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季往》 第1章 01 社交软件热搜话题 #为什么很多省份高考查分总在晚上 HOT 【方便看到分数立马猝死（开玩笑）】 【楼上说的对，晚上猝死说出去比大白天猝死有氛围感（顶锅盖逃走）】 【我来认真答题，晚上大家一般都下班了，方便父母能陪伴孩子一起查分数，当然也方便家长揍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 H市6月25日凌晨开放高考成绩查询服务。 现在是6月24日23时55分， 夏夜静谧，窗外桃李伸展枝桠，早熟的青涩果实已萌出。 郊区景苑别墅小区内， 明和指尖划动着手机，各个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都是高考成绩查询，班级群消息已经99 。 卧室温馨的暖黄灯光下，明和眉间微蹙，睫毛轻颤，把手机抛到一边，坐在地毯上，靠着床尾仰躺，长发散落铺开，米黄色的睡衣衬得明和皮肤更加白皙。 还有一分钟， 明和起身把日记本从衣柜底层拿出来。 [6月24日，周三，阴，马上要查分，有点奇怪，突然想到他。不过没有他的消息。] 写完这句话，明和重新坐回电脑前，点击早已打开的查分系统中大大的“查询”按钮。 不出所料，网页崩溃。 明和淡定拿出平板继续多个设备同时查询， 终于，网页中央不再是旋转的圆圈： 姓名：明和 考生号：XXXXXXXXXX 语文：0 数学：0 外语：0 物理：0 化学：0 生物：0 总分：0 恭喜，您的位次已经进入全省前50名，具体情况请于27日查询。 “嘟嘟嘟……”手机铃声响起，区号010来自首都的电话打进来，明和起身接电话， “明和同学你好，我是A大招生办老师，恭喜你的成绩在全省前五十，我们……期待你报考A大。”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 电话刚刚挂断，铃声再次响起…… 应付完国内最好的两所大学A大和C大的招生办电话，明和扯了扯脸颊。 抬眼望窗外依旧夜色深深，计算好时差，明和终究拨通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了无情绪的机械女声循环播放，“嘟——”电话自动挂断，刺痛耳膜。 下楼走过空荡昏暗的客厅，明和来到院子门口， 四周只看到有飞蛾扑向炙热明亮的路灯，没看到车灯也没听到汽车的声音。 沉沉天幕下是熟悉的静谧。 在夜色中明和缓缓走回到卧室。 卧室内，明和刚解锁手机，就看到发小云绘发来微信消息。 绘画的云：【小和，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你考多少呀？】 绘画的云：【我成绩656，刚好擦我梦校S大往年的分数线。我想去游临县那个最近很火、据说很灵的祈愿池那里许愿，科学玄学都试一试！】 绘画的云：【在上学和上班之间选择上香.jpg】 MH：【刚才出门了没带手机，我成绩被屏蔽了，显示在全省前五十。】 绘画的云：【啊啊啊啊啊！！！小和你不愧是学神！！！】 绘画的云：【到时候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游临县的祈愿池。你再宅在家就要长蘑菇了！游临县离我们这儿挺近的~】 MH：【好，没问题。】 绘画的云：【对了，小和宝宝你知道季往高考成绩吗？季往一如既往神秘，没有社交账号，问人问不着。】 MH：【我也不知道。】 绘画的云：【你俩可是省状元决赛圈热门人选，班级群刚才在打赌你俩谁是省状元，学委直接做了一个问卷大家投票，问卷都已经传到市一中年级大群了，我已经给你投票了！】 MH：【小云，你当班长和同学们接触比较多，有知道季往家在哪里吗？】 绘画的云：【欸——等一下，小和宝宝，你有点可疑哦~】 云绘激动地发来戏谑的语音消息。 绘画的云：【你竟然破天荒主动和我问起了男生！你开窍了？之前你可是收到的表白全拒绝，从不关心哪个男生的情况。快快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会喜欢季往吧？】 - 我喜欢他吗？ 明和陷入沉思，确实有两件关于季往的事她印象深刻，但谈不上喜欢。 高二时，市一中运动会期间停课两天，明和陪云绘给一班球员送班级购买的水、毛巾等物资时也看过篮球赛，球场果然围得里三圈外三圈。 季往身姿挺拔，无袖球服露出肩膀，肌肉流畅，赛场上认真专注，动作利落干净，耀眼夺目。整场比赛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赛后汗水浸湿队服，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 明和承认，观赏性极佳。 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两个月，明和成绩极其不稳定，春节假期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甚至跌出了年级前三十名。 她站在鲜少有人踏足的办公楼和教学楼的连廊上，看冬雪纷扬，一点点铺满整个世界。 寒风乍起，轻缓飘扬的雪花瞬间加速弥散。 尖风薄雪，落在了明和发梢、眼睫、肩头。 “明和，现在已经结束一轮复习了，你自从上了高三成绩就很不稳定，明明以前成绩很好……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欸，老张，你们班那个之前经常考年级第一的明和这次成绩怎么回事？我们班第一名的成绩可是很稳定，一直排在年级前二十。” “一班的明和之前仗着成绩好拽得二五八万，对谁都一副温温柔柔的表情，性格纯正的中央空调，班里同学天天讨论她……我刚看光荣榜，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她这次都没考进年级前三十了，嘁……” “女生果然后劲差不适合学理科，一班的明和高一高二经常年级第一，这到高三上学期就不行了。” “明和你最近怎么回事，还要让爷爷操心你的成绩。” …… 或关切或责备或嘲讽或落井下石，有太多声音在明和耳边。 雪越下越大了。 明和用有点僵硬的手指摸了摸通红的鼻尖， 望向被稠密雪丝遮挡住的灰色天空，感受笼罩天地间的大雪带给她的寒冷、渺小和无能为力。 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目光的道理明和知道，但实际运用起来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明和允许自己伤心一会儿，偷偷躲起来平复心情，但告诫自己不许伤心太久。 “热牛奶，暖手。” 季往好听的声音响起，他身上红色的冬季校服洗的有些褪色，淡淡的皂角香气和雪花的凌冽气息交融。 十七八岁少年的音色已经变得低沉有磁性，青春期后，雄性激素水平升高刺激着他的身体发生一系列改变。 明和转身，有点意外平常人迹罕至的连廊竟然有其他人来，她微微歪头，雪从她发梢滑落。 季往眉眼冷峻，身后大雪飘扬，冬景中气质更加冷淡。 有些雪比较顽固，光靠歪头的重力作用不足以掉落，很快，雪花融化变成莹莹的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到明和脖颈，明和温软的脖颈猛地被冰凉袭击。 “噢！” 明和一惊，有些委屈地轻轻捂住脖子。 一向面无表情的季往却下意识扬起嘴角。 被突然关心的不适应、窘迫、尴尬，再加上想原地拔腿就走的纠结…… 种种情绪充斥于大脑，明和一时间有点处理不了纷乱的情绪。 明和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许多的少年，微微瞪着他还在上扬的嘴角， “你还笑。” 微嗔、带着薄红的明媚容颜闯入季往眼中，季往有些挪不开眼。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拿出纸巾轻轻擦拭明和微湿的乌发。 “抱歉。” “我结合历年高考真题整理出的比较成体系的各科笔记，放到你桌子上了。” 季往语速加快转移话题，慢慢把手收回，换回那副毫无表情的脸，装镇定自若装的游刃有余，仿佛刚刚眼眸中的炽热是假的。 “啊？哦哦，好，谢谢你。” “我相信你，明和，你也要相信自己。下次来看雪记得穿冬季校服。” 季往走的时候顺手把牛奶也塞到了明和手中，温暖融化了明和手心冰冷的雪花。 - 他喜欢我吗？ 不确定，但大概率是不喜欢。 在书山学海遨游的高中生们总会给枯燥的生活找点乐趣。 高二有段时间，班里流行嗑拉郎配式真人CP。稳坐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季往和明和由于旗鼓相当的成绩和出众的外貌，被拉郎组成“四季明和”CP，万字同人文在整个年级都争相传阅。 由于“四季明和”CP过于火爆，有上头的同学甚至贴脸开大舞到了季往面前。 “季往，你有看你和明和的万字CP同人文《雪落》吗，写文的姐妹太会品了。” “我封《雪落》作者曲关为市一中最会写同人文的姐妹。” “对对对，‘四季明和’CP太好嗑了。” 几位同学兴奋讨论，不知道谁无意间问了一句：“欸，季往，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明和？” “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 一直无所回应的季往突然说话。 季往虽然冷淡话少，但一直和班里同学关系融洽，这还是第一次季往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大声讲话，没想到平日处变不惊性格冷淡的人，原来也有情绪这么尖锐的时候，声音大到班里的同学都一愣，也大到刚走到教室后门口的明和听得清清楚楚。 明和怔愣，在大家发现她之前离开。 与此同时，“四季明和”CP群内： 我CP最甜：【一班最新情报：季神刚才亲手拆CP，我准备改名“我CP最苦”。】 豹豹猫猫我出生了：【豹豹猫猫我塞回去了。】 市一中第一美：【刚进群就只能嗑上过期糖了，谁有我惨。】 小张不爱吃西瓜：【哎呀本来就是我们圈地自萌，无所谓，该嗑还是继续嗑。】 一拳打爆市一中：【如何呢，又能怎。我继续嗑，无人在意正主怎么想。求曲关太太结合实事更新做恨PLAY。】 曲关太太今天更新看吗：【@曲关，求更新做恨PLAY。】 超级无敌爆爆龙：【真的假的？季神性子固然冷淡，但平时相处他挺随和的，很多事儿他根本不在意，估计不会关注他CP的事儿，有无一班现场目击证人讲讲怎么拆的CP？】 考试不满分不改名：【有图有真相，季神说他和明神只是普通同学。】 市一中皇帝：【市一中皇帝驾到统统闪开，朕要给朕的cp赐婚。季神绝对口嫌体正直，运动会篮球赛明神有次去看了，季神那场打的超级拽，他以前球场“做人留三分”原则大家都知道。】 - 甩走乱七八糟的回忆和胡思乱想，明和继续回复云绘。 MH：【我应该不喜欢他。】 绘画的云：【行吧。有次季往聊天说过他家在哪，他应该不介意别人知道。】 绘画的云：【你打算去找他？】 MH：【我就问问。】 绘画的云：【呵呵，你最好是。】 MH：【真的只是问问，星星眼.jpg】 绘画的云：【行吧，勉为其难告诉你。就是这么巧，季往家就在游临县，我简直是你爱情路上的丘比特，哼哼，你陪我去祈愿池祈愿，我陪你去找“心上人”。】 绘画的云：【不过你先不用去游临县“寻夫”了，后天志愿填报大会，你很快就能见到季往。】 - 6月27日，被屏蔽的成绩已经可以查询，清晨刚刚起床，明和就接到了班主任张泊的电话。 “明和，你果然是省状元！我又教出一个省状元了哈哈哈，哎呦我和你说，高考前隔壁二班的班主任还阴阳我，这回老张我扬眉吐气了。对了，省里电视台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来学校采访了，老师知道你性格，你如果不想接受采访，学校出面帮你推了。” “谢谢张老师，我就不接受电视台采访了，您帮我推了吧。” 明和知道，自己性格并不算有趣，对于情绪和恶意的感知很敏感。恨人有，笑人无，人性如此，全省前五十的成绩被屏蔽也是防止被恶意炒作。 上午九点半，烈日炎炎，碧空如洗，市一中门口人来人往，云绘站在校门旁，远远看到明和逐渐走近，向自己招手。 白色学院风POLO裙更加衬得明和皮肤白皙，容颜清丽甜美，长发编成麻花辫垂落身前，背着银色斜挎包，灵动清澈的眼眸因看到好友微微弯起。 “小云，我买了两杯冰淇淋红茶，你的习惯，三分糖。” “我姐妹一如既往的人美心善啊。快走快走，据我观察你是省状元的消息大家应该知道了，别被电视台和自媒体逮到了。” 云绘拉起明和跑进教室，裙摆轻轻飘扬。 一班教室内，大家正叽叽喳喳聊天，交换联系方式，气氛轻松。 少年们青春正好，刚刚换下蓝白夏季校服，穿上各色的鲜艳衣衫，正蓄势待发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啊啊啊明神来了，恭贺省状元！！！” “明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省状元押宝问卷就是填的你~” “都让开，我要和省状元合影。” “季往呢？等他来了请他发表战败感想。” 善意的调侃和询问萦绕，明和把早上准备好的礼物分给大家，还剩一份，红色的，和其他礼物颜色不一样。 明和悄悄把这份放回包里。 “还是这么吵吵嚷嚷的，整层楼就咱们班最吵！