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亲手撕了白月光》 第1章 血色回魂夜 冰冷,黏腻,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疯狂倒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无法呼吸。 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像有把钝刀在胸腔里反复切割搅动。身下是湿透的、粗糙冰冷的地面,远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撕裂雨幕,带着死亡的气息,轰鸣着由远及近。 ‘要死了……’ 这个念头清晰得可怕,没有恐惧,只有焚尽五脏六腑的不甘和刻骨的恨!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上! 沈修珩那张温润如玉、曾对她低语“一生一世”的脸,许薇薇那张永远挂着怯懦、泪水说来就来的脸,在她涣散的瞳孔里扭曲、重叠,最终定格——灯火辉煌的顶层公寓落地窗前,他们相拥着,冷漠地俯视楼下,看着她像一袋垃圾被粗暴地拖走,雨水冲刷着她身下蜿蜒的暗红。 是她蠢!蠢透了!把披着人皮的豺狼当挚爱,把淬毒的蛇蝎当手足! 苏家完了。父亲苏明远,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被构陷下狱,在阴冷潮湿的囚室里咳尽最后一滴血。母亲林婉蓉,那个优雅了一辈子的女人,在连绵的阴雨里,从疗养院顶楼像片枯叶般飘落。而她苏晚,曾经云江市最耀眼的苏家明珠,被诬陷抄袭、吸毒、甚至害死父母!网络上的唾骂能淹死人,现实中的白眼能冻僵骨!最终换来这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车祸! ‘砰!’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喧嚣!香槟杯碰撞的清脆,衣香鬓影间的虚伪谈笑,华丽到刺耳的交响乐! 炫目的水晶灯光芒如同利剑,狠狠刺入苏晚骤然睁开的双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汹涌。 “晚晚?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一个温柔得能溺死人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苏晚猛地扭过头!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妆容精致,皮肤白皙,眉眼如画,本该是幸福新娘的模样。可那双眼睛!瞳孔深处翻涌着来自地狱深渊的冰冷恨意和滔天巨浪般的震骇,几乎要冲破眼眶! 她穿着那身价值连城的纯白蕾丝定制礼服,勾勒着不堪一握的腰肢。头发被璀璨的钻石发冠高高束起,几缕碎发垂落,更添柔美。脖颈上,那条象征苏家传承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折射着冰冷的光,那是母亲颤抖着手,在她十八岁生日时为她戴上的祝福。 这里是……她和沈修珩的订婚宴!主宴会厅旁的私人化妆间! 那个用温柔毒药包裹她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一手亲昵地搭在她靠背椅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正拈着一支娇艳欲滴、仿佛泣血的红玫瑰。他对着镜子里的她,露出那招牌式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眼神专注,仿佛她是稀世珍宝。 沈修珩!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铸的巨手狠狠攫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在刹那冻结,又在下一秒逆流冲顶,带来灭顶的眩晕和嗡鸣!前世雨夜濒死的冰冷绝望、车轮碾过身体的剧痛,与眼前这奢华甜蜜到令人作呕的场景,如同冰火炼狱在她脑中疯狂对撞、撕扯! 她重生了!重生在她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也是她坠入无间地狱的起始点! “晚晚?”沈修珩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忧心,修长的手指带着怜惜,轻轻拂过她眼角的湿痕,“怎么哭了?是紧张吗?”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别怕,有我在。”他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眼神专注得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多么完美的伪装!多么致命的深情陷阱! 前世,她就是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万劫不复!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而上!苏晚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带着铁锈味的剧痛瞬间刺穿了麻木的神经,强行压下了那股翻江倒海的生理反应和几乎要破体而出、将眼前人撕成碎片的滔天恨意! 不能露馅!绝对不能! 现在撕破脸,只会打草惊蛇,将自己更快地送入虎口。沈修珩和许薇薇精心编织的网,才刚刚开始收拢。 她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垂下,掩盖住眼底翻涌的冰寒杀机。再抬起眼时,那双漂亮的眸子已经氤氲起一层楚楚可怜的水雾,带着新嫁娘特有的羞涩与不安,还有一丝被娇宠的脆弱。 “修珩……”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试图触碰自己脸颊的手指,动作自然得像是少女的羞怯,“是有点……太吵了,头好晕,嗡嗡的……”她抬起纤细冰凉的手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眉头微蹙,我见犹怜。 沈修珩眼底深处,一丝极快、极冷的审视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被更深沉、更醉人的笑意取代。他顺势将那支红玫瑰,温柔而坚定地别在了她精心盘起的发髻旁,花瓣鲜红如血,紧贴着她的鬓角。“我的晚晚今天太美了,美得让日月失色。”他俯身,温热的、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呼吸,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带着诱哄般的低语,“忍一忍,很快就好了。等仪式结束,我马上带你离开,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他的声音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就是这看似深情的低语,前世是她最沉沦的港湾,如今却像冰冷的毒蛇信子舔舐过皮肤,激起一片寒彻骨髓的战栗。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全然依赖、满心信任的、带着点疲惫的浅笑,轻轻点了点头。“嗯,都听你的。”声音软糯,带着全然的托付。 沈修珩满意地笑了,笑容温润依旧,完美无瑕。他优雅地直起身,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昂贵礼服袖口,姿态矜贵。“我先出去招呼一下那些重要的客人,你再休息几分钟。薇薇一会儿就过来陪你。”他提到“薇薇”这个名字时,语气自然亲昵得如同谈论家人。 许薇薇。 苏晚的心口像是被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那个她掏心掏肺、视若亲妹的“好闺蜜”,此刻大概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用淬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一切,盘算着如何将她的一切——家世、财富、爱人,甚至生命——一点点蚕食、掠夺! “好。”苏晚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对“闺蜜”陪伴的期待,“我正好想她了,我等薇薇。” 沈修珩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带着秤砣般的重量,似乎在掂量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最终,他唇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笃定弧度,转身,步履从容优雅地离开了化妆间。 厚重的门被轻轻带上。 隔绝了外面那个虚伪喧嚣的世界。 化妆间里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镜子里,那个穿着华丽嫁衣、发髻旁别着滴血般玫瑰的女人,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万载不化的冻土! 刚才强撑的平静瞬间土崩瓦解!苏晚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梳妆镜前,双手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撑在冰冷光滑的镜面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瞬间失去血色!