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等他了[暗恋]》 第2章 初见 一月十八日。冬。 狂风撞得窗户嗡嗡响。 姜棉戴上有线耳机,伏在案前看书。 临近年关,父母马上就要从深市回来,他们向来在意她的成绩。 这次期末,姜棉考了586分,不算很高,但比起期中进步了不少。这事儿她还没打电话跟父母说。 她看了眼日历,农历十二月二十五。 往年这个时候,父母已经回来了,就算不回来,至少也会给她打电话。 今天应该也快了。 姜棉收起心中的小雀跃,翻开错题本,在草稿纸上把之前的错题全部做过一遍。 除了风声和耳机里的白噪音,房间里安静极了。 砰!!! 一道玻璃落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叫喊声—— “姜先国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把家败光了才甘心是吧?你今天要是不回来,过年就准备睡在麻将馆吧!” 姜棉笔尖颤了颤。 这已经是奶奶周金花这个月第五次摔东西了。但怪不得她,姜先国爱赌,是他有错在先。 姜棉把耳机声音调大,继续做题。 “行啊,你有种!我现在就把门锁起来!你别想回来!” 那头似乎是把电话掐了,周金花仍在骂。没一会儿,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你说什么?过年不回来了?”周金花声音更大了,这回语气似乎比刚才还要冲。 听到电话内容,姜棉没了心思,看着草稿纸上的公式,半天都没下笔。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全都不着家,那都别回来了!都给我滚得远远的!没良心的,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周金花语气突然大转弯。 “真的?” “找人看了吗?是带把的吗?” “好好好,你好好调理,要跟棉棉说话是吧?我找她去,你自己跟她说……” 姜棉思绪来不及收,房门砰一声被打开,周金□□直走进来,把手机递给她。 “哝,你妈打电话来了。” 姜棉摘下耳机,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妈妈。” “棉棉,”母亲赵安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最近都还好吧?” “嗯,挺好的。”姜棉点头,余光看见周金花坐在了她床上。 “那就好。是这样,今年过年呢,我跟你爸就不回去了,你在家好好听奶奶话,好不好?”赵安敏的语气难得温柔。 姜棉垂下眼帘,“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还有件事……”赵安敏继续说。 姜棉的心又活跃起来。 看吧,妈妈当然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要有弟弟啦。” 赵安敏的语气难掩欢喜。 窗外飘起了飞雪。 “我要有弟弟了?”姜棉喃喃重复一遍。 “对,一直没告诉你们,因为这次怀孕实在是意外之喜,我也是等了四个月,现在胎情稳定了,终于能跟你说了。” 父亲姜贤仁的声音响起:“你妈好不容易怀上,春运挤死个人,我说就别回去了,刚刚也跟你奶奶说了,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等姜棉回应,一旁的周金花伸手夺过手机,“你让安敏注意着点啊,回头我寄点土鸡蛋给你们。” 姜棉听着他们一来一回地讲话,话题始终围绕着赵安敏肚子里的孩子。 最后是周金花挂了电话。 “行了绵绵,你也休息休息,别老盯着书看,眼睛都看坏了!”周金花跟姜棉说,“出门转转,把姜先国喊回来,跟他说,他要有孙子了,看他还赌不赌!” 姜棉木讷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 她穿上棉服准备出门时,周金花正在看墙上的挂历,嘴里念叨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诶,棉棉,”周金花喊住姜棉,“今天你生日啊?” 姜棉穿鞋的手顿了顿。 “是吗?我不记得了。” “我也忘了,过农历生日就是容易忘,你拿点钱去,买个蛋糕,顺便把凌凌喊回来一起吃,这孩子,一放寒假就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回来的。” 姜棉接过钱,转身下楼。 他们家住在六楼,老房子没有电梯,她一层层台阶下到一楼,打开自行车的锁,骑着出门。 北风凛冽,雪花落在脸上,凉意彻骨。 蛋糕店在县中心的十字路口,她现选了一个6寸的蛋糕,老板用粉色盒子给她包好,给她装进前车筐里。 