都静一静，班长发一下志愿填报指南。”张泊踱步走进教室。 “老张你讲话还是如此经典。”有外向的男生大声调侃，教室内笑声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都别贫了，十点了得开会了。” “下面按照学校要求，给大家讲一下志愿填报的注意事项和后续学校档案邮寄的事情，大家可得仔细听啊。虽然考前已经给你们家长讲过志愿填报了，但是同学们自己也要上心重视……” 嗡嗡蝉鸣伴着老张讲话的声音不绝于耳。 暑气盛，教室门口的阳光依然安逸，没有变化。 市一中的高考喜报已经在官方账号发出，明和看到了季往比自己低了两分，是第二名。 班级门口，影子忽然出现，侵入阳光，扰乱安逸。 季往一身黑色衬衫长裤，挺拔如松，骨相优越，额前碎发凌乱。 “抱歉，我迟到了。”气息散乱，一路跑来。 “季往，你小子赶紧进来，幸好刚开始没多久。” “谢谢老张。” 季往扫了一眼班里，目光触及明和时微顿，快步走到明和后面的座位坐下。 香味分子运动在温度升高时更加剧烈，H市已达三十五度高温。 季往闻到了明和身上淡淡的清新、冷冽、甜美的味道，像是冬日盛开的花，喉结滚动。 不行。 季往在心里制止自己，往后坐了一些，拉开自己和明和的距离。 在不被她察觉的角度偷偷看，一如往常。 张老师讲完，少年们鱼贯而出，兴奋讨论完全属于他们的长久暑假该如何度过。 明和陪云绘到办公楼和老师告别后，两人并排趴在教学楼二楼的走廊上。 看天上云彩重叠又逸散，地面少年笑着聊天又挥手告别。 校园无球悬铃木林荫道上， 季往缓缓走到树荫下，环顾四周，抬头望向教学楼时目光停止游动。 猝不及防对视，明和攥了攥银色的斜挎包。 “那不是季往吗？” 云绘轻拍明和，示意她看向楼下。 明和却转身，不再看季往。 “小云，我们回家吧。” “啊？你前两天不是还在问季往家在哪吗？不去找他？” “不去。” 楼下，季往看到明和和云绘已经转身。 瞳孔微张，季往飞快跑向教学楼，台阶一步三格，神色慌乱。 阳光静谧洒在走廊扶手，整个教学楼安静无声。 季往抬手抚上明和刚刚倚靠的位置。 剧烈运动后心脏快速跳动，她已经离开了。 - 明和站在H市一中大门下，准备彻底迈出高中生活。 再看一眼吧，下次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有下次，明和回头望向身后的教学大楼。 身穿黑色衬衫的清冷少年站在二楼走廊，灼灼日光撒在他身上，眉眼和乌发却隐入光阴，让人看不清表情，好像也在遥望她。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 明和微顿，转身离开。 “尖风薄雪”出自乔吉《卖花声·悟世》； “如何呢，又能怎”出自单依纯《李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入夜，洗完澡，明和打开志愿填报系统，选择A大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A大承诺明和入读计算机科学实验班。 [6月27日，晴，星期天。不可否认，今天见到季往了，我确实有一点高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随缘。] 最后两个字“随缘”明和写的格外用力。 她有什么身份去找季往呢？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能聊的话题不过是考了多少分数，报什么志愿。 季往考了多少分数明和已经知道。 报什么志愿明和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学什么专业成为怎样的人，不会因为同学询问而改变。 已经无法左右的事情，不如降低期待当成留给自己的悬念。 或许有好感，但明和自认不喜欢季往，说到底甚至不怎么了解他。 更何况即便真喜欢他，明和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有了开始一段感情且能够处理好它的能力。站在18岁的青春，很多重要的人生命题尚未探索之际，很多事情对于明和来说无足轻重，没有额外的精力考虑，或许也没有必要考虑。 明和相信没有人能够真正和自己感同身受，她有必须要自己一个人去做、去实现的事情。她只是想感谢季往，但也许把礼物给季往，只会徒增两人的烦恼。 明和看着红色包装的礼物出神，终究还是起身放到储物柜中。 - 游临县，骤雨霁，暑风和。 “不是，网友嘴真严啊，光说祈愿池灵了，没说这地方这么偏，路这么难走！” 云绘边说边拿出了登山杖递给明和。 明和和云绘穿着防晒衣从大巴车下来，雨已经停了，山风驱散热意，但日光仍盛。 “确实，没想到游临县还有这么偏的地方，不过雨后山上气味好清新，小云，我们快去祈愿吧~”明和仰望山峰，草木繁盛，感受清风拂过。 “行吧，经典来都来了。” 山路幽深，又值盛夏，满眼都是浓稠的绿色，行书“天迄山”石牌坐落于山脚迎客松下。 明和看了一眼手机地图， “根据地图和我们之前看的攻略，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就能看到祈愿池了。” “好，出发！” 云绘和明和轻装上阵，踏上苔藓伴生的台阶，耳边是悦耳鸟叫。 “小和，到祈愿池你准备许什么愿望呀？” “我打算许愿以后能挣大钱吧。” “啊？你家破产了？” “没有，我就是想自己挣钱。” “哦哦，我说你怎么还没开学就开始看什么算法设计、线性代数。哎，我要是假期也好好学我爸估计特别开心，这次出来将是我假期最后一次出门玩儿了。” “云叔叔让你去云线公司历练？” “一语中的啊小和，我爸就等着我长大了把公司扔给我，然后和我妈去享福。” “其实也挺好，早点挣钱。” “小和，你果然只对挣钱这么有执念……”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抵达山顶。 天迄山高耸入云，烟雾缭绕，祈愿池就在山顶平台上。 “哇，好美，感觉要‘羽化登仙’了。” “对啊，仿佛要触摸到天空了。” 明和和云绘站在山顶看群山环抱，绿意连绵。 山上人们全然置身于城市之外，壮美的自然景色在胸腔中激起波涛汹涌。 “小和你看，祈愿池在那边，好多人。” 祈愿池旁的铁链围栏上挂满了红色布条和祈愿锁，蔚为壮观，红色布条迎风飘扬，给天迄山增加了一丝侠气。 “我们也过去吧。” “好。” 明和和云绘站在祈愿石旁，闭眼虔诚许愿。 愿望是美好期待的寄托，或许祈求平安健康，或许只是期待明天能吃到食堂总是一抢而空的红烧肉。明和不敢奢求太多，只许愿自己的努力能够有回报，哪怕一点点。 - 趁着体力尚好，明和和云绘休整后准备下山。 下山出口人群拥挤，不知谁又推攘了谁。 “明和！！！”云绘惊慌，嗓音嘶哑。 “有人受伤了，快叫工作人员！” 碎石遍地，猝不及防摔倒，明和痛的说不出话，耳鸣嗡嗡，声音嘈杂，时间好像被拉长。 意识回转时，云绘已经在山脚工作人员帮助下半扶半抱着明和走向了汽车。 “小和，小和，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别担心，就是有点疼。” “非常抱歉出现意外，您坚持一下，马上送您到最近的医院。”景区负责人专门陪同明和前往医院。 - 临游县中心医院单人病房外。 “你说什么？！云线公司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爸怎么样……”云绘隐忍着哭腔的压抑声音隐隐约约。 病床上的明和看到云绘再推门进来时已经换上惯常的笑颜。 “小和，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刚刚听到了，小云，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 “我……”云绘一咽。 “没关系，如果云线那边有事，你快回去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医院人多有监控，景区那边也没有推卸责任，承诺会处理好问题。” “对不起，都怪我非让你和我一起来……”云绘终于撑不住，眼泪浸湿睫毛。 “明明是我自己也想来，我们小云又不会未卜先知，更何况医生也说没有大事，观察观察就能出院，你快放心回去吧。” “谢谢你，小和……”云绘收拾行李，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别哭了，我们小云成小花猫了。到H市中心区记得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 云绘离开，明和望向病房外阴云逐渐积聚。 雷声乍起，闪电直射照亮病房，大雨已至。 好饿，明和打开手机外卖软件一看配送两个小时起步。 明和艰难坐上轮椅，准备出门问一下医院有没有食堂。 护士台旁， “护士您好，请问医院有没有食堂啊？” “有的，不过现在已经晚上8点多了，过了饭点了，食堂应该没有餐食供应。您如果需要吃东西可以看看一楼的自动贩卖机。如果有问题，您下次直接按床头呼叫铃就行，我们帮您坐上轮椅。 ” “好，谢谢您。” 明和滑动轮椅坐上电梯，点击一楼，果然看到大厅侧边有一个自动贩卖机。明和扫码拉开柜门，拿了一盒酸奶，坐在轮椅上实在够不到贩卖机高处的泡面和面包，只好挣扎尝试站起身。 “嘶—”，扯到脚踝伤口，剧痛占据全部感官，生理性眼泪浮出眼角，明和不得不重新坐好，放弃起身。 一双骨节分明却布满擦伤的手拿起麻辣味泡面和全麦土司递到明和面前。 明和抬头，毫无征兆撞入季往眼中。 夜晚医院大厅依旧人来人往， 明和怔愣，看到季往白色无袖衫下结实有力的手臂，鼻梁、侧脸都有可怖擦伤。裤脚半湿，头发凌乱，透露出和在学校时冷淡气质不一样的野性。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明和接过泡面和土司，示意：“你先说。” 季往蹲下，目光同样巡视明和全身，眼底暗沉：“伤哪了？” “没大事，有点轻度脑震荡，轻微扭伤还有擦伤。已经看完医生了，观察24小时就行。”明和与季往平视，感受到了他身上潮湿的雨水气息，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在半湿的白色棉质无袖衫下若隐若现，偏头不再看他，望向门外磅礴的夜雨。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明和窝在宽大轮椅中，柔软长发披散，乖乖抱着食物，往日清丽的容颜毫无血色，脸颊有灰，眼尾潮湿。 季往心脏酸软，不敢再看明和，起身推轮椅。 “住哪个病房？”季往声音一贯冷淡，混杂不易察觉的烦躁和生气。 “608，你要干嘛？”明和仰头看到身后季往清晰流畅的下颌。 季往沉默，把明和推入电梯又送到病房。 想伸手把她抱到床上，到底还是按了呼叫铃，请护士帮明和躺回床上。 把轮椅折叠放好，季往转身出门。 这就走了吗？明和看着季往宽阔的背影，“你去哪？” 季往转回身说：“接热水。” 十分钟后， 季往拿着热水壶走回病房，拆开泡面包装泡上，沉默坐在床尾凳子上。 电闪雷鸣，雷声响彻云霄，脆弱的窗户也随之震动，两个伤患一言不发，更显病房内气氛诡异。 “你身上伤怎么回事儿？”明和还是开口问了。 “嗯。没事。” 又是一声惊雷，闪电照入病房，季往眉眼间光影变化，接着还是沉默。 “季往，把话说清楚很难吗？”明和无奈，什么破性格。 季往一僵，敛眉低头，心脏被拧紧。 “算了，你先去找医生处理伤口吧。谢谢你帮我拿泡面和面包，门带上，不用再回来了。”明和躺下，望向窗外，不再看他。 季往起身，走向病房屋门。 “暑风和”出自周邦彦《喜迁莺·梅雨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 第3章 03 他真的走了，明和收回偷瞄季往的视线，翻身看窗外的雨滴拍打窗户。 关门声响起，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明和再回身时，季往高大宽阔的脊背已经弯下，遮挡住白炽灯。 季往站在床边弯腰，双手撑在明和身侧，慢慢俯身靠近明和，紧紧盯着身下女孩儿看。 明和感受到属于季往的雨水和皂荚的气息把自己笼罩。 “我把门关上了。” “哦。” “第一个问题，你在楼下问我要干什么。在大厅我进门的时候听到有几个男人说你很好看，要加你微信。我想赶快把你带走，这样他们就加不了你微信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对。 第二个问题，你刚才问我去哪。我想去接热水，但不确定医院还有没有热水，万一没有热水但提前说了你可能会失望。对不起，下次我离开会先和你说。 第三个问题，你问我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我这个假期晚上在连锁超市兼职，雨天路滑，来医院送货时被其他车撞到，为了保护货物摔倒了，擦伤看着伤口多，实际上并不严重，按照以前的经验不到一周就能好。是我自尊心作祟，不想让你知道我在超市兼职，所以刚才没有说，对不起。” “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季往说的缓慢，最后语气甚至带上了恳求。 明和看着近在咫尺满身伤痕的季往，第一次听他讲这么长的话，张了张嘴，有些发不出声。 四目相对，季往抬起一只手轻轻擦掉明和脸颊上的灰尘，带着擦伤和薄茧的粗糙手指蹭过明和柔软的脸颊，小心翼翼。 