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寒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 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如金纸,只有被咬得几乎渗血的嘴唇,嫣红得刺目!那双刚刚还盛满“羞涩”和“依赖”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寒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淬了世间至毒的恨意! 沈修珩……许薇薇…… 这两个名字在她齿间无声地、一遍遍地碾磨,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回来了!她竟然真的回到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前世被最信任之人背叛、被踩进泥里践踏、家破人亡、含恨惨死的痛苦记忆,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将她瞬间撕扯吞噬!父亲在狱中咳血的佝偻背影,母亲坠楼时散开的长发,自己像野狗一样在雨夜里爬行求生的绝望,车轮碾过骨头时那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最深处!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呜咽,冲破她死死咬紧的牙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她死死盯着镜中那个双眼血红、形如恶鬼的自己,眼神疯狂而决绝!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冲出,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极致的愤怒和恨意灼烧五脏六腑后,从眼底蒸腾出的血泪! 不准哭!苏晚!眼泪是给活人看的!你现在,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手背狠狠地、近乎粗暴地擦过脸颊!力道之大,在娇嫩的皮肤上瞬间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 “叩、叩、叩。” 三声轻柔得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敲门声,清晰地响起。 门外,传来许薇薇那熟悉到令人骨髓发寒的、永远带着一丝怯懦甜腻和虚伪“关切”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却又仿佛带着钩子: “晚晚?你还好吗?修珩哥说你不舒服……我、我进来陪陪你,好不好?”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第2章 毒蛇的吐信 许薇薇那甜腻中淬着毒的声音,像冰冷的钢丝,瞬间勒紧了苏晚的咽喉。 镜子里,那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眸子,在声音刺入耳膜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寒潭,所有沸腾的恨意、崩溃的颤抖,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意志力,硬生生地、一寸寸地压回骨髓深处!封冻!凝固! 时间,在窒息的死寂中被无限拉长。 “晚晚?”门外得不到回应,许薇薇的声音立刻裹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怯懦,带着哭腔,“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都怪我,刚才没一直陪着你……”那声音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将一个无辜被迁怒的可怜闺蜜演绎得淋漓尽致。 前世,苏晚就是被这副柔弱无骨、楚楚可怜的面具,骗得肝脑涂地! 一股比刚才更甚的恶心感,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再次凶猛地顶向喉头!舌尖被咬破的伤口传来的尖锐痛楚,像一道电流,瞬间刺穿了苏晚混乱的脑海,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不能乱!绝对不能!如果连许薇薇这条毒蛇都骗不过,拿什么去撕碎沈修珩那张完美的人皮?!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狠狠刮过喉咙,刺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撑在镜面上的双手骤然收回,指甲带着决绝的狠厉,更深地、更用力地掐进早已伤痕累累的掌心!更剧烈的疼痛传来,成为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飞快扫过镜中自己那张脸——惨白如鬼,眼眶红肿,被擦出的红痕刺眼。不行!这副被恨意和绝望啃噬过的模样,太容易引起那条毒蛇的警觉了! 电光火石之间,苏晚动了! 她猛地拉开梳妆台最上层的抽屉,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粗鲁!抽屉里堆满了价值不菲的瓶瓶罐罐。她看也不看,一把抓起那盒遮盖力最强的象牙白遮瑕膏,指甲粗暴地撬开盖子,狠狠挖了一大坨粘稠的膏体!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发泄,胡乱地、用力地拍抹在自己泛红的眼眶和颧骨被擦出的红痕上!动作粗野,毫无章法,完全颠覆了苏家大小姐应有的精致优雅。 冰凉的膏体覆盖在皮肤上,带来一种虚假的、令人作呕的“平静”,勉强掩盖了狼狈的表象。 “薇薇?”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仿佛刚刚嚎啕大哭过的鼻音,疲惫、委屈,又带着全然的依赖,“门没锁……你进来吧……”这带着哽咽和软弱的语调,竟与前世的自己重叠!扮演那个愚蠢天真的“苏晚”,就像被迫吞下一口裹着糖衣的腐烂毒药,每一口甜腻都带着致命的恶心。 门把手,传来轻微却清晰的转动声。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隙,许薇薇那张清纯得如同清晨带着露珠的小白花的脸,怯生生地探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伴娘纱裙,款式简单,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纤细的身段和那股子仿佛天生就该被保护的柔弱气质。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当看到苏晚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微微颤抖的纤细背影时,立刻盈满了毫不作伪的“焦灼”和“心疼”。 “晚晚!”她像一阵带着甜香的风,快步走了进来,反手极其轻柔地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世界。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条无声滑行的、色彩斑斓的毒蛇。 她径直走到苏晚身后,双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搭上了苏晚冰凉僵硬的肩膀,俯下身,从镜子里“关切”地看向苏晚那张被厚厚粉膏覆盖的脸。 “哎呀!天呐!”许薇薇的声音充满了夸张的心疼,仿佛苏晚的痛苦百倍加诸于她身,她纤细的手指带着凉意,轻轻碰了碰苏晚涂着厚厚遮瑕膏的眼眶下方,力道轻得像羽毛,“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真的哭啦?是不是太紧张了?还是……”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还是修珩哥他……让你受委屈了?”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钩子,紧紧锁住苏晚镜中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镜子里,映出两张年轻姣好的脸庞,却如同光与暗的对立。 苏晚的脸庞在厚厚的粉膏下透着死灰,眼神深处是竭力冰封的、足以冻裂灵魂的恨意,脸上却硬生生挤出脆弱和委屈的假象。 许薇薇则满脸真挚到令人心碎的关切,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苏晚,仿佛苏晚是她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阳光。只有苏晚知道,这双看似纯净的眼眸最深处,翻涌着怎样贪婪、嫉妒和恶毒的漩涡! “没……没有……”苏晚迅速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避开了镜中那令人作呕的对视,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被宠坏的骄纵女孩才有的赌气,“他怎么会让我受委屈……就是……就是人太多,太吵了,吵得我脑仁疼……刚才突然眼前发黑,差点喘不上气……吓着他了……”她精准地将话题引向“身体不适”,这是最安全、也最符合她此刻“娇弱金丝雀”人设的盾牌。 “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许薇薇夸张地拍着自己平坦的胸口,长长地、做作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修珩哥跟我说你不舒服,我魂儿都快没了!你可是今天最最最重要的女主角!是全场唯一的焦点!千万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啊!”