旁边是一个花店。 姜棉停在店外许久,终于还是走进去买了一束玫瑰。 五点多出的门,再从店里出来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姜棉没来得及感慨冬日黑夜来得这么快,雪就飘大了,中间夹杂着雨水。 起初还能不撑伞骑,渐渐地雨势变大,大颗大颗像透明玻璃球一样的雨打在她身上。 姜棉把压在车筐底下的伞拿出来,撑开,继续前行。 然而这天气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作对一般,风吹得肆无忌惮,几乎要将她的雨伞掀翻。 偏偏这时有几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骑着电动车从拐角逆行而来,刹那间,连同姜棉的车在内的好几辆车撞在了一起。 姜棉的是自行车,最不稳固,加上她一只手还拿着伞,重心不稳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卧槽!叫你他妈的不要逆行!这下撞人了吧?” “不是你他妈说这条道近一点吗?” “……” 不等姜棉站起来,那群人已经骑着电瓶车远去了。 雨水顺势落在脸上,姜棉无暇擦去。 她的眼镜不见了。 视线一片模糊,姜棉像鱼儿失了水,十分没有安全感。 找眼镜的同时,姜棉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看着散落一地的玫瑰花和翻转在地上的蛋糕盒,她鼻头一酸,觉得今天倒霉极了。 地上的雨水脏脏的,连带着她的也衣服染了泥。 街边路灯早已亮起,但冬日雨雪天气下的路面起似是了雾,昏暗不堪。 姜棉终于在车筐底下看见了自己的眼镜,她伸手过去,拿起来,擦了擦上面的泥灰后戴上。 雨幕之下,一只握着红玫瑰的手朝姜棉伸了过来,与其同时,她的头顶多了一把伞。 在那身影之上,姜绵看见了一双清亮的眼睛。 一个短发少年,身披黑色雨衣,雨衣没有挡住他俊朗的面庞——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轮廓生得硬朗,眼眸似桃花瓣状,完美得像小说里的男主角。 姜棉有一瞬间恍惚。 直到他把玫瑰花往她眼前递了递,“有几束还没坏,可以带回去养几天。” 他的声音好听到和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姜棉接过他手中的红玫瑰,低声说了句“谢谢”。 少年继续拾花,一边把她的蛋糕盒翻转过来,一边扶起她倒在地上的车。 姜棉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这样的雨雪天,这样狼狈的场景里,出现一个这样的人,实在是有点像童话了。 “今天你生日?” 眼前的少年毫无理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嗯。”姜棉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却不曾想,在她点头之后,对方立即接话: “生日快乐!” 这是一道清澈明亮的声音。 姜棉愣住。她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祝福语弄得很复杂,一时间没有作出回应。 少年把雨伞递给她,“拿一下。” 姜棉机械式地听话拿着,只见眼前人抬手将身上的黑色雨衣脱下,雨衣下是一身白色毛衣。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却毫不在意。 “雨衣也给你,这么大的雨,骑车还是穿雨衣更方便。”少年说。 姜棉犹豫片刻后接过了雨衣,正要说一声谢谢,少年已经转身,跨上他的白色赛车,在雨雾蒙蒙的夜幕中消失不见。 姜棉套上雨衣,闻到一股淡淡的青柠香,这让她的头皮有些酥麻。 她披着这身大号黑色雨衣回了家。 周金花一瞧,皱眉道:“怎么弄成这样?” 姜棉把玫瑰花和蛋糕放桌上,“外面下好大雨。” “我以为你走路去的呢,走的时候不是带伞了吗?赶紧去洗个澡,怎么像跟人打了一架一样?摔跤了?” 周金花边说边把姜棉脱下来的雨衣拿去阳台。 姜棉立即阻止她,“我自己来吧。” 周金花撒了手,又问她怎么没把盛凌喊回来。刚说完,门口就传来拍门声。 “外婆,开门!” 盛凌站在门口,看见姜棉一身狼狈,笑翻了,“这是我姐吗?怎么搞得跟要饭的一样哈哈哈!” 周金花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去去去,说什么呢!” 姜棉没理他,进了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后,被吓了一跳。 头发乱糟糟的,垂落下来的发丝湿湿地黏在脸上,眼镜腿岔开,镜片碎了一块,她还以为是雨水糊住了才看不清。 