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她指尖》 第15章 我……应该饿吗 姜恣面无表情地看着谈郗,然后举起手机,当着他的面,手指上滑,直接挂断。 有毛病吧这人。 谈郗没有任何意外,唇角的弧度都没变,自然地将手机放进口袋。 淡淡打断周围人的阿谀奉承:“张导,既然我以执行导演的身份来了,那还烦请你以后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在剧组,我可不是什么谈少。” 张导笑容顿了下,继续打着哈哈:“好,不愧是谈少,有什么就说什么。” 客套完了,就该进入拍摄了。 张导跟谈郗打了声招呼,走回监控器旁,身后副导打探:“导演,你是怎么请动谈少来我们剧组的?” “我请?” 张导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哪路神仙来的,一个大少爷来我这座小庙当场地耍,我怕供不起。不说了,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吧。” 张导一脸烦躁,摆手让副导演去叫人。 “action!” 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姜恣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演员拍戏,可总觉察到一束强烈灼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环绕在她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如今在剧组她人微言轻,他是众人讨好的谈少,姜恣惹不起,只能躲。 那则视频说白了只对乔月有威胁,对谈郗没有任何影响。 “姜恣,我怎么觉得谈少好像一直在看你呢,你们认识吗?” 辰月也觉察到了。 姜恣吐出一口郁气:“不知道,不认识,兴许是在看你呢。” 因为谈郗的到来,姜恣一天都很烦。 不过她倒是一天都没见那个张昊了。 不知道窝在哪里使坏。 晚上六点,剧组放饭,所有人都迎来了片刻的轻松。 众人排着队去食物箱里拿盒饭。 姜恣是后来去的,绕过随地蹲着吃盒饭的群演,弯腰从箱子里取一盒,转身正找着位置,手上一空,盒饭被人拿走。 抬眼,就看到了谈郗那张温润的脸。 “吃这个吧。” 男人递过来一个精致的保温盒,笑得温柔, “我多买了一份。” 周围工作人员和群演比比皆是,姜恣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扯出一抹假笑:“不了谈导,我喜欢吃剧组的盒饭。” 伸手想要拿回。 谈郗语气纵容夹杂着无奈:“别客气,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口味吗,这都是你爱吃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视线明里暗里都投注过来,在剧组最受欢迎的就是八卦,尤其是男女之间的八卦。 姜恣不动声色想要挽回:“之前跟您在一个剧组合作过是我的荣幸,真的不用麻烦谈导了。” 她可不想跟谈郗扯上关系。 既然她不给,自己再拿一份就是了。 想着她就伸手准备去拿。 啪嗒一声,谈郗手中的盒饭倏的落了地,饭菜都洒出来,姜恣动作停住,收回手,看向罪魁祸首。 “不好意思,我没拿住。这份也吃不成了,小恣,吃我这份吧。” 剧组的盒饭都是按人头定的,每人一份,如今谈郗故意把她的那份扔在地上,就意味着她没有盒饭可吃了。 只能吃他送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自以为是。 姜恣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自己憎恶的情绪,扯出笑:“没关系,正好我也不饿,谈导这份饭还是留给别人吃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谈郗看着女人毫不留情的背影,心头划过被忤逆的不悦。 他都主动上赶着道歉了,对上次的事情既往不咎,她还想怎么样。 既然不吃,那就饿着吧,反正一顿也饿不死,正好长长教训,省得以后在他面前认死理。 姜恣带着一肚子火找了个位置休息,不吃就不吃吧,若是熬大夜,等到了十二点,剧组会有夜宵——每人一桶泡面。 用手压了压直打鼓的肚子,裹紧自己的衣服,合上眼睛休息。 不远处的房车内,谈尧慢条斯理地打开面前的饭盒,是准备好的减脂餐:几只大虾,半盒西兰花,以及半碟水果。 神色冷得厉害。 身后上车的陈清见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从谈郗出现在这个片场时,自家老大就出奇地低气压,在摄像机前看不出什么,一旦没了摄像机,整个人像个冰山。 身为贴身助理,他只知道谈郗是自己老大的侄子,两人关系一般,其他的一无所知。 但不知道为什么,谈尧特意交代他注意姜恣,如果有什么麻烦及时告知他。 这一点陈清就很疑惑了,这个姜恣到底是什么身份。 谈尧几次三番地护着,还有今天早上在电梯里,其实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推开姜恣,避免相撞,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人性的,不至于用多大的力,顶多就是往后踉跄几步。 他当时也伸出手了,可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另一只大手啪的一下打掉,顺带着推了他几步,然后才有了姜恣撞上谈尧的那一幕。 要不是谈尧的身价摆在那,又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拍了这么多剧,从未跟哪个女星捆绑CP营销,陈清都要误会他对姜恣图谋不轨了。 还有刚刚,他把姜恣的盒饭被谈郗“不小心”掉在地上,姜恣也没接谈郗的饭的经过说了一遍,刚说完,自家老大就是这么一副冰山的模样。 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 陈清试探着询问:“尧哥,你是在研究玄烬动杀意的表演方式吗?” 谈尧冷飕飕地睨过去一眼,陈清一个激灵,自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伤不起呀。 下一秒,谈尧突然朝他开口:“你饿吗?” 语气那叫一个温和。 陈清咽了口口水:“我……应该饿吗?” 他摸不清自家老大的脑回路啊。 上一次因为说错话,扣了每月的红包奖,好几万呢。 谈尧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既然你不饿,就把饭去给你姐送去,跟她说帮我个忙。” 陈清一脸茫然:“我姐?她一盒盒饭吃不饱吗?我没听她说啊。还有,帮什么忙啊?” “你再晚去一分钟,扣……” “我这就去。” 陈清一溜烟地跑下车,只要跑得快,不想听的话就追不上他。 姜恣正眯着眼休息,肩膀被人拍了下,她睁开眼, “沫姐。” 沫沫睨了她一眼:“吃饭了吗?” 姜恣:“我没胃口。” “咕噜” 响亮的鼓声从肚子里响起,姜恣瞬间红温,尴尬地捂住肚子。 沫沫也没嘲笑她,伸手把手中的盒饭递给她:“这里多了一份,你吃吧。” 都没给姜恣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姜恣赶紧道了声谢。 明显不是剧组的饭菜,两荤两素,都是一次性盒子装着,但要高档许多。 除了绿油油的香菜以外,看起来都好。 不过也正因为有香菜,姜恣肯定不是谈郗送来的,他知道她不吃香菜。 以前两人去吃饭,每次叮嘱不要放香菜的人都是他。 而如今…… 姜恣的眼神黯淡了些,打开盖子,用筷子将香菜都拨到了一边,夹着菜往嘴里放。 不得不说,这个味道,还挺好吃,回头一定要问问沫姐是哪家的外卖。 另一边,送完饭回到房车里的陈清觉得自己很冤枉,刚刚去送饭的时候他还特意关心他姐两盒够不够吃,用不用再给她送点零食,他姐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摇头:“真是傻人有傻福。” 陈清:“……” “尧哥,饭菜送过去了,但是我姐骂了我一通。” 谈尧没看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记得你带了一些我代言的小零食,饿了就去吃。” 陈清认真:“老大,我不饿,我觉得你跟我姐有事情瞒着我。” 谈尧这次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陈清的手机上就收到了来自老大的转账。 “现在还好奇吗?” 陈清数了数零,欢喜地收下,摇头:“不好奇了,不是钱的事。主要是跟着老大这么多年,我深谙一个道理,不该我知道的,绝对不问。” 谈尧抽了抽嘴角,懒得搭理他。 吃完饭谈尧就两场戏,拍完就可以收工了。 主演可以收工,但群演的戏还有。 临上车前,谈尧看了眼裹着黑色棉服,挎着化妆包,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对清亮专注的眼眸的女孩,闪过一抹笑意。 可又想起什么,眼眸重归冷漠:“你去把谈郗叫过来。” 第16章 究竟是何心思 谈郗跟着陈清去房车的路上,心情有些复杂。 从身份上来说,对方比他高了一个辈,理应尊敬。 但谈家不是普通家庭,身处豪门,兄弟之间避免不了的相互猜疑。 他听自己父亲说过,当初爷爷最疼爱的是谈尧,一心想让他带领谈家的企业更进一步。 谈尧毫不犹豫地拒绝,迈入娱乐圈。 若不是谈尧的主动放弃,如今的谈家轮不到谈郗的父亲谈远,更别提他这个所谓的太子爷了。 可即便如此,爷爷也没有完全放权给谈远,只给了他二分之一,让他足以超过公司的其他股东,成为董事长。 可其实,真正做主的还是爷爷。 老人家还是想等等,等谈尧在娱乐圈玩烦了回去,再把一切交给他。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就能当掌权人? 谈远自然不服,对谈尧这个弟弟极为防备。 经常跟谈郗交代,要防着这个名义上的小叔。 谈郗也听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在谈尧面前总有股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天然的戒备。 所以他能避就避。 可直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带走姜恣,谈郗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小叔。 察觉到了他佛系冷漠的处世之心,有了柔软。 其他的可以忍,但事关姜恣,不行! 所以,在见到谈尧的第一时间,谈郗就一针见血地质问:“小叔,你对姜恣,究竟是何心思。” 谈尧漫不经心地睨他一眼,声音沉稳清淡, “谈郗,注意你的态度。” 然后才略带嘲讽地补充, “还有,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谈郗极力忍下被轻视的怒火, “姜恣是我女朋友,我们相识十年,恋爱六年,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她如今只是因为一些小事生我的气,可那是我们俩的事,跟旁人无关。还希望小叔您,自重。” 比起谈郗的咬牙切齿,谈尧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冷然,还颇配合地反问, “哦,一点小事,那她是因为什么生你的气啊?我观她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谈郗神色闪过一抹暗涌,没回答。 “怎么?说不出来了?” 谈尧扯出一抹冷笑,嘲讽十足, “不如我来说。你不顾多年感情,脚踩两只船,劈腿乔月,还在东窗事发后利用她的母亲逼她就范。这桩桩件件,有哪一条值得被原谅?” “谈郗,顶其姓,代其面,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谈家。而你呢?谈家的家风都快被你败光了。” 毫不留情的呵斥。 让谈郗脸上瞬间无光,恼怒又心虚。 没想到谈尧知道得这么多。 不过也只是几个呼吸的间距,他很快反应过来, “我称呼您一声小叔,是我不想扫了你的面子。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谈尧吗?从你忤逆爷爷离开谈家的那时候起,你就什么也不是!更没有资格教训我。” “还麻烦您,别来我这里沾亲带故。也离姜恣远点!” 说完,谈郗甩手就走,气势汹汹的。 出门就遇上一个灯光师,神情瞬间转变,笑着关心:“你这是要去哪啊?” 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陈清晃了晃脑袋,拂去一手臂的恶寒。 快走几步上车,走到谈尧面前, “尧哥,你们……” “开车,回酒店。” 谈尧一言不发地下了房车,坐上自己的车子,吩咐司机开车。 陈清紧跟着,坐上了副驾驶。 到底还是没多问。 他深感现在的谈尧,心情不是很好。 “陈哥。” 司机突然叫了一声,示意他看后视镜。 陈清看过去,后面有三辆车紧跟着。 应该是私生。 他转头看了眼已经合眸的男人,没吭声,低声吩咐:“随他们去吧,注意安全就行。” 这种事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陈清,李导的那个电影剧本,我接了。你跟佳姐说一声,可以先签一个意向约。 佳姐,是谈尧的经纪人。 陈清微顿,李导确实是有名的大导演,凡他拍过的影片上映后都能取得不菲的成绩,其捧红的人也有好几个。 算得上很多人的伯乐。 不过他也是出了名的严格,在他的片场,无论咖位大小,都要按照他的习惯来。 进组前,至少要留够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角色沉浸和相应的培训,哪怕培训后也照换角不误。 众演员对他是又敬又怵。 下一部剧要拍的是战争类型的影片,需要在大山里,条件艰苦,在此之前,扮演军人的演员都要在军队里军训一个月,严格按照部队里的作息。 期间不能与外界沟通。 原本谈尧是不打算接这个剧本的,电视和电影的表演不太相同,有的人能在电视界横扫奖项,到了大荧幕上就会被嘲得一无是处。 连皱眉的弧度都能被放大挑错。 之前就有过类似的例子。 这些年谈尧在视界已经稳固下了自己的顶流地位,凡是有他参演的作品,完全不用担心收视率,销冠级别的存在。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有进步的空间,原本的打算也是在这部剧拍完后,找老师再学习深造一下,让自己沉浸下来。 所以不管李导找了他多少次,他都没有改变想法,可偏偏李导为人倔强,一直死磕他,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可现在,谈尧忽然同意了,没有任何征兆。 陈清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情绪上头。 壮着胆子询问:“尧哥,要不你再想想呢,等到了明天你冷静下来,如果依旧这样决定,我再跟佳姐说?” 谈尧:“我不是一时冲动,放心。就照我说的做。” 原本他只想做好一个演员,只负责演戏,不想过多参与其他。 可现在他忽然悟出一个道理,再优秀的演员比起大企业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 慢慢来是比较稳,但如今,他想加快一些。 “另外,跟佳姐说,关于扩展工作室,签约演员的规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陈清这次没有再质疑,立即应声。 “阿嚏。” 姜恣打了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这天真冷啊,带着口罩鼻尖也是冰凉的。 “十二点了,剧组准备了泡面,走啊。” 辰月扯着她。 姜恣不想动:“算了我不饿,你去吃吧。” 辰月:“别啊,就算不饿,吃了也暖暖身子,一起吧。” 姜恣是真的不想去:“我真……” “小恣,吃点泡面吧。” 谈郗拿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泡面笑着站在她面前。 现在剧组没人不知道谈郗就是谈少这件事,看到此景,都投来八卦的目光。 辰月更是惊讶得小嘴微张,看了看笑得温柔的谈郗,又看了眼姜恣,双眼放光,捅了捅姜恣的肩膀:“怪不得你不去,是不是知道谈少会给你泡好啊。” 姜恣:“……” 辰月又红着脸看向谈郗:“谈少,你跟我们小恣,是什么关系啊?” 旁边的灯光组、摄影组、打光组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第17章 你就那么爱她吗 谈郗笑意加深:“我们是……同学。” 顶着女生杀人的警告目光,谈郗还是拐了个弯,说了同学二字。 辰月震惊:“这么巧啊,那您跟小恣这么多年一直保持联系吗?” 谈郗点头:“我这个人恋旧,对于少年时代的情谊很看重。” 说着视线移向姜恣。 一语双关,既是解释,也是向姜恣表明自己的决心。 姜恣扯了扯嘴角,压根不动容, “谈少说笑了,过去的交情再深,也都过去了。我一个小助理,哪能不知天高地厚地攀扯您,谢谢您的好心,我不饿。” 客套又不失礼貌的一通话说完,姜恣直接绕开他走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躲过谣言。 “姜恣,听说你跟谈少青梅竹马,同窗多年,看不出来啊。” “哎,姜恣你是不是对谈少爱而不得才刻意回避的?” “谈少一个太子爷,偏偏对姜恣那么看重,说没有一点心思,谁信啊?” “别说,说不定人早就躺过一个被窝了。” …… 接下来的几天,姜恣走到哪都能听到类似的话,而谈郗像没听见似的,一味地给她送东西,暖手宝,零食,饭菜,奶茶,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披上外套,深情款款地嘘寒问暖。 组里的谣言越来越甚,以至于后来都有人跟姜恣商量,以后当上了谈太太,可别忘了这些合作过得小伙伴啊。 身在漩涡,姜恣躲不开,也不能杠,只能一次次忍受。 整个人烦躁得要命。 以至于她都想退出这个剧组了。 又一次深夜收工,姜恣躺在床上跟戚稚吐槽:【虽然但是,这个剧组是我接活这么久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啊!】 戚稚回得很快:【什么情况?】 姜恣抿唇:【女主是谈郗劈腿的对象,那个脑抽的谈郗还空降剧组来当执行导演,现在在剧组不分场合地恶心我,偏偏我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戚稚:【!!!】 【怎么就这么寸呢,谈郗这个渣渣怎么有脸来挽回你的?】 姜恣深深叹了口气,心神俱疲:【那人要脸树要皮,他铁了心不要脸,我也是很烦!】 戚稚:【理解。可这才开机一个月左右,你要是中途跑了,没有正当的理由,会被人诟病的,为了一个渣男影响自己的事业,不值当。】 【要不你跟谈尧说说呢?】 姜恣眉毛轻皱:【跟谈尧说什么,他如今脱离谈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演员。再说,我跟他的关系还不足以到这个地步啊。】 又说了一会儿,姜恣就主动结束了聊天,明天五点到化妆间,她得赶快睡了。 深夜,寂静的房间内,压抑的呼吸声惹人遐想。 半晌才停息。 地上一堆的纸巾。 女人窝在男人的臂弯下,音色甜如蜜霜,略带委屈:“阿郗,你到底是不是来为我做主的啊。” 谈郗捉住在自己胸膛上作乱的手指,神色似笑非笑:“怎么?吃醋了?” 乔月不语。 这几日,她眼睁睁看着谈郗对姜恣那个贱人做尽讨好之事,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讨论两人的关系,说姜恣摊上谈郗这么个男朋友简直运气爆棚。 她怎么能不气。 明明叫谈郗来是为自己撑场子的,只要他稍微表现出来一些对自己的欣赏,那她以后在剧组就会更顺畅。 导演算什么东西,制片算什么东西,在绝对的资本面前,他们也只能妥协。 这也是她最初使尽招数抱上谈郗这条大腿的初心。 乔月讨好地在男人脸上吻了下:“阿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公开关系啊?” 谈郗松开她,身子坐了起来,靠着床头,随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吞吐着,烟雾模糊了他俊美的面容, “你那个视频我已经帮你要过来了,也找了黑客顺着发送的途径把对方的原视频删掉了,无需再担心。 你想要的资源和钱,我都可以给你,作为你应有的报酬。但是乔月,谈太太这个名头只能是姜恣,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说我不爱听的话,嗯?” 乔月狠狠闪过妒意,这是谈郗第一次这么开门见山地警告她,他以前从没这么说过。 这么久以来,她自认自己已经讨得了他的欢心,没想到只是她以为。 “阿郗,她那么对你,你为什么就对她执着有加啊?明明我们才是最合拍的。你就那么爱她吗?” 爱? 谈郗心中闪过一抹嘲讽,没有回乔月的话,只淡淡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裸着上身下了床,走到另一间房间里关了门。 乔月看着他的背影,没吭声。 每次事尽,他都会离开,从不留下与她过夜。 就好像她就是他纾解欲望的工具,用完了就走。 可她还是爱他,爱他的一切。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改变主意,谈郗只能是她的! 而姜恣,只是个卑微的小助理,云泥之别,焉能结合? 翌日,温度又下降了三度,最高温度也只有五度,出门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裹紧自己的衣领。 姜恣给自己里面套了保暖衣和马甲,都依旧没有感觉到暖和。 空旷的宫殿内,依旧瑟瑟发抖。 “谈尧老师请大家的冬日奶茶。” 场务高声通知。 姜恣这次没等辰月劝说,就自觉起身去领。 红色的包装袋子里除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还有一个掌心暖手宝,以及三四片暖宝宝。 都是这天气最需要的。 大手笔。 奶茶和暖宝宝不少见,几乎哪个剧组都会请。 而暖手宝小巧精致,看着价格不菲,几个不显眼,多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更别提这目测也有千余份。 刚拿到手里,乔月的助理郑洁就走过来,笑得很假, “姜恣,你的福气来了。乔姐跟主盯说了,她很欣赏你的细心,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从今天开始,你跟妆的对象是乔姐哦。” 姜恣知道这是乔月又一次找麻烦的征兆,可事关工作,她又不能推脱,否则就是把把柄递到乔月手里, 这几天乔月没有找她的麻烦,可能是因为谈郗在,想维持自己的形象。 而如今她的忍耐度到底了,看着自己抢来的男人又开始讨好她这个前任,心里不爽了。 又或者,是谈郗的意思。 他向来实行软硬兼施。 果然,不一会主盯沫沫就又来找了姜恣一趟,把事情说了出来,交代她好好盯。 事关男女主,张导很严厉,一不小心就会被骂得很严重。 而乔月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絮絮叨叨交代了她半天。 姜恣一一记下,她知道沫姐是为她好。 在这个豺狼虎豹的剧组里,沫姐是唯一一个护着她,关心照顾她的人。 即使乔月看不惯她,但涉及工作,她应该不敢太胡来,再者说事已至此,姜恣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同意。 去跟原来的跟妆助理交接的时候,对方很不满意,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看了她一圈,用她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吐槽:“也不知道乔月老师看中了你什么,你才入门多久?伤效妆会画吗?” 姜恣只能微笑:“会的。” “唉,有关系就是不一样。” 最后,那人感慨了一句,走开了。 姜恣深呼吸,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理。 接下来的跟妆勉强还算顺利,乔月没有挑什么大事,无非是故意不配合让她绕来绕去补妆,然后被导演怒斥一顿别挡镜头。 要么就是刚补好的妆,她随手一抓无辜地道歉说有点痒,姜恣只得重新补,又被导演骂她磨蹭,耽误大家时间。 这一天,姜恣挨的骂比过去几天都多。 倒是乔月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很多,嘴角都没落下来过。 就连演戏的时候,导演都委婉提醒:“菩霜啊,这场戏的重点是悲伤,你笑得太甜了。” 乔月这才收敛:“不好意思导演,再来一次。” 姜恣面无表情。 辰月摸过来,小声问她:“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 姜恣:“……” 别打扰,她就是个苦命的牛马。 牛马哪有开心的时候。 她突然觉得当初放过乔月真是自己太善良了, 另一边,坐在暖风机对面的谈尧眉头拧成麻花,明明自己让徐制片敲打过,那个乔月是怎么敢的。 想着他就给徐制片发去消息:“ 【徐制片,你确定自己警告过乔月了吗?】 徐制片:【尧哥,架不住上头有人保啊。】 一句话,谈尧就知道,背后有谈郗的手脚。 他看着演戏的乔月,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 陈清有预感,乔月该倒霉了。 果然,从下一场开始……“咔!菩霜,你怎么不说词啊?” 导演看着连续几遍都到同一个地方卡壳的乔月,强忍心中的怒火。 “对不起导演,我没准备好。” 乔月面上无光,语气那叫一个诚恳,她真不是故意的,这场是她和谈尧的对手戏,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谈尧的那双眼,她头脑就一片空白,说不出来词。 一次两次还行,这么多遍都不过,她1甚至已经察觉到周围人欲言又止怀疑的神色。 出道以来,还没这么丢人过。 但凡传出去,她就丢大发了。 一场戏卡了四五次,再好的脾气都被磨光了。 眼看谈尧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好,而乔月却一直不在状态,张导急躁地叹了口气,摆手:“这样,休息五分钟,调整一下状态。” 乔月去找谈尧,虚心请求:“尧哥,我能不能跟您对对词?” 谈尧睨了陈清一眼,陈清很是上道:“尧哥,刚刚李导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好像是有急事。” 谈尧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然后径直回到了椅子上。 乔月只得放弃。 灰溜溜地转身回去。 姜恣倒是清闲下来,趁着休息,正给一个老演员调整胡子。 老人家六七十岁了,很健谈,跟姜恣聊得来,此时笑着开口:“小丫头,看出来了吗?” 姜恣一脸疑惑:“什么?” “看出来刚刚她为什么频频卡壳了吗?” 姜恣摇头,以乔月的演技不该如此水平,她也很奇怪。 老演员:“她被轧戏了。” 姜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虚心请教。 轧戏在演员中不陌生,一般是演技特别厉害的演员面对比自己弱的演员,有意地用气场压制对方,使得对方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姜恣似懂非懂:“这您都知道?” “我演了一辈子戏了,哪能看不出来。” 老人家笑了,摇头, “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那位男演员喽。” 乔月得罪谈尧? 姜恣有点不信,就乔月那种捧高踩低的性子,她讨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傻到去得罪他。 更何况这么多年,谈尧在圈子里的印象都很好,凡是跟他合作过的男演员都称赞他为人亲切,跟着他学习很多。 且他从来不会对群演区别对待,都一视同仁。 也不知道乔月怎么得罪的他,竟然被逼到如此地步。 但心里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姜恣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乔月的面子都丢尽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噙着笑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的人群表情,最后停在低头看剧本的谈尧身上。 男人侧脸线条在略有些嘈杂的背景里显得格外清晰。唇红齿白,像是书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要是世上真有玄烬,也一定同他一般吧。 姜恣默默想象。 下一秒,男人似有所感地抬头,目光如精准的箭矢,瞬间穿透人群,牢牢锁定了她偷看的眼睛。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姜恣的心猛地一跳,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时,远处的他,唇角先是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向上弯起。 一抹带着温度的笑意,无声无息地在他眼底晕开,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的涟漪,温柔而笃定。 几秒后,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容地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姜恣的手机屏幕几乎是立刻亮起,震动从掌心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点不好意思和好奇,解锁屏幕。 第18章 你心疼了 妖妖:【今天天气不错,随便看,不收费。】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谈尧的语气,姜恣没忍住弯了弯唇角,一点都不像谈尧会说出来的话。 想了下轻轻打了几个字:【那谢谢谈老师了。】 妖妖:【不谢。】 “准备开拍了!” 张导吆喝着嗓子,姜恣收起手机去给乔月调整。 对方一门心思熟悉台词,连找她事的心思都没有了,那叫一个配合。 “action!” 再次开拍,就是一条过。 张导明显松了口气。 姜恣询问方才的老演员:“乔月是靠自己战胜了吗?” 老演员摇摇头:“是男演员放水了,这个度把握得很好,既给了对方教训,也不会太过,耽误大家的时间。” 姜恣点点头,原来这样啊。 “今天好险啊,差一点就过了十二点了。” 晚上收工时,道具人员小声抱怨, “没想到乔月也有不在状态的一天。你看今天她卡的,那几句台词,我都回了,她硬是说不出来。” “嗨,看来她的演技也不是传说中那么优秀啊。” …… 谈郗漫不经心地手插兜走着,将这些话收进耳中,却并不关心,脑中全是今天姜恣和谈尧的对视,虽然那不是喜欢,但也足够让他吃味了。 姜恣什么时候那么在意谈尧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蔓延上心头,他不能坐以待毙。 姜恣只能是他的! 晚上,乔月卸掉妆容进了卫生间洗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床上,把玩打火机的谈郗。 男人俊美的脸上没有以往的笑意,淡然得近乎冷漠。 乔月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 认识谈郗这么久,虽然大多数的谈郗温柔斯文,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玩味,跟见过的公子哥没什么区别,可有时候他沉默不语时的模样,带着几分乔月有点怵的冷厉。 就好像他平日里都是戴着一副面具,而面具之下,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洗完了?过来。” 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时嘴角习惯性地上扬,招了招手。 乔月乖顺地上前,顺着他的手,坐到他腿上,刚洗过澡的女人柔软清香,脸颊微红,浑身散发着任人采撷的诱惑。 乔月的手顺着男人的衣角钻进去,没几下就被谈郗捉住,眼中闪过被挑起来的欲望,音色沙哑:“明天还有戏,还这么胆大勾我,就不怕明天累得动不了?” 乔月媚眼如丝:“怎么,你不行了?” “唔。” 一句话未落,乔月整个人都被人抱起扔在床上,胸前一凉,唯一的浴巾被男人的大手扯掉扔在地上。 几个呼吸间,乔月就浑身战栗,手指狠狠掐进床单里。 今天的谈郗像疯了一般,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许是念在她还有戏的情况下,谈郗只要了一次。 结束后乔月就那么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而谈郗只是衣服皱了。 她支起脑袋看他:“你今天来,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笃定。 谈郗没否认,倒了杯水,语气懒淡:“你今天是故意挑姜恣的麻烦的?” 稀松平常的语调,不辨喜怒的神色,乔月读不出他的想法,试探道:“怎么,你心疼了?” 谈郗眼中划过一抹暗光, “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你说。” “找个机会找姜恣的麻烦,最好严重到让她被赶出组的程度。但是,不能涉及她的人身安全。她一根头发丝都不许动。” 最后两句,谈郗的语气很严肃,带着点警告。 乔月真是读不懂这个人。 说他爱姜恣吧,他却纵容自己找姜恣的麻烦,任凭剧组的流言四起。 说他不爱吧,他又护姜恣护得紧。 她忽然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是在酒吧。 彼时她只是一个糊得不行的小配角,不戴口罩都没人认得出来。 在又一次被剧组拒绝后,深夜去酒吧买醉。 正好遇上一杯接一杯灌自己的年轻男人,长相很是俊美,一看也是心情不好。 她第一次上前主动搭讪:“同是天涯沦落人,喝一杯?” 谈郗看都没看她一眼。 自顾自地喝。 乔月耸了耸肩,扔下一句:“喝酒伤身,少喝点。” 就转身准备走。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胳膊,一个巧劲将她压在桌面上,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双眼通红,就那么简单直接:“要不要跟我?” 他喝的酒,乔月认识,一小杯就大几万,他手上的腕表,是某品牌刚出的新品,价值千万。 她只在电视上看过。 乔月没反对。 翌日早上,谈郗清醒后,只怔愣片刻,就缓过来,问了她的身份后,就允诺会给她资源,一年之内就能让她家喻户晓。 后来乔月才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谈少,也知道了他有女朋友。 可在资源面前,她可以不计较。 她还记得后来问过谈郗,为什么选她,是因为她和他女朋友长得像,当作替身吗。 谈郗毫不犹豫地否认:“世界上只有一个她,没有人配得上做她的替身。” 也是,毕竟无论两人在哪发生关系,谈郗都没有叫错过别人的名字。 她又有些不甘:“那你为什么选我?” 谈郗笑了下,似嘲讽,似玩笑:“那天,那刻,那里,恰好遇到你。” 乔月被哄得喜笑颜开, “没想到你说起情话,是这副模样。” 谈郗笑笑,没有回答。 这一跟,就是两年,谈郗确实如他所说那般,给了自己很多好的资源,乔月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发展成如今炽手可热的流量小花。 时间长了,乔月想要的不仅仅是资源了,她想要谈郗这个人。 所以她对姜恣的敌意日渐增深。 她巴不得姜恣早日离开这里。 不管谈郗是怎么想的,他提的忙正好是自己想做的,何乐而不为呢。 做好事不容易,找麻烦可是轻而易举。 “好,我知道了。” 乔月应下。 谈郗不再停留,转身出去。 直接下了电梯到一楼,过了个马路,到对面的万豪酒店。 洗完头套回来的姜恣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小腿,换了身睡衣,刚脱了鞋。 门铃就被按响。 辰月还在里面洗澡。 她皱着眉头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一眼。 一手拉开门:“你来干什么?” 谈郗退后一步,朝一侧歪了歪头,示意她出来:“小恣,我们谈谈。” 第19章 姜恣闯了大祸了 站在走廊上,脚下是烟灰色的几何纹路的地毯,柔软厚实,吸音效果极佳。 放眼望去,走廊尽头的窗户倾泻尽半片月光。 姜恣关上门,倚墙而站,漂亮的眉眼低垂着,杏色的睡衣减消了平日里的冷漠,多了几分柔软。 自两人分手以来,谈郗许久没见到如此模样的姜恣,一时有些失神。 缓了片刻才开口:“小恣,岳母大人那,我给了她一笔钱,把她打发了。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乔月,我也可以跟她断绝联系,这些天你也该冷静下来了,别再耍性子了,可以吗?” 声音低缓,带着微微的哄弄,又夹杂着几分无奈,差点让姜恣产生错觉,好像做错事的是她,斤斤计较的是她,不通情达理的是她。 沉默了几秒,姜恣忽而笑了,很淡,她看着谈郗,嘴唇轻启:“谈郗,你知道的,我有多想要跟你组成一个家,有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不用很大。 但是一切都要我们自己设计,我这几年来,一有时间,就会上网浏览,看到好的设计师,就关注着,看到精致的摆件、家具,都加入购物车。桌子的花纹,沙发的大小,窗帘的颜色,杯子的样式,抱枕的软硬程度,我的购物车里不下百件,都是为我们未来的家准备的。我想等我们有时间了,一起坐下来商量,这个家要有我们共同搭建才完整。” 谈郗听着这些从来不知道的事,望着女生泛红的眼眶,喉结剧烈滚动着,那些被埋藏在记忆里的画面猝不及防地翻涌上来。 他想起十几岁的姜恣每个被赶出家门的晚上,面对着他的安抚,小心翼翼地问着那句:“阿郗,家是什么感觉啊?” 他想起两人出去玩时,她的目光总会落在有家人陪伴的孩子身上,眼中肉眼可见地羡慕:“原来,小孩子是可以不用干活的啊。” 每个生日她都会认真虔诚地许愿,她说每年的愿望都只有一个,有一个自己的家。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她每年的生日愿望就变成了跟他有个家。 那些工作拼命到躺下就睡着的夜晚,那些被蚊虫咬得一身包的酷暑,那些手脚被冻伤小心翼翼地涂抹冻伤膏的时刻,面对他的劝阻,她总是笑得很甜,她说:“阿郗,我攒下了一些钱,应该够我的嫁妆了,还有房子的首付,等明年,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他强行给她买的礼物外,她没有要过她一分钱。 也没有利用过谈家的地位为自己谋利。 没有人为她出嫁妆,她就自己挣,没有背景,她就自己拼。 谈郗有时候觉得她有点傻,可偏偏傻得让人心疼。 谈郗劝过她,不用这么为难自己,谈家什么都有,但她说, “我想要为我们的家出一份力,这样我才能平等地站在你身边。” 曾经不以为然的时刻,此时化作滚烫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脏。 眼里的懊悔翻涌得要漫出来,他开口,沙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小恣……” 姜恣停顿了一会,缓和着自己的情绪,再抬眼,眸中只剩下陌生, “谈郗,在我默默筹备着家里的物品时,你在美名其曰地抒发欲望,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你就那么管不住自己吗?背叛的人,是你,对不起我们这份感情的,是你,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痛心疾首地让我别闹了。谈郗,我就问你一句,你配吗?” 说完,姜恣不再停留,开门就进了房间,把人渣留在了外面。 辰月正吹着头发,见状停下,好奇:“你去哪了?” 姜恣头也不抬:“清理不可回收的垃圾。” 辰月:? 该说的,能说的,她都说了,至于以后谈郗怎么做,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但凡他还有份良心,就别再揪着她不放。 她只想好好工作。 许是她那番话起了作用,第二天一上午谈郗都没有再来烦她,乔月也没有什么小动作,拍摄很顺利。 通告上玄烬的戏份在下午,所以午饭之前谈尧都没有来。 “咔,这一场过了,先吃饭。” 张导一声令下,上午的拍摄结束。 姜恣洗了手正准备去拿饭,被乔月叫住:“姜恣,你帮我这个饰品先解一下吧,好像缠在一起了。” 发饰这方面不归姜恣负责,是有专门的梳妆小助理的。 她环顾了四周都没有找到人。 若是拒绝,又是给了乔月找麻烦的理由,姜恣没说什么,接过来开始整理。 这顶凤冠是很繁杂的设计,光是垂下来的金链子不下十几根,与此同时还有流苏。 不知怎的都缠在了一起,发冠又固定在乔月的头上不能取下来,所以她一边解还要注意乔月的头发。 就这样,乔月慢条斯理地吃着助理拿过来的饭,她蹲着解发饰。 天气冷,手有点不利索。 解了半天才全部归位。 姜恣松了口气,站起来活动了下发麻的腿,礼貌地说了句:“好了。” 然后转身去拿盒饭。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放盒饭的箱子,拉人问了句,说空箱子已经被搬走了。 饥肠辘辘的肚子叫着,姜恣抱着水杯灌着充饥。 休息得差不多后,导演喊了准备。 各演员就位。 姜恣站起来去给吃完饭的乔月补妆。 看到她眼角下有点花,拿出散粉粉扑压了下。 “你怎么补的?” 从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狠狠推了她一把,郑洁气急败坏地训斥:“姜恣,你是不是故意的,就让你解个发饰而已,没吃上饭,你就公报私仇,乔姐的眼睛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负的了责吗?” 姜恣被披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乔月双眼紧闭,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眼睛里进了脏东西似的。 郑洁的声音不小,引来了众人注意,张导都被惊动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郑洁一副愤怒的样子:“张导,姜恣故意往乔姐眼睛里拍散粉,现在乔姐的眼睛都难受得睁不开了。” 在剧组最害怕的就是演员出事,哪怕胳膊留下什么疤痕,都会被粉丝记好多年,更别提眼睛这么重要的部位。 张导立马正色,关切地问着乔月:“乔老师,你的眼睛现在怎么样?” 乔月睁开了右眼,手指轻轻揉着闭着的左眼,故作坚强:“张导,给我几分钟,我得缓缓。” 说着左眼眼角直接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这情况已是及其严重,张导不敢耽误:“先去医院。” 从始至终乔月都没有说姜恣一句,说话的人始终是郑洁。 既独善其身,又把这口锅扣在了她身上。 姜恣非常小心自己的动作,不可能出现那么大的失误。 乔月十有八九是装的。 她倒是大手笔,这一走,今天她的拍摄就得改,期间耽误下来的时间都是金钱,她竟然拿整个剧组做赌注。 张导看了眼从始至终沉默的姜恣,心中恼火,身为专业人员,怎么能出现如此失误,因为她的过失,导致这么大的损失,还有可能导致乔月的眼睛安危。 这样的人,是怎么在这个圈里混下来的? 若是其她人,张导早就破口大骂了。 可这几天的情形他也见到也听到,知道这姜恣是谈少的心头好,有谈家做背景,他说什么都要衡量衡量。 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谈郗。 “导演,我没有公报私仇,这是郑洁对我的栽赃陷害。” 姜恣出声解释,她不能提乔月,不然会被人诟病,两人并没有交集,说起来也缺乏可信度。 反倒是郑洁,大家都知道两人不对付。 “栽赃陷害?” 带着玩味的声音打破寂静,众人随着声音看过去,谈郗嘴角噙着一抹笑,讽刺十足, “你觉得,她一个小助理敢拿自己的演员做赌注,就为了陷害你一个化妆助理?姜恣,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做错了事,都不知道认错道歉,只知道狡辩,我对你,很失望。” 姜恣看着他,没有任何意外。 只是心脏深处像是被人扯了几下,尖锐的痛意闪过。 “导演,不用顾忌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谈郗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张导这次没有再忍,恼怒地睨了姜恣一眼,语气很冲:“我的组里还没有因为这么不专业的人,出如此大的事故。一切等乔月老师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拍摄继续,张导调整了场次,姜恣被安排继续盯群演,检查头套。 一小时后,谈尧到达片场,目光在场内的工作人员脸上扫过,看了眼不太对劲的姜恣,扭头吩咐陈清:“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清愣了下,点头去下面绕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神色严谨:“这次姜恣闯了大祸了。” 然后把打听来的事一一说明。 听完,谈尧冷笑一声,薄唇一扯,淡淡的嘲讽倾泻而出, “这恐怕不是闯大祸了,是被扔了一口大锅。” 陈清疑惑:“大锅?您的意思是,姜恣被陷害的?不可能吧,乔月贵为演员,去针对一个她,岂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谈尧没再说话。 抬脚走向片场,该他拍摄了。 陈清一边尽职地盯着谈尧,一边刷着微博,突然,他看到了爬上来的一条热搜。 【乔月片场拍戏眼睛受伤!】 “尧哥,乔月受伤的事被代拍爆出去了。” 谈尧立马接过手机浏览了一通,代拍发了模糊的视频,但依旧能辨认出乔月捂着眼睛的样子。 广场被粉丝屠了,全是要交代要真相的博文。 这速度快得惊人,就好像有人在刻意推波助澜。 他目光射向场内的谈郗,后者正看着姜恣,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笃定。 不出十分钟,乔月的工作号就出来说话了:【已在医院诊治过,休息几天就可痊愈。月亮们不必担心。】 月亮,是乔月粉丝的代称。 确定好自己正主没事后,粉丝开始将矛头对准剧组,要求给个解释,相关人员的微博号都被艾特,连编剧都没放过。 张导收到乔月团队的报平安消息后,松了口气,幸亏没有造成大的祸端。 面对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张导做了决定,发布声明,让姜恣走人。 通知姜恣的是沫沫,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姜恣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只得放弃。 这确实是最好的平息一切的办法,至于事情的真相,从来都不重要。 收工后,姜恣就收拾了东西,辰月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拎着行李箱刚到楼下,就碰到等候已久的谈郗,他直起身子看过来:“小恣,若你能改变主意,跟我在一起,我有办法让你留下来,只是一句话的事。” 第20章 你不热吗 这一次,姜恣理都没理他。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教他做人。 甚至觉得昨天跟他说那些,也是浪费口水。 出了酒店,姜恣没有打车,就那么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着。 今天收工早,十点就结束了,回到化妆间洗头套再到收拾东西出来,已经十点四十了。 不早不晚的时间,万豪酒店外的大排档还有几十个顾客。 个个喝的双颊通红。 街边的小摊也大多数都在,不同食物的香气顺着夜风飘过来,姜恣忽然饿了。 下午盒饭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反正也被赶出来了,破罐子破摔的她反而有了吃东西的欲望。 “老板,来三串烤面筋,微辣。再来一份烤冷面。” 摊位的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叔,见她身边的行李箱,一边熟稔地翻着面筋,一边笑着跟她搭话:“小姑娘也是来这里体验群演的吧,这大冷天的,何必呢。” 姜恣拢了拢领口,笑笑没说话。 竖店的影视城确实是出了名的,很多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来这里体验群演,每年只增不减。 她被错认也不稀奇。 大叔是个自来熟,见她不说话也不气馁,自顾自地说着:“哎要我说啊,你们小姑娘为了见明星真是豁得出去,就昨天我还听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几个女孩子讨论,结伴去他们哥哥的拍摄地,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就远远地见了两次身影,一个个高兴得不行。” “搞不懂。小姑娘你呢,你是来追谁的?” 姜恣这次开口了:“我不追星,为了工作。” 大叔笑了:“这里有什么好工作?冬寒夏热的,十几个小时,那么煎熬,图什么呢?” 对啊,图什么呢。 姜恣也在心中问自己,剧组化妆这行前期工资低得要命,活又苦又累,任谁都能揉扁按圆。 她怎么就想不开一门心思地扎进来呢。 靠那虚无缥缈的热爱吗? 正思考着,大叔已经把食物装好递了过来。 姜恣道了声谢,拿起手机准备付账。 “滴”的一声,头上方响起了扫码的声音,以及熟悉的男声, “付过了。” 姜恣意外地抬眼:“陈哥,你怎么在这?” 陈清微微一笑,朝着路边的一辆车怒了努嘴:“老大在等你。” 能被陈清叫做老大的人,只能是谈尧。 姜恣拎着食物,正要拉行李箱,陈清自觉接过:“我来。” 她道了声谢才走过去,车门缓缓打开,灰色高领毛衣的男人坐得笔直,带着标志性的黑色口罩,露出一双星眸:“上车。” 姜恣犹豫了下,出于对谈尧安全的考虑,快速上了车,关上门。 车内暖气十足。 “谈老师,您怎么在这?” 陈清也坐进了驾驶座。 “你想离开剧组吗?” 谈尧看着她缓慢出声。 姜恣瞳孔闪了闪:“您都知道了?如今赶我走,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谈尧看着她,语气不变,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问的是,你想离开吗?” “不想。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姜恣下意识地解释。 “那便不离开。” 谈尧去掉口罩,嘴角有一个轻微的弧度,拍了拍主驾驶座椅背:“开车。” 陈清立马踩下油门。 什么意思?这是要去哪? 姜恣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 封闭的车内,蔓延着烤串的香气,惹得人食欲大作,比起问去哪,姜恣更想开吃,可在车里吃东西,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她有些纠结。 “没关系,想吃就吃吧。” 谈尧适时出声。 姜恣:“我怕弄脏了你的车子。” 谈尧:“没事,陈清也经常在车里吃这些,弄的哪都是,我都习惯了。” 正开车的陈清:“?” 他没有! 上次吃了片面包掉屑都被老大说了三次,从那以后他就很小心了,能不吃就不吃。 老大怎么能冤枉他呢! 呼啦。 姜恣解开了袋子,抽出一根烤面筋咬着,别说,这个大叔的手艺还不错,烤的刚刚好,味道也恰如其分。 比她在其他地方买的好吃几倍。 买三串买少了,她默默反思,三两下就吃完了两串,剩最后一串的时候,她有点舍不得了,等吃完冷面再吃吧。 一直关注着她的谈尧方才就注意到女生吃得满脸幸福,眼睛微眯的模样,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吃。 见她吃两根就够了,才略礼貌地开口:“你不吃的话,我能尝尝吗?” 刺啦。 车子猛然一个刹车,两人都惯性地往前栽了下才稳住。 “不好意思老大,意外,纯属意外。” 他纯粹是被自己老大的话给震惊了,这是那个严格的过了八点连水果都不吃的老大吗? 那可是烤面筋,热量十足,再说以前,也没见他表现出来多大的喜欢啊。如今,竟然都到了开口给人要的程度。 他一定是饿坏了。 陈清默默下着结论。 谈尧没搭理他,就那么看着姜恣,目光清澈认真。 姜恣下意识地就把面筋让出去,神色还是懵的,无法将刚刚说话的人与那个沉稳内敛的谈尧对上号。 再好吃的面筋也抵不上谈尧对她的帮助。 就这样,一个吃面筋,一个吃烤冷面,意外地和谐。 说实话,谈尧真的吃上烤面筋的时候,姜恣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两人一起吃,总比一个人吃要舒服一些。 吃完烤冷面,姜恣也生了一身汗。 害怕冻着,她带的都是最厚实的棉服,在外面抵寒的程度,在这温暖的车里,着实是有些累赘了。 她随手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 “姜恣。” 谈尧吃完了烤面筋,优雅地擦了手和嘴,慢条斯理地出声。 姜恣下意识地应着:“嗯?” 她以为他想说说对烤面筋的评价。 结果,男人悠悠地来一句:“不热吗?” 姜恣抿唇:“热。” 谈尧点点头,又十分认真:“我车里没有不能脱衣服的规定。”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姜恣觉得自己再客套是真的矫情了,再说,她是真的热。 讪讪地笑了下:“让您见笑了。” 说着手指拉着拉链一滑到底,脱掉了厚实的棉服。 露出了里面的灰色绒衣,一眼看过去,跟谈尧的同色调毛衣有点像情侣装。 当然,价格上肯定是天差地别。 “衣服不错。” 谈尧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勾着,眼里闪烁的都是笑意,璀璨如星。 姜恣礼貌回复:“您的衣服也很好看。” 谈尧眉毛微挑,没说话。 “哦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吃饱了就该问正事了。 谈尧:“我们,去医院。” 医院? 去看乔月? 所以,他口中能让自己留下的办法,就是去跟乔月道歉? 姜恣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他也不信她,亦或者,信不信,都无所谓。 “我不去,麻烦您停车。” 语气明显地疏离客气,有意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谈尧自然也察觉到了,立马吩咐陈清停车,才开口:“虽然你不去我也能帮你解决,但找场子这种事,你在,更好一点。” 男人的音色裹着夜色的沉静,带着岁月沉淀下的醇厚,娓娓道来时连空气都变的温柔。 找场子? 他不是让她去道歉。 姜恣这才惊觉自己想岔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可以开车了吗?” 谈尧的嗓音里染上几分笑意。 姜恣露出一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当然。” 这次没等谈尧吩咐,陈清上道地重新发动车子。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你?” 姜恣下意识地站在谈尧的角度关心。 “放心。” 简短的两个字,极有分量,她就那么被安抚下来。 很奇怪,对谈尧,她总有种莫名的信任。 “老大,到了。” 陈清提醒。 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此时夜色浓郁,几乎没人。 谈尧依旧戴上帽子和口罩,跟姜恣交待:“你以我的助理身份过去。走吧,姜助理。” 第21章 你听见了吗 顶层单人病房,乔月正对着镜子给自己的左眼贴纱布。 郑洁在门口望风。 看到两人身影的时候,她赶快回到病房:“乔姐,他们来了。” 乔月找了个姿势半坐着,调整好自己虚弱的状态。 她在医院待的好好的,谈尧无缘无故地说来看她,还说有正事商量,乔月实在想不出他找自己什么事。 两人这是第一次合作,以前都没碰到过。 难不成是陪她对戏? 为了自己的眼睛,她没少买通医生,才给自己开了一张假的诊疗单。 没错,她就是装的,姜恣压根就没有碰到她的眼睛,那滴泪也是她预谋已久的,让它在那个时间点流下来,目的就是为了彰显严重性。 她就不信,这次赶不走姜恣。 “乔小姐,这么晚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刚收工。” 谈尧一进门就真诚地开口,既表明了来这么晚的原因,又显出了自己的诚意。 乔月笑得温婉:“尧哥说笑了,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要不是因为我的眼睛……我也不会留在医院,耽误了大家拍摄。” 谈尧看了眼她眼睛上的纱布,目光闪了闪:“看起来给你包扎的护士是个新手啊,贴纱布贴得如此没有水准。” 乔月面色一僵,话语卡壳了半秒,很快反应过来,扯开话题:“尧哥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谈尧“哦”了一声,似是刚想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乔月一只蓝牙耳机,乔月一头雾水地戴上。 谈尧这才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乔月一把拽下耳机,面色煞白,这里面放的竟然是徐制片让她听过的视频,谈郗不是说已经全部删了吗,怎么还有,谈尧又是怎么得到的! 她极力压下自己的慌乱,佯装淡定地笑着:“尧哥是什么意思?” 对方如果想爆出来,不会等到现在,还让她知道。 来这里的原因,无非是以视频相要挟,想不到圈子里低调如谈尧,也有为人不知的一面。 “我不关心你跟谈郗的关系,也不想听你解释背后的主谋是谁。” 谈尧一字一句地开口,说出的话却愈发让乔月惊讶,他知道的未免太清楚了。 “只有两个要求,第一,跟你冤枉的人道歉,第二,我要你出面保下她。” 她冤枉的人?乔月瞬间想到了姜恣,想不到这丫头这么命好,没了谈郗竟然又攀上了谈尧,能说动他过来,一定费了不小的心思吧。 谈郗还说那人保守,这不是都保守到人家床上了。 想到这,乔月心中漫过嘲讽,但面对谈尧,她试图解释:“尧哥你是被她蒙骗了,我的眼睛真的是姜恣公报私仇才受伤的,你不信可以找医生,还有我的诊断说明,那都是铁证。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受害者给加害者道歉的道理。” 谈尧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 “你口中的铁证,花点钱就能买到。受害,加害,也不是你一人的评判。事情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乔月就纳闷了:“尧哥,你都不在现场,就说得这么笃定,不也是听姜恣一人之言吗?难道坏人会告诉大家她做了坏事吗?亦或者,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护着她?” 最后一句,乔月的语调上扬,带着点深意。 谈尧的目光闪过冷意,周遭的气压下降了三个度, “有些人不说,我也信她。有些人说千句万句,我亦不信。乔月,别说那么多了,要么,你按我的那两个要求做,要么这个视频,一夜之间就会传遍全网,你自己选。” 乔月忍不住心中的愤恨,失声喊出来:“爆出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这部剧拍摄不了,对你有害无益。” 谈尧淡淡一笑:“我敢赌,你敢吗?” 乔月的手紧握成拳,她不敢,有了谈郗的资源,她如今也才迈入了流量小花的圈子里,一旦此事爆出来,数不清的对家会趁机落井下石,她能不能在演艺圈待下去都是个疑问。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没有姜恣的联系方式。” 乔月先拖下去,等他们走了,可以找谈郗商谈挽救的办法。 “不用打电话,直接当面道歉岂不是更好?” 谈尧玩味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乔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到他身旁那个一直帽子加口罩,眉眼低垂的人,摘下一口罩,露出清隽的眉眼,灯光下,她冷白色的脸发着光。 竟然是姜恣。 后者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乔月,你就那么害怕我吗,不惜将我赶出剧组,怎么,怕我抢走谈郗?你大可以放心,我对不可回收的人和物都没有兴趣。” 乔月没想到姜恣会出现在这儿,而且有谈尧在这,她落不到好,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她不说话,姜恣也不催,把玩着口罩。 半晌,空气中才响起一声不太情愿的道歉:“对不起。” 谈尧抬眼看姜恣:“你听见了吗?” 姜恣知道他的好意,但违心的道歉于她而言,并无意义,她也懒得听。 “听到了。” 谈尧点头,没再说话。 “今晚我会发通稿,解释这件事,导演那边我也会打招呼,最迟明天早上,一切就会有结果。” 乔月一口气说完,不带停顿,长睫低垂着,遮去眼睛里的不甘和屈辱。 姜恣看着她:“乔月,我还有自己的工作,也不想因为你浪费时间,接下来的拍摄只要你别找我的事,我们各司其职。至于谈郗,我祝你们锁死。” 解决完,谈尧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准备走人。 乔月叫住他:“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那视频呢?” 谈尧:“等这部剧安全拍摄完,我会把底片给你。当然你也可以找谈郗帮忙,偷删视频,如果你们有那个本事的话。” 两人并肩往外面走,走到门口时,乔月猛然抬头:“谈尧,你明知道谈郗的身份,还敢这么跟他杠,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论事情真相,就逼我道歉,若这事就是姜恣做的呢?” 姜恣面上浮起一抹无语,贼喊捉贼也能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她的脸皮当真是令人惊叹。 身侧的谈尧倒是停了脚步,转身看向一脸不甘的乔月:“先不说她不会做这种事。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她做了,也是你罪有应得,你就受着,就当长个教训。” 他的嗓音本来是偏磁性的,大多数时候娓娓道来之时都自带温和,像是大提琴的声音般给人听觉上的享受。 而方才这句话,散发的冷意足以将空气冰封,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 姜恣从谈尧说那句话时,就不自觉地看向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谈尧如此强势的一面,还是为了维护她。 他说的那句话,明明在空气中已经消散了,可偏偏一次又一次地在脑中回响。 掷地有声,又震耳欲聋。 电梯里,姜恣微微落后于谈尧半步,刚准备说话,谈尧的手机就响了。 “老大,新一批的粉丝的信件已经放在你房间的床头柜子里了。” 陈清独有的音色从话筒里响起,两人隔得近,姜恣听得一清二楚。 像谈尧如今的地位,收到的信一定很多,姜恣很好奇,他都怎么处理的。 所以等两人上了车,她问出声:“谈老师,粉丝的信你都会看吗?” 谈尧不奇怪她听到,颔首:“只要我收了,都会看。一封信就是一份心意。” 姜恣竖了个大拇指:“那你的粉丝们一定很开心。那你看过的都有上万封了吧,要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 “有,那是很多年前的了。在我出演第二部剧的时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封信。” 谈尧的眼神略深邃,似是透过时光看曾经的自己。 “没有太多的溢美之词,那个小姑娘讲述了自己并不幸福的家庭,她说,我的表演像一面镜子,让她看到了自己,她细数了我演的小角色,对一个遥远角落里的小女孩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表演,不仅仅是娱乐,更是传递情感、慰藉灵魂的方式。” 随着谈尧话语的结束,车内陷入深深的沉默。 姜恣从他说的第一句话时,就异常的安静,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机,目光闪烁着,极力掩藏着自己颤抖的音色:“那你知道她是谁了吗?” 第22章 也曾成为他的光 谈尧侧头看她,墨色的眸子如琉璃般剔透,倒映出她的影子:“那封信没有署名,想来她也不想让我知道身份。” 姜恣松了口气,礼貌地笑着点点头:“这样啊。” 然后看向窗外。 当年的那个暑假,她受何藤指使,去刻意为难谈尧,一直是她过不去的坎。 她想要做些什么。 就把何藤给自己发的红包拿出来,给谈尧买冰冻的水,小风扇,降温贴,都装在一个袋子里,然后走到他面前坑坑巴巴地解释:“我买了一些降温的东西,多买了一份,想送给你用。” 不知是不是他记仇,直接拒绝了。 姜恣也很执着。 直接拿出来一个降温贴撕开,找准他的手腕,又快又准地贴上去,对上他惊诧的目光,她解释:“是不是很舒服。” 然后不等他说话,放下袋子就走。 虽然是被动的,但也算接受了她的歉意。 姜恣略微得到了些安慰。 但还是觉得不够。 她想起何藤跟别人打电话吐槽谈尧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谈尧曾拍过一部名为《一路向阳》的职场剧,在里面扮演过一个小配角。 就在收工后,偷偷搜出来看,原本就是想看看他的演绎,可不知不觉就把整部剧看完了,谈尧的戏份很少,三十多集的电视剧,他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一集。 可偏偏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谈尧饰演的是个名为陈明的小职员,被所有人看不起。 被老板指着鼻子骂时,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有夜深人静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头埋在膝盖里时浑身散发的无助,又或者明明不是他的错,可面对铺天盖地的责骂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着歉……像极了她在家里的模样。 在那所压抑的房子里,她度过了好多个煎熬的日夜。 一点小事没做好,就是难听的责骂或耳光,父母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说她就是个拖油瓶。 她不敢大声说话,不敢表达委屈,眼泪都只能偷偷流。 再后来,她仿佛习惯了,习惯了默默忍受,习惯了告诉自己“再忍忍,一切都会过去”,可那个深夜,她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经历着与自己那么相似的情形,脸上近乎麻木的绝望时,她的眼泪就那么失控地流下,不是因为难过,而是……终于被人看到了。 谈尧用精湛的演技演绎出了真实的陈明,他每一次沉默的颤抖,每一个躲闪的眼神,都像是在替她诉说那些压在心底、无法言说的委屈和孤独。 姜恣忽然得到了一种特别的安慰,好像在这个世上,还有人能理解这种感受,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有一个与她同频共振的人。 她给谈尧偷偷写了封信,信中写满了她最不堪的原生家庭创伤,最深的无助和孤独,以及自己观看角色后的感受,信的后半段,她鼓励了谈尧不要放弃,说他一定会被人看到,他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演员。 彼时,她只当自己与对方只有一段之缘的路人,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表达那些。 如果她有先见之明,如果她知道后来会再次撞见,她打死也不会写出那封信。 后来的日子她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署名,信也是托群演给他的。 可如今,一种超乎现实的荒谬感忽然涌上心头,那个她写信的人,当着她的面,再度提起那封一度后悔的信,她源自原身的痛苦的倾诉,也曾成为他的光。 当震惊和羞赧褪下,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感动。 那些无意插柳的举措,是他在艰难时刻的慰藉,这对从小缺乏认可和被需要的她来说,冲击力是巨大的。 姜恣久久地沉浸在这份复杂的情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车窗上倒映出男人看她的目光,深不见底。 片刻的沉默后,打破寂静的是姜恣的手机铃声。 “姜恣,你在哪呢?” 是主盯沫沫。 姜恣犹豫了下:“怎么了沫姐?” 沫沫:“刚刚导演跟我说了,不辞退你了,你如果想回来的话,随时可以回来。” 姜恣没有意外:“那沫姐,麻烦你把我重新拉到群里,我明天就正常出工。” “好。” 剧组的工作群在今天收工的时候就把她踢出去了,沫沫的效率很快,将她拉到群里后,又贴心地发来一份明天的通告单,配上一句:【早点休息,明天见。】 姜恣:【好的沫姐,你也是。】 抬头看向谈尧:“谈老师,沫姐已经通知我回去了,应该是乔月跟导演说过了,我得回酒店。” 谈尧:“嗯,送你回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万豪酒店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姜恣下了车,跟谈尧道了谢:“谢谢谈老师。” 谈尧眉毛微挑,微微歪头:“就口头感谢?” 姜恣立马补充:“那我回头请您吃饭?” 谈尧依旧不太满意,神色染上几分懒淡:“能不能换一个?” 换一个,换什么,姜恣头秃,这么些年感谢人的方式似乎都是请客吃饭,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别的方式。 送东西? 给一个大明星送东西,姜恣觉得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钱包了。 “那您觉得呢?” 想不出来的事,就不想了。 姜恣直接问出声口。 第23章 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下次见面别叫我谈老师了,叫我谈尧,或者跟大家一样叫我一声尧哥,行吗?” 谈尧看着她开口,音色里似是多了些无奈。 姜恣笑得乖巧:“好的。” “嗯,去吧。” 谈尧的语气似是多了几分笑意。 姜恣道了别,就拉着行李箱往酒店走。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谈尧好像到最后,也没说让她怎么道谢。 算了,下次问吧。 她松了一口气,顺着旋转的玻璃门进去酒店。 背后,看着她安全进酒店的谈尧才吩咐陈清:“走吧。” “姜恣,你怎么?” 辰月打开门的时候特别惊讶, “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姜恣解释:“哦,我不走了,沫姐刚刚联系我让我明天正常出工。” “真的吗?那太好了。” 辰月热心地帮她把行李箱拉进来,笑得灿烂:“你都不知道,从你被迫离开我就一直挺遗憾的,难过了很久,但是这种事我一个小助理,也帮不了什么。现在真是太好了,我们又能一起共事了。” 姜恣扫了眼桌子上暂停的喜剧片,以及摆着的各种小零食,扯了扯唇:“是啊。” 重新洗了个澡,姜恣就躺在了床上。 随手翻看着微博。 这一看才发现,乔月的声明已经爬上热搜了。 【乔月工作室澄清】后面加了个热字。 点进去,第一条就是工作室发的博文: 【谢谢月亮们的关心,乔月休息两天就能正常拍摄了,已经没有大碍,因此也不想再去追究谁的过错,大家都是为了拍好一部剧,都是一个团队的,既是无心之举,就让它过去,不要再牵连他人。】 再往下扒拉,全都是粉丝的发言。 爱月亮的虾米:【我家月月就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月月家的小莫:【乔月为剧牺牲了这么多,我看以后谁还敢说她不能吃苦。】 爱月呵呵:【期待《九烬霜华》的菩霜,有这样优秀的演员,播出的时候一定很爆。】 月月小屋:【支持《九烬霜明》!】 ……不管怎么说,这个舆论算是得到了控制,乔月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地给自己买通稿,这样一来,她的人设又得到了进一步增强。 姜恣退了出来,温习了一遍明天的通告,就关了床头灯躺下睡了。 病房,乔月浏览着界面,确认广场上都是自己的粉丝的话,松了口气。 这波灾难算是过去了。 恰巧谈郗打来电话。 “怎么回事?” 乔月满心抱怨,她给谈郗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现在一打电话就是质问,便也带着怨气地将谈尧带着姜恣来医院羞辱她的事说了一遍:“你不是说视频全都删了吗,怎么谈尧那里还有,而且他好像还知道我们两个人有关系,让你尽情可以找人去删视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谈郗听完,语气明显地沉下去,他没想到姜恣和谈郗的关系都到了这么亲密的程度,明明之前都没有见两人说过话。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是说,她早就背着他跟谈尧有了纠葛,所以才那么坚决地离开他? 谈郗面色晦暗。 “阿郗?阿郗!” 乔月叫了几遍,对方才回过神来,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然后不顾她的阻止就挂了电话。 乔月气冲冲地把手机扔在床上,该死的,谈郗到底什么意思,她根本玩不转他。 谈郗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晃着酒杯,眼眸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本来是他为姜恣设置的局,只要她被赶出来,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姜恣从此在剧组化妆界“出名”,她那么看重事业,到时候,一定会向自己服软。 可偏偏插进来一个谈尧,打破了他的规划。 正思索着,手机再次响起,他瞄了一眼上面显示的老宅两个字,又收回视线,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 这恐怕已经是最后通牒了,身为谈家的唯一后代,他并没有太自由的时间,之前也是以姜恣为借口,他那个父亲谈燃才愿意让他来娱乐圈里玩玩。 一向严厉不通人性的谈燃,却唯独对姜恣多了特有的纵容和维护,当初更是在见到姜恣后,为他们两人订下亲事。 当初自己和乔月的事被谈燃察觉,他并没有多痛心,只是淡然地警告自己,即使玩就藏好了,不要让姜恣知道,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最后嫁到谈家的人,必须是姜恣。 若是让他知道,姜恣跟自己已经分手了,不知道又是怎样一顿训斥。 谈郗眉间涌起难以抑制的烦躁,他仗着姜恣对自己的感情,才有把握把她哄回来。 可这些日子下来,他觉得自己越发控制不住局态了。 明明两人在一起时,姜恣就像只兔子般,对他依赖满满,如今突然变成了刺猬,一见到他就竖起浑身的刺。 还有那个所谓的小叔,他的危机也很大,若是他万一改变主意退圈回家,那个老头子肯定会二话不说把公司的继承权交给他。 既然姜恣这边陷入了僵局,他就先回去帮助谈燃运作公司,彼此都冷静一番后,也许会更好一些。 决定好以后,谈郗连夜跟导演打了声招呼,直接连夜走人。 张导诚恳地表达了自己对谈郗的不舍,却在挂了电话后心情愉悦地松了口气,这尊大神可算走了,一身轻地睡了个好觉。 乔月得知谈郗离开之后,私下里骂了他好多句,那家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害得她什么准备都没有。 因为那个视频的原因,接下来的拍摄日子都很平和。 姜恣没有再充当乔月的跟妆助理,做回了之前的位置,她跟乔月也没有再发生过什么冲突,两人桥归桥路归路。 【宝,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跟《九烬霜明》的编剧云朵要去探班哟,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什么东西,我带给你。】 戚稚发来慰问。 姜恣莞尔:【你人来就好了。】 戚稚来的那天正好是个难得的晴天,即使她说了什么都不用带,还是给她带来了一大兜的零食。 “宝,你怎么又瘦了。” 戚稚拽着姜恣赚了一圈,十分关切。 姜恣倒是没什么感觉:“有吗?” 戚稚点头:“有!是不是还是因为谈郗那个渣男。” 说着她目光扫视着周围, “那个渣渣呢,怎么没见他。” “他前些日子就走了。” 姜恣好笑。 “算他识相。” 戚稚一副要不是他不在,一定好好教训他的模样。 “哦对了。” 她忽然一脸揶揄, “当初你说没人配得上玄烬的话,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换句话就是,她觉得谈尧饰演的玄烬怎么样。 姜恣认真思考了这些日子的亲眼所见,谈尧足够敬业,也很能吃苦,无论条件多艰苦,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耐心地倾听导演的每一次沟通。 作为演员,他足够专业,也很优秀。 可是…… 她实话实说:“你知道的,我早就喜欢玄烬了,他在我心中的滤镜太深了,那种从文字间感受出来的这个角色的魅力,在岁月沉淀中又加了一层层的光环。 他完美得不像是世间存在的,谈尧老师很优秀,但是他距离我心中的玄烬,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话音一落,姜恣就看到好友抿嘴笑得微妙,以及示意她往后看的眼神。 她转头,两步外,玄色衣衫的谈尧就站在那,身旁站着的是跟戚稚一起来的编剧云朵。 有什么是比吐槽吐到当事人面前更尴尬的吗。 姜恣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个底掉,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座别墅。 第24章 她的手指僵住 “谢谢你对玄烬的喜爱,作为作者,我很荣幸。” 云朵跟戚稚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看起来也软萌软萌的,很难想象能写出那么宏大世界观的仙侠小说,姜恣一度很是钦佩。 如今得到她的感谢,姜恣也受宠若惊:“云朵老师您塑造的人物真的很惊艳,祝您笔耕不辍,我一定会继续支持您的作品的。” 云朵笑着点头,还主动提出跟姜恣合了照。 “宝,那我就跟云朵一起走了,回头等你杀青了我们再约饭。” 戚稚依依不舍地提出道别。 姜恣抱了抱她:“好。” 谈尧本就是出来送云朵的,也跟姜恣一起看着两人背影离去。 等身侧只剩下两人时,姜恣的尴尬又冒了出来,深感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 斟酌着想要解释:“谈老师,其实我……” “姜恣,你叫我什么?” 谈尧的嗓音带笑,直接打断她的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谈……尧哥。” 姜恣坑坑巴巴地叫出口。 叫谈尧终归有些不礼貌,还是跟大家一起喊尧哥比较合适。 谈尧这才收回让她颇有压力的眼神,安抚她:“不用慌,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又不是刚知道你是玄烬的角色粉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标准,玄烬这个角色在小说界的分量很重,我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心中的标准。但是,姜恣,我愿意,为了你心目中的标准,去努力,补上差的那一点。” 最后一句,谈尧有意压低了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吹过耳边,可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 谈尧身上穿着的,是绣着花纹的锦色衣袍,上面的云纹萦绕着不同的纹路,既神秘又增添了几分高贵的清冷,就那么简单地站在那里,散发着从容不迫的孤傲。 他眉眼间透着夜里雾气似的凉意,额前的发丝像月下的树影,掩住黑曜般的眼瞳。 可偏偏就是这样清冷无双的双眸,看着她,却泛着一池柔光,让她不自主地跌进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姜恣觉得他是意有所指。 “走了。” 谈尧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就朝着房车走过去。 姜恣脑袋有些懵,晃了晃自己的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还是像喝了假酒一样,脚下晕乎乎的。 谈尧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那句不是第一次知道,那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不成是戚稚说的? 姜恣直接发消息问了一遍:【你之前找谈尧帮忙的时候,有没有说我喜欢玄烬这方面的话?】 戚稚:【没有啊,我说那干嘛。】 姜恣皱眉:【那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玄烬的?】 戚稚:【不清楚,也许是你的朋友圈里发现的?】 姜恣又去翻了一遍自己的朋友圈,恍然发现,自己置顶的朋友圈其中一条就有“没有人配得上我心目中的玄烬”的发言。 那是她五六年前发的一条,早就忘了,如今就像是被当年射出的箭正中眉头。 救命,谈尧一个大明星不应该很忙吗,怎么会有时间去看自己的朋友圈? 姜恣毫不犹豫地将那条朋友圈的置顶取消了。 随着拍摄的时间一天天过去,竖店步入了深冬,气温显而易见地呈下降趋势,每天看着最高个位数的度数,让人心惊胆战。 姜恣有时候觉得手脚都不是她的,根本控制不住。 主演都有自己的房车,休息吃饭的时候都可以呆在里面,温暖如春。 导演在的地方也摆着几架暖风机,而像姜恣他们这些化妆人员,因为要随时盯着演员的状态,根本没福气享受那些。 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他们还要帮那些有胡子的人把胡子卸掉以后再去吃,等拿着饭盒找地方时,那些稍微接近温暖点的地方早就被人占完了。 “姜恣,盯尧哥的化妆师请了两天病假,你去顶上,你的职位,我再找个外围顶上去。” 主盯沫沫在一天收工时,跟姜恣商量。 姜恣眨了眨眼,让她去盯谈尧? 是不是有点过于迅速了。 其跨越的阶级有三层, “沫姐,你确定让我去吗?” 姜恣有点不自信。 沫沫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日子我看到了你的细心,相信你可以,放心,他很好盯的,人也很好,相信你自己。” 话都说到这儿了,姜恣没再推辞。 说来也巧,姜恣盯谈尧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关于打斗的戏份,有吐血的戏份。 沫沫帮她提前调好了血浆,在谈尧需要的时候立即递上去让他吸一口,偶尔也会有脸上的伤效需要做。 第一天就在他脸上动手,姜恣有些拘束不安。 谈尧始终很有耐心,为了配合她的身高,身子弯下,不论多久都每一句意见。 这也是第一次姜恣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他的嘴型很好看,薄唇微张,色泽类似于朱砂的艳丽,唇线流畅精致。 以至于她动手在旁边做伤效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她精准又轻缓地用刷子沿着唇线边缘晕染开,指尖几乎悬空,唯恐一点多余的力道毁坏了这份精心营造的“狼狈”。 最后,她用指腹最柔软的部位轻轻压了压“伤口”周边,让过度更加自然融入皮肤纹理。 突然,一股异常柔软的触感让姜恣僵住。 她原本该落在另一片肌肤上的手指,因为紧张,毫无征兆地、实实在在地抹在了谈尧的唇中。 一股无形的电流顺着指尖摄入,让她手指僵住。 在导演、副导演、摄影师、化妆师、灯光师等几十道目光注视的压力下,姜恣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的手如受惊的兔子般弹开,而是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挪开。 她甚至没敢看谈尧的眼睛,迅速垂下眼睫,落在手中的遮瑕盘上,蘸取了一点遮瑕膏,轻按在了方才的失误处。 从始至终,谈尧都没有太大反应,好久就是她自己的一场兵荒马乱。 在姜恣没看到的地方,男人原本肤色匀净的耳边轮廓,仿佛被热气熏蒸过,红得滴血。 打戏是最难拍的,张导的要求又高,拍了好几遍,才过。 这也导致了后面的戏份顺势拖延。 一直到晚上一点,都没有收工的意思。 今天的夜出奇的冷,姜恣的手但凡露在外面,就会冻得麻木,导演一次次喊卡,她一次次上前补妆。 补到手都是抖的。 谈尧不动声色地将女生的状态收入眼帘,开口朝导演说:“导演,我觉得我的状态不太行,给我两分钟调整一下。” 导演同意了。 姜恣忙不吝地朝着手吹了几口热气,让它尽快热起来。 “就放这里吧。” 陈清指挥着人搬着一架大的暖风机放到化妆人员附近, “尧哥说化妆老师们都很辛苦,这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有了暖风机,姜恣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两分钟后,又接着开拍。 这一拍就到了四点,导演才喊了收工。 这已经是熬的第三个大夜了,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姜恣拍了张太阳初升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论在剧组做牛马熬过的夜,手中必备救心丸】 不过五分钟,一条消息就跳出来, 妖妖:【救心丸没有,橄榄枝倒是有一根,看你接不接了。】 橄榄枝? 姜恣劈里啪啦地回过去:【什么橄榄枝?】 第25章 唯独缺一个你 妖妖:【剧组化妆初期很难,干更多的活,拿最少的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推给我的私化Nike,他是经验丰富的明星造型师,你跟着他学习,会学到很多东西。】 谈尧口中的Nike姜恣知道,她有在微博热搜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此人化妆技术高超,审美更是超前,凡是经他手的明星艺人,都能美出一个新高度。 女星因为妆容好看上热搜的,十次里面有六次都是他做的。 姜恣还在各大平台上找他的账号,看有没有可以学习的视频。 可此人除了微博没有任何账号。 没有任何视频,他的微博主页里也只有每次妆容后明星的照片,像是记录自己的每一次成果。 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想不到竟然是谈尧的私化,且听他的语气两人关系好像还不错,能接受她这样的菜鸟,这得是多大的交情。 有一说一,姜恣很心动。 不用谈尧多说,她甚至能看到自己未来前途无量的样子。 不用风吹雨淋,化妆都是在室内,冬夏都有空调,只有化妆师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含金量。 姜恣的手指就那么停在键盘上,一动不动。 这是多好的机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不敢轻易拒绝。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这对她来说都是最合适最好的选择,她应该毫不犹豫地同意。 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起自己进的第一个组,是个短剧,只拍了七天,人也没那么多,但是组里的人都很好。 虽然很辛苦,但就像一个大家庭,导演,演员,灯光,摄影……他们集体为一个目标奋斗,努力的归属感和到一部剧杀青的成就感,是其他工作体验不到的。 风吹日晒的背后,是“他们在一起拍戏”的独特体验。 后来,她对这个行业越来越热爱,她享受影视创作的过程,每进一个组,就是一次新的挑战,她需要面对不同的人群对象,学会处理不同的人事关系。 那种每天都在学习中度过的日子很充实,她喜欢影视化妆本身,也渴望有一天,能自己亲手为一部剧,创造他们特有的样子。 可一旦离开了这里,去往明星妆造发展,那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再完美,却不是她喜欢的。 姜恣很认真地思考许久,而谈尧也没有发消息催她。 再看时间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而姜恣也做出了选择。 【谢谢尧哥的赏识,但是,我更热爱在剧组的工作,可能很苦,不被人理解,但我还是热爱这一片土壤。可能你会觉得我有点傻,但这确实是我内心真正的声音,我不想违心而活。】 妖妖:【没有那样觉得。我尊重你的选择,也能理解你。时间不早了,赶快休息吧。】 出乎意料的,谈尧没有任何劝说的话,甚至给她一种他知道自己会拒绝的错觉。 不过姜恣也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如果他加以劝说,她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你给我找的小徒弟呢,怎么样了?” 色调冷白的卧室内,身穿灰色睡衣的男人吊儿郎当地倚在沙发上,按了按自己右耳的蓝牙耳机。 谈尧语气淡淡:“人家不要你。” Nike:“?” 他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了什么?重色轻友也不至于踩我上位吧?” 谈尧语气很欠:“实话实说而已。” 要不是跟他十几年的交情,Nike都要冲到他面前揍一顿,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上次不知道是谁,大早上的敲他的门,舔着脸非要跟他一起去,美名其曰有正事,结果呢,就是为了带走个小姑娘。 他怎么八卦都不肯说。 前几天又说要给他找个徒弟,他一下就猜到是那个叫姜恣的小姑娘,兴奋得很,从他嘴里挖不出的,对一个小丫头应该绰绰有余,而且想想如果以后两人在一起,他还要跟着那个小丫头一样叫自己一声师父,那画面,想想就很期待。 结果竟然被拒了。 Nike有点遗憾,又有点不甘: “你把她电话给我,我亲自去跟她说。” 谈尧语调幽幽:“你的面子能比我大?没事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Nike:“……” 每次看到网上说演员谈尧稳重内敛,听到谁说谈尧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时候,他都想告诉他们,这货有多过分。 “你说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谈郗的女朋友。据我所知,你那个哥哥可是很重视姜恣的,摆明了要她成为自己的儿媳,你放下谈家进娱乐圈,本就略差一筹,如今跟他抢人,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Nike这倒是真心实意的劝说。 谈尧不为所动:“什么抢不抢的,她是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选择,从不是谁的附属品。” 两人在这讨论得很是白热化,而当事人姜恣早已进入了梦乡,最近太累了,连梦都不怎么做了,一觉睡到闹钟响。 一转眼,拍摄已经过半,距离春节还有一周的时间。 姜恣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谈燃,谈郗的父亲,那个在第一面起就对她施展善意的长辈。 “小恣,快过年了,今年来我家过年吧。” 电话里,谈燃的声音温和亲切,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 以前跟谈郗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确实在谈家过过春节,谈燃都会给她一个大红包。 可是如今,她和谈郗已经分手了,她已经没有身份去谈家了,见谈燃还是这个态度,她有些疑惑,难道谈郗没跟他爸说吗。 “谈叔,我今年在剧组过年,不回去了。还有就是,我不知道谈郗有没有跟你说,我跟他已经……” “小恣。” 谈燃若有若无地打断她的话,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平稳,但多少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 “既然回不来,那记得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委屈了自己。还有,谈郗那边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被宠坏了才会一时任性,你放心,有我在,我的儿媳,谈郗的妻子只能是你。” “谈叔,我……” 姜恣想要说明自己的想法,却被谈燃一次次地打断,扯到了别的地方,聊了没几句,就以让她好好休息为由,挂了电话。 姜恣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谈郗,她可以不假辞色。 但是对谈燃,她只能徐徐说之,这些年他真的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般,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姜恣不想也不能伤他的心。 剧组过年并没有什么假期,即使是大组也只是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这两天减少工作量,比如下午四五点收工,离家近的可以回去,远的大家就留下来一起吃年夜饭。 剧组会根据经济预算在不同档次的酒店预定几桌。 这些都是姜恣听沫姐跟她说的。 她还没在剧组过过年,这是第一次。 经过这两个月的拍摄,她跟沫姐也越发熟稔下来。沫姐为人亲和,没有一点架子,没事就拽着姜恣唠嗑,她们一起八卦过某个流量小花,某个知名演员,那些在荧幕上完美的人设,抛开滤镜后,都有各自不为人知的一面。 《九烬霜明》作为大组,又有谈尧这样的顶流演员压阵,过年的规格自是比其他小剧组高了一些。 不但在竖店最好的酒店预定了几十桌丰盛的饭菜,还有相应的娱乐节目,以及抽奖活动。 聚餐也有明确的“座位阶层”——主创、主演一桌,重要工作人员一桌,普通工作人员和群演分坐,为了方便,会设置专门的座位贴,写着哪个部门。 聚餐开始后,人多,场面热闹非凡。 主演桌尤其热闹,敬酒、说笑、拍照不断。 谈尧作为男主,自然是焦点。 他微笑着应酬,得体地回应,看起来游刃有余。 而只负责吃的姜恣坐在后面,偶尔会飘向主桌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捕捉到他眼底并不明显的疲惫。 聚餐进行到一半,气氛更嗨,有人起哄让主演们唱歌,谈尧就是那个第一批被推出来的人。 他刚站起来,化妆组组长栗栗忙着应酬,低声吩咐一旁的沫沫:“谈老师刚刚喝汤可能蹭到嘴角了,找人去补一下。” 沫沫并不意外,拿起随身携带的化妆包,目光一扫,落在姜恣身上:“姜恣,你去。” 说着就把化妆包塞给她。 姜恣:“!” 她想起晚饭前沫姐说会给她一个新年福利,没想到在这等着。 时间紧,姜恣抓起化妆包,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主桌小步跑过去,停在谈尧面前。 谈尧在看到她手中的化妆包时就得知了她的意图,声音低沉:“麻烦了。” 姜恣动作精准地快速处理了他嘴角细微的脱妆,又帮他补了粉,飞快地退回角落。 谈尧唱了一首比较流行的歌曲,很多拿着手机录屏的,包括姜恣一个桌的化妆同事。 大家都录,她一个人不录,好像是有点过意不去,显得有些另类。 于是,姜恣也举起了手机,对准了谈尧。 演戏演的好也就算了,唱歌也这么好听,不用任何伴奏,清唱出来,就自带音响效果。 也不知道这喉咙是怎么练成的。 姜恣正感叹着,一个瞬间,她就那么隔着屏幕跟谈尧对上了眼。 为了举好手机,她是一直看着手机里的谈尧的,但谈尧竟然直勾勾地看向了她的屏幕! 姜恣有些不信地抬头看过去,男人的视线也同时上移,跟她的视线遥遥相撞。 歌声正好到了尾句:“你看我的世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你。” 低沉醇厚的声线碾过耳膜,在空气里晕开细碎的涟漪。 姜恣的心似乎停滞了一下,再落下来时,比之前快了半拍。 在她怔愣的时间里,谈尧已经收回视线,笑着跟大家颔首坐了回去,新的演员也被推上台,这这场人群嘈杂的聚餐内,没有人察觉到任何端倪,就连姜恣都觉得方才仿佛是她的错觉。 可偏偏男人的眼神如有实质般,一次次在脑海中回溯。 她晃了晃头,一遍遍洗脑自己,应该是她想多了。 可下一秒,手机叮咚一声,她垂眸, 妖妖:【方便的话,可以把刚才录我的视频发我吗?】 ! 姜恣:…… 【好的,我这就发您。】 她用最快速度选中视频直接发送。 “好,现在到了我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抽奖环节!” 有工作人员充当主持人,上台宣布, 深厚的大荧幕上是全剧组的名字。 “等会我按下开始,所有的名字会随机呈现,只有三次机会,分别由导演、制片、和尧哥来说停。 一共有三个奖项。 一等奖:一万红包 二等奖:一台笔记本 三等奖:《九烬霜明》上映时主演签名照及所有衍发周边一套 无论是哪个奖项,都很让人羡慕。 现场超乎寻常地热闹,唯有姜恣很是淡定,一旁辰月推了推她:“你就不期待吗?” 姜恣沉默了一秒,实话实说:“我是个非酋,从小到大连再来一瓶都没得到过,更别提这么好的抽奖了。” 辰月笑得同情:“那你运气也太差了。” 上面,抽奖已经开始了。 导演抽中的,是灯光组的同事,制片人抽中了个群演,而谈尧抽中的是…… 【化妆组姜恣】 ! 当屏幕上闪现出来的时候,姜恣正埋头吃菜,一旁的化妆椿椿一脸艳羡:“姜姐,是你!” 姜恣:“?” 她抬头,竟然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是谈尧亲自抽中的,看来你用二十年的运气换来了这次的好运。” 辰月酸酸地开口。 姜恣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就那么愣住,好半晌才侧头问身边的人:“抽中我的,是哪个奖?” “一等奖,一万红包。” 一旁的沫沫直接替那人回答,一副替她高兴的样子, “恭喜啊!” “谢谢沫姐。” 姜恣露出一抹笑,这个年过得,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啊。 酒会到了尾声,已经沦为敬酒。 姜恣喝不了,就偷偷溜了出去。 这个酒店有个后院,景色很是优美,以前她在网上看到过,这次正好趁机见识一下。 刚一进去,姜恣就亮了眼。 院子里铺排着精巧的假山,旁边的一湾人工池水,池上悬着一道石桥,在柔光中显出模糊的灰白。 池畔挂着两派红色的石笼灯,照出脚下的鹅卵石,像是浸润多年的玉石散发着莹莹的光。 天气很冷,姜恣每呼吸一次,就出现一团白色的雾气飘上来,又消散开来。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 忽然,天幕之上,亮起一颗银星,接着一颗又一颗……细碎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浮现,悄然地进行排列。 光点流动聚拢,明明灭灭,应该是哪家的粉丝为自己的正主做的表演。 姜恣对此并不陌生。 可当那些悬浮的点终于停止游移,夜空这块巨大的幕布上,赫然显现的清晰无比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以及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的形状。 姜恣愣住,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天空。 手机似乎响了,她机械地接通,放在耳边。 “姜恣,生日快乐。” 话筒里很安静,熟悉的嗓音带着笑意就那么钻到耳朵里,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生日?是啊,她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你是……” 姜恣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恍惚,喃喃出声。 “现在,回头。” 寒风掠过话筒发出簌簌轻响,压低了的男声多了些电磁波特有的颗粒感,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第26章 被你喜欢 姜恣缓慢地转过身子,目光穿过夜色,一眼就看见了他。 男人斜倚在院门口地砖墙边,黑色大衣的领口微微立起,衬得脖颈线条修长流畅。 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暖黄色的柔光下,映着漫天的无人机光和她的身影。 像两潭沉静的深水,却藏着细碎的光。 一手松松地插在口袋里,姿态悠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像一帧定格的电影镜头,让时间都为之静止。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的,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太过专注、珍视,像是凝视着什么很重要的宝贝。 然后,她看到他的眼尾轻轻弯了一下,隔着口罩,她看不清他的笑,却从他的眸色里读出了此刻的温柔。 两人都没有上前,就那么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地对视着,通过手机交流。 姜恣率先开口:“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谈尧玩笑似的回着:“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有没有准备礼物。” 姜恣莞尔:“不用礼物,第一次被抽中奖,阴差阳错的无人机表演,我已经很开心了。虽然不知道那些无人机表演庆祝的人是谁,但这份巧合,我已经足够开心。” 在姜恣没有看到的天幕上,显示出了“To JZ”的字样,谈尧没有多说:“你开心就好。” “嗯,我很开心,还有,谢谢你的祝福。” 姜恣眉眼弯弯地道谢。 “十、九、八……” 对面楼层上显示出了新年倒计时,酒店里的人群也都出来了,随着倒计时的数字一起喊。 姜恣也被感染,抬头看着数字,心中跟着默数。 “三、二、一!” 一瞬间,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形成一场绚烂盛大的烟花雨。 周围的人欢呼着,喊出那句新年快乐。 姜恣垂在下面的手突然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她抬头看时只看到了谈尧擦肩而过的背影,和那句差点淹没在空气里的“新年快乐。” 只是男人的最后两个字她没听清,声音太小。 她这才低头看,手心里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酒红色首饰盒。 这里人多,她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先塞入了口袋里,回去再看。 看完倒计时,剧组的人开始解散回万豪酒店,两地相差不远。 不过一公里的距离。 姜恣一一回复着手机上的祝福消息,回了戚稚和谈叔,自动忽略了父母的信息。 以及那条未知号码的信息。 谈家老宅,主桌上坐着三个西装革履的人,分别是谈老爷子,谈燃和谈郗。 谈老太太早些年就过世了,谈老爷子自那以后就不苟言笑,不管家里的纷争,只要不要兄弟相残,他都不插手。 唯独特别看重每年的团圆饭,一家人必须坐在一起,所以对无法到场的谈尧意见很大。 以往不管怎么说,起码还回来,这次更是连回来都不回了,谈老爷子很失望,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了。 谈燃和谈郗父子俩也是相坐无言。 之前姜恣在谈家过年的时候,她性格很好,谈燃也会有意地在她面前放下气势,像个普通的长辈关心她的生活。 如今她不在,谈燃就是往常那股生人勿近的威严感。 谈郗也不管他,慢条斯理地夹着菜,身侧的手机震动了几次,都被他按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姜恣挽回来,让她原谅你,除了她,没有人能进谈家门。” 谈燃因为铃声的频繁眉头紧皱着警告自己的儿子。 谈郗语气吊儿郎当:“你对她倒是看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女儿呢。” 然后放下筷子,双手放在桌子上,神色玩味, “你向来独裁霸道,偏偏对她一个小丫头格外偏爱,又是放下身段,又是抛弃原则的,一心让她进谈家,您不会是想做现代的唐玄宗吧?” 话音未落,小巧的酒杯朝着谈郗的额角飞来,锋利的边缘直接割裂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耳畔是谈燃震怒的呵斥:“逆子,胡说什么!” 谈郗的笑容都没变,语气轻懒随意:“父亲莫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谈燃冷哼一声,直接起身离开,上了楼。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谈郗才漫不经心地抽了张纸巾擦拭了额角,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唯有晦暗不明的眸光,在灯光下折射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涩。 起身走到了老宅后面的小院里,与富丽堂皇的别墅不同,这个小院构造简单,院中的花草打理的很好,谈郗弯腰折了一只蔷薇,走到里间。 佣人识趣地退下,四面白墙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床边是精巧昂贵的呼吸机等医用器械。 谈郗将蔷薇插在了床头的瓶子里,弯腰朝着床上双眸紧闭,像是睡着的女人开口,声音轻的像怕把她吵醒, “妈,新年快乐。在这张床上躺了这么多年,您也一定累了吧,我知道,您生前的愿望就是自由,可孩儿不孝,不能让您好好离开。您再等等,等我把伤害您的人拉下来,让他跪在您的病床前亲口向您道歉。” 他手指轻轻描摹着母亲的眉眼,低声轻喃: “若是您还醒着,也一定会感慨,彼此的相似吧。” 万豪酒店。 姜恣洗漱完躺在床上,才有功夫拿出那个盒子。 锦盒掀开,黑色的丝绒衬布上,躺着一枚翡翠坠子。 被雕琢成蜷卧的猫形,姿态慵懒安宁,尾巴绕在身侧,通体凝着的一抹凝碧如水波荡漾,栩栩如生。 指尖抚过时,能感受到精巧的雕工起伏。 姜恣从未见过如此通透好看的玉石。 只一眼,就爱不释手,直接取下,调节了红绳的结,直接戴在了脖子上。 冰冰凉凉的,却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但不过片刻,她就有些纠结,翡翠一向很贵,她又怎能让谈尧破费呢,可如果自己提出付钱,她又怕把自己身家都掏出来都不够。 正想着怎么跟谈尧说,他反而主动发来消息。 妖妖:【那块翡翠是我一个朋友自己做的小玩意,虽然比不上市面上的,但贵在手艺,喜欢的话就留着带,不用有心理负担。】 这话一出,姜恣瞬间将心放回肚子里,不但没有任何失落,反而庆幸它没有那么贵,她可以留下。 【那就谢谢尧哥了。我很喜欢。】 妖妖:【不谢。被你喜欢,是它的荣幸。】 姜恣弯了弯唇,之前她就发现了,谈尧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即使身份悬殊,跟他沟通时不会感到任何拘束。 就像一个朋友般,亲和力十足,偶尔的几句夸奖,既真诚又不显得刻意。 姜恣发了个兔子晃耳朵的表情包。 习惯性地打开微博,刷着刷着就发现,热搜榜挂着一条博文: 【谈尧宴会唱歌视频是谁录的!】 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姜恣手一哆嗦,点了进去。 第27章 我抓到你了 置顶的视频是个叫籽浆的营销号发的,她深呼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画面初始,是酒店宴会厅觥筹交错的除夕夜,水晶灯流光溢彩,人影晃动。 谈尧慵懒地握着话筒,薄唇轻轻哼唱着,嘴角的笑意恰到好处,目光随意地游移在人群上方。是那种既亲和又自带距离感的最完美的营业状态,周围录视频的手机一部接着一部。 清唱就自带混音效果,是听觉上的享受。 直到歌曲尾声,他的视线穿透无数人群,如同精准的导航,锁定了屏幕。 深邃的眼眸漾开了一圈圈涟漪,眼尾弯弯。 周遭的喧嚣和镜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的眼中只有这一个镜头,像是在说:“我抓到你了”。 一种近乎溺毙般的温柔,让人心尖发颤,浓烈得几乎要溢出屏幕。 即使是已经经历过那个瞬间,姜恣再看这个视频,依旧有些惊悸。 这就是她发给谈尧的那个视频。 为什么是营销号发到网上的,是谈尧安排的吗。 她知道这种场合一般都会找人录视频假装路透,来营销炒热度。 但没想到那个视频是自己录的。 手指下滑着看下面的评论。 【啊啊啊,我人没了,尧哥你在看谁!这眼神拉丝拉得我血槽都要空了!】 【考古学家发言,这一定是他出道以来最最温柔宠溺的眼神之一!!!没有任何表演痕迹,完全出自本心!录视频的姐妹上辈子是拯救银河系了吗!是谁酸了我不说。】 【女友视角实锤,不管是谁录的,我敬你是条汉子,居然都没失手把手机扔出去,这定力也太强了。】 …… 窝在酒店房间里的姜恣与网上的狂欢形成反差,看着那个挂在榜顶的词条,她有种很微妙的侥幸感。 按照谈尧的稳重,她应该是不会被扒出来的,但身为被“全网悬赏”、万人羡慕的当事人,姜恣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灼烫感。 【宝,热搜上那个谈尧的视频是谁录的,你知道吗?】 戚稚发来八卦的消息。 姜恣:【怎么,你不会也成了谈尧的粉丝了吧?】 戚稚:【那倒没有,我就是纯属好奇,你可以理解为普通人对明星的事总是持有一份好奇心的。】 姜恣深呼吸一口气:【说起来可能你不信,那视频是我录的。】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 整整五分钟,戚稚都没有回复。 姜恣很奇怪:【什么情况?】 戚稚:【说起来可能你不信,我已经在想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姜恣:…… 听我说谢谢你…… 大年初一,剧组早上五点出工,姜恣因为时间赶没能吃早餐,到十点的时候,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给群演补妆的时候,身子都有些踉跄。 一旁的群演都没忍住询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脸好白啊。” 姜恣摆摆手:“没事。” 挎着化妆包往一边走,经过演员帐篷的时候,身子又是一晃,朝着墙就栽过去。 一只胳膊适时拽住她。 在确认她站稳后,来人才松开她。 “陈哥。” 姜恣打了声招呼。“ 扶她的人,是陈清。 陈清掏出了两个能量棒递给她:“是不是低血糖了,吃点吧,尧哥常备的。” 姜恣也没矫情,道了谢接了过来。 味道没有很甜,但口感很好。 酥酥脆脆的。 吃完一个,她明显好了很多。 寒冬腊月,朔风在铁门上呜咽着打转,棚内却是另一重天地。 高强度的射灯将整个空间炙烤得像个巨大的蒸笼,机器运转的焦糊气味,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一点点蔓延。 一场拍了好几遍的打戏正艰难推进。 “卡。” 导演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再次喊停,如一把钝刀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焦点中心,谈尧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流,一次次地冲刷着他脸上那道特效师耗费四个小时做成的狰狞刀疤,边缘处在汗水的浸泡下脱落,露出原本的皮肤,格外违和。 特效老师章鲸鬓角微湿,拎着沉甸甸的工具箱冲上去,用特别的海绵吸去谈尧脸上的汗,又用特制的黏合剂修补被汗水破坏的“伤疤”。 谈尧紧闭着眼,极力配合着章鲸,可微抿的唇线与微颤的手臂,都泄露了他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每一次的灯光聚焦,每一句“action”,都意味着他全力以赴的调动全身的精力。 面对一次又一次高强度的重来,他也有自己的极限。 新年的第一天,整个组都陷入了无声的焦灼和低气压中。 姜恣看着明显疲惫到极致的谈尧,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是拍摄以来,最难的一场戏。 明明每一场谈尧的演技都很好,动作潇洒果断,魄力十足,可偏偏因为妆容一次次NG。 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呢。 姜恣飞快地拿出手机翻看着,她平常没事的时候喜欢收藏各种化妆的小偏方,记在自己的便签上。 太多了,她也得翻看一番。 “卡!” 随着导演的又一次卡声,姜恣目光一亮,找到了! 她大学的时候喜欢混迹特效化妆论坛,看到了一个很冷门的化妆技巧。 用强力吸油吸汗的粉饼快速吸干油光,然后以极近的距离喷洒超强成膜成型的定妆喷雾,待其干透后,精准扫上特效塑性粉,利用喷雾形成的薄膜与粉末的物理吸附性,将特效妆狠狠“焊”在皮肤上。 虽然没试过,但看着章鲸无奈地冲着导演摇头准备放弃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冲动猛然冲上心头,姜恣猛然从角落里窜出来,绕过人群挤到中央,举起手机给章鲸看, “章姐,要不试试这个方法?” 所有纷杂的目光聚焦过来,混杂着怀疑和不耐,以及惊讶。 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助理能有什么好的方法,无非是强出头,此时,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章鲸因为烦躁语气很冲,头都没抬, “剧组每一分钟都是烧钱的,哪有时间去让你做实验?哪凉快哪呆着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恣被这么毫不留情地劈头盖脸一顿骂,脸刷地一下就热了起来,不用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但还是强装淡定:“这是我之前跟一个特效化妆师那学的,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行,但是万一呢?” 章鲸这次抬头了,看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到底是谁把你带来的。还万一,如果没用,你担得起责吗?其中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第28章 竟然是谈尧 “话也不是这么说。” 关键时候,沫沫出了声,语调不急不缓, “现在也没有其他方法了,不如相信姜恣一次,这孩子我怕知道,稳重周到,不会为了出风头乱出来发言的。” 跟姜恣不同,沫沫身为主盯,是现场的妆造老大,即使是特效师,也得考虑她的话。 再加上她并没有用任何命令的语气,反而以平等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张导跟沫沫合作过多次,对她也很信赖,见状征询谈尧的意见:“尧哥你觉得呢?” 谈尧颔首:“我没意见,一切为更好的效果为重。” 张导这才放下心:“那就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 章鲸这次什么都没说,直接将位置让开,语气冷淡:“那你来吧。” 姜恣原本的意思是让章鲸动手,结果没想到她直接两手一扔,什么都不管了。 不过人赶人,此时也没时间犹豫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直没能派的上用场的合棠粉饼、定妆喷雾,按照便签上写的一一施行,最后,需要特效粉。 她刚准备开口问,章鲸就主动上来:“这个粉不好控制量,我来吧,你来说怎么做。” 语气不再有任何不满。 姜恣也没矫情,仔细跟她描述着要求。 两人合作,不过几分钟,就重新补好了“伤口”。 “action” 张导一声令下,开始了第九次的重拍。 旋转、出剑、施法到最后的倒下。 “卡,过了。” 一镜到底,导演喊出的那句,解放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紧绷着的弦,尤其是姜恣。 她毕竟只是看过理论,又没有真的试过,眼下的第一次实验,竟然是在谈尧脸上,她更是从来没有想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被章鲸那么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若是再失败了,她可能就要沦为剧组的谈资笑料了。 “干得不错。” 沫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地鼓励, “你简直就是我们的功臣。” 姜恣笑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谢谢沫姐能站出来帮我说话。” 两人正说着。 章鲸也左看右看地摸了过来,沫沫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自觉离开了。 “那个,刚刚,抱歉。” 章鲸一步步挪到姜恣身边,头傲娇地看着别处,嘴里却坑坑巴巴地说着截然不同的话语。 “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不管怎么说,你帮到我了,谢谢。” 说完,不等姜恣说话,就大步流星地走人。 姜恣一头雾水。 沫沫又回来了,用肩膀碰了碰她:“是不是来跟你道歉的?” 姜恣点头。 “章鲸这人吧,一遇到工作上的事就脾气急躁,嘴也臭,她也是压力太大,你正好撞到了枪口上。不过她这个人的优点就是,事后反应过来,会自省。是她的错她也认。” “不是个坏人,但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跟你说这些,也不是让你原谅她。你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以后避着点就是了。剧组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心里有个数,心脏要养得强大点。” 姜恣将她的话都听进去了:“我知道了沫姐。” 这种人可是比那些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人强多了,姜恣经历过那些人后,再看章鲸,就宽容了很多。 她想起刚进剧组的时候,整天被骂,一点小事,就被呵斥得晕头转向,要不是在一个非打即骂的家庭里长大,她可能都挨不到现在,毕竟当时跟她一起的小姑娘就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委屈,直接走人了。 后来回到酒店,她就问那个已经升到二助的老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要骂呢。” 那个二助就告诉她:“剧组的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在烧钱,导演压力也大,他要统筹拍摄进度,管理人员,其他部门也是如此。所以比起好声好气跟你说解释缘由,他们更习惯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说话。” 姜恣那时就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 在如此高强度高压力的环境下,人的神经大多数都是绷着的,一点就着。 再后来,她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应对方法。 所以章鲸于她,也不过是寥寥人群中的一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在工作上相互配合好,更好地完成一部剧,就够了。 在剧组,从来都不是交友的好场地。 完成这部分的拍摄,已经到了下午七点。 导演直接宣布收工,让大家回去休息。 难得一个早收工的日子,还是大年初一,姜恣收工后换了身衣服,直接出了门。 大过年的,戚稚也回家过年了。 姜恣独自在街头晃悠着,漫无目的,却也享受此刻的安宁。 “在哪呢?” 沫沫的电话来得突然。 姜恣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也没什么标志性的门头,老老实实地回:“沫姐,我在外面逛街。” 语调微扬:“跟谁?” 姜恣:“我自己。” “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大过年的,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沫沫热情相邀。 姜恣很清楚地听到了沫沫说的是“我们”,说明还有其他人,她去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想要婉拒。 “来吧,就我弟,还有个朋友,加上你四个人,一起吃个喜庆的团圆饭。我把位置发给你。” 不等姜恣反对,沫沫就直截了当地做了决定,姜恣都来不及说话,微信上的定位就发过来了。 大过年的,空手去也不太好。 姜恣在水果店买了点水果,不得不说,这店是真黑啊,水果比平日里贵了一倍。 到了地方,是个环境很好的住宅式小区,跟谈尧的家有点像,但档次没有那么高。 不是什么高楼大厦,都是一地一户,每个房子前都有自己的小院,种着一些花花草草。 按着沫沫发来的具体门牌号,姜恣很容易就找到了。 抬手敲了门。 “来啦。” 开门的正是沫姐。 笑意盈盈地邀请她进来。 姜恣一进去就被院里的景色吸引了。 院墙不高,粉白墙壁上有着岁月斑驳的痕迹,爬山虎洋洋洒洒游走在墙壁上,墙根底下,青苔点点,在阳光漏下的间隙里悄然蔓延。 院子中央,一棵老树伸展枝桠,树冠如盖,一张褪色的藤椅微微晃动,仿佛刚被人坐过。 墙角处,另辟出一小片花圃,不知名的小花轻轻摇曳着,很是好看。 墙外城市喧嚣,车声人语皆被滤去,这里只余下阳光、绿意。 “沫姐,你家好漂亮啊。” 沫沫笑了:“哈哈,我也觉得。有时间可以多来玩。走吧,晚饭已经做好了。” 她推着姜恣进去。 一进门,姜恣就跟屋里的人走了个对脸,肉眼可见地意外:“陈哥?” 陈清倒是没有任何惊讶:“姜小姐,又见面了。” 姜恣觉得世界真的很小,好奇:“你跟沫姐是朋友?” 陈清摇头:“她是我姐。” 姐弟? 姜恣看看他,又看看沫沫,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不过心中的忐忑也少了些,毕竟多一个认识的人,拘束感就少一点。 “沫姐的弟弟是你啊,还真是挺意外的。” 陈清微笑:“知道的人确实没几个。” 人都坐下了,姜恣看着对面的那个空座位好奇:“沫姐,不是说还有个朋友吗?” 沫沫抬眼朝着她身后努了努嘴:“喏,来了。” 姜恣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准备跟人打招呼:“你好,我是……尧哥?” 话未说完,看清人后,姜恣语调直接扬了几个度。 竟然是谈尧! 第29章 我有话跟你说 “这么意外?” 谈尧身着白色低领毛衣,领口呈半圆形,露出修长精致的脖颈,肤白如雪。 愈发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公子世无双。 语气也不是那种客气的疏离,反而透着好友般的熟稔。 随意又平和。 姜恣抿唇,确实很意外。 她怔怔地看向沫姐,眼神就像是在控诉,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 沫沫很真诚:“我这不是怕吓到你,万一说了你不来了,那多不好。” 姜恣竟无言以对。 如果说她提前知道有谈尧在,会来的吧,大概会。 “好了,今天都是自己人,就不说虚的了,来,我们大家先敬一杯,预祝我们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沫沫率先举起酒杯,热情地开口。 其余人也都配合地举起杯子, 谈尧:“新年快乐!” 陈清:“心想事成!” 只有姜恣没说,于是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姜恣犹豫了两秒,有些不自然地补充:“万事如意。” 她没想到这种场合还有她发言的机会,嘴边只有很俗气的一句。 所幸,也没人嘲笑她,祝词说完后,大家一起捧杯,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然后一饮而尽。 “好了,吃菜。” 沫沫放下杯子,热情招呼, “今年没有叫外卖,都是亲手做的,有我的,也有尧哥做的。大家一起品尝一下。” 姜恣眸中闪过一抹意外,下意识地看向谈尧,他还会做饭? 谈尧像是洞察了她的疑问,嘴角勾起:“难不成在你心里,我是个五谷不分的?” 姜恣讪讪一笑:“哪有。” 毕竟很多演员都只认识做好盛在盘里的模样,一旦去菜市场,就什么都不认识。 所以她才有了固有印象。 也确实是这样想谈尧的,但,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沫沫和陈清已经动了筷子。 姜恣看着离自己最近的蒜蓉虾仁粉丝煲,诱人的香味飘入口鼻,让她食欲大增,直接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 太好吃了!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味蕾在疯狂地叫嚣着。 连着夹了三次,硬是没舍得去尝其他的。 沫姐调侃她:“小姜,知道你喜欢,但也不能只吃那一道啊,也尝尝其他的菜。” 姜恣赞不绝口:“沫姐,你的手艺真的太棒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扑哧。” 沫姐轻笑出声,语气意有所指, “那你可是夸错人了,这道菜是尧哥做的。” 姜恣睁大眼看过去,谈尧簇着笑意的双眸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过奖了。” 谈尧的手艺这么好? 姜恣疯狂心动。 她觉得以后有人问,她可以说自己是谈尧的粉丝了,美食粉。 桌子上有七八个菜,荤素搭配,荤菜多一点。 姜恣每一道都尝过去,都不错,但说得上喜欢吃的,除了粉丝煲,就是素锦砂锅。 问及她最喜欢的两道菜,姜恣实话实说。 “我说尧哥,你做的那两道菜是不是就是瞄着小姜的口味去的?就做了两道,还正好合她的口。” 沫沫把调侃的对象指向谈尧。 男人往后靠了靠,笑得闲适轻惬, “真是份庆幸的巧合。” 这两人说得起劲,姜恣没关注,她的筷子都没停过。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谈尧顺手递过来几张纸巾,姜恣接过来,擦了嘴。 “时间差不多了,明天还有拍摄,我也就不留你们了。都赶紧回去吧。” 沫沫开始赶人。 一点都不顾及谈尧。 姜恣看得很新奇,一股淡淡的钦佩油然而生。 “我先去开车。” 陈清自觉站起来往外走。 “小姜,你帮我送送尧哥。” 沫沫笑着已吩咐,自己已经走向厨房刷碗。 姜恣跟谈尧并肩而站,心中有点拘束, “尧哥,那我送你。” 谈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角微扬:“姜恣,你好像,很尊重我。” 姜恣没否认。 虽然跟谈郗已经分手了,但她跟谈燃的情分还在,叫他一声谈叔。谈尧又是谈叔的亲弟弟,所以潜意识里,她依旧把他放在长辈的位置。 每次见面都要刻意地提醒自己一句,才没有叫出那句“小叔”。 尧哥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称呼,跟着大家一起叫,就不会给他招来非议,并不是她真的把他当哥。 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谈尧得到了答案,眸底飞快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蜷缩了几下,喉结滚动着,目光沉沉地看了面前的女生半晌,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走了,不用送。” 姜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着男人的背影在她眼前一步一远。 夜色浓郁,月光倾泻在他的衣服上,影子被拖得很长,望过去,带着说不出来的孤寂。 他好像,心情不好。 姜恣的心里,蓦然跳出这么一个念头。 是因为她的那句话吗? 姜恣忍不住皱眉,一直以来,谈尧帮了她那么多,他优秀、强大,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她为他做的。 她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可苦于无门。 明明刚才吃饭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立马变了个样。 陈清和沫姐不在,所以,惹他不开心的人,是自己。 姜恣得出了结论。 可是为什么呢,他问自己的问题是她是不是很尊重他。 而自己虽然没回答,却也是默认了。 尊重。 姜恣认真思索着,试图从谈尧的角度去考虑这两个字。 这些年,谈尧从一个小配角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从不被人待见,到如今的人称一句“尧哥”。 可能起初还会有些喜悦,可后来,当身边都是讨好和附和的声音后,他是不是也会觉得迷茫。 有多少人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假意讨好,有多少人为了图有所谋,卑躬屈膝。 尊重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已经成了讽刺了吧。 所以他才会得知自己对他的也是尊重后,失落自嘲。 姜恣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毛病,一定是这样。 她抬脚朝外小跑过去,所幸,车子还在原地。 她匆匆地跑过去,敲了敲窗。 车窗顺势降下,露出男人明显意外的脸:“怎么了?” 姜恣缓了缓自己的呼吸:“我有话跟你说。” 第30章 不要不开心 谈尧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 姜恣其实自己并没有想好,她就是下意识地追了上来,这大过年的,她不想让谈尧带着不开心走。 “我知道,在您如今的地位上,最不缺的就是尊重,或是讨好,或是真心,您可能偶尔也会自嘲。所以当我刚刚默认了自己对您也是尊重,您才会失落吧。” “但是我想说,我尊重是因为您值得,这些年您没有依靠谈家,凭借自己一个人,闯到如今的地位,受过的苦,挨过的骂只多不少。在我心里,您就像是航标,我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您一样,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所以,尧哥,不要不开心。” 谈尧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明明经历了磨难,眼神依旧清澈的女生。 他其实已经收敛很多了,但她依旧能察觉到他的情绪,这是经历过什么才能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眸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疼惜。 即使那不是他失落的原因,但她的一番话,也确实触动到了内心。 她一直都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 除了…… 没关系,慢慢来。 他微不可见地颔首,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好。还有,我相信你,你这样努力,上天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戚稚眉眼弯弯:“那就借您吉言了。” 目送谈尧的车子离开,姜恣再回到家里时,沫沫已经收拾好了。正解下围裙。 见状调侃:“送了这么久,看来是进行了一番愉快的交流啊。” 姜恣眨了眨眼:“算是吧。” “大过年的,跟你说个好消息吧。” 沫沫笑得俏皮, “你在这部剧的表现很是优秀,能力也很突出,下一部戏我会跟栗姐说,把你提升为二助。” 按照正常的历练来说,姜恣还需要一部剧的经验,这算是破格提升。 她心中确实惊喜,有些不敢置信:“沫姐,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沫沫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 “谢谢沫姐!” 姜恣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激动,嘴角的弧度愈发高扬。 “这是你应得的。” 因为明天还要拍摄,谈尧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剧组安排的酒店。 路上,陈清汇报着佳姐那边的消息。 自从对外宣布了工作室签艺人的消息后,有好多艺人都递来简历,有演过剧的小演员,有一些流量小生,还有刚毕业的新人演员。 “佳姐说先考虑流量小生,在原来的流量基础上,稍加运作,带着几部戏先带出来,也是给工作室产生效益了。至于那些新人演员,可以考虑挑一两个资质比较好的。试试水。” 谈尧没意见:“她是专业的经纪人,这事交给她我放心,但是签人之前,必须确认他们的演技,这是首位考虑的因素。” 陈清一一记下。 说完正事,陈清试探地开口:“尧哥,您对姜小姐,似乎不太一样。” 其实他更想为老大是不是喜欢姜恣,但又怕太直接了被扣奖金,就委婉地询问。 谈尧语气随意:“那你可能需要去洗洗眼。” 陈清:“……” 他正要说话。 砰的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从车尾响起,谈尧的身子因为惯性猛然往前抻,安全带勒得他生疼,额头撞上前面的座椅靠背。 颈椎一阵锐痛。 陈清眼疾手快地踩下刹车。 “怎么回事?” 谈尧坐回去,按着自己的脖子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后面。 追尾的是辆黑色的宾利,车身上贴着他的照片。 紧接着,两侧各有一辆车包抄上来,直接停在了这辆车的前方两侧。 三辆车像是一个大口袋,将谈尧的车子困在中央。 陈清神色严谨:“是私生。” 然后拿起手机给房间里的保镖打电话。 酒店就在前方百米处,他们还真是会选地方,一看就是蓄谋已久了。 “咣当。” 一连串粗暴的开关车门声响起,刺耳尖锐。 几乎是同时,车里下来了七八个身影,都是而是上下的年轻女孩,像是被刚放出来的蟑螂般,疯狂地朝着此车而来。 趴在车窗上、车面上,把脸挤上去,又或者用手机疯狂地拍着,其病态亢奋的尖叫声直接穿透了隔音的车窗, “哥哥,看看我。” “谈尧,我爱你,看我一眼。” “尧哥,你下车,啊啊啊!” 涂着鲜艳的指甲油的手毫不收敛地拍打在窗户上、引擎盖上,甚至还有车顶,车身的金属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们的眼神睁得极大,闪烁着浓烈的痴迷和赤裸裸的占有欲,贪婪的火焰燃烧得愈发汹涌。 每一次的闪光,都刺得谈尧的眼膜生疼,他用手遮着眼。 车内的空气几乎凝结,拍打声、尖叫声、快门声……还有那一张张被放大了的人脸,都让谈尧几乎窒息,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保镖来了。” 陈清看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挤过人群,高声训斥着用身体隔开那些私生粉,为谈尧下车开辟出一条通道。 谈尧深呼吸一口气,猛然推开车门。 一瞬间,更加疯狂的声浪刺激着耳膜,无数只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朝着他的身上伸来, 即使是有保镖的隔离,谈尧也明显能感到自己的肩膀,手臂,后背,都被不同的手抓过,甚至还有的试图去碰他的脸,那些手机恨不得怼他的脸上。 “退后!都退后!” 保镖高声呵斥着,无济于事。 谈尧脸色铁青,下颌线条绷得像一条线,强行忍着脖颈的疼痛,低着头,避开那些闪烁着的镜头,一步步往酒店走。 眼看就有几十米的距离,突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不知怎的就突破了保镖的阻拦,手机几乎贴到了谈尧的鼻尖,闪光灯爆闪。 谈尧躲开灯光看向侧方,冷不丁地看到了一个不远处举着单反相机的女生,眼神冷静又漠然,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哥哥,你的脖子上怎么有红痕!” 一声带着极度震惊的声音像是一条导火索,引发了一连串的效应。 谈尧收回视线,伸手拢了衣领。 “红痕?在哪?是吻痕吗?” “是不是那个给你录视频的女人留下的,哥哥,你怎么能背叛我?” “哥哥,你说话啊!” 她们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目标准确,就盯着谈尧右侧锁骨处一道泛着粉红的浅色痕迹。 那是他昨天拍摄打戏时被意外划伤的,过了一天再看,确实有点像吻痕,但眼下这个场合,他不可能去解释。 “别拍了!” 谈尧冷下声音呵斥,不小的音量带着压抑的怒意,震慑到了周围的人,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淹没在了人声中。 短短几米走得很是艰难。 谈尧在保镖和保安的共同保护下,进了酒店的旋转门。 将人群和声音隔绝到了外面,踩着柔软的地毯,脚下却像没有实感。 想起刚刚那个女生,他转过头看去,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像其她人一样追上来,只是略微调整了手中的相机,镜头依旧稳稳地对着他。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近乎诡异。 但看着那张脸,谈尧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在哪见过。 “尧哥,走吧。” 陈清提醒着老大尽快上楼。 谈尧颔首,抬脚往电梯走。 到了房间,谈尧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将身子陷了进去,身体像被抽空。 昂贵的皮质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合着眼眸,脑海里反复回想着那混乱的十几分钟。 “尧哥,要不要报警?” 陈清询问。 “报警?” 谈尧嗤笑一声, “什么内容?追尾?还是非法聚集?她们会像潮水一样退去,然后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又从哪个角落涌来,没用的。更何况,看她们的年纪,一半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算了。” 就在此时,门铃急促地响起。 两人的神经同时紧绷。 第31章 有没有受伤 陈清警惕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了眼来人,猛然松了口气,一把拉开门:“佳姐,你来了。” 贾佳身材高挑,一身过膝的冷棕色大衣,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透着干脆果断,应了声就往里走。 看到谈尧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受伤?” 谈尧摇头:“没,你怎么知道的?” 贾佳这才放下心,在一旁落座:“你还没看手机吧,可以打开看看。” 语气带着些无奈。 谈尧随手捞起茶几上的手机,点进微博。 【爆!谈尧酒店门口遭粉丝围堵,锁骨惊现新鲜吻痕,疑似恋情曝光!】 【谈尧怒斥粉丝,昔日人设崩塌。】 评论区更是炸开锅。 路人吃瓜,黑粉狂欢,营销号煽风点火,粉丝半信半疑…… 不同的文字铺天盖地而来,那张锁骨红痕的照片特写被放大,配上暧昧的滤镜疯狂传播。 谈尧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唯有周身的气质愈发冷凝。 “这痕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佳姐询问。 陈清在一旁解释:“佳姐,这是昨天老大拍戏的时候,道具划伤的。” “怎么就这么巧。” 贾佳吐出一口郁气, “网友本就见风使舵,这道伤疤来得确实暧昧,现在全网都认定了这是吻痕。那些跟我们过不去的对头更是落井下石,必须马上澄清,否则就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尖锐。 “澄清?在没有铁证之前,一切都是徒劳。” 谈尧没有贾佳那么愤怒,反而超乎寻常地冷静, “佳姐,你来联系《九烬霜明》剧组导演,要我昨天拍摄那场戏的完整拍摄记录,尤其是那个划伤我木箱道具的特写,越多能证明我受伤的时间和地点的证据越好,要快。” 他的目光划过一抹破釜沉舟的狠厉,嘴角勾勒出冰冷的弧度, “至于澄清,拿不出证据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让他们闹,闹得越大,等真相砸下来的时候,反弹越狠。” “陈清,你去联系酒店,要来周围的监控。那个特写的图片太清晰,绝对不是手机能拍出来的,像是专业设备。我总觉得,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私生事件。” 谈尧有条不紊地一番吩咐,清淡的音色像是一汪清泉,浇灭了其余两人心头的躁动。 两人按照谈尧的吩咐一前一后离开房间。 偌大的空间,只留谈尧一人,静悄悄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巨大的玻璃窗映出城市璀璨的夜景,灯光像是铺洒的星河,却照亮不了眼中的阴霾。 同一片星空下,姜恣洗过澡坐在床上,眉头紧皱地看着那个视频。 以前她只是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疯狂的私生饭。 还有那个痕迹,她们是没有一点常识吗?仅凭张嘴,就可以把锅甩在谈尧身上。 她想了下,重新换了身衣服,敲响了沫沫的房间门:“沫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与此同时,陈清也要来了酒店的监控,将平板递给谈尧。 屏幕上播放着酒店门口的监控录像,是从内向外拍摄的,隔着旋转门和玻璃墙。 画面里除了那些疯狂围堵的私生,混乱模糊的人影,谈尧将目光定在人群稍外围处,靠近酒店立柱的阴影里,一个纤细的女生身影。 眉眼清隽,神色专注,手中的黑色单反相机,正以刁钻的角度,稳稳地举在手里。 就在人群中轻呼吻痕的话语时,女孩的手指无比果断地对准他的锁骨处,按动了快门。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身影消失在与酒店大堂相反的方向。 像是来完成任务。 “查她的相机。” 谈尧冷声吩咐,眼神锐利, “那个型号,不是普通粉丝能玩得起的,专业单反,长焦镜头,根据租赁记录或者购买记录,看有没有线索。以及拍完照后,照片的流向,联系那些主要的八卦媒体、狗仔办公室或者跟我们有过节的对家,高价收集线索。” “好。” 陈清走到一旁,打了几个电话。 交代完之后再次转身走近:“老大,真的不先澄清几句吗?” 网上的舆论越来越厉害,说什么的都有,虽然粉丝在帮忙说话,可作为当事人的正主都没出来说话,又会被人诟病是因为心虚。 谈尧工作室的账号无论是私信还是评论区,都被攻陷了。 佳姐还没有发消息来,想来还在沟通中。 谈尧伸手按了按眉心,语气沙哑:“再等等。” 陈清也不再规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刷着微博,注意着网友的动态。 看着那些恶毒的咒骂和评论,他心中都这么不好受了,尧哥他一定更难过吧。 陈清登上自己的小号,准备跟那些黑子对骂。 忽而,目光被一则视频吸引,封面很有噱头:【五分钟,了解谈尧吻痕来源!】 热度还挺大,陈清控制不住手,准备开怼,可是,看着看着,忍不住叫着谈尧: “老大,你快看微博上我发你的视频,你的粉丝里还有化妆师啊。” 化妆? 谈尧一改漠不关心的神色,立即点进去。 第32章 没打扰你睡觉吧 视频点开,画面干净明亮。 镜头对准的是台上的化妆工具和一只用于掩饰的手。 一个温和清晰的声音透过画外音传来: “刚看到了一个关于吻痕的讨论,我想有必要跟大家展示一下,做一个简单的科普。” 镜头拉近,聚焦在白皙细腻的手背上。 这时出现了一只手持深棕红色的唇线笔在手背上勾勒出一个椭圆形的轮廓,边缘刻意地有些模糊晕染,接着拿起一支小号的遮瑕刷,晕染开偏橘调的遮瑕膏,覆盖在刚才的轮廓内部。 “这一步是为了模拟血液在皮肤下自然渗透扩散的感觉。” 接着用一只极细的化妆刷在伤痕中心位置压一些深棕色眼影粉。 “这样会让视觉效果更有层次,增加瘀血感的层次感。” 拿起定妆喷雾喷洒整个“伤痕”,进行定妆。 “到这里,一个非常逼真的吻痕就完成了,熟练的话,五分钟就能搞定。” 说着,镜头拉远,在专业的打光下,伪造出来的痕迹呈现出一股极其逼真的瘀血感。 视频的结尾还配了网上谈尧的那张“吻痕”特写,无论是从形状还是颜色深度,都惊人的相似。 评论区都是谈尧的粉丝在说话。 “卧槽,来自专业的打脸,这化妆师也太牛了!” “简直一模一样,五分钟就能画出来,那些说是吻痕的,有没有脑子,尧哥每天拍戏忙得要死,哪有时间谈恋爱,他的女友是我们桃夭好吗?” 桃夭是谈尧的粉丝名,谐音谈尧。 “剧组化妆师亲自下场,这证据,够硬了吧。话说这个发文的小姐姐不会那么巧的就是《九烬霜明》的化妆师吧,老师,你也是尧哥的粉丝吗?” 看着谈尧已经看完视频,陈清才开口:“这个声音电音了,听不太出来。不知道是谁发的,应该是你的粉丝。” 谈尧将视频倒过去,又重新播放着,目光落在拿着化妆刷的右手虎口处,一颗心形的淡淡胎记,唇角勾勒出一抹愉悦的笑:“是姜恣。” “姜小姐?” 陈清震惊。 发这个视频的账号ID很普通,叫做姓姜不吃姜,主页里没有一条动态,这是她发的第一条视频。 可因为桃夭们的有意推动,热度蹭蹭上涨,粉丝自动评论转发,浏览量高达千万。 在有关谈尧的“吻痕”热搜广场上,这个视频一直占着前排,每一个点进来的人都能看到。 此举瞬间改善了一部分的负面影响。 加上桃夭人多力量大,反黑能力在线,局势开始转向好的方向。 陈清正要感慨,目光撇到自家老大一直没落下的唇角上,眨了眨眼。 从他跟着老大以来,谈尧就很平和,在生意伙伴面前、在粉丝面前、在导演面前,无论对方的身份,他都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像一个老友般,笑起来距离感骤减。 可那种笑容似乎都是不达眼底的,亦或者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感觉,可是此时,在他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故后,只因为一个视频,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低着头,似乎是想掩盖溢出的笑意,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整个人浸润着被保护的悸动,盛满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虔诚。 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绿洲。 陈清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姜恣于谈尧的意义。 “佳姐来电话了。” 陈清看着手机来电,出声提醒,然后按了免提。 “视频我已经导到手机里交给公关部,她们会有专业的人员去进行舆论控制,网上那个化妆视频我看了,你倒是可以转发一下,侧面说明一下自己的意思。” 谈尧淡淡应了声。 说了没几句,佳姐就挂了。 看了眼时间,谈尧跟陈清开口:“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陈清点头:“好,那尧哥你有什么需要的再跟我说。” 看他离开,谈尧给姜恣打去了电话。 姜恣正看着自己的手机每秒99加的消息惶恐着,冷不丁跳出来一个来电,看到屏幕上那“妖妖”两个字,手猛然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看着带着耳机追剧的辰月,姜恣偷感很重地按下接通:“喂。” 听着女生明显压低的声音,谈尧眉毛微挑, “没打扰你睡觉吧?” 姜恣否认:“没有,不会睡那么早。” 谈尧换了只手:“打电话是想问你,你发的那条视频介意我转发吗?” 姜恣愣了一秒,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我发的?” 她明明改变了音色。 话筒里传来两声笑声,低沉有磁性:“很难认吗?” 姜恣抿唇,当初发那个视频就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找了个相差最大的变音,结果还是被一下子认破,心里着实有一些挫败感。 不过也只是一点。 如今这个视频已经很火了,每分钟都能九九加,她都清不及,粉丝上涨了四五万。 谈尧要是再转发,那这个ID是不是就火了。 姜恣思考了几秒:“那,转发视频对你是有帮助吗?” 谈尧毫不犹豫地肯定:“嗯。但是一切按你的意愿,你若不愿,不用勉强,我也有其他的办法。” 姜恣原本有些犹豫的,但听到这话,反倒愿意了,一个微博ID而已,火就火了。 她发视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谈尧吗。 “没关系,你转发吧,我不介意。” “真心话?” “嗯。” 即使知道他看不见,姜恣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真心话。” 说了没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而姜恣却久久握着手机没动。 耳边回响着临挂电话之前,谈尧那句“姜恣,谢谢你的维护,我很开心,真心话。” 姜恣左手轻轻按在胸口处,感受着那里微微发热,又是那种感觉。 那种被肯定,被需要的暖心。 在与谈尧相交之前,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是这段时间,她愈发地有了实感。 心中忽而产生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要是能一直跟谈尧这样相处下去,该有多好。 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这个想法一出,她自己都愣了半秒,比起长辈,她好像更倾向于把谈尧放在朋友的地位上。 但无论哪个身份,她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想失去他。 她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明明两人的身份云泥之别,他帮了她几次,是他人好,而自己却越发贪婪。 可能是因为在这枯朽的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对她好的人太少,太少了,她就想抓住每一束光。 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谈尧已经转发了她的视频,并配文: 【一部剧的成功离不开幕后工作人员的付出,平等地尊重每一位幕后工作者。】 在这个关键时候,谈尧非但没有为自己辩解,还在为别人说话,这一举措,更印证了他的人品。 粉丝更加坚信谈尧是被污蔑的。 “尧哥我们相信你,不要理财那些黑子的话,专心拍戏,你的背后有我们。” “尊重每一位工作人员,尧哥低调拍戏,不要被影响。” “抵制黑子,跟尧哥一起。” …… 等热度差不多了,谈尧的工作室ID发了谈尧拍戏时的具体视频,视频中,周围工作人员身穿厚实的棉服,而谈尧穿了一身十分轻薄透气的仙侠服饰,在一场打戏中,身子直接朝着地面倾斜,一旁的群演手里的木箱不知怎得就坠落下来,谈尧眼疾手快地推走她,自己被木屑尖划过,留下一道痕迹。 视频中可以很明显地听到导演关心的声音,谈尧说没事继续拍,让化妆师把这一块用遮瑕遮掉,不要影响拍摄。 一切一目了然。 张导也发声:“谈尧在剧组拍摄期间敬业认真,即使没有他的戏份也会提前到场,台词从没有卡过词,如此高强度的拍摄也从未喊过任何一句,这样优秀的演员不该被质疑。” 【谈尧“吻痕”实为木箱擦伤。】 【谈尧为群演受伤】 【导演肯定谈尧的能力和专业。】 不同的词条爬上去,皆是对谈尧有益的。 舆论彻底扭转,这一波也让谈尧的人气更上一层。 另一边,在公安的协助下,工作人员也找到了拍摄照片的女孩。 “我们通过实名找到了她的ID,发现她……” 陈清的声音有些犹豫。 谈尧接过话来,带着一股自嘲,又像是尘埃落定的苦涩:“是我的粉丝,对吗?” 第33章 出什么事了 陈清:“您怎么……” 话筒里,陈清的声音很惊讶,没想到他会知道。 谈尧握着手机,身子疲惫地后仰,“你继续说。” 陈清叹了口气:“她的ID是追星者,注册于十年前,是你刚出道不久,演一些小配角的时候。在当时非常活跃,是你最早的核心粉丝之一,甚至带领散粉一起组织过几次大型的应援活动,也出过高清的独家机场照和剧照,构图和光影带着浓厚的个人色彩,很专业。在粉圈里也是小有名气。” 十年前……谈尧几乎要遗忘的阶段,彼时他籍籍无名,粉丝很少,也正因为少,而珍贵。 但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谈尧才会觉得她面熟,似曾相识,他敢肯定,他们之间不仅见过一面。 但是后来,随着名气的暴涨,粉丝群体急速膨胀,鱼龙混杂,而早期的那些粉丝,反而渐渐不怎么露面了。 “后来呢?” 谈尧收敛心绪继续询问。 “大概是你在拍摄第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爆火后,获得了第一个奖项后,这个ID就沉寂下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动态。最后一条动态是五年前的一条【当星光变质,追之无益,那就放手一搏。】 五年前,那正好是他事业飞升,接触各种顶级资源,同时也被资本、流量、身不由己的规则裹挟,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 比如必须配合炒作莫须有的绯闻,代言自己并不认可的产品,说一些违心的话。 而这些,才是刺痛那些真心仰望他的人的主要原因。 他的心中涌过一份悲哀。 也许是想到曾经那个在角落里举着相机的年轻女孩,眼神明亮专注,透过镜头一点点记录下一个青涩演员对梦想最纯粹的渴望。 他于她而言,是一道温暖救赎的光。 纯粹热烈。 可是今天,当敬仰和爱意化作冰冷的麻木,手中的镜头对准他却是为了置他于死地。 这场舆论没有任何功利性的目的,所以那些照片流传得如此迅速,甚至可能是她送给狗仔的,就是一场报复。 当星光变质……原来,光消失后,剩下的,是恨。 “尧哥,你怎么想?” 话筒里沉默的太久,陈清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就这样吧,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要追究她的责任了。” 脱粉回踩这种事,他不是没见过,只是第一次,被这么费尽心机地报复。 过了年,拍摄进行得还算顺利,各方人马都没有找事,姜恣度过了难得顺心的一段日子。 两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九烬霜明》剧组迎来了杀青。 长达四个月的拍摄宣告结束。 所有人员都有一种解脱的舒适感。 杀青现场,开始了往常的合影留念环节。 演员往那一站,想合影的工作人员可以排队上前合影。 当然,仅限工作人员,群演是没有那个资格的。 “真可惜,我是真想跟尧哥合张影啊,可惜他从来不合影。” 姜恣收东西时,听到一旁的化妆人员讨论。 “什么?那站在那合影的不是谈尧吗?” 刚拍完回来的一个工作人员指了指蛋糕前的谈尧。 像是一个背景板,嘴角挂着标志性的微笑,耐心地配合着。 “我去,这还是第一次,之前跟他合作过的都说他不签名不合影。我得去合照。” 排队去跟谈尧合影的队伍愈发壮大。 辰月也过去了。 沫沫看着站在那的姜恣,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不去?” 姜恣抿唇:“我就算了。人那么多。” 沫沫好笑:“那你在这站着也是站着,不还是要等全部合完影才回去。” 姜恣没说话,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拍照的速度也快,三五秒一个,很快队伍就没剩几个人。 姜恣被沫姐推过去:“去吧,合张照,对你的简历也有帮助。” 姜恣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被推了过去,正好对上谈尧深邃不见底的眸子,讪笑了下,走到他旁边。 