她一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替苏晚整理了一下鬓角被弄乱的几缕碎发,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她的指尖冰凉,像蛇的鳞片,不经意地划过苏晚敏感的耳廓,激起一片细密的、无法控制的鸡皮疙瘩。 “没事了,”苏晚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甩开这双毒手的冲动,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微微侧了侧头,目光仿佛被烫到般,快速掠过梳妆台上那支被沈修珩亲手别上、又被她粗暴摔下的红玫瑰,语气带上了一丝刻意的不耐烦和骄纵,“就是这破花……戴着死沉,坠得我脑袋疼,脖子都要断了!” “哎呀,这玫瑰多衬你呀!”许薇薇的目光立刻像嗅到血腥的鬣狗般追了过去,眼中那抹被强行压制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嫉妒,如同毒针般一闪而逝,瞬间又被更甜美、更无辜的笑容完美覆盖,“修珩哥对你多用心呀,这么小的细节都记得。肯定是花匠没处理好,刺儿没剪干净!我帮你重新戴戴,保证又稳当又好看?”她说着,那只带着凉意的手,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径直伸向那朵摔得有些散乱的红玫瑰! “别碰它!” 苏晚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碎裂,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本能的尖锐抗拒!那声音里的寒意,让化妆间的温度骤降! 许薇薇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朵残败的玫瑰,只有一寸之遥。 空气,瞬间凝固!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只有化妆间外隐约传来的模糊乐声,像遥远的丧钟。 苏晚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糟了!恨意冲昏了头!反应过激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礼服。她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疯狂运转!补救!必须立刻补救! 她猛地抬手,带着一种被冒犯的、骄纵大小姐的蛮横,自己一把将那朵碍眼的玫瑰抓了起来,动作粗暴地、带着十足十的嫌弃,狠狠地再次掼在坚硬的梳妆台面上!本就松散的花瓣被摔得七零八落,鲜红的花汁如同血泪,溅落在光洁的台面。 “好看顶什么用!”苏晚皱着精致的眉头,红唇撅起,声音拔高,充满了被宠坏的任性,“刺儿都没弄干净!刚才就扎了我一下!疼死了!不戴了!看着就烦!碍事!”她像发脾气的小孩,用力甩了甩手,仿佛要甩掉什么脏东西。 许薇薇脸上的错愕和那一瞬间的僵硬,快得像错觉。下一秒,更大的、带着无奈和无限包容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甚至带着点宠溺的纵容:“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说不戴就不戴!今天你最大!你说了算!”她亲昵地捏了捏苏晚依旧紧绷的肩膀,力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不过呀,时间可真不等人咯,外面那些有头有脸的宾客都等着呢。修珩哥特意让我来催催,问你准备好没,最重要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她凑得更近了,几乎将唇贴在苏晚冰冷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亲昵感。然而,她的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冰棱,若有似无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兴奋,瞟向那朵被摔烂在桌上的玫瑰,语气里充满了诱导和……一丝压抑不住的、即将见证好戏开场的激动? “晚晚,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如同毒蛇在草丛中穿行的沙沙声,“刚才我出去透口气,正好看见……秦烈秦助理,像丢了魂似的,满世界疯找修珩哥呢!那脸色……啧啧,黑得跟锅底灰似的!脖子上青筋都暴出来了!看着……可吓人了呢!你说,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呀?” 秦烈?! 苏晚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沉入了冰海的最深处! 第3章 聚光灯下的绞索 许薇薇那句“秦助理脸色难看”像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苏晚混沌的脑海。 秦烈!他反对过那份合同!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镜子里,苏晚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连厚重的遮瑕膏都盖不住那股死灰。 掐着掌心的指甲陷得更深,几乎要刺穿皮肉!尖锐的疼痛刺穿迷雾,带来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不能慌!绝不能!现在冲出去找秦烈,等于亲手把刀递给沈修珩! “秦助理?”苏晚强迫自己扯动僵硬的嘴角,声音带着刻意的不耐烦和大小姐的骄纵,“他能有什么事?整天板着张棺材脸!晦气!肯定是公司那些破事!烦死了!” 她硬生生将话题扭开,“今天是我订婚!天塌下来也别来烦我爸和我!” 语气蛮横,完美契合“草包恋爱脑”人设。 许薇薇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刮过苏晚强装的每一寸表情。 苏晚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手指无意识地狠狠卷着礼服上一根装饰用的蕾丝带子,勒紧!松开!再勒紧!柔软的带子深深陷入指腹娇嫩的皮肉,勒出刺目的红痕。 “也是,”许薇薇忽然笑了,声音重新灌满了甜腻的蜜糖,伸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亲热地挽住苏晚的胳膊,“我们晚晚今天最大!那些烦心事让他们臭男人操心去!走走走!”她语调轻快,手上的力量却带着强制,“再磨蹭,修珩哥该等急啦!外面那些贵客,都等着看我们最美的新娘子呢!”她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苏晚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苏晚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胳膊被紧紧箍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粘腻感,仿佛被毒蛇缠上。她强忍着甩开这毒物的冲动,任由许薇薇“搀扶”着,像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被带离了这间暂时安全的化妆间。 门打开的瞬间,巨大的声浪混合着刺眼炫目的水晶灯光,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拍打在苏晚身上! 香槟塔折射的光芒晃得人头晕目眩。空气里塞满了昂贵香水、雪茄烟雾和甜腻食物的混合气味,令人窒息。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精心雕琢的假笑,互相恭维,眼神却像贪婪的探照灯,在每一处角落搜寻着可以利用的利益或可供咀嚼的八卦。 这是云江市顶级的名利场。华丽,冰冷,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毒。 沈修珩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宴会厅入口处,被几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簇拥着。他侧对着这边,身姿挺拔如松,侧脸线条完美得如同雕塑,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温润如玉的笑意,微微颔首听着对方说话,姿态从容不迫,掌控全局。他天生就是这种地方的王者。 苏晚看着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就是这副完美无瑕的皮囊,蒙蔽了她全家!前世那些耳鬓厮磨的温存低语,此刻回想,每一个字都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修珩哥!”许薇薇清脆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虚伪喧嚣的力道。 沈修珩立刻转过头。当看到被许薇薇“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眼眶红肿明显的苏晚时,他眼中瞬间盈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担忧”,快步迎了上来,极其自然地隔开了许薇薇,一把握住了苏晚那只冰凉僵硬、毫无生气的手。 “晚晚,好点了吗?”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冰冷的手,声音低沉醇厚,带着能蛊惑人心的魔力,仿佛她是易碎的稀世珍宝。周围的视线瞬间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齐刷刷聚焦过来!好奇,探究,审视! 苏晚的手在他掌心里僵硬得像块千年寒冰。