唇色白得吓人,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儿吧唧的。 很丑。 姜棉从来没有对自己的长相这么在意过。 但今天,她在意了。 * 洗过澡,姜棉把玫瑰插进矿泉水瓶里,摆在房间的书桌上。 晚上吃蛋糕时,姜先国回来了,姑姑和姑父也来了。 一家人给她过了个生日,6寸的蛋糕很快被吃完。姜棉没吃多少,但她许了三个愿。 希望妈妈顺利生产。 希望成绩越来越好。 希望再见到他。 寒假里,姜棉努力在纸上描绘那个少年的模样,把他画成二次元人物,收藏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他的黑色雨衣被她洗干净后用袋子装好,收进了衣柜最里层。 元宵节过后,高二下学期正式开始。 姜棉起了个大早,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后就骑车去了南湖一中。 高二(10)班的教室里,刚结束假期的同学们正积极分享着假期生活,姜棉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里的习题册和试卷拿出来。 前桌男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不愧是课代表,寒假作业都做得这么认真呢?” 姜棉笑了笑,没说旁的话。 前桌男生自讨没趣,挑了眼眉,又接着跟别人聊天去了。 “我寒假把所有春节档的电影都看完了,还去了一趟三亚,回来就给我冻死了,还是那里气温好。” “我真无语了,一部电影都没看,光被我妈按着头去学吉他,不过我在吉他班遇到了帅哥!” 前桌女生说完,转头问姜棉:“姜棉,你寒假不会光写作业去了吧?” 姜棉一直在整理桌面,听见有人喊自己,她才慢悠悠抬头看去。 “还去拜年了。”她说。 “晕,拜年算个毛线活动!”前桌王铭常抢话,“复仇者看了没?” 姜棉摇头,“没看。” 王铭常惊讶了,“不是吧?你这一个假期该多无聊啊?” “你才无聊!”一道女声从头顶传来,“姜棉你别理他。” 陈灵背着单肩包从后门走进来,人还没坐下,就神神秘秘地对姜棉低语道:“我们班好像要转来新同学了。” 王铭常不信,“这都高二下了,还有人转班?” 陈灵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刚路过办公室,看见有个男生站在老吴旁边。” 陈灵话多,一下子和前排同学聊上了。姜棉终于不用发言,松了口气,开始拿笔在便签上写今日计划。 上课铃响,陈灵等人仍旧没停嘴,还在讨论转学生的事情,教室其他地方也闹哄哄的。 后排班长发话:“大家安静点。” 班长说话还是管用的,班内瞬间消了一半的声音。但刚安静没一会儿,教室内重新吵起来。 这次不是各说各的,而是齐声低呼。 王铭常说了句:“我去,真有转学生?还是有钱人啊,一身名牌!” 陈灵也难得夸赞:“这人有点帅啊。” 姜棉原本在低头写字,听见她们的话,也忍不住好奇地往讲台上看去。 只一眼,呼吸凝住。 讲台上,班主任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色夹克的少年。 乌黑的碎发底下,是一双带着浅浅笑意的桃花眼,双眸有意无意扫过讲台底下的同学。 对视的瞬间,姜棉心跳漏一拍—— 愿望成真了。 第3章 妄想 “怎么过了年没长大啊?还是这么吵!” 班主任老吴严肃说完,指了指一旁的少年,“介绍一下,咱们班新来的同学,祁砚。来,你自己在黑板上写一下名字。” 闻声,少年单手从粉笔袋里拿出一根白色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姜棉握着笔的指尖紧了紧,看着他写下“祁砚”这两个字。 笔力劲健,字形潇洒。 祁、砚。 很特殊的姓。 很好听的名。 默念着,姜棉无意识地用笔在便签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只听见讲台上的少年开玩笑似的说:“我叫祁砚,以后就是一中的人了,大家在学校可得罩着我啊。”声线干净清透,语调带着一丝张扬散漫。 待他说完,讲台下一片笑声,有人喊道:“欢迎欢迎!” 陈灵再次感慨,“我怎么觉得这人比班长还帅?声音也好听诶。” 说出的话半天没得到回应,陈灵用手肘捅了捅一旁心神不宁的姜棉,“姜棉,你说是不是?” “嗯?”姜棉睫毛轻颤,急忙用手盖住便签,心虚道,“好像还是……班长好看一点。” 陈灵有些惊讶,表情瞬间变得玩味起来,“之前讨论谁帅的时候,也不见你夸过庄嘉林啊。” 姜棉眨了眨眼,把便利贴捏进手心里,“我现在也没夸呀,就事论事而已。” 陈灵眼中,姜棉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便以为姜棉在害羞,调侃道:“哎呀,庄嘉林确实优秀,性格好成绩也好,夸一下也没事啦。” 