟牙挤出来一样,"我给你买十串。" 顾霆琛真的给他买了十串糖葫芦,卿景和吃完了一串,剩余九串中其中一串叼在嘴里,另外八串各夹在指缝中,只能发出呜鸣的声音. "够孝敬了吗?"顾霆琛打趣他."呜鸣...."(nm) 顾霆琛偏过脸笑,卿景和见状抬起腿踹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就不知道帮下忙?) "你自己要吃十串的." "呜呜!"(放屁) 话是这么说,顾霆琛回去找摊贩要了纸袋和一个塑料袋,帮他装好糖葫芦.腾出手的卿景和给了顾霆琛一拳。 "有袋子不早要." "我还以为理科生能用什么知识把糖葫芦拿回去,没想到挑了个最原始的."话刚说完,他又挨了一下. "顾霆琛,你找打." 挨了两记"重拳",顾霆琛却不恼,不过他故意装作被打疼的样子. "给你买糖葫芦你还打我,狗咬吕洞宾啊."见他不停揉着肩膀,卿景和真以为下重手了. "打疼了?"他上前一步拉开顾霆琛的手. "你觉得呢?" 卿景和仔细看了看,没红没青,再看看顾霆琛一脸欠揍样,他明白了. 顾霆琛挨了第三下. "忍着吧你,哪有爸爸不打儿子的."卿景和掏出第二根糖葫芦一口塞了两个山楂,说实在的,他下手的确不重,除了那次和萧仁打架. 顾霆琛默默跟在后面,明禾市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因为卿景和,才没有那么糟糕吗?好像是这样,卿景和的眼睛能传达出一切情绪,他那对眸子与顾霆琛见过的都不同,是一对不夹杂任何污秽,不隐藏任何东西,像一汪清泉一般的眸子。 过去四年的欺辱早已让他学会通过眼神去看一个人,别人说的一句话他能想到八百种结局和后续;有些时候他也看不透,因为那些人的眼睛是没有神的,仿佛欺辱他的人是他们背后另有操纵者. 学校的梅花长得好,枝干透出了墙外,肆虐的雪花却不能让它折腰,它的花朵裹了一团团雪.卿景和专注地吃糖葫芦,盯着伸出的梅枝看,身后的顾霆琛动了小心思. 梅枝一晃,花朵中盛放的雪兜头而下,洒了卿景和一身,糖葫芦裹了一层冰沙. 卿景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顾霆琛,他收好糖葫芦,蹲下身,装作对地上的雪感兴趣,实则偷摸滚了一个拳头大的雪球, 顾霆琛果然上钩了。 "怎么了?" "被你一吓崴到脚了" "啊?这么夸张."他也准备蹲下身看看卿景和还能不能走,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 雪糊了他一脸,又因冲击变得稀碎,零散地挂在顾霆琛身上。 "哈哈哈哈!"卿景和边笑边把手指圈成圈放进嘴里吹口哨."儿子,姜还是老的辣吧?" "行."顾霆探掸干净身上的雪.卿景和开了第三根糖葫芦. "少吃点,到时候腻得慌." "儿子还管起爸爸的事了,倒反......倒反什么来着." "天罡." "噢,对对对,倒反天罡."卿景和用糖葫芦指着顾霆琛,下巴快翘到天上了,眉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顾霆琛这下不惯着他了,顺手拿过他指人的糖葫芦,悠哉悠哉咬下一颗.卿景和眼睛瞪大,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手. "我的."他伸手要夺. "你还有七根呢,人要学会分享."顾霆琛毫不客气咬下第二颗. 他们最终也没去堆雪人,而是在宿舍里分食糖葫芦.萧仁和小B各得了两根,其余三根通通进了卿景和的肚子。 "卿景和,元旦晚会你是不是要唱歌?"小B问他. "对啊,书执羲,你消息挺灵通."卿景和笑笑. "你们的海报都被放出来了,喏,你还被挂在校园墙上呢."书执羲举着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是一个屋名投稿,看聊天气泡多半是个女生.那女生大概意思就是要卿景和的联系方式. 萧仁和书执羲一脸吃瓜. "给呗."卿景和调出二维码.书执羲拍下来发给"墙君",仅仅两分钟,他就收到了女生的好友申请. "哦呦,兄弟你加油""快同意快同意"两人一唱一和,没人注意到顾霆深脸色不对。 他没表现得太明显,皮笑肉不笑地跟着附和,卿景和沉浸在一时喜悦中无法自拔.他本就挺想谈场校园时期的恋爱,这机会不就来了? 卿景和抱着手机傻乐,顾霆深疯狂打字,不知道给谁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