她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指尖不要发抖,抬起脸,挤出一个脆弱无助又全然依赖的笑容,声音小小的,带着委屈:“头还有点晕……嗡嗡的……人太多了……”她微微往他身边靠了靠,像只寻求庇护的、受惊的雏鸟。 沈修珩立刻顺势将她半揽入怀,手臂占有性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对周围投来“关切”目光的宾客抱歉地笑了笑,温声道:“晚晚有点不舒服,让大家担心了。”他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忍一忍,仪式很快就好。结束后我们马上回家,嗯?” 那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 家?哪还有家!她的家,就是被怀里这个男人亲手碾成齑粉的!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才堪堪压下了那股想要尖叫、想要撕碎他喉咙的疯狂冲动!她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受惊的蝶翼,掩盖住眼底汹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毒。 “走吧,我的新娘。”沈修珩拥着她,力道温柔却带着钢铁般的禁锢,带着她走向宴会厅中央那被香槟玫瑰簇拥的仪式台。许薇薇像条甩不掉的、色彩斑斓的毒蛇,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甜得发腻的笑容。 聚光灯如同审判的利剑,猛地打下!刺目的白光让苏晚瞬间失明!台下是黑压压一片模糊的人脸和无数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像一群等待分食腐肉的秃鹫,无声地喧嚣着。她能清晰感觉到沈修珩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像一条冰冷坚硬的毒蟒,紧紧缠绕着她,汲取着她的生命。 司仪热情洋溢、如同唱诗般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说着什么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虚伪颂词。沈修珩侧过身,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溺毙其中。他拿起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璀璨夺目的钻戒,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然后,执起了她的左手。 冰凉的金属触碰到无名指皮肤的瞬间,苏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前世,就是这枚戒指,像一道刻入骨髓的枷锁,把她牢牢锁死在地狱的烈火中焚烧! “晚晚?”沈修珩立刻察觉到了她的颤抖,眼神“关切”地看过来,带着询问,那目光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探究。 苏晚如同被毒蝎蛰到,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决绝的风声!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左手上!聚焦在她失态的动作上! 沈修珩脸上那完美温润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眼底深处,阴冷的寒芒一闪而逝。 苏晚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完了!本能出卖了她! “我……我手冷……”她慌乱地解释,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哭腔,把手缩回自己胸前,用力地、神经质地搓着,像是真的冻坏了骨头。眼泪说来就来,迅速盈满了眼眶,要掉不掉,配上她毫无血色的脸和惊惶的眼神,脆弱破碎得令人心碎,“戒指……太冰了……碰到就好难受……”她委屈地、依赖地看着沈修珩,像个被吓坏了、急需保护的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娇气”和生理性的泪水,反而冲淡了刚才抽手动作的突兀与惊悚。台下传来几声理解的轻笑,夹杂着“新娘子太紧张了”、“沈少多体贴点”的低语。 沈修珩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冰冷的探针。苏晚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全然的依赖和一点点被惊吓后的可怜。他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和下来,重新露出那种无奈又宠溺的、完美无瑕的笑容,伸手,极其自然地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凉僵硬、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揉搓着,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 “是我疏忽了。”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责,“晚晚的手这么冰,怎么能戴这么凉的戒指。”他转向司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体贴,“仪式稍后再继续,先让我太太暖暖手。她受不得凉。” 他拥着她,暂时退到仪式台侧面的阴影里。光线暗了下来,却更显压抑。许薇薇立刻殷勤地递过来一个滚烫的暖手宝,脸上是精准无误的担忧和自责。 苏晚低着头,死死捧着那个毫无暖意的暖手宝,暖意一丝也透不进心里,只有彻骨的冰寒从骨髓深处渗出。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让她后背全是冰凉的冷汗,浸透了礼服。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彻底暴露在群狼环伺之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里,就在她强忍着恶心和剧颤,任由沈修珩“温暖”她双手的时刻—— 苏晚眼角的余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捕捉到宴会厅侧门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混乱的人影中一闪而过! 是秦烈!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但领带歪斜,头发凌乱,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他正被两个穿着沈家保镖制服、肌肉虬结的高大男人一左一右地死死夹在中间!秦烈似乎在激烈地争辩着什么,神情焦灼而愤怒,脖子上青筋暴起!其中一个保镖蒲扇般的大手,正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秦烈的身体都痛苦地微微弓了下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秦烈挣扎着,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层层叠叠的虚伪人群,直直地、绝望地看向仪式台这边,看向被沈修珩拥在怀里的苏晚!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焦灼!愤怒!以及一种……濒临绝境的、近乎泣血的警示!无声地嘶吼着:危险!快逃! 苏晚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捏爆!秦烈真的发现了!而且,他被沈修珩的人控制住了!就在她的订婚宴上!就在她眼前!沈修珩已经开始收网了!比前世更早!更狠! 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更汹涌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恨意,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噬咬着她的心脏!她捧着暖手宝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硅胶里,几乎要将其掐穿! 沈修珩温热的手掌还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带着虚假的、令人作呕的暖意。 他微微俯身,嘴唇几乎贴上了她冰凉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情人般缱绻的语调,温柔地问: “晚晚,手暖和点了吗?” 那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却让苏晚如坠万丈冰窟,灵魂都被冻结。 第4章 玫瑰荆棘路 沈修珩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温热得如同烙铁,烫得苏晚灵魂都在灼痛。 他俯身贴近的询问,带着情人间的缱绻气息,却像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着她的耳蜗,激起一片深入骨髓的战栗。 “晚晚,手暖和点了吗?” 那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 苏晚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成了冰碴子!