明明之前没什么,这个时候反而有些紧张。 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全身僵硬。 也没空关注谈尧的神色,拍完就毫不犹豫地溜了。 直到照片发过来,姜恣才发现,跟别人合影的谈尧都是站得笔直,跟一个人型立牌没什么两样。 而跟她合的那张,男人的头朝着她的方向歪了,右手放在后面,整个人略往后站了些,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他半揽着她一般。 直达眼底的笑,那种浸润出来的温柔,像极了她生日那天的模样。 行李箱是头一天晚上收拾好的,杀青宴一过,姜恣就拉着箱子回了戚稚的房子里。 “宝,杀青快乐!” 刚进门,一大束鲜艳欲滴的蓝玫瑰就跳进眼帘。 香气芬芳,姜恣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接过花:“谢谢小稚。” 戚稚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快进来,你负责花,我负责你的行李。” “拍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你是想今晚出去嗨,还是先睡个舒服的觉明天去?” 每次杀青后,戚稚都会拉着她去吃各种美食,偶尔还会去k歌。 像是每次杀青后的仪式感。 姜恣也不意外,略微思考了下:“明天吧,我今晚得好好休息,像之前一样,不用叫我吃早饭。” 戚稚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放心。对了,我发现了周边一个特别好看的景点,明天我们可以开车去耍呀。” 开车。 对了,她的车还在谈尧那,他的车在自己楼下停着,不能一直开人家的车。 他一向很忙,飞得很频繁,趁着今天刚杀青应该在家,她得赶紧把车换回来。 “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得跟谈尧商量换车的事。” 姜恣点开他的聊天框。 戚稚知道此事,凑过去看了眼,盯着那备注的两个字,忍不住喷笑:“你这个备注是个怎么回事?” 姜恣:“我这不是怕在剧组他给我发消息,被别人看到,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戚稚眯眼:“所以,你们的聊天还很频繁?” 她这个好友是会抓自己认为的重点的,姜恣莞尔:“倒也算不上频繁。” 戚稚根本不听,直接按住她准备打字的手,一本正经:“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发信息太随意。” 姜恣一头雾水:“有吗?” 不就是说换车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 “有。” 戚稚依旧一脸正色,径直拿过她的手机,一字一句道: “我觉得,你应该打电话比较好。” 话音未落,独有的视频通话声瞬间在室内洋溢,姜恣一个激灵,赶紧接过来手机就要按挂断。 戚稚竟然帮她打过去视频通话邀请。 要疯啊。 就在指甲接触到屏幕上的瞬间,一声清晰的接通提示音突兀地响起,视频被接了。 镜头里,谈尧显然刚从浴室出来,潮湿的水汽几乎透过屏幕弥漫过来,几缕湿透的黑发凌乱地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前,细小的水珠划过凸起的喉结,没入深灰色的浴袍深处。 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水洗过一般,格外清亮,带着微微的诧异和不易察觉的担忧:“是出什么事了?” 声音低低的,带着水汽浸润后的微哑,敲击在姜恣的耳膜上。 轰—— 姜恣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和耳尖火烧火燎。 大脑像一块格式化的硬盘,只剩下空白。 第34章 我穿好衣服再打给你 “我……我……” 姜恣张了张嘴,喉咙却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剩下坑坑巴巴的字音。 谈尧原以为姜恣打电话给他是有什么急事,眼下见女生这副模样,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眸底闪过一抹笑意,看着她明显红得异常的脸,好心询问:“脸这么红,发烧了?” 明明是询问,带着笑意的了然却又那么清晰,他声音极缓,带着一股近乎蛊惑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猫, “还是……我穿好衣服再打给你?” 她倒也没有那么封建。 姜恣稳了稳心神,佯装淡定地开口:“我打电话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把车换回来?” 谈尧目光疑惑了半秒,似乎是不记得了,然后才恍然地应了声:“我都差点忘了,你着急吗?” 姜恣:“嗯,我明天就要开。” 谈尧眉毛微挑:“怎么,准备回家?” “不是,我跟戚稚要去附近的景点转转。” “也是,好不容易杀青了,确实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谈尧颇为认同。 “那您看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你的车开过去。” 谈尧想了下明天的工作安排,考虑着时间。 姜恣见他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主动开口:“或者我现在去也行。” 谈尧看了眼时间,20点30,不算太晚,便点了点头:“那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姜恣就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出门:“小稚,你要去吗?” 戚稚原本是不想去的:“我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变主意, “好啊,一起去。” 她眼珠子转得那叫个灵活,一看就是在酝酿什么鬼主意,姜恣睨她:“到了那里不要乱说话哦。” 戚稚笑得无奈:“宝,你觉得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 姜恣对她半信半疑。 两人都有驾照,为了让她好好休息,戚稚主动请缨开车。 车子畅通无阻地进了君臣小区地下车库。 在姜恣的指引下,将车子停在了原车位上。 【尧哥,我到了。戚稚跟我一起来的,要是你不方便的话,要不我们就不上去了。】 戚稚看着她发消息,啧啧出声,笑得意味深长:“打赌一顿火锅,他绝对会让我们上去。” 姜恣:“为什么?” 话音刚落,手机上谈尧的消息就跳了出来:【方便,你们上来喝杯茶吧。】 ? 姜恣眨了眨眼,看向毫不意外的戚稚,颇有些服气:“被你猜对了。” 戚稚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些许无奈:“哎,你这小脑袋瓜,什么都好,就是,缺根弦。” 姜恣:…… 1503门口,姜恣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便被打开,双方打了个招呼。 谈尧给两人准备了拖鞋,戚稚的是普通的女式拖鞋,而自己的…… 姜恣认出,这双正是自己上次在这里住时穿的那双,大小刚好。 他竟然还留着。 当时他让自己上来,说柜子里有新的女式拖鞋,她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在穿的时候发现大小刚合适,觉得巧合。 也没当回事,想着肯定早就处理了,没想到,竟然还那么摆在鞋架上。 给她一种是自己家的错觉。 戚稚跟姜恣不同,是个社牛,进了门十分自来熟地打招呼:“尧哥晚上好,这大晚上的来拜访,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我怕姜姜回去的时候不安全,就想着陪她一起来。您不介意吧?” 谈尧神色温和客气:“戚小姐客气了,说起来,是我考虑不周。” 姜恣瞥了眼自家好友,她在说什么鬼话,从这里到家,都是灯火通明的大路,车来车往的,怎么可能不安全。 谈尧给两人准备了柠檬水,放在各自面前。 接下来,以戚稚为主,问了谈尧一些很私密的问题,姜恣一度觉得她要翻天。 比如“尧哥,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谈尧:“事业为重,一直是单身。” 又比如“尧哥,那你以后如果交了女朋友,会告诉粉丝吗?你这个粉丝群体如此庞大,作为你的女朋友,势必会经历一些网曝,那这两者之间你会怎么平衡呢?” 谈尧:“当然是以她的意愿为主,我会尽我所能护她周全。” 戚稚:“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这问题一出,谈尧难得地沉默了一瞬,姜恣也终于忍不下去了,扯着好友的衣服,压低音色:“你来做客的还是采访的,这么多问题?” 然后笑得歉意:“尧哥,我朋友她就是这样,一见面就喜欢问个没完,你别放在心上。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在这叨扰了。” 拽着戚稚就站起来准备走。 谈尧没再挽留,也站起身来。 “接电话啦!” 清脆的童声乍然响起,戚稚拿出来随手接听:“喂你好。”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一脸茫然:“扰民?我家吗?” “不好意思我查一下,我本人不在家。好,给您添麻烦了。” 姜恣关心:“怎么了?” 戚稚一边翻找自己安装在门上的视频监控画面边回:“对门的邻居说我们家门口扰民。” 她人都不在家,从何来的扰民。 当初租房子时,戚稚就先见之明地安了监控,防备安全隐患,一直没怎么用上,这倒是用上了。 看了几眼视频,她神色立即就沉下来,怎么又是他们。 “谁啊?” 姜恣见她脸色不好,追问。 戚稚看了眼谈尧,礼貌地询问:“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35章 对于喝醉了的姜恣 “出什么事了?” 戚稚双手抓住姜恣的身侧将她往男人的方向推了推:“能不能再请你收留一次姜姜?” 姜恣:“?” 谈尧还没说话,她就先不愿意了:“小稚,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什么呢?” 戚稚对谈尧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拉着姜恣往旁边走了走:“你爸妈不知道从哪里要来的我家的地址,现在两人在门口堵着,一个劲地叫你出来。” 姜恣眉头闪过一抹厌恶和郝意:“真是阴魂不散。” 一定是上次谈郗带陈慧来,她记住了地址,这次更是把她那个爹也带过来,不用问,一定是来逼自己妥协婚事的。 “那我更不能把他们丢给你了。” 姜恣并没有丝毫犹豫,这是一滩大麻烦,不能让戚稚受这无妄之灾。 “不碍事。” 戚稚安抚她, “只要你不出现,我会报警,让他们去警察局冷静,反正我跟他们又没关系。但如果你出现了,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你们的血缘关系,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姜恣知道戚稚说的没错,无论是小时候的虐待,还是如今的厚颜无耻,他们仰仗的、理直气壮的资本,就是那可笑的血缘关系。 对于让他们去警局待这件事,她没有任何意见。 再三确认戚稚不会有危险后,姜恣同意了。 “我可以先找附近的酒店住一夜,不要麻烦了。” 戚稚:“宝,你带身份证了吗?” 姜恣:“……没。” “我也没带,所以,你是打算借谈尧的身份证去开房间吗?” 姜恣立即摇头,脑袋像个拨浪鼓。 她不敢。 “尧哥,我跟姜姜商量好了,你的客房能不能再借她一晚上。” 戚稚直接转头朝着谈尧开口,都没跟姜恣商量的,速度之快她挡不及。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就行。” 姜恣拒绝得依旧迅速。 谈尧这才发声:“可以,那间客房,除了你,没人住过,你不会嫌弃吧?” 姜恣:“我怎么会嫌弃呢,我……” “不嫌弃就好,那今晚,就留下了吧。” 姜恣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 戚稚见状也主动道别:“宝,那我就把车开走了,明天我来接你。” 然后抬头跟谈尧打了招呼。 “尧哥,我走了,麻烦你照顾姜姜。” 后者微微颔首:“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 门咣当一声响起时,姜恣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怎么就一转眼的功夫,她就留下了。 “尧哥……” “我有点饿了,吃面介意吗?” 谈尧礼貌地征询她的意见。 姜恣下意识地摇头:“不介意。” “那你去坐一会儿,我去下面。” 说着直接转身走向厨房。 姜恣说走的话又被堵回去了。 苦恼。 她颓然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百无聊赖地四处搜寻着。 厨房是玻璃门,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谈尧穿着一件灰色的围裙,有条不紊地接水,开火。 然后开始切葱姜。 室内很静,排烟机的轰鸣声,刀刃撞击菜板的声音,清水洗菜叶的声音,谱成了一曲烟火味十足的交响曲。 冷白色的灯光明亮却不刺眼,男人的背影颀长清瘦,头发没有搭理就那么乖顺地贴着,姜恣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词:人夫感。 此时的谈尧,人夫感爆棚,就像是甜宠文中的男主角。 以后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这么一个几乎没有缺点的男人,也不知道会被什么样的女孩子拿下。 姜恣就那么盯着男人的背影,漫无思绪地臆想。 另一边,平安小区,戚稚和提前报警已经到来的警察一起上的楼。 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的西装革履,面色不耐,地上的烟头一堆。 女人满脸算计,靠着门坐着,时不时地敲着门。 “警察先生,你看,我没说错吧,他们就是扰乱了公共治安。” 戚稚指着那一对夫妇,义正言辞。 “戚稚,我女儿呢,你把我女儿藏哪去了,把她交出来!” 一看到她,陈慧一屁股站起来,语带威胁。 一旁的姜山盯着她身后的警察,愠怒的气焰收敛许多,开口是客气礼貌的话语:“怎么警察同志都来了,就是一点小事,不用占据公共资源了。小稚,你看看你,竟胡闹。” 一副长辈的做派。 “别,我跟你没那么熟。” 戚稚直接否认,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把他们带走,他们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警察看着两人,沉声询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堵在人家门口?” 陈慧毫无忌惮:“警察同志,这是我女儿家,她是我女儿的朋友,一定是受我女儿所托,来赶我们走的。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个这么没有孝心的女儿呢。” 说着就哭天抹泪。 “好了,大晚上的,像什么样子。” 戚稚毫不客气地讽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跑出来了呢。这房子是我的,租房合同明明白白,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拿出来看。你们堵在我家门口,我就有权利把你们赶走。” “不可能。姜恣她明明就在这住,那丫头片子是不是躲在里面,让你过来对付我。我今天见不到她,就不走了,别想吓我!”说着,陈慧当着警察的面,开始猛烈敲门, “姜恣,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我告诉你,这门婚事,你必须给我同意!” 戚稚就那么双手抱胸看着她的丑态,眉眼间的嘲讽倾泻而下。 对面的房间门被打开,露出来一张生气的脸:“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了?” 可能是看到了警察,又立即咣当一声把门甩上。 戚稚嘴角抽搐了下。 果然,无论再横的人,都怕警察啊。 她不再看那家的门,跟警察说着:“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这样无赖,我记得寻衅滋事是可以十日以下的拘留的,麻烦您赶紧把他们拘了,需要材料的话我可以提供,这房子绝对是我租的。” 姜山看出了苗头,傲慢如他,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被警察带走的,多丢人啊。 他立马笑得像个弥来佛:“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戚小姐的房子,这就走。” 又命令陈慧:“赶紧,给戚小姐道歉。” 陈慧在别人面前横七竖八的,在姜山面前那叫一个听话,闻声立马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戚稚道歉:“戚小姐,对不起。” 戚稚都不理他们,再次诚恳地询问警察:“警察同志,真的不能把他们带到警察局拘留个几天吗?我怕你们一走他们家就又来了,你都不知道,他们说话都是放屁。” 姜山的眉头剧烈地抽搐着,铁青着的脸快要伪装不下去了,硬生生憋回去。 “行了,既然他们也知错了,就各退一步。” 警察也看出这不是无缘无故的寻衅滋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作为警察,他们很多时候也无能为力。 戚稚很遗憾,友好地送警察到电梯口:“警察同志,我这个门锁上有监控,等回头他们如果再来,我一定把证据送过去,到时候你们要把他们抓走好好教育一下啊。” 背后的姜山:“……” 他不聋,听得见,不用那么大声。 头一次见当着警察的面威胁人的。 “走。” 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怒气冲冲地就甩手朝电梯走。 后面陈慧丧家犬一般跟上去:“那我们不找姜恣那死丫头了?” “当然找,回头问问谈郗,那丫头住哪,在哪工作,他一定知道……” 两人渐行渐远,戚稚听着就好想从背后一脑袋上敲一闷棍,就当是为社会清除祸害了。 谈郗那个渣渣,分手了还不让姜姜省心,不要脸的坏东西。 她气呼呼地抓起手机吐槽了60秒的语音给姜恣,临发送前,考虑了下,自己姐妹很有可能跟谈尧正联络感情,这么难得的气氛要是因为这事给破坏了,多不值当。 想到这,戚稚毫不犹豫地取消了发送,改成了一条文字信息:【已经解决了,勿担心。】 可信息刚发过去,姜恣转手就给她打来电话,想来是来问情况的。 她接起来,简单粗暴:“放心,那两个人已经被警察吓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你呢,怎么样,有没有跟谈尧,更进一步?” 全程语速微快,压根就没有给姜恣回答的时间。 她说完后,话筒里沉默了几秒,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是我,谈尧。” 戚稚:“?” 她也沉默了。 姜姜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谈尧手里。 一脑子的问号在她脑海里浮现。 “我打电话是想问你。” 谈尧没有介意她的话,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礼貌的疏离, “对于喝醉了的姜恣,该怎么做?” 细听之下,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得的茫然。 他见过各种喝醉了的模样,有撒酒疯逮谁骂谁的,有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到处抹的,也有很听话让干嘛就干嘛的。 唯独没见过这样式的。 面前的女生将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双手抱着腿,蹲在靠墙的地面上,脸也埋在膝盖里,只露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他一碰,就仰起小脑袋瓜,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嘴吐出几个字:“别碰我,我是一棵仙人掌。” 谈尧:“……” 第36章 那你能养我吗 二十分钟前。 谈尧做好了两人份的面,端到餐桌上。 姜恣道了声谢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眉眼耷拉着,很是颓然的模样。 看了好几次桌上的红酒。 他就主动询问:“要喝点吗?” 姜恣猛然点头。 他就给她倒了一杯,喝完以后,又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再来一杯。 这酒度数不高,谈尧也没在意,就又给她倒了一杯。 她看着实在状态不好,可又不说话,只喝酒。 两杯下去。 谈尧又礼貌地问了句:“还要吗?” 话音刚落,坐在椅子上的姜恣嗖的一下往旁边一挪,蹲在了地上。 “你干嘛呢?” “嘘。我是一棵仙人掌。” 女生仰起脸,明媚的五官染上几分娇俏,目光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像个小萌物。 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就那么抱着腿,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到墙边。 当后背挨上墙的时候,她不再动了,将大半张脸埋在腿里,露出一对亮熠熠的眸子,眨巴眨巴。 谈尧这才恍然意识到,她喝醉了。 好笑地蹲在她面前,哄着她回房间睡觉,说了一大堆话,她纹丝不动,两只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看着特别乖巧。 他没法,想着把她扶进去,可手指刚碰到她,她就又抱紧了点自己,语气很温顺认真:“别碰我,我是一棵仙人掌,会扎人。” 谈尧觉得可爱的同时,也有些无奈,这漫长的晚上,她不能一直蹲在这里吧。 就想着问问戚稚,她有没有什么经验。 戚稚一听到他说姜恣喝醉了,心上就漫起一阵心疼。 相处这么多年,她非常了解姜恣的性格。 那丫头平时顽强的要命,发生天大的事也是在心里憋着,不愿露出软弱的一面。 有一次戚稚看到她难过的要命,整个人都快碎了,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肯吐露。 索性扔给她一罐啤酒,原本是想让她酒后吐真言,说出来就好了。 结果没想到她酒量差的可怜,1罐啤酒没喝完就直接醉了。 从那以后,姜恣就养成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但凡她心情很差或者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喝酒。 醉酒了的姜恣不会给人添乱,也不会闹人,就会乖巧地找一个角落蹲着,说自己是一棵仙人掌。 后来等她清醒了,戚稚问过她,为什么酒后会说自己是一棵仙人掌。 酒醒后的姜恣完全断片,但关于仙人掌的由来她给出了答案。 戚稚停顿了几秒,朝着手机开口: “姜姜小时候经常挨父母打,她年纪小,躲不过,也逃不开。所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变成一棵仙人掌就好了,那样,就能保护自己。” “也许是那股执念太过深入骨髓,所以她每次酒后,都说自己是仙人掌。” 戚稚的语气染上疼惜, “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以往我都是陪她熬,有专门的厚毯子铺在旁边,等她坚持不住睡过去了,及时扶住她躺在上面。”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过去照顾她。喝醉了的姜恣,可能会打扰到你的正常作息。” 谈尧拒绝了:“不用,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她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打扰。 挂了电话。 谈尧倒了一杯温水,放进去一个吸管,走回姜恣身边。 声音放的很温柔,生怕吓到她:“仙人掌也是需要浇水的,你是不是也得浇水。” 姜恣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懵懵的,带着求知欲的好奇:“从哪浇水?” 谈尧将杯子递到她面前,吸管对着她的唇,诱哄着:“张嘴。” 她的唇色很好看,浸着淡淡的粉色,乖巧地张开,噙住了吸管。 咕咚咕咚地吸着。 一杯水很快下肚。 不等谈尧提醒,她就自觉吐出吸管,舌头舔了舔唇:“水浇完了。” 谈尧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干燥感很是舒服:“做的不错。” 她似是很喜欢这个动作,眼睛微亮,在他的手欲放下之际,主动朝他手心蹭了蹭。 还一脸惊奇:“你不怕我的刺?” 谈尧垂眸,没忍住勾了勾唇,掩下自己泄露的笑意:“不怕。” 姜恣往他跟前挪了一小步,肉眼可见地开心:“那你能养我吗?我不吃东西,就每天浇这么一小杯水,一点都不麻烦的。” 都醉成仙人掌了,央求他的时候,还考虑到不会给他添麻烦。 她平日里到底有多小心翼翼,才能将这个认知刻进骨髓里。 谈尧只觉自己的心口骤然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几乎无法呼吸。 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浑身的细胞,他真的很想告诉这个姑娘。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照顾爱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到伤害。 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有谈郗。 她对他只有敬爱,感激,并非男女之情。 他的话,一旦说出来,很可能是一种打扰。 甚至连现有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所以他一直将所有的心意埋在心底,不敢让她知道。 可如今,面对醉了的女孩,他无需隐藏,是诱哄,也是真心话:“好,我养你。” 顿了顿又轻声提议, “这里的土地不太好,我带你去一个肥沃的土地,好不好?” 姜恣点头如捣蒜,也不懂土地的好坏,她只听到,他愿意养她了。 她可以有个家,以后她就是棵有主的仙人掌! 谈尧松了口气:“那你跟我来。” 自己率先往前走着带路,走了几步后,身边依旧没有人影。 他转过头,距离他两米远的距离,姜恣侧着身子抱膝蹲着,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一次只能挪那么几厘米。 可那双眼,却始终明亮专注地,追着他的身影。 谈尧心中无奈又柔软,朝着她走回去跟她商量:“这样走太慢了,我抱你去?” 姜恣摇头:“离开土地的仙人掌会死。” 她还是坚定地把自己当成仙人掌。 谈尧无奈了,只得让她一步步挪,挪一会儿还要提醒她休息一会儿,害怕累着她。 几秒就能走到的距离,硬是挪了快十分钟。 终于挪到了卧室。 谈尧第一次庆幸,自己住的房子没有二楼。 挪到了卧室里的姜恣可能有些累了,靠着床边就忍不住合了眼眸。 谈尧没打扰她,等了几分钟,确认她呼吸平稳陷入睡眠后,才极其小心地把她抱到了床上,拖去鞋子。 盖上被子。 目光里盛满了仿佛对面是稀世珍宝的珍视。 姜恣睡了一个好觉,睡到自然醒才起来,头也没有宿醉的疼。 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周围。 刚开始有些懵,然后,想到自己是在谈尧家。 眼神一凛,她记得,昨天自己喝酒来着,然后就……断片了! 完了完了,她一定丢大人了,想起自己在谈尧面前可能的行为,她只想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都怪自己那个欠欠的嘴啊,非要喝酒。 惹大事了。 姜恣欲哭无泪地将自己收拾好,做了八百遍心理安慰,总结了十几句跟谈尧道歉的话,才敢推开门出来。 客厅里没人。 她悄默默地溜去卫生间洗漱,梳头。 再弄完出来后,门咔嚓一声被从外面打开。 姜恣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走:“尧哥,昨……” 话说到一半,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她瞬间惊喜:“小稚,怎么是你?” 姜恣拎着刚买的早餐,换鞋,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唉。” 姜恣莫名其妙:“你叹什么气啊。你快告诉我,你怎么来了,谈尧呢?我昨晚,好像是惹大麻烦了。” “怎么?你记得昨晚?” 戚稚的语气似是有些惊喜。 姜恣摇头,老实道:“你知道的,我一喝醉就断片。” “哦,没什么,就是昨晚你喝醉了,谈尧打电话告诉我后,我来照顾了你。” 戚稚语速毫无起伏。 姜恣小心翼翼:“所以,我酒后的模样没被谈尧看到,也没有给他添乱?” 戚稚摇头:“没有,他回房睡了。” 见姜恣依旧低着头的模样,戚稚有些犹豫,试图解释, “其实是……” “太好了!” 姜恣激动地感叹, “小恣,幸亏是你,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一想到我那个囧样让谈尧看到了,我都想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甚至都打算以后都躲着他了,太尴尬了。” “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你简直就是观世音下凡!” 姜恣一副解脱了的模样,拿起戚稚买的小笼包夹了一个,刚醒确实有点饿。 想起来刚刚戚稚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她贴心地询问:“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戚稚扯出一抹假笑:“没什么。” 就在十分钟前,谈尧给她打电话时,想让她隐瞒昨夜姜恣酒醉后,是他照顾的事实时,她还不理解。 不想占他的功劳。 结果就被谈尧的一句话堵住:“若是不这样说,让她知道我一直在场,只怕以她的性子,从今以后都躲着我走了。” 戚稚原本是持怀疑态度的,现在是彻底服气了。 还真被他说中了。 看着吃得欢快满足的姜恣,戚稚摇头叹气,这榆木疙瘩什么时候开窍啊。 吃完饭,两人一起开车回家。 将车子停在路边。 戚稚正跟姜恣说着关于那对无赖父母的事,得想个办法。 “姜恣!” 熟悉的,令人生厌的声音响起,姜恣下意识地皱了眉。 抬眼顺着声音看过去,陈慧和姜海并肩站在那。 大早上的就等在这儿,是真能折腾。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姜恣没再躲,直接走过去。 姜山冷声命令:“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随我们回家,一周后,是你跟谈郗的订婚宴。先订婚,后结婚。” 姜恣嗤笑:“你们经我同意了吗,自作主张。” “名帖发出去了,场地就定在谈家的名宴大酒店,就连做菜的厨师,谈家找的都是国际上知名的五星级大厨。一切都准备就绪,容不得你反悔。” 姜山的声音始终带着命令式的倨傲,像是对待一个下属。 没有半分人情味。 “谁爱定谁定,我不会去!” 姜恣压根不吃这一套。 姜山也不生气,甚至语气还带着几分随意:“近两年政府提倡火葬,说是更环保。我觉得不错,你奶奶那块地风水不好,回头就把她请出来,改成火葬吧。也算是我们响应号召。” 姜恣内心猛然一滞,手指因为怒意微颤,看着那个冠冕堂皇的男人,咬牙:“那是你亲妈,你怎么敢!” 亏他想的出来,奶奶去世多年,竟然要挖坟掘墓,让她不得安生。 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他作为亲生儿子,怎么敢想,又怎么敢说出来! 姜山笑得肆意:“姜恣,你奶奶生前对你那么好,所以我也来问问你的意见。” “要不要跟我回家订婚,回,还是不回,想好了。” 第37章 有你在的地方 姜恣垂在下面的手一点点攥成拳。 即使已经过了年,温度依旧没有提升,冷风顺着衣袖领口灌进来,吹得她浑身冰凉。 姜恣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一边是奶奶慈祥地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姜姜一定要幸福平安地长大”,一边是姜山冷漠逼她订婚的声音,两者在脑海里剧烈地拉扯,从未有过的绝望一点点涌上头顶。 身体支撑不住地往下滑,戚稚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身体做依仗,让她不至于瘫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般,姜山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姜恣,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他脸上的笃定和贪婪,让姜恣一度想要反胃。 戚稚担心地看着她。 “姜姜,你没事吧。要不我们报警。” 报警?家务事警察来了也只是言语教育,若是姜山真的想做,没人能阻挡。 警察也不可能时刻守在坟墓旁边。 “姜叔,不管怎么说,姜姜也是你的亲女儿,那个谈郗跟别的女人劈腿被姜恣撞了个正着,连声道歉都没有。这样的男人,姜姜嫁给他不可能幸福,你难道要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戚稚试图帮姜恣说话。 没想到姜山毫不动容, “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天经地义,更何况是谈家的人。谈家什么门第,能看上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然就凭借那破化妆刷,一辈子都是个穷打工的。” 冰冷的声音淬着冰霜,要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姜恣,家里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在这忤逆我们气我们的。用你一个人换我们全家荣华富贵,这么好的买卖,值。”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了,订婚宴你不能给我撂挑子。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内要是没在家见到你,那你奶奶的坟墓,就要挪地儿了。” 说完,姜山直接转身走。 陈慧看着大受打击的人,神色划过一抹得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妄想跟我们反抗,姜恣,你就认命吧。” 喜滋滋地跟上了姜山。 “姜姜……” 戚稚欲言又止地叫着她,神色满是担忧。 “我没事,先回去吧,回家再说。” 姜恣甚至还扯出一抹笑,安慰她。 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难过。 出了这等事,原本说好的景点,自然是没心情去了。 到了家,姜恣直接拨出了个电话:“谈叔,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姜恣语气焦灼。 谈燃的声音倒是很轻松闲适,甚至带着点喜气:“小恣啊,我正要跟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怎么样,从剧组杀青了吧?” 姜恣急于进入正题:“嗯。谈叔,我听我爸说起订婚宴的事……” “哦,你是想说这方面的事啊。” 谈燃接过话来:“你放心,虽然是订婚,但该有的仪式绝对不能少。菜单、宾客的名单我都核对过,连请帖都是我亲自写,然后拓印的。 凡是跟我谈家有过合作的人,都被邀请来参加,请帖都是一个个送到他们手上的。毫不夸张地说,如今,整个临安的人都知道了你跟谈郗的婚事,就等那一天,亲眼见证你们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姜恣愣住:“谈叔,我跟谈郗之间早就说清了,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更别说订婚了,况且上一次打电话我也告诉过您……” “小恣,叔叔知道,谈郗那小子一时冲动做了混蛋,你生他的气,理所应当。我也骂了他。但是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丢就丢,谈郗那小子也知错了,这次的订婚宴他也出了不少力,听说给你准备的婚纱就有三套,全都是限量款,就等你回来挑选了。” “除了你,没人能配得上我谈家未来的女主人。你就安心嫁过来,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的位置就不会有任何人撼动。” 姜恣最后一缕希望也破灭了,她原以为一直护着她关心她的谈燃能替她说话,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竟和姜山达成了一致。 即使在自己明确表示不愿意的情况下,也要情感绑架逼自己同意。 他说了那么多,无非是阐述了一个情况,一旦这场订婚宴取消,那么谈家就会很难下台。 他又怎么可能牺牲那么大的利益,弃谈家名声为不顾呢。 是她天真了。 她也没了倾诉的欲望。 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谈宅。 谈燃电话挂断后,嘴角亲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变脸之快让一旁的谈郗乍舌, “你跟姜山商量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吧,他以自己亲妈的墓为威胁,你以多年的关怀好言相劝,真是配合默契啊。” 谈郗的脸上的嘲讽浓烈得从眉眼溢出来,尤其是提及姜山时,毫不掩饰的鄙夷。 拿自己的亲妈威胁自己的亲女儿,他还真是个极品啊。 当年的姜妈妈是眼瞎了,才会看上这样的人渣吧。 他的眸底闪过几分怜悯。 “这你管不着。” 谈燃在面对自己这个儿子时,丝毫没有方才的温和,不假辞色:“你要做的,就是在姜恣回来后照顾好她,想尽办法取得她的原谅,不要让订婚宴出岔子。” 谈郗吊儿郎当地站起来:“放心,我会照做的。有时候真不知道,姜恣身上有什么,能让你这么看重,要不是做过亲子鉴定,我还真以为她才是你亲女儿呢。” 谈燃嗤笑一声,这次正眼瞧了他一眼,语带玩味:“你还偷偷做了亲子鉴定?” 谈郗似笑非笑:“是呢,可惜,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最后一句,谈郗说得字字清晰,语速刻意地放缓,生怕谈燃听不清楚似的。 下一秒,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原本漫不经心的谈燃脸色瞬间难看,像被戳中了痛点,眸底狠厉:“给我滚一边去,别让我看见你。” 谈郗也不介意,慢悠悠地应了声,嘴角噙着一抹笑,朝楼上走,在转过脸时,笑意化作了大仇得报似的畅快。 这就急眼了? 那以后岂不是要急出个心脏病什么的? 谈郗啧声连连。 订婚宴不出岔子……哼。 谈郗隐去嘴角的嘲讽。 老头子年龄大了,可能没听说过墨菲定律,你越是担心一件事的发生,那件事就越容易发生。 回到房间,谈郗坐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的相册。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脸上洋溢着青涩又纯粹的笑容,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是十六七岁的他们,在那个以为只要相爱就能永远的年龄,他也曾那么满心期待着跟姜恣的未来。 太早太早了,早到他还不知道姜恣的身世,不清楚谈燃对姜恣重视的原因。 当一切迷雾揭开,他一度后悔过,要是他没查到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跟姜恣共度余生。 可世上没有如果,有些真相虽然残酷,可确确实实存在,抹灭不了,也忽略不了。 谈郗伸手将相册压下去,背面朝上。 “姜姜,你别吓我啊,说句话好不好?” 房间里,戚稚看着从挂了电话就沉默着,任由她说什么,都一脸死寂的姜恣,又怒又忧。 怒的是姜恣摊上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忧是怕他们把姜恣逼到绝境。 “小稚。” 姜恣终于开口,语气死一般地沉寂, “我决定了,订婚,我必须得去。” 那是从小到大唯一疼爱她的奶奶,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奶奶,她都活不到现在。 老人家一生勤俭节约,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她绝不能让她老人家走了还不得安生。 不就是订婚吗,结了婚还能离,比起奶奶,不过是小事一桩。 戚稚想劝,可又不知道劝什么,无论说什么,只要她做不到对姜恣有实质性的帮助,那就是纸上谈兵。 她伸手抱了抱姜恣:“宝,我陪你一起回去。” 姜恣伸手回抱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沙哑:“谢谢小稚。” 姜山只给了两天时间,耽误不起,姜恣直接开始买明天的票。 戚稚没有打扰她,而是偷偷溜到房间里,扒拉出早上谈尧打过来的号码,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地保存下来。 “喂你好。” 谈尧接的很快,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礼貌。 “我是戚稚,姜恣的闺蜜。” 戚稚率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知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谈尧的语气没有任何讶异,疏离中透着淡淡的关切。 戚稚不再犹豫,将姜山夫妻来找事被自己赶走,然后刚刚又堵住姜恣,以奶奶的坟墓威胁姜恣回家订婚的事情一一道出。 “大致事情就是这样,姜叔要求姜姜两天内要赶回家,她正在买明天的票。尧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姜姜。” 谈尧语气沉静:“她有没有给谈燃打电话,他不是一向很照顾姜恣?” 提起自己的哥哥,谈尧的语气依旧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说起这个戚稚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提了,姜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满口冠冕堂皇,说一些什么只要他在,姜恣就一定是谈家的女主人,不会受任何委屈的话,还细数了他为了这场订婚礼的功劳多大,规模多高。说白了就是道德绑架,跟姜姜那个爹表达的同一个意思。” “订婚宴是什么时候?” 谈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戚稚想了下:“一周后,三月二十六。” “好,我知道了,等我的消息。” 这话一出,就是要帮忙的意思了,谈尧即使离开谈家,骨子里也是谈家人,是谈老爷子最看重的儿子,戚稚对他很有信心。 但事情终归还没有确定,她便没有跟姜恣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如果不成,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还不如简单粗暴来得爽快。 “接下来的日程有什么安排?” 刚拍完杂志,谈尧就接到了戚稚的求助电话,虽然声音上没什么变化,但陈清敏锐地察觉到老大心情不好。 他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表。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都很满。周一飞上海拍广告物料,周二上午苏州有个产品发布会,然后晚上有个直播,周三得飞北京参加一个颁奖仪式,周四厦门杂志拍摄,周五有两个采访,周末两天暂时空出来。” 谈尧算了下时间,按照天数,下周一就是订婚宴,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回家。 “将周五的采访提前到前面,具体哪一天你去协商,帮我订回临安的票,周五早八点之前我要到临安。” 陈清愣了片刻:“临安?您要回家?” 谈尧点头:“嗯,私人行程。不要泄露。” 翌日。 姜恣订的票是早上八点,两个小时后,十点零六分在临安机场降落。 戚稚一上飞机就困,打着哈欠从飞机下来,整个人靠着姜恣走。 姜恣微微眯眼,适应着户外的亮光,人潮在身边分流汇聚,行李箱轮子的轰隆声,电子屏的提示音,乡音浓重的交谈声充斥在耳边。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几米之外的方向,握着行李箱的手下意识收紧。 阔大的玻璃幕墙被阳光晒得通体透明,男人斜倚着黑色比亚迪,卡其色的风衣剪裁利落,将他的身子拉得颀长挺拔。 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脸微扬,光线流泻下来,镀上了浅金色的光影。 而后,似是有所察觉,男人转过头来,目光精准地落在她的脸上,笑意带着了然和久候的温柔,一点点从眼底漾开。 姜恣有一瞬的恍然,眼前的人无论是从穿着打扮,还是周身气质,都像极了十七八岁的模样 “小恣,你回来了。” 跟记忆里的声音一样温柔安定。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姜恣回过神来,残存的依恋一点点消散,只余下面无表情的冷漠:“你来干什么?” 谈郗自然将女生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见她只恍惚了瞬间便恢复,眸底划过一抹暗色,面上却分毫不显:“我来接你回家。” 家? 她哪里有家? 姜恣嘴唇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她看着谈郗,一字一句,近乎残忍地揭开和平的伪装:“谈郗,有你在的地方,不再是家了。” 谈郗的脸色有一瞬的灰白,身子微微踉跄,这句话并不陌生。 因为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姜恣就说过。 他永远记得她当时的模样,以及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第38章 要是我有个女儿 姜恣从小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导致她的性格也很敏感。 哪怕两人在一起之后,她也从未在他面前任性过,一切都以他为主,偶尔两人冷战了,她都会认真强调:“我们只是冷战,没有分手。” 来个那么几次,谈郗再大的火都消了,就会抱着她说:“我们干脆连冷战都不要了。” 为了怕他误会,姜恣特意跟他说:“阿郗,未来很长,遇到的事很多,我不能保证我们一辈子都不吵架。但是吵架归吵架,我们不轻易提分手。只要你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我就不会跟你分开。除非你不要我。” 谈郗佯装生气地点着她的眉头:“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姜恣想了想:“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觉得我们走不下去了,我会告诉你,有你在的地方,不是家了。这句话不到我心死如灰的时候,不是伤到极致的时刻,我不会说的。可一旦我说了,阿郗,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哪怕剥筋断骨之痛,我也会一点点将你从我心上剜去,我爱不起你了。” 当时的他听完直接抱住了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有那么一天,他永远都不会舍得伤害她。 可是直到今日,他真的亲耳听到这句话时,从未有过的痛意席卷上心脏,四肢百骸像是扎满了千万根银针,密密麻麻的,刺痛着他每一寸肌肤。 他一度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女生的手。 却扑了个空。 姜恣冷漠地避开他,跟戚稚一起往外走。 戚稚看着明显状态不对的谈郗,狐疑地追问:“姜姜,他看起来怎么跟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分手。” 姜恣没回头,往前走:“可能他终于知道,分手这件事,我是认真的吧。” 毕竟今天之前,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说了那么多决然的话,却始终没有提及这句。 所以他才会一次次地自欺欺人,觉得她只是一时冲动。 而从方才那一刻开始,她和他之间,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 姜恣不停地眨眼,将失控的泪水憋回去。 背后,谈郗始终牢牢地盯着女生的背影,脚步如同钉在地上,移动不了半步。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谈郗看都没看直接接听,声音麻木:“喂。” 谈燃:“接到小恣了吗,带她过来,午餐我已经吩咐家里的佣人,做的都是她最爱吃的。” 像极了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 谈郗没回他,只道:“她好像,真的不要我了,她要放弃爱我了。” 许是因为他太过消寞的语气,许是因为父子俩从未说过如此私人的话,话筒里沉默了几秒,谈燃开口,语气难得地多了几分温情: “没关系,只要你们结婚,你尽全力地爱她保护她,总有一天,她会察觉到你的好的。” 谈郗神色恢复了些:“你怎么不劝我爱一个人就要放她自由,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呢。” 谈燃的语气轻蔑,甚至带着一丝亲身经历后的愤恨:“那是懦夫的表现。” 谈郗扯了扯唇, “姜恣已经回家了,没坐我的车,想让她来谈家吃午饭,你自己去说。”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真是疯了,才会跟谈燃说那些,把他当成了可以交心的父亲。 姜宅坐落在临安西边的别墅区,在这里居住的人非富即贵,整个小区的植物花草都有专业人员负责打理,为了给在这里居住的业主创造一个好的环境。 因为陈慧喜欢茉莉花,门前的花圃里种满了茉莉,远远地就能闻到浓烈的香味。 姜恣和戚稚在中途分开,戚稚的家与她方向不同,也没有这么好的别墅。 戚稚的父母都是文化人,妈妈在大学教学,爸爸是教育局的领导,爷爷也是从教育局退休的老干部,整个家庭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家庭。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里的氛围很好,姜恣去过一次,戚父戚母都是很开明的家长,对戚稚也是放养式,不太干涉她的人生。 即使她做错了事,也绝不会动手,而是耐心地教育。 据戚稚说,从小到大唯一挨过一次训斥是在她小学的时候,因为觉得刚几个月大的弟弟好玩,就瞒着父母把他装在了书包里,带去学校炫耀。 她瞒得太紧,父母都以为弟弟丢了,着急忙慌地报了警,结果就是在警察局的时候接到了她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去学校接孩子。 夫妻俩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看见完好无损的弟弟时,才算放下心来。 戚爸没忍住骂了戚稚一句:“简直胡闹!知不知道把你妈吓成什么样子!” 戚稚乖乖认错。 这就是戚稚经历过的唯一一次训斥。 最严重的一次。 所以直到现在戚稚依旧记得当时的情景,跟姜恣讲的时候那叫一个详细,夸自己弟弟那叫一个不留余地,一个劲地描述她弟有多可爱,像个小天使。 而姜恣听着只有羡慕,她也有个弟弟姜格,只是她跟戚稚的待遇天差地别,只要姜格哭,她就得挨一次打,说她克姜格。 后来大点了,姜格会说话了,只要他的一句她欺负他,陈慧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她一顿。 姜格于她而言,是恶魔,不是天使。 “姜恣那丫头真的会回来?” 刚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陈慧的声音。 “她不敢不回来。一个女娃子,唯一的价值就是嫁个好人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还想反抗,休想。” 是姜山,不屑的语气里带着笃定。 陈慧压低了声音:“你说,那谈郗的爸怎么就那么重视姜恣这小丫头,凭借谈家那家世,那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要是我有个女儿,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姜恣那臭丫头。” “好了,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怕让人听见……” 姜山压低了声音训斥她。 姜恣一把推开门,冷着脸大步走进去,对上明显诧异的两人,眉头皱起,带着隐隐的质问:“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要是你有个女儿’?” 姜山和陈慧面面相觑,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 第39章 你要做什么 “小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能是因为心虚,姜山难得地语气带着些讨好,企图用温情打动她。 可姜恣内心并没有分毫波动,她早就对这对狼心狗肺的父母死心,也不奢望他们的爱。 她清楚地听到了刚才的话,陈慧那句“要是我有个女儿”,于她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从有记忆开始,她身边的就是陈慧和姜山,这些年来无论他们对她多差,她都只当自己遇上了重男轻女的父母。 况且这么多年了,姜山两口子从未说过一句她不是他们女儿的话。 没有分毫泄露。 要不是她亲耳听到,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怪不得我这么不受你们待见,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姜恣震惊的同时有种得见希望的期盼,她不是他们的女儿,这对她而言,是多值得庆幸和高兴的事。 “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对吗。告诉我!” 姜山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嘲讽十足, “姜恣,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怎么,不想订婚,就想出这种方法?没用。你妈方才说的那句话意思就是你不配做她的女儿,所以她从不曾在心里认为自己有女儿。” “若是你不信,我们可以陪你去做亲子鉴定,但这个婚,你无论如何也逃不了!” 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下来。 虽然姜山的解释不太有信服力,可他的为人这么多年自己也有所了解。 若是谎言,那他这么多年也太滴水不漏了。 再说,退一万步,即使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可奶奶对她的好是真的,她也必须让她老人家安心。 身世这块,可以暂且放放,她会想办法自己去做,而不是跟他们一起,不然姜山玩弄猫腻她可防不胜防。 想到这,姜恣没再跟他们吵,直接拎着行李箱上楼。 身后,始终沉默着的陈慧一脸侥幸,接到姜山怒视,也只是讨好地笑笑,不敢说话。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在客厅响起,姜山烦躁的神情在见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立马消失,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 “谈兄。” “哎是,小恣刚到家。” “吃饭?好,我这就跟她说一声,您放心。哎好,再见。” 电话一挂,姜山瞬间面无表情,语带嘲讽:“刚回来就被谈家请吃饭,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面子,真是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格,能让谈燃这么重视她。” 陈慧不在意的模样:“你管她呢,反正只要她受谈家重视一天,我们就能在谈家的屋檐下幸福一天。要没有谈家,哪有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 姜山轻嗤一声:“妇道人家,鼠目寸光。” 说完就上楼去找姜恣,传达去谈家吃饭的命令。 有奶奶的事在前,姜恣无法强硬地拒绝,一顿饭而已,吃就吃吧。 简单收拾了自己,就直接坐着姜家的车去了谈家。 “姜小姐来啦。” 开门的是谈家的佣人张姨,因为谈燃的关照,加上她之前与谈郗的关系,没少来谈家,这里的人都对她不陌生。 张姨是跟她接触最多的人,对她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天冷了提醒加衣,生病了也忙前忙后照顾她。 就连她的口味,张姨都一清二楚。 她从未说过,都是张姨从她吃菜中自己观察出来的。 在姜家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在张姨这里,她深有体会。 这么久没见,看到张姨,她很开心。 脸上礼貌的笑变得真诚了些:“张姨,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张姨笑着点头:“好,好。” 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圈,怜惜地开口, “好孩子受委屈了,都瘦了。” 姜恣心里一暖,眼眶里有了湿意,努力压下去,佯装轻松的样子,安慰:“可能是长时间没吃张姨给我做的菜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剧组吃的盒饭,真的不好吃。” “那你今天得多吃点。” …… 说着两人一起往里面走。 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谈叔和谈郗。 “谈叔好。” 姜恣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小恣来啦,那我们开饭吧,这么久没来家里,别饿坏了。 谈燃笑得一脸温和,像极了一个普通的长辈,姜恣扯了抹笑,点点头。 对于谈燃她很复杂,他对自己确实挺好挺关心的,可有时候,她又觉得谈燃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 说不出来,像是透过她在看其他人。 可他对她的关心和爱护都是真实的,姜恣不至于矫情地不认。 所以即使他不顾自己的意愿一定要让她跟谈郗订婚,她也没有多生他的气,他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 毕竟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爱谈郗。 唯一的错,可能是在爱情观的不同吧,他可以把谈郗劈腿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说成一时任性,可于她,那是超越底线的存在,不可原谅。 谈燃带头在餐桌上坐下。 长方形的餐桌,谈老爷子一般在自己的院子里衣食起居,都有专门的人照顾。 所以在这个院里,谈燃坐在主位,姜恣坐在他的左手边,谈郗坐在右手边。 这是姜恣一直以来坐的位置。 按照常理,姜恣应该是跟谈郗坐在一起的,是谈燃说他觉得跟自己很投缘,在他心里,自己跟谈郗没什么两样,这样坐,显得亲切。 姜恣也不在意,就这样坐了,而后的每一次就这么传统下来。 餐桌上,谈燃兴致勃勃地跟姜恣说着订婚宴的安排,布置,时间,请了哪些宾客……姜恣不甚关心地应着,在谈燃问她好不好、行不行的时候,她只管点头,亦或者“您安排就好”。 态度随意地像是在说明天吃什么。 “小恣,吃虾。” 姜恣正索然无味地吃着菜时,眼前忽然被推来一个小碗。 栀子花纹的玻璃碗精致光滑,里面盛满了谈郗刚刚剥好的虾肉。 从她进来谈家,这是谈郗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谈燃笑着感慨:“小郗真是贴心,跟小恣你刚来的时候一样,生怕你吃不好。” 姜恣因为这句话,恍然想到了第一次来谈家吃饭。 在餐桌上,她很是拘束地只夹着眼前的菜,根本不敢往餐桌上看。 彼时谈燃给她夹了几只虾,她局促地道谢后,却不敢动筷子,她不知道怎么吃,怕自己戳了笑话。 还是谈郗细心地观察到,直接把几只大虾夹走,而是推过来同样的一个小碗,笑得纵容:“大虾还是吃剥好的比较香,快尝尝好不好吃。” 那是姜恣第一次吃虾,后来她在社会上闯荡,也有钱可以买各种想吃的,好吃的,可偏偏钟爱大虾,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尝尝他们本地的大虾。 可年过一年,她再也没吃到过比那次谈郗剥好的虾味道更好的。 即使是后来张姨做的一模一样的,也仍然抵不过。 时至今日,姜恣垂眸看着碗里剥好的虾,夹了一个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一点点品味着它的味道。 也慢慢意识到,其实每一次张姨做的虾都是一样的,而之所以她觉得有区别,是因为在心里加了滤镜,关于谈郗的滤镜。 那个滤镜,叫作爱。 她怀着一颗爱他的心,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 就连经他手剥的虾都比别的好吃。 其实不是虾好吃,是因为他看出了她的局促和不安,不动声色地小心地维护着她破旧不堪的自尊。 那份夹杂了他心意的虾,一直是她心中最特别的存在,所以才无人能超越。 而此时此刻,时过境迁,经历了很多事后,再吃这虾,她已经不再喜欢了。 对虾的偏爱源自于十五岁的他,也终于二十五岁的他。 十年,够了。 那碗虾,姜恣后来没有再碰。 依旧满满当当、原封不动地放置在那,从热气腾腾到毫无温度。 谈郗看在眼里,未发一言。 吃完饭,谈燃拉着姜恣聊了会儿她工作上的事后,让谈郗送她回家。 姜恣推脱不了,只好应下。 谈郗打开副驾驶的门,请姜恣坐进去。 姜恣正好不想跟他坐后面,欣然入座。 谁知接下来谈郗直接让司机下车,他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摆明了亲自开车。 再下来坐后面,未免有些太矫情,姜恣纵使诧异,也没再有动作。 寂静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发声,经历过一系列事后,难得相处得如此祥和。 “这么决绝地跟我分手,到最后不还是要跟我订婚,你说说你,图什么呢。” 谈郗玩味地打趣。 姜恣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发一语。 如果不是奶奶,她绝不会妥协。 忽然,车子来了个急刹车,姜恣惯性使然地往前栽了栽,看过去。 什么都没看到。 也就没在意。 可接下来,车子就像发疯一般,要么猛然刹车,要么正往前走着猛然往旁边一拐,来回这么几次,姜恣被折腾得有些难受,胃里翻涌得厉害。 “你能不能开稳点。” 她强忍呕吐的欲望,轻斥。 谈郗声音轻懒:“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原来不是哑巴啊。” 姜恣:“……” 许是看她脸色太苍白,谈郗从旁边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喝点水。” 姜恣这个时候没功夫矫情,直接接过来猛灌一大口。 才把那股恶心的劲压了压。 “订婚那天的流程你要不要看看?” 谈郗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不感兴趣。我除了能保证自己到场,其他的,保证不了。” 姜恣没好气道。 “这样啊。” 谈郗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 姜恣没有在意,她自从喝完水,就感觉很不舒服,脑子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小恣,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真的伤害你,可是……” 后面的话,姜恣没听清,眼前一切变得模糊。 是谈郗搞得鬼。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掐住自己大腿,刺激自己保持清醒:“谈郗,你要,做什么!” 谈郗将车子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倾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嘴唇贴在她的耳边,淡淡的热气打在耳侧,语气带着几分挣扎后的叹息和决然, “小恣,别怪我。” 第40章 我不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名宴酒店,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穹顶之上,明亮的光洒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折射在大理石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特质的香槟酒的酒香,以及不知名的精心调制的香水气味,混为一体。 大厅内,衣香鬓影,冠盖云集,几乎整个临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于此,一起等待着谈家唯一继承人谈郗和姜恣的订婚典礼。 主客桌上,姜山被大小老板恭维得倨傲无比,陈慧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钟表分针指向3,邀请函上的“仪式开始于早八点十五分”已然到了时间。 各类探究目光四起。 谈郗站在特意空出来的高台之上,指腹轻轻摩擦着玻璃杯的杯身,看着那扇禁闭的、从休息室直达大厅的大门,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一个压低的、带着清脆女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姜小姐还没到?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啧,谁知道呢,”另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不过听说姜小姐并不很情愿来。” “嘘!小点声!”旁边有人急忙制止。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在辉煌的灯火下隐秘地涌动着,汇聚成一片嗡嗡的背景噪音。 那些目光,好奇的、审视的、带着隐秘笑意的,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下。 就在此时,宴会厅侧门被人推开,谈郗看见了一身正装,领带打得整齐的谈燃,正皱着眉头听下人说着什么。 “什么叫不见了,联系不上?你在跟我开玩笑?这么大的场子,由不得玩笑。去给我找人。” 那张总是游刃有余、万事尽在手中握的笃定的脸,此时沉得能挤出水来。 谈郗的嘴勾出一抹隐秘的笑意。 与此同时,戚稚不停地跟姜恣打着电话,也始终处于关机中。 自她跟姜恣在机场回去的路上分别,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给姜恣打电话总是无人接听,然后过了大半天会回一条消息。 说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不想出门。 戚稚知道她的难受,也不好强迫她,只好时不时地跟她说几句话,虽然回复不及时,但句句有回应。 直到昨天,谈尧给她打来电话,提及姜恣联系不上,她打电话过去也是关机,很担心出事。 甚至还跑到姜家。 姜山没好气地说姜恣跟谈郗在一起。 她一个字都不信。 可用尽办法都联系不上的她,只好来订婚宴上。 姜姜对奶奶的事很重视,如果她是自由的,就一定会在订婚宴上出现。 她不会拿自己的奶奶赌。 反之,就是她无法自由。 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姜恣的身影,戚稚觉得不对劲了。 拿出手机给谈尧打去了电话。 订婚宴女主角迟迟未到,宾客议论纷纷,谈燃迫不得已地上去圆场,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就让众人回去。 等宾客记者散尽,谈燃走到谈郗面前,毫不留情地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声传进下人的耳朵里。 一个个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沙发上,坐得老神自在的谈老爷子见状也毫无波澜。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你好好哄姜恣,盯着点别让订婚宴出问题。你呢,就是这么给我盯的?人都不见了!” 谈郗牙齿扫过后颚,吐去嘴里的血腥味,神情依旧散漫, “她又不是个动物,我总不可能拿绳子绑住她吧。” “你!” “够了。” 谈老爷子一声令下,语气威严, “出了这么大的事,去追究责任有用吗?谈燃,我让你管理谈氏集团是相信你。这次的事你如果处理不好,就把这个董事长让给你的大哥去做。” “至于那个毫无诚信的女人,也不配进我谈家门。小郗的婚事,另行打算。” 谈老爷子原本就不赞同谈郗和姜恣的事,认为姜家门第小,嫁进来没有任何帮助。 可谈燃很是看重那个丫头,再加上谈郗又坚持,谈老爷子也就勉强同意了。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原本就对姜恣有意见的他,又多了一层厌恶。 婚事事小,谈家名声事大。 因为一个订婚宴,闹得下不来台,谈老爷子如今心情差到了极点。 毫无商量的余地。 谈燃再不认同,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只说自己一定会谨慎处理。 “少爷,冰一会儿吧。” 张姨递过来一块冰给谈郗。 “不用了,谢谢张姨。” 谈郗顶着显眼的巴掌印直接出了门,开着自己的车,油门踩到底。 十五分钟后,停在一家私宅别墅门口。 “谈少,您可回来了,姜小姐已经醒了,吵着要离开呢。” 一进门,等在客厅的佣人一脸焦急。 谈郗“嗯”了一声,将外套递给她,抬脚朝楼上走。 门一开,一个白色抱枕冲着他的脸飞过来。 谈郗眼疾手快地接住,看向里面。 姜恣坐在床边,满脸质问:“谈郗,你做了什么!” 她一醒来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下床的时候还直接跌倒在地,是佣人听到动静过来扶起的她。 一问才知道今天就是订婚宴。 她竟然睡了一周! 期间模糊感觉身子被人扶起,喂了饭,洗了澡。 像是做梦一般。 缓了好半天,现在才恢复一些。 “你昏迷的这几天,我跟你家里人说我们在一起,所以他们没有怀疑你。而今天,众目睽睽之下,因为你的缺席,订婚宴取消了。” 谈郗笑着在沙发上坐下,笑容牵扯到了脸部神经,他下意识地皱了眉。 姜恣盯着他右脸上的巴掌印:“所以这是谈叔赏你的礼物?谈郗,你图什么?为什么要设计我?” 想让她订婚结婚的,是他。 困住她不让她到场的,也是他。 “你人间蒸发,姜家在找,谈燃也在找,你确定要在这跟我讨论这些?” 谈郗双腿交叠,姿势闲散,好像刚被扇过耳光的不是他。 对了,奶奶! 姜恣猛然一激灵,她要赶回去,将一切解释清楚。 事不宜迟,她站起身就走。 经过谈郗身边时,她的手臂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男人一个巧劲,她的身子直接陷入他怀里。 “你干什么!” 姜恣下意识地就挣扎着想起来。 可禁锢她的双手如同钳子般,根本挣脱不开。 “别动,我跟你说几句话就放你走。若是你再动下去,我不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谈郗的声音低沉,有些沙哑。 姜恣冷静下来,没再动:“说。” 谈郗从女生发间轻轻嗅着,心中的躁乱一点点平息。 “我困着你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谈燃。至于你为什么没去订婚宴,这个理由你自己想办法跟该解释的人解释。” “凭什么?这个锅,我不背。” 姜恣直接拒绝。 谈郗毫不意外她的反应,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给她, “看看这个。” 姜恣接过来捏了捏,很薄,像是有纸张。 “怎么,拿钱贿赂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姜恣嘲讽地开口,随手扯开信封,目光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微凝,是一沓照片。 心中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她揪出几张照片一看,应激地塞了回去。 直接从男人身上下来,这次谈郗没有再阻止。 刚站稳在地,姜恣朝着谈郗的左脸直接一巴掌打过去。 她眼眸因为压抑而变得通红,瞳孔翻涌着滔天的怒火,紧抿成一条苍白直线的嘴唇毫无血色,放下的手指尖微颤,整个人像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谈郗,你无耻!” 里面,是她的裸照。 谈郗的头一直偏着,顺着她刚刚打的方向。 “小恣,记得,按我说的做,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 沉闷的,沙哑的声音从男人口中说出,却始终没有抬头看她。 姜恣深呼吸一口气,抓起信封,径直往外走。 背脊挺得笔直,肩膀平直地打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平稳。 这里距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她沿着路边被野草侵占的小道往前走,身体在风里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视线范围里,忽然出现一个身影,高大的轮廓,肩背宽阔。 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眸子,此时倒映着她的影子,和未散尽的担忧。 是谈尧。 姜恣的脚就那么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 第41章 你要替他背锅 直到他站定在自己面前。 姜恣脑子依旧没有转过来,迟钝地想,她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还是问他怎么在这。 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来。 谈尧见状,动了。 三两下脱掉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高大颀长的身影遮去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迷惘,一股舒服的干净的皂角气息,伴随着带有明显体温的外套,裹住了她颤抖而不自知的肩膀。 “抱歉,没能早点找到你。” 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任何安慰,见到她的第一句竟然是道歉。 这个瞬间,姜恣心上那道死死绷紧、支撑着她走出那个别墅的弦,在这毫无保留的庇护下,毫无征兆地绷断。 所有的力气瞬间抽空,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猛然软了下去。 谈尧及时伸出手接住她,顺着她的力道让她缓缓坐在地上,右手保护地虚揽在她的后背。 女生低着头,被外套裹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经历巨大的刺激,喉咙深处死死压抑的呜咽,透过紧咬的牙关一点点溢出来,变成一声声小动物般的哀鸣。 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屈辱、无措,混合着滚烫的泪水,滴滴打在地面上,在土地上晕染出一片刺眼的痕迹。 一只温暖的手掌,带着近乎小心翼翼的力道,轻轻落在她颤抖的后背上,隔着布料一点点传递进来一种沉稳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然后她听到头顶上方很近的地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磨过的沙哑,却又染上一种无言的抚慰, “没事了。” 姜恣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在站起来时,腿已经麻掉了。 是谈尧把她抱到车上的,她始终没敢抬头,不想将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显露在他面前。 谈尧将抽纸盒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吩咐司机开车。 “你奶奶那边我已经派人查到了,那块墓地的自主决定权是在你名下的,虽然不知道她老人家什么时候计划好的,但是姜恣,至少从今以后,你不用担心任何人去私自打搅她老人家。没有你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权动那块地。” 男人沉稳的声音徐徐在车厢内响起,瞬间解决了姜恣最害怕的事情。 她瞳孔微颤,对此事毫不知情。 