季往开口解释：“帮你擦掉灰尘。” 明和愣愣看着季往说话时喉结震动，他身上散发的热意燥得明和脸颊浮起红晕。 呼吸交融，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属于她的味道好像沾满了全身，季往闭眼压下翻涌情绪，快速起身坐回床尾的凳子。 “你先去挂号看伤口，毛巾拿着，擦头发。” 明和从包里翻出一条干净毛巾扔给季往。 季往接过毛巾，却没有马上离开：“那我等会儿还能回来吗？” “……想回就回。” 看着季往乖乖去看伤，明和坐起，拿过床头柜上的泡面，支起床上桌。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明和很快吃完了一盒泡面，撕开全麦面包。 刚咬了一口面包，明和反应过来：不对，他怎么知道我想拿麻辣味儿的泡面和全麦面包？ 吃完面包没多久，季往就回来继续坐在床尾凳子上。 明和瞥了他一眼，看到伤口涂了药，说道：“好”。 季往知道，明和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她没有讨厌他。指尖轻轻摩梭，像在回味柔软的触感。 明和随手打开病房的电视机，新闻播报的声音响起。 “7月15日20时45分H市气象台发布暴雨红色预警，本市局部地区出现100毫米以上的强降水，伴有雷电、阵风。中心区、游临县、梨南区、话远县仍将迎来持续三天的强降雨天气。请注意防御强降水及其引发的内涝、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相关部门已发布停课、停工通知……” 夏日雨水多，明和问季往：“你家离这里远吗？暴雨还要持续很久，你怎么回去？” “远，不回去。” “……那你住哪？” 季往似乎早有准备，从门外拖进来了一个折叠单人床，是医院提供的单人病房家属陪护器具，可以租赁。 明和：…… 也行吧，他想住就住，总不能让伤患冒着大暴雨回家。 早上坐车，上午爬山，下午刚下山就进医院，折腾一天，明和实在累了。 看到云绘发来平安到达H市中心区的消息，明和悬着的心稍安。 “季往，我困了，想睡觉。”话音刚落，明和就已经睡着了。 “好，睡吧。” 季往把灯关上，在黑暗中和衣轻轻躺到折叠床上，侧身望着明和。 闪电偶尔透过窗帘照亮明和恬静的睡颜，季往看了许久。 - 翌日，明和转醒，看着天花板反应了好久才记起来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上午十点了。 折叠床已经收起，屋内没有其他人，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保温盒，明和拿起保温盒看到旁边的纸条。 [虾仁馄饨，记得吃早餐。我预定了外卖，午饭大概十二点送到。我去兼职了，下午六点回来接你出院。] 落款是季往。 明和放下纸条，拨通云绘电话：“小云，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关系，小和你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云线经营实体产业，竞争对手恶意构陷食品安全问题，雇了人在闹事儿，舆论发酵迅速，我爸爸又正好去国外出差。我和公司高层先安抚闹事儿的情绪，搜集到了竞争对手恶意竞争的证据，已经报警发布辟谣声明了，现在舆论已经好转了。” “小云好聪明好厉害！果然有管理公司的天赋。” “嘿嘿，你都把我说飘了。”云绘站在H市云线公司大楼顶层，看楼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暗暗想要再快一点成长，不能再出现这种让父母忧心，把发小独自一人留在外地医院的情况了。 “小和，现在云线的问题解决了，我马上去游临县接你。” “你千万别来，游临县已经发布暴雨红色预警了，有可能会有泥石流山体滑坡，很危险。”意外随时随机发生，明和不敢让云绘冒险。 “我知道，但是你一个人在游临县，还受伤了，我真的很担心。” “小云你现在来是真的危险，你来了我也会非常担心。而且我也不算一个人在游临县，昨天我就遇到季往了。”明和尽量劝阻云绘。 “啊？真的假的，这也太巧了。”云绘震惊。 “真的，等雨停了我就回去。” “行，那你每天早晚和我打两次电话。”云绘看到去往游临县的路已经封了，勉强同意不再前往游临县。 明和吃完馄饨，医生进来查房。 “608房1号床，明和，你情况不算严重，下午六点没问题就可以出院，回家后注意继续观察是否出现……这些情况。” “好的，谢谢医生。” - 下午五点多，季往推开病房门，看到明和没走，嘴角轻扬，浅笑并不明显。 “给你带了烤鸡腿和茉莉花茶冻。” 季往边说边支起床上小桌板，带上一次性手套把烤鸡腿撕成肉条。季往知道明和吃饭很挑剔摆盘，尽量把烤鸡肉条和茉莉花茶冻摆得好看一些。 明和看着季往有些想不明白了，他不是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吗？他对所有普通同学都这么好？ “怎么不吃？不喜欢吗？”季往看到明和好像在发呆，正计划以后不再给明和买这两样东西。 “不是”，明和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茉莉花茶冻，又吃了一口烤鸡腿。 “嗯嗯！真的好吃，你哪里买的这么好吃。”本来只是出于礼貌尝一口，没想到很合胃口，吃到美食明和声音都变得轻快。 “一家没有名字的小店，有机会再带你去”。季往认真观察明和吃饭。 “好。对了，季往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宾馆吗？我打算住几天等雨停了再走，医生说我等下六点可以出院了。” “附近没有，游临镇之前旅游业并不发达，交通不便，外来人口少，旅馆也少。天迄山这两年出名，山脚附近有不少旅馆，但现在去山脚附近太危险了。” “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去我家，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季往想和她多呆在一起几天。 “你不是说你家离挺远？”明和记忆力优越。 “大概三公里，步行四十分钟，我们可以坐公交车，公交车7点停运，昨天晚上太晚了已经没有公交车了。” “行，那麻烦你了。” 她答应和他一起回家了，季往在心里故意曲解明和的意思。 - 六点，医生批准明和出院，并交代了注意事项。 季往把雨衣套在明和身上，撑开伞罩住两人，提着行李箱走入雨中，医院对面就是公交车站。 “硬币，拿着，游临县公交车没有电子支付系统。” 明和接过季往递来的硬币。 