她捧着那个毫无用处的暖手宝,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抠穿硅胶外壳,指甲深深陷进去,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副被“冻坏”的、楚楚可怜的假象。 “嗯……好、好多了……”她低着头,声音细细弱弱,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掩盖住眼底翻涌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毒和冰寒。 好多了?不!是更冷了!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秦烈!秦烈刚才那绝望警示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他被沈修珩的人拦住了!就在她的订婚宴上!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沈修珩已经开始动手了!比前世更快,更狠! “那就好。”沈修珩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宠溺,大手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他直起身,对着一直候在旁边的许薇薇,以及重新聚拢过来的、带着关切或探究目光的宾客,露出一个无奈又包容的完美笑容,“我的新娘有点怕冷,也怪我,太心急。” 他转向司仪,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戒指仪式稍后补上,先进行下一项吧,别让我的晚晚再受凉了。” 司仪立刻心领神会,重新挂上热情洋溢的笑容,用夸张的语调宣布:“看来我们的新郎真是体贴入微啊!那么,让我们将最热烈的掌声和祝福,送给这对即将携手一生的璧人!音乐!灯光!” 悠扬浪漫的乐曲再次响起,聚光灯重新聚焦在仪式台中央。沈修珩手臂微微用力,以一种不容抗拒的、保护者般的姿态,重新将苏晚半拥在怀里,带着她走向香槟塔。 苏晚像个精致又易碎的玩偶,被他带着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她能感觉到台下无数道目光,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她的后背。好奇的,探究的,羡慕的,或许还有……等着看笑话的。 许薇薇像条甩不掉的影子,紧紧跟在沈修珩另一侧。她脸上挂着甜美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钩子,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晚苍白的脸和被沈修珩紧握着的手。当苏晚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时,许薇薇甚至对她飞快地、极其隐秘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充满恶意和嘲弄的弧度!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再挣扎,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指甲更深地掐进暖手宝里。 沈修珩拥着她,停在晶莹剔透的香槟塔前。侍者恭敬地递上系着红绸的金色香槟。 “晚晚,我们一起。”沈修珩的声音温柔地在她头顶响起,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握着暖手宝的手,另一只手则覆上她拿着香槟瓶子的手背,姿态亲密无间,如同最恩爱的伴侣。 他的手心滚烫,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苏晚冰冷的皮肤。而她手中的香槟瓶,冰冷刺骨。冰火两重天的酷刑! 苏晚努力控制着手臂不要发抖。她必须配合!必须演下去!秦烈被拦住了,父亲那边……她必须尽快找到机会! 沈修珩带着她的手,倾斜瓶身。金色的液体带着细密的气泡,如同流淌的熔金,缓缓注入最顶层的杯盏。酒液满溢,顺着杯壁一层层流淌下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聚光灯下,香槟塔流光溢彩,映照着沈修珩深情款款的侧脸和苏晚苍白如纸的容颜,构成一幅极致唯美又极致诡异的画面。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是谁带头起哄,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沈修珩低头,看向怀里的苏晚,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带着询问和期待。 苏晚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前世那些令人作呕的亲密画面疯狂涌入脑海!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就在沈修珩的薄唇即将落下的瞬间—— “哎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响起! 一直紧跟在沈修珩身侧的许薇薇,脚下那漂亮的细高跟鞋,不知怎么突然崴了一下!她整个人惊呼着,带着一种夸张的失衡感,猛地朝苏晚的方向撞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 许薇薇的手肘,带着一股狠劲,精准地、重重地撞在苏晚端着暖手宝的那只胳膊上! “啪嗒!” 那个圆滚滚的暖手宝脱手而出,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变故,让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苏晚,下意识地、惊恐地想要后退躲避! 然而,她忘了自己脚下踩着的,是同样高达十厘米的细跟婚鞋! 更忘了,她此刻正被沈修珩半拥在怀里,身体重心本就不稳! “啊——!” 苏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她本能地想抓住什么,挥舞的手却只抓住了空气! 在无数道骤然聚焦的惊愕目光中,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起哄声中,在沈修珩“晚晚小心!”的惊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里,在许薇薇那看似惊慌失措、实则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得逞快意的注视下—— 苏晚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白鸟,狼狈地、重重地摔倒在地! 纯白的昂贵礼服裙摆如同破碎的花瓣散开,精心盘起的发髻彻底散乱,几缕头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钻石发冠歪斜地挂在鬓边,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最刺目的是,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膝盖,因为撞击和摩擦,瞬间擦破了一大片油皮!鲜红的血珠,正争先恐后地从细嫩的伤口里沁出来,在白得晃眼的皮肤上,蜿蜒出刺目的红痕! 钻心的疼痛从小腿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但更疼的,是那瞬间席卷全身的、铺天盖地的屈辱! 她趴在地上,像个小丑!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 所有的音乐、欢呼、起哄,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惊愕、错愕、同情、鄙夷、幸灾乐祸……各种各样的情绪,如同实质的利刃,将她钉死在聚光灯下的耻辱柱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苏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咚咚咚,像垂死的鼓点。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和灭顶的羞愤。她甚至能感觉到许薇薇那“惊慌”目光下,隐藏的、毒蛇般冰冷的快意! 沈修珩的反应最快。 “晚晚!”他惊呼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焦急”。他迅速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夸张温柔,试图将苏晚扶起来。“摔到哪里了?疼不疼?”他的手碰到她擦破皮的膝盖,引来苏晚控制不住的、痛楚的吸气声。 “对、对不起!晚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许薇薇也“吓坏了”,带着哭腔扑过来,手足无措地想要帮忙,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比苏晚还委屈,“我的鞋跟……我的鞋跟好像突然断了……呜呜……都怪我……晚晚你疼不疼啊……” 她慌乱地解释着,身体却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部分光线,让苏晚狼狈的模样更加清晰地暴露在更多人的视线里。 “叫医生!快!”沈修珩对着旁边吓傻的侍者低吼,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心疼到了极点。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苏晚的伤口,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她打横抱起! 苏晚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得像块石头。