所以姜山在骗她,她还真以为他狼心狗肺真的连亲母都不放过,却没想到只是一个拙劣的谎言,怪不得他临近关头才拿此事威胁她,是怕时间长了她调查出什么吧。 在姜家,唯一能威胁到她的只有奶奶。 这个真相一出,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谈尧能查到的事,谈郗也能查到吧,可他什么都不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逼着往这个圈套里跳,却又在她跳进来以后,给她精心设计这么大一口锅,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姜恣忽然觉得谈郗不像表面上那样玩世不恭,他跟谈燃之间,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和睦。 “谢谢。” 姜恣朝着谈尧道谢。 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不谢。” 谈尧勾了勾唇,顿了顿又说, “如果你想,我可以让所有人知道你失踪是因为谈郗,且你甚至可以诉他绑架罪。” “不要。” 姜恣下意识地反对,语气激动。 谈尧肉眼可见地闪过意外:“那你想怎么做?” 姜恣手指摩挲着裤子口袋,那里放着那个装满她照片的信封,即使她不知道谈郗为什么敢做不敢认,但这些照片,确实拿捏住了她。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释,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任何人,此事跟谈郗有关。” 但凡这件事传出去,谈郗都会认为是她说的,姜恣必须保证谈尧不会插手此事。 谈尧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眸中情绪晦暗:“你要帮他背这个锅?” 姜恣紧了紧手,目光竟不敢直视那双黑眸,只微垂着眼帘,轻声回应:“是。” “理由呢?” 谈尧难得地追问着,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可姜恣无法开口,她要怎么说,说谈郗拍了她的裸照威胁? 这么私密且耻辱的事,她没脸说,也从心里抗拒被谈尧知道。 只能沉默。 不过几分钟,空气里漾出男人一声轻笑,然后是不辨喜怒的音色:“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追问,就那么答应下来,不用姜恣再费尽心机地解释、劝说,这本应该是好事。 可不知为何,姜恣心里依旧堵得很,说不上来的烦闷从心里涌上来,在见到男人周身明显冰冷许多的气息时尤甚。 “姜小姐,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破了一路的静谧,姜恣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姜宅。 转身看向谈尧,他依旧是靠在椅背上,双眸紧闭的模样。 姜恣目光一黯,拉开车门下车,没有跟谈尧道别。 就在她下车的瞬间,男人的双眸倏然睁开,专注又执着地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从视线范围内消失。 嘴角勾勒出自嘲的弧度,周身萦绕着浓浓的孤寂和黯淡。 “尧哥,回谈家吗?” 司机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去机场。让陈清给我买最近一个班次的机票回竖店。” 谈尧敛去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吩咐。 “可是您父亲说……” “照做。” 谈尧冷漠地打断了司机的话。 “是。” 姜家。 姜山和陈慧正在客厅里陈列姜恣的罪状。 “什么情况,那丫头片子竟然敢逃婚,她哪来的胆子?” 眼睁睁就要进入富太太行列了,谈郗的丈母娘,那是多大的荣耀,就这么鸡飞蛋打了,陈慧恨得咬牙切齿。 “按她的性格,应该不敢闹出这么大的事端。” 姜山面上流露出一股狐疑,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出事?她能出什么事,我看就是她故意这样,让两家都这么下不来台,这样以后就没人逼她了。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陈慧满脸厌恶。 “这么热闹啊。” 姜恣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慢悠悠地走进客厅。 顶着两人同时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她不慌不忙地在椅子上坐下。 “姜恣,你好大的胆子,公然逃婚,有没有想到后果!” 姜山猛的一拍桌子,横眉竖眼,茶杯被颠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四溅。 “后果?” 姜恣看着他,语调平缓, “怎么,又想拿奶奶来威胁我?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查到,奶奶墓地的自主决定权在我名下,你,没资格。” “放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的教养呢?” 姜山脸上闪过一抹郝然,很快就转变成怒意。 “教养?我确实比不上您这么个,为了贪官发财,不惜挖自己亲母的墓来逼自己亲女嫁人的父亲。” “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卖女儿。您有教养,致敬我那有教养的父亲。” 姜恣字字珠玑,将姜山嘲讽得屡屡失言,脸色因为生气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就那么手指着她, “你!你个逆女!油嘴滑舌,不尊孝道,我真是后悔,养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姜恣轻嗤一声:“我是玩意儿?那你是什么,老玩意儿?” 姜家吵得不可开交,谈家也并不安生。 “谈氏集团继承人订婚宴,新娘神秘失踪,疑涉豪门恩怨绑架”之类的标题占据了各大财经和八卦媒体的头条。 谈氏旗下上市公司的股价如同坐了过山车般直线下坠,短短几个小时,市值便蒸发了惊人的数字。 股东们的电话如雪花般几乎打爆了谈尧的专线,都是要交待的。 谈尧召开了董事会。 “各位理事,此事只是一个偶然的意外,只要我们……” “意外?”一个叔伯沉着脸,语气带着斥责,“这订婚宴搞得满城风雨,股价跌成这样,集团声誉受损,这责任……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是啊。这件事必须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 谈家的董事会并非铁板一块,如今谈尧出了差错,一个个像只苍蝇般,嗅到了机会。 紧赶着找事。 毕竟谈家董事长这个位置可是个香饽饽,谁都不嫌钱多。 想分一杯羹的不在少数。 平日里碍于谈尧的威严,不敢放肆,好不容易有了个由头,没人愿意放弃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当事人之一的谈郗则一脸坦然,姿态悠闲,细看下他唇角还微微上扬。 “说完了吗?” 谈尧打断了下面七嘴八舌的话,没有任何慌乱,散发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和超乎寻常的冷静。 就那么止住了下面的嘈杂。 待室内重归安静,他才不急不慌开口,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一,从现在开始,公司任何部门,任何员工不得对此事进行任何讨论或对外泄露信息,违者无论官职大小,全部开除并追究法律责任。 二,公关部联系所有合作媒体,加大力度投放谈氏集团的正面报道,集团近期在科技创新、社会责任公益方面的成果不在少数,将那些负面新闻给我压下去。 三,法务部收集所有恶意造谣、传播不实信息的媒体和个人证据,尤其是那几个跳得最高的网络大V和竞争对手放出来的‘料’,提起诉讼!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污蔑谈氏的代价!” 谈尧冷静残酷的声音在室内一一道来,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各项工作, “谈氏经营多年,还不是几条花边新闻就能摧毁的,坐在你们的位置上,管好自己的事,其余的,不牢各位费心。” 说完,谈尧没有任何停留,起身就走,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甘又隐忍的模样。 “哼,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要不是谈尧主动放弃,这个位置哪轮得到他坐?” “身居高位,不想着联姻稳固家族地位,偏看上一个没钱没权的丫头,他真当谈氏是扶贫的了?” …… 会议室议论纷纷。 全是对谈尧的不满和发泄。 谈郗笑得温和,出声安抚:“各位长辈息怒,我父亲就是这样,说话一向不留情分,我替他跟你们道歉。还望大家,莫要介意。” “虎父无犬子,谈郗,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在谈氏也立功不少,要我说,有些事,你父亲不如你。” 说话的,是刚才那个第一个出声找事的叔伯。 笑容看似慈祥,一心为他考虑的样子,可眸子里的算计也太过明显,想忽略都难。 谈郗看破不说破,于他们这些老家伙而言,他自然比那个主事多年的父亲好拿捏。 所以他们这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叔伯过奖了,我还年轻,父亲许是觉得我资格还不够,让我多历练历练。” 谈郗表明自己的想法,又恰到好处地暴露出几分不满。 “好说。最近公司在欧洲有个重要项目,只要你能拿下,我们就有理由联手举荐你。小郗,我们几个老家伙,还等你多多关照呢。” 叔伯一说,其余人对视了几眼,纷纷笑着应和。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倒是可以以假乱真。 谈郗笑着颔首:“那还要多靠叔伯支持了。” 姜恣一回家,姜山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谈燃。 谈燃彼时正忙于工作上的烂摊子,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才看到消息。 直接拨通了姜恣的电话, “小恣,见个面吧。” 语气上听不出来什么。 但姜恣知道,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第42章 你是疯了吗 按照谈燃发的定位,姜恣到了一家茶馆,门头上的“悦家茶馆”四个字写得很是飘逸,字迹跟她曾经在谈家看过的墨宝字体有点像。 院门是木制的,在这现代建筑的街上尤其独特。 走进院里,放眼望去的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竹篱笆矮而质朴,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从院门直达唯一的屋门。 一股混合着陈年木头和浓郁的茶香气息扑面而来。 姜恣跟着引路的服务生经过一条漫长的走廊,到了一个尽头的房间。 室内光线柔和,棕色的木地板干净透亮,一张宽大的茶台坐落中央,像是乌金石打造而成,上面整齐有序地摆满了茶具。 谈燃正笔直地坐在主位,眼神如深潭般沉静专注,只映着眼前的茶具,右手三指稳稳扣住壶把,拇指轻压壶盖气孔,手腕一提一倾,一道琥珀色、澄澈透亮的茶水泻入杯中,不多不少,正好七分满。 茶烟袅袅,在空气中升腾弥散,最终消散。 “小恣,坐。” 他抬头看着女生,神色像往常般亲和。 姜恣顺从地在对面坐下。 “尝尝我泡的茶。” 谈燃将杯子推到她面前。 姜恣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苦涩的茶香让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只抿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带着歉意:“抱歉谈叔,我喝不惯。” “正常。一般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很少喝的惯这种茶。” 谈燃没有生气,还顺着她的话说了下来给她找了台阶,可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失望,还是被姜恣敏感地察觉到。 “谈叔,关于订婚宴,我……” 她正要说着自己准备好的借口,被谈燃打断。 “不用解释,是我不好,不该在明知道你没有原谅谈郗的情况下逼你订婚,才造成如今这般境地。小恣,叔叔要对你说声抱歉,难为你了。” 谈燃的话语诚恳且内疚,更让姜恣承受不起,虽然她是被迫无法出现的,可在旁人眼中便是她故意不到场,谈叔身为谈家主事人,又操办了那么多,因为此事,一定也不少费心。 可即便这样,他一句怪她的话都没有,反而跟她道歉,姜恣深感愧疚。 “谈叔,是我不好,给您惹麻烦了。” 姜恣低着头,诚恳地道歉。 谈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傻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拿你当自己的孩子。” 姜恣更自责了,谈叔那么信任她,可她却不能跟他说实话,这种感觉让她很痛苦。 “唉,可惜你谈叔我明白得太晚。” 谈燃深深地叹息着。 姜恣立马关心:“怎么这么说?” 谈燃身子往后靠了靠,满脸疲惫:“这场婚礼我本意是想让大家感受到谈家对你的重视,所以怎么惹眼怎么高调怎么来,这样即使以后谈郗对你不好,也不敢轻易给你委屈受。可如今,这场订婚宴如此结尾,谈家陷入各种议论,股票更是一路下跌,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姜恣很是担忧:“都怪我……谈叔,我能做些什么吗?” 谈燃摆手:“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考虑不周,只是这次事件,谈家可能要受到一次重创了。” “谈叔,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归根究底,是因为我,能不能让我做点什么,不然我是在难以心安。” 谈燃看了眼她,欲言又止:“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样一来,你就……算了,我不说了。” 他越是这样,姜恣就越是心急,再三恳求谈燃说出来。 最后,谈燃像是对她无奈了,才说出了几句话。 姜恣听完,立马愣住,面露难色。 这对她来说确实强人所难。 可比起谈家的损失,比起这些年谈叔对她的好,她受的那些委屈,确实微不足道。 就当是为了报答谈叔对她的爱护,她也应该答应下来。 “谈叔,我答应你。” 谈燃明显意外:“小恣,你说什么?其实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叔叔知道,这对你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没关系,反正不会掉块肉,谈叔,只要能帮到你,我就不委屈。” 谈燃感慨又怜惜地点头:“小恣受苦了,谢谢。” 确定好怎么做后,谈燃特别交代她,为了此事不被有心人拿来利用,在正式公告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谈郗。 姜恣一一答应下来。 谈完正事,谈燃又让服务生上了几款受年轻女生喜欢的饮品,姜恣品尝了几款,凡是她说不错的,谈燃都让人打包一些,让她带回去喝。 姜恣推却不过,只好带走。 谈燃还把她送到门口,临走之前非要送她一张这里的贵宾卡,凡是持卡进来消费,不收取任何费用。 姜恣离开后,谈燃转身走向办公室,调出了刚刚房间的监控,在录到姜恣正脸模样的画面时按下暂停,将画面放大,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女生的五官,眼神带着怀念和痴迷, “阿悦……” 姜恣一脸沉重地回了家。 路上接到了戚稚的电话。 “谢天谢地,宝,你可算接电话了,我都差点报警了你知道吗。到底发生什么了?”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姜恣最信任的人,戚稚排第二,就没人排第一。 她没有隐瞒,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戚稚。 其中包括谈郗把她落在别墅,还有拍裸照的事。 “滚蛋,他是不是脑子有病,上次吃的翔还没消化完?……” 戚稚用尽平生听过的脏话,问候了谈郗从头到脚,其中还夹杂着各种亲戚称呼。 “那谈尧呢,你们有没有见面?他为了你的事可是没少跑前跑后,听说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人,为了调查,特意请求了谈老爷子,才查出来的。” 最后,戚稚问出了正经的问题。 这些当然都是她从陈清那里套来的消息,要不谈尧那个闷葫芦,怎么可能说这些。 姜恣听完,更觉惭愧, “我没有告诉他实情,还特意交代他不要把调查出来的事告诉旁人,说我要替谈郗背这个锅。”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久到姜恣都以为她挂了,才响起戚稚叹息的声音, “宝,我是你的人,但这件事你确实做的,有待商榷啊。” 站在她的角度,都觉得有些过分,更别提谈尧本人了。 按照他对姜姜的心思,这些事加起来,打击只大不小。 “我知道。” 姜恣有苦说不出, “可我也实在没办法了。等以后我再找机会跟他道歉就是了。” 一提起这个,姜恣心里就说不出的烦和心慌,索性把这些抛到脑后。 跟戚稚说起方才的事。 戚稚认认真真地听完,直接从床上滚下来落在地毯上, “姜恣,你是疯了吗,这样的要求你也答应?” 隔着屏幕,姜恣都感觉到了戚稚的激动。 她微微拿远了点手机, “我认真考虑过了,这事对我来说确实违心,但又少不了一块肉,自伤三分,换来谈家的千万损失,不算什么。更何况谈叔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回报他的。” 戚稚满脸抗拒和纠结:“伤害的不止你一人啊!还有……” 姜恣不解:“我想来想去,牵连到的就那几个人,除了我,还有谁?” 啊!戚稚快要疯了,她答应过谈尧不能说。 可是这事要是让他知道,铁定会接受不了的,可偏偏他一定会知道。 “姜姜,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第43章 你真的不去做些什么 姜恣摇头:“我已经答应谈叔了。” 戚稚抓狂地叹了声,但凡是其他人用强硬的手法强迫姜恣,她都不会屈服,可偏偏那个人是谈燃,不动声色地用这种软刀子磨得姜恣心甘情愿。 不得不说,谈燃玩弄人心的这套手法运用的很是得心应手。 从认识姜恣开始,她就知道谈燃在她心中的地位,那是比自己的亲生父母都重要的存在。 姜恣这一生受了太多苦,以至于但凡出现一个对她好的人,她就会肝脑涂地地想要报答。 她算一个,谈燃、谈郗,还有张姨。 明明已经屈指可数了,可谈郗也变了。 就连谈燃,细细想来,戚稚觉得他对姜恣也存了利用之心。姜恣身在局中不知,她作为局外人看得很清楚。 可这话如何说,又何其残酷。 “稚稚,不说了,我得去找谈郗,早办完事,早进组工作。” 姜恣说完就挂了电话。 谈郗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把他拉出来的那天,可没想到…… 即使没有备注,她也能从黑名单一系列的号码中,准确无误地认出那个背了无数遍、熟悉到骨子里的11个数字。 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随即被接起。 话筒里沉默着,姜恣:“那个锅,我背了,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话筒里男人的声音沙哑又诧异:“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 想起那些裸照,姜恣手握成拳,她不会原谅他,可是不用他知道。 见她只是沉默,谈郗也不再奢求什么,只接话:“什么事?” “跟我拍一套订婚礼服写真。” 谈郗的声音燃起希翼:“小恣,你……” “别问,你就说,你同不同意。” 姜恣没有耐心地打断他。 “我甘之如饴。” 谈郗毫不犹豫地回答,甚至带着欣喜,按照姜恣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如今竟然主动提起拍礼服照,不管因为什么,这都是一个好的征兆,他唯有高兴。 但他也有所怀疑,按照姜恣保守的性子,她看到那些照片后一定很痛苦,可随之而来的或许是听天由命的妥协。 “我来安排,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谈郗很上心。 “明天,越快越好。” 姜恣语气始终平静淡然。 谈郗也不介意她的语气,说什么都答应下来,虽然时间仓促了些,但也能规划好。 挂了电话就开始一系列安排下去。 助手张和接收到他的指令时很是惊讶,毕竟前几天的订婚宴出了那么大的事,如今突然说要拍照,还真是突然。 但也没有说什么,应声去做。 谈氏旗下自然有自己的造型工作室,即使今天拍也不是问题。 谈郗因为此事心情很好,回到谈宅的时候,嘴角的笑容都没有落下,跟佣人都打着招呼。 给人弄得人心惶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谈燃自是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同,眉毛微挑:“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开心?” 谈郗压了压嘴角:“没什么。我去看我妈了。” 对他,谈郗不想多说,匆匆敷衍过去,直接走向后院。 丝毫不知,背后谈燃看他的目光带着了然和满意,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 江玉躺在床上安详地睡着,谈郗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妈,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要跟我爱的女人拍婚纱照了。还是她主动提的,我真的很开心。” “妈,原谅我不能带她来见你,等照片洗出来了,我一定给您带过来瞧瞧,等您见到她,一定……” 想到了什么,谈郗的话戛然而止,神情的笑容一点点沦为苦涩, “是我忘了,您怎么会喜欢她呢,看到那张相似度那么高的脸,您怎么会开心呢。妈,对不起……” 竖店。 谈尧在房间里看剧本,门外却热闹异常。 “你快让我进去,要出大事了。” 谈尧的私化兼好友Nike想要进去,被陈清拦在外面,一脸坚定, “老大说今天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连手机都关机了。” “就是因为他手机关机,我才大老远地跑过来,我告诉你,你在不让我进去,他的终身大事,就完了!” Nike一脸焦急,不像是玩笑。 终身大事? 陈清茫然,老大的终身大事是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 “你快让我进去。” 就在这时,门一把从里面打开,露出谈尧面色不虞的脸,盯着Nike:“你大晚上的在我门口吵什么?” Nike一把推开他走进去,大摇大摆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目光落在他书桌上的剧本, “你还有心思看剧本。我刚得知了一个消息。祁宁你知道吧?” 谈尧面色不变:“那个明星化妆师?” “对,就是那个跟我是同学的,但是擅长女星妆容的优秀化妆师,他明天被人预定去拍婚纱照。” Nike十分激动。 谈尧眉头轻拧:“所以呢?至于你这么激动?” 虽然是明星化妆师,但也不嫌钱多,那些权贵子弟有什么大的活动也会找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Nike原本是很急的,但见面前这人始终波澜不惊的模样,反倒冷静下来了,双腿交叠,不慌不忙地说出后半句:“请他的人是谈郗。” 谈尧目光凝住,猛然看向他。 “为了让他更好地准备好明天的发型,谈郗还给了他女士的照片,照片的主人,是姜恣。” 姜恣要跟谈郗拍婚纱照。 这几个字在脑中组合呈现,谈尧却觉得比以往任何复杂深奥的台词都难以接受。 他想起那天晚上姜恣胃痛发作困在街上双目通红的模样,剧组被谣言缠身一脸隐忍的模样,在郊外的路上她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模样…… 那一幕幕都像刻在他的脑子里。 即使这样,她还是选择继续跟谈郗在一起吗? 谈尧放在桌下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眸色是深不见底的黑。 “你真的不去做些什么吗,或者说些什么也好啊。” Nike见状,恨铁不成钢地催促。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我要看剧本。” Nike:“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剧本!” “她既然决定了,就是她已经想好了。她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谈尧面无表情地说完,顺带下了逐客令, “有那个时间,你还不如多看看妆容深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行,你真能忍,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Nike比他都生气,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咣当一声,书房门被关上。 室内重归静谧,谈尧拿起剧本看得认真。 半个小时过去,他的目光还盯着第一行的字上。 而后直接扔下。 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下一览无余的城市夜景,莫名的,想起了曾经的一些往事。 想起他和姜恣相遇的那个剧组。 他那时候刚出道不久,没有任何资源,全凭自己一个个剧组去试戏投简历,简历被人扔到垃圾桶里他都已经习以为常,好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戏可拍。 直到那个剧,他有幸凭借自己的演技应聘上了,自己的第一个网剧男主角。 他提前几天做了两张A4纸那么多的人物小传,只为了能更好地走近角色。 将自己的思考放进去,跟导演讨论。 可是没想到,他之所以能被选中这个角色,是因为原定的演员临时变卦,为了不让剧组开天窗,才选择了他这个小人物。 面对他的人物分析,导演和女主角何藤都嗤之以鼻。 “不合适的岂止是人物的行为,而是你这个人,你只是一个备胎。” 这句话,直到现在,谈尧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尽全力演出角色的样子。 导演和女主何藤的为难他都一一忍受。 包括那次姜恣跟导演说,让他多演几遍。 他知道这都是何藤的意思,那个小姑娘不过是个传话的。 他对她有点印象,瘦瘦小小的,个子还不到他腰部,天天被何藤指使得团团转,可始终没有一句怨言。 他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受苦。 他并没有当回事,可是小姑娘好像误会了,传完话的她在见到他后瞬间脸色通红,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后来还给他买各种东西想要道歉。 他那么大的人了,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况且她挣钱也不容易,就直接拒绝了。 结果,没想到,在他明显拒绝后,小姑娘直接把降温贴一把贴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确实很意外,就像一只看到人就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小奶猫,突然走近你还颤颤巍巍地伸出了爪子,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紧张。 那种感觉,很奇妙。 何藤一直叫她姜姜,所以他也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原以为一次“赔偿”就算结束了,可没想到他的椅子上总会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是饼干零食,有时候是不同口味的水,又或者是几张降温贴。 而每次他往四周看的时候,总能对上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和心虚躲开的双眸,像是受了惊的小鹿,水光潋滟却又透着实实在在的真诚。 如果这种方式能让她好过一点,那就随她去吧,所以每次谈尧都照单全收。 有一次走了个面对面,他大大方方地道了谢,她睁大了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结果第二天送来的零食上多了个便利贴,上面规规整整地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不客气。 那一瞬间,谈尧没忍住,径直笑了出来。 真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 不得不说,在那个备受煎熬的剧组里,姜恣的陪伴,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暖。 而他们的第一次面对面说话,是在那个潮湿的雨夜。 那是剧组快结束的前几天,为了赶进度,导演安排了大量的戏份,每天工作时间将近二十个小时。 谈尧身体疲乏到站在那里就能睡着。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剧组临时喊停,全部找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拍。 谈尧就找了个屋檐坐着等。 一不小心睡着了。 睡梦中,模糊地感觉什么温热的柔软的东西探上他的额头,他一把扯下来抓住,并睁开了眼,还以为是只野猫。 结果对上了姜恣那张奶猫一样的小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 第44章 我怕你出事 他立刻松了手。 姜恣像被电流击中一般飞快地将手收回来。 “我……以为你晕倒了,你一直不醒……我怕你出事。” 手足无措又带着明显担忧的神色,声音说到最后已经沦为蚊子哼哼一般。 谈尧撑起下面的木箱坐直,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的腿,安抚道:“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说完又四周看了看,竟没有一个人影,只剩下孤零零的,在雨雾中晕开光圈的灯。 耳边除了劈里啪啦的雨声,也难得地没了喧嚣。 “其他人呢?” 他皱眉问。 姜恣小声道:“剧组的车已经走了,这里就剩我们两个了。” 怪不得她这么不安,谈尧看向她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拿出手机想要叫个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 咔嚓一声惊雷,从夜幕中猛然劈过,照亮了天际。 姜恣一个哆嗦,默默抱紧了自己。 “怕打雷?” 谈尧注意到了。 姜恣点点头。 谈尧起身拎着自己的椅子,看了眼她,伸出手示意她抓住:“跟我来。” 姜恣小心地抓住了他的袖子,跟着他穿过一片走廊,到了里面的屋子里。 “现在雨大,没办法离开,只能在这里委屈一夜了,等明天天亮,我们才能回去。” 谈尧把椅子让给她,又把外套裹在她身上, “你先睡一会儿,我守着,等你睡醒了,就能回去了。” 姜恣再胆大,也终归是个小姑娘,很不安, “我不困。” 明明眼睛困得睁不开了,还这么坚持,可能是怕自己被抛下。 谈尧随手扯过来一张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自己走,你可以一直抓住我的衣服。” 说着将外套的衣摆递给她。 不出十分钟,姜恣就攥着衣角睡着了。 本就娇小的她,更是把自己缩成一团。 夏夜本是燥热的,这一场暴雨夹杂着大风铺天盖地,倒带来几分寒意。 谈尧只穿了薄款的防晒衣,将厚外套给了姜恣,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冷。 想去把窗户关上。 他试图把衣服从女生手中抽出来,却没想到女生即使睡着了也攥得死死的。 力度大了,就会引起她的不安。 “别打,妈妈,我错了,别打我。我听话。” 模糊不清的呓语从她口中说出来,颤抖的哭腔让人怜惜。 谈尧不再强行动作,慢慢的,姜恣重新安稳下来。 一夜就这样过去。 早上,谈尧先醒来的,叫醒了姜恣,两人一起回酒店。 “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分别时,姜恣小声说了句。 谈尧笑着:“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换做别人,也不会忍心丢下你这么懂事乖巧的小姑娘的。” “不是的。” 姜恣没有笑,一脸认真, “在你之前,我总是被丢下的那个人。奶奶死后,没有人在乎我。哥哥,我会记住你的。” “我也是。” 说完,她就走了。 三天后,剧组杀青。 谈尧捏着那封没有署名的信去找她时,被告知她已经提前回家了。 就这样他们失去了联系。 再见面,是在谈家。 她满心满眼地躲在谈郗背后,目光所至都是谈郗,小女儿情态暴露无疑。 面对他的第一句,是生疏礼貌的:“小叔你好,我是姜恣。” 那模样,压根不像两人曾经见过面的样子。 她把他忘了。 他便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随意点点头。 关于当年,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从谈家脱离后,谈尧没有什么重大的事不会回去。 唯独每年的春节,必定会回去吃团圆饭。 因为他知道,姜恣会在。 他那个大哥谈燃,对姜恣似是格外看重,在她面前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点父亲的样子了。 这样也好,对姜恣好的人,又多了一个。 以前瘦弱的小姑娘,在时间的蕴养中,脱胎换骨,出落成了亭亭玉立、明媚灿烂的女孩子。 也有了自己爱的人。 他由衷地祝福她。 除了每年的团圆饭,没有刻意地去打听她的任何消息。 直到他们在那个深夜的凌晨相遇,他才知道,谈郗对姜恣做下的错事。 她并不幸福。 所以他二话不说地,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帮助她。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一直护她成长,如果他的心意是一份打扰,那他便总藏心中。 只要她好。 可是,他还是高估自己了,当谈郗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依旧选择自己背锅,甚至跟他拍婚纱照。 这一切都说明,她的选择,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依旧是那个贯穿了她整个青春时代的少年——谈郗。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做不到笑着祝她们幸福。 可他不能打扰她的生活, 也没有资格,置喙她的人生。 他能做的,便是不打扰。 翌日早晨八点。 姜恣按照跟谈郗约定的时间,到了摄影馆。 “小恣,这里有三套不错的礼服,你看你喜欢哪套?” 到达的时候,谈郗已经身着正装,在那等候了。 姜恣随意地指着旁边的一套:“就这个吧。” 换上衣服,两个小时的妆造发型。 祈宁昨夜就按照姜恣的脸型给她设计了相应的发型,取长补短,姜恣全程很配合。 直到正式拍摄的时候,摄影师举着相机,看着镜头里那两个离得八丈远,姜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样子,十分头疼。 “姜小姐是不是太紧张了,放轻松一点,然后两位距离近一些。” 谈郗主动朝姜恣迈近,伸手揽住她的腰,温柔地垂眸。 姜恣强忍不适,扯出一抹假笑。 咔嚓一声,一张“幸福”的照片拍下。 下一秒,姜恣借整理礼服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甩开了谈郗的碰触。 接下来的几张都是普通的朋友照,没有任何爱的气息。 姜恣目光坚定得要入党,嘴角的弧度假得不行,摄影师想拍出氛围感都万难。 “好了,拍的差不多了,再来一张亲密点的,我们就收工了。” 再拍下去也没什么好效果,摄影师也放弃了,直接指挥, “谈少,你跟姜小姐面对面,双手环着她的腰,两人深情对视,试一下。” 姜恣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想起了什么,就按照摄影师说的照做,努力忽略腰部的手,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寻找谈郗的眼睛。 那个瞬间,一个湿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烙在额心。 姜恣根本没时间反应。 摄影师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 下一秒,姜恣毫不留情地推开谈郗,伸手擦了擦额头,没有了配合的心情,跟摄影师开口:“就拍到这吧,麻烦你把拍好的样片给我发几张。” 谈郗从女生擦额头的那个动作后,就沉默着,再自欺欺人,他也察觉到了,姜恣的芥蒂。 “那么介意,为什么还要跟我拍婚纱照?” 他看着姜恣,张口问道。 姜恣没回他,确认好摄影师把照片导给她后,直接去换衣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并把照片顺手发给了谈燃一份。 直接出门。 “小恣你去哪,我送你。” 谈燃跟在她后面。 “小恣,这儿!” 黑色的车子靠近停下,戚稚从摇下的车窗伸出头,摆手。 姜恣径直拉开车门坐进去。 “师傅,走吧,去机场。” 戚稚吩咐司机。 看着后车镜里,男人一直未动的身影,戚稚叹了声气,没说什么,开口就是工作, “接下来什么安排?” 姜恣:“沫姐给我发消息了,三天后进组。” 戚稚挑眉:“还挺快,那这里的事,你不管了?” 姜恣无谓:“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随他们去吧。相信谈叔会处理好一切的。” “太可惜,走的这么急,都没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奶奶。” 戚稚遗憾。 “没事,下次吧。” 姜恣安慰她。 说起奶奶,她自然地想起了谈尧,若不是他及时告知自己,她也不敢这么跟姜山正面刚。 “稚稚,你有谈尧的消息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恣特别想知道他在哪,正在做什么。 还……很想见到他 第45章 谁不上去谁小狗 见姜恣终于想起了谈尧,戚稚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遗憾。 “我问过陈清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很满,好像还要出国参加一个品牌的拍摄。” 近阶段内是见不到面了。 为了方便打探消息,戚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陈清加了她的好友。 “这样啊。” 姜恣笑了笑, “也是,他可是顶流,定是忙得不可开交。” 话虽如此,可言语中,染上掩饰不住的失落。 戚稚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个小时的飞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你先休息会儿,我叫个外卖,你还是吃面?” 一进门戚稚将东西往那一扔,就窝在了沙发里,扭头问。 姜恣不甚感兴趣,随意点了点头。 将手机的听读软件打开,自动播放着接下来要进组电视剧IP改编的小说原著。 名字是《宫安长街》,大型落地古装剧,听说光是搭景就准备了一个月。 她一边卸妆一边听着,脑子压根不想思考。 不得不说,进《九烬霜明》这个剧组真的给她的影响很大,因为沫姐对她的赏识,才能让她继续跟着那个团队,还未杀青的时候,沫姐就跟她说了进组《宫安长街》的事,她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种大制作的剧组很是锻炼人,别人求之不得,她又怎么会傻得拒绝。 更何况按照沫姐的打算,准备把她升为二助,可以负责男二女二以及男女主替身的妆容。 这部剧姜恣提前了解过,是讲述大唐玄武门之变后的故事,唐代的妆容她也了解过,不算难。 唯一麻烦的是,作为梳妆,这部剧的发型很多,发饰更是繁杂,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的发饰都要有区别,接戏的难度略大。 她的手机里又要多一堆接戏照片了。 吃完饭,姜恣窝在房间里听剧本,戚稚在客厅写小说。 时间过得很快。 姜恣听得昏昏欲睡,后来也是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眯着眼,没有看来电显示,刚醒的音色染着沙哑:“哪位?” “小恣,这就是你不惜放下身段跟我拍婚纱照的原因吗?” 话筒里响起谈郗嘲讽的话语。 姜恣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懵乎乎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下来:“什么意思?” “我就纳闷了,谈燃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那么死心塌地听他的话。如果有一天他让你撞墙,你是不是也照做不误啊?” 谈郗一番话下来,姜恣大概猜到那些她发过去的照片开始起作用了,谈叔的动作还真是快,照片是早上发的,晚上可就派上了用场。 “谈郗,你让我替你背的锅,我已经背了,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故意害了你们谈家,谈叔不但没有怪我,反而安慰我跟我道歉。他对我那么好,我还不能跟他说实话,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不过是一套照片,就能帮到他,我何乐而不为呢。倒是你,拍我的那些照片,什么时候给我。” 说到这个,姜恣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意。 “你放心,纸质版的照片你都拿走了,至于电子版,我存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会让任何人找到。” 谈郗沉声回应着,顿了顿,又开口, “你以为那些婚纱照仅仅是一套堵人口舌的照片吗?小恣,你太天真了。” 说完,电话就被单方面挂断。 姜恣心头漫上疑惑,什么意思。 她快速点开社交平台,想寻找一些这方面的消息,结果刚点进去就看到了鲜艳的红色字体: 【谈氏继承人谈郗与姜氏女结合,甜蜜婚纱照惊煞旁人!】 【订婚宴“失踪”是蓄谋已久,姜氏心思昭然若揭。】 【姜氏有望成临安黑马企业,一飞冲天!】 …… 照片上除了她的脸被虚化,其他人都是清清楚楚。 除了他们的婚纱照,还有姜山和谈叔的在合作仪式上的友好合作握手照片。 下面的评论更是激烈。 大致是从今天起,姜家将可以依靠谈氏这棵大树,扶摇直上。 那些看不起姜家的合作伙伴,也会因为这门婚事对姜家另眼相看甚至卑躬屈膝。 按照姜山的性子,只怕以后更不会轻易松开这条大腿了。 原本只是遮掩口舌的借口,莫名演变成了商业化的新趋势,一切跟姜恣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不关心姜家怎么样,只是这样一来,她以后若想和谈郗撇清关系只怕更难。 “谈家一向开明,结婚的事还要由他们自行解决,但我想,按照他们的关系,好事也会将近。” 屏幕上,放着谈叔接受记者采访的画面。 镜头转向一旁同样正装的谈郗,他笑得温柔, “嗯,我们感情很好,她说要闯出一番事业才好站在我身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也支持她的决定,” 说完又看向镜头, “小恣,等你准备好了,记得跟我说,我会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先抑后扬,这套照片竟然比订婚宴掀起的风浪更大。 姜恣烦躁地把手机扔在被子里,彻底没了睡意。 社会科技发展迅速,一条消息就可以传遍全国。 网络平台的便捷性更是不在话下,而对于明星来说,更会注意网上的消息。 谈尧也不例外。 他穿着深色的浴袍,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目光落在女生精致妆容的脸上,眸底是深不见底的黑。 这个妆造很衬她,祈宁不愧是出了名的优秀化妆师,只需要一张照片,就能精心设计出扬长补短最适合,也是最美的妆造。 蜕去女生的青涩和稚气,身着礼服的她像是人世间的精灵,灵动的眉眼,唇角的微笑,都令人惊艳。 仅从照片上看,两人郎才女貌,年岁相当,像是人们口中的天作之合。 谈尧扯了扯唇,一抹毫无温度又透着苦涩的笑意勾勒而出。 这样也好。 既是她的选择,那便如她所愿吧。 “尧哥,《九烬霜明》剧组的徐制片明晚在万豪摆了一桌酒席,邀请您去。同去的还有女主乔月,张导。” 常规操作,一般一部剧拍完后,剧组关键人物都会一起吃顿饭。 以往这种应酬谈尧都是婉拒的,可徐天跟他合作好几次了,都是老朋友,他不好拂他的面子。 “知道了。” 他淡淡应声。 这种酒宴无非是推杯换盏,互吹互捧。 先表达一番这次合作的愉快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再感慨万分地口头约定着下次合作。 在这个圈里混的人,应酬已然是一种基本的功课。 再爱作妖的演员,在这种场合,也情商飙升,谦卑虚心。 乔月更是利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在酒桌上说得制片几人笑得合不拢嘴,气氛热闹。 酒宴接近尾声,其余人会陆续离开,然后独留男女主二人。 待他们一前一后出来时,就会被等待已久的狗仔拍到,等到剧播后,关于两人私下约会的绯闻,就会紧接着传出来。 若是剧中两人的cp感强一些,再加上这些准备好的“爆料”,正好给了粉丝“磕到真的了”的铁证。 偏偏为了剧播热度的延续,他们都不能解释。 更甚者,还需要配合表现出一副“情侣”应有的甜蜜模样。 上综艺的话,两人要对视几次,牵手、拥抱,这些都有签在合同里。 所有能在屏幕上看到的“糖”百分之八十都是规定好的。 这些内容,谈尧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解,到见怪不怪。 水至清则无鱼,除非后台够硬,否则无人能抵过资本。 演员也只是一门职业。 谈尧纵使有自己的工作室,挑选剧本不必受外人影响,可也有他必须遵守的规则。 乔月跟谈尧同处一个空间,如坐针毡,她犹记得医院的威胁,按照她的咖位,根本抵抗不了谈尧。 “尧哥,如今也杀青了,那个视频……” 她小心翼翼地、委婉提示。 谈尧这才想起这回事,直接扔过去一个U盘:“这是底片。” 乔月抓过来,才算松了口气,既然谈尧这么说了,就不会骗她。 “尧哥,你跟谈郗,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没了把柄,乔月就没那么战战兢兢,问出自己一直很疑惑的问题。 谈尧没回她,而是直接站起身,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乔月也紧跟其后。 陈清在包厢外面守着,见谈尧出来,立马跟上。 出酒店门时,提前一步去开车。 谈尧私下里出门不喜欢人多,一般只带他一个,助理兼司机。 陈清也习惯了。 不然那么高的工资,他拿着也有愧啊。 “老大,你喝酒了?” 封闭的车厢内,陈清闻到了很浓烈的酒味,源源不断地从后座传来。 “嗯。” 很沉的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陈清立马意识到,他心情不好。 便也自觉噤声。 匀速开车。 君臣小区大门口,陈清正要拐进去,余光瞥到草地上的一个身影,立即踩了刹车。 刺啦一声。 毫无防备的谈尧往前栽了栽,睁开了禁闭的眼,睨向陈清。 陈清转头看过来,手指向不远处的路边, “老大,是姜小姐。” 谈尧喝了点酒,脑子有些迟钝,不想管什么江小姐李小姐,但还是下意识地顺着陈清的手看过去。 暖黄色的路灯灯光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就那么靠着杆,抬头往楼上看。 薄荷色的外衣修身显瘦,头发随意地半扎成低丸子,透着几分干脆利落。 不是江小姐,也不是李小姐。 是姜恣。 谈郗的未婚妻。 谈尧神色不变,吩咐陈清:“把车子开过去。” 银灰色的迈巴赫缓缓驶近,冷白色的车灯照过来。 姜恣原以为是路过,没当回事。 直到车子在她身边停下,正对着她的车窗缓缓摇下。 露出男人那张清冽的面容,她惊得僵在原地。 “你怎么在这?” 谈尧先开口,音色稀松平常,黑眸就那么直视着她。 姜恣垂下头,不敢看他,嗫嚅着:“我……碰巧路过。” 对面一片沉默。 久到姜恣以为他已经走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好撞进男人深邃的星眸里。 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男人看了她半晌,看向驾驶座的陈清:“你送她回去。” 然后自然拉开车门,自己下车,一手搭在车门上,侧身让开位置, “时间不早了,上车,陈清会送你回去。” 她迟迟未动。 谈尧也不勉强,转身往小区里面走。陈清跟了他那么久,很细心,会安全把她送回去。 她说是路过,他便也只当她是路过。 “谈尧。” 看着他真的要走的背影,姜恣直接喊出声,音量不大,却足够让他听见。 “我们,能不能聊聊。” 谈尧如言转身,酒精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有些上头。 他知道自己该拒绝,该避嫌,开口却是:“好,那就跟我上去,敢吗?” 姜恣骨子里的逆反瞬间就被挑起, “有什么不敢的,谁不上去谁小狗!” 谈尧看了眼她,笑意一闪而过,重新坐回车子。 姜恣也坐了进去。 将车子停在停车位上,谈尧让陈清直接回去,不用等。 看着两人走进电梯的背影,陈清想起方才姜恣的那句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被骂了。 谁不上去谁小狗…… 他才不是小狗! 第46章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坐。” 进了门,谈尧让姜恣自己找地方坐,他去倒了两杯柠檬水。 直到坐在这里,姜恣才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她真的不是来找谈尧的。 就是在网上看了那些消息后,心里很烦,戚稚在写作,她又不好打搅,就出了门散心。 明明没有什么目的,却不知不觉朝这个方向走来。 她不知道谈尧在不在,也没想着跟他打电话。 只是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就那么看着楼层,心中的不安和烦躁似乎就少一些。 再过五分钟,她就准备走了,可偏偏,遇上了谈尧。 心,就那样乱了起来。 原本一切没有什么,他问,她答,即使她的解释很拙劣,他也没为难她,还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让陈清送她回去。 可是看着他的背影,鼻尖显而易见的酒味,她就那么出声叫住了他。 说是要聊聊,心头思绪嘈杂,也并不知道聊什么。 当常温的柠檬水放在面前,人在自己对面坐下,姜恣两只膝盖抵着,双手握成一团,斟酌着开口:“奶奶的事,我还没能好好谢谢你。一句口头上的感谢似乎太轻,我就想着,我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姜恣的脑子很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用了,举手之劳。” 谈尧婉拒。 “如果你说的聊,就是聊怎么谢我,就不必了。我给你叫车,送你回去。” 姜恣见他真的翻开手机,身子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竟然伸手直接抢走了他的手机,脱口而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急着赶我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女生未经脑子的话音还带着一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嗔。 谈尧还未来得及从她这一举动的惊讶中出来,又听到她的话,反而好整以暇:“以前?你说的以前,是指什么时候?” 姜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手中谈尧的手机更是烫手如山芋,扔不了,放不下。 她先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想方设法解释:“就是拍《九烬霜明》的时候。” 谈尧掩去眼眸里的失落,往后靠着:“行,还有什么话,你说。” 姜恣皱了皱鼻子,又闻到了那股酒香,没忍住问:“你怎么喝酒了?” 谈尧从善如流:“刚刚参加了《九烬霜明》剧组的聚餐。” 姜恣颔首,“哦”了一声,又继续追问:“那你平常喝酒喝的多吗?” 谈尧:“……” 他伸手按了按眉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正色道:“姜恣,你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道谢?我收到了。谈郗困住你的事,我亦答应你不会告诉旁人,你大可不必担心。” 顿了几秒,他看着依旧难以开口的女生,继续说, “如果你是怕谈郗知道我们之前的来往,影响你们的关系,没问题,我不会跟他说……” “不是的。” 姜恣直接打断,急着否认, “我不怕那些。我是想说,我替谈郗背锅,是有我自己的苦衷。还有婚纱照,是谈叔,他说这样做能挽回谈家的损失。这些年,他对我那么好,我无法拒绝他。” “我做的这一切,都不是发自真心的。是权宜之计,不是因为我爱谈郗,更没想过,要继续跟他在一起。” 姜恣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没有任何停顿。 当全部都说出来后,她脱了力般松了身子,心脏砰砰直跳。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谈尧紧紧盯着说完就垂下了眸,明显紧张的女生,眸底情绪变幻着。 “就是,不想,让你误会。” 姜恣嗫嚅着开口。 “误会?” 谈尧反问。 姜恣:“嗯,不想让你误会我是那种十级恋爱脑,爱一个人就毫无原则的人。不想让你对我失望。” 说着,她慢慢抬起头,努力直视着他,又诚挚地恳求了一次, “谈尧,你别对我失望,行吗?” 不是尧哥,不是小叔,女生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叫着他的名字,眼里的不安和惶恐几乎要溢出来。 谈尧的喉结滚动着,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佯装淡然:“不会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即使看到那些照片的瞬间,他有过失落,有过痛苦,和遗憾,唯独没有失望。 因为那是姜恣的选择。 他尊重并接受她的所有选择。 即使她的选择里没有他。 就在男人话落的瞬间,一股汹涌的热意漫上眼眶,视线一点点模糊,像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留下灼热的痕迹。 姜恣甚至来不及去擦。 心中那失而复得的喜悦,被长久压抑折叠起来的委屈,混杂着心底那种陌生的酸涩心悸,都随着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 她死死地低着头,看着被泪水洇湿的衣料,咬紧下唇,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复杂的喟叹,像一片羽毛拂过寂静的水面。 一只温热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按在了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抚着。 这个时候的姜恣莫名地想到,这似乎是她第二次趴在谈尧身上哭得昏天黑地了。 明明小时候流干了眼泪的她已经足够坚强,可唯独在谈尧面前,总是失控。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灭顶的情绪一点点褪去,留下虚脱的疲惫和一片狼藉的清醒。 姜恣慌乱地从他身上起来,甚至不敢抬眼看他此刻的表情,只盯着他胸前被自己泪水浸湿的衬衫褶皱,巨大的羞赧攫住她的心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抱歉。” 声音沙哑哽咽。 “不用道歉。外面下雨了,我喝酒了没办法送你,不介意的话,你就在这里住一夜,还是在你的房间,行吗?” “你的房间” 姜恣听着这几个字眼,心底的微妙感更加强烈,一心只想着赶紧逃离,匆忙点了点头,就精准地进了她住了两次的房间。 直到那扇门关上,她靠着门才觉得自己的神经松懈下来。 太丢人了。 门外,谈尧依旧坐在原位,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块被水痕晕开的布料上,证明着方才一切不是梦。 那股从临安回来就萦绕在心上的烦闷和郁气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和喜悦。 他清楚地记得姜恣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么一个敏感的小姑娘,他想象不到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会跟他走进这间房,说出这番话,她独自在这剧组闯了这么久,受到的责骂和训斥怕是不在少数,从战战兢兢的天真女孩,到如今稳重独立的她,却唯恐他对她失望。 不管他在她心里是什么地位,都不重要了。 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眼底是灼热的温柔。 这是姜恣第三次在这个房间里过夜,却跟前两次不太一样。 第一次是谈尧深夜收留她,住在这房间里的只有她一个人。 第二次是因为姜山和陈慧找麻烦,戚稚让她在这里住,但是因为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而这一次,她很清醒,她跟谈尧身处同一片屋檐下,两人的距离可能就有一墙之隔,声音大一点,就可能会听到。 幸亏她不打呼噜,姜恣睡着的前一秒,后知后觉地庆幸。 一夜好眠。 姜恣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很是安静。 左顾右盼,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直到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谈尧的字迹,写给她的话。 第47章 喜欢上谈尧了吧 【餐桌上有早餐,记得吃。我今天有商务拍摄,就先走了。】 这么早。 姜恣看了眼时间,才八点。 她去餐厅坐下,桌子上的保温饭盒里是她熟悉的小笼包。 以及冒着热气的豆浆。 吃完饭,姜恣随手把垃圾带下去,锁上了门。 谈尧的房子是指纹锁,也不用拿钥匙。 出了门跟谈尧发了个消息:【谢谢你的早餐,我吃完了,现在已经离开了。】 这次谈尧没有秒回,应该是在忙。 她扫了辆共享单车,骑车回家。 这个时间点,按照戚稚的作息,应该还在睡,她随手从楼下买了早餐拎上去。 果然,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戚稚还在睡。 有微波炉,也不怕凉,姜恣就没去吵她。 自己戴上耳机开始听剧本。 大概十点的时候,戚稚踢着拖鞋从屋里出来,打着哈欠跟姜恣打招呼:“姜姜早啊,你什么时候起的?” 她压根都不知道姜恣昨晚不在。 不过也正常,戚稚写起文时,整个人都沉浸其中,可谓是废寝忘食,灵感一来,就不停地写,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早就起了,桌子上给你带的早餐,你用微波炉热一下。” 姜恣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 戚稚眯眼看她, “你不对劲。” 姜恣一脸茫然:“什么不对劲?” “昨天回来的时候你像个行尸走肉,满面愁容。现在看起来简直脱胎换骨,还有你的脸,红光满面的。老实交代,发生什么事了?” 戚稚直接挨着她坐下,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姜恣眨了眨眼,佯装无辜:“有吗?” 戚稚笑了一下,直接上手抓她的痒痒肉:“说不说,说不说。” “哎呀,别抓,好痒。” 姜恣笑着躲。 两人闹了半天,姜恣告饶:“姑奶奶,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戚稚这才停手。 “昨晚,我碰巧遇上谈尧了,然后因为下雨,就没有回来,在那住的。” 姜恣三言两语说完了。 戚稚不觉得这么简单:“你在哪碰到谈尧的?” 姜恣目光飘向天花板:“就,君臣小区门口。” “噗嗤” 戚稚喷笑:“你管这叫碰巧?难得啊姜恣,你竟然主动去找谈尧了。有进步。然后呢,你们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啊,就我跟他解释了替谈郗背锅是我有苦衷,拍婚纱照是因为谈叔,我不想让他误会,对我失望。然后他说他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姜恣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戚稚依旧一脸狐疑:“就这?” 姜恣点头:“嗯。” “姐妹,那你这一脸春风得意的,着实有些夸张啊。” 戚稚啧啧称奇。 “你不会是,喜欢上谈尧了吧?” ! 姜恣猛然睁大眼:“怎么可能!他可是谈尧,无论从哪方面都顶优秀的人。我对他的仰慕如滔滔江水,也很重视他这个朋友,跟喜欢,根本沾不上边。” 戚稚定定地看着她,不发一言,看得姜恣发毛。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说话的时候,戚稚终于放过她:“姜姜啊……” 留下一句欲言又止的话就走开了。 她很是好心地没说出来,刚刚姜恣的模样,像极了被戳中心思后的炸毛啊。 谈家的新闻那么大,乔月自是看到了。 当即就给谈郗打去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来找她。 “暂时就这样吧,毕竟我是有婚约的人。” 谈郗懒洋洋地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乔月恼怒。 现在装什么痴情汉子。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依旧是有女朋友的人吗? “你真的会跟姜恣结婚?” 乔月不可置信地追问, “她那样的人会不介意我跟你的事吗?” 跟姜恣也算相处过一段时间,乔月觉得她并不是那种软弱好拿捏的人。 “介不介意又如何。有些事是注定了的。” 谈郗留下模棱两可的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乔月气得当即将手机扔在地上。 心上恼怒又纳闷,谈郗到底什么意思。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出一副很喜欢她的身体的模样,如今又去扮演痴情男少? 当真是有钱人的心思,她看不懂。 那她就等着。 对于谈郗这种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只要姜恣还在剧组,他早晚有一天,也会来的。 至少她在坐上娱乐圈一姐的宝座之前,绝不能跟谈郗撇清关系。 她还要仗着他的支持,获取更多更好的资源呢。 挂了电话的谈郗,坐在客厅里,等着因为忙着处理公司业务,两天没回家的谈燃。 终于等到了他。 “姜恣那么倔的人,你是怎么说通让她配合跟我拍婚纱照的?” 谈郗笑得玩味。 “还连我都要瞒着,你玩的这一招,挺隐秘啊。” 当初困住姜恣让她缺席订婚宴,从而让谈家的公司因为舆论出问题,借董事的手拉谈燃下马,眼看已经成功了一半。 结果这一招打得他措手不及,一套照片,一个跟姜氏合作的发布会,直接逆转局势。 谈燃用最快的速度,挽回了败局,顺带着蹭着这波热度,又将谈氏集团送上人群焦点。 好计谋。 怪不得姜恣那么介意,却主动提出跟他拍照,他以为她想开了,原来只是权宜之计。 心中纵使恼怒,面上却未显现分毫,他依旧是所有人眼中玩世不恭、痴情专一的谈少。 “这你不用管,做好你自己的事。” 在公司忙了两天,谈燃心情也不是很好,面对谈郗的询问,根本没心情给他解答。 谈郗没想就此打住,继续追问:“我自己的事?什么事?您能利用道德绑架让姜恣跟我拍婚纱照,难道还能让她跟我结婚?” 谈燃停下脚步,睨过去:“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并不想娶她?” 谈郗玩世不恭:“我怎么想的,重要吗?” “你一向大大咧咧,这次倒是有自知之明。其他的事我可以不管,唯独姜恣跟你的婚事,没商量。” 谈燃的口吻冰冷又强硬。 谈郗扯了扯唇,没再说话。 要不是时间场合身份不对,他一定亲手给谈燃颁发一项痴情奖。 他那么狠厉残忍的人,原来心里也有柔软的地方,一份爱而不得的感情竟能延续这么久。 “医生说,我妈撑不了多久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谈郗站起来,一字一句。 谈燃的语气冰冷依旧:“躺了那么多年,走了反倒是解脱,我就不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好像是对待一个动物。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谈郗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成拳。 母亲江玉躺在床上将近十年了。 这十年,谈燃一次都未来看过,若是普通夫妻也就罢了,男人本就难以长情。 可母亲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因为他的残暴无情,把一个身心健康、明媚阳光的女孩硬生生毁成这个样子。 他却毫无愧疚,凭什么。 以前他自以为是爸妈感情不好,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同样惊艳的一个人。 她死了,母亲也成了植物人,谈燃毫无人性,即使对他,也没有丝毫父子情怀,更像是一枚棋子,助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一直以为,谈燃这样的人,没有软肋。 可时至今日,他已然确定,谈燃的软肋,是姜恣。 与其说他想让姜恣嫁入自己,不如说他是想让姜恣嫁到谈家。 个中缘由,谈郗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总有一天,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谈燃付出代价。 休息了三天,姜恣就拉着行李箱到达了新剧组《宫安长街》安排的酒店。 “沫姐!” 房间里,姜恣看着正在看手机的沫沫,惊喜地惊呼。 “这么激动。” 沫沫笑着调侃,随手扔过去一包东西。 姜恣眼疾手快地接过来,定眼一看,是一包卤味。 三支仓鼠的。 她一直觉得贵,从没有买过。 “谢谢沫姐。” 姜恣接过来,将行李箱放到应有的地方,到沙发上坐下,喜悦犹存:“沫姐,我们竟然在一个房间,也太巧了。” “我实在是不想泼你冷水。” 沫沫忍笑着开口, “倒也没那么巧,安排酒店的时候我特意跟栗姐说的,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 姜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巴巴地笑着:“这样啊。” “行了,不逗你了,反正都是要合住的,我跟你相处起来挺舒服的,就索性跟你一起了。” 沫沫语气熟稔自然,像是一个老朋友。 “顺带送你一份礼物。” 姜恣眼睛睁大:“什么礼物?” 叮咚一声。 她的手机跳出来一则信息,是沫姐发给她的。 点开是一张照片。 是杀青那天,她和谈尧的合照。 当时只想着拍完逃离,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如今再看,心头情不自禁漾起一股暖流,像是埋藏已久的种子一点点生根发芽,枝丫穿透阻碍,留给她的唯有痒痒的、说不出来的酸甜。 认识那么久,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谢谢沫姐。” 姜恣笑开。 谢谢沫姐当时推着她去拍下这张照片,选择在这个时候发给她。 “小事情。” 沫沫摆手,不当回事的样子,接着又交代, “不过记得你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发朋友圈的话,要等到剧播以后哟。” 姜恣莞尔:“放心吧沫姐,我知道的。” 聊了几句,两人就各自忙自己的。 姜恣又点开那张照片细细端详着。 忽而,上方跳出来一则消息: 妖妖:【马上要飞意大利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给你带。】 姜恣想了下,慢悠悠地打着字:【你的行程那么忙,有时间就多休息,尝尝那儿的美食,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妖妖:【懂了。】 懂了?懂什么了? 姜恣又回看了一遍自己发的内容,没有什么啊。 【你懂什么了?】 妖妖:【平常喜欢吃巧克力吗?】 姜恣:【不经常吃。】 但很喜欢。 后半句,姜恣没发。 妖妖:【这里的venchi巧克力很不错,回头给你带一些,你一定会喜欢的。】 【要上飞机了,不说了,你早点休息。】 姜恣默默删掉输好的话,改成一句: 【一路顺风。】 躺在床上,姜恣睁着眼看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从她把话说开后,谈尧变得好像不太一样了。 在这之前,他去哪,从不会跟她说,现在竟然还像报备似的,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不对劲。 这种相处模式,倒是跟她和戚稚之间有点像,戚稚每次去哪玩,都会问她要什么。 看来谈尧真的把她当自己人了,姜恣很是开心。 谁拥有一个大明星朋友,不开心呢?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吧。 “嘶,疼死我了,你会不会梳头啊,能不能轻点。你看看你扯掉我多少头发,你赔得起吗?” 早晨五点,寂静的化妆间,姜恣的手刚刚碰到饰演这部剧的女二角色的女演员卢念头上,就被她不耐烦地呵斥着。 “能不能梳?不能梳换人,当我们念念是什么人啊?” 一旁的经纪人添油加醋地骂着她,转头又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卢念, “念念啊,咱忍一忍,不跟她一般见识啊,这个角色是张总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不能撂挑子。” 又是一个资源咖。 姜恣嘴角抽搐着,低声下语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再轻点。” 古装剧做发型不可能舒舒服服地,要将所有头发干净利索地梳上去,再加几个发髻,以及众多的发饰,头顶着那么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舒服。 所以卢念的责骂就是一种发泄,对导演她不敢,对其他演员她都芥蒂,所以姜恣这么个打工的牛马化妆师,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姜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尊大佛,等她妆造完成离开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还真以为她被破格提拔有什么真本事呢,也不过如此啊,” 上个剧组同为助理的化妆助理阿笙十分不服气地嘲讽。 每个化妆师的升职历程都是规定好了的,凭什么她接了三部大剧依旧是现场助理,而姜恣这么一个只接了一部剧就直接给她升为二助? 她有什么特别的。 “嗨,如今这年头,哪有公平可言,人家可是谈少的心头好,你忘了谈郗之前在剧组对姜恣的态度,那叫一个谄媚啊。” 辰月一边给群演梳头,一边跟阿笙搭着话。 “不会吧,就她?跟谈郗?” 阿笙一副八卦的口吻。 辰月笑得意味深长:“知人知面不知心,指不定人都一个被窝了呢。一个化妆二助算什么。” “咳咳。” 阿笙不自然地轻咳着。 辰月转头一看,姜恣正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心下一惊,扯出一抹笑,带着几分讨好:“姜恣,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48章 他心里 确实藏着个人 姜恣还佯装思考了下,然后似笑非笑:“哦,就在你说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时候。” 辰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姜恣,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哪有,我看这是你的心里话吧。更何况你的那句话,我也挺认同的。有些人,确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最后一句,姜恣看着辰月,咬文吐字格外重。 辰月的脸色当即就沉下来。 “原本我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现在看来,你们都有时间在背后说闲话,想来很轻松,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姜恣说完就转身,然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还有啊,说的这么煞有其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趴在人床底下呢。” 说完,姜恣直接走向另一边,给沫姐打下手。 她也曾把辰月当过真心朋友,毕竟她进的第一部大剧就是跟辰月一起,两人都是小助理。 辰月帮过她许多,也教会了她一些。 可是人心难测,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会变的。 从上次她被乔月为难赶出去,辰月一句话都没说唯恐连累自己,她就感觉到了。 而她推着行李箱回来时,辰月说着自己因为她离开很不舍的话,桌子上却摆着恰饭的喜剧,和常吃的小零食。 可谓是滋润潇洒。 没有半分难过的样子。 直到今天,因为自己的破格提拔,辰月更是连装都不装了,直接跟旁人说着她的坏话。 人心,真的挺可怕的。 你永远不知道上一秒跟你笑脸相迎的人,下一秒就可能从背后捅你一刀,还装模作样地笑着问一句“疼吗”。 辰月看着姜恣的背影,目光闪过一抹嫉恨和难堪。 十点开机仪式过后,剧组就直接进入了拍摄。 姜恣跟现场,负责盯主要演员的妆造。 四月份的竖店不冷不热,是一年四季最好的时候。 姜恣挎着跟妆包,认真地盯着,在导演喊卡的时候及时上去调整。 这个调整时的站位,也是有讲究的。 一个画面的拍摄需要考虑构图、光线、角度,每次喊停的时候,不仅是让化妆师调整演员状态,也是导演根据镜头的美感调整位置。 即使喊了卡,那个摄像头依旧对着演员,作为跟妆师,既要给演员调整,又要有意地避开摄像头,不能将身子直接把摄像头挡了个全。 不然导演们正看着画面,镜头里全都是你的背影。 那么不用问,下一秒迎接你的,就是训斥。 姜恣也是在不同的骂声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剧组,真的使人成长。 凌晨3点,最后一场戏拍完,姜恣终于卸下沉重的跟妆包,坐上了回酒店的班车。 身下的椅子稍微一动,就吱呀呀的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伸手按揉着自己像是背了一座山那般酸痛的肩膀,手上沾染着不同色号的粉底液。 从指尖渗到了指纹里,指甲边缘干裂起皮,有开裂的趋势,这是每个化妆师日积月累下无可避免的状况。 摸出手机,浏览着网络上推送的最新消息,一则热搜【谈尧意大利拍摄之旅】的词条高挂在榜顶。 点进去,是一组照片,画面瞬间将她拉入另一个世界——佛罗伦萨。 某座俯瞰全城的古老露台,谈尧身着剪裁完美的刺绣西装,倚在雕花石栏上。 光影如同大师的画笔,精准地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那妆容,姜恣一眼洞悉: 为了在强烈的自然光下呈现立体感,颧骨下方的阴影被精心晕染出柔和的过渡,眉形被修得英挺而略带野性。 像是文艺复兴画作中走出的贵公子,带着独有的艺术与矜贵气息。 手机幽幽的光映照出姜恣此时的模样。 随手扎的丸子头潦草凌乱,额角的发丝因为汗渍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上皮肤因为长久的风吹日晒,变得粗糙。 浓重的青黑色眼圈,放在整张灰扑扑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违和。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疲惫与不甘的酸涩猛地涌上喉咙,又沉沉坠入心窝。 她几乎能感受到屏幕里佛罗伦萨阳光的暖意,油画相框上的木头的气息。 然而此刻真实包裹着她的,只有这辆狭小车厢里挥之不去的混合气味——廉价卸妆水的刺鼻香气、浓重的二手烟气味,以及身上散不尽的汗液与空气里汽油混合的微酸。 这种巨大的对比,第一次让姜恣那么深刻地感觉到两者的落差,云泥之别,毫不夸张。 嘴角淡淡扯动,一股苦涩的自嘲蔓延开来。 谈尧是明星这件事,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可却是第一次,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来自职业的自卑。 