漫天大雨中，天色透出不正常的昏沉，阵风扬起树叶漫天飞舞，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冷不冷？”季往往前站了站，挡住冷风。 “还好。” 终于，公交车慢慢悠悠摇晃到站，季往收起雨伞，跨上公交车，伸手把明和拉上车。 “小季，你对象？” 暴雨天鲜少有人出门，车上加上司机也只有四个人。 第一排坐着一个带斗笠穿蓑衣的大爷，显然和季往认识。 “不是，我同学。” “来旅游？” “是。”明和回答。 “太不巧了，这几天突然大暴雨，高速都封了，镇上旅馆少，女娃你就在季往家住几天等雨小了再走。县里通知大家减少出行，要起大风了，明天开始公开车也要停运。” 公交车飘摇，雨刷器不停工作，雨滴争先恐后铺满车窗。 终于，公交车到站。 “刘叔，我走了，您也注意安全。” 大爷摆摆手。 季往先一步下车，站在站台上虚扶着明和跳下车。 “小心脚下，跟紧我，雨衣穿好，大概走5分钟左右到。” 地面也盛满雨水，土路泥泞，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到了季往家门口。 很普通的乡村平房，甚至有些破落，院墙低矮，院内不大但很整洁。 吱呀一声，季往从门口花盆下摸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站在屋檐下，明和脱掉雨衣，只有鞋子和裤脚微湿。 “先进屋，最右侧的房间是空的没有住人，衣柜里有新的床铺。我去冲澡换衣服。”季往收起雨伞，带着明和走进屋内。 明和看到季往湿了半边肩，头发滴水，点头表示知道。 季往离开，明和环顾整个房子，一厅两室，家具很少，原本以为季往说家里只有他自己意思是父母出门，没想到整个房子生活痕迹很少，应该是没有和父母一起住。 明和放下行李，铺好床铺，再出门时看到季往斜倚在墙上，昏暗灯光下挺拔高大，手臂青筋明显，洗完澡后头发蓬松遮住额头，比平日里看着要柔和一些，夏日暴雨室内闷热，季往伸手解开衣领最上方的两个扣子。 昏沉的灯泡闪烁两下，彻底罢工。 骤然陷入黑暗，瞳孔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明和什么也看不清了。 第4章 04 “呲啦——” 火柴摩擦燃起，焰火重新照亮房间。 “别怕。” 火柴头上只有少量的易燃化合物，明和的恐慌如同火光一样，从大盛转为微弱只不过几秒。 季往快速从客厅唯一的木柜里翻出白色蜡烛，点燃烛芯。 晃动的烛火中，季往走向明和。 “坐着歇一会儿？” “好。” 两人坐到深棕红色老式木制长椅上，蜡融化滴落，季往把蜡烛放到桌子上。 光源在中间，两人的影子朝相反方向，毫不相交。 季往把手机拿出来，明和有些惊讶，是早已淘汰的旧式老年机。 “电力公司短信通知说暴雨出现泥石流，导致供电设施受损，正在抢修。” 季往放下手机，拿起蒲扇轻轻扇风，吹动烛火和明和发尾。 “没关系，我不热，你这样扇风会扯到手腕的伤口。” “真的不热。” 明和说着把屋门打开，风马上灌入狭小的客厅，有少量细小的雨丝躲过屋檐滴入屋内。 季往点头，不再扇风。 手机铃声响起，季往接起电话，答复对面：“好，我知道了。” 很快挂断电话，季往也走到屋门口，大雨依旧持续。 “还饿不饿？要吃点宵夜吗？芋泥麻薯丸子，有半成品很方便做。” 明和不想再麻烦季往，刚准备拒绝，听到季往说有半成品便点头，她确实喜欢吃甜品。 季往点燃一根新的蜡烛放到厨房灶台上，熟练地拿出食材，甜品制作步骤简单，只需要把芋泥、小圆子、麻薯一起倒入碗中，撒上干桂花。 季往端起白瓷碗，转身准备走出厨房，就看到明和倚在厨房门旁。 “做好了？” 季往眼中，明和仰头询问他，眼眸中带着期待，长发随手扎成马尾，有发丝被遗漏，缠绕在脖颈间，暖黄烛光中气质更加温柔。 “嗯。” 明和接过白瓷碗，用勺子舀起小圆子认真吃。 季往看着软糯的小圆子被送入明和口中，咀嚼间脸颊微鼓。小圆子并不是买的现成的，是他提前亲手用糯米淀粉搓成的，现在和明和唇齿相依。 不敢再看，季往拿起雨伞和雨衣准备出门。 “明和，我要去一趟兼职的超市，暴雨停电大家到超市囤货，货架空了需要补货。大概两个小时就回来。” “你要出门？下这么大雨，还有泥石流。”明和怔愣，有些着急，放下白瓷碗，拉住季往衣摆。 季往感受到衣角被轻轻拽住，转身低头看向明和，烛火下的他的影子罩住明和。 “担心我？” “我能不担心吗？季往，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而且你应该知道暴雨红色预警有多严重。现在还起风了。”明和站起身和季往对视。 季往轻叹：“我去超市兼职，是已经和店主约好的，货架空了需要补货。超市有自备发电机没有停电人很多，我大概步行10分钟就可以到超市，同时这里离山体和河流都很远，我对路况也很熟悉。” “那不要受伤。”明和看到季往手臂上遍布的擦伤伤口依然没有痊愈。 “好。” “到了给我发信息。”明和还是不放心。 “好，我没有注册微信，先存一下你手机号，到了给你发短信。” 季往认真存下明和的手机号，撑起雨伞出门。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柜子里有书，可以看。” 明和看着季往套上刚刚自己穿的雨衣，背影隐入暴雨中。 - 季往抵达超市，脱掉雨衣，编辑短信。 “我到了。” “好。” 季往轻抚屏幕，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条短信。 - 实在无聊，明和翻看书架，发现有很多计算机相关的书，明和挑了一本开始看。 手机屏幕亮起，明和看到云绘发来视频通话。 “小和，你伤现在怎么样？”云绘如约每天早晚和明和通话。 “没事儿，我已经出院了，今天头也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你出院了住哪里？” “季往家。” “牛的姐妹，中国速度，这就已经同居上了。我就说刚才看你视频背景怎么不像医院。” “求放过，是因为没有找到旅馆所以住他家。” “嘿嘿，和他相处怎么样？他人呢？” “基本无相处，他去兼职了。”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是明和！季往这可真是机会摆在面前都不知道珍惜！” “果然，有一种最有魅力叫做你的发小觉得你最有魅力。小云，我这几天研究了一下S大往年的投档线，你的分数报管理类专业其实有很大希望。” “果然，有一种心有灵犀叫做你的发小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经报了S大，要好好学习管理公司！就是以后不能和你一个学校了qwq” “没关系，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想见面可以很快就见到。