姜棉鼓着腮帮看她一眼,“小声点,班长听见了多尴尬。” 陈灵立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行行行,不闹你了哈哈哈。” 讲台上,班主任指了指班里第四组的最后一排,“祁砚,你暂时坐最后一排,等月考结束再调过位置。” 老吴手指的方向是姜棉所在的组。 她这组的后排的确有个空位,是之前转去文科班的同学留下来的位置。 只见祁砚走下讲台,不紧不慢地穿过往第三组和第四组之间的过道。 姜棉在第四组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祁砚路过时,她心跳有些快。 -他会不会认出她来? -当然不会。 祁砚的眼睛没有往她这看过一次。 姜棉用余光送走他,不久后听见了拉椅子的声音。待他落座,班里开始低声交流起来,直到老吴用三角尺拍了拍讲台,教室才安静。 陈灵坐在外边,在祁砚走过去后突然来了一句:“有点骚包啊,一个大男生身上竟然是香的?你闻到没?” “嗯?”姜棉老实地摇摇头,“没闻到。” 但她知道他身上是什么样的香味。 那天他将雨衣递给她,她穿上后,闻到一股淡淡的青柠香。 姜棉不懂香,只知道那味道闻起来令人舒适。在那大雪纷飞的冬日,她在披上那件带着淡香的黑色雨衣后感到一阵心安。 一整节课上,姜棉有些心不在焉。 倘若他只是如昙花一样在她生活里匆匆一现,那便算了。 此后的许多日子里,姜绵都可以靠着那一点点回忆将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地刻画在脑海里,不断地完善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甚至将他奉为枯燥的高中生活里并不存在的小说男主角。 这个男主角有着完美的外貌、身型以及家世,有着桀骜不羁的潇洒性格和一颗善良的心。 而她,将会追随着他的步伐,一点一点、慢慢地成为他这样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姜棉凭着那天遇见的他而想象出来的——她的生活太过枯燥,突然出现个人供她幻想,也挺不错的。 但是,本该存在于记忆中的人突然在现实中出现了。 幻想成为了妄想。 妄想中,他是她内心完美的男主角。 可现实里,他们天差地别。 ——这是在祁砚转到班级里来的一个星期内,姜棉得出的结论。 祁砚刚转来班上不久,就和后排的男生打成了一片。一下课,男生们都簇拥着他,喊他打篮球,喊他去聚餐,喊他周末一起骑行…… 班级里零零散散的传言拼凑到一起,祁砚的家世背景渐渐明朗。 他母亲是赫赫有名的舞蹈家,据说年轻时还跟某位好莱坞导演有过合作。现在退下来了,开了好几所艺术培训学校。 父亲是市里的企业家和慈善家,早年做房地产生意,后来越做越大,还涉及医疗器械、家具纺织等产业……听说近几年打算把南湖县发展起来,这才让祁砚也跟着转学。 “祁”这个姓少见,祁砚一来,大家都想猜一猜他和祁家的关系,这层关系很快就人尽皆知。 他们这地方的经济算不上特别发达,祁远集团是市里唯一进入全国排行榜的大企业。 能跟大企业的公子哥当同班同学,在高中生心中,也算得上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不过,祁砚虽然受欢迎,但基本只跟后排那些男生一起玩。 祁砚转到班级的一周里,姜棉几乎没有机会跟他接触。每次都只是借着看教室后面的钟表的由头,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看一眼。 有时候他侧着脸跟其他人讲话,她能多停留几秒;有时候他突然目光朝前,她就跟做贼似的立即转头。 怂得很。 所以那件雨衣,一直没机会还给他。 况且,后排的人太闹腾,姜棉向来招架不住,进出教室时也从不走后门。 倒是陈灵,和祁砚还有过几次接触。 比如这天早课间,生物课代表交代各小组组长把前一天晚自习上写的试卷收上来。 陈灵在后排耗了好一会儿才把卷子收齐,然后啪一下放姜棉桌上。 一起放过来的,还有两颗巧克力。 包装上全是英文,姜棉没吃过这种。 不等她问,陈灵拿了一个蓝色包装的,一边撕开包装一边说:“祁砚给的,高瑞达说光一个就要10块,我倒要看看好不好吃!” 陈灵话还没落下,姜棉就已经把巧克力上的英文记住了—— AMEDEI “好好吃!还有股奶味呢!”陈灵眼睛都亮了,抓了抓姜棉的手,“你快尝尝!” 姜棉摇摇头,“这是祁砚给你吃的。” “哎呀,”陈灵无语了,“什么给我吃的呀,咱俩一人一个,他亲口说的。” 姜棉的睫毛颤了颤,“给我做什么?” 陈灵说:“我刚刚不是找他收试卷吗?结果他和高瑞达压根没写,然后他就掏出一颗巧克力,还说‘辛苦组长等等我’,我哪里等得了他写完一整张卷子?就随手扯了张写好的卷子给他抄,刚好就把你的扯出来了。” 