姜恣烦躁地熄了屏,将目光投向窗外。 黑漆漆的街道,偶尔闪过的孤零零的店铺门头光,随着车子的前行,皆被抛至身后。 回到酒店,姜恣麻木地整理饰品,发套,给演员卸妆等一系列繁杂的后续。 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回到房间的时候,沫沫已经洗完澡躺被窝里了。 她扯了一抹笑打了个招呼,幽灵般地拿着睡衣洗澡洗漱,又回到床上。 漫无目的地翻看着,不知怎的就点进了谈尧的超话。 千万粉丝,上亿的讨论量,每一张图片都妆容精致,颜值在线,有他在的地方,总是闪闪发光。 有些人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说得一点都不错。 随手一拍就是绝美惊艳。 “沫姐,你跟尧哥,认识很多年了吗?” 姜恣忍不住向沫沫打探消息。 沫沫将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看她,点头:“五六年了。他没出名的时候我跟他合作过,人很好,不卑不亢。后来我弟成了他的助理,我们的关系也还不错。” “那这么多年,他有没有绯闻之类的,不是网传的那种,就是,像是真的那种。” 姜恣的话说得很含糊。 沫沫倒也听出来了,嘴角勾起一抹调侃:“怎么?开始对他的事感兴趣了?是不是被他的魅力折服,变成粉丝了。” 姜恣目光闪烁:“算是吧。他确实优秀。” “作为演员,他确实避免不了绯闻。你也知道,现在有点名气的演员,但凡被拍到和哪个异性朋友同框,就能捏造出一场荒谬的爱情故事。 更别提他这种咖位了。但其实在圈内,他算是一股清流,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但凡他有一点顺着那些资本的意思稍微炒作一下,如今的地位至少都要上个台阶。” 沫沫的语气带着认可和钦佩。 姜恣点点头, “尧哥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吧,这么多年,心思全在事业上?就没有个喜欢的人?” 沫沫随意的神色微顿,忽然转头看她,目光炯炯。 姜恣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沫沫缓缓摇头,神情复杂:“没有,只是觉得,你问到关键了。他心里,确实藏着个人,念念不忘。” 第49章 这么好的身材 三十好几了,有喜欢的人,似乎也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姜恣听着总觉得有点刺耳。 眉头皱了皱, “那他们在一起过吗?” 沫沫遗憾摇头:“没有,他是暗恋,那个女生压根就不知道。” “暗恋!” 姜恣直接惊呼出声, “他长着这样一张脸,这么好的身材,又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竟然还搞暗恋这一套?” 属实不理解啊。 “可能再优秀的人遇到喜欢的人总会有些小心翼翼吧。” 沫沫耸了耸肩。 姜恣根本想不出,那女孩子得有多完美,能让谈尧都自残形愧。 一定是顶顶优秀的姑娘。 谈尧本身就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要什么没有啊,没想到在爱情面前,也会有如此一面。 姜恣第一次觉得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神坛之巅的神,蜕去光环后的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明明未见过面,姜恣却由衷地羡慕那个女孩子。 本来是随口问问,打发自己乱糟糟的心情,结果问到这,更烦了。 彻底失去了问下去的欲望。 “沫姐,我先睡了,晚安。” 夜很漫长,姜恣数到一万八千九百只羊都没能睡着。 旁边,沫沫呼吸均匀沉稳,显然已经陷入深睡。 她拿起桌上的耳机塞到耳朵里,点进去微博。 上次因为谈尧转发她的视频,账号的热度持续了一周,才慢慢平复。 她如今也是有十几万粉丝的人了。 不过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激动。 看到账号每天不是99+的状况后,她确实松了口气。 直接在网上搜索了春节时籽浆发的谈尧唱歌视频。 虽然是她录的,但她有个毛病,只要在别的地方能看到,她就不往手机里存,所以当那个营销号发出来的时候,她就把自己手机里的删掉了。 当时想着占内存。 如今却要专门去微博上搜。 不过也还好,那个视频热度很大,很轻易就搜到了。 为了方便下次看,她直接点了赞,又进行了收藏。 然后按了单曲循环,让那个视频一直播放。 她闭上眼听着。 怪不得他唱这首歌的时候情绪很投入,一致被粉丝讨论是真情流露,想来就是给他心里的那个姑娘唱的吧。 所以他才那么用心。 心底像是打翻了栀子味的汽水,酸的冒泡。 可她又不舍得关掉视频。 都怪他,唱的太好听了。 “叮咚”一声。 上面跳出来一条消息。 妖妖:【还没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姜恣:!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拉得不留一丝缝隙的窗帘,甚至扫了眼周围确认没有装任何摄像头的墙壁,才回:【你怎么知道?】 妖妖:【心有灵犀?】 姜恣不太相信。 妖妖:【开玩笑的,籽浆这个号是我的工作人员的,我正好在用他的手机看东西。】 姜恣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原来是收到收藏点赞视频的消息了。 可这种营销号消息不是应该很多吗,怎么就那么巧正好看到她了。 她试探着问:【你记得我的ID?】 妖妖:【嗯,又不复杂,无需特意记。】 姜恣的希翼沉下,果然是她想多了。 妖妖:【失眠了?】 姜恣点点头,才想起他看不到,连忙回了个【嗯嗯】。 妖妖:【稍等,发给你一段催眠的音频】 又过了一两分钟。 一段长达十分钟的音频就以文件的形式发过来了。 姜恣疑惑地点开。 “我们上节课,重点复习了正弦函数、余弦函数的基本图像和性质,那么今天呢...我们继续看看这个正弦型函数y= A sin(ωx+φ)`的图像变换……” 好像是高中数学老师讲课的内容。 现在听起来,都有些陌生和一种缅怀,起初还是有新奇的,再后来,姜恣就失去意识了。 这东西,比专业的催眠曲都管用。 怪不得这么多年,回想起来,最困的时候,依旧是高中课堂上。 老师的讲课声有种天然的催眠效果。 再醒来,是被闹钟叫醒的。 姜恣努力撑着不断打架的眼皮,坐起来,穿衣服。 穿鞋的时候,硬邦邦的东西硌了脚,吹眸看过去,手机躺在那,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反正一动不动的,睡得很安心。 凌晨三点收工,五点睡着,十点就又起来出妆,姜恣觉得自己的身体早晚得出问题。 同样的妆造,熟能生巧,一次比一次快。 只是今天,姜恣犯了难。 眼看出妆的都已经出发了一波,现场却没能开始拍摄。 导演在群里发了60秒的语音,找化妆组要人。 “女二卢念是谁负责?怎么还没出好妆?这么磨蹭干什么吃的?” 姜恣看着门口依旧空荡荡毫无人影的样子,一字一句地回复着:【卢念老师还没到化妆间。】 而此时,距离通告上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人都没来,就要骂她出妆慢,这波她不服。 姜恣不知道导演他们怎么跟卢念沟通的,反正二十分钟后,卢念终于姗姗来迟。 连句道歉都没有,慢悠悠地落座在化妆桌前。 姜恣在她到来的第一时间,往群里发了条消息,标明卢念的化妆时间。 时间紧,任务重,沫姐直接接手,熟稔快速地进行妆造,姜恣做发型,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助理负责递卡子。 四十分钟后才算完成,姜恣这才跟随她一起去了现场。 “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 迟到了三个小时后,卢念姗姗来迟地到了拍摄地,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神情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导演嘴角抽搐得要命,不敢说一句重话,嘴角的假笑渗人:“理解,卢老师您稍等,我把这个场次拍完就拍你。” 卢念眉头一皱:“导演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我的场次都要提前吗?我人都来了,怎么还拍不了?” 通告上显示关于卢念的场次确实都在前面,可因为她的迟到,整个剧组又不能就那么干等着。 导演把后面的场次提前拍不是很正常。 她一个迟到这么久的人竟然还好意思说这种话,其厚颜无耻的程度堪称一绝。 姜恣心中暗暗腹诽。 摊上这种演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男女主都没敢这么耍大牌, 她一个女二,未免有些过了。 “卢老师,这个场次拍到一半了,不可能停下,这样,我加快进程,十分钟解决,您坐那稍等一会儿。” 导演的耐心似乎也要告罄,说完就直接坐在摄像头前,一声带着怒气的“准备”响亮异常。 卢念不悦地抿了抿唇,挥了挥手,直接回了自己的房车。 姜恣没管她,留在现场盯女主的妆造。 这部剧的女主余兰茵,也是流量小花之一,与乔月不同的是,她是靠自己一点点争取来的。 为人低调平和,从没有架子,开机第一天,就请了全剧组奶茶。 姜恣给她调整发饰发丝,她都很配合,还会跟姜恣道谢。 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心里很舒服。 人好,演技不错,这样的演员,到哪都受人待见。 十五分钟后,这一场次拍完,趁着她去看回放的过程,副导去找卢念让她准备。 可下一秒,姜恣戴的耳麦里就传来粗暴的呼唤声, “化妆,梳妆!来卢老师房车内补妆,快点!” 姜恣和化妆二助谢瑞立马小跑至房车。 一进去,看到卢念的模样,姜恣要疯! 她的发饰本就繁杂,流苏挂坠更是数不胜数,家里的妆造师小心谨慎地都带好了,生怕绕到一起。 而如今,不过十分钟,她头上那顶发冠上的流苏已经缠绕成一团了。 “怎么搞成这样子?” 副导笑容难看地询问。 姜恣急忙上前解着,卢念不甚在意:“哦,刚刚躺下睡了会儿。” ! 这种发型连靠都要注意,她竟然还睡了会儿。 姜恣只想骂人。 她觉得副导跟她的想法一样,因为他的嘴动了几下,虽然没出声,也感觉骂的很脏。 “快点调整,我去跟导演说一声。” 副导扔下命令,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剧组工作人员戴的都有耳麦,按个按钮就能无障碍交流,一句话的事。 而副导选择去亲自跟导演说,就是怕再在这房车里带下去,忍不住骂娘吧。 可惜他能走人,姜恣不行。 化妆谢瑞几下就补好了妆容,跟姜恣一起解着挂坠。 “梳妆,卢念好了没有!加快速度!” 耳麦里是导演催促的声音。 姜恣回复:“马上,在赶了。” 不知过了多久,全部的缠绕才被解开。 姜恣松了口气,每部剧都有让她挑战的事故。 因为卢念的一系列原因,时间被拖沓,导致通告上的场次拍摄时间都往后延长。 原定好的对光线和场地有严格要求的场次无法正常拍摄,无意义的等待每分每秒都耗费着巨额预算,与此同时众多演员以及工作人员被迫加班加点拍摄,心中难免怨声载道,士气不振。 为此事,上面问责下来,召开临时会议。 充满低气压的临时会议室里,坐着大大小小的部门领头人,导演紧锁的眉头、制片人铁青的脸,全部责任都被推到了化妆部门。 尤其是负责卢念妆造的姜恣。 “姜恣是吧,关于今天的事,你简单说说。” 执行导演将烫手山芋甩给姜恣。 第50章 边缘蔓延着一股灼热感 姜恣很无语,她有什么想说的,今天的一系列发展,不都是因为卢念的耍大牌吗。 他们没胆子找真正的罪魁祸首,来为难她这么个牛马。 偏偏她还不能硬刚,不然马上就会被迫走人。 斟酌了片刻,她委婉开口,试图解释: “卢念老师迟到了两个小时这是事实,她到化妆间的时间我也有及时发到群里。在她到来以后,我们在保证妆造完整无瑕疵的前提下,已经用最快速度赶妆了。” “女演员迟到是她的问题,暂且不提。但后来呢,头发状态这么差,你们化妆部门事先没有检查、没有预案吗?为什么不提前跟演员提醒,发型发饰的注意事项?” “解一个发饰需要那么久?你的处理算得上高效专业吗?” 一句接一句的指责朝着姜恣扔过来,全室噤若寒蝉。 栗栗这才开口:“出现这样的事,姜恣确实有一定的责任,她资历轻,行事有所差池也可以理解。私下里我会好好教育。” 执行导演这才收敛了些:“剧组是个分工明确的地方,想顺利拍完一场戏,需要大家的配合,一旦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牵动全身。这种事情不要再有下次!” 会议结束,众领导离席,栗栗走到姜恣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委屈你了,没事,已经过去了,回去休息吧。” 姜恣扯了一抹僵硬的笑。 回去的路上,她听到了前面的议论。 “看吧,我就说她太年轻,经验不足,担不起这个担子,这下可不就打脸了。” “就是,大家都是一部部接剧,至少也得两三部才能升,她才一部大剧就升成了二助,需要学习的地方多着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犯了错都没个处分。” …… 姜恣隐忍着没开口。 放慢了步伐,任她们走远,自己落在后面。 一只手搭在右肩上。 她转头看去,嘴唇动了动:“沫姐。” 沫沫看着她,一巴掌拍在她的额头上:“干嘛呢你这是,没魂似的,感觉自己委屈?” 姜恣不语。 “姜恣,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所有的剧组化妆师,就没有没受过委屈的。大家都是从一声声骂声,一片片不耐烦的目光里闯出来的。” “即使是我,从任人摆布的小助理,到后来人人尊称一句姐,其中酸楚也不足为外人言。” 姜恣缓缓抬头看她。 “委屈也好,冤枉也罢,咬紧牙关,往肚子里咽。过了这一坎,往后的路你才能走的更远。即使是最优秀的妆造团队,不也在剧播后,被网友骂得底朝天? 我们这一行,一定要有个强大的心脏。挺住,就能赢。” 没有安慰,沫沫字字珠玑,揭露着剧组化妆界的这一残酷事实。 表面上,是可以和明星朝夕相处的光鲜职业,背地里的艰辛伤痛、地位低微,却只有踏进这一行的人才深有体会。 “沫姐,我记住了。” 再抬头,姜恣双眼清亮,目光迥然,像是闪着熠熠星光,透着无限的生气。 她会好好锤炼,终有一天,在这一小片天地里,闯出自己的名堂。 “这才对。走,回去睡觉,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剧组的八卦来的迅猛,去的也快,新鲜度也不过就两三天。 一周过去,就再没有人提这次事故。 拍摄也进入正轨,卢念依旧很难伺候经常挑刺,但没有再出现过那么严重的耍大牌行为。 在最舒服的春季,拍摄进程已然过半。 每天天不亮出工,凌晨收工,背着化妆包跑了一天的姜恣,也没时间胡思乱想,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偶尔会刷一会儿微博,也从网上看到各种关于谈尧的消息。 他又去哪儿了,粉丝在哪儿接机,参加了什么采访,狗仔拍到了广告的路透等等。 当然,两人也会聊几句。 比如姜恣知道谈尧从意大利回来的准确时间点,知道给她带了礼物。 再比如,谈尧接下来在考虑一个军旅的电影剧本,导演和制作班底都很好。 偶尔两人因为工作性质延时回应,但每句都有回应。 姜恣知道他很忙。 五一过后,剧组开拍一个大场面,是卢念封后的一场大戏。 光是群演就上百人,剧组还专门请了外围来帮忙梳妆。 也算是剧里的一个重要名场面。 卢念是按照通告时间准时到化妆间的。 “今天的这场戏对我很重要,妆造你可要了,别给我掉链子。” 卢念再三强调。 姜恣很耐心地应着。 今天化妆谢瑞告了病假,她两者兼顾。 只是在调制粉底液的时候,原用的粉底液用完了。 “粉底液用完了,老师您稍等下,我去取一瓶新的来。” 姜恣礼貌打招呼。 “不用,我有。” 她的助理从包里拿出几个瓶装小样, “你要哪个色号?” 姜恣犹豫了下,也没坚持,挑了正确的色号,直接上妆。 从头到尾,卢念的眼睛都没睁。 一切都井然有序。 姜恣梳了几十个头,人都要麻了,到片场的时候手都是酸的。 今天是在影视城的宫殿里拍摄,四周的布置都是严格按照对应的朝代的,就连插花都有讲究。 导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导演,出事了!” 执行导演匆匆地跑过来,面色焦灼, 封闭的化妆间里,空气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卢念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几乎刺破耳膜的惊叫。 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指缝间露出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片骇人的红肿丘疹,边缘蔓延着一股灼热感。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她的声音因惊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破音的锐利,猛地穿透化妆间的门板,狠狠砸在外间忙碌的众人耳膜上。 “是你!姜恣!你用的什么劣质东西?!毁了我的脸!你赔得起吗?!” 声音带着恐惧的慌乱和恼怒。 姜恣皱眉,她用的都是平日里化妆品,拍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就突然有问题了。 那个小样! 她猛然响起,卢念的助理拿出的小样,是她不认识的品牌。 目光猛然扫向那个小助理,后者压根没看她,一脸关切地看着卢念。 姜恣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紧绷的神经,从随身工具包里抽出一次性PE手套戴上,拿起粉底调色板,连带着上面剩余的粉底液,装入密封袋中。 又迅速将她面前所有用过的粉底、散粉、刷具一一归拢,装进去。 整个过程流畅、无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卢老师,您现在尽快去医院的皮肤科急诊科,带上这个。” 她将密封袋递过去, “告诉医生,这是你面部接触过的所有可疑物,进行成分分析和过敏原检测。” 卢念也知道轻重缓急,抓起袋子,抬脚就往车里走,助理等工作人员紧跟其后。 事情并没有结束,卢念的离去意味着拍摄要暂停。 姜恣不顾周围的议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迅速翻阅着剧本的场景画面。 突然,目光定格在几行荧光笔标注的情节上,那是一场跟封后戏紧挨着的情节。 所需的演员和场景并未太大变化。 她迅速拨开人群到达导演身边,将手中翻开的剧本递到他眼前,指尖精准地点在那一场戏的场次编号和简要描述上,语速快而不乱, “导演,时间紧迫,卢老师已经就医。封后大典场景布景复杂,临时调整会耽误时间。但这场“忠臣死柬”戏份,B组场景昨夜已提前搭好验收,方案现成,主要演员妆发基础完备,只需稍作调整,就可以立刻开拍。” 导演积攒的怒斥就那么被堵在口中,他接过姜恣的剧本快速浏览了下,神色急剧变幻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然后,在众多惊疑的目光中,径直开口,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刀锋般劈开凝滞的空气, “立刻转场!B区回廊!按原定死谏方案,给你们二十分钟调整!动作快!” 灯光师如梦初醒,抄起对讲机嘶吼着指令,场务们推着沉重的器材车轰隆隆转向,各部门按部就班,有秩序地转换场次。 姜恣蹲下,捡起垃圾桶里早上用完扔下的粉底液小样瓶子,也放入了封闭袋子里。 人心叵测,她得做两手准备。 鉴于卢念出了问题,剧组晚上七点就收了工。 姜恣跟着沫姐、栗栗一起去了医院看望卢念。 不管怎么说,这跟她们化妆部脱不了干系。 “沫姐你们先去,我去个卫生间。” 到了医院,姜恣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以及拿着那个瓶子去了检验科,让医生加急检验其中的成分。 然后才按照沫姐发的病房号找了过去。 独立病房内,卢念靠坐着,左脸用纱布包着。 栗栗在跟她沟通。 “医生说了,就是化妆品成分的问题,我是素颜到化妆间的,所有问题都出在你们人身上。你说,你能担得起责吗?” 卢念毫不留情面,语气激动,这个人处于一点就着的状态。 栗栗温声安抚:“卢念老师,是这样,化妆间的所有用品都是经过检验的,更何况拍了这么久,一直用的都是同样的化妆品,不可能说突然过敏,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误会?” 卢念冷笑一声,目光扫视了一圈,定格在姜恣脸上, “我觉得根本不是误会,是某些人动了手脚吧。怎么就那么巧,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今天出事。姜恣,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捣的鬼!” 姜恣一脸生无可恋:“卢老师,我图什么?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那不是要问你自己吗。又或者说,你公报私仇。总之你要想害我,理由还不容易找吗?别以为是你收集的证据我就信你,贼喊捉贼的,多了去了。” 姜恣:“卢老师,早上我去拿粉底液的时候,是您的助理给我提供的粉底液小样。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的问题?” 她的语气始终平缓。 “小样?” 卢念疑惑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助理,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小姑娘愣了一下,低头在卢念耳边说了几句。 “不可能是那个小样的问题。你少在这给自己找借口。” 毕竟是在娱乐圈混的人,从她的神色上姜恣看不出任何问题。 像是真的因为她的话生气。 “我已经把那个小样的瓶子送去了检验科,孰是孰非,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姜恣不卑不亢,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耍任何手段,不怕查。 “好,那我就等着。等结果出来了,看你该怎么狡辩!” 卢念也不甘示弱,字正腔圆, “结果出来之前,你给我在这等着,免得说我做了手脚!” 沫姐和栗栗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加急检验只需要一个小时。 也不怕等。 去拿报告的是栗栗,手里捏着一张薄的A4纸,神情莫辨:“检验结果出来了。” 第51章 有人在那里等你 在几人疑问的目光里,栗栗说出了后半句:“这个小样没有问题,导致卢老师过敏的成分不是这个。” 姜恣猛然一顿,上前抓过检验单,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 怎么可能,这不是卢念针对自己的一场阴谋吗,怎么可能不是小样的问题。 “怎么,连你自己的老大你都怀疑,还非要自己看着才死心?” 卢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讽刺着开口。 姜恣捏着薄薄的单子,心中沉下,后面卢念似乎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满脑子都在为今天的事情疑惑。 沫姐主动笑着接话:“卢老师,那个检验出来的各种化妆品,医生有说具体是哪上面的问题吗?” 卢念看了眼一旁的小助理。 后者自觉接话:“只有刷子上有少许残留部分。” 化妆刷…… 那是唯一一项姜恣使用的自己的工具。 每个化妆师都有自己化妆刷,用起来顺手,姜恣也不例外。 偏偏是化妆刷上残留的。 沫沫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卢老师,那您先休息,我们回去再调查一下,一定给您个交待。” 栗栗笑着跟卢念道别。 出了病房,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直截了当地朝姜恣开口: “姜恣,这里没有旁人,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说实话。” 满满的质问。 姜恣心中一滞:“您也不相信我?” 栗栗收回质问的神情,叹了口气:“不是我怀疑你,是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我也想有没有可能是卢念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可她图什么呢? 她是个明星,对脸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就为了陷害你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境界?” 栗栗说到这里没有再接着,但姜恣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无非是她这么个小人物,不值当卢念冒那么大的险。 虽然听起来很不好听,但事实确实如此,若是其他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是脸,连男星都那么注重自己的脸,更何况是正当热的流量小花卢念呢,她赌不起。 “算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正常出工,至于这事,我跟导演以及卢念的团队那边再说说,看最后有没有一个好的处理结果。”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沫沫拍着姜恣的肩膀, “先别想那么多,安心工作,天没有塌下来,先不说你根本不知情,即使真的因为你,你也不是故意的,栗姐我了解,很护着手底下的人,不会把你扔出去。” 姜恣扯了扯唇,没能笑出来,所幸也不勉强自己了:“我知道了沫姐。” 话虽如此,可这么大的事情压在身上,怎么会不当回事。 姜恣一夜都没有睡好,且在第二天的时候,神情还有点儿浑浑噩噩的,像失了魂儿似的。 关于卢念的事情,剧组也传开了,毕竟昨天那个事情那么大,很多人都看到了。工作人员和群演都在讨论。 “卢念到现在都没来,看来很严重。” “我昨天看到了,好像是脸上过敏,听说是用了什么化妆品导致的。” “啊,给这种大明星化妆,剧组化妆师也不舍得用好的化妆品吗,肯定是劣质的问题。” “闯了这么大祸,那化妆师不是要玩完了。谁啊?” “好像是那个姓姜的化妆师。” …… 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话语,姜恣都尽收眼帘,但她能做的只有恍若无事。 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再难堪,也不能显露人前,情绪再不好,也不能耽误工作。 她依旧一丝不苟地盯好演员的妆容。 今天主要是男女主的戏份,人不多。 女主余兰茵也没有因为卢念的事对她有什么区别,跟往常一样。 午饭时,化妆师都去领盒饭了,姜恣看着一旁还粘着胡子,不知道怎么卸的中年演员,主动上前:“我先帮你卸掉吧。” “谢谢啊小姑娘。” 陈旭感激地道谢。 “没事,我应该做的。” 姜恣动作轻柔又快速地卸了他的胡子,收在自己的包里:“您快去吃饭吧,吃完饭记得来找我,我再帮你贴上去。” 说完转身就走。 “小姜。” 陈旭忽然叫住她, 姜恣转头,没有不耐烦:“怎么了?” 陈旭犹豫了下:“我这把年纪,也当了半辈子的特约了,大不了就走,也不怕得罪人。关于卢念的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卢念脚步一顿,认真倾听:“您说,我听着。” 五月份的天气温度刚好,二十多度,微风拂面,是最适合上班的季节。 拍摄的院里有一棵百年老树,绿叶丰茂,偶尔阳光从缝隙里面射进来,留下一道道有形状的光。 树下面,姜恣坐在那,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拿筷子,正夹着一根土豆丝往嘴里放。 脑子里却想起方才陈旭跟她说的话。 就在昨天早上,卢念和助理一起从房车上下来时,她拿着一个几寸长的小瓶子往掌心里倒,随后就拍打着脸部,让其吸收。 旁边的小助理满口担忧:“念姐,这款精粹液的包装跟我见到过的不太一样,不会有问题吧?” 卢念翻了个白眼:“真的原装要十几万一小瓶呢,你以为我买得起?那人说了,这就是分装出来的。” 小助理:“可是毕竟您之前也没找人试过,这是第一次使用,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卢念嗤她一声:“能出什么问题,你就闭嘴吧。今天这场戏对我很是重要,我也是为了让我的妆容更贴脸,更完美。” “可是……” “行了,别啰里啰嗦的。” 陈旭正好经过,看完了全程。 “那个小瓶子呢?” 姜恣听完立马追问。 陈旭眯眼想了一下, “那个助理好像是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 剧组确实有个大垃圾桶方便大家扔垃圾,且那个垃圾桶每天都会清理,第二天早上都是空的。里面的垃圾都会倒到附近的垃圾站。 姜恣没去过,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偶尔看过一眼。 陈旭向她描述了那个小瓶子的具体外形,也答应她,如果真的是那个的问题,他愿意出来为她作证。 所以眼下,找到小瓶子是关键。 姜恣没有犹豫,立刻去找了沫姐,将事情说给她听。 “你要去翻垃圾?开玩笑的吧?” 沫姐一脸匪夷。 姜恣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沫姐,我不想平白无故地背这么一口大锅。你能不能给我争取点时间。” 沫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在说笑,神情正色起来,略微思考了一下: “姜恣,剧组拍摄一直很紧,我没办法给你充裕的时间。三点,下午三点以后你可以告假离开,我想办法调节人手。” “好,谢谢沫姐。” 由于姜恣是告假离开,凭借她低微的地位,剧组没有车子送她回去。 她只能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朝着垃圾站行走。 往日里一踩油门就到的地方,她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当看着那铁丝网围着的中央,堆成山一般的黑色垃圾袋,鼓鼓囊囊的似乎下一秒就要膨胀开。 姜恣深感自己的任务艰难。 她将裤脚和衣袖高高挽起,深呼吸最后一口新鲜空气,按了按口罩,径直上前。 酸腐气息透过口罩毫不留情地直冲喉咙,她竭力咽下翻涌的生理性恶心感,咬紧牙关投入其中。 指尖穿透廉价塑料袋的瞬间,黏腻冰凉的东西沾满了手背,腐烂菜叶的汁水、可疑的滑腻油污,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粘稠物。 刺鼻的恶臭几乎令她头脑晕眩,但姜恣不能停下,只能更深地探入,指尖一次次在冰冷黏稠的未知物里摸索。 时间在恶臭里艰涩爬行。 周围拍戏的剧组很多,垃圾袋数不胜数,姜恣判断不了哪一袋子是她们剧组的,只能一袋袋找。 从晴空万里到日落西山,她感受着光线一点点变暗。 身后找过的垃圾袋也在肉眼可见地增多。 快了。 当夜幕降临,姜恣勉强凭着一旁昏暗的路灯辨别着,更凑近地去看。 长时间的浸润让她对那股恶臭从难以忍受到彻底麻木。 突然,指尖触到一个硬的、边缘圆润的小瓶子,那瓶子大小不过她小拇指长短,迷你精巧。 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外国字母。 一个小小的棕色玻璃瓶,瓶身糊满了油污和难以辨别的秽物,她用手抹去,露出瓶中央的一个外国女人简画,长卷发,跟陈旭向她描述得一样。 四周垃圾山依旧沉默地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远处城市边缘的灯光漠然地亮着。姜恣慢慢攥住玻璃瓶,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 由于她身上的味道,没有车子愿意让她乘坐,她只得自己跑回酒店。 到达酒店大厅的时候,周围的人皱眉掩鼻,避如蛇蝎。 鄙夷嫌弃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注在她周围。 姜恣努力让自己淡然处之,快速回房间洗了个澡换身衣服。 沫姐还没回来,想来是还没收工。 整个过程,十分钟就结束了,她将瓶子擦干净,就打车去了医院。 瓶子外表虽然被污染的很脏,但它的盖子始终盖的很紧,以至于姜恣轻轻拔了几下都没拔开。 这就说明里面的东西一定保存得很完整,姜恣放下心。 昨天刚来过,又是卢念这个明星的事,检验科的医生都认识她。 “你又来检验?” 姜恣点头,将手中的瓶子递过去, “这个,加急。” 医生带着手套接过来,将盖子拔出来,边用棉签蘸取边跟她说着, “其实卢念的脸也就是当时看着严重,经过及时治疗,今天中午我去查房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 姜恣关心道:“那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医生笑了:“没有那么严重,一点过敏而已。不过就是需要注意修养,不能再刺激。近几天,化妆品最好是不要再使用了。” 又聊了一会儿,姜恣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 大概四十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就是这个,它的成分和导致卢念过敏的化妆刷残留物是一致的。” 医生的话证实了姜恣的一切没有白费,她第一次露出一个灿烂的、解脱的笑:“谢谢医生。” 她拿出手机给沫沫发消息, 【沫姐,我已经将找到的瓶子进行了化验,证实了是里面精粹的问题。现在我打算去跟卢念说清楚。】 沫姐:【先别急着去。】 沫沫回复得很快,成功止住了姜恣的步伐。 【怎么了?】 沫姐:【我给你发个定位,你过去一趟,有人在那等你。】 姜恣疑惑:【谁啊?】 沫姐:【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52章 成为我的神明 这么久以来,沫姐都对她很照顾,姜恣选择相信她。 将检验报告和瓶子装进包里,去了沫姐给她发的定位。 是一家名为【灰兔】的餐厅。 推开厚重的哑光金属门,是一个流线型的大理石台面,妆容精致的小姐姐露出完美的微笑:“欢迎光临。” 柔和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香薰,伴随着低音量播放的爵士乐,身心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沫姐只发了地址,也没说那人长什么样。 姜恣朝着前台微微颔首,朝里面走去。 出乎意料的,除了靠窗背对而坐的一个男人,其他位置都是空的。 应该是他吧。 姜恣慢步走过去,平底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声响。 “你好,请问你是沫姐……是你?” 姜恣礼貌询问的话在男人转过脸后,下意识地转了话音。 她记得这个人。 正是谈郗逼她拍婚纱照那天请来的化妆师。 “姜恣是吧,你好。” 男人绅士站起身打招呼。 要不是因为这是沫姐交代让她来见的人,但凭眼前这人可能跟谈郗是好朋友这一点,姜恣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她压下想立刻就走的欲望,扯出一抹客套虚假的微笑, “是谈郗让你来的吗?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麻烦你替我转告他,别再来叨扰我。我跟他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派谁来都没用。” 男人忽然轻笑了下:“原来你是这样的脾性。” 姜恣皱眉:“什么意思?” “你方才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传达,我跟谈郗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更不是因为他而来的。” Nike一伸手:“坐。” 然后自己也重新坐下来。 不是谈郗的说客? 姜恣眉毛微挑,这才落座。 Nike自我介绍一下:“我是Nike,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Nike? 姜恣知道这个称呼,一直以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早就知道他化妆技术一流。还有上次,谈尧说要给她找个师傅,说的也是Nike。 真是天大的误会。 “抱歉。” 姜恣有些赧然。 Nike摆摆手,没有介意:“可以理解。长话短说,我起来给你送东西的。” 他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小罐像是膏体的东西,放在姜恣面前。 “这是……” 姜恣轻轻拿起,冰凉圆润的磨砂感,光是这罐子的质量,就远超一般的大牌化妆品。 转动了一圈,看到了上面“粉底液”的字样。 “这是我在国外利用中医药护肤成分精心研制而成的粉底膏,纯植物提取,可以有效缓解人的皮肤状态问题,安全无添加。” Nike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或许你听说过Love You这个牌子吗?” Love You!国际高端护肤品品牌,在全亚洲的销量一直都是年冠,专为高精尖人物而生,价格高昂,有价无市。 每年就都是有限的,售出即空。 这样一罐,在市面上将近二十万。 在护肤方面,它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姜恣条件反射地放回桌面上,小小一罐,重若千钧啊。 摔了可是赔不起。 见她的模样,Nike就知道她了解这个牌子,也不再过多解释,淡淡说出目的: “拿着这个,去跟卢念谈判,会更容易一点。这个粉底膏于她而言,只会是雪中送炭。” 然后又推过去一张名片, “把我的号码记下,若她怀疑来源,我可以帮你证实。” Nike的援助让姜恣觉得是从天而降的馅饼。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她想也不想就婉拒。 “在市面上它确实贵重,且货量少,但那是因为做这款产品的人是我,而我懒得做那么多,你无需有心理负担。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Nike笑着开口,然后伸手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端来一份意面。 “还没吃饭吧,填饱了肚子,回去才高效率地解决事情。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拎起一旁椅背上的外套,起身。 “是因为谈尧吗?” 姜恣追问,她自认跟Nike的关系没有那么熟,按照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这么来关照她。 除非,他是以另一个身份来的,谈尧的兄弟。 Nike身子一顿,笑着耸肩:“那份意面,也是他挑选的,尝尝看。” 也。 姜恣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果然,只有他,才会默默帮她,却又不留名。 跟Nike道别后,姜恣将这份意面吃得干干净净,中午就没怎么吃饭,又累了一下午,早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这份意面味道又符合她的口味,一切都是刚刚好。 她拿出手机给谈尧发消息。 【谢谢。】 某军区,低矮整齐的营房内,谈尧站在镜子前,看着略显陌生的自己。 这是他为了更好地进入角色,进入军队训练的第十五天。 从深蹲腿软爬不上床到负重五公里不掉队。 被班长吼得耳鸣不知所措,到熄灯后自觉加练器械、沙袋绑腿。 瘦了,也硬朗了。 镜子里的人不再是那个妆容精致,时刻注意形象的大明星谈尧,而是普通的士兵谈尧。 没有那些铺天盖地、印着他精致侧脸的巨幅广告牌,也没有攀高爬低、想方设法偷拍他的狗仔。 陪伴他的是艰苦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和保持体能的粗茶淡饭,耳中响着的除了尖锐的哨声就是班长刚硬的口号声。 谈尧也渐渐体会了何为军人。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鉴于他演员的身份,手机并没有没收。 每天晚上训练结束都是他的自由时间。 所以他才能从沫沫的消息中得知姜恣的现状。 她遇到麻烦了。 即使自己无法亲自过去,但他让Nike做了一些事。 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要让她知道,但谈尧也清楚,按照姜恣的心思,她一定会猜到的。 看到那句谢谢时,他没有任何意外。 【不谢,下次遇到麻烦了,可以跟我说。】 姜恣:【谈老师,你好像个智多星,总是有办法拯救我于水火。】 隔着屏幕,谈尧都能感觉到女生浅勾的笑意。 这声谈老师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她玩笑的称呼。 也笑着配合:【你相信光吗?】 都是因为你不相信光,所以奥特曼才不会到来。 姜恣忽而想到了这句话,犹豫了几秒,才回: 【不信,所以我也没有遇到过奥特曼。但我相信你,谈老师,谢谢你啊,降临在我的世界,成为我的神明,总是救我于危难。】 妖妖:【神明说,谢谢你,让他体会到了何为人间烟火。】 姜恣忍不住笑出来,这个谈尧,到底吃什么养成的,说出的话总往人心坎里钻。 明明是她要感激他的,结果就这么被反客为主,她也成了被感谢的一方。 不夹杂商业利益的互谢互捧,也不过如此了。 妖妖:【算算时间,你也快杀青了吧?】 姜恣:【嗯,还有一个月就完事了。】 妖妖:【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去忙吧。忙完了早点休息。】 姜恣收起手机重新回了医院,路上收到沫姐的信息,她收工了,正往医院赶。 两人在医院门口见面。 “沫姐,你怎么也来了?” 沫沫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小没良心的丫头,我还不是怕你被为难。” 姜恣心中一暖,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说出来。” “你呀,快进去吧。” “你们来是给我交代的吗?” 病房里,卢念咬着苹果,脸上没了纱布,只余下浅浅的红痕,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三天,就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姜恣将包里的小瓶子和检验报告拿出来: “卢老师,这是您今天早上用过的,我拿去检验了,医生说这是就是它导致您过敏的,这里是检验报告。” “今天早上您和助理的话有群演听到了,也看到了。” “但不管怎么说,也间接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没能提前发现。对此,我托一个化妆师朋友要来了这个,让医生看过了,可以在您的脸上使用,成分无害。能让您更快地进行拍摄。” 卢念的神情变幻着,前面都很淡定,唯独在看到那罐粉底膏时,瞳孔放大,肉眼可见地惊讶:“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宝贵限量版,我都没有能力弄到。” 从惊喜到怀疑,只有一瞬。 “是Nike老师给我的,仅此一罐,您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他。或者我现在打也行。” 提起Nike,卢念的怀疑散了大部分,宝贝似的双手拿着那一小罐:“不用,我会自己跟他鉴定的。若是真的,这么好的东西,你舍得都给我?” 姜恣眉眼弯弯:“我只是个剧组化妆助理,用这么好的东西浪费了,还不如给您,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为了《宫安长街》这部剧更好。” 卢念一副被取悦的模样,想找事的脾气早就被眼前这罐粉底膏的喜气给冲散了。 可能是想板着脸说她的,但嘴角又忍不住上扬:“算你懂事。” 这件事到此算是完好解决了,出医院回去的路上,沫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受苦了。” 那几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却是她在垃圾堆里找了几个小时的成果。 显然,卢念在看到那个瓶子以及那张检验报告时没有任何惊讶,说明她早就猜到,又或者是知情的。 但为了自己的名声,她只能把这口锅扔给姜恣。 即使如今真相大白,她也没有一句歉意,故作大方地接受着姜恣的歉意台阶。 这些,沫沫都懂,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剧组化妆和演员,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千万无语都化为一句“苦了你了”。 姜恣摇摇头:“都过去了。” 卢念第二天就回了剧组,姜恣还是负责她的梳妆,不过她配合了很多,没有故意找事。 这件风波在众人称赞卢念人美心善的议论声中过去了。 一直到杀青,都没有再出乱子。 网上关于谈尧进组李导的电影《暗夜苍鹰》的议论已经铺天盖地了,营销号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放饼,就在昨天,谈尧工作室也发出了通告。 确认谈尧下月初剧本围读。 杀青后的第二天,谈尧给姜恣发了消息: 【给你带的东西方便过来拿吗?还是说,我让陈清送过去。】 姜恣不喜麻烦人,立马说自己过去。 然后谈尧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邀请她:【那你晚上六点到就行,可以在家一起吃火锅,你能吃辣吗?】 姜恣:【还行。】 明明是去拿东西的,莫名其妙地,就应下了一顿饭。 戚稚知道后,神神秘秘地往她口袋里塞了个东西:“护身符,关键时候,记得打开。” “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姜恣笑她,没再掏出来看。 压根不知道,她理解的护身符,和戚稚口中的护身符,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53章 落到了她的唇瓣上 “来了,请进。” 一开门,姜恣鼻子动了动,一股滚烫的牛油锅底霸道鲜香的气味就扑了个满鼻,刚要笑着赞叹香味,抬头,对上男人的模样时,猛然怔愣住。 人还是那个人,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他背对着光而站,深灰色的家居服硬是被他宽阔平直的肩背撑出清晰而凌厉的轮廓,袖口松松挽到肘部,露出线条紧绷的小臂。 下颌线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收束得硬朗、清晰,脸部的肌肤不像之前那样冷白细腻,黑了也糙了,像是……姜恣在脑中思考了片刻,得出结论,像是个从部队里刚下来的士兵。 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带着军人的压迫感。 “怎么了?不认识了?” 看着她怔愣的模样,谈尧嘴角浅浅勾起,眸底翻涌的笑意减去了那股冷锐。 这个时候,姜恣才觉得是她熟悉的谈尧,松了口气:“没有,就是觉得,你变化很大。方才我还真以为你是部队出身呢。” “看来军训的结果还不错。” 谈尧等她换好拖鞋,带着她往里面走,话语夹杂着平日的温和。 “坐。” 姜恣在餐桌坐下,红油锅底已经在电磁炉上滚沸得热烈,红亮的汤底咕嘟咕嘟翻涌着密集的气泡,升腾的白色蒸汽带着浓郁的辛香。 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毛肚、鲜鸭血、各类丸子、嫩牛肉、羊肉卷……很是丰盛。 在她坐下来的功夫,谈尧又从厨房端过来一盘切好洗净的笋片走出来,放在桌上,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动作间,家居服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锁骨下方紧实光滑的肌肤纹理,再往下……姜恣脸一热,迅速转开视线,暗暗骂醒自己。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色了。 “动筷子啊,在这里不用客气。” 谈尧稀松平常的声音响起,顺带用公筷夹起几片羊肉卷放入滚烫的红汤里,不过片刻,羊肉卷便变了色,他稳稳捞起,放入姜恣面前的小油碟里, “尝尝味道。” 姜恣夹起,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鲜、嫩、裹着牛油浓烈的香辣在舌尖炸开。 “好吃。” 她含糊着称赞点头。 辣度刚刚好。 谈尧似是满意地笑了下,这才又把各种东西都下了些,趁它们翻滚的时候,挑起话题:“接下来有定好的组吗?” 姜恣摇头:“沫姐她们在为一个组筹备饰品,暂时不开,我也想趁机休息几天,前两个组进得太赶了。” 谈尧颔首:“准备给自己放几个月的长假?” 姜恣笑着否认:“哪有那么夸张,我还要赚钱呢,怎么能长时间空下来,想着最多休息个半个月?多了就算了,我会有负罪感。” “你之前进的都是电视剧?有没有进过电影?” “没有,没那个机会。” 说实话,姜恣还蛮想进电影剧组感受感受,是不是也那么熬。 “下个月初的《暗夜苍鹰》开机,感不感兴趣?” 谈尧舀起一勺牛肉放进她碟中。 姜恣眼睛一亮:“就是你要进的那部电影?那么好的机会,不是应该很多人抢吗,能轮得到我?” 谈尧慢条斯理地:“我确实没办法确保他们妆造部是不是还有空缺。” 姜恣半耷拉下来:“估计很难。” “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的私盯还没找。” 姜恣猛然抬头: “所以……” 谈尧接过话来:“所以,姜恣,要不要接受我的邀请,做我的私人专盯,只负责我的妆造,工资亦是我来给你发,不会让你吃亏的。考虑考虑?” 顶流演员谈尧的私盯,这几个字的含金量毋庸置疑。 于公,如果她的简历上多了这么一笔,以后进任何剧组都会是加分项,即使抛开她的专业能力来讲,光凭这个历程,她被认可和信任的程度就会拉高一大截。 于私,私盯意味着她一切都跟随谈尧,同住一个酒店,同出同收,所有的待遇都与谈尧看齐,那将比她在剧组从天亮熬到凌晨、毫无休息时间,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随便换个人,估计都要兴奋得跳起来,然后立即答应生怕对方反悔,可是她竟然在考虑,姜恣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说归说,别忘了吃菜。” 谈尧不但没有催促,还温声提醒她吃,垂眸一看,她的小碟不知什么时候被盛满了,而从始至终,她都没机会用公筷去捞一次。 这待遇,普天之下,一定很难找。 她应了一声,埋头苦吃,一旁的杯子里放着她喜欢喝的柠檬汁。 酸甜可口,搭配香辣的火锅,别提多完美了。 说是两人一起吃火锅,可实际上是她一个人在吃,谈尧几乎没怎么吃,可能是需要保持身材,演员嘛,口舌之欲一般都不能满足。 所以她也没问。 偶尔空下来,谈尧就会随便挑起个话题出来,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也一直很融洽。 “我吃饱了。” 在谈尧再次准备下的时候,姜恣伸手制止。 谈尧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看了眼她旁边柠檬汁喝完的杯子,主动拿起来去倒。 “嗯……我想喝点那个。” 姜恣用手指着餐桌上的红酒,眼睛微亮,带着期颐。 “放心,少喝一点,我不会醉的。” 姜恣看出来谈尧的停顿是因为什么,连忙保证。 男人无奈地笑了下,给她倒了半杯。 放回她面前。 姜恣将最后一口丸子放到嘴里,嚼完,擦了擦嘴,才拿起玻璃杯喝了口。 跟上次不太一样,但也是好喝的。 然后一饮而尽。 伸了个懒腰。 “谈先生,您不去餐饮界真的是一大损失。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你一个演员,竟然这么能做菜,总不能是在梦里学的吧?” 姜恣双手交叠压在桌沿,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谈尧,睫毛垂落时,眼尾泛着粉,湿漉漉的眸光染上几分慵懒和娇憨。 歪头朝他笑的时候,沾着酒渍的唇角亮晶晶的。 谈尧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压下莫名的燥意,将自己的视线从那鲜红饱满的唇角移开: “十几岁的时候被扔出国,想吃一口中国菜都难,索性就自己动手做了。我的厨艺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刚开始的我,也不过是个煎鸡蛋都能把鸡蛋壳掉进去的小白。” 姜恣晃了晃脑袋:“真羡慕你。”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 谈尧好奇。 “羡慕你可以离家那么远,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没有任何拘束。不像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两点一线,从学校离开,就困在那几十平方的小房子里,有做不完的家务活和洗不完的衣服。不怕你笑话,我的家庭作业,都是我坐在马桶上写完的。” 谈尧眸底染上疼惜:“为什么不在学校写完再回去?” 姜恣摇头:“不行,他们知道我放学的时间,我就算因为值日晚回去一会儿,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手心, “就会被打。我家有好几根戒尺,打我就打断了三根。” 他想说出一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言语是那么无力。 是一句同情满满的“你辛苦了”,又或者是装作释然的“都过去了”,都不足以让她那么悲惨的童年一句带过。 那是永远的疤痕,清不了,消不退。 他的目光一点点下沉。 “怎么啦,这么看着我。” 姜恣反倒跟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地笑着, “是不是觉得我很惨。其实也还好,不管怎么说,我熬出来了,能活着从那个地狱般的房子里走出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但是,虽然很不想承认,如果没有谈家,没有谈叔,没有谈郗,我可能也不会这么自由地能按照心意而活。” 姜恣的笑容一点点变得苦涩。 “因为他们,那两个人对我好了些,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我攀上谈家这棵大树,这样他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两个人背着我,给谈郗要钱,很多很多钱,日积月累,百万?千万?数不清,也不敢数。那是把我卖了都还不起的数。” “我表面上可以说,那些钱不是我要的,我没有义务偿还。可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又怎能撇开关系。” 姜恣的泪珠穿成线一般,一颗颗落下,目光空洞, “你看,所有我以为的救赎,都是有代价的,只是有的早一点,有的晚一点。所以谈尧,别对我太好,我已经欠了很多很多,早就还不起了。” “我这种人……这种人……” 说到最后,姜恣已经说不下去,只余无尽的讽刺。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拧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 谈尧起身来到姜恣身边,一手撑在桌面,一手撑在椅背上,俯下身,话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 “你是哪种人?姜恣,你坚强、独立、善良、勇敢,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姜恣原本是垂着头的,听到此,猛然抬头,泪眼朦胧地对上了男人的俊脸。 两人的距离近在迟尺,她甚至可以看得清他每一根眼睫毛。 太近了,从未有过的距离。 姜恣就那么定住了,身后就是椅背,退无可退。 她以为他会起身,但是他没有。 他的眼眸很黑,很亮,深深地看进她眼里,然后一点点下移,落到了她的唇瓣上。 姜恣的心扑通扑通的,乱了。 第54章 你爱谈尧吗 “你……” 姜恣无措地出声,眸中染上慌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谈尧没有退,也没有再往前,说话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姜恣的额头上,她甚至不敢大口喘气:“什,什么问题?” 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不要当我的私盯?” 谈尧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眸光却如野兽般,充满了侵略性,随时都有冲破桎梏的可能。 姜恣毫不犹豫:“当,我当。” 下一秒,男人瞬间起身,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姜恣接过来,擦了擦脸上残存的泪痕,停滞的心脏才算是恢复了跳动,剧烈地叫嚣着。 她大口吐着气,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脸还是烫的,不敢抬头看男人的表情。 更重要的是,她心中除了紧张无措,竟还涌动着若有若无的失落。 失落谈尧没有吻上…… 姜恣心中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姜恣,你真是色胆包天。 竟然肖想上了谈尧! 你怎么敢! 一想到这个,姜恣就待不下去了,她低着头站起来:“那个,我,我就先走了,时间不晚了。保重。” 前言不搭后语地起身。 啪嗒一下。 口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 好像是戚稚塞给她的什么护身符,姜恣刚准备去捡,慢了谈尧一步。 男人捡起来看到上面的字样,眸光复杂, “你带这个……” 姜恣这才得以看到那个小方块的全貌,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这个戚稚,简直害她不浅啊。 她一把抓过来,语无伦次,“这个是戚稚塞我口袋里的,我不知道。你别误会。” 说完着急忙慌地就往门口走。 谈尧喊住她:“等一下。” 姜恣立马乖乖站在原地,低着头,像个受惊的小白兔。 就差两只大耳朵。 谈尧好心没再刺激她,隐去唇角的笑意,从客厅的茶几上拎起一个小箱子,走到她身旁,声音依旧好听:“这是给你带的特产。” 姜恣接过来:“谢谢。” “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电话。” 谈尧仔细叮嘱着。 姜恣只“嗯”着。 逃一般地开了门离开。 谈尧看着女生惊慌失措的背影,嘴角浅浅勾起,笑意粼粼。 今天这顿饭,不亏。 至少让他看到,她对他是不抗拒的。 想起她说的那些话,谈尧收敛起笑意,抬脚回到客厅沙发上打了个电话。 “佳姐,我记得签我们工作室的,有个出演过谍战剧的演员,叫游栩对吧。” 贾佳:“对。” “你把他推给李导,看能不能给他个试镜的机会,试镜电影中的男反王朔。” 贾佳正翻看着剧本,听到此迅速翻找起王朔这个角色。 虽然戏份少,但很有代表性,如果能演的出彩,倒也可以出圈。 但是…… “你是准备带人了?” 以前的谈尧,不会这么临时的决定,太过仓促。 游栩去试镜,是有风险的。 如果他演技可以,通过试镜也就罢了,可如果他演技不行,李导会怀疑谈尧是想以此跟他谈条件。 从而影响李导对谈尧的好感。 “谈尧,会不会太突然了。” 谈尧转头看向餐桌,几分钟前,姜恣还坐在那哭得泣不成声,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他只想好好演戏,对金钱地位并不关心。 可是慢慢的,他深感到了自己的无力,连自己想护的人都护不住,这对一个男人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憋屈。 他需要强大的经济能力和稳固的地位,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他要以自己为品牌,带出更多的人,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娱乐公司。 “佳姐,我的野心已经不满足于区区工作室了。” 他一手握着电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又显而易见。 贾佳沉默了几秒:“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谈尧起身去收拾餐桌上的狼藉。 贾佳的能力他很放心。 当初自己还是一个配角的时候,是贾佳主动找上门的,她说欣赏他的演技和吃苦的能力,跟着她,可能会苦会累,但不会没戏拍。 她自信傲然地说一定会把他带出来,成为人人皆知的顶流演员。 许是凭借那份认可,谈尧拒绝了大公司抛来的橄榄枝,就那么跟她签了合同。 后来他才知道,贾父是圈内有名的娱乐公司老板,贾佳不甘于活在父亲的光环下,单枪匹马地自己出来干。 从什么都没有,一点点闯出了自己的名头。 带出了几个流量花生。 但出了名以后,那些人就直接跟贾佳闹掰,直接选了更优秀的公司和经纪人。 贾佳几经背叛,谈尧是她签的最后一个艺人。 为了防止这些,她跟谈尧签的约,是十年。 谈尧彼时不知道从哪来的信任,二话不说就签了。 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可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不过五年,他就爬上了顶流的位置,贾佳依旧尽职尽责地为他着想,负责他的业务。 期间贾佳的父亲也找过来过,想让谈尧劝自己的女儿回去自家公司。 又或者用重利诱惑谈尧跟贾佳决裂,违约金他们来出。 软硬兼施,谈尧都拒绝了。 贾佳对他的帮助和提携,远不是这些钱可以置换的。 合作,讲究的是信任。 他也因此付出了一些代价,错失了一些好的剧本,甚至有的时候都进组了,却被告知这个角色换人了。 资本,远不是想的那么轻易抵抗。 但兜兜转转,坎坷度过,轻舟已过万重山。 如今的谈尧,再没有人能轻易换掉他。 而贾佳,也成了圈内有名的星级经纪人。 贾佳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谈尧完全相信。 姜恣:【我到家了。】 等谈尧把厨房收拾好,姜恣的消息如约而至。 姜恣经过一路的平复,才让自己在进门时,面色正常。 戚稚看着她手中的箱子:“哟,这是谈尧送你的礼物?你这去一趟还挺值啊,连吃带拿的。” 姜恣换好拖鞋,把箱子放在茶几上,脱掉大衣:“不仅如此,我连接下来的工作都找到了。” 戚稚正解开箱子的绳子,闻言一顿:“怎么?又要跟谈视帝合作了?” 姜恣努了努嘴:“他邀请我当他的私盯。” 戚稚眼睛蹭的一下亮起:“那岂不是意味着你们可以朝夕相处,共进早晚餐。科学鉴定,异性之间长时间相处,是增进荷尔蒙分泌的最佳因素。我看好你们哟。” 提起这个,姜恣想起自己方才的尴尬,抱怨的话脱口而出:“你真的害惨我了,太社死了,干嘛给我这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戚稚憋笑:“这不也是为了你的身心安全着想,可惜没用上。不过看你这样子,这东西是不是被谈尧看到了,他怎么说?” 姜恣回想起临出门前,谈尧递给她手提箱后,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这种东西不能随便买,容易尺寸不合适。” ! 她当下就觉得自己快熟了。 再想起这个,脸又有变热的预兆,赶紧扯过话题:“手提箱里都有什么?” 戚稚将盒子一把掀开,一大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几袋子零食,明信片,一小盒香水。 还有一个皮质包包,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精巧大气。 戚稚感慨:“谈尧这是为了讨得美人一笑,一掷万金啊。” 姜恣正拿起一包零食看着,闻言一顿:“万金?这么贵?” “夸张的手法而已,别当真。” 见姜恣的反应,戚稚立即笑着转口。 “你吓我一跳,要是要上万块,我怎么能收。” 姜恣这才松了口气。 戚稚随便拿了几样看了,全部的东西都没有标签,没有价格,想来也是怕姜恣会有心理压力吧。 那个男人,倒是细心。 不说别的,光是那瓶香水,15毫升就要上万块,更别提那么一大瓶了。 不过这些,还是不让姜恣知道为好。 戚稚将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 若将来姜恣真的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吧。 她苦了二十年,也该拥有一场自己的幸福婚姻了。 “姜姜,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谈尧。” 她认真地开口。 “考虑什么?” 姜恣一脸茫然。 “男女之间,还能是什么?” 戚稚莞尔。 ! 姜恣一个激灵:“你开什么玩笑!我这样的,怎么敢肖想他。若是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若是我没有欠这么多债的父母,若是我是个德才兼备的才女,那我才有可能去喜欢他,追求他。”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她这样惨淡的人生,怎能与那天之骄子相配。 他是月亮,就该高高悬挂在天上,而她,只是有幸感受过他的光芒。 “姜姜。” 戚稚皱着眉头,不认同地打断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我否定了。你跟谈郗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如此贬低自己。” 姜恣神情一顿,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爱上谈郗的时候,是无畏无惧的青春岁月吧。 那个爱上一个人,以为一句约定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的青春时光。 谈郗见到过她所有的狼狈和不堪,没有任何嘲笑挖苦,反而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援手。 像是久居淤泥中的人忽然见到了光,拼了命地想要抓住,以为自己可以走向光之所在。 可是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那抹光是有时限的。 从光里再跌入泥坑的滋味,那种绝望,是难以理解的。 从今以后,她再也做不到那么无畏地去爱一个人了。 如果结局一定是分开,那在一起的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姜姜,说了那么多,你始终没有说出关键,你要问自己的心,你爱谈尧吗?” 爱? 那个总是毫无理由信她护她的谈尧,那个总是在她有困难时从天而降的谈尧,那个送她各种礼物的谈尧。 他优秀到几乎完美,但凡他对一个女人这么好,都会忍不住地心动吧。 可是她早已过了因为爱,就妄想跟对方度过后半生的年龄。 在现实面前,她又怎敢言爱。 “比起爱,我更想以搭档的身份,跟他共度风雨。兴许有一天,我可能会改变主意,但至少不是现在。” 戚稚没有再说话,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自己垂在下面的手心里,屏幕上的通话界面,无声地闪烁了几下后,显示挂断。 第55章 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 六月初,青川。 《暗夜苍鹰》的开机仪式现场,红毯铺地,各大媒体长枪短炮,正对着背景板,偌大的横幅高高悬起,背景板前的主创正排队准备合影。 谈尧作为绝对的男主站在中心位,薄荷青色的衬衣搭配蓝色牛仔,气场强大,笑容得体。 姜恣站在摄影区域边缘,专注地看着他,确保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样子时刻完美,现场的气氛很是热闹。 仪式即将开始,主持人正热情介绍主创。 一阵轻微的骚动由远及近。 众人闻声望去。 西装革履的男人被围在中间,嘴角噙着温和礼貌的微笑,淡淡地迎合着周围人的讨好。 他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在场内搜寻,在看到姜恣的所在后,笑意加深。 与此同时,姜恣也看到了他。 眉头下意识皱起。 谈郗…… 他来干什么。 “抱歉,我来晚了。” 谈郗朝姜恣深意一笑,就收回视线,看向导演和制片人时又是平日里温和疏离的模样。 “谈少,您怎么也来了,您能来开机仪式,我们真的是蓬荜生辉。” 制片人笑得像一朵花,李导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只点了点头。 谈郗客气回应:“毕竟这是一部我个人非常看好的电影,我也想亲自见证它的诞生。更何况,这里还有我一个老朋友。” 制片人惊讶:“那不知谈少的的老朋友是哪位啊?我这就给您叫来。” 谈郗隔着人群遥遥看向姜恣, “不用了,我跟她闹了点小矛盾,她还在生我的气。我这次来也有给她赔罪的意味。不过那是我的私人事情,现在我们还是重回电影吧。” 对上姜恣杀人般的目光,谈郗笑着扯开话题。 “好好。” 谈郗目光在台上扫视一圈,看见谈尧后自然地上前,伸出手来:“都说谈尧老师稳重内敛,魅力十足,如今亲眼见到,真是名不虚传啊。” 谈尧看着假惺惺的谈郗,扯出一抹同款假笑:“过奖。” 硬邦邦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敬词,周围人的目光微变,制片人更是心尖一颤,小心翼翼打量谈郗的神色。 谈郗没有任何动怒,坦然地收回手。 制片人见缝插针地笑着打圆场:“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合张照吧,谈少,您也一起?” 谈郗欣然同意:“好。” 当着众人的面,他一步步走向角落里的姜恣,笑着开口:“化妆老师,劳驾,帮我补个妆?” 背后的谈尧眸底暗下去。 谈郗所在之处皆是焦点,姜恣无法拒绝。 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她的神情,只露出一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 她从化妆包里拿出粉饼,看着高了一头的男人,强忍不适:“麻烦,头低一点。” 谈郗嘴角微勾,双手撑在姜恣背后的墙上,弯下腰,将脸直接送到她面前,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周围人响起一声惊呼,毕竟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偶像剧里的壁咚。 尤其是女生,纷纷羡慕姜恣起来。 而面对突然凑近放大的俊脸,姜恣只有抗拒,下意识地往后退,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 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对那炽热的目光忽略不见,右手捏着粉扑,在他鼻子四周压了压粉。 “好了。” 姜恣随便压了几下,只想结束。 “帮我把唇色补一下。” 谈郗却并不想放过她。 姜恣怒视着谈郗,却对上后者好整以暇,满脸都写着“你能奈我何”的笃定。 捏着粉扑的手一点点加紧,她垂眸,将粉扑放回原位。 拿了一根化妆棉签蘸取唇泥,顺着谈郗的嘴型晕染着。 男人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她的额头上,让她几近崩溃,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一把推开。 “谢谢。” 谈郗没有再得寸进尺,他一直能准确拿捏她容忍的边缘,就在他身子起开的一瞬间,姜恣才觉得自己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如临大赦。 将棉签放回随身的垃圾袋,抬眼,恰好对上不远处台上男人的目光,深不见底的黑,又夹杂着别的东西。 不知怎的,姜恣忽然就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其对视。 数不清的快门声和闪光灯对着台上,劈里啪啦的就完成了合影这一重要的环节。 合影结束,工作人员散开。 谈尧被媒体留下了进行采访。 姜恣抿了抿唇,转身走向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瓶水。 手还没碰到,另一只手就先一步把那瓶水拿了起来,拧开递给她:“给你。” 又是谈郗。 姜恣看了眼周围,虽然不多,但也有些目光投向这,她挤出假笑:“怎么能劳烦您呢,太不好意思了。” 谈郗笑得纵容:“小恣,跟我还客气什么,快拿着喝。” 见她依旧不动作,他状似无奈地叹气, “还是说,你想让我喂你?” “谈郗,你到底想干嘛!” 姜恣忍无可忍地压低音量。 “不装了?” 谈郗得逞般的一笑:“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下去呢。小恣,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这部电影的最大的投资商,是他们主要的资金来源,至于其他的投资小广告商,跟我也是友好的合作关系。” 姜恣不感兴趣:“所以呢?” “小恣啊小恣,想不到你在剧组里做了这么久,还这么单纯。行那我再直白一点,意思就是,如果我有任何不满,就可以随时让这部电影的资金链断裂,比如说,我对任何一个演员不满意。” 在“任何一个”四个字上,谈郗咬音格外重,姜恣不傻,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姜恣猛然睁大眼,带着怀疑:“这么大的合作,你是签了合约的。” “没错,但一点违约金而已,我谈家还付得起。”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你明知道他是你的……” 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姜恣也无暇顾及,焦急、愤怒、担心,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一味地压低声音跟谈郗对峙。 这部电影对谈尧很重要,是他步入影坛的第一部作品,一旦出了岔子,网上关于他的黑子不知道会怎么攻击他。 “重要吗?” 谈郗一脸无谓,俯身将嘴唇贴在姜恣耳边, “从他从谈家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算不上我的长辈了。我跟他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但是你呢,小恣,你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在意他?你越距了。” 最后一句话,谈郗的话音萦绕上浓浓的不悦。 姜恣只觉可笑:“谈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越距?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资格去用这两个字。 “好一个自由。” 谈郗笑着点头,眸中滚动着阴鸷, “我来这里是挽回你的,小恣。你原谅我了,我们重归于好,结婚生子,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家。但你如果不同意,我会继续想其他办法。但那样的话,这部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停拍,且以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故。你现在,可以自由地选择。” “你简直不可理喻。谈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大家好聚好散不行吗,别让我恨你。” 姜恣气得声音微颤。 “以前,以前你也不会想着避我如蛇蝎。不管你怎么说,恨也好,爱也罢,你都要成为我谈郗的妻子。” 谈郗原本是想跟姜恣好好谈的,也曾想过,要不要把一切和盘托出,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可是他思来想去,这是个死结。 心情烦闷的他找过来,也是想看看她。 只是,在见到她对谈尧的在乎程度后,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胸中妒火燃烧。 姜恣只能是他的,她不能爱上别人。 他们之间可以吵,可以骂,但是任何人都没资格插入。 现在的姜恣已经被人蛊惑了,他必须将她绑在身边,这样她才会一点点变回以前那个乖巧听话。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姜恣。 他那么爱她,爱到都不舍得碰她一下,养了这么久的宝贝,怎么能让旁人捡了去。 所以,为了他们共同美好的将来,谈郗必须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可能会伤害到姜恣的事,但那只是暂时的。 总有一天,姜恣会感觉到他的爱,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姜恣被谈郗的话气到快要爆炸了,心中的弦一点点绷紧到了极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恼怒、失望、无助,交相翻涌。 “麻烦你,给我点时间考虑,可以吗,谈少。” 姜恣咬着牙,强忍心中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询问。 谈郗心中一痛,撇过眼:“好,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逼她太紧。 不论给多久,她一定会答应的,这些所谓的考虑时间无非是她想拖延罢了。 而他这一切的笃定,都是在对姜恣的了解基础上判断出来的,虽然不想承认,虽然他一想到那个事实就愤怒得想要叫嚣,可依旧挡不住那个真相。 姜恣,真的喜欢上了别人。 但他也清楚,按照姜恣的性格,即使喜欢,她也不会跟那人在一起。 她骨子里的自卑会成为两人感情最大的阻碍。 