先不说了小和我手机快没电了。”明和看到手机电量栏变红，仅剩10%。 “好，小和再见。” - 两根蜡烛燃尽，季往推门回来，看到融融烛光里明和安静翻书。 “你回来啦。”明和起身检查一圈，确认季往没有再受伤。 季往把带回来的食材放下，充电宝和酸奶递给明和后，在明和身旁坐下。 明和接过，没想到他连自己手机快没电都注意到了。 “明和，你志愿报什么？”季往忍不住探听她的未来。 “A大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我也是。” “欸？竟然一样，为什么报这个专业？” “有更大的概率赚到比较多的钱。” 原因竟然也和我一样？明和惊讶。 “你白天也在超市兼职吗？累不累呀？” “不是，白天家教兼职。家教会赚的更多一些。不累，习惯了。” “你一直自己住吗？” “16岁之后。” 季往语气平淡，烛光里眉眼深邃，明和静静看着他侧脸。 窗外雨声喧嚣，季往的来时路大概也是风雨如晦，明和没有再问下去。 - 翌日，早上六点，夜间稍歇的雨水再次降落。 浴室沉闷，季往只穿着短裤单手撑着水池壁刮胡子，目光散漫望向屋外缠绵的雨，思考等会儿给明和做什么吃的。 高中生物钟还没有完全改变，六点多明和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卧室走出，头还是有些晕，整个人脚步虚浮，打算洗脸清醒一下。 刚拉开浴室推拉门， 一抬头猝不及防看到季往紧实有力的上半身，高大身材衬的浴室更加狭小。 “季往，好好穿衣服！” 刷一声关上推拉门，明和彻底清醒。 “抱歉。” 季往语气云淡风轻，手里刮胡刀角度却早已偏离，侧脸出血。 明和坐在客厅木椅上翻看专业书。 听到季往拉开门出来，打算和他就穿衣事宜约法三章。 一抬头，季往上身仍未着寸缕。 明和：…… 算了，他长得帅，看了也不亏。 目测185以上的身高优越，剑眉星目，肌肉线条流畅，肩宽腰窄，不笑时冷清。未擦干的水珠滑落腹肌，侧脸血迹添了一分野性。 察觉到明和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季往喉咙发紧，放弃快步走回卧室穿上上衣的想法。 抬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明和，明和愣愣地鬼使神差接过。 季往弯腰，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把明和困在自己和椅子中间。 明和手指不自觉缓缓蜷曲，季往身上的蓬勃热意仿佛把自己完全包裹住，他正沉沉盯着自己，目光太过炽热，明和有些承受不住，躲闪低下头。 “帮我擦？”季往声音低沉缱绻。 明和抬头，想稍稍往后靠却只撞到了椅背。 往日温柔灵动的眼眸此时有点呆呆的，心跳如鼓，明和伸手轻擦季往侧脸，鲜艳的红色氤氲了瓷白的指尖。 “好了。”明和低下头，不再看季往。愣神看着指尖，怎么忘记用纸巾了？ 血液沸腾，季往快速起身走进卧室。 再出门时看到明和用纸巾擦拭指尖，血液很快染红白纸，回想到刚才的触感，季往偏过头生硬转移话题。 “还适应吗？昨晚休息得怎样？” “嗯，挺好。”季往昨晚在她屋里放了冰块和驱蚊香，雨声白噪音里明和睡得很安稳。 “还没来电，我用地锅煮粥，还想吃什么？” 明和摇头，看到季往穿上了黑色短袖，野性敛起，仿佛全部藏于衣服之下，气质只剩下清冷。 “煎蛋？” 明和点头。 好乖，季往看着木木的明和。 院子里还保留着旧时乡村常见的地锅和树干搭起的简易遮雨棚。 季往从厨房拿出米、油和鸡蛋，撑伞走入屋外的简易厨房。 明和也跟过去，坐到灶台前帮季往添柴。 煮粥需要时间，两人并排坐在灶台前等待，感受雨天里火焰带来的温度。 “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地锅，听说地锅煮的饭很香。”明和一手托腮，一手拿烧火棍轻戳灶台里的柴火，“好有意思。” 季往从灶台下堆积的草木灰里翻出土豆，顺手折下院子里的芋头叶包好土豆，掰开递给明和。 “昨天埋的，烤土豆，和市一中门口小摊卖的味道很像。” 明和接过尝了一口，“真的一样！” “粥快好了，你先回屋吧，我再煎个蛋。” “好。” 明和将椅子搬到门口，半仰靠在椅背，看风和雨飘摇，叶和花落地。 好安逸，刚刚脱离高中生活，紧绷的弦骤然松弛，雨声里明和缓缓闭上眼睛，宽大的芋头叶搭在双腿上，浅色的柔软纱裙散落在地。 隔着袅袅炊烟和雨雾，季往看到装修单一极简的屋内，明和是唯一的柔和彩色。 暴雨天大家还是尽量少出门，这章季往暴雨出门是他在能保障安全的情况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4 第5章 05 季往起身走回屋内，缓缓伸手靠近明和，却终究只是拿起芋头叶 ，把薄毯轻轻搭在明和身上。 雨水停了不足一个小时，以更大的气势降落人间，有风穿堂而过。 意识混沌间，明和睁开眼微微起身，薄毯滑落，恍惚看到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从身边飘落。 明和俯身捡起，是一张纸条。 [我出门兼职了，粥和煎蛋在厨房保温盒里。] 这次纸条并没有落款，明和却已经能认出是季往的字。 高三作业多考试多，只需请假半天，各类作业、卷子就会堆积如山，淹没桌面。 明和有次请假结束后回学校，看到卷子满桌，作业上有被其他人写下的“明和”二字，笔迹陌生，遒劲有力。 请假前一天，明和把需要交的作业按照惯例放到桌面右上角了，课代表会收走，老师批改后会重新下发。 应该是自己忘记给作业写名字了，有人帮她写上了。 如今看来，原来是他。 明和并不迟钝，隐隐察觉到季往对她好像有些不一样，可是为什么？ 还是单纯只是因为季往是一个好心的人，毕竟很多同学都说季往人挺好，她想多了？ 喧嚣的雨打断了明和思绪，雨又变大了，雨水有些飘入门内。 明和站起来把椅子往屋里搬了搬，拿起薄毯叠好，上面有淡淡的皂角香气，很熟悉，像是季往衣服上的味道。 起风了，树叶哗啦，风声呼啸。 明和拿起手机发短信：季往，你什么时候回来。 - 上午八点，季往准时到达兼职家教的学生家中。 学生是个刚初中毕业马上读高中的活泼小男孩，叫张茂。 张茂家境不错，家长看中了季往优异的高考成绩，愿意花高价聘他给孩子提前补习高中的课程。 “季老师，你来啦，你看我爸妈给我新买的电脑。”张茂欢欢喜喜给季往展示新的笔记本电脑。 “季老师，听说高中会有专门的课程学计算机，高二的时候有考试还会考计算机？考试难不难啊，你能不能顺便教我一下？” “可以，普通高中学业水平合格性考试会考信息技术，主要考操作，熟练了就不难。”季往看着张茂的笔记本电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用笔记本电脑是在两年前。 