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死死被她憋住!不能哭!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哭!尤其是不能在这两条毒蛇面前哭! 她的脸颊被迫贴在沈修珩昂贵挺括的礼服前襟上,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冰冷的古龙水味。这味道,曾经让她迷恋,此刻却让她作呕! 沈修珩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着侧面的休息室走去,步履匆匆,仿佛抱着稀世珍宝。许薇薇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身后,是死寂过后骤然爆发的、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天啊,摔得真惨……” “苏家大小姐这也太……” “啧,大喜的日子,见血了,不吉利啊……” “沈少真是心疼坏了……” “那个伴娘……看着怪怪的……” 那些细碎的声音,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苏晚的耳朵里,扎进她的心里! 她被沈修珩抱着,经过刚才秦烈被拦住的那个侧门入口。眼角余光拼命扫去——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地毯上,似乎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被鞋跟蹭乱的痕迹,还有……一小滴,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像是血迹的东西! 秦烈! 苏晚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爆! 沈修珩抱着她,快步走进了安静的休息室,将她轻柔地放在宽大的沙发上。许薇薇也跟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晚晚,别怕,医生马上就来。”沈修珩蹲在她面前,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他伸手,想要触碰她膝盖上那片刺目的擦伤。 苏晚猛地瑟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 沈修珩的手,顿在半空。 空气,瞬间凝滞。 许薇薇站在沈修珩身后,看着苏晚狼狈不堪的模样和抗拒的动作,眼底深处,那抹恶毒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沈修珩缓缓收回手,俊美的脸上,那层温柔心疼的假面,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他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静静地、沉沉地锁定了苏晚那双强忍着泪水和恨意、带着惊惶和抗拒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 但那无声的、冰冷的审视,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窒息。 他仿佛在问:你在抗拒什么?苏晚? 第5章 消毒水与獠牙 苏晚缩在宽大的沙发角落,像只受惊的困兽。 膝盖和小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烧,每一次细微的抽痛都扯动神经。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沈修珩的手悬在离她膝盖寸许的地方,停住了。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沉静、冰冷。 没有言语,但那无声的审视,比刀刃更锋利,一寸寸刮过她强装的脆弱。 空气凝固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窒息感。 许薇薇站在沈修珩侧后方,肩膀还在象征性地抽动,假哭声干涩刺耳。 她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盖下,那抹恶毒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医生来了!”侍者焦急的声音打破死寂,推开门。 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瞬间涌进休息室,呛得人喉咙发紧。 穿着白大褂、提着药箱的男人快步走进来,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苏晚。 沈修珩终于收回手,缓缓直起身,优雅地退开一步。 但他冰冷的目光,依旧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锁在苏晚苍白的脸上。 “别怕,让医生处理一下。”他声音温和依旧,却像裹着冰碴,毫无暖意。 医生蹲下身,打开药箱,金属器械碰撞发出冰冷的脆响。 镊子夹着饱浸碘伏的棉球,那刺目的棕色液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棉球带着冰冷的湿意,猛地按上苏晚膝盖那片血肉模糊的擦伤! “嘶——!”钻心蚀骨的剧痛瞬间炸开!苏晚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 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内侧瞬间被牙齿刺破,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硬生生将那声凄厉的痛呼咽回喉咙!不能叫!绝不能在毒蛇面前示弱! 棉球粗暴地在伤口上滚动、按压,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新的酷刑。 消毒水渗入破损的皮肉,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搅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额角的碎发和后背单薄的礼服,黏腻冰冷。 医生面无表情,又打开一罐白色药粉。 粉末如同细密的盐粒,被毫不吝啬地倾倒在那片刺目的伤口上。 “唔!”苏晚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身体痉挛般绷紧! 她双手死死攥住沙发边缘华丽的丝绒面料,指关节用力到泛起死灰般的青白! 许薇薇趁机凑近沈修珩,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 “修珩哥,秦烈那边……动静好像有点压不住了?”她眼风飞快地、带着恶意扫向疼得发抖的苏晚。 苏晚的耳朵瞬间竖起!心脏狂跳着提到嗓子眼!秦烈!他到底怎么样了?! 沈修珩眼神骤然一寒,如同冰锥,冷冷地钉了许薇薇一眼。 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戾气,让许薇薇浑身一僵,立刻噤若寒蝉,委屈地扁起嘴。 医生最后扯过绷带,动作算不上轻柔,一圈圈缠绕上苏晚受伤的膝盖和小腿。 “伤口别沾水,避免剧烈活动,按时换药。”医生站起身,公式化地嘱咐。 沈修珩脸上瞬间恢复温润,从昂贵的西装内袋掏出一叠厚厚钞票。 “辛苦您跑一趟。”他递过去,姿态优雅从容。 医生接过钱,点点头,提着箱子快步离开。门关上,房间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修珩踱步到苏晚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笼罩。 “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他再次伸出手,修长干净的手指,作势要扶她起来。 苏晚的视线落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只觉得那是毒蛇探出的信子,带着致命的寒意。 “薇薇,”沈修珩的手在半空停顿一秒,极其自然地收回,转向许薇薇,语气不容置疑,“扶晚晚去后面套房休息,好好照顾她。” 许薇薇脸上立刻绽放出最甜美、最“可靠”的笑容:“放心吧修珩哥!交给我!”她快步上前,伸手就去搀扶苏晚的胳膊。 许薇薇的手指刚触碰到苏晚裸露的上臂皮肤! 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触感传来!苏晚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一缩胳膊! “我自己能走!”她声音嘶哑发颤,带着被逼到绝境的抗拒,强撑着沙发扶手想要站起来。 然而膝盖的剧痛和失血的虚弱让她脚下发软,身体猛地一晃! 眼看就要再次狼狈地栽倒在地! “哎呀!小心!”许薇薇惊呼着,动作却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攥住了苏晚受伤的那只胳膊! 尖锐的、足以刺穿耳膜的疼痛瞬间从手臂传来! 许薇薇长长的、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如同五根锋利的钢针,狠狠地、深深地掐进了苏晚手臂内侧最娇嫩的皮肉里! “啊!”苏晚疼得眼前一黑,痛呼脱口而出,愤怒地瞪向许薇薇! 许薇薇却一脸无辜和焦急,甚至带着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嗔怪。 “晚晚你看你,差点又摔了!快别逞强了!”她声音甜腻,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反而更用力地掐着那处软肉! 钻心的疼!比膝盖的伤口更甚!几乎要掐进骨头里! 沈修珩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场“姐妹情深”的闹剧。