但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不会允许因为自己而去耽误那人的前程,她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 谈郗第一次因为自己这么了解姜恣而痛苦。 但他舍不得对姜恣发火,他爱她。 所以这些伤痛,他自己消化,他可以等。 等她回心转意,哪怕是因为别人。 第56章 游走到纤细滑腻的腰窝 “谈总是对我的妆造有什么指教,拉着我的私化聊这么久?” 谈尧迅速结束了采访,脸上的招牌笑容丝毫未变,但眼神冷得惊人,极其自然地插在谈郗和姜恣之间,身体微微一侧,将姜恣挡在身后。 “谈尧老师说笑了,您有这么一个优秀的跟妆师,我哪谈得上指教。只是聊一些私人的事情。” 谈郗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谈尧眉毛微挑:“私人事情?怎么,你不会是想挖我的人吧?” 谈郗神情一顿,被他那句他的人气到,还真是大言不惭,当下也懒得装下去, “姜化妆师的优秀众人皆知,至于最后是谁的人,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谈郗若有所指地看向姜恣,后者没有抬头。 他也没有计较,一笑离开。 眼前的姜恣始终低着头,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看不清她的神情,只从她的动作隐约觉察到她的状态不对。 谈尧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话语带着关心:“要是累的话,我让陈清带你去我的房车上休息一会儿?” 姜恣抬起头,大半张脸依旧被口罩遮得严实,一双清丽的眼睛没了往日的灵动,笼上一层黯淡, “没事,你忙你的,我会调整好自己的。” 谈尧终究还是不放心,想说什么,就被前来打招呼的工作人员叫走。 “谈尧老师,好久不见啊。” 谈尧立马换上一副营业模样,笑容恰到好处:“您好,好久不见。”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谈尧时不时地将视线投注过去,姜恣就那么靠墙站着,目光看着他,可又不像真的在看他,因为那个眼神很是空洞,像是在入神。 人还是那个人,周身的落寞和孤寂一览无余。 谈尧结束了寒暄,跟导演说了一声,直接离开。 今天只是开机仪式,明天才是正式开机。 招手让姜恣跟着他一起上了商务车回酒店。 陈清在前面开车。 姜恣坐在副驾驶,浑浑噩噩的,陈清提醒她系安全带都提醒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 后排的谈尧,视线一直落在女生的侧颜上。 “姜恣。” 到了酒店,三人一起上电梯。 谈尧的房间是套房,三间客房,陈清住其中一间。 姜恣是住他们隔壁。 从电梯出来,谈尧叫住她,对上后者的目光,他头朝着自己的房间歪头:“跟我进来。” 然后看向陈清。 “老大,我去周围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后者十分自觉。 今天刚开机,之前的保密消息做的很好,就算那些代拍过来也需要时间,所以前几天是暂时安全的,警惕性不需要太高。 姜恣始终不发一言,让坐就坐,让喝水就去掉口罩喝水,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谈尧却莫名觉得她快要碎掉了。 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一大步走到姜恣面前,单膝跪在地上蹲下,一手扶着姜恣身边的沙发边:“到底怎么了?” 语气很是温柔,又带着哄意,生怕吓到她。 两人站在一起时,谈尧比姜恣高了一个头不止。 可现在她坐着,他蹲下,远远看过去显得她是那个位居高位的人。 她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即使经历了风霜的磨练,也依旧带着不可忽视的魅力,锋利突出的五官像是上天精心雕刻而成,没有任何缺点。 怪不得有路人评价他,都是那句“谈尧是真的帅,不需要任何修饰”。 他就该站在舞台上,屏幕前,做最耀眼的光。 “谈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真的很帅。” 姜恣忽而笑了,语气轻得连空气都没惊动。 这句夸奖要是其他时间,谈尧一定会很欣然,可如今,女生浑身散发的若有若无的伤感,让他不安。 但她不说,他又不想逼她。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笑着应和:“好像没有,你很少夸我。” 姜恣点点头,勾起嘴唇:“那你现在听到了。” “嗯,听到了。但是没听够,你再多说点。” 像是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姜恣忍不住抿唇:“你这副模样要是让你的粉丝们看见了,一定会惊讶得把房顶都掀了。” 谈尧也笑:“那为了爱护公共财产,我不会在他们面前这样的,只在你面前就好。” 姜恣笑容顿住, “谈先生,我听沫姐说,你有一个暗恋已久的人,念念不忘,是真的吗?” 谈尧眼眸渐深:“是。” “所以你这些年才没有交女朋友,如果有一天让你的未来和她的未来之间做选择,你会选什么?” “我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 谈尧毫不犹豫。 “即使她的未来里没有你?” “对。” 姜恣露出一抹愉悦的笑,真好,他们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不能因为自己,毁了谈尧的未来,但牺牲了这么多,将谈尧拱手相让,想想还是有些遗憾的。 她不想问谈尧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只想做当下最想做的事:“你现在是单身,没错吧?” 姜恣再次确定一下。 这跳跃的话题让谈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有问必答的他点点头:“是。” 下一秒,带着香气的温软的唇覆盖而上。 谈尧身子一僵,没动。 女生的吻技很生涩,甚至没有张嘴,就那么贴着他的唇形碾磨。 即便这样,也足够让谈尧动情,他喉结不断滚动着,一手扯开姜恣,开口的声音沙哑晦涩:“你……” 姜恣不语,一味地吻上。 这次谈尧没有再推开,反客为主,身子直接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两人唇齿相依,谈尧将她笼在身下,灼热的吻开始不满足于唇部,缓缓下移。 骨节分明的手顺着衬衫的衣摆,游走到纤细滑腻的腰弯,姜恣没忍住“嗯”了一声。 像是一道冰锥,刺入他耳中,穿破了混沌的情欲直达神经末梢。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身下的女生衣衫凌乱,满是褶皱,面色酡红,眼尾洇着粉,嘴角还带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的水渍。 他立即将手收回来,撑着女生两边的沙发想要起来。 却没能成功。 女生柔软无骨的手搂住他的脖子,目光羞涩又倔强:“干嘛停下来?” 谈尧像戚稚那样喊她:“姜姜,松手,不能再继续了。” 姜恣不肯:“可是我想继续。” 顿了顿,又看着他, “还是说你对我不感兴趣?” “激将法对我没用。” 谈尧好整以暇,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你今天情绪不对,我不想让你后悔,松手,嗯?” 姜恣咬牙,再接再厉:“你别再找借口,你要是不继续,我,我……” “你怎么样?” 谈尧好脾气地配合她。 “我就去找谈郗了。” 姜恣脱口而出。 “姜恣。” 淡淡的呵斥声从谈尧口中吐出,却没有任何震慑力。 “你不信?行。” 姜恣也不坚持,直接松了手,推开他,起身就往外走。 那架势,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谈尧一把扣住她的小臂,扯回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特有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姜恣包围,头顶上方是男人无奈的声音:“姜姜,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嗯?” 姜恣看着他:“我这人不想未来,只把握当下。想做什么就得赶快做,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今夜,我们是彼此的。” 见他还是犹豫,姜恣也不劝了,挣扎着下来:“既然你不行,那我就……唔。” 话还没说完,嘴就直接被堵住。 腿被拨开,盘在他两侧,他直接站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席梦思的床垫真的很软,弹力很好,轻轻一按,床身就弹一下。 陷进去,又弹出来。 再陷进去,弹出来。 …… 窗外的光线由明变暗,沉重的呼吸,破碎的呓语,奏成了一首脸红耳赤的交响曲。 室内缓缓趋于安静。 谈尧看着一结束就把他推开,一个翻身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人儿,忍不住失笑。 “姜姜,你……” “你别说话。” 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女生不满的情绪, “骗子,每次都说最后一次。” 谈尧摸了摸鼻尖,露出一副理亏的模样,好像,是有点过了。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出去,我要洗澡。” 姜恣始终没有从被子里抬起头,半命令式地吩咐。 带着情绪那种。 谈尧舔了舔唇,好脾气应着:“那我先出去,等你好了再叫我。” 说完就拾起地毯上的衣服三两下穿回去,开门走出去。 临关门前往床上看了一眼,光线昏暗,依稀看到床的右侧鼓起一个大包。 咔嚓。 当门锁声响起的一刹那,姜恣一股脑坐起来。 神色没有丝毫小女儿的情态,唇角的微笑,反倒透着伤感。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把谈尧吃干抹净了。 不管谈尧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刚刚的那几个小时,他肯定没时间想那人,自己也算没白爱过一场。 谈郗的所谓二选一,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好了,所谓的考虑时间,也只不过给她跟这段见不得天日的爱情一个好的结尾。 妖妖:【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 姜恣笑着划过。 谈尧在酒店附近的餐厅买了两份牛肉饭,放在茶几上,开口叫人,却没人应。 他敲了敲门,然后拧开门把手,屋里黑乎乎的。 按开灯,被子被扔在一旁,里面空无一人。 又不信邪地将整个套房转了一圈。 他站在两份饭前,终于得出结论,姜恣跑了。 第57章 冷白皮的锁骨下方 姜恣在确定谈尧离开房间后,才溜回自己房间的。 腰酸背痛的冲了个澡,这几个小时比自己站一天都累。 妖妖:【我买了牛肉饭,过来吃?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姜恣裹着浴巾,头发也包着,裸露的肩膀上痕迹明显,顺手捞起手机:【我不饿。】 妖妖:【生气归生气,不能不吃饭,那我给你放到房门口,你自己出来拿。】 隔了两分钟,谈尧就发过来一张饭放在门口的照片,还清晰地拍上了门牌号,生怕她不知道是自己房门口。 姜恣特意等了一会儿,才换上睡衣开门,将饭拿了进来。 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明显是谈尧的: 【好吃给个五星好评哟。】 姜恣笑着将便签撕下来,放在一旁,开吃。 味道还可以,但是没有谈尧做的好吃。 等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跳出来后,姜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挑剔上了。 抓住一个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到她这里竟然也适用。 她确实是先被谈尧抓住了胃,是……吧。 一定是。 吃完饭谈尧又陆陆续续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姜姜,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我知道,因为自己的职业,没办法自由自在地陪你去逛街游玩,但如果你想公开,那我们就公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之间还差一个正式的仪式。姜恣,你愿意跟我携手,一起度过我们的后半生吗?】 姜恣含着笑看着那些话,不得不说,她被谈尧的话打动了。 他还真是个负责人的人,即使心里有人,也愿意对她负责。 他似乎真的很认真地在畅想两人的未来。 可是……姜恣的嘴角染上苦涩,她还没告诉他,今晚,不是美好的开始,而是结束。 【明天还有要赶通告,我困了,就先睡了,晚安。】 反正还有三天时间,她有点贪心,不想那么早地将一切说出来。 妖妖:【好,晚安。】 男人很快回复。 就知道,他不会舍得逼她。 翌日,姜恣定的6点的闹钟。 现代比古代的妆造时间省很多心力,不用粘头套,再加上军旅也不用化的太精致,淡妆就好。 只负责谈尧一人。 这一系列听起来就知道这部电影她会很轻松。 “姜小姐,您醒了。” 姜恣刚拉开门,不知道靠墙站等多久的陈清立马迎上来。 “不用这个客气,陈哥叫我姜恣就行。” 姜恣先纠正了她的称呼,才道, “我是迟到了吗?” “没有,老大让我们一起去找他吃早餐。” 陈清转了转嘴型,终究还是叫不出口,那可是老大都小心翼翼的人。 他直呼其名,确实有些不合适吧。 “哦。” 姜恣愣了一下,关上门,跟着陈清进了隔壁的房间。 谈尧穿着简单白T恤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剧本垂眸看着。 闻声抬起头,墨黑的眸子正落在姜恣身上,如有实质般攫住她的身子。 姜恣轻咬着下唇让自己平静下来,恍若无事地扯出一抹笑:“谈老师早。” 像工作人员之间的友好。 毫无半点旖旎。 谈尧下意识地皱了眉,站起来招呼:“早,坐下吃饭。” 陈清像个透明人,不发一语。 长方形桌子,姜恣正犹豫着,谈尧随手拉开椅子:“坐。” 姜恣也不矫情,道了谢坐下。 谈尧挨着他坐,陈清坐在谈尧的右手边。 姜恣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笼包愣神,好像自从自己第一次跟他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只吃了小笼包后开始,往后但凡是早餐,他给她准备的都必有小笼包。 这么小的细节都会被人记住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尤其是对她这种二十多年都是迎合别人喜好的人来说。 小时候在家里,能吃饱就不错了,没有她选的余地。 后来跟谈郗在一起,他都会细心地给她准备早餐,给她买自己觉得好吃的,即使有些东西她并不爱吃,也从来没有说出来。 说来可笑,同谈郗吃了那么多次饭,他连自己爱吃小笼包都不知道,因为他不喜欢吃,所以餐桌上从来不会有这个选项。 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同谈尧吃过的早餐一只手都能查过来,即使这样,他也能看出并记住她的喜好。 姜恣突然有些遗憾,要是从一开始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谈郗,是谈尧就好了。 那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吃完饭,姜恣直接打开化妆箱给谈尧上妆。 他的皮肤太白了,军队里这么白的皮肤实属罕见,所以定妆的时候,妆造老师栗栗给他涂黑了。 当时拍的有照片,姜恣需要按照那样的妆造来执行。 没有什么难的,比起精致复杂的古代妆容易太多了。 姜恣一直没当回事。 可当谈尧坐在化妆桌前,透过镜子,漆黑的眸子灼灼地盯着她时,她忽然就有种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无措。 脑子里猛不丁想起昨晚,那双清冽眼眸沾染上情欲的模样,绯靡动人。 陈清看着拿着喷雾定在半空的姜恣,又看了看一眨不眨盯着姜恣的老大,虽然心里很怵,但他还是冒死提醒:“咳,那个姜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姜恣反应过来,口罩下的脸上很是尴尬:“没。” 谈尧也顺势闭了眼。 姜恣轻呼出一口气,开始给男人上妆。 补水喷雾,面霜,防晒,粉底……当整个人沉浸在工作的氛围中时,所有的小情绪都抛到了脑后。 谈尧的眉形天生就很好,不用怎么画,姜恣就刷了点眉粉,增强了立体感。 最后只剩下唇色了。 一般开机之前都会喝水,唇部都是到了现场再画。 “好了。” 姜恣轻声提醒,然后拿起粉扑蘸取剩余的粉底液压在他的脖子上,以免两者相差较大形成从色差。 害怕弄到他的衣服上,姜恣用指尖掀起领口边缘,眼睛扫过,正好落在那枚新鲜的吻痕上,冷白皮的锁骨下方,红中泛粉的痕迹格外明显。 她动作顿住了。 那是自己的杰作吗? 她那么勇? 姜恣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竟看着那痕迹发起呆。 “用不用我拍张照给你,留个纪念?” 头上方传来男人略带揶揄的调侃声,话语中的笑意明显。 姜恣脸一红,迅速松手,恢复自己的职业素养,专心致志地擦着脖子周围。 拍摄的地方距离酒店四五公里,是在一片废弃工厂。 姜恣刚从车上下来,就踩到了一颗石子,硌得脚疼。 放眼望去,遍地石渣,废旧的钢筋,陈旧的烂尾楼,倒真有几分危险的感觉。 作为私盯,姜恣只需跟在谈尧身后,时刻注意他的形象。 “小谈。” 李导招手把谈尧叫走,讲着接下来的戏份。 姜恣没有跟过去,而是等在一旁。 “小恣,昨天睡得好吗?” 身旁,谈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递过来一瓶她常喝的酸奶。 “你怎么也来了?” 姜恣面无表情,不接。 早餐吃得很饱,并不想喝。 “我当然是来陪着你的,在你考虑的这几天我都会跟来现场,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随时跟我说。” 谈郗不生气,反而将吸管直接插进去,然后把酸奶塞到她手里:“别怄气了,早上喝点酸奶有利于身体健康。” 姜恣:“……” 他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什么,都说了不喝。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直接摔地上。 如今拿着这瓶酸奶,更是累赘。 “姜姜。” 不远处谈尧蓦然开口喊她,姜恣因为这个称呼惊讶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朝他走去。 谈郗听到这个称呼,眉头瞬间拧起。 姜姜……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谈尧也朝着姜恣快走几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酸奶噙着吸管喝了几口,然后扔给陈清,在姜恣一脸惊讶的目光中开口:“马上就开拍了,帮我补唇膏。” “哦好。” 姜恣反应迅速地拿出唇泥。 另一边陈清看着酸奶成分表,看着脂肪后面的0%后松了口气。 “你喜欢这个牌子的酸奶?” 补完唇,谈尧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姜恣眨了眨眼:“以前喜欢,但喝了太多了,以后想换换口味。” 谈尧颔首,颇为认同:“回头我让陈清把最受欢迎的几款酸奶都给你买来,你尝尝哪个好喝。” 姜恣笑了下:“好。” 今天的戏份有高空降落,二十几米高的楼顶,徒手滑下,即使有保护措施的威压,姜恣也看得触目惊心。 尤其是到达指定高度后,需要双脚准确跺碎玻璃窗,然后整个人滑进去。 谈尧拒绝用替身的提议,坚持亲自上场。 镜头从远景中景近景不同角度推进,重复多次,姜恣数着,光是进窗的动作,他踢了六遍,才算结束。 二十多度的天,因为调动全身力气的他头上直冒汗。 姜恣就在窗户对应的楼层水泥地上,等导演喊卡的时候,立即用纸巾小心擦拭谈尧额头上的汗渍,然后用粉饼定压。 谈尧弯腰配合她的高度。 补完妆还顺带拉了一把因为一块砖往后踉跄的她。 “小心点。” 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关切。 姜恣“嗯”了一声。 盯其他演员的跟妆助理见到这一幕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老师,做谈尧的私盯是不是超幸福?” 谈尧接着拍摄的时候,有化妆助理过来打探。 “长得又帅,还这么平易近人,天呐这样的演员哪里找。老师你是怎么当上他的私盯的?求推荐~” 三两个小姑娘围着她。 姜恣淡淡笑着:“凑巧。” “那你跟谈尧的关系那么好,能不能帮我要张签名照啊?” 小姑娘恳求。 “我也要我也要,之前也跟谈尧在一个剧组过,杀青的时候去要签名,可是他的工作人员直接拒绝了。” 另一个年长点的女生也搭腔。 姜恣不想私自答应这些事,婉拒:“我也没有谈老师的亲签,恐怕不是很方便。” “这样啊……” 几人的目光瞬间黯下来,有些遗憾。 姜恣一脸爱莫能助。 接下来的时间,姜恣始终专心地把自己放在工作人员的位置上,补妆,擦汗,吸油,整理衣领……像之前一样,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而进入了拍摄状态的谈尧也没有再刻意看她,全神贯注地演好自己的角色。 六月的横店已经有些热了,姜恣穿着灰色连帽衫,后背已经被汗渍浸湿,更别说一直大动作戏的演员们。 陈清是个很称职的助理,每次导演喊咔,他都会及时上前递过去小风扇和水,他的屁股都没粘过凳子,就连姜恣自己在谈尧拍的时候,也会找地方坐下休息,陈清从始至终都站着。 镜头之外,离谈尧最近的地方,方便他需要什么的时候,及时递上去。 谈尧自己的戏份结束时,会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认真看剧本,或者看其他的演员的戏份,尤其是比他年长的演员。 几乎不碰手机。 谈郗一直跟导演坐在摄像机前,偶尔讨论几句专业方面的事,他本就是导演出身,这方面的东西也懂得不少,偶尔姜恣跟着谈尧所到之处瞥到谈郗时,会看到李导跟他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友善多了。 两人聊得很投缘。 “咔,上午的场次结束,大家先吃饭。” 导演的一声令下,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去排队拿饭。 谈郗房车上有自己带的减脂餐,陈清也有提前带饭。 姜恣之前就知道,所以等导演说吃饭的时候,她也准备跟众人一起去拿盒饭。 “姜老师,走吧,你的饭准备了,一起去房车上吃。” 陈清及时喊住她。 姜恣很意外,还没来得及说话。 “小恣,你的饭我有准备,都是你最爱吃的。” 谈郗递过来一个粉色的保温饭盒。 姜恣下意识地看向房车的方向,车门口,谈尧在那站着看着她。 第58章 她正虔诚地感谢天花板 姜恣心中一紧,想要拒绝:“我不……” “小恣,你连我送的饭都不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已经决定好了?” 温温柔柔的声音,姜恣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威胁。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三天了。 看来今天这个饭不收是不行了。 姜恣朝着他大方一笑:“那就谢谢了。” 谈郗满意地颔首:“你吃得开心就好。” 说完笑眯眯地离开。 目光遥遥对上房车台阶上某男人的视线,微挑的眉头是肆意的挑衅。 姜恣拿着保温盒跟着陈清去了房车。 车门处已经没了谈尧的身影。 他先进去了。 姜恣目光微黯,抬脚走进去。 方形桌前,谈尧已经坦然坐下,正从饭盒里拿出菜来。 陈清招呼着姜恣在对面坐下:“姜小姐坐。” 姜恣扯了扯唇,将粉色的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 糖醋排骨,红烧小排,土豆片炒肉。 菜色清亮,十里飘香。 谈尧这才将目光落在菜上,神情不辨喜怒:“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语气听起来也没什么,就好像是随口一问。 姜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 “那快吃吧,别饿着自己。” 谈尧没说其他的。 姜恣看他:“你生气了吗?” 谈尧眉毛微挑:“我为什么要生气,一顿饭菜而已,不代表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道, “重要的是你,姜姜,你和他之间,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他方才目光中的笃定,太过明显。” 姜恣避开话题,将谈郗送的粉色饭盒重新叠起来,放在一旁,问陈清:“陈哥,你给我准备的饭呢,快给我。” 陈清瞅了自家老大一眼,见他没反对,径直拿出白色的保温盒,顺口说着: “姜小姐你都不知道,这些菜是老大早上特意起早,亲自做的,借用餐厅厨房的时候,他们都还没上班。” “陈清。” 谈尧不悦地睨向他。 陈清自觉噤声,反正想说的都说完了。 姜恣听到是谈尧亲自做的,就愣住了。 “拍摄的前几天我习惯早起,就顺手做了,不用有心理负担。” 还没等她说话,谈尧就主动解释, “有什么事,都要填饱肚子再说。先吃饭吧。” 姜恣点点头,掀开盖子。 千页豆腐,西蓝花炒虾仁,油焖大虾,以及清炒上海青,菜色干净,荤素搭配。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样尝了一口,都很好吃。 像有魔力一般,无论什么菜经他的手做出来,都变得美味可口。 即使都是她平常都不怎么吃的菜,也都吃了个干净。 分量刚刚好。 看着女生吃得两腮像小松鼠一样鼓鼓的,谈尧眸中闪过笑意。 电影戏份不像电视剧那般繁重,但不到七点就收了工,姜恣对此很是惊喜。 看着明显心情不错的人,谈尧也勾了勾嘴角:“这么开心?” 姜恣眉眼弯弯:“简直像放假一样开心。”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去吃。” 姜恣怀疑:“你现在对身材要求这么苛刻,还能随便吃?” 谈尧莞尔:“少吃点无碍。” 开车的陈清默默开口:“尧哥,八点还有个直播。” 谈尧疑惑:“什么直播?” “你去年演的电视剧《漫雪骄阳》最近要上映了,所以剧方安排了主创的直播,宣传一下。” 谈尧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 “没事还有时间,你说想吃什么,我们可以打包回来。” 姜恣失笑:“真的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点外卖吧。别再耽误了你直播。陈哥,直接回酒店吧。” 陈清应得飞快:“好嘞。” 谈尧:“……” 这到底是谁的助理。 但终究没再拒绝。 “直播的话,要不要给你换个妆造?” 姜恣猛然想起,顺带看了一眼,谈尧现在皮肤黝黑,一脸风尘仆仆,像是从东北那旮沓来的。 谈尧很是好说话:“你想化吗,想化就换,如果累了,这样也行。” 姜恣:“我不累,鉴于你那千万嗷嗷待哺的桃夭们,还是给你化个妆吧。他们那么喜欢你,你精心打扮一番也能让他们感觉到你的重视。” “你是桃夭吗?” 谈尧忽然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询问,眸中半玩笑半认真。 “或者换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一秒,五秒,五分钟过去……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陈清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 姜恣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没说话。 谈尧的心一点点沉下。 面上分毫不显:“看来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你需要考虑这么久。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 老大这是告白被拒了? 陈清眼睛睁大,满脑子震惊。 不愧是老大看中的人,真勇。 车子正好到达酒店车库。 姜恣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逃避的借口,笑着扯开话题:“这么快就到了,时间赶,我们得赶紧上楼化妆。” 谈尧的脸上还带着早上的妆,得先卸掉。 卸妆,化妆,发型。 这一系列下来,一个小时很紧。 姜恣紧赶慢赶,在距离八点的前五分钟完成了所有妆造。 桌子上,陈清已经调好了屏幕和网页,直接点击就可以进入直播。 谈尧当即就在电脑前坐下,鼠标点击了进入。 姜恣还没来得及离开。 谈尧的直播摄像头刚好对着门口的墙面,姜恣想出房间必须经过。 意味着她要入镜。 两者比较取其轻,她还是等会儿再走吧。 拿出手机给陈清发消息:【这个直播时长是多久?】 陈清坐在她对面,先礼貌地朝她笑了下,再低头回:【一个小时。】 这么久。 姜恣苦恼。 其实刚刚化妆的时候她就饿了,想着化完赶紧点外卖的,结果被困在这里。 而且她饿的时候有个很尴尬的表现,肚子会响。 像打鼓一样。 学生时代因为这个没少被人嘲笑,每次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虽然没那么敏感,但一想起谈尧正直播,她的肚子响个不停,那个画面…… 太尴尬了。 她稍稍用手按住肚子,企图隔绝它的躁动,目光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搜寻着,看有没有吃的。 忽然,一包饼干冲着她怀里扑,她伸出双手刚刚接住。 天上掉下来袋小饼干。 有点东西。 姜恣下意识地仰头看了眼天花板,心中道了声谢。 “噗嗤” 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轻笑,分外明显。 姜恣茫然地看过去。 是谈尧。 唇边未散的笑意被对面的主持人捕捉到:“尧哥是看到什么了,笑这么灿烂。” 谈尧浅浅勾着唇:“没什么,给养的小猫隔空扔了一袋零食,结果她正虔诚地感谢天花板。” 姜恣:“……” 第59章 隔着单薄的布料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姜恣也没计较他的话,火速拆开吃了。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谈尧低沉悦耳的声音。 姜恣闲着没事,也带上了耳机,进入了谈尧的直播。 除了他以外,还有女主……姜恣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上部剧的女主角余兰茵,男二是当今流量小生林越,另一个女二,有点陌生,应该是新人。 屏幕上的弹幕飞快滚动着,几乎都是桃夭。 【啊啊啊啊哥哥今天真的太帅了,秀色可餐。】 【老公又瘦了,为了新电影减肥了吗?】 【尧哥晚上好,吃饭了吗?】 【期待老公的新角色!】 …… 隔着屏幕,姜恣才得以有机会正大光明地看他,嘴角噙笑的弧度,慵懒随性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完美的面孔。 若当初他没有进娱乐圈,真真是有点浪费了。 叮咚。 大概十几分钟,门铃突然响起,姜恣一个激灵看过去。 陈清自觉起身去开门,然后再过来时,手上拎着一袋子外卖。 经过镜头时,有粉丝看到开始追问。 【哥哥点了什么好吃的?】 【想看老公吃播。】 谈尧看到了,笑着解释:“这么晚了我哪敢吃东西,是给我的工作人员点的,她忙了一天,不能让她饿着。” 【老公对自己的工作人员也太好了,我也想当你的工作人员。】 【梦一个谈哥工作室招聘~】 …… 谈尧轻描淡写的解释让所有人都把关注点放在了他的细心上,以及夸赞他是个好老板。 姜恣看着陈清放在眼前的外卖,心情有点微妙。 方才谈尧说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朝她看来,虽然很快收了,但毋庸置疑是在跟她说话,突然有种众人皆醉她独醒的隐秘喜悦。 他不是一直在直播吗,什么时候抽空给她点的外卖,姜恣表示毫不知情。 不过既点之,则吃之。 她拆开包装盒,是牛肉面。 而且没有香菜。 她不吃香菜这一点,他是怎么知道的。 姜恣一边吃面,一边带着耳机听直播,手机横屏放在不远处。 这种剧播就是宣传为主,顺带加一波福利。 听他们的讨论,这部剧应该是个都市职业甜宠剧。 剧情和人设都被Q到了。 一小时的时间说快也快,姜恣把面吃完,换了个姿势继续听着,终于等到了抽奖环节。 四位主演每人随机抽一个人,送什么由自己决定。 其他三位演员有送亲签的,有送剧播周边的,有送小礼物的,到了谈尧这,他略微思考了一下, “为了支持这部剧,我除了送关于我这个角色的一整套周边外,还会额外送一个剧宣发布会名额一个。” 这话一出,弹幕瞬间爆了。 【老公,看我!我想要!】 【起猛了,竟然有名额抽奖,我我我!】 【老公我爱你,球球了,我愿意用我闺蜜十年的单身换取名额一张】 …… 谈尧看着弹幕,被逗笑了。 “我看到了大家的热情,但是名额只有一个,这样好不好,你们在屏幕上打支持《漫雪骄阳》,我随机截取,截图里的第一个人,就是被抽中的那个。” 陈清顺势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已经是直播界面。 “那我数三二一就开始。” 谈尧笑着开口, “三、二、一。” 弹幕横飞,咔嚓一声,一张图片截取下来。 看着截图上的名字,谈尧的眉毛微挑了下,朝着屏幕露出了自己截的图,带着笑意的声音流露而出:“你们看到了,截图第一行的名字是,姓姜不吃姜。” 陈清惊诧地看向姜恣。 姜恣本人:“?!” ! !!!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手发了一条,想着进了这个直播,好歹重在参与。 上万条消息,怎么就好死不死地抽中她的。 【是谁羡慕了我不说。】 【呜呜呜,就差一点就抽中我了。】 【又是陪跑的一条。等等,这个账号ID怎么那么耳熟呢。】 【没记错的话,是上次尧哥转发的那个化妆师视频的主人!】 【那个化妆师绝对是谈哥的粉丝,实锤!】 【这就叫因果轮回吗?】 一瞬间,姜恣的微博涌入大量人群。 她不怎么发微博,最后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上次的那个视频。 即使如此,她的手机也响个不停,屏幕上方不停跳出来消息通知。 粉丝数,消息数,私信数,肉眼可见地剧增。 “好了,那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抽到奖的朋友,会有工作人员联系你哟。” 直播结束,室内重归安静。 姜恣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我……” 谈尧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扯了扯唇,露出一抹笑, “不用解释,真是缘分。” 姜恣身子耷拉下来:“我觉得我有点不地道,我跟你一起工作,见到你很容易。可那些真心喜欢你的粉丝,很多连你的面都没见过。” 谈尧始终温和地看着她:“所以,你想把名额让出去?” 姜恣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既然名额是你的,就由你决定。但是我提醒你,在确定给谁之前,最好不要将这个消息说出去,不然很容易转到牛牛那里。” “嗯,我会认真挑选的,给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满足她的心愿。” 姜恣眉眼弯弯,由衷地笑道。 “陈清,你先出去。” 谈尧看着这样的她,忽然朝陈清开口。 陈清愣了一下,立马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姜恣满脸茫然, “怎么了?” 谈尧坐在沙发上,朝她伸手:“姜姜,过来坐。” 姜恣心中一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 刚到他身边,男人蓦然身子前倾,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扯过她的手腕。 姜恣惊呼一声,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落坐在他腿上。 隔着单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男人灼热的体温。 一瞬间,身子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桎梏,一动不动地僵着。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行为。 也不像那个进退有度,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谈尧会做出来的事。 环在背后的手力度不大,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但足够将她固定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 “姜姜,见我的名额可以让,但我这个人,你也准备让吗?” 姜恣开口,声音却带着陌生的沙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在回避我们之间的事。甚至让我有种,你准备事后翻篇的错觉。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第60章 强势的占有欲几乎要将她揉碎 姜恣垂眸,躲开他灼热的目光, “你现在事业中流砥柱,是你的黄金期,任何事情,都不足以重要到耽误你的前途。你不是一直很想做一名优秀的演员吗。” “是,娱乐圈里很复杂。作为公众人物,我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表情,都会被无限放大。我需要小心再小心。” 谈尧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在空气中流淌着,带着淡淡的无奈, “跟我在一起,你可能会卷入风暴核心,而我甚至都不能正大光明地陪你吃一顿饭。” “但是,”他话锋一转,攥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松开,却没有完全放开,而是顺着手臂下滑,最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珍视的力度,包裹住她冰凉微颤的手指。 “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人能让你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委屈。” 姜恣一点点抬头,看向他,男人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里面翻涌着紧张、期待,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脆弱。 一种生怕自己被抛弃的脆弱。 那一瞬,姜恣心中揪一样的疼痛。 那可是谈尧,谈老爷子最受重视的小儿子,娱乐圈里人人尊称一声老师的顶流演员。 无论哪一个头衔,都与脆弱这个词沾不上边。 他应该像镜头里表现的那样,稳重,内敛,游刃有余,无惧无畏。 做最耀眼的光。 她何德何能,能成为影响他的那个人。 不行,也不能够。 “谈老师,我可能做不了你的私盯了。” 姜恣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说出来,虽然很想跟他过几天快乐的日子,但若是三天一过,谈郗要她走人,而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到了那时,谈尧临时找人,也很麻烦。 话音刚落,她蓦然感觉到腰部的那只手突然收紧,把玩她的手的动作也顿住,左下侧,男人沉而黑的目光攫住她:“你要走?去哪?” 姜恣坐在他腿上,比他还高了半个头,躲不开他烫人的视线。 “我最多再待两天,第三天可能就得走,你提前找人,到时候也不至于太赶。” “姜恣,回答我的问题。” 谈尧加重了语气。 姜恣恍若未闻, “或者让沫姐给你推荐一个,我可以帮你问问她。” 对于避而不谈装糊涂的女生,谈尧又急又气又无奈。 他猜的没错,姜恣跟谈郗一定达成了协议,可是到底是什么,能让她这么坚持。 一句话都不肯吐露。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身边的人他也都了解,姜家只有姜奶奶,能胁迫到她。 可是老人家的墓地所有权已经在她名下了。 然后就是谈家……谈燃? 他那个好大哥? 他知道,谈燃一直坚持让姜恣做他的儿媳。 而那人也有自己的办法,用软刀磨,让姜恣为他妥协。 “是谈燃又说了什么,让你违背本心回去跟谈郗成婚?你得知道,再大的恩情,也不值得你搭上一辈子的幸福。” 姜恣毫不犹豫地反驳:“不是他。” “所以你离开就是回去跟谈郗重修旧好?”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是会抓重点的。 姜恣暗叹他的敏锐。 “你要非这么理解,也没错。” 她叹了口气,如是说道。 “那我们昨晚呢?” 谈尧声音染上恼火。 “你别告诉我,是你一时冲动。” 姜恣下意识地反驳:“都是成年人了,非要把话撕开讲吗,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你敢说昨晚不是一时冲动?说不定以后你还会后悔,觉得自己背叛了喜欢的人。” 谈尧气笑了:“姜恣,我喜欢的人……” “我对你喜欢的人不感兴趣。” 姜恣几乎粗暴地打断男人的话,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涩。 “总之,过去就是过去了。你如果非要一个答案,就当我们昨夜是一时冲动。以后就翻篇了。” 她带着破罐子破摔地脱口而出。 谈尧摇头:“姜姜,若是其他人我可能会信,但是你,我不信。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会帮你。” 姜恣心下苦涩,面上却不显, “哪有那么多苦衷不苦衷的。你想多了。时间不早了,你赶快休息吧。” 姜恣说完,从男人腿上下来,径直朝门口走。 谈尧没有叫住她。 许是相信了吧。 就在手触及门把手的前一秒,姜恣手臂被一股强硬的力度扯过去,身子被迫转了个方向,顺势退了两步,背靠着冰凉的墙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整个身子被谈尧环住。 “姜姜,我想请你认真想一想,你心里爱的人,到底是谁?” 姜恣深呼吸几次,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我爱的人是……唔” 话音未落,姜恣的唇就被堵住。 她抬手想要推,两只手被攥住上举到头顶。 跟昨夜的温柔不同,这个吻更像是一种发泄和惩治。 他的舌尖细细扫着她的牙关,勾着她无处可躲的舌头共舞,滚烫的气息经他的口一点点喂进她的嘴里。 撕咬碾磨,夺走她的呼吸,任她的身体一点点瘫软。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完全掌控主导权,强势的占有欲几乎将她揉碎。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男人终于舍得松开她。 半抱着她绵软无力的身子,让她不至于滑到地上。 姜恣面色酡红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谈尧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揉进骨髓里。 虽然不想承认,但只有他知道,这强硬的行为背后,是因为他害怕,怕姜恣后面说出的名字,不是他想听的。 怕这些天的相处是镜花水月。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意外地祥和。 姜恣在缓过来后,立即退开了他的拥抱。 这次,谈尧没有阻拦。 “消气了吗?” 姜恣看他,目光清冷, “消气的话,那我们的事就算翻篇了。你尽可以去追求你喜欢的人,我呢,也去过我该过的生活。替盯的事你记得提前找人。” 说完拔门就走。 咣当一声,响彻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震。 姜恣这才摸了摸唇。 “嘶”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用镜子她就知道一定肿了。 受了刺激的男人都会有一段时间是属狗的。 书上说的一点都没错。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 谈尧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第一次觉得从未有过的孤寂。 他有种预感,姜恣不是赌气,也不是玩笑,而是真的要回去找谈郗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1章 想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接下来的两天,谈尧更是加深了这个预感。 因为他明显地感知到了姜恣的疏离。 白天工作的时候,她依旧一丝不苟,周到细致,像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员工,挑不出来错。 而一旦收工。 她躲得比谁都快,坐车只坐副驾驶,上车就睡,车停就下,随便找借口就率先走了。 不跟他们一个电梯。 并以正当理由拒绝了他的晚饭邀请,早饭自己出来买着吃。 谈郗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她口中的第三天,晚上七点收工。 一起坐车回到酒店。 车停下后,姜恣没有像昨天一样急着下车。 而是坐了一会儿,谈尧也没有动。 不过五分钟,姜恣就推门下车,跟两人同处电梯上了楼。 “我……” “有什么话回房再说,工作上的事,我不喜欢在外面说。” 谈尧直接打断她。 姜恣只好撤回去,酒店楼层到了。 谈尧率先走出来,姜恣跟在身后。 陈清犹豫了下,没动。 他觉得两人应该需要一些独处空间。 嘀。 房卡插入卡槽里,全屋灯光大亮。 冷白色的光笼罩而下。 “抱歉啊,答应你的事,没能如约完成。” 姜恣站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开口。 脸上寂寥又荒芜,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谈尧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靠着墙。脸上的妆容还带着灰尘。 今天拍的还是动作戏份,衣服换上了干净的,但脸还没有洗。 依旧是那副从泥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模样。 唯独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三天的工资,我怎么给你结啊?” 再开口,依旧是工作。 姜恣笑了下:“不用了,是我违约在先,怎么好意思要你的工资。” “也罢,等你……” 谈尧实在说不出来那两个字,停顿了下,继续补充, “我给你包个大红包。但是我人就不去了,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挺不好收场的。” 一贯温柔好听的声音,带着些许苦涩。 姜恣眼眶一热,差点兜不住,掩饰地转了个身, “你那么忙,还是算了。那个名额,等我选好人了。会跟陈清哥联系的。别的,就没什么了。那我……” “姜姜。” 谈尧忍不住开口, “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熟悉的嗓音像往常一样,带给她安心和归属。 此时多了一份卑微。 她多想转头狠狠抱着他,想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可是,不行。 他帮她的够多了,她回报不了就算了,不能再因为自己,牵连到他的人生。 泪水在眼眶止不住地打转,姜恣努力往上看,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掐进手心,才让自己没有在此太过狼狈。 “谈尧,谢谢你,再见。” 谢谢你路过我的人生。 再见,我喜欢的人。 她一步步,平缓,又坚定地,从谈尧的地界离开。 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留谈尧一个人在原地,高大的身形挺拔修长,却又形如枯槁。 像是正值青壮的树干,从根里生出了枯萎的枝丫。 拔不得,剪不清。 回到房间的姜恣抱着抱枕哭了一场,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后,才拨通了谈郗的电话。 “小恣,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开车回临安,需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电话一接通,谈郗笃定的声音就传过来,甚至都没有问。 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选择。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冷漠道:“不用。”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愉悦。 姜恣直接挂断了电话。 坐了一会儿,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躺在床上,逼自己睡觉。 却没有丝毫睡意。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谈尧和她相处的画面。 烦闷的她直接抓过手机,点开了微博。 一天没看了,99+的红色提示显眼。 都是询问她身份的,或者祝福她的。 谈尧有六千万桃夭,一时之间确实选不出来谁更合适。 今天6月4号,再过三天就是高考的日子。 不然到时候她将名额给一个高考生吧,那一定是个惊喜的礼物。 网上终归信息量庞大,分不清真假。 翻来覆去到快天亮才勉强睡着,又被之前定好的闹钟吵醒。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脑子嗡嗡的,再接着睡,也确实睡不着了。 姜恣叹了口气,索性起来洗漱。 她走的突然,通告群还没退,可以看到今天的通告。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应该是谈尧起来的点。 也不知道他找了谁盯妆。 在房间里闲着也是闲着,她待不住,决定去楼下餐厅吃最后一顿早餐。 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吃过酒店免费提供的早餐呢。 开门后,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瞅了眼空旷的走廊,都是空的。 才放心关上门往外走。 经过一条长走廊,右拐就是电梯。 她捏着手机随手习惯性地点开微博,正刷着,垂下的眸子瞥到了电梯门口等候的人的鞋子。 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看,眼睛就那么定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来得,可真是时候。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小姐,早。” 陈清笑得礼貌友好。 一旁的谈尧没说话,唯有墨黑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仿佛带着漩涡,看久了就容易陷进去。 姜恣心口一紧,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早。” “姜小姐这是去哪啊?” 许是看到她没带行李,陈清随口问了句。 姜恣实话实说:“哦,去楼下吃酒店的自助早餐。” 然后礼貌地顺口问了句, “你们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姜恣真的只是随口一问,纯属社交习惯。 陈清刚要说话,旁边音量更高的声音将他的话压下去。 “好。” 姜恣:“?”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故意的,看到她的表情后,又补充了一句, “一起吃。”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2章 宠她宠得没边 酒店的早餐自助在西南角,百平方的空间,排列着两列乌漆发亮的餐桌。 最里面是餐品自选保温篮,放着十几种早餐可能会有的食物。 包子,水煮蛋,玉米,烧卖,咸菜……各种眼花缭乱的食物冒着热气。 姜恣拿着餐盘,慢条斯理地随便挑着,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等她选好坐下后,才发现自己拿了都是平时完全不吃的食物,尤其是,她竟然拿了最讨厌的奶黄包。 对面陈清和谈尧也挑好坐下了。 谈尧的盘里只有一颗水煮蛋,一根玉米,和一杯豆浆。 少的可怜,姜恣觉得自己都吃不饱。 现在时间早,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三个。 跟在房间里差不多。 姜恣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尤其是那个奶黄包,实在下不去手,但她又不是个浪费粮食的人。 在盯着它将近一分钟后,姜恣认命地准备伸手拿时,对面伸出一双筷子,直接将奶黄包夹走。 她惊讶地抬眼,对上男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想吃就不吃,不用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说着,他直接将奶黄包放进嘴里,三两口吃完了。 姜恣回过神,抿了抿唇,开始吃其他东西,但不知为什么,吃什么都是味如嚼蜡。 “什么时候走?” 谈尧慢条斯理地挑起话题。 姜恣:“八点他会来接我。” 谈尧若有若无地颔首:“回去以后呢?” “不知道,我没问。” 姜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你呢,找好私盯了吗?” 谈尧将最后一口鸡蛋吃完,擦了擦嘴:“没找,直接让剧组的妆造老师负责了,反正她们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考量。” “哦。”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姜恣没再说什么。 “哎,那是谈尧吗?” “真的是,也太帅了!” …… 三四个年轻女生来到餐厅,发现了几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谈尧自然地戴上口罩,深深看了姜恣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姜恣见状也跟着起身,在大堂分开。 谈尧和陈清是出门,姜恣回了房间。 酒店门口,陈清和谈尧一起上车,谈尧喊住司机:“等一会儿。” 隔着车窗,目光投注在酒店旋转门门口。 大概五六分钟,他才收回视线,淡然的音色似乎有些自嘲:“开车吧。” 八点钟。 姜恣拎着行李箱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了倚车站的男人。 白色的衬衫熨烫得平整匀称,双手肘撑在车身上,腿长一米八的既视感。 见到她时,男人站直了身,下意识地勾起她熟悉的笑容弧度,抬脚迎上来。 “小恣早,吃早餐了吗,我给你买了……” “吃过了。” 姜恣冷不丁打断他。 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给上前的司机,径直走向副驾驶。 谈郗的眸子暗了暗。 然,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大的手提箱。 “坐后面吧,那箱子不能磕碰,放前面保险一点。” 谈郗十分自然地解释,并顺手拉开了后排车门。 要不是因为她没有驾照,姜恣一定把司机的活给夺了。 她没说话,直接顺势坐进后面。 谈郗的这辆车是黑色的劳斯莱斯,后排很宽敞,坐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姜恣紧挨着车门坐,跟谈郗隔出来跟空旷的一段距离。 谈郗看在眼里,神色愈发冷沉。 刚要开口,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放在耳边:“怎么了。” 语气不算热络。 乔月听出来他似乎心情不好,当下更放柔了音调:“阿郗,你在哪呢,我们这么久没见了,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啊。” 谈郗不为所动:“没时间,又看中了什么,联系我助理,他会看着解决。” 听这语气,姜恣猜测对面是乔月。 乔月不甘心:“跟你在一起又不是图你的钱,我图你这个人。你最近忙什么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谈郗看了眼女生漠不关心的侧颜,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颊上,莹白如玉。 心情也不由得柔软许多:“忙着筹备婚礼。” 乔月:“……” “没事挂了。” 谈郗也不在意,直接挂断了电话。 朝着姜恣开口:“小恣,我们明天去看看钻戒好不好?” 姜恣没回头:“随便。” “那婚礼安排的时间,你有什么想法?” 依旧是冷冰冰的两个字:“随便。” 谈郗叹了口气,伸手抓住姜恣的手指,不顾她的剧烈反对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姜恣这次转过头了,皱眉看向他:“你又想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只会说随便两个字呢。” 谈郗也不生气, “路上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你一上车就困的习惯我再清楚不过了,躺下睡会儿?” 姜恣愣了一会儿,她确实有这个毛病,以前跟谈郗一起坐车,她都要横躺着将头枕在他的腿上,舒服地睡醒了就到了。 而谈郗往往需要缓一会,让腿的那个麻劲过去。 后来她发现了就不想委屈他,说自己靠着椅背睡也行。 谈郗笑着敲她的眉头, “跟我在一起还委曲求全,是不是该打。” 他总是这样,宠她宠的没边。 那一直是姜恣青春里难以割舍的温暖回忆。 每每想起,都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可如今,再提起,竟没了那种暖心的感觉。 “我现在不困。” 姜恣收回思绪,声音没有波动,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男人的力度太大,牢牢桎梏着她。 吃力不讨好。 姜恣也不再坚持了,任他抓着,重新扭过头,扔给他一个后脑勺。 也不知道谈尧今天的拍摄怎么样,顺利吗。 还没分开多久,她就开始想他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心中酸得冒泡。 司机是常年跟着谈郗的人,开车很稳,加上公路平坦,不怎么颠簸,姜恣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昨晚就睡了三个小时的她,实在没坚持住。 谈郗伸手将前后座中间的隔板调节成不透明模式,小心地将睡着后的女生轻轻拽过来,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才得以观察她的模样。 眼前的女生双眸禁闭,长而浓密的睫毛乖巧地搭在下眼睑上,粉色的嘴唇抿着,没有了平日里的攻击性,多了几分安谧。 “还是睡着的你最可爱。” 谈郗忍不住小声感慨。 姜恣睡觉很死,跟她相处这么多年,他清楚的很,所以也不怕把她吵醒。 右手轻轻拂去沾在她脖子上的几根发丝。 因为躺着的缘故,女生的领口被微微扯开,露出白皙细腻的锁骨。 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忽然,他的目光凝住,透过敞开的衣领,女生的胸口偏上,他看到了一枚绯红的痕迹。 身为男人的他一眼认出,那是赤裸裸的来自异性的吻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3章 你觉得我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吗 姜恣被人碰了。 这个认知像淬毒的箭头一般直直插在他的心口,激起他所有的怒火、嫉妒和被背叛感。 两人在一起十年,他都没有违抗过她的意愿,无论忍得多难受,都没有勉强过她。 而不过分手几个月,她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给别人。 不。不会的。 谈郗在心中否认,按照姜恣的保守,这不应该是她做出的事。 兴许两人只是一时冲动,这才过火了点,她不会那么草率地将自己交给别人的。 谈郗更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但即便如此,那枚吻痕还是让他觉得刺眼。 极端的愤怒和占有欲驱使下,谈郗将女生的衣领拉开,直接俯身,在那个吻痕上,碾磨吸吮,覆盖出一个新的、更深的、属于自己的印记。 姜恣是被胸口上的轻微刺痛惊醒的,模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埋在她的胸口处。 整个人一僵,猛然用力,将他狠狠推开,然后自己一股脑扯上衣衫坐回去,娇俏的脸上是极致的怒火:“谈郗,你是变态吗?” 谈郗没想到她会醒,一个不察被她推开,头狠狠撞在后面的皮质的护颈上。 不疼。 见此,他的神色没有任何慌乱和心虚,笑得温柔:“吵醒你了,我的错。” 姜恣觉得眼前的谈郗陌生得让她可怕:“你谈郗,什么时候做的出这种肮脏龌龊的事了。” “呵。” 谈郗嘲讽地冷笑一声, “我肮脏龌龊?小恣,我们是未婚夫妻,即将举办婚礼的人,你的身上却留着被别的男人沾染的痕迹。你觉得我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吗?” 姜恣心中一紧,没想到痕迹会被谈郗看到,下意识地攥紧衣领,口上不甘示弱, “这个未婚夫妻的头衔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在我们感情中,先背叛的人是你,你现在在这装什么深情?” “你跟乔月在床上做尽下流的事时,不照样觉得理所当然吗?” 提起乔月,谈郗下意识地皱眉, “我不是说过,我对她没有丝毫情意,只是疏解我的生理欲望罢了。” 说着,鲜有的心虚瞬间转换成理直气壮, “如果不是你一直那么保守,不让我碰,我又怎会去外面找人。” 姜恣简直气笑了,这么强词夺理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合着他劈腿,还怨她了。 十年真的太长了,足以将一个明辨是非,正直善良的少年,变成不可理喻的渣男。 她已经拯救不回来他已经歪曲的价值观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跟他争辩的功夫,还不如歇会,养精蓄锐,应付接下来的一摊子麻烦。 “小恣,我知道,按照你的性格,不会轻易答应别人什么。我相信这只是意外,你还是干干净净的那个姜恣。但稳妥起见,等回去了,我带你去做一次体检,这也是婚姻前的必做事项。” 谈郗的话语带着深意, “不怕告诉你,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越过雷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姜恣猛然看向他,对上他眼中的怀疑和威胁,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收回目光。 大不了到时候想办法混过去,能拖一步是一步。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十二点整,车子停在谈家宅院门口。 “知道你不想回姜宅,就直接在这里住下吧,我让张姨把你之前住过的房子收拾了出来,有她照顾,你也会舒服一点。” 谈郗恢复了以往的细致周到,神色温和,同刚才在路上他的冰冷判若两人。 她是讨厌姜宅的所有,但在这里住免不得要整天跟谈郗朝夕相处,她宁愿回去。 “放心,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很忙,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公司,就是回我自己的别墅,不会跟你经常见面。” 像是猜想到她的心理,谈郗补充道。 “快进去吧,应该正好赶上饭点。” 姜恣没有再反对,抬脚跟着谈郗往里面走。 “少爷,姜小姐,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张姨肉眼可见地惊讶和高兴。 姜恣看了眼谈郗,他没告诉家里人吗。 “给他们个惊喜,不好吗?” 谈郗好心情地挑眉,回复着。 惊喜?成年人哪有那么多惊喜。 姜恣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对上张姨,笑得亲近:“张姨,我又来叨扰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先生也一定很高兴。快进来。” 张姨拉着姜恣的手往里走,顺带高声通报, “先生,少爷和姜小姐来了。” “小恣?” 谈燃从餐厅走出来,看到两人,目光从谈郗身上扫过落在姜恣脸上,一脸关切, “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脸又瘦了一圈。” 姜恣莞尔:“哪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两人形同父女般边说边往里走,被忽略个彻底的谈郗挑眉,也不介意,慢悠悠地跟在姜恣身后。 因为没有提前说,张姨也没有准备,好在平常谈燃一个人吃也是好几个菜,如今加上他们两人,倒不显得寒酸。 米饭是够的。 张姨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放在他们面前。 聊了一会其他的,话题自然转到了工作上,谈燃温声询问着, “小恣这次休息多久回去啊?是刚杀青吗?” 姜恣还没说话,谈郗接过来:“爸,这次小恣跟我回家,是来跟我举办结婚仪式的。” “结婚?” 谈燃肉眼可见地意外,看向姜恣, “你愿意原谅这小子了?” 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看来这次逼婚,是谈郗自己的意思。 他到底想做什么。 姜恣很讨厌这种被当做棋子玩弄的感觉。 但面对谈燃,她又什么都不能说,只扯出一抹敷衍的笑。 “当然了,小恣被我的真心打动了。我决定下个月,就举办结婚典礼。” 谈郗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下个月?今天都5号了,会不会有点赶?” 谈燃眉头微皱。 谈郗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姜恣碗里,一副幸福的模样: “不会,我早就开始准备了,场地和婚礼的东西都定好了,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们开始布置。” 谈燃眉头松开了点,又看向姜恣:“小恣,你的意思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4章 你弄疼我了 姜恣将嘴里的米饭嚼完:“就按谈郗说的来吧。” 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好,既然你们难得意见一致了,那就下个月,回头我找人算算,看具体哪一天合适,就把日子定下来。” 谈燃一拍板将这事定了下来。 吃完饭,姜恣回了给她准备的房间休息。 刚躺下,手机铃声就响起,是戚稚。 “宝,我跟你说个特别巧的事。” 一接电话,戚稚语气那叫一个兴奋,姜恣也没打断她,安静地听着。 “我之前不都是自己写剧本投稿吗,一直想成为签约编剧,毕竟背靠公司好办事。我一个编剧朋友就给我推荐了个工作室,让我去面试。你猜那家公司的老板是谁?” “是谈尧!我都惊了,这也太巧合了,反正跟他们聊的挺愉快的,他们也要了我的简历和作品,说过两天会给我回话,但我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没跑了。” “之前没听说过谈尧工作室要签约演员编剧啊,这是要自己开公司的趋势啊。我跟你讲,说不定,你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娱乐公司的老板娘呢。” 前面的话姜恣听着还替戚稚高兴,但到了后几句,嘴角的笑容渐渐收了。 “宝,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 戚稚欢快的声音呼唤着。 姜恣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稚稚,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对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别告诉我结婚对象是谈郗。” 姜恣这沮丧的语气让戚稚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恣认命般:“是他。” “他又拿什么威胁你了?宝你听我说,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什么道德绑架都不能让你搭上后半生的幸福啊!” 这一点,戚稚和谈尧的观点出奇的一致,他们第一想到的都是谈燃。 可偏偏事实是谈燃对两人结婚的事,毫不知情。 “稚稚,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谈尧,知道吗?” 姜恣从未用过这么认真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以至于戚稚瞬间有些紧张起来, “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恣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还有自己的怀疑。 直接把戚稚说得有些乱。 “我理理思路啊,你的意思是,谈郗用谈尧的事业威胁你回家跟他结婚,不是因为爱,而是他另有所谋,而且极有可能跟谈家相关?” 姜恣肯定地点头:“理解能力满分。” “不是,我想不通啊,他想做什么事就去做,为什么非要在跟你的婚礼上做?他是想用你,威胁到谁?谈叔?”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戚稚说着自己的理解。 “但是谈叔不是也一直逼……想让你嫁给谈郗吗?” “我也想不通。” 姜恣烦躁不安, “所以,我决定摸摸他的底。” “怎么摸?” “在谈家后面的小院子里,不知道住着什么人,谈郗经常在那待着,尤其是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问过他,他只说那住着一个对他很重要的长辈。” 姜恣思路清晰, “也许我去问问,就能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了。” 姜恣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下午刚和戚稚商讨了可行性,当晚就准备行动。 晚饭谈郗没回来,是她和谈燃一起吃的。 吃完饭谈燃照常去外面溜达一圈,姜恣避开佣人,偷偷从小门溜出去。 那个小院子就在别墅后面,从别墅的后院到院中有一道小门。 还是曾经上学的时候姜恣偷偷跟着谈郗发现的,那时候她好奇心重,想要跟着谈郗去看。 结果被他逮着,他没生气,而是好声同她说,等以后两人成为了一家人,他再带她去看。 所以自那以后,姜恣就不再违背谈郗的叮嘱。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那个小门竟然还在。 说是个小门,其实就是墙角的一个洞。 姜恣娇小的身躯顺利地通过去了。 院里种着一大片的茉莉花,很是好看。 往里屋走,一股明显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姜恣揉了揉鼻子,适应了下才继续往里走。 “你是?” 刚进门,一个衣着整洁的阿姨上前拦住她。 “我叫姜恣,是……” “你就是姜恣啊,少爷没少在夫人面前念叨你的事,长得真漂亮。” 阿姨一听到她的名字,立即笑开,没了防备。 引领着姜恣往卧室走, “之前一直没见你来,眼下终于见到你了,是少爷让你来看看夫人的吗?” 姜恣笑而不语。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心中疑惑。 夫人……难道是谈郗的妈妈? 可为什么他从来没向自己提起过,只隐约记得,小时候谈郗跟她说过,母亲在他七岁那年就离开他了。 她以为离开就是去世的意思,就没再深问。 难道谈阿姨还活着。 姜恣带着疑惑进了门,2米大的床上,床单是白色碎花的,中间躺着一个衣着干净的中年女人。 戴着呼吸机,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像是心电检测仪的仪器,姜恣不太懂。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任何刺激的味道,床头柜上的瓶子里插着一只新鲜的茉莉花,淡淡的香气弥漫着。 “阿姨她……” 姜恣不敢暴露太多,只试探地询问。 “害,夫人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都二十多年了,要是会醒早就醒来了。少爷他也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我们都不敢劝他,其实这种情况,还不如让夫人解脱呢。” 姜恣从阿姨的话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病床上这个女人是谈郗的母亲,并且已经保持植物人状态20多年了。 怪不得谈郗说他的母亲离开他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让自己来看过他母亲一眼,甚至都没提起过此事。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缘由。 姜恣忍不住走近,想要看看谈阿姨,余光忽然瞥到一旁倒着的相册上,木框朝上,她随手扶起来。 是一组母子照,男孩大概五六岁,可以看出来是谈郗。 女人可能就三十岁上下,很年轻,长得很清丽。 但是看着看着,姜恣就发现怪异的感觉。 这张脸很熟悉,熟悉到每天都能见到。 她立即拿出自己平常的自拍,和这张照片放在一起,两人的眉眼、轮廓,都出奇地相似,就像是,亲母女一般! 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在脑中涌现。 “谁让你进来的!” 一股怒不可遏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重锤般打在她的耳膜上,姜恣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一股强大的力度扣住,直接往外走。 男人的步子很大,她有些跟不上,近乎小跑着。 攥着她手腕的手如同铁钳般,掌箍得她生疼,觉得自己手腕都要断了。 “谈郗,你弄疼我了,松手!” 姜恣忍痛低呼。 下一秒,谈郗一个用力,扯着她猛然往自己跟前一甩,姜恣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站稳。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手腕上青红一圈,触目惊心。 谈郗恍若未见,眼中的怒火燃烧, “谁准你踏入这里的!说话!”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5章 你在心虚什么 姜恣看着眼前的谈郗,有点被吓到。因为从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即使两人吵架,他也是一声不吭,任由自己吵个不停。 这还是第一次。 但也就是一瞬间。 反应过来的姜恣深呼吸一口气,将疼的发颤的手腕藏在身后。 抬头看着他,一脸诚恳:“抱歉,没有经你同意,就闯入了那里,是我不对。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照片,我们长得那么像,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顿了顿,姜恣迟疑着补充, “她是不是我……” “不是!” 谈郗近乎粗暴地打断她,怒火犹存,但更多的是讽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是,世界那么大,跟她长得像的人可能有,但偏偏还就在她身边,说完全是巧合,姜恣压根不信。 “能不能让我跟她做一个亲子鉴定?” 姜恣一脸认真地恳求。 “不可能。你不能,也别想去打扰她的安宁。” 谈郗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恳求,毫无商量的余地。 “滚!以后别再让我在这里看到你!” 谈郗的情绪始终处于激动中,一双眼因为怒火充斥着红意,偶尔姜恣甚至还看到了里面深藏的恨。 但她不懂,那股恨是针对谁。 她只能先行离开。 “小恣,这是怎么了,这么失魂落魄的?” 刚到院子里碰到了回来的谈燃,男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很是关心。 姜恣犹豫了下,上前几步压低声音, “谈叔,我想问你个问题。” 谈燃挑眉:“当然可以,你问。” “后面那座院子里里住的,是谈郗的母亲吗?” 谈燃的笑容微顿,眸色深了些:“对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恣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皱着眉头:“那为什么我跟她长得那么像?” 谈燃嘴角的笑蓦然收起,有一瞬的冷凝,但下一秒又掩饰性地扯出弧度:“你见到她了?” 