当时季往刚刚念高中，即便他的中考成绩在游临县数一数二，但在市一中却算不上拔尖，因此只分到了二班，并没有分到学生成绩最好的实验班一班。 高一上学期，市一中就开始增加信息技术课程的频率，常常两个班级到学校科技楼计算机教室合上一节课，毕竟高二就要参加考试了。 但军训结束，刚开学正式上课第一周，计算机教室部分电脑临时出故障没来得及修，有些学生就用不上电脑，信息技术课只能旁观其他同学操作。 当时明和会自己带笔记本电脑避免上课出现只能听不能实操的情况，信息技术考试大部分都需要操作，只记知识点根本不行。 老师也默许学生自带电脑练习操作，但是只能在信息技术课上用，明和有时候也会把笔记本电脑借给其他同学练习。 上第二次信息技术课时季往迟到了几分钟，电脑机位已经占满，季往只好站到教室最后排旁观其他同学操作。 “这位同学，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我的笔记本电脑，系统和学校电脑有点差别，但大体操作上差不多。”明和恰巧坐在最后一排，说着便把电脑递给季往。 季往刚想伸手接过，却在目光触及明和容颜的时候顿住。 九月秋高气爽，计算机教室窗户很大，阳光洒在明和身上，整个人温柔明媚。 “同学你怎么了？”明和疑惑这个男生为什么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没事，谢谢。”季往接过电脑，看到电脑上贴着标签纸。 [高一 一班，明和] 原来是她，她叫明和。 “你用完直接放回桌子上就行。” “好。” 之后市一中计算机教室配备了足量的新电脑，季往和明和不在一个班级，他没有什么机会再与明和直接接触。 好在市一中班级是流动制的，会在期末考试后重新分班。 此后，市一中高一考试成绩光荣榜名单第一行，不是明和就是季往。 - 中午十二点，家教结束，季往在雨中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快速滚动的车轮溅起地面积聚的雨水，狂风卷起落叶飘摇。 很快，季往推开铁门把自行车停在简易厨房里，走进屋内。 两个小时前，明和就已经收到了季往的短信：十二点半左右到家。 明和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二十五，很准时。 “你回来啦，有个老爷爷拉着一车西瓜从门口路过，说是下雨了临时抢摘的，我就买了一些。”西瓜味道清甜很好闻，明和拿起一块递给季往。 不久前，西瓜车从季往家门口路过，车上放着喇叭，循环播放卖西瓜的吆喝声。大雨天竟然还在卖西瓜，明和便打伞出门看了看。 “老爷爷说是这几年流行的新品种，奶油西瓜。” “嗯，很好吃。”季往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淡淡的甜很快占据口腔。 “起风了，你下午还去兼职吗？” “风太大了，天气预报说下午降雨量和风级都会继续增大，下午和晚上的兼职暂时不去了。” “那季往你可以教我一下你家哪里可以洗衣服吗？本来计划爬完山当天就回家，带的衣服不多不够换了，要洗一下。” 明和后悔没有考虑到意外情况多带些衣服。 “可以，洗完用吹风机吹一下会干的比较快。等雨小了我去买新的衣服或者我有一些新的衬衫长裤没有穿过，恰好前两天刚买的，你不介意可以先穿。” 明和有些纠结，穿季往的衣服真的有点奇怪，即便是他没穿过的。 本来计划两身衣服也足够换洗了，但身上这件纱裙刚才出门一趟下摆都打湿溅上泥水了，爬山穿的衣服穿过两次不说，也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更不能让季往大风暴雨天冒险出门。 泥水从湿漉漉的纱裙下摆滑落，实在受不了继续穿脏衣服，明和点头说：“那麻烦你找一下新的衣服，谢谢。” 看到季往拿出的衣服吊牌都还没摘，明和松了一口气。 “稍等我换好衣服。” 季往点头，看着明和走进卧室，然后到厨房把米饭蒸上。 简单备好菜，季往长腿交叠，坐到客厅椅子上等明和。 屋门打开，四目相对。 明和只穿了黑色衬衫，下摆很长将近膝盖，袖子挽了好几圈才露出手，换衣服时头发应该被蹭到了，长发有些散乱，黑白碰撞，皮肤被衬得更加白皙。 一出门就看到季往，明和有点尴尬：“嗯，那个，裤子太厚了有点热，而且太宽我穿不上。” 他怎么这么多黑衬衫，明和发觉两人现在都穿的黑衬衫，在自己身上和裙子差不多，季往穿就很合身。 “没事。” 季往声音低沉，只看了明和一眼就挪开视线，起身从浴室拿出洗衣板和盛满水的铁盆。 “高中我住学校，不经常回家，家里没有配洗衣机，平时洗衣服直接手洗或者用洗衣板。” 明和拿着换下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把衣服浸湿，涂上肥皂，然后揉搓或者用洗衣板搓。”季往简单解释，拆开了一盒新的肥皂放到水盆旁。 明和点头表示知道，她平时也会手洗内衣，是一样的步骤。 “那我先去做饭了，有事叫我。” 季往快速走到厨房，做菜第一次有些手忙脚乱，根本心不在焉。 明和随手挽起头发，拿出爬山带的防晒衣遮住腿，弯腰蹲下开始洗衣服。 太尴尬了，明和边洗边懊恼。 涂上肥皂，明和才发现原来季往衣服上的味道来源是这个肥皂，现在好了，她衣服上也是这个味道了。 折腾许久，明和终于把衣服洗好拧得不再滴水，有点不想和季往说话，她自己到卧室找到了衣架和吹风机，把衣服挂到晾衣架上吹干，纱裙很薄，主体材质是冰丝的，很快就干了。 衬衫面料不是明和常穿的，摩擦在皮肤上有些轻微的不适，明和不自觉想到前天在医院季往帮她擦脸颊灰尘时的触感。 明和快速换下衬衫，穿上纱裙，果然，皂角的味道萦绕。 没有马上出门，明和缓缓蹲下，倚靠在床尾。 季往倚在厨房墙上，挽起衬衫袖子，青筋明显结实有力的手臂露出，手臂上有伤，去家教才特意穿的长袖衬衫，现在对他来说这件衣服却是一种折磨。 听到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季往快速到卧室脱掉衬衫，换了一件短袖，而后重新走到厨房。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季往才走出厨房，把做好的菜和米饭端到客厅。 “明和，吃饭了。”季往轻敲卧室门。 明和打开屋门，看到桌子上摆好了饭菜，明显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各种情绪在心头翻滚，明和缓缓坐到椅子上，却没有马上吃饭。 “季往，你是不是特意按照我的口味做的饭？” “是，也不是。” 恭喜季往喜提“黑衬衫批发商”称号，其实他买这么多黑衬衫是有原因的[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