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他在欣赏。欣赏许薇薇这条毒蛇如何撕咬猎物,欣赏苏晚在痛苦和屈辱中挣扎。 苏晚被许薇薇半拖半架着,几乎是被强行“搀扶”着,走向里间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每一步移动,膝盖的伤口如同被撕裂,手臂被掐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屈辱的火焰在她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焚成灰烬! 套房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奢华的套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重的黑暗。 许薇薇脸上那副甜美无辜的面具,在门关上的瞬间,“啪”地一声彻底碎裂! 她猛地、极其粗暴地甩开了苏晚的胳膊! 苏晚本就虚弱不堪,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一掼! “噗通!”一声闷响!她整个人重重地、毫无尊严地跌倒在冰冷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受伤的膝盖和手肘再次狠狠撞击地面! “呃啊——!”新伤叠着旧伤,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苏晚疼得蜷缩成一团,眼前金星乱冒,控制不住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全身。 许薇薇居高临下地站着,水晶吊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扭曲的轮廓。 她脸上再也没有一丝清纯,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扭曲的快意,眼神淬着剧毒。 “装什么清高?嗯?”她红唇勾起,声音尖利得像玻璃刮过铁皮。 她向前一步,抬起脚。 那只镶着水钻的、尖细的鞋跟,带着残忍的力道,精准地、狠狠地碾上了苏晚另一条没有受伤的小腿! 锋利的鞋跟深深陷入娇嫩的皮肉,开始残忍地、缓慢地左右碾磨! “啊——!!!”钻心刺骨、撕心裂肺的剧痛让苏晚瞬间惨叫出声!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这一次,是纯粹的、无法忍受的生理性泪水! 许薇薇满意地看着苏晚在她脚下痛苦地翻滚、扭曲,那张因剧痛而变形的脸让她兴奋得浑身颤抖。 “哭?这就受不了了?”许薇薇脚下更加用力,鞋跟仿佛要碾碎骨头,声音充满了恶毒的愉悦,“这才刚刚开始呢!苏大小姐!” 她猛地弯下腰,一把揪住苏晚散乱的长发,用尽力气狠狠向后一扯! “呃!”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苏晚被迫高高仰起头,露出脆弱苍白的脖颈和满是泪痕的脸。 许薇薇那张扭曲放大的脸贴近她,毒蛇般的低语带着湿冷的恶意喷在她脸上: “看清楚了吗?苏晚!你的一切!你苏家的钱!你爸妈的命!还有修珩哥……”她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很快!都会是我的!我的!” 她猛地松开手,像扔掉什么肮脏的垃圾。 嫌恶地掏出丝帕,用力擦了擦刚才揪头发的手指。 “识相点,就乖乖当你的金丝雀,别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她直起身,俯视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苏晚,发出冰冷的嗤笑。 她转身,摇曳生姿地走向门口。 手搭上冰凉的门把手,她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她回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对着蜷缩在地毯上、浑身颤抖、泪痕狼藉的苏晚,露出了一个如同淬毒罂粟般艳丽又恶毒的笑容。 “哦,对了,”她红唇轻启,声音甜蜜又残忍,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差点忘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爸那份‘大礼’……”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苏晚瞬间瞪大的、充满绝望的眼睛,“修珩哥的人,一个小时前就‘亲自’送过去了。” “现在嘛……”她愉悦地轻笑一声,如同恶魔的叹息,“估计,字都签完了吧?”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厚重的房门。 刺眼的光线如同利剑般涌入,瞬间吞没了她恶毒的身影,也照亮了地毯上苏晚惨白如鬼、彻底绝望的脸。 门,再次沉重地关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奢华冰冷的套房里,只剩下苏晚粗重、破碎的喘息声。 膝盖、手臂、小腿、头皮……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疯狂叫嚣。 而更深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和冰冷彻骨的恨意,如同来自地狱的黑色潮水,轰然炸开,将她彻底、无情地吞没! 秦烈……生死不明。 父亲……签了!那份毁灭苏家的合同,签了! 第6章 血痕与微光 套房厚重的实木门“咔哒”一声合拢,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 黑暗如同粘稠冰冷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管子疼。 苏晚蜷缩在冰凉刺骨的波斯地毯上,身体像个被摔烂的破布娃娃。 膝盖和小腿的伤口火烧火燎,手臂被掐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头皮还残留着被撕扯的麻痛。 许薇薇那句“字都签完了吧?”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在她脑子里搅动。 秦烈……爸…… 冰冷的绝望像毒藤,勒紧了她的脖子,越收越紧。 不能死! 这念头像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她混沌的神经上!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烧干了的、死寂的荒原底下,燃起的孤狼般的凶光! 得动!得离开这个华丽的棺材! 她试着挪动那条几乎废掉的右腿。 “嘶——” 膝盖伤口被牵扯,一股钻心的锐痛猛地炸开!疼得她眼前一黑,牙关死死咬住,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她喘着粗气,像条搁浅在岸上、快被晒干的鱼。 爬! 她不再犹豫,两只手肘死死撑住地面,拖着那条伤腿,用尽全身力气往前蹭! 昂贵的羊毛地毯粗糙的纤维摩擦着膝盖和小腿的伤口,像无数把小锉刀在来回刮! 每蹭一下,都疼得她浑身哆嗦,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嗬嗬声。 冷汗像开了闸,瞬间湿透了破烂的礼服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恶心。 几米的距离,爬得像是过了一辈子。 终于,手肘触到了沙发底座冰凉的实木。 她瘫软下来,靠着沙发腿,大口大口地喘气,肺里像拉风箱。 视线在浓稠的黑暗里艰难地扫视。 沙发旁的矮几上,乱七八糟堆着宴会后的残局:空酒杯歪倒着,揉成一团的纸巾,一支用了一半的猩红色口红滚在边上…… 还有一个……被纸巾压住一角、闪着微弱金属冷光的东西…… 手机?!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猛地一缩! 不是她的!她的早被许薇薇那个毒妇“收”走了! 这是谁的?掉在这里的?侍者的?还是……之前哪个倒霉宾客落下的?! 一股微弱到近乎虚幻的希望,像风中残烛,猛地在她死寂的心头窜起! 顾不上伤口撕裂的剧痛,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伸长手臂去够! 指尖颤抖着,离那冰凉的金属外壳只差一点点! 再往前一点!一点就好! “叮铃铃铃——!!!” 死寂中,套房内线电话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猫,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叫! 尖锐的铃声毫无预兆地在封闭空间里炸开!震得人头皮发麻!魂儿都快吓飞了! 苏晚的手猛地缩回,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砸得肋骨生疼! 电话铃顽固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催命符一样。 是谁?沈修珩?来验收她的崩溃?许薇薇?来欣赏她的惨状? 接?还是不接?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冰得她一个激灵。 铃声终于停了。 但那催命般的余音还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黑暗和死寂重新合拢,压迫感却比刚才更重,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苏晚死死盯着矮几上那个小小的金属块,像饿了三天的狼盯着最后一块带血的肉。 是救命稻草?还是裹着蜜糖的毒饵? 拼了! 她心一横,再次伸手,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指尖终于触到那冰冷的、沾着点黏腻的机身——是她刚才爬行时蹭上的血和汗! 她一把将它死死攥进手心!屏幕沾着暗红的、未干的血迹——是她的!