姜恣点头:“嗯,而且还被谈郗撞到了,他特别生气地把我赶出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谈燃的眼中划过一抹狐疑和若有所思。 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安抚姜恣:“小恣,你先休息,我去找谈郗聊聊。” 说完不等姜恣说话,就大步离开了。 姜恣都没机会叫住他,只好满头雾水地回了房间。 后院,谈郗坐在病床前,方才的激动和愤怒已经褪去,只余专注。 正拿着毛巾给她擦手。 “谈郗。” 一道冷沉的、从未出现在这里的声音突然响起时,谈郗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然抬头,看到谈燃后肉眼可见地意外:“你来这里……” “我问你,刚刚小恣说,她不小心闯到这里后,你非常生气地把她赶出去了。为什么?” 从始至终,谈燃的目光都没有往病床上看过一眼。 谈郗心里的期待落空。 他在想什么呢,竟然觉得这个人是来看他母亲的。 “所以你是来替姜恣找回场子的?” 谈郗收回目光,语调嘲讽。 “你们之间的事我可以不过问,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她,关于你母亲的事。在她闯进来后,又一反常态地把她凶走。谈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谈燃眯眼,语气染上试探。 谈郗反客为主:“我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怕我知道什么?” 谈燃盯着他,神情上的怀疑并没有消散, “你似乎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你的母亲和姜恣长得那么像。” 小时候不明显,随着姜恣的长开,两人的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凡一起出门,一定会被误会成母女。 谈郗早就发现了。 不问,当然是因为他知道一切。 知道姜恣的妈妈沈悦才是他这个狼性父亲唯一偏爱的白月光,知道自己的妈妈只是因为容貌长得像被当成替身,知道谈燃从来都没有爱过身为替身、又被他毁了一辈子躺在这里变成植物人的可怜的女人。 姜恣的亲生母亲沈悦早就死了。 如今的姜夫人,只不过是姜山新娶的妻子。 只不过那时候姜恣还小,姜家瞒得紧,所以她才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江玉跟沈悦很相似,而姜恣又长得像自己亲妈,所以她们二人才会这么相似。 江玉,直至到最后,都是有恨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她本是重点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甚至在全国的演讲比赛都拿过冠军,她的人生本该惊才绝艳。 可就因为在一次活动上被谈燃看到,因为那张酷似沈悦的脸,谈燃耍手段逼她就范,她被迫放弃了所有,做谈燃的金丝雀。 直至他玩够的那天。 中间其实江玉已经逃出来了,趁着谈燃不在,逃离了谈家。 但不幸的是,她怀孕了。 而且因为身体原因,医生说若是把这个孩子打掉,以后再孕的几率很小。 所以江玉选择生下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忍着十月怀胎之苦,终于平安诞下一个男婴,取名江郗。 结果就被谈燃找上门,一句他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为由,就把孩子抢走。 为了孩子,江玉只好跟谈燃回了谈家。 江郗也改成了谈郗。 但是谈燃对江玉并不好,非打即骂,酒醉了就折腾她。 不顾她的身体,将她当成一个挥之即来的玩物。 江玉实在受不了了,所以在谈郗七岁那年,自己跳了楼。 没死,却成了植物人。 谈郗知道父母关系不好,一直以为是感情上的事,直到后来的调查,在收拾江玉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她的日记本,上面详细地写着所有的事情。 谈郗才知道所有真相。 他的妈妈,只是一个替身,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沈悦。 沈悦死了,产后抑郁而亡,但她有一个女儿,正是姜恣。 所以谈燃在见到姜恣后才那么失态,只有在她面前才放下一切威严,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她,就因为她身上流着沈悦的血。 他那么坚持让姜恣嫁入谈家,是因为他想把所有的遗产都给姜恣,让她名正言顺地继承谈家。 这样,间接来说,沈悦和谈燃也算是一家人了。 多重情重义、又痴心的好男人啊。 若是没有江玉,若不是因为他见证着江玉在谈家那些年的苦难,谈郗一定对谈燃的痴心不改赞不绝口。 可世上没有如果,作为受害者的儿子,他对谈燃是有恨的。 他要为自己的母亲复仇,但他自己的实力终归势单力薄,必须另辟蹊径。 而作为谈燃唯一的软肋的姜恣,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最大利器。 他也曾犹豫过,姜恣是无辜的,可他的母亲就不无辜吗。 既然怎么想都没有两全之策,那就暂时委屈一下姜恣,等他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 一定会对姜恣好的,到那时,再好好跟她道歉。 她那么爱他,一定会原谅他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一定。 但是在没准备好之前,他不能让谈燃察觉到异样。 所以他毫不心虚地怼回去:“是,我怀疑过,但是我做过我们三个人的亲子鉴定,我和我妈是亲生母子没错,姜恣也跟我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至于不告诉姜恣,是因为我不想违背妈妈的意愿。她生前那么注重自己的形象,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即使是姜恣也不行。” “只是我敬爱的父亲,您似乎不太对劲,你在心虚什么?” 最后一句,谈郗直直地射向谈燃,目光如刀锋一般犀利。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6章 诱哄的语调 “心虚?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谈燃的怀疑在听到谈郗竟然做了亲子鉴定后瞬间瞬间消散,连带着多了几分嘲笑。 可真有他的,竟然还偷偷做这些,不过也好,这样反而让他放心了。 当初那些事如果他知道了,难免会做出什么幺蛾子,年纪大了,谈燃实在没心力去折腾。 如今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旋律的心也放回肚子里,恢复了以往的倨傲。 “不管怎么说,小恣也是跟你共度余生的人,把你的脾气收一收。刚才你吓到她了,记得去跟她道个歉,哄一哄。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完,谈燃转身就走,半分钟都不想多待,就好像这里有什么野兽似的。 没有回头的他自然不知道,背后男人看他的目光,只有恨意。 二楼客房, 疑惑没有得到解答的姜恣根本静不下心来,如果真的谈郗说的是真的,她跟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那为什么谈郗会那么愤怒她的闯入。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妈妈,这当中一定有所隐情。 她将自己看到的和谈郗的反应说给戚稚听,后者也是跟她一样的结论,甚至给她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觉得你可以回家想办法取得陈慧和姜山的样本,先跟他们两人做一下亲子鉴定。” 比起冒险再去后院,这件事要容易的多。 姜恣深以为然,决定第二天就回姜家办这件事。 心里有事,睡觉都睡不踏实。 一夜醒了好几次,到早上7点的时候,姜恣就睡不着了。 收拾好下楼,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张姨笑着招呼她, “小恣起这么早,快坐下吃。那个香菇鸡丁包,是少爷排队刚给你买回来的,他早上6点就出门了。” 谈郗给她买包子? 姜恣根本不信,坐下捞起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张姨你别开玩笑了,他怎么会给我买包子,说不定今天我就被赶出去了。” “怎么会!” 背后似笑非笑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果然,下一秒身旁的位置就有人落座,耳边回响着他稀松平常的话音, “这么长时间没去了,不知道味道变没变,快尝尝。” 这款香菇鸡丁包是他们上学时最好的回忆,每天早上谈郗都会给她带,口味很好,是姜恣一直以来的偏爱。 但毕业以后,两人就没有再去买过。 确实是很多年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过……姜恣抬头看看他,好看的眉眼,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跟昨天那个怒斥让她滚的判若两人。 要不是那画面太过难忘,姜恣还以为昨天只是一场梦。 “你忘了,昨晚你还让我滚呢。” 她冷不丁地提起。 谈郗笑容不变, “是我的问题,抱歉,以后不会了。” 认错态度良好,语气真诚,以至于让姜恣觉得如果再揪住不放,倒显得她有些小心眼儿了。 姜恣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 将一杯牛奶一饮而尽,起身就走。 “小恣,你去哪,我们还要去看钻戒呢。” 背后谈郗的声音追上来。 姜恣的脚步愈发快了,硬邦邦地扔下三个字:“我没空。” 出了门的姜恣直接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姜宅的地址。 “妈,你给我转点钱,我看上了一双鞋,全球限量款呢,还差十几万。” 刚到门口,就听到姜格半命令式的声音。 陈慧倒显得卑微:“小格,你别太大手大脚,姜恣还没嫁到谈家呢,咱家的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前几天不是刚给你转了五十万吗。” 五十万,她可真大方。 姜恣嘲讽地勾着唇角。 “五十万还不够我买个好的电竞椅呢,打发要饭的呢。我爸公司不是跟谈家有合作吗,你给他要啊。” 姜格满口不屑。 姜恣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进去。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姐姐吗,好久不见,姐姐给我点钱花花呗。” 一见到她,姜格瞬间将注意力从手机屏幕转到她身上。 打的算盘真响,都蹦到她眼珠上了。 好歹也算一表人才,可惜骨子里是个坏东西。 姜恣冷漠地回复:“没钱。” “你都跟谈郗要结婚了,还说没钱,逗我玩呢?” 姜恣好整以暇:“我有时间逗猫,逗狗,就是没时间逗败家子儿。” “姜恣!” 姜格怒气冲冲地冲她喊,手机啪嗒一声被他随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果然是个败家子,姜恣收回目光,若是没看错的话,那是上个月刚推出的新款,七八千呢。 不顾他的叫唤,直接上楼。 快到二楼看不到下面的人时,她隐约听到陈慧在劝姜格再忍耐一下,等她跟谈郗结婚后,要什么有什么。 白日梦做多了。 姜恣直接拐进姜山的书房,他不怎么把文件带回家,所以书房从来不上锁,唯独有一个保险柜,估计是放着什么贵重物品,是指纹锁。 只有他能打开。 带上手套捏起了姜山喝水的杯子,又去卫生间收集了两根棕色的长发,分别装入了透明密封袋。 然后塞入自己包里。 做完一切后没有停留,径直下楼离开。 客厅里,姜格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陈慧在一旁陪着。 两人都跟没看见她似的。 完全无视。 姜恣也没跟他们打招呼,换了鞋开门就走。 出了门直奔医院鉴定科。 拔了几根自己的头发,办了加急鉴定。 三个小时出结果,她哪都没去,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 无所事事地点开手机微博,谈尧没有任何动态。 但关于他的那部《漫雪骄阳》的剧宣已经开始了。 粉丝铺天盖地地安利宣传,广告位,展示牌,地推,丰富多彩。 超话里都是祝福亦或者表白的话,他的粉丝从来不吝啬对他的赞美和爱意。 又点进去他的朋友圈。 依旧是空荡荡的。 上一条动态还是去年年底的一条新年快乐。 姜恣垂眸从衣服里扯出那块一直带在身上的猫儿翡翠玉佩,被体温蕴养得很光滑,摸上去手感很好。 除了洗澡,她从未摘下过。 包括那晚,他的指尖四处在她身体上游走点燃,她浑身战栗着还要回答他的问题。 “喜欢这玫玉佩吗?” “喜欢。” 她音色都是不稳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喜欢什么?” 男人不放过她,手下的动作愈发加速。 “玉……佩。” 姜恣眼角渗出泪滴。 “喜欢送玉佩的人吗?” 浓重的喘息,诱哄的语调。 姜恣忍住不开口。 结果他就像魔怔似的,想着法地折腾她,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趋势。 到最后姜恣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他让她说喜欢。 她就乖乖地说。 然后,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 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现在想起来,她的脸依旧发热,但想起两人现在的处境,又化为苦涩。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两百米外,走廊的拐角处,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将身子隐入女生的视线范围外,按了下右耳的耳机,语气恭敬, “谈少,姜小姐从姜宅出来后,就来了医院鉴定科。需要我做什么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7章 你不想再见见他吗 姜恣早上从谈家出去,谈郗不放心,就派人跟着,眼下得知她的行程,倒是松了口气, “不用,你继续跟着她就行。” 陈慧不是她亲妈这件事她也是时候知道了,不然总是傻乎乎地被利用。 只是,等鉴定报告出来,得知真相的她,一定会怀疑自己和他母亲的关系。 “唉。” 谈郗沉重地叹了声气。 他真是拿她没办法。 拎起一旁的外套,大步朝外走。 “报告出来了。” 医生将几张薄薄的纸交给她。 姜恣忐忑地一页一页翻开。 她和姜山是亲父女。 跟陈慧……没有血缘关系! 姜恣眼睛蓦然睁大,隐秘的喜悦蔓延开来。 真好,她很庆幸,庆幸自己的母亲不是陈慧。 她是有人爱的。 姜恣又想起谈家后院躺着的那个女人。 她会不会就是她的母亲? 一定要想办法再进去一回。 正想着对策的姜恣走出医院,路边的车子嘀了几声,她疑惑地看过去。 车门被从里面打开,谈郗走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跟踪我!” 姜恣先是一愣,然后警惕地将报告往身后藏。 “我来接你去看戒指。” 谈郗像是没看到她的防备,笑得亲切。 “没兴趣。” 姜恣立马拒绝,就准备走人。 “看完钻戒,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谈郗的话成功止住了姜恣的脚步。 她转头看他:“什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办法再次偷偷进去,不用那么麻烦,你乖一点,挑好了戒指,我陪你去取样本。不就是亲子鉴定吗。” 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 姜恣当下就同意了:“好。” “上车。” 谈郗让开位置,手搭在车门上方。 姜恣坐进去。 司机开车去了临安最大的恒隆广场,这是个商圈,什么都有。 下了车直奔二楼,进了一家英文名的首饰店。 透明的橱柜里摆着众多精致的金银钻戒。 谈郗直接走到最里面,敲了敲台面, “把之前预定的那三款钻戒拿出来。” 店员热情地笑道:“原来是谈少来了,这位一定是您未婚妻吧,长得真漂亮。你们二位真是郎才女貌。” 一顿话说得谈郗心情愉悦。 店员把三个盒子摆在桌面上,一一打开:“谈少,这是您之前设计的实物,保证用的都是顶尖的钻石原料,全球限量款,每一个都是仅此一枚。” 谈郗一眼望过去,满意地颔首,才看向姜恣:“挑一个,看你喜欢哪个?” 姜恣只想赶紧买完去干正事,漫不经心地扫过去,正要随便指一个的时候,目光在中间那枚钻戒的造型上定住。 那枚钻戒的样式,好眼熟。 “小恣,我就知道,你一定记得,那是你亲手为我们的婚礼画的样式图。” 谈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底带笑。 是了。怪不得那么眼熟。 姜恣记起来了。 是在高中的时候,两人去旅游时恰好碰到一对新人结婚,婚礼上新娘骄傲地告诉所有人自己手上的钻戒是她自己设计的。 彼时姜恣很羡慕,就说等以后她也要自己设计一个最漂亮的戒指。 谈郗听了没有嘲笑她,反而摸了摸她的头:“好啊,只要你能画出来,我就能让它变成实物。” 所以姜恣从那时起就自学绘画,从线条都画不直,到可以随意画出看到的任何物品。 她画过的戒指样式有上百上千,每次觉得可以了,等过一段时间再看,就又挑出了些毛病。 所以就那么一直画,一直改。 直到两年前,她终于设计出自己觉得最完美的设计图。 拿给谈郗看。 结果谈郗随便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旁,她还因此生了一天闷气,觉得他不在乎。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气呼呼地把它撕了扔进垃圾桶。 后来缓过来才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可让她再画,却是没了感觉,画不出来一模一样的。 再加上工作忙,没时间,设计图的事就那么搁置了。 如今突然看到实物,说不惊喜,是假的。 “你怎么找到的设计图?” 姜恣细细看着那枚戒指,张嘴问道,语气罕见地没了攻击和冷意。 谈郗心上一喜, “在你扔了之后,我就捡起来了,一点点拼在一起粘贴好。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姜恣拿起来端详了一圈,真的很漂亮,每一道纹路都好看到她心坎里。 “很漂亮,谢谢你,让我曾经的心愿得以满足。” 姜恣笑了下,然后把戒指放回去, “可是谈郗,你我之间就像那撕了的图纸一般,即使勉强拼在一起,也有数不清的裂痕,修不好了。” 谈郗嘴角的笑慢慢敛去,盯着女生半天,又慢慢勾起, “会的,只要时间够长,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然后让服务员把这款包起来,带走。 姜恣没再试图劝什么,她知道,劝不通。 买好戒指,谈郗说话算话,带着姜恣去了那间小院。 要走了平日里给江玉擦脸的毛巾。 姜恣也终于知道,床上躺着的女人名叫江玉。 “谈家有自己的医疗团队,也有鉴定中心,如果你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出结果。”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外面鉴定。” 姜恣婉拒。 谈郗知道她害怕自己做手脚,也不再勉强, “随你。” 煎熬的三个小时后,姜恣看着手中的鉴定报告,期待瞬间落空。 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那她的母亲是谁,又在哪? 江玉跟她的相似只是巧合吗? 姜恣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迷雾中。 去问姜山?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觉得他不会说,不然也不会隐瞒自己那么多年。 接下来的日子,姜恣过得浑浑噩噩的,每天都像是个躯壳一样。 无事可做。 吃吃睡睡。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可再次跟戚稚见面时,戚稚拉着她满脸心疼:“姜姜,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风都能把你刮跑。” 姜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 “跟我走。” 戚稚刚到,拉着她就往外走。 “去哪啊?” 戚稚:“上海,我买好票了。” 姜恣停下步子:“三天后我就要结婚了,去上海干嘛?别折腾了。” 戚稚看着她:“明天早上,是《漫雪骄阳》的剧宣发布会,你不想再见见他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8章 你躲什么 是的,发布会名额姜恣没有送给其他人。 高考那两天,她正好沉浸在身世的事情上,没心思,再想起时,也晚了。 索性就没再去找什么高考生。 直到坐在去上海的高铁上,她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轨道,心中愈发强烈的期待。 她恍然明白,那些都不是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想见见他。 以普通人的身份,而不是侄媳妇。 戚稚已经签约了谈尧的工作室,发布会的名额也是她从内部要的,两人顺利进入了室内。 这是姜恣第一次来剧宣。 冷白色的聚光灯下,光鲜亮丽的明星演员白得发光,容貌皆是上等。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舞台中央的谈尧。 他微微侧着头,流畅的下颌线在强光下切割出一道冷硬的弧光,唇角勾着那抹被无数镜头宠坏了的、恰到好处的弧度。 一身白色西装,像是中世纪走出来的贵族公子。 台下是沸腾的声浪,粉丝的尖叫、快门疯狂的嘶鸣、主持人亢奋的提问,混杂成一片黏稠的、令人眩晕的噪音沼泽。 姜恣没有上前,而是缩在发布会大厅最后一排,最角落的阴影里,像一粒试图钻进地缝的尘埃。 “谈尧那张脸真的是扛得住任何镜头的帅啊。” 闺蜜戚稚摇头感叹,转头看到姜恣一个劲往角落里缩的动作,恨铁不成钢, “宝,你躲什么,出来光明正大地看!” 姜恣被她扯得一个趔趄,被迫从阴影里挪出来一点。 台上,谈尧正对着某个方向挥手,引发又一轮海啸般的尖叫。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鼓,几乎要撞碎胸腔逃出去。 十年前那个湿冷的雨夜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竖店的深夜片场,巨大的绿幕前,人工降雨冰冷刺骨。 他刚刚拍完一场情绪崩溃的重头戏,浑身湿透,像一头被抽干了力气的困兽,独自蜷在休息椅里,助理躲在一旁玩手机,根本不管他。 还是姜恣看不上去,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滚烫的姜茶走过去。 杯子不隔热,她手被烫的抖得厉害,杯子没放稳,褐色的液体泼出来,溅到了他的手背上,瞬间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找纸巾。 他却只是抬起眼皮。 那双被浓重黑眼圈包裹着的眼睛,疲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却在昏昧的灯光下,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头,嘴角微微上扬:“没事,谢谢你的姜茶。”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这么好的人,总有一天会有所成就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果然,他闯出来了,成了最优秀的演员之一,有自己的团队,凡是他所在的地方,永远是C位。 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剧组化妆师助理。 “姜姜,发什么呆!”戚稚用胳膊捅了捅她,“主持人要问他理想型了。” 姜恣猛然回过神,抬眼看向台上。 主持人脸上堆砌着职业化的兴奋笑容,话筒几乎要戳到谈尧唇边: “谈老师,新片《漫雪骄阳》里您饰演的角色为爱付出一切,非常打动人心!那么现实中,您本人的理想型,方便跟我们剧粉朋友们分享一下吗?大家都超级好奇。” 台下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喧嚣被无形的力量吸走,只剩下无数双眼睛灼灼燃烧的期待。 闪光灯连成一片炫目的白昼。 谈尧微微偏了下头,避开直射眼睛的强光。 噙着恰到好处地笑容略微思忖着,目光随意在场内扫视了一圈,猝不及防地对上角落里那双水光浸润得晶莹剔透的眸子。 那一瞬间,男人完美无瑕的笑容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缝。 快到让人觉得是错觉。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遇到对的那个人时,你的心会告诉你,就是她了。” “真是听君一席话,犹听一席话啊。” 主持人幽默的话语惹得台下一阵轰笑, “那就祝看过这部剧的人,都能遇到对的那个人!” 台下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和掌声。 接下来主持人又说了一些剧情方面的设定,谈尧和女主余兰茵还被Q了一起跳舞。 郎才女貌,cp感十足。 相信等剧播出后,又会掀起一阵热潮。 微博上光是谈尧的荧幕cp超话就八九个了。 姜恣默默地看着,很欣慰。 他的苦日子熬到头了,往后皆坦途。 “好,那最后一个环节,是观众提问环节,有没有剧粉朋友们想问什么问题的?”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就举起了数不清的手。 都是中规中矩的问题。 差不多结束了,姜恣不想待下去了,拉着戚稚想要离开。 “等一下,我看到有人想要偷偷离开了。” 低沉带笑的声音从台上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门的方向。 刚走到门口的姜恣:“!”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戚稚强行抿唇憋笑,谈尧可真会。 “来,把话筒给这两位剧粉朋友。” 主持人很上道。 毕竟古往今来,还没有剧宣发布会上提前离场的情况,还被主创cue到。 也是一个话题。 热度,谁嫌低呢。 工作人员很迅速,几步就跑到姜恣身边,将话筒塞到她手里。 顶着众多观众和媒体的目光,姜恣压力超大。 主持人笑着询问:“这位朋友,请问您是哪位老师的粉丝?” 姜恣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 “我是余兰茵老师的粉丝。” 谈尧眉毛微挑,墨黑的眸底闪过什么。 镜头给向余兰茵,后者笑得温柔,“谢谢,其实我们认识。我们刚刚合作过一部剧,她是我们剧组的化妆师。” 姜恣笑着颔首。 “哇喔,原来是化妆老师,看来这位朋友是我们兰茵的真爱粉,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见面的机会啊。” 主持人很是会活跃气氛。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既然是剧组化妆师,那提前走肯定是因为工作,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化妆老师的时间了,谢谢你们的到来。” 余兰茵主动开口:“如果时间不紧的话,我想邀请你们来前排跟我们一起拍张合影,可以吗?” 姜恣还没说话,戚稚抢过话筒:“那真是太好了,我朋友来这一趟真的很不容易,我替她谢谢您了。” 然后拉着姜恣就往前排走。 合影是坐着的。 主创和导演在第一排中间,第二排是工作人员,第三排以后才是观众和媒体。 姜恣和气质被安排到第二排中间,正好在余兰茵和谈尧中间的位置。戚稚挨着她坐。 合完影,余兰茵还抱了抱姜恣,表达自己的亲近。 戚稚大着胆子,看向谈尧:“尧哥,能给我签个名吗?” 谈尧眉毛挑了下:“可以。” 下一秒,姜恣垂在下面的手一空,再抬头,她的手机已经跑到了戚稚手里,正笑眯眯地递过去:“签这里。” 手机壳还是姜恣之前换的简约款,白色音符,中间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谈尧直接拿笔在手机壳右下方,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发布会结束,两人出了大厅。 好几个年轻小姑娘追上来:“姐妹,你那个手机壳卖吗?” “不好意思,不卖。” 戚稚委婉拒绝。 “那能让我们观摩一下吗?” 小姑娘满眼期待。 这倒是可以。 戚稚看向姜恣:“我手机在你包里,帮我拿一下。” 姜恣伸出手去掏,拿出来的瞬间,目光看清上面的字后,眼疾手快地将手机扔回包里。 谈尧签的,不是名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69章 跟谈尧独处在一室 “宝,怎么了?” 戚稚一脸疑惑。 “我手机挂链丢了!回去找找!” 姜恣停顿了几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然后抬脚就跑。 旁边的小姑娘默默开口:“她好像跑错方向了。” 戚稚露出一抹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不好意思。” 然后也追着姜恣跑的方向去了。 刚拐弯,就看到在一旁躲着的姜恣,拉着她就走,步子那叫一个飞快。 边走还边往后看,生怕那些人追上来。 戚稚好笑, “你什么情况?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手机上有什么挂链。” 走的够远了,姜恣才松开她停下,语气有些复杂, “你刚才接手机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看上面写了什么。” 戚稚愣了一下,这 “不是签的名字吗?” 姜恣摇头, “我也以为他签的是名字。” 然后慢条斯理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她看。 看好友的反应,戚稚就猜到一定是什么特殊的文字。 当下满脸好奇地看过去,本该是签名的位置写着五个字:【愿姜途坦荡】 笑着点点头:“可以啊,认出了你的手机。” 两人好歹搭档过,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她的手机壳儿呢。 “唉。” 姜恣烦躁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悄悄看他一眼就好了,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早知道我就不拉着你提前走了。” 明明是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临了,却又来这里招惹他,会不会让他误会。 戚稚见她生无可恋的模样,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怕什么,结了婚还能离婚呢,更别说你现在还是单身。” “虽然不想刺激你,但是宝,我们上了微博热搜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戚稚略微无奈道。 什么? 姜恣立即点开微博,上面的词条触目惊心: 【《漫雪骄阳》剧宣粉丝偷溜被谈尧抓】 【偷溜粉丝是余兰茵的真爱粉】 【剧组化妆师余兰茵粉丝】 点进去是营销号发的视频,她和戚稚的脸都被录得特清晰。 广场上大多是谈尧和余兰茵的粉丝在发言。 “尧哥今天的妆造真的太惊艳了。” “茵姐的粉丝都这么好看的吗,小姐姐颜值好高。” “剧组化妆师都被我们兰茵圈粉,人品不用怀疑了。” …… 还好,这些讨论波及不到她们,只是这视频,肯定会被谈家和姜家人看到。 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姜恣有些头大。 “好啦,别自寻烦恼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缓解缓解心情。美食最能治愈人的不开心了。” 戚稚揽住她的臂弯,往外走。 “叮铃铃。”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两人一起看向姜恣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妖妖”。 姜恣手指微蜷,犹豫了许久才接通:“喂。” “吃饭了吗?” 谈尧的声音稀松平常的温和。 姜恣老实回答:“正要去。”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反正总要吃饭的。” 姜恣有些纠结,沉默着。 话筒里传出一声很轻的叹息:“你朋友的笔落在我这里了,正好取走。还是说我把笔给你们送过去?” “笔?” 姜恣问出声,捂着手机疑惑地看向戚稚。 戚稚迷茫了几秒,一拍脑袋:“对,签名的那只笔我忘记要回来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这才对着手机开口:“那还是我们过去拿吧,你发个定位。” “好,一会儿见。” 谈尧声音多了几分愉悦。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 包厢环境雅致,灯光柔和。 谈尧坐在主位,褪去了台上的耀眼星光,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短袖,显得肩宽腰窄,气质沉静内敛。 助理陈清坐在他旁边。 戚稚拉着姜恣坐在了对面。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菜很快上齐,精致的菜肴冒着热气。 谈尧招呼大家吃菜,语气温和有礼,将一道清淡的香菇酿肉转到姜恣面前: “这是这家的招牌菜肴,比较清爽,尝尝。” 姜恣低声道谢,筷子却只夹了旁边盘子里的青菜。 谈尧握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他又询问了戚稚一些工作上的近况,戚稚也很配合,偶尔会把姜恣扯进来让她说几句。 但每当话题稍有空隙,男人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地扫过姜恣低垂的眉眼,和她放在膝盖上,微微蜷缩的左手。 戚稚不小心顺嘴提到“婚礼就在三天后,但我一说,姜姜就跟我来了剧宣”,谈尧端起茶杯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茶水险些洒出。 他迅速稳住,喉结滚动,声音依旧平稳,只是低了几分:“是吗?那……恭喜。” 这句“恭喜”轻得像叹息,沉甸甸地砸在桌上。 助理陈清抬眼飞快地看了老板一眼,又垂下。 戚稚猛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暗暗懊恼。 姜恣全程低着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碗碟,吃得极少。 谈尧转过来的菜,她象征性地碰一下,味同嚼蜡。 她不敢看他,害怕对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每一次他开口,她的心跳都会漏掉一拍。 当听到谈尧那句“恭喜”,她握着筷子的指尖瞬间泛白,胸口像被巨石堵住,闷得发慌。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谢谢。” 她能感觉到他看似平静的目光下压抑的暗流,那份沉重的、无声的情绪,让她不知如何回应。 戚稚连忙将话题扯到谈尧拍摄上,问他, “尧哥电影拍摄顺利吗,最近越来越热了,你们也不好过吧。” 谈尧:“还行,都习惯了。演员都是要角色牺牲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戚稚颔首:“你们拍摄会很熬吗?我之前探班过一个电影组,也是每天戏份很多,到凌晨才收工。” “还行,一切拍摄顺利的话基本上就是天亮出,天黑收,这部电影夜戏很少。” …… 姜恣不怎么搭腔,只在cue到她的时候,做个简短的回应,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听。 听谈尧讲片场的一些事。 有戚稚在,全场气氛都没有太僵。 吃得差不多时,陈清主动出去结账,戚稚去了卫生间。 包厢里,就剩下姜恣和谈尧两个人。 没了戚稚做润滑剂,跟谈尧独处在一室,姜恣很是无措。 室内陷入了静谧。 静得让人不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0章 你不想嫁 没了其他人,谈尧毫无顾忌地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姜恣身上。 明明才一个月没见,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紧皱的眉头几乎没有舒展过,目光里的灵动不见踪影,大多数是空洞无物的,就连嘴角的笑都带着伤感,根本不像一个即将走入婚姻的新娘子。 像是一棵凋零的花,到了花期。 没有任何生气。 “知道的人知道你要嫁入豪门当谈家女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火葬场呢,姜姜,发生了什么,愿意跟我说说吗?” 谈尧终究没忍住开了口。 姜姜抬头看他,那双墨黑的眸子里依旧是她熟悉的关切和在意,没有任何怨气。 “我叫了二十几年妈的陈慧,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谈家后院躺着的谈郗母亲跟我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亦跟我没有血缘关系。谈郗、谈叔,他们都有事在瞒着我。” 太多的事情压在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来气,面对信任的男人,姜恣一一吐露出来。 “我觉得,我周围都是一片迷雾,身世也好,爱情也罢,都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纯粹。” 谈尧安静地听着,在听到她身世的时候眉头下意识轻拧,随着她后半句的话又转变成怜惜, “你不想嫁,对吗?” 谈尧的话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姜恣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该高兴,他总能察觉到她的心。 “人活在世上,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的。从小到大,我从不敢奢求自己想不想,活着对我来说已经很不易了。” 没有回答他的话,姜恣自顾自地说着。 “即使是你,也不敢说自己演过的角色,接的商务,包括说过的话,都是自己发自内心的,不是吗?” 谈尧沉默了片刻,再开口,透着不赞同, “那不一样。是,我也有自己不得已做的事,不得已说的话,但那些都是权宜之计。而你,面对的是婚姻,关系到你后半生的幸福与否。” “说服自己举办一场婚礼很容易,但你做好成为谈郗的妻子,谈家女主人的准备了吗?豪门恩怨,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姜恣没说话,这一切她都知道,比谁都清楚。 她甚至有种预感,三天后的婚礼,不会像她想的那样顺利进行。 那更像是谈郗蓄谋已久的一场战争,而她,只是其中应满足的一个背景板。 可这些,她不能告诉别人。 戚稚? 她只是普通的书香门第,跟谈家的权势地位没有可比性。 谈尧? 他当初为了实现梦想,吃了那么多苦,才让自己从谈家那样的染缸里跳出来,专注自己的演员之路。 她怎么舍得,因为自己再将他牵扯进来,毁了他的一身清隽。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 姜恣看着谈尧,露出了今天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温暖,岁月静好。 “知道你拍摄忙,婚礼,就不邀请你了。再说到时候不免要应酬什么的,你一定不喜那种场合。” 谈尧黑眸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沉痛,撇开视线,没说话。 “我回来了。” 戚稚正好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陈清。 “稚稚,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姜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说话时嘴角还挂着笑。 可却不知,那双眼镜里的死寂早就让她暴露了。 戚稚没拆穿她, “好,那我们这就走。尧哥,陈哥,再会了。” 陈清礼貌颔首。 谈尧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出去,陈清看向自己老大: “尧哥,你就这样把姜小姐让给别人了?下次再见面,她可是你侄媳妇了。” 别人不知道,陈清可是知道谈尧对姜恣有多在意。 他替谈尧收拾东西的时候,见过那封始终保存在红锦盒子里的信,虽然没有留名,但那字迹,同姜恣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些年来,谈尧不是没遇到过那些糟心事,那些演员可能会遇到的大大小小的磨难,他都经历过,甚至更严重。 可无论心里再难受,他从来不把情绪外露,也不会带给工作人员和公众。 总是默默消化。 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封信。 他说,那封信带给他的力量和鼓舞,是永远都不会再有的。 从竖店那晚街头的偶遇,他看着谈尧把姜恣送到公寓门口。 自己在楼下待了很久,就那么仰着头看着上面的方向,笑意浓郁得从眼角溢出来时,陈清也问过,为什么不上去。明明今晚没有任何工作。 谈尧怎么说来着,哦,他说,他上去,会让姜恣感到不自在。 那时他就猜到,老大一直找的人,找到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1章 为什么要去见他 “姜姜,想哭就哭出来吧。” 高铁上,戚稚看着始终沉默着的姜恣,开口。 姜恣嘴角依旧带笑:“我哭什么,他什么都好,我挺开心的。稚稚,我有点困,睡会儿哈。” 说完,就直接往下缩了缩身子,合上了眼。 戚稚只好作罢,她看着包里姜恣手机界面不断弹出来的来电显示是谈郗两个字,没管它,直接塞到了更里面。 只是她低估了谈郗的决心,两人刚出高铁站,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谈郗。 姜恣意外了一瞬,也没说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来质问的。 “稚稚,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单独聊聊。” 姜恣面色正常地跟戚稚说。 “可是你……” “我没事,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姜恣坚持得很,戚稚也不好勉强她,将她的包递给她:“好,那回头见。” 看着戚稚背影远了,她才朝着谈郗走过去。 “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谈郗直起身子,语气带着质问。 姜恣连手机都没拿,随口解释:“手机静音放在包里了。”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沉浸在快乐的约会中不想被打扰呢。” 谈郗的口吻愈发刻薄。 姜恣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直接拉开门坐进去。 反正都要回去,坐谁的车不是坐啊。 何必矫情。 谈郗见状也坐进去,语气沉得厉害:“回谈宅。” 车子启动,姜恣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胃中有些不适,隐隐有上涌的趋势。 她垂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按着胃部。 “为什么要去见他?” 谈郗淡淡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 姜恣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喉咙的酸水一个劲地冒出,她甚至觉得一开口就会吐出来,索性保持沉默。 但这种沉默对于谈郗来说,是一种挑衅。 “姜恣,你别忘了,你是即将要跟我成婚的人,成婚后,你要跟随我一起,叫他一声小叔。当然,不叫也行,但你们只能是叔侄关系,我谈家不会允许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实在忍不住,高声呵斥:“停车。” 司机下意识地将车子靠边停下来。 “你想干什么,现在不是你刷脾气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姜恣一把拉开车门,扶着路边的树,直接呕吐起来。 眉头下意识拧起,伸手从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又抽了几张纸巾,径直从另一边下来,绕到她身边,没有任何嫌弃地轻拍她的后背。 待她停息后,将纸递到她手里,又将矿泉水拧开盖子递过去:“漱漱口。” 姜恣一手按在树干上,用纸巾擦了擦嘴,才接过矿泉水猛灌了一大口,在口中摇晃后吐出来。 来回几次,那股酸涩的味道才算下去了些。 “是不是吃什么垃圾食品了?” 谈郗皱眉询问。 小时候姜恣的肠胃就敏感,一旦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就会上吐下泻。 谈郗就会严格管束她的饮食,调养了一段,才缓过来一些。 好长时间没犯过了,如今倒是又开始了。 “我没事。” 姜恣也没当回事,只当自己可能吃了什么过敏的菜,毕竟私房菜那么豪华的地方,不至于用什么不干净不新鲜的蔬菜。 “回去找一下之前给你开过药的中医,再给你开几次药调养一下?” “不用。” 姜恣直接拒绝了,吐完的她依旧不是很舒服,整个人都有些乏力,躺在椅背上很累的样子。 谈郗动了动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送我回姜家。” 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姜恣冷不丁开口。 司机下意识地看了眼谈郗。 见他只是拧眉没反对,就拐了个弯,朝着姜家驶去。 “在我家住的好好的,回那糟心的地方干嘛?” 谈郗不赞同道。 姜恣不理会他。 糟心吗,确实糟心,但也是她待了十几年的地方。 再说哪有结婚前几天还待在男方家的,于情于理,她都得待到姜家。 那么些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况且因为这桩婚事,姜山陈慧他们明显变了个模样,笑得一脸虚伪讨好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到了地方,姜恣直接下车,没跟谈郗打招呼。 很是冷漠。 谈郗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郁色浓郁。 姜家。 姜恣一进门,客厅沙发上难得整整齐齐地坐满了他们一家三口。 姜格故意高声讽刺:“某些人啊,都要结婚了,还要去跟自己未婚夫的叔叔纠缠不休,可真是,不拘小节啊。” 陈慧磕着瓜子,没阻止。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明明她比姜格大几岁,但姜格对她从来没有任何尊敬,每次都是直呼其名指使她做各种事。 陈慧看在眼里,从来不说。 现在想想,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慧不是她亲母,那姜格自然也不会是她的弟弟。 “姜恣,过来坐,我有话问你。” 姜山威严的声音响起,神情严肃。 早知道回家还要迎接这三堂会审,她还不如找个酒店去住。 “我身体不舒服,改天再说。” 姜恣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姜山的命令。 “站住!” 被违逆了的姜山怒火更甚, “真以为自己嫁到谈家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姜家的人,只要你没嫁出去一天,就得听我一天的话。 我问你,在这么风口上,你不待在家老实等着嫁人,跑去上海见那出走的戏子,你想干什么?” “他叫谈尧,是很厉害的演员,不是什么戏子。” 姜恣猛然回头,脸上是针锋相对的冷漠。 “放弃谈家继承人之位,跑去娱乐圈当什么演员?这么见不了台面的人,你倒是维护得紧。” 姜山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姜恣看着他笑了:“你这样的人,不会懂得什么叫热爱,更没资格去评判他的人生。” “你懂,懂又能怎么样?没钱没权,不照样还是得乖乖回来结婚。姜恣,我对你心里怎么想的根本不关心。 但是我警告你,不要惹谈家不开心,做你该做的事。姜氏和谈氏已经有了深度合作,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切!” 姜恣看了他半天,突然开口:“行啊,想让我乖乖听话,也不是不行,回答我一个问题。” 姜山满不在乎:“说。” 姜恣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人,语气冷漠:“让他们回避,我要跟你单独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格一听瞬间爆炸:“姜恣,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走。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话。” 陈慧也应和:“果然,抱上了大腿就是不一样,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忘恩负义,结了婚,还不得恩将仇报啊。” 姜山淡淡制止了句:“好了,你们先上楼。” 没有任何责备的语气。 陈慧和姜格这才不甘不愿地起身离开,经过姜恣身边时,姜格狠狠撞开她的手臂,满脸倨傲地走了。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了。” 姜山靠坐在昂贵的气质沙发上,带着网开一面的高傲。 姜恣从包里拿出两张纸,拍在茶几上。 姜山漫不经心地伸手拿起翻看,目光在看清最后一行字时,脸色瞬间变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2章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我 “什么意思?这是谁的鉴定报告?” 不过眨眼之间,姜山随手把那几张薄薄的纸张扔回茶几上,满脸不在乎。 姜恣扯出一抹笑:“我和陈慧的。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姜山眉头皱起, “你什么时候偷偷做的这些?胡闹,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了,她该有多寒心,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竟然怀疑自己。我不管你从哪得到的虚假报告,赶紧收走。” 见他还试图狡辩,姜恣笑得更嘲讽了,直接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样本是我取的,报告是我亲自从医生手里接过的,你狡辩没用。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在哪?” 姜山依旧冥顽不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恣并不生气, “父亲,看来您还没有看清眼前的局面。嫁进谈家的是我,能吹耳边风的也是我,你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靠的人依旧是我。你可以继续隐瞒,看到时候,吃苦的是谁。” 说完,她起身就准备走。 “等下。” 姜山忍不住开口。 姜恣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你的母亲名为沈悦,在生下你后就死了。” 大概沉默了一两分钟,姜山终是开口。 只是说出的话,让姜恣心彻底沉下去。 她猛然转过头,试图从姜山那张伪善的面容上找出他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除了眉眼间的冷漠,再无其他。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我。” 她咬紧牙关,艰难地挤出话来。 “只是不想多此一举,告诉你了又有什么用?反正人已经死了,你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不是吗?” 姜山耸了耸肩,一副“为你好”的虚伪。 为她好? 怕不是为了让她好好听话,以免因为身世产生逆反心理吧。 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让她为这个不能成为家的地方,榨干她的每一分价值。 还要把所有的苦难都往肚里咽。 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太长远了。 姜恣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愤慨:“我妈,葬在哪?” 姜山想了半天,才勉强想起来:“就在郊外的安谧墓园。” 安谧墓园,说得好听点是正规的墓园,而实际上就是郊外废弃的地皮。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因为地理位置不好,被搁置在那,就被政府批为公益陵园。 专门为那些贫困家庭付不起钱的人特供的,三百块钱,就可以买下一块放得下棺材的地,立个碑。 姜恣去过一次,那里没有门卫,荒凉且拥挤。 碑与碑之间的距离很是狭窄,只容得下一人跪下磕头。 而且除了流浪狗流浪猫,没有丝毫人气。 “你有没有心!” 姜恣朝姜山怒吼着。 “她死的时候,我们家还很穷,能买得起棺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讲究那么多?” 面对姜恣的质问,姜山没有任何心虚,理所当然地回复。 丝毫不提,这些年攀上谈家发展成上流阶层,住的起两百平的大平层,就没多余的钱给沈悦换个地方。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在意。 “那我母亲的家人呢?” 他可以这么随意,沈家人也同意吗? “不知道,从我跟沈悦在一起时,就没听她提起自己的家人,可能是个孤儿吧。” 姜恣不再停留,朝着门口大步离开,她想看看自己的母亲。 哪怕,只是一个墓碑。 安谧墓园离市区很远,打车需要一个小时,一向节约的姜恣这次没再心疼车费,只想快点到达。 上一次来还是几年前路过,好奇进来看看,从没有想过原来那是离她妈妈最近的一次。 “到了。” 司机的声音唤醒了姜恣脱离的思绪,她推门下车,步子迈得很大。 可进去了才发现,这里真的很大,放眼望去,竟望不到头。 排列整齐的白色墓碑带着肃穆。 姜山说不出来具体的位置,只大概说了一个方位。 话语中无非透着从未探望过的意思。 姜恣深呼吸一口气,按照姜山的话,从前找到后。 然而,并没有找到沈悦两个字。 她又不信邪地继续扩大范围,直至将整个墓园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当即就给姜山打过去电话。 “我有必要骗你吗,当年把她埋进去立好碑后,我就再没有去过。至于她为什么不在,我也不清楚。旁边的墙上有负责人的电话,你自己打电话问问。” 姜山不像在说谎,于他而言,沈悦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所以即使得知了这事,他也并不在意。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又拨通了墙上的电话,对方爱答不理的,问三句才回一句,想敷衍了事。 直到她说自己要去投诉,对面才重视起来,说要查查。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对方回过来电话,说沈悦的坟墓在当年刚下葬后一个月,就被人挪走了。 但挪到哪,被谁挪了,通通不清楚。 只知道对方很有钱,加上联系不上姜山留下的电话,就直接买通了一切。 什么样的人,会花大钱迁移走她妈妈呢,极有可能是妈妈的家人或者朋友。 不管是谁,都表明了对方对妈妈很重视。 有钱就代表那人会把妈妈迁移到一个正规甚至高档的墓园。 而这种墓园,通常都有实名登记,可以从电脑查到。 她回头可以自己去各大墓园打听, 也不算一件坏事。 姜恣放下了心中的焦虑,往回走。 来的时候心情急迫,打车就来了,付钱时看到两百多的扣款成功,再回去,她舍不得打车了。 索性走着回去。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看到了一个公交站牌,找了一辆往自己住的方向开的车子坐了上去。 目光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姜恣昏昏欲睡时,目光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谈燃——谈叔吗。 “师傅停一下,我要下车。” 她激动地跑到车门口,朝司机喊道。 刚过去一个站牌,还没走太远,这里又没什么人,司机训斥了几句,就把她放下了。 她朝着谈燃的方向走去。 谈家家大势大,找人也一定比她容易。 只要谈燃一句话的事,说不定比她自己跑遍所有的墓园效率高得多。 “谈叔。” 姜恣紧赶慢赶,追上了准备上车的男人。 后者见到她满脸诧异:“小恣,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来找我妈妈。” 姜恣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你来找谁?”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对方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比刚才更震惊。 姜恣知道他可能误会了,缓了缓继续解释: “谈叔,我刚刚知道,陈慧不是我亲妈。我亲生母亲在生下我就死了,姜山把她葬在安谧墓园,可我去了才发现她被人挪走了。您能不能帮我找找。” 谈燃的惊诧随着姜恣的话一点点消散,恢复了以往的亲切:“当然可以了,来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笑着替姜恣拉开后座车门。 看着她坐进去,男人眼底晦暗流动着,然后又隐入深处。 “谈叔,你一定要帮我找找妈妈,我真的很想见到她。” 姜恣央求。 谈燃温声安抚着她:“别急,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有照片吗,你给我的信息越多越好。” 姜恣皱眉:“我只知道她叫沈悦,出生于1993年6月9日,其他的,就没了。” 谈燃微不可见地皱眉:“信息有点少,找起来可能有点麻烦。不过没事,我派人去帮你问问。” 他一口应下。 “谢谢谈叔。” 姜恣感激不尽。 “谢什么,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到时候你就要改口了。” 谈燃笑得慈祥。 提起这个,姜恣嘴角的笑容悄然淡了。 “咕噜” 静谧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一阵尴尬的声音。 姜恣脸红了红:“抱歉。” 谈燃摆手笑得爽朗:“说起来我也饿了。老张,在附近找一家餐厅,简单吃点饭。” 吃饭的是一家私餐厅,谈燃让他们上了几道招牌菜。 其中还有姜恣喜欢的红烧肉。 她之前经常在谈家吃饭,谈燃也差不多了解她的口味。 等待的时候谈燃又问了些关于她怎么发现的经过,她一一解答。 直到服务员敲门进来,两人的交流才停下。 姜恣目光随意地从红烧肉上略过,胃里一个翻涌,引起生理性地反胃,她捂着嘴跑向外面的卫生间。 谈燃的眼眸略深。 一旁站着的老张也有所猜测地看向他:“先生,姜小姐她……” 谈燃伸手制止他的话,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给陈中医打电话,告诉他……” * 姜恣再回来的时候,谈燃正坐着看手机,闻声抬起头:“没事吧?” 姜恣一脸歉意:“中午吃坏了东西,胃里不太舒服,所以……” “是不是小时候的毛病又犯了,我刚替你约了那个陈中医,让他给你看看。” 姜恣摆手:“不用麻烦了,一点小毛病。” “不麻烦,顺路的事,快坐下吃饭。” 谈燃直接带过了话题。 吃完饭,司机开车在中医馆门口停下,姜恣推辞不过,只好下车。 陈中医是谈家的老熟人了,家里有个什么病痛,都是让他看。 把脉很有一手。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胃部受凉,调理一下就好。” 陈中医把完脉,笑眯眯地开口。 姜恣也不意外。 “小恣,那你先上车等,我跟陈中医有点事情聊。” 姜恣点点头,跟老张一起出去了。 看着她背影消失,谈燃才看向老陈:“到底什么情况?她是不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3章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陈中医颔首:“姜小姐有身孕了。大概有两周。” 谈燃眯眼:“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先帮我开几贴安胎药。” 有些事情他需要证实一下。 “谈郗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把姜恣送回家,谈燃一进门语气冷淡,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 佣人连忙上楼敲门。 “怎么了?” 谈郗正在浏览宾客名单,被打扰了语气不太好。 “先生让你下去。” 佣人战战兢兢。 谈郗烦躁地应了声,起身往楼下走,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你找我什么事啊?” 谈燃让佣人都下去,看向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姜恣做什么了?” 谈郗一脸莫名:“做什么?她向你告什么状了?” “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不知道?” 谈燃始终紧盯着谈郗的表情。 谈郗给气笑了:“我哪里敢对她做什么。” 到这里,谈燃也摸得差不多了,姜恣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谈郗的。 而是别人的。 按照姜恣对谈郗的态度,她不可能主动跟他发生关系,除非谈郗强迫她。 而看谈郗这样子,两人显然没有太大的矛盾。 所以孩子,不是谈郗的。 那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不允许。 “不用小恣给我告状,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惹她不开心了,你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风一大就能吹走。” 谈燃十分自然地扯开话题。 “是是是,等婚后我一定好好对她,让她把肉再养回来。” 谈郗敷衍着,很是熟练。 “婚礼安排得怎么样?” 谈燃关心道。 谈郗笑了下:“一切顺利,我都是亲自过问的,不会出差错。当天,全临安的豪门世家都会出席,请的媒体也是大厂的,只要想,分分钟就能上热搜。” “那就好。”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谈燃满意地点点头。 至于姜恣腹中的孩子,再等等,现在药流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两天后,临安顶级的私人庄园。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星河倾泻,照亮铺设着昂贵地毯的长廊。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香槟、稀有白兰地以及无数名贵鲜花的混合香气。 这个庄园里聚集了全城乃至全国的顶级名流、商业巨擘。 男士们身着高定西装,腕表价值连城;女士们珠光宝气,礼服出自大师之手,争奇斗艳。 媒体们长枪短炮占据有利位置,闪光灯此起彼伏。现场甚至有大型直播设备,将这场“世纪婚礼”的每一个细节实时传播给公众。 侍者穿梭如织,托盘上是鱼子酱、松露、鹅肝等珍馐美馔。 谈燃正噙着标志性恰到好处的笑容,与每一位重量级宾客寒暄握手,接受着恭维和祝福。 专门腾出来的空地上,谈郗身着剪裁完美的礼服,长身屹立,嘴角勾着笑。 眼眸深处却是沉着冷静,像是一个猎手,一点点等着猎物的到来。 “姜姜,真漂亮。” 休息室里,戚稚身穿粉色抹胸伴娘服,陪在姜恣身边。 白色婚纱衣摆如花朵般绽放,衬得姜恣肤白如雪。 “这婚纱似乎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的新品,据说连顶流女星都没穿过,谈少真是大方。” 化妆师满口艳羡, “姜小姐真是好福气。” 姜恣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到了。 姜恣走出休息室。 门口,姜山等待已久,一身正装,发型也有特意收拾过。 有几分人样。 姜恣轻挽着他的臂弯,一步步走向红毯。 谈郗主动迎上来,接过姜恣的手,然后两人一起走上台。 司仪热情开口:“现在,让我们有请新郎,为他的新娘,也为在座的各位尊贵的来宾,分享他此刻的感言。” 掌声雷动。 谈郗拿起话筒,没有看姜恣,而是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人群中满面红光的父亲脸上。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莅临我和姜恣的婚礼。” 他的声音通过顶级音响传遍每个角落,清晰平稳。 “今天,在这个被祝福、鲜花、镜头包围的时刻,本应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然而,有一份沉重的‘礼物’,一份迟到了太久的‘真相’,我必须在这个对我、对我的家庭都意义非凡的时刻,送给我最‘敬爱’的父亲。”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4章 偏执得有些病态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事先安排好的灯光“唰”地打向宴会厅侧门。 一队穿着专业制服、表情肃穆的医护人员,推着一张高级医疗病床缓缓进入大厅中央。 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位瘦弱苍白、毫无生气的妇人——男主的母亲江玉。 她身上连接着维持生命的仪器,透过麦克风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嘀嘀”声,响彻全场。 她身上盖着一条洁白的蕾丝薄毯,但露出的手腕或颈部隐约可见陈旧的伤痕。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刚才还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宴会厅,此刻只剩下仪器的“嘀嘀”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此时,正前方的屏幕上突然自动播放着一张张的幻灯片,像素不是很清晰,一看就是之前拍的。 但任谁都可以看清楚,照片的主人公正是年轻时候的谈燃和躺在病床上的江玉。 谈燃要么举着酒瓶或是凳子,要么直接用脚,面目狰狞地对着女人做出施暴行为。 他们的背景从普通的屋子到富丽堂皇的豪宅,那些照片详细记录着谈燃年轻时的所有恶行。 宾客们脸上的笑容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骇然。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下意识地捂住嘴。 几秒钟的死寂后,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全场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天啊!” “这不可能!” “我的上帝,这是真的吗?” 低语迅速变成惊呼和议论。 那些媒体更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用镜头对准病床上的母亲、屏幕上的照片,自己脸色沉得挤出水来的谈燃。 他愤怒的目光怒视着谈郗,嘴唇翕动着,似是想骂,但在无数镜头和宾客的目光下,他残余的理智让他知道这个时候最正确的表现该是什么。 先大步走到投影仪前将电源线猛地拔出,屏幕瞬间黑屏。 “今天的婚礼出现了一些意外,暂停进行,还请大家自行离去。” 谈燃对着话筒宣布,顺带威胁了一波, “至于这些真实性存疑的照片,各媒体朋友不要再传播了,否则后果自负。” 随着他的手势,几个保安进来开始赶人。 宾客们面面相觑,自觉离开,嘴中还讨论着这荒谬的发展。 闪光灯一直没停下,那些媒体甚至在保安推他们的时候,手中的快门依旧不停。 “啪” 当大厅的门关上,没有了外人,谈燃毫不犹豫地给了谈郗一个耳光,怒火中烧: “你这个逆子!我真是小看你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陷害我。我倒下了,你能吃到好果子?” 他力度很大,谈郗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嘴里蔓延开来的血腥味,不甘示弱,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陷害?我今天说的所有话,所有照片,哪一样不是事实?怎么,你敢做不敢当吗?” “你懂什么,这是我与江玉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评判。再说今天是什么场合?你这样,将姜恣至于何地?” 这句话让谈郗稍微冷静了些,他回过头,看着从闹剧开始就站在那一言不发的女生,一袭婚纱闪烁得刺眼,而她脸上尘埃落尽的嘲讽,更是刺痛着他。 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谈郗收回目光,重新看回谈燃:“事到如今,你还打亲情牌有意思吗?你怎么就不敢跟你最疼爱的小恣说说,你对她为什么那么好,又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嫁给我呢,也只有她,才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变色。 谈燃是警惕不安,姜恣则是疑惑,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谈燃直接冷冷呵斥:“你闭嘴!” 谈郗笑了,嘴角勾起讽刺,话中带着畅然的嘲笑:“怎么,你怕了?害怕你伪善、别有用心的本质,暴露出来?” 然后看着姜恣,眼中病态般的偏执, “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陈慧不是你亲妈了吧,那你知道你亲妈在哪儿吗,就在这个你当做父亲般尊敬爱戴的男人手里。他对你的所有疼爱,都是因为你那张脸,还有你身体里流着你亲妈的血。” “够了!” 谈燃忍无可忍地打断,音量高的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来人,把他给我关进房间,不准出来半步!” 一句令下,身后的保镖没动。 谈燃怒气冲冲地回头:“你们没听到吗?” 依旧静的可怕。 “呵。” 谈郗轻笑出声,在这空旷的大厅内带着几分渗人的寒意, “父亲大人,激动的人是你才对,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你们,送我父亲回屋。” “是!” 保镖们齐声领命, “谈先生,请吧。” 谈燃看着眼前的一幕,气笑了,缓慢地点头:“好啊,真是孝敬的好儿子!” 直接大步往外走,身后保镖跟着。 姜山和陈慧看了这一系列的好戏,这戏剧化的变化,也有些怔然。 “那个,小……谈少啊,这,这是怎么了?” 姜山不自觉地改口,生怕牵连到自己。 “姜叔,这些都是我们自家事,就不麻烦您操心了。您可以先回去。” 谈郗不是很有耐心。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好,好,那改日说。” 姜山忙不吝地带着陈慧踩着风火轮一般走了。 连个眼神都没给姜恣。 “这就是你的计划?” 等到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姜恣面无波澜地开口,没有太多的震惊。 就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谈郗看着她,笑得玩味。 姜恣面无表情:“从订婚你困住我开始,我就知道,你只是需要一个场合,一个能让你施展阴谋的机会。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谈郗轻轻鼓了几下掌:“不愧是我爱上的女人,这脑子就是聪明。” “所以,能告诉我,谈叔和我妈妈到底什么关系,我妈又在哪里吗?” 这是姜恣最想知道的事。 原本这场婚礼就不是她期待的,如今没有进行下去,她没有任何难过或者伤感,反而有种庆幸。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谈郗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 姜恣穿着高跟鞋,确实不适应,但她就近坐下,没有去谈郗身边。 “一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刚猛好斗,恃强凌弱,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为所欲为。想要的东西就去夺。突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女生,漂亮善良,笑起来很好看,对她一见钟情。” “但那个女生,有喜欢的人,他强势惯了,偏偏在那个女生面前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不开心。他眼睁睁地看着女生嫁给了其他人。因为害怕自己冲动做出伤害女生的事,他逼自己不再关注她的任何消息。” 姜恣皱着眉头:“那个女生,是我妈妈?” 谈郗颔首:“没错,那就是年轻时的谈燃和你母亲沈悦的故事。” “那后来呢?” 姜恣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起了躺在那里的跟自己模样很像的江玉。 再联系上今天的那些照片。 这一切像拼图的碎片一般,零零散散拼凑着一个并不和谐的事实。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谈郗看着她笑了, “你只是不愿意接受。那我就明白告诉你,我的妈妈江玉,因为一张跟你母亲长得相似的脸,被谈燃看上。谈燃玩弄他,折磨她,将所有爱而不得的怨气撒在她身上,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姜恣心中咯噔一下,原来如此。 所以他恨自己的母亲,连带着也恨她。 哪有什么突然的背叛,都是蓄谋已久。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那谈叔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你?” 姜恣还有最后一点没想通。 对她好是因为她妈妈,那这跟嫁入谈家又有什么关系。 谈郗嘲讽地勾起唇:“那是因为你低估了谈燃的痴情程度。他一直遗憾自己没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所以,当看到你后,他就打起了主意,只要我们结婚生子,你叫他一声爸,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他和你妈妈,终究成为了一家人。 他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们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身体里有他和沈悦的血脉。” 姜恣听完后久久不能平静,这份爱太偏执,偏执得有些病态,她理解不了。 也不想去深究。 “现在你想做的事都达成了,不管你以后打算如何,都与我无关,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麻烦你,告诉我我母亲的下落。” 她不想跟他再牵扯不清。 “小恣,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 谈郗像听到什么可笑之事,笑得无奈, “我确实是利用了你达到拉他下马的目的,但是我想娶你的心,也是真的。除了你,我再没有爱上过别的女人。” “谈郗,你别再自欺欺人了,看到我这张脸,你就会想起你母亲的悲惨,想起你的恨,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出轨乔月。在你知道事情真相那一刻,我们就不可能了,不是吗?” 姜恣一针见血。 “没错,一看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到那些令我不开心的事。” 谈郗没有否认,慢条斯理地开口,语速自然, “但经过这么久,我想通了,比起委屈自己迎娶其他女人,我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姜恣立即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5章 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谈郗看着她,笑得如情人呓语:“只要在外人眼里,你不是你,就好了。” “什么叫我不是我,谈郗,你到底想干什么,说清楚!” 