陈灵把剩下半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继续说:“他抄之前看了眼卷子的名字,问我‘姜棉’是谁,我就指了指你,然后他就又掏出一块巧克力给我,让我给你吃,还让我谢谢你呢。” 姜棉听完来龙去脉,回忆了一下陈灵去后排收卷子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好像是班长庄嘉林找她问生物题目来着。 “哦对了,”陈灵终于吃完了巧克力,“高瑞达那个浑球,竟然连你的名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绵羊的绵。” 更过分的话陈灵没讲。 高瑞达当时在祁砚耳边说:“也不怪我不知道她名字怎么写,她高二才从文科班转来的,说是个学委,但就是个摆设,成绩也不是说特别好吧?而且平时也不怎么说话的,反正在我这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祁砚当时一边抄一边回他:“有时候找找自己的问题,不是她没有存在感,而是你不在她的朋友圈。” 陈灵回忆完,总结道:“我对祁砚改观了。” 姜棉默不作声把那块剩下的黑色包装的巧克力塞进书包最外层的小口袋里,一边侧耳听陈灵讲话。 祁砚刚来班上的时候,陈灵说过他长得帅。但后来看他跟后排那群男生混在一起,她又觉得祁砚也不过是个玩心重的富二代罢了。 “我的评价是不如庄嘉林。”这是陈灵当时的原话。 “我觉得祁砚也不是那么像混子,他还是挺友善的。”这是陈灵现在的评价。 姜棉当然知道祁砚是友善的,否则那个下雪天,他不会停下来帮她捡东西,也不会把仅有的雨衣给她,更不会跟她说“生日快乐”。 但这几天观察下来,姜棉觉得祁砚和班里后排那些男生是一样的性格——外向、开朗,很容易融入集体。 姜棉自知自己不是这样一类人。 后排那些男生向来只跟漂亮的、爱说话、性格好、家境好的女孩子交朋友。 姜棉还记得,祁砚转来班级的第三天,正好是她值日。 教室的扫帚放在后排靠墙的角落里,她去拿扫帚时,后排的男生们还没走,挤在祁砚周围闲聊。 “走啊砚哥,打球去!晚上球场人少,正好跟你切磋切磋。” 祁砚勾起嘴角,“行啊,” 姜棉不喜欢跟后排那些男生接触,她给自己打足了气,才装作镇定地走到他们旁边,说了句:“麻烦让一下,我拿一下扫把。” 祁砚彼时正侧着头跟人聊天,眼角带着笑意,听见声音,他停了交谈,转头朝姜棉看过来。 姜棉的眼睛并不是看向祁砚的,而是看向他一旁的体委高瑞达。 高瑞达随口问道:“叫谁让一下呢?我们这儿这么多人。” 姜棉没吱声,微低着头往放扫帚的地方走。 见她过来,高瑞达也不挪步,就这么双手交叠着看着她的动作。 姜棉最讨厌被人盯着。 她不知道祁砚有没有像高瑞达这样注视着她。 但这样的注视让她感到不适,这种不适感很快体现在她的面部反应上。 她的脸颊有些发热。 伸手去勾扫帚时,那群男生开始继续聊天,没有人让开。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半米远的扫帚突然朝姜棉的手靠过来。 她见状抓住,视线往上时,发现自己的手和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起握在同一把扫帚杆上。 姜棉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手。 骨节修长的、白皙的手。 ——是祁砚的。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几秒后祁砚早已松开扫帚。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姜棉小声道了句谢。 姜棉握着扫帚返回教室,手心往上摸了摸,仿佛还能感受到另一只手的余温。 身后隐隐传来男生们的议论声。 “砚哥,你看到她脸红了没?” “谁?” “就刚刚你递扫帚那女生啊,叫……卧槽一时间都叫不出名字。” “哎呀谅解一下啊,咱们高体委只记美女的名字。” “哦……学委,我们班新学委!我刚刚还跟她讲话呢,一句话没回,你们说是害羞还是清高啊?” 一众议论声中,姜棉听见祁砚低声说了句:“走吧,打球去。” 议论就此终止。 ——这就是姜棉和祁砚的全部接触了。 只此一次,再没有接触。 祁砚,一个从小就生活在优质环境里的人,大概跟后排那些男生一样,只喜欢漂亮的、爱说话的、性格好、家境好的女生。 但是,陈灵告诉姜棉,不是的。 祁砚跟他们不一样。 “真的,姜棉,”陈灵觉得姜棉不信,“你不信的话,下次跟他接触接触,他人挺不错的,我都想让他别跟高瑞达他们一块玩,玩着玩着说不定那天就变成同类了。” 跟祁砚,接触接触吗? 陈灵都这样说了,接触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