像某种不祥的烙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震得她手都在抖。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提示需要密码或指纹。 她胡乱地用还算干净的手背在血迹上抹了一把,屏幕解锁界面清晰地跳出来。 希望的小火苗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颤抖着手指,凭着本能输入几个最常见的密码:123456,000000,888888…… 错误!错误!错误! 冰冷的红色提示像嘲笑,映着她惨白的脸。 操! 一股邪火混着绝望猛地冲上头顶!她狠狠一拳砸在沙发底座上!指骨剧痛! 颓然地靠回去,像被抽掉了骨头,只剩下粗重的、破碎的喘息。 目光无神地在套房里扫荡,像个溺水的人。 套房里间的门没关严,浴室方向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光线下,洗手台旁边……好像有个白色的箱子角? 医疗箱?! 刚才那个狗屁医生留下的?! 新的、更实际的希望猛地窜起!烧得比刚才更旺! 处理伤口!必须处理!不然她真会烂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再次挣扎起来,拖着那条快没知觉的伤腿,咬着牙,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一步一步往浴室挪。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膝盖的伤口被反复撕扯,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糊了满脸。 终于挪进浴室,反手把那扇不怎么牢靠的磨砂玻璃门带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果然!一个标准的白色塑料医疗箱,就大剌剌地放在洗手台边!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撞得台面哐当响! 急切地掀开盖子! 碘伏!大瓶的!纱布!卷的!消炎药粉!白罐子!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巧的医用剪刀! 东西不多,但此刻在她眼里,就是救命的仙丹! 她一把抓起那瓶深棕色的碘伏,沉甸甸的。 拧开瓶盖,一股浓烈刺鼻的、像烂桔子混合消毒水的味道猛地冲进鼻腔! 她抬头,看向镜子里那个鬼一样的自己:头发像乱草,脸上泪痕血污混成一团,礼服扯得乱七八糟,露出的肩膀和手臂上青紫掐痕刺眼,膝盖和小腿的伤口更是狰狞外翻,糊着血和灰。 一股混杂着恨意和狠劲的火焰,猛地从眼底烧了起来! 苏晚,爬起来!从这里爬出去!把这地狱……烧了! 第7章 消毒水的洗礼 镜子里的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头发黏在汗湿的脖子上,一缕一缕的。礼服一边肩带耷拉着,露出肩膀上几道深紫色的指印,是许薇薇那毒妇的“杰作”。 最扎眼的是右腿膝盖,一大片皮肉外翻,蹭掉了油皮,露着底下嫩红的肉,混着灰土和干涸发黑的血迹,还在往外渗着淡黄的组织液。旁边小腿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中间还破了皮,是鞋跟碾出来的“勋章”。 左手臂内侧,五个深深的血窟窿,边缘翻着白,那是许薇薇指甲留下的“纪念品”。 苏晚盯着镜子里那张惨白扭曲的脸,眼神冷得掉冰渣,一点水光都没有。 只有烧干了的恨,在眼底死灰复燃,噼啪作响。 她抓起那瓶碘伏,没找棉球,瓶口对着自己右腿膝盖那片最惨烈的伤口,手腕一倾—— 哗啦! 棕色的液体像滚烫的沥青,兜头浇在裸露的神经末梢上! “呃啊——!!!” 一种无法形容的、像是整条腿被扔进绞肉机的剧痛瞬间爆炸!席卷全身! 苏晚的身体猛地向后反弓!像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喉咙里发出非人的、破风箱似的嗬嗬声!眼前瞬间全黑!金星乱冒! 她发疯似的把左手腕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下去! 牙齿瞬间刺破皮肤,陷进肉里!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混合着碘伏的怪味! 更尖锐的疼痛从手腕传来,强行对冲膝盖的酷刑! 她靠着冰冷的瓷砖墙,身体筛糠一样抖,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涌出来,糊了一身。 那阵要人命的剧痛,终于像退潮一样,慢慢缓下来一点,留下火辣辣的、持续不断的灼烧感。 她喘得像条离水的鱼,松开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哆哆嗦嗦地去够那罐白色的消炎药粉。 拧开盖子,白色的粉末像细盐,被她抖着手,一股脑全倒在那片被碘伏烧灼过、还在神经质抽搐的皮肉上! “嗬——!” 又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像千万根烧红的针同时扎了进去! 她两只手死死抠住洗手台冰凉的陶瓷边缘,指甲抠得发白,几乎要崩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冷汗顺着下巴颏往下滴,砸在白色的洗手盆里。 膝盖处理完,轮到左小腿上那片被高跟鞋跟碾出来的淤紫和破皮。 同样的酷刑,再来一遍! 碘伏浇上去的瞬间,那片皮肉像是活了过来,疯狂地抽搐、跳动!疼得她眼前又是一黑! 她毫不犹豫,再次把流血的手腕塞进嘴里,狠狠咬住!用更尖锐的痛楚来对抗! 最后是左手臂内侧那五个深可见肉的血洞。 碘伏毫不留情地浇下去,刺痛感尖锐地钻进了骨头缝里。 她看着那翻卷的皮肉,眼底的恨意冻成了冰坨子。 许薇薇……这账,一笔一笔,老娘给你记着!连本带利! 艰难地扯过纱布卷,动作笨得像第一次拿筷子。 绕着膝盖缠,一圈,两圈……纱布被血和药水浸透,黏糊糊的。缠得歪歪扭扭,松垮垮的,像个蹩脚的作品。 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疼得她龇牙咧嘴。 但她缠上了。像个在战壕里草草包扎自己的伤兵,狼狈,但还站着。 巨大的疲惫混合着失血的眩晕和剧痛后的虚脱,排山倒海般砸下来。 她再也撑不住,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像摊烂泥一样滑坐到地上。 冰凉的瓷砖贴着皮肤,激得她一哆嗦。 目光落在墙角,那部沾着她的血、屏幕暗掉的手机上。 像个被遗忘的破烂。 密码……cao他妈的密码…… 她喘着粗气,脑子又木又疼,像灌满了铅。 谁的手机?侍者的?可能性最大。侍者的密码会是什么? 生日?他妈的谁知道他生日!入职日期?更扯淡!或者……最傻逼的那种? 她手脚并用,像条虫子一样爬过去,一把捞起那冰凉的铁疙瘩。 用相对干净的右手手背,胡乱抹掉屏幕上的血污和汗渍。 屏幕感应到触碰,微弱地亮起荧光。 她颤抖着食指,在解锁界面上,哆哆嗦嗦地画了一个最傻缺的“Z”字。 屏幕解锁了!主界面跳了出来! 微弱的荧光照亮了她布满血丝、充满惊愕的眼睛! 成了?! 她心脏狂跳,手指抖得更厉害,急切地点开那个绿色的通讯录图标! 里面存的号码不多,乱七八糟的名字:John, Boss, Warehouse(仓库), Cleaner(清洁工)……没一个认识的! 她不死心,快速往下划拉!没有秦烈!没有苏明远!没有她熟悉的任何名字! 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块石头掉进冰窟窿。 点开短信图标。 收件箱是空的,像张嘲讽的脸。 发件箱……草稿箱里有一条! 显示发送对象是一个没存名字的陌生号码! 草稿内容只有一行冷冰冰的英文: “Target secured. Awaiting disposal.” (目标已控制。等待处置。)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都炸了! 这他妈不是侍者的手机!是那些拦秦烈的狗腿子的!是沈修珩养的狼狗的! 目标?秦烈?!处置?!他们要弄死他?! 巨大的恐惧像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捏得她喘不过气! 秦烈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知道合同真相的活口!是她翻盘的唯一希望! 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 她得做点什么!立刻!马上! 盯着那条死亡预告般的草稿,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删掉?有个屁用!人家说不定早知道了! 回复?冒充机主?放屁!说错一个字就露馅!死得更快! 通知谁?她TM能通知谁?!外面全是豺狼虎豹! 绝望像黑色的潮水,再次汹涌扑来,比之前更猛烈。 她被困在这个华丽的棺材里,浑身是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秦烈……可能正被捆在哪个阴暗的角落,等着被“处置”! 怎么办?!cao他妈的到底怎么办?! 苏晚的脑子像台过载的发动机,疯狂运转,几乎要冒出火星子! 目光死死钉在那条冰冷的英文草稿上。 一个极其疯狂、近乎自杀的念头,像道闪电劈开她混沌的脑子! 她哆嗦着手指,点开编辑。 没删那两个单词。 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还在渗血的左手食指按在冰冷的屏幕上。 黏腻的血沾上屏幕。 她咬着牙,用那根带血的手指,在“Awaiting disposal.”后面,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划下三个血淋淋的字母: “...NOW.” (……立刻。) 发送对象,还是那个冰冷的、代表死亡的陌生号码。 指尖悬在那个血红的“发送”按键上方,微微颤抖。 像是悬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咚咚咚,震耳欲聋。冷汗浸透了刚缠上的纱布,又冷又黏。 发?这是催着他