谈郗:“小恣,我约了国际顶尖整容团队,他们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整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且从无败绩。” 姜恣只觉荒谬:“谁要整容?我不整,我就想要我现在的样子!” 无论好不好看,这都是真实的她,动了任何一个部位就不是她了。 “我知道突然要求你这么做,有点困难。但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只要你换了一张脸,没有人认出你,你的家人不会再缠着你找麻烦,我亦不会因为你的眉眼迁怒于你。 还有谈燃,我一不会告诉他,你就是姜恣,就让他认为我跟别的女人成婚。一举三得,多好的结果。” 谈郗自顾自地说着,唇边带笑,似是想到了美好的未来。 姜恣没有任何心动,摇头拒绝:“我不会答应的。” “不用这么快地给我回答,我不着急。” 谈郗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起那么早又折腾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吃点东西。” 姜恣直接将婚纱褪去,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一个吊带,随手扯过一旁的外衫套上。 不到一分钟,就换装成功。 谈郗意外挑眉:“我现在相信,你真的跟我心有灵犀了。” 姜恣懒得搭理他。 两人一起坐车回谈家。 到的时候,张姨已经做好了饭菜。 姜恣看着桌子上的荤菜,只觉刺眼,以往爱吃的红烧排骨,都激不起她的食欲。 谈郗见她不动,用筷子夹了糖醋里脊放入她碗里:“发什么呆,吃饭。” 姜恣强忍胃中不适拿起筷子,目光瞥到离她最近的肘子肉,再忍不住地站起来,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 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自然吐不出东西来。 她干呕了几次,也只是吐了点酸水。 门外,看着她难受的谈资眉头皱了皱,直接问张姨:“这一个月她有没有来例假?” 卧室卫生间的卫生是张姨打扫。 她想了一下摇头,然后猛然回过劲来:“你是说小恣她……” “这件事别跟她提。” 谈郗语气冷漠地打断她,神色冷得厉害。 姜恣吐完回到餐厅坐下,前面的荤菜都变成了素菜。 她也没多问,夹着素菜吃着。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对面,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散。 “吃完饭我带你去做个体检吧,本来说要去的,一直没时间去。” 姜恣兴致缺缺:“不用了。” “我没跟你商量。” 谈郗的语气明显不好,姜恣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只当他一时抽风。 这个节骨眼上,姜恣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跟他闹矛盾,吃过饭就跟着去了。 说是体检,结果其他项目也不做,直接带她验血。 且等待结果的过程中,男人肉眼可见地焦躁。 半个小时后,助理张和拿着验血报告过来:“结果出来了。” 谈郗一把扯过来,目光在某个地方停留了许久。 他周身的气息也一寸寸冰冷下来。 还没等姜恣问出口,他一把扣住姜恣的手腕,大步朝外走。 姜恣踉跄着跟上:“谈郗你又发什么疯,带我去哪?” “回车上说。” 谈郗冷冰冰地抛下四个字。 姜恣挣脱不开,被迫加快脚步跟上他。 嘭的一声。 车门狠狠摔上。 助理陈和被谈郗命令等在车外。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 姜恣揉着自己的手腕,没说什么。 “姜恣,我真是高看你了,我原以为你再赌气,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结果,你竟然背着我,跟别的野男人搞到一起。” 姜恣动作一顿,声音清亮:“谈郗,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什么野男人。” “哦,不是野男人。” 谈郗佯装恍然地改口, “那是谁,是我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小叔?你们谁主动的,他,还是你?” 姜恣心中猛然一沉,看着表面温风和煦的谈郗,心中的不安愈甚,索性保持沉默。 “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看着想装傻充愣的女生,谈郗嗤笑一声,戳穿她的伪装。 姜恣浑身一震,瞳孔骤缩,心中恍若劈下一道雷,炸的她头昏脑涨,分不清今夕何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然而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轻放在上面。 那里竟然已经孕育了新的生命。 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感和一种慈母心态萦绕心头。 “打掉。” 两个字,冰冷、坚硬、毫无转圜余地,像两枚淬了毒的钢钉,从他紧咬的齿缝间迸射出来。 姜恣下意识地一惊。 谈郗猛地侧过身,动作带起的风扑在她脸上。 那双平日里或深情或克制的眼睛,此刻烧着骇人的火焰,瞳孔深处是被背叛的剧痛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听见没有?打掉它!”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因压抑到了极致而变形。 他伸出的手没有碰她,却死死抓住了她座椅的头枕边缘,距离近得能看清他额角暴起的血管和因盛怒而扭曲的下颌线条。 “不……你不能……” 姜恣摇头,身子一个劲地往后缩,后背紧贴着冰冷的车门,退无可退,一只手本能地护住小腹。 “不能?!” 他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瘆人的冷笑,眼底的火焰却烧得更旺, “留下这个孽种,让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是怎么背叛我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在下一秒被他强行压下,变成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嘶哑低咆。 “姜恣,你没有选择。” 姜恣承认,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也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 若是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吃药避免。 可如今那个鲜活的生命就在她的身体里,要她亲自扼杀自己的孩子。 她做不到。 为了孩子,她必须跟谈郗谈判。 按照谈家的势力,她如果强行逃跑,根本行不通。 只能智取。 “谈郗,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可以吗?” 姜恣尽量地让自己声音轻柔下来。 谈郗收回手,靠着座椅后背不断地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片刻后,姜恣才重新开口:“我们各退一步。我答应你,去整容,但你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我知道,你有一千一万种方法,绑我到手术台。但手术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其中可能发生的意外,你永远预料不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为母则刚,她必须拿出自己的坚决。 谈郗手紧握成拳,指尖泛白:“你为了一个孩子,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我?” 姜恣毫不退缩地看着他:“你今天的这场战争,远没有结束,谈家一摊子的事等你去处理。 答应我,我可以配合,不给你找更多的麻烦。但如果你强行做了什么……谈郗,不要低估一个母亲对自己骨肉的爱。你想好了。” 谈郗看向女生眼底,再没有半分对他的依赖和爱意,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坚决和防备。 相处这么多年,他当然了解,她看起来好说话,但关键事上她毫不退让,那么多的摧残也磨不平她骨子里的那股拗劲。 他闭了闭眼,没再说话,敲了敲车窗,示意张和进来开车。 “回我的别墅。” 姜恣脸一变:“谈郗,你……” “谈家还有一场仗需要我回去处理,你先待在我的别墅,在我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你最好不要再跟我说任何话。” 谈郗的语气很不好。 但透露出他在考虑她的建议,姜恣不是好坏不分,直接噤声, 到了别墅门口,谈郗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姜恣不动。 僵持半天,还是谈郗先妥协, “行,进去吧。” 姜恣径直下车,佣人管家齐全, 她拿出手机想给戚稚说一声,才发现手机左上角没有信号的标志。 她气笑了,转头就往外走。 保镖拦住她:“姜小姐,谈少交代,在他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行,他可真行。 没有网络没有信号,让她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干什么? “姜小姐,电视可以看。” 佣人贴心提醒。 姜恣:“……” 谈宅。 谈郗推开门,脚步沉稳地走进客厅。谈燃像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步,看到他进来,猛地停住,恶狠狠地瞪视。 爷爷则只是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男主。 电视上正播放着婚礼高潮部分的新闻画面:病床被推入、宾客哗然…… 谈燃先忍不住,声音嘶哑,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逆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生你养你,给你一切,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随手抓起手边的昂贵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谈郗没有后退半步,甚至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如箭,刺破父亲的咆哮: “那我的妈妈呢,她就当你的出气筒,活该在病床上无知无觉地躺了二十年?” 他猛地从口袋里甩出一叠东西——几张放大的、触目惊心的母亲当年受伤的医疗报告照片,狠狠摔在茶几上。 谈老爷子目光扫过那些照片,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但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大波澜。 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直接压过了父亲的喘息:“够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6章 你做得到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窝里吵。知不知道外面的舆论乱成什么样子了。我说过,只要不涉及谈家基业,你们小打小闹,随你们。但这次,已经触及了底线。” 谈老爷子不怒自威,浑身气势全开, “谈燃,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凡事多留一个心眼。但凡你在婚礼的事情上多操心一点,又怎么可能闹出如此大的闹剧。” “还有你,谈郗,作为谈家第三代继承人,你做事之前,就不考虑一下谈家的名声吗?” 谈郗耻笑,嘴角扯出嘲讽:“名声?就是为了这么两个空泛的字眼,我妈妈躺在那二十年,就是为了那两个字,他就可以毁了一个女人的一声而不受到任何惩罚?凭什么!” 谈老爷子闭了闭眼,声音多了几分苍老:“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让他从谈氏集团的总裁位上下来,去跪在我妈妈病床前向她道歉。” 谈郗一脸毫无商量的神色。 “可以,从明天起,我会让董事会发布通知,你来接受你父亲的位置,他贬为副总。这也是给他一个教训。至于道歉,那是你们父子的私事,我不便参与。” 谈老爷子爽快地说出自己的决定,说完就一脸不耐地上了楼,浑身写着不想沾边谈燃的家务事。 客厅里只剩下谈燃和谈郗。 “我不会道歉的。” 谈燃毫无任何悔意,神情倨傲,不可一世,甚至带着笑:“谈郗,你真以为把我拉下来你就能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总裁这个位置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坐。我就看着,看你能在上面坐多久?” “关于你和沈悦的事,我已经都告诉姜恣了,您猜,她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敬重你。” 谈郗突然说起别的。 谈燃漫不经心的眼神忽然变了,双眼怒视着他:“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上一辈的事不关姜恣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扯进来。” “不关她的事?” 谈郗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几声, “说得真好听。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那么想让姜恣嫁进来,不就是为了让她喊你一声爸,不就是想把谈家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拥有你和沈悦血脉的那个孙子吗?我告诉你,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愿!” “哼。” 谈燃怒极反笑:“谈郗,你说的这么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爱的人只有姜恣。你是我的种,跟我一样的情种。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为了报复我不惜伤害最爱的女人,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的。你做得到吗?” 谈郗看着他,想要反驳,却悲哀地发现他说的是事实。 他做不到娶别的女人,但如果最后娶的人是姜恣,那就意味着他帮助这没人性的父亲达成所愿。 “那就等着瞧。” 谈郗扔下一句话气势汹汹地走了。 “谈总,集团楼下堆满了记者,想让我们就婚礼的事情给出回应。” “谈总,公司的股票开始下跌,网上的绯闻已经铺天盖地了。” “谈总,各大董事要求召开董事会,商讨解决这一危机的办法。” ……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谈燃的手机上不停地跳出各部门的消息,他气急败坏地当场将手机摔在地上,屏幕闪了几下黑屏。 想做董事是吧,那就让你做,这些烂摊子自己收拾去吧。 谈燃破罐子破摔,直接不管了。 另一边,刚到自己别墅门口的谈郗,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谈燃的手机打不通,谈老爷子表明这些事交给谈郗处理。 也有甩手不管的趋势。 谈郗隔着紧闭的门深深地看了几眼,压下心中的急躁,坐回去:“回公司。” A市,拍摄片场。 “咔。” 导演的一声令下,谈尧迅速从戏中脱离出来,回到了椅子上休息。 “手机。” 伸了半天手,陈清都跟没看见似的,他皱着眉提醒。 陈清笑着建议:“老大,要不等今天戏拍完再看吧,今天都是重头戏,不能跑神。” 谈尧这下看他一眼,气笑了:“在你眼中我是会为了私事影响拍摄的人?” 陈清立马否认:“那不能够。但是老大,你今天NG了三次,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有五六年没发生过了。” 凡是跟谈尧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从不会因为台词发生任何卡壳,情绪上也很少说达不到那个状态,除非是导演有一些别的想法,才会让喊咔,让他换一种表演方式。 所以只要他在的片场,每次都是跟他合作的对手演员压力大,人就怕对比。 而今天,谈尧因为情绪不到位,已经被咔了三次,就连导演都不动声色地试探他,“谈老师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陈清笑着为老大开解:“导演,尧哥很敬业的,主要是今天……还望您多理解。” 虽然没明说,但故意用表情引导导演认为,谈尧确实有事。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今天是姜小姐的婚礼,当然,没人告诉他,他是从戚稚的朋友圈看到的。 还差点被谈尧发现,但现在看来,他肯定知道这件事。 更不能让他看到网上那些事了。 “陈清!” 谈尧的语气已然不悦,命令式地让他拿手机给他。 “尧哥,没水了,我去房车上给你接点水。” 陈清身子一抖,找个借口就溜。 即使谈尧事后算账他也认了,但现在不能让老大看到这些。 陈清卡的点很准,再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导演喊开拍。 谈尧威力十足的警告眼神睨过来,他装作没看到。 这场戏一拍就是三个小时。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好过。谈尧老师今天可以收工了。” 谈尧礼貌跟导演道别,上了自己的车。 “老大,手机。” 这次不等谈尧主动开口,陈清立马双手奉上。 谈尧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而是顺手点开微博查看动态。 五分钟后,他直接拨通了姜恣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眉头紧皱,又转手打给戚稚。 对方接得很快, “尧哥,我也联系不上姜姜。婚礼上谈郗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包括我。我在外面等了很久,后来姜姜给我发消息让我先回家,我才走的。结果再打电话就是无法接通了。” 谈尧眉眼沉下去:“你去过谈家吗?” 戚稚很抓狂:“我去了,但他们闭门谢客,根本不让我进。谈氏公司楼下也被媒体围了,我也进不去。” “我知道了。” 谈尧挂断了电话。 眸子落在下面,不知在想什么。 “老大……” 陈清有些不安。 谈尧抬头,薄唇轻启:“回临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7章 唇瓣忽然一痛 临安,某别墅。 姜恣看了几十集《猫和老鼠》,终于等来了谈郗。 “你凭什么软禁我,美名其曰让我在这休息,结果断了我跟外界的联系。谈郗,你这是违法,我可以告你。” 她忍了一下午的耐心终于告罄。 谈郗眉眼难掩倦怠,随手将西装外套扔给佣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小恣,我应付完谈燃在公司忙到现在,水都没工夫喝一口,你非要火上浇油吗?” 姜恣脾气收了收:“那你先把信号屏蔽仪关了,好让我跟稚稚打个招呼,她联系不到我一定急坏了。” 谈郗斜眼看她:“你只是跟戚稚打招呼吗?” 姜恣没好气:“那不然呢。” “可以,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说正事。” 谈郗沉郁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的腹部。 姜恣条件反射地拿起一个抱枕挡在前面,试图隔绝男人不善的目光。 “我可以答应,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一,过完哺乳期,必须跟我去接受整容。 二,整容后,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就是姜恣。我会安排一场假死,让原来的姜恣死在人们视野中。 三,生下来的孩子,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世,我会给他安排好的家庭抚养,以后你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跟我好好过日子。” 前两项姜恣都没意见,但是第三项,她无法接受:“那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你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我不同意。” “那是谈尧的孩子!我能让他活着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是网开一面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做他的爸爸?让他时刻提醒我头上那顶绿帽子?” 谈郗眯眼,语气压抑得沙哑, “小恣,人不能既要,还要。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答应了,我们就好好合作,不答应,我就用自己的方法达成目的。过程可能麻烦了点,但也不是办不到。” 他冷漠地下了最后通牒。 “谈少,谈尧先生来了,就在门外。” 就在僵持之际,佣人的话打破这份安谧。 姜恣猛然一惊,谈尧? 他来干什么? 他应该在片场拍摄,怎么会出现在几十公里的这里。 “呵,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谈郗嘲讽地轻啧,看向明显目光染上期待的女生,他心情沉落谷底。 “去换衣服,上身穿着我的衬衫出现在谈尧面前。”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浑身一僵,看向他。 他在说什么。 谈郗勾起嘴角,起身将坐在沙发里的女生一手捞起来,箍着她纤细的腰窝收紧: “我可不想在未来的日子,总是时不时看到他来碍我的眼,索性一次性解决,让他死心。小恣,你会配合我的,对吗?” 姜恣瞳孔骤缩,眸色闪动着鲜活的火焰,和倔强的不甘。 “你乖一点,我们只做做样子。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介意假戏真做。” 说着,他就朝着她的唇压过去。 姜恣猛的扭过脸,咬紧牙关:“我答应就是了。” 谈郗松开她,笑得满意:“去吧,我等你。” 五分钟后,姜恣从楼上下来。 谈郗刚倒好一杯酒,闻声看过去,然后目光闪过一抹惊艳。 姜恣的身形本就高挑,如今身上穿着他宽大的白色衬衫,不但不显得滑稽,反而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蛊惑。 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她大腿根部,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小腿,穿着凉拖的脚趾因为紧张蜷缩着, 踩在干净透亮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紧紧攥着衬衫下摆的布料往下扯,指节用力到发白。 谈郗喉结不断滚动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待女生来到他面前后,伸手一捞,将她按在自己的腿上。 衬衫因为她的动作立即往上缩了几寸,露出白色安全裤的裤边。 谈郗用西装盖上,然后忍耐不住地低头吻上那垂涎欲滴的唇瓣。 “唔。” 姜恣一个不察,反应过来就伸手抵抗。 唇瓣忽然一痛,他咬了她。 “你……” 姜恣怒视着开口,被谈郗用手指堵住嘴,然后俯身将唇贴在她耳边, “如果你不想让我当着他的面做出更出格的事,现在最好保持沉默。” 半温柔半威胁的音色融合在一起。 “乖,帮我把领带解下来。” 姜恣僵硬地伸手,葱白的指尖微颤着探上他的领带。 谈郗噙着笑,漫不经心地抬眼,看着站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的来人,语调轻佻:“小叔,你怎么来了?” 姜恣身子一震,机械地转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谈尧,黑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其中涌动的情绪几近将她灼伤,眼眶一热,她狼狈地收回视线。 谈尧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姜恣唇上的痕迹,身上那刺眼的宽大男式衬衫,下身西装下裸露着的白嫩的肌肤,……这一幕像一把淬霜的尖刀,狠狠捅进他的心脏。 一路的担忧、急切,在这一刻像是一场笑话,嘲笑着他的自以为是。 他瞳孔剧烈收缩,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脸上一片灰败,开口的声音沙哑得陌生: “姜恣,你朋友戚稚很担心你,托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事了。既然你没事,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 “谈尧!” 姜恣忍不住出声叫住他,刚想说话,腰部的手猛然用力,对上谈郗警告威胁的目光,她强忍着痛,看着未回头,但是脚步停下的谈尧,狠下心来补充, “以后,别再联系我了,还有,祝你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子似乎踉跄了一下,转瞬即逝,然后一言不发地越走越远。 姜恣再忍不住地泪流满面,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谈郗两只手指直接掐住她的下巴,强行逼她看向自己,妒火中烧,直接俯下身想要继续。 姜恣用力在他腰部掐了一把,他一个吃痛闷哼了声。 姜恣趁机从他身上下来,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谈郗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深晦暗。 别墅外,等在车里的陈清看着这么快就出来的谈尧,满脸诧异, “老大,姜小姐她没……” “回拍摄的酒店。” 谈尧裹挟着一身低气压落座,语气更是结了霜般寒气四溢,连带着车内的温度下降了几个度。 陈清打了个寒颤,拍了下发愣的司机:“开车吧。” 车内有杀气,再问下去,他怕被牵连。 叮咚。 手机跳出来一条消息: 【戚稚:怎么样,尧哥见到姜恣了吗?有没有拉动进度条?】 陈清眼疾手快地按了静音,默默回复: 【不欢而散,杀气四溢,打道回府。】 戚稚:【?】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8章 你是不是明星啊 两年后,机场。 谈郗一身咖色风衣,手里抱着一捧垂涎欲滴的红玫瑰,站在出机口。 他本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五官俊朗,狭长的眼眸微斜,就像是书中走出来的偶像剧男主。 矜贵气质浑然天成。 这样的人在哪都是焦点,更别说他手里还捧着那么一大捧玫瑰花。 路过的人群,尤其是异性纷纷驻足,用手机偷偷拍摄,甚至有的想要留下来看看,能让这么一帅哥屈尊等待的会是怎样的女孩儿。 谈郗并不在意,满心欢喜地看着出机口。 然而,等人群都出完了,他依然没看到想见的人,眉头皱了皱,拿起手机打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通。 谈郗迫不及待地开口关心:“姒姚,你怎么还没到,是航班延误了吗?” “哦,我已经从vip出口出来了。” 话筒里,女生温软的声音带着几分电流感,又透着清冽。 “那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谈郗笑容不变,抬脚往外走。 “不用了,我还有点私事,等我处理完再去找你。” 话一说完,电话就被单方面挂断。 谈郗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眸中闪过几分懊恼和无奈,但没有怒气。 司机在一旁看着,能让谈郗如此的,除了他那个新娶的妻子,谈家的女主人,不会是别人。 这两年,谈郗从谈氏股东的挤压打磨中一点点站稳位置,用自己的雷霆手段向众人证明了他不亚于那个父亲的能力。 甚至比谈燃更胆大心细,在他的带领下,谈氏集团从摇摇欲坠到更上一层楼,甚至开辟了国际商业的通道。 那些股东拿钱拿到手软,每次见了谈郗都笑眯眯地喊他一声小谈总。 谈郗这两个字在金融圈内算是打出了名号,财阀大亨纷纷上门试图商量联姻之事。 毕竟到了这个阶层,婚姻都不再是以感情为主,而是考虑两家未来的商业捆绑发展。 然而,所有的千金小姐都被谈郗拒之门外。 他自从亲自操办了那位在两年前跟他没能完成婚礼的姜恣小姐的葬礼后,就洁身自好,从不跟任何异性有亲密的往来。 当然,这期间也曾爆过一个流量小花乔月,跟谈郗一起出入酒店的绯闻。 但就是几个小时的功夫,热度就被压下去,甚至在平台上搜相关字眼,也是空白的。 压绯闻直接压到平台方屏蔽,其背后势力可见一般。 那也是路人第一次意识到谈家的势力之大。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谈郗这位唯一的继承人自然就成了千金小姐眼里的香饽饽,也是圈内的黄金单身汉。 但是很少人知道,这位行事大胆,富可敌国的太子爷一年前就隐婚了。 只不过婚后的姜太太就出国深造了,见过她的人几乎没有。 就连谈老爷子都试图打探过这位孙媳妇的模样和身份,谈郗都没透露,只说等人回来了再带给他们看。 今天,他有幸被谈郗挑中特意来接这位传说中的谈太太。 却扑了个空。 “师傅,去鹿港小区。” 机场口,身材高挑的女人拉开车门坐进来,声音轻柔。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这位姑娘长着一副标准的瓜子脸型,眼睛细长,眼角很尖锐。 鼻侧高挺,鼻尖翘起来多了几分俏皮。 整体看上去明艳漂亮。 尤其是眼下的那颗泪痣,增添了浑然天成的妩媚感。 “姑娘,你是不是明星啊?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司机师傅是个中年大叔,不追星,但也了解明星效应,声音很激动。 梓姒姚莞尔:“师傅,我不是明星,就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普通人。” “哦这样啊。” 司机有些失望。 梓姒姚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头的思念悄然上涌。 柠檬,妈妈马上就可以跟你见面了…… 一个小时后,鹿港小区503号,门铃声响起。 “来啦。” 戚稚踢着拖鞋,一边交待着阿姨, “阿姨,你看着点小柠檬啊。” 说着拉开门,对上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她目光中划过一抹惊艳:“姐妹,你找谁啊?” 梓姒姚勾起唇角,眼眶微红:“稚稚,好久不见。” 这声音……戚稚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试探着:“姜姜?” “嗯!是我。” 梓姒姚,也就是姜恣,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抱住好友:“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 “哇哇”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孩子的哭声打断了两姐妹的拥抱。 姜恣一惊, “这个哭声……” 戚稚眼中含泪,笑着肯定她的猜想:“是你的宝贝女儿小柠檬。母女连心,她一定也感性到妈妈回来了。” 一路上姜恣恨不得立马出现在柠檬身边,可真到了,她却近乡情怯了,竟僵在那里半晌没动。 戚稚见状,揽着她往里走。 构造简约的客厅里,铺着一大张卡通地毯,一个身穿格子狗长袖的小女孩抱着毛绒玩具哭得哇哇叫,一旁的阿姨正弯腰准备抱她。 但小姑娘并不想让她抱,身子扭来扭去。 蓦的,小姑娘的哭声在看到姜恣时突然卡住,歪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姜恣红着眼,泪珠在眼眶里晃啊晃,看到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小心翼翼上前,单膝跪下,伸手双手,音色颤抖得不成样子:“柠檬,我是妈妈啊。”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79章 让她将孩子掉了包 小姑娘踉踉跄跄地朝着姜恣爬过来,葡萄般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伸手去摸姜恣的脸,似是给她擦眼泪。 姜恣再忍不住,将孩子抱入怀里,香香软软,透着奶香。 这是她的孩子,十月怀胎经历波折生下来的孩子。 “稚稚,谢谢。”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戚稚看着他们笑得欣慰,眼眶微红,摇着头。 两年前婚礼后,她一直在找姜恣,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三个月后,突然收到了姜恣葬礼的邀请函,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是有人在恶作剧。 她那么大那么好的一个宝,怎么就办起葬礼了呢。 她本来是去找事的,造谣是犯法的。 可是她去了才发现,偌大的厅内,姜恣的黑白遗照摆在桌子中间,两边的花圈一眼望不到头。 姜山陈慧,甚至那个不是东西的姜格,都穿上了丧衣。 她脚步虚浮着往里走,看到了谈郗,谈燃。 他们表情肃穆,丧眉搭眼。 因为谈郗那些见都没见过的人纷纷赶来祭拜,多可笑啊,活着的时候不认识,如今人没了,倒是愿意来了。 她拉着人问,姜恣是怎么死的。 有人告诉她,说姜恣遇到了车祸,被撞到海里,尸骨无存。 他们在说什么? 戚稚好像给他们一耳光拍醒,姜恣好好的,她只是有事暂时躲起来了而已。 可不知为什么,眼眶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止不住地往外淌。 她抹了一把脸,就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谈尧。 那个刚拍完电影的大明星,身着一身白色西装,带着口罩,漂亮的眼眸里涌动着从未有过的灰败和荒芜。 他就那么隔着几米,看着姜姜的照片,很久很久。 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兴许他也跟自己一样吧,觉得姜恣还活着。 那是第一次,戚稚看到了从没见过的谈尧,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明星,而是一个失去爱人的普通人。 接下来的一年里,戚稚每月都会去警察局,看看有没有在河里捞出来的女尸。 只要没找到姜恣的尸体,那她就没死! 直到新年前夕,她收到一封匿名贺卡。 作为编剧作者,她也会收到许多问好的明信片,司空见惯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可那天,她就莫名的觉得这张贺卡,有些特别。 上面的落款是白发魔女。 那是她和姜姜小时候约定的暗号,她们一起看谍战剧时,心血来潮定下的。 若是将来有一天,两人因为某些原因见不了面,或是遇到危险时,就说出彼此的暗号。 姜恣的是白发魔女,戚稚的是黑山老怪。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真的用上了。 戚稚认真看那张明信片,是一个文创公园的专供。 当即就赶去了那个公园。 “明早八点,这里的环卫工人会抱着一个女孩过来,两个月大,叫柠檬,是我的孩子。稚稚,帮我照顾好她,拜托。” 没看清来人,就被塞了一封信。 上面是姜恣的笔迹。 翌日,戚稚抱着那个女孩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的宝在自己葬礼半年后,突然生了个小宝,像做梦一样。 她自己是不婚主义,没有结婚的打算,而爸妈又一个劲地催她结婚生子,她干脆就把孩子带回家,告诉她爸妈这是她的私生子。 戚父母都是传统的家长,对这种未婚先孕根本接受不了,大骂了戚稚一顿,还逼问她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戚稚也不吭声。 但孩子,确实留在了戚家。 两个老人家也从最开始的不满,慢慢喜欢上这个乖巧软糯的小家伙。 还特意请了保姆照顾她。 再后来,戚稚零零散散会收到来自国外的明信片,隐约知道姜恣整容了,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回国。 这两年,她们没有过一次通话或者视频,甚至连信息都没发过。 都是姜恣单方面的明信片。 “稚稚,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姜恣满心感激,当初为了从谈郗那里瞒天过海,她没少费功夫,买通了谈郗手下的一个佣人,让她将孩子掉了包。 但她实在不知道把孩子交给谁。 只有戚稚能帮她的忙。 这一年的时间,她不敢想,戚稚一个崇尚随性自由的独立女性,被迫成了一个刚满月小女孩的妈妈,即使有保姆,即使有戚父母的帮助。 可其中的感受,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姜恣觉得自己亏欠戚稚太多太多了。 “这还不简单,以后让我当孩子的干妈就好。我平白无故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戚稚笑眯眯地安抚姜恣, “再说了,你都不知道,我爸妈现在有多喜欢她,每天回来都得逗她一会儿,对她比我都好。”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 在姜恣的怀中,小家伙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手抓着姜恣胸前的衣襟,睡得踏实。 “姜姜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整容了,还有那个葬礼……” 姜恣叹了口气:“一言难尽。谈郗比我想象的还要偏执。” 她将所有的事情经过都一一说出来。 “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姜恣了,我的名字是梓姒姚,是我自己取的,身份是海外归来的华侨化妆师。” 她将那三个字展示给戚稚看。 戚稚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梓姒姚……恣思尧,你心里爱的,依旧是他,对吗?” 闺蜜什么的,有时候也很令人头疼,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瞒都瞒不住。 梓姒姚无奈地笑了下:“知我者,莫若你。稚稚,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连你的家人也都不能说。 而且如果我们想光明正大的相处,也得找个机会,以陌生人的身份重新认识。” 戚稚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柠檬呢?谈郗有没有见过她?” 梓姒姚摇头:“他那么小心眼,看不得这个孩子,在我哺乳期的那一个月,他一次都没出现过。这也是我能偷偷买通人的重要原因。” “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让柠檬以我孩子的身份出现,但是孩子她爸,我得找个人扮演。给我几天时间。” 戚稚想了一会,认真说道。 “好,那我们再联系,我现在必须走了。” 梓姒姚依依不舍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将她放回摇篮车里。 “柠檬在这里你放心,你安心去做你的事,姜……梓梓,加油。” 梓姒姚抱了抱戚稚:“我会的。” 临走之前,梓姒姚用手机给戚稚打了个电话, “这是我的手机号。走了。” 从戚家出来后,梓姒姚重新带上了墨镜,招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梧桐路16号。” “那不是谈宅吗,姑娘你跟谈家有什么关系啊?” 谈家的地址,在出租车行业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80章 想接近某个人呢 “你好,请问您是??” 谈宅,张姨开了门,看着完全陌生的一张脸,礼貌开口。 “您好,我找谈郗。” 梓姒姚没有与张姨相认。 张姨愣了下,带着她往里面走:“少爷,有姑娘找。” 客厅里沙发上,谈郗坐得笔直,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似是在忙工作。 闻声抬起头看过来,眼眸瞬间温柔下来,将电脑放在一旁,伸出手:“姒姚,过来坐。” 梓姒姚没去他身边,直接在最远处的对面坐下。 “张姨,通知下去,以后这位梓姒姚小姐可以自由进出我们家,你们待她,应与待我一致。” 张姨愣了下,上次谈郗说这话时还是姜恣还在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但她一个下人,又能说什么呢。 只恭敬地颔首:“是。” “我要工作。” 梓姒姚面无表情,神色始终冷漠。 “可以,谈氏集团的任何职位,你随便挑。” 谈郗很好说话。 梓姒姚看向他,嘴角扯出嘲讽:“谈郗,你别在这给我装,你明知道我对你公司的那些职位不感兴趣。我在国外深造了化妆技术,我只当我的化妆师。” 谈郗笑容淡了下去,眼神似笑非笑地睨着眼前只能用惊艳两个字形容的女生: “姒姚,你选择化妆行业仅仅是因为热爱吗?还是,想接近某个人呢?” “谈郗,你在怕什么。” 梓姒姚笑得一脸坦然,甚至带着嘲讽。 谈郗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圈子那么大,只要不刻意,不会遇到的。更何况……” 梓姒姚语气沉下,隐隐的失落流露而出, “我现在的模样,没人知道我是姜恣。” 谈郗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你还在怨我。” “我说我不怨你了,你信吗?” 梓姒姚猛的开口,激动的语气从她口中扔出,两只眼睛像看着仇人一般看着他, “你让真正的我消失在世界上,改名换姓,甚至改头换面,成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不该怨你恨你吗!” 她胸膛剧烈起伏,积压数年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熔岩喷发。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谈郗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复杂的东西,但绝不是悔意,这更点燃了梓姒姚的怒火。 “好,过去的事,算我‘死’过一次!” 她声音压着,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那现在呢?现在我想做回我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不行?这碍着你什么事了?” 谈郗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姜恣’已经死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梓姒姚’。‘梓姒姚’不需要,也不应该出现在镁光灯下,更不应该以化妆师的身份去接触那些……不该接触的人和圈子。太显眼了。” “风险?”梓姒姚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她拿起自己的包,抓起一支刚刚买的眼影刷,那曾是她赖以生存的手艺,此刻却成了她抗争的武器, “我的整个人生都被你定义成了‘风险’!我连呼吸都是风险吗?谈郗,你告诉我,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像地下的老鼠一样,顶着一个假名字,躲在你安排的牢笼里,连自己唯一擅长、唯一热爱的东西都要彻底放弃?” 她的质问如同利箭,每一句都射向谈郗试图维持的“保护”壁垒。 她转过身,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成了梓姒姚,还失去了我的孩子。 谈郗,你现在就连我唯一的热爱也要剥夺吗?做梦!”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紧紧攥着那支化妆刷,指节泛白。 谈郗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压抑的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姒姚,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猛地将手中的化妆刷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几支散落的眉笔被震得滚落在地。 “我告诉你,这个妆,我化定了!这个事业,我继续定了!要么,你让我以‘梓姒姚’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做回我的职业。要么,我会跟你鱼死网破!” 谈郗看着她眼中近乎偏执的坚定,那份为了热爱不惜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你就这么……非它不可?” “是。” 姜恣毫不退让。 “好。” 谈郗点点头, “我给你开个化妆工作室,再请几个明星,帮你打出热度。以后你的化妆方向只能是时尚妆容,至于剧组化妆,不可能。小恣,我已经退步了,别再为难我。” 梓姒姚深呼吸几次:“好。但是工作室就算了,我要靠自己去面试。我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 说完这个,她收敛了脾气,恢复了往常的音色, “我的房间是哪个,我要去休息。” “二楼左数第二间。” 还是她以前的房间。 梓姒姚不陌生,直接上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关上门,她仔细地在房内看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类似摄像头的东西存在,才松了口气。 还好,谈郗还没有那么变态到极致。 国外的日子,她虽然人是自由的,但谈郗找人照顾她,不知道是照顾还是监视,再加上网络原因,她也无法了解国内的情况。 下了飞机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打开微博。 喜欢上一个万众瞩目的人就这点好处,你总是可以在网络平台上看到他的动态。 他去了哪,有什么活动,拍了什么广告。 照片,视频应有尽有。 两年过去,姓姜不吃姜这个ID已经有了两百万粉丝了。 后台有99+的私信。 都是问候关于谈尧的。 他们好像已经认定她跟谈尧一定有所关系了。 但又没有证据。 【老师,你跟谈尧合作了吗?能不能帮忙说说,他的那个妆造真的太贴头皮了。】 【老师,尧哥的那个偶像剧的瓜一定是假的对吧,现在的营销号都拿他当遛饼机,什么饼都往他身上扑。】 【老师你有没有尧哥的消息啊,这几个月他营业的次数明显减少,都不知道他又跑哪个深山老林去了。】 …… 桃夭们真的很可爱,几乎是把她当作谈尧的工作人员了。 再往下拉拉,还有分享日常的照片什么的。 按道理说,姜恣已经“死”了。 这个ID也该永久沉寂下去。 可她舍不得。 知道她这个ID的人只有谈尧和戚稚。 戚稚那边没事。 谈尧的话,他那么忙,每天的消息多到看不清,又怎么会看她的动态呢。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怕了。 梓姒姚想了想,点了+的那个符号,发了第二条动态。 挑了张自己今天拍的女儿的小脚丫,配文: “想念柠檬的一天~” 刚上传成功,赞数就蹭蹭地往上涨。 【老师有孩子了吗,恭喜恭喜。】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老师是因为怀孕退出剧组化妆了吗?】 【柠檬是你孩子的名字吗?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吧?】 …… 梓姒姚含笑看着那些评论。 蓦然,跳出来一句私信。 内容只有三个字: 【你是谁?】 发送人:谈尧。 梓姒姚唇边的笑僵住,心跳悄然加快。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81章 她在隐瞒什么 上海盛德酒店。 刚拍完一天杂志的谈尧,洗完澡正擦头发,手指习惯性地点进“姓姜不吃姜”的主页。 在看到两分钟前主人公发的一条动态后,整个人都愣住。 他很清楚,这是姜恣的微博。 试问,一年半前就举办过葬礼的人,现在突然发了动态。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就发过去一条消息,发过去才发现自己没有切小号。 他一边等着对方回,一边把玩着手机。 姜恣没有什么朋友,能拿到她微博账号密码的人,也就只有一个戚稚了。 难道是戚稚利用姜恣的号发自己的动态? 他犹豫了下,随手给戚稚打过去一通电话。 “喂哪位?” 话筒里很热闹,除了戚稚的声音外还有小孩子的咿咿呀呀的叫喊声。 “是我,谈尧。” 谈尧自报家门。 戚稚眉毛一挑,看了眼屏幕,确定是个未知号码啊。 把怀里的小孩子递给她妈,自己走到阳台, “尧哥,你换手机号了?有什么事吗?” 谈尧先嗯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姜恣的那个微博ID你是不是有账号密码?” 戚稚想也不想:“有啊,怎么了。” “你最近有没有登录,或者有没有把这个号给别人?” “当然……” 那个没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戚稚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谈尧不是这种心血来潮的人,他既然这样问,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白天姜姜刚来过,晚上他就打电话问这个,一定有关联。 她截住话语,试探道:“怎么了吗?” 谈尧换了只手拿手机:“刚刚那个ID发动态了,我想知道,是谁发的。” ! 戚稚狠狠一震,这个姜姜,怎么这么马虎,都不知道换个号发。 她不知道谈尧知道这个号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但自家闺蜜犯的错,她得想办法给她搂。 “哦,是我,我妹妹,以为那是我的号,就随手发了一条。我回头一定教训她!” 戚稚一本正经,像极了一个严厉恨铁不成钢的姐姐。 谈尧沉默了几秒:“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抱歉,打扰了。” 男人声音明显失落下去。 戚稚不好多说,毕竟姜姜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 “没事,我理解。” “对了戚小姐,你的妹妹叫柠檬吗?我看动态上这么说的。” 临挂电话之前,谈尧顺口问了句。 戚稚:“啊……对。” 话已经说出去了,脑子在后面追,柠檬? 姜姜到底发了什么? 怎么还提到了柠檬。 “好的,打扰了,再见。” 谈尧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微博那条动态上,眉头一点点皱起。 刚刚的试探让他肯定,戚稚在撒谎。 她压根不知道那条动态,可为什么又拼了命地想要掩饰呢。 她签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两人也相处过一段时间。 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她也不是那种会把朋友的微博拿去给别人随便用的人。 即使是被自己的妹妹误点了,她也可以直接说,而不是下意识地应下他的话。 她在隐瞒什么。 另一旁,挂完电话的戚稚也火速点开了微博看,当看清那条微博内容时,内心慌的一批。 立即拨通了姜恣的电话。 但是响了半天,都没人接。 她又不敢随便发消息,害怕给姜姜惹了麻烦。 只好按捺下去急迫,等会儿再打。 谈宅客厅。 姜恣看着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谈老爷子,神色自若。 就在刚刚,她收到谈尧的那句话五分钟,房门就被佣人敲响。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说是谈老爷子叫她下楼。 她就下来了。 结果人坐在这五分钟了,老爷子也不说话,就那么闭着眼,跟睡着了一样。 姜恣实在不想在这里猜哑谜,主动开口:“谈老爷子,您找我有事吗?” 在她开口的一瞬间,老爷子那双眼猛然射向她,然后在看清她容貌的一瞬间又骤然紧缩,眉头下沉。 “你的声音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小丫头。” 半晌他才开口,低沉的声音透着威严。 姜恣毫无波澜:“所以呢?” 老爷子挑眉:“你倒是一点都不好奇。” 姜恣漫不经心:“逝人已逝,何必重提?” 老爷子眯眼,眸中闪过怀疑:“你知道她?” 姜恣笑得嫣然:“是,谈郗跟我提过。不然你以为我何德何能被他选中,不就是因为这副嗓音像极了那人。” 老爷子眼中怀疑散去,闪烁着不明情绪的笑意:“你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姜恣嘴角的弧度不变: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外面的人巴不得自己跟那逝人产生几分相似,好让谈郗能多看她们一眼。只不过我运气好一点而已。” “你竟然是这么个性子,倒是跟那小子有几分相配。” 谈老爷子摇头感慨。 姜恣笑而不语,以前她对他处处尊重敬重,反而得不到他的半分好气,如今这样随心所欲,他倒是满意上了。 人啊,都是贱骨头。 “之前谈郗一直把你藏的很紧,什么都不说,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上了男人,这么见不得人。如今见到你我也就放心了。” 谈老爷子站了起来,姜恣也跟着起身。 礼貌地将人送到门口。 心中倒是有几分疑惑,以前谈老爷子不是住在后面的院子里? 如今怎么换地方了。 正想着,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谈郗,以及他身后的谈燃。 姜恣不带情绪地看了眼两人,又收回视线。 倒是谈燃,一直在盯着她:“这是?” “我妻子,梓姒姚。” 谈郗上前一步,半拥着姜恣的腰部,满脸骄傲。 姜恣默不作声,露出标准的假笑。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妻子?你们结婚了?” 谈老爷子都要弯腰上车了,又直起身子,脸上一片诧异。 谈郗不再隐瞒:“对,我们已经领证了。” “胡闹!” 谈老爷子绷着脸, “你堂堂谈家继承人,怎能连婚礼都跳过,直接领证呢?还隐婚,成何体统。” 谈郗笑着:“是姒姚她不想大办,我就随了她了。要是爷爷你觉得不合适,等您的重孙出生的时候,我们再大办一场。” 人老了,就想着子孙绕膝,谈老爷子也不例外。 一听这话,怒气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我同意。你们赶紧给我收个外孙抱抱。” 谈燃从谈郗说出妻子那句话就沉默不语。 眼下听到这个,冷不丁地质问, “谈郗,你敢说你心里已经没有姜恣了吗?” 此话一出,几人皆静寂下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82章 爷爷还等着抱孙子呢 姜恣眉毛微挑,下意识地看向谈郗。 后者也正朝她看过来,意味不明又带着几分玩味。 而在外人看起来,更像是谈郗害怕现任妻子介意的心虚。 谈燃也觉得如此。 “这位梓小姐,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在丈夫的心里有别的女人吗?” 姜恣看向这位许久未见的谈叔,饱满鲜红的唇瓣勾起随意的笑, “男人嘛,谁没有点难以言说的过去呢?再好的关系,也经不住时间的洗礼。我无所谓。” 她一语双关,让三个男人都愣在那里。 谈老爷子又一次见识到了她的“不拘一格”,一边摇头感叹着“人老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一边坐上车直接离开。 谈燃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似的,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但片刻后才恍然:“你的声音……我算是明白,她为什么选择你了。” 嘲讽地丢下一句话,直接往里面走。 谈郗缓过神来,他知道姜恣的这句话是在点他过去的错,当下也有些心虚,轻咳了几声,干脆跳过这个话题, “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 “我很累,要休息。” 姜恣没有耐心地打断他,踩着拖鞋上了楼。 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戚稚的电话。 她没有存,但是早就背下来了。 这么晚打电话,是柠檬出什么事了? 她当下就准备拨过去。 就在手指按下回拨键的同时,敲门声响起。 她拨灭手机,随手打开门:“什么……谈郗!” 话还没说完,门外的人顺着她开的门直接闪进来。 她不适地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 谈郗背在身后的手将房门反锁,然后才温柔地开口: “说起来我们都结婚一年了,今天也算是小别胜新婚。有些事,是不是也该更进一步了。” 他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姜恣伸手抵住他的胸口:“谈郗,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的。” 男人眼中翻涌的欲色她再清楚不过。 “是,我是不想强迫你,但你不能一直让我等下去吧。爷爷还等着抱孙子呢。” 谈郗对胸膛上的手视若无睹,仍在逼近。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姜恣被迫往后退着,直到小腿贴上床边,她直接坐了下去。 男人趁机俯身,双手按在她身侧,两人的脸只有咫尺之遥。 “我今天很累。” 姜恣偏过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谈郗痴迷地看着女人完美无暇的侧脸,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细密的绒毛。 这张脸比之前的还要美,从他见到她时,就恨不得把她吃干抹净。 刚刚在谈尧面前的假戏真做,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他没忍住。 如今,再没有什么碍眼的人,他不想再忍下去了。 直接俯身咬上她的耳朵,舔舐。 女生生理性地浑身一颤,立马伸手推开他, “谈郗!你堂堂谈少,难道也要玩霸王硬上弓这一套吗?” 谈郗不为所动, “随你怎么说,小恣,你如今是我的妻子,很多年前就欠我的,该给我了。” 男人眼中的欲色愈发浓郁,音色沙哑。 “你……唔” 姜恣还想说话,嘴直接被堵住,推搡的手也被男人一手桎梏压在头顶。 另一只手游动在她的腰上,趁她张嘴之际舌头像鱼一样钻进去,夺走她的呼吸。 姜恣反抗不了,狠狠用力咬了他的下唇,当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谈郗猛然抽回,松开了她。 情深意乱的眸色恢复了些许清明, 姜恣大口喘着气,面色酡红,一双眼却灼灼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谈郗看着这样的她,不但没有动怒,反而被涌上的征服心引起兴趣。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女生的眼周,温柔得如情人呓语:“小恣,我期待着你这双眼染上情欲的模样,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 与此同时,姜恣也感受到了某种反应。 他竟然…… 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 她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我说几句话。” 谈郗好脾气地点头:“你说。” “我知道,我的力气抵不过你,你有足够的理由和力量让你在今晚达成所愿。但是谈郗,只要你今天做了,我一定会恨你。” 谈郗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小恣,即使我今天不做,你就不恨我了吗?我们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你了。你眼底对我的怨恨,从来没有消退过。”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既然怎么样都是恨,我又何苦要委屈自己,还不如相信奇招出奇效呢。” 谈郗伸出手开始解她的睡衣扣子。 “谈郗,给我点时间,求你。” 姜恣的音色透着恳求和慌乱,似乎真的无计可施了,眼眸一点点聚集起水光。 谈郗动作顿住,身下的女生眼泪汪汪,再没了之前的攻击,像极了她曾被姜家人赶出来时满脸委屈和依赖地抱着他的胳膊说着“我只有你了”的样子。 那时他就发誓,以后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他可以反击姜恣各种方式的攻击,唯独做不到对这样的她无动于衷。 “好,你赢了,我不强迫你。” 谈郗深深闭了眼,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姜恣悬着的心缓缓落了回去。 “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把心里的情绪清干净。但是这个月里,我们必须每晚同床共枕。” 果不其然,还有但是。 姜恣下意识地就想反抗,可对上谈郗那双眼,她有种预感,若是她再得寸进尺,今晚难逃一劫。 “好。” 她撇开眼应着, “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我都满足你这么大的心愿了,你也帮帮我吧。” 谈郗低哑的声音响起。 姜恣的右手被他拉着往下…… …… 半小时后。 姜恣洗好手从卫生间出来,沉默着睡在大床的右侧。 左肘撑在枕头上的男人,脸上是餍足的笑意,温柔地在女生额头上吻了下,才躺下去,关了灯。 “晚安。” 愉悦的声音在黑暗的室内响起,又归于尘埃。 无人看到的地方,姜恣睁着眼,眸中无半分情意。 方才在洗手间她用香皂狠狠擦着那只手,生怕留上一点气味,一想到……她就恨不得把那只手剁了,甚至还引发了她生理性的干呕。 今晚她侥幸利用了谈郗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得以逃过,可她清楚,若是一个月后她还没想出办法,那谈郗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必须想到办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83章 他真是太粗心了 翌日。 姜恣早上六点就坐了起来,一旁的谈郗睡得很香。 “梓小姐,您起这么早。” 楼下,张姨正拖地,见到她意外了下。 姜恣笑笑:“习惯了。” 事实上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张姨点点头,笑着询问:“需要我为你准备早餐吗?” “不用了张姨,我出去吃。” 姜恣随口一说,直接出了门。 直到她走远了,张姨缓缓反应过来,她怎么知道她叫张姨。 还有那个声音简直跟姜恣一模一样,要是不抬头,会真的误以为是她回来了。 唉,可惜了。 想起一年半的葬礼,张姨脸上闪过几抹痛心。 那小丫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才二十几岁,怎么就遭此横祸了呢。 作为张姨正在惋惜的主人公,姜恣毫不知情。 她在网上叫了辆车,直奔高铁站。 然后根据时间买最早的一班高铁,去上海。 回国之前她就查了几个不错的明星造型师,但根据各项条件筛选,唯有Nike老师的工作室是最符合她的心理预期。 所以她决定先去那里试试,不行的话再考虑其他的。 Nike老师的星辉造型在上海,高铁两个小时。 昨晚戚稚打了电话,她一直没能回。 现在时间还早,打过去又怕给人吵醒,索性发了条消息:【怎么了?】 然后才打开微博,看着那条已读的【你是谁】发呆。 他真是太粗心了,直接用大号问,就不怕是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捡到了这个号,给这条消息截图发到网上,又该有一波黑子来攻击他了。 姜恣靠着高铁的座椅,嘴角噙着淡笑。 对于这个问题,她确实没办法回复他。 刚上高铁十分钟,姜恣就没坚持住睡过去了。 还差点坐过站。 等她擦了擦嘴角疑似口水的液体,懵乎乎地到了上海站高铁口时,才算是缓过来了点。 按照地图导航去找地铁2号线,半路戚稚再次打过来电话,这次她接得很快:“稚稚,怎么了?昨晚我不方便给你回电话。”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戚稚一五一十地将昨天和谈尧的聊天内容跟她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觉得他一定是产生怀疑了,你说他会不会……” 姜恣没那么担心,还宽戚稚的心: “你不是说他有亲自来参加过我的葬礼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倒觉得,他可能误以为你把账号送给别人用了。” 戚稚皱着眉:“那可能是我敏感了吧。那我们先串好口供,如果以后他再问,我就说登录你账号的那个手机丢了,怎么样?” 姜恣赞同:“我觉得可。这样就可以完美解释所有可能让他产生怀疑的疑点。” 戚稚点点头:“行,那就这样说定了。哎,你那边怎么有孩子的声音,你在哪呢?” “去上海的高铁上。我在国外进修了化妆技术,想去明星造型师Nike那里应聘助理。” “咣当。” 姜恣听到一声短促的重物坠落的声音, “怎么了?” 戚稚把手机从地板上捡起来:“还好我躲得快,不然能把我的鼻梁砸塌。” 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入姜恣的耳朵里,她会心一笑。 这个戚稚,还是跟以前一样。 “宝,你认真的吗,Nike可是谈尧的专属私化,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你就不怕……” 戚稚欲言又止。 姜恣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也只有他的背景够硬。如果以后谈郗想搅乱我的工作,有Nike在,就不会那么容易。 他也不会因为谈家的势力而把我赶走。其他的造型师他们多多少少都是要顾及谈郗背后的谈家。” 若不是因为这些,她也不会飞蛾扑火,故意往谈尧身边钻。 “他一个顶流,每天那么忙,应该不会跟Nike有太多的交集吧。即使用到Nike,也是把人请到他身边。我就待在工作室好好做我的工作,两不耽误。” 戚稚沉默了几秒,她觉得姜恣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她就不想想,如果真的被留下来当助理,那也是有很大的几率跟着Nike一起去给谈尧做造型的。 戚稚可不觉得Nike那么大咖位的化妆师,出门不带个助理,什么都是亲力亲为。 但是这些,她不想再说给姜恣听了。 她甚至觉得姜恣也能想明白这一点,还自欺欺人地说出那么一番话,表面上是说给她听,实际上也是在说服自己吧。 两年未见,她只怕也想极了那个总是无条件给她帮助的男人。 有些爱,从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缩减。 “那祝你面试成功。” 戚稚笑眯眯地给她祝福。 姜恣满怀斗志地“嗯”了一声。 “对了,稚稚,等我的工作稳定下来,我一定想办法把柠檬接过来。这一段时间还是要麻烦你。”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是我干女儿!” 戚稚佯装生气地反驳,然后又放缓语调, “小柠檬的干姥姥干姥爷都疼她疼得厉害。估计你要真现在把人抱走了,俩老人家还不适应呢。” 姜恣抿唇笑了,戚稚总是这样,明明帮了自己那么大忙,还总能有理由说服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如果没有戚稚,她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样,还有没有机会亲眼见到柠檬。 “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是不婚主义,我就拉你去别的国家领证了,我们两个要是在一起共度余生,幸福指数绝对杠杠的。” 这话成功逗笑了戚稚, “行,那等我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就跟你说,先让你排个队。” 两人同时笑出来。 挂了电话,姜恣在地铁口买了一套煎饼果子咬着进了地铁。 人还挺多。 沪飘族也不容易啊。 十点半,姜恣站在了星辉造型室门口。 金属门看起来高档低奢,从外面看是两层的小洋楼。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能有这么宏伟的小楼,Nike的家底绝对够厚。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餐厅里,他受谈尧所托给自己送粉底膏,还请了她一碗面。 时隔两年,她却是以别的身份主动寻他。 那种感觉很微妙。 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前台小姐姐妆容精致,口吻温柔亲切。 姜恣:“我来应聘。” 前台小姐姐神情染上疑惑:“我们这里最近没有通知招聘计划啊。”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84章 你就说来不来吧 姜恣一愣,不招了? 明明上个月她还看到招聘启事了啊。 “是已经招满了吗?” 前台小姐姐笑得礼貌:“我们这里近期都没有招聘规划。” 姜恣:“可是我上个月还看到了……” “对不起小姐,我们真的不招人。” “你再问问Nike老师呢,万一是你不知道。” “对不起我……” “怎么了?” 黑色外套的男人正好走出来。 前台小姐姐恭敬道:“老板,这位小姐说要来面试。” “面试?” Nike打量了面前的女人一眼,见多了明星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副长相即使在娱乐圈,也是亮眼的存在。 不过他对美女不感冒。 当下就开口, “这位小姐,如果你是对明星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个朋友。但若是应聘的,还是请回吧。我们这里,不缺人。” 之前谈尧主动提出让Nike当她的老师,她直接拒绝了。 如今自己单枪匹马来,也被拒之门外,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姜恣不禁叹了口气。 但还是想努力一下,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是真心热爱化妆的。” 她刚出声,原本已经背对她走人的男人突然止住,一点点转回头。 眉头拧着,目光充斥着不可置信的色彩:“你叫什么?” 姜恣愣了一下:“梓姒姚。” “梓姒姚?” Nike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句, “有意思。跟我进来。” 扔下来一句话,他就往里走了。 姜恣和前台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跟上去。 “简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Nike走到化妆间后随手给她拉了一把椅子,让她坐,自己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伸出手。 姜恣坐下,没动: “我认为简历这种东西,没有亲手展示出来一个好的造型有说服力。所以我想亲自证明我有这个实力。当然,您如果还是想要多辉煌的简历,我也可以给自己包装出来。” Nike对她这副态度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气,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然后朝着外面高声喊了一句, “小雪!” 很快,一个小姑娘走进来,身材娇小,化着干净的日常妆,甜美系女孩。 “怎么了老板。” “做个模特?老规矩,给你发红包。” Nike没有任何命令式的语气,而是像朋友一样征求她的意见。 小雪眉毛微挑:“没问题。” 然后看向姜恣,声音好听, “你等下,我去卸个妆。” 姜恣淡淡颔首。 “还喜欢喝柠檬水吗?” 看着她走,耳边响起男人淡淡的询问声。 姜恣笑着点头,习惯性地实话实说,然嘴型刚出,突然反应过来他问的那个还字。 立马噤声。 对上男人含笑意味不明的的眼神,她心里突然响起警铃,让她汗毛都竖起来。 “我是喜欢喝柠檬水,但您刚刚用的那个还字,我不太懂。” 姜恣强忍下心中的惶恐,淡定地回答。 “我说还字了吗?” Nike一脸无辜地想了下, “哦,可能嘴嫖了。” 姜恣扯了扯嘴,没应腔。 这个Nike到底什么意思,以前她跟他也没有交集啊,知道她喜欢喝柠檬水的是谈尧,难道他跟Nike提过?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小雪卸完妆进来。 姜恣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顿住。 面前的小雪肤色属于黄黑皮,两颊痘痘印密集,肿眼泡很明显,而且脸型确实像张饼。 跟方才那个大眼双眼皮,肤白貌美的小姐姐判若两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差距是不是很大?” 小雪面对她的注视,没有任何自卑,反倒俏皮地笑出来, “我可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妆容,从跌跌撞撞到熟能生巧。接下来,就看你了。” 姜恣回过神来,也朝她一笑:“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 化妆品都在桌子上摆着,姜恣先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请小雪坐下。 Nike坐旁边看了一会儿,在看到她打好粉底液后因为一个电话,起身离开。 她一走,姜恣就松了口气。 认真专注化妆。 出了化妆间的Nike举着手机,口吻随意, “今天有什么安排?” 谈尧是看完剧本发现Nike发来的消息的,说有事找,看到了回电。 “今天休息,有什么事你直说。” Nike眉毛一挑:“那正好,来我这里耍耍?” 谈尧皱眉:“你不对劲。” 合作这么多年了,Nike可没怎么主动过让他去工作室。 “最近新研究了个妆造,想在你脸上试试。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Nike这么一副没好气的语气反倒打消了谈尧的疑惑, “行,那我等会儿过去,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每次跟Nike合作,那小子就喜欢宰他一顿,虽然他自己也不缺那顿饭钱。但好像就是别人请吃饭这个名头比较好听,饭都比较好吃。 Nike略思考了一下:“牛肉面吧。” “好,我让陈清定位置。” 谈尧没反对。 “我带去个人你不介意吧?” Nike忽然开口。 谈尧一顿,漾开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找女朋友了?” 毕竟他们两人吃饭,谁都没有说带女人来过。 如今他突然这么说,谈尧只能这么理解。 Nike也不心虚,随口就来:“今天来我这里应聘的一个化妆师,性子有点符我胃口,带她去见见你啊。” “没问题。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反对不成。” 谈尧笑着应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但是她还在化妆,大概一个小时后吧。” 电话挂了后,Nike重新进去坐下,默不作声地观察姜恣的化妆手法。 神情没有波澜,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姜恣努力将心神放在化妆上,不去看他。 一个小时后。 “好了。” 姜恣对着镜子最后调整一下眉形,放下了化妆刷。 小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口惊叹:“天呐,我p图都不敢这么p,这真的是我吗?” 姜恣与有荣焉:“你喜欢就好。” Nike神情没有太大波澜,噙笑走近观察了一圈,开口让小雪下去。 “技术还凑合,可以让你留下来。” 他的这句话一出,姜恣心中松了口气,立即激动地颔首:“谢谢。” Nike摆摆手:“明天可以正式上班。为了庆祝,中午请你吃个饭。” 姜恣直接婉拒:“不用麻烦了。” “这是我们这里招人的仪式感,放心,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聚餐啊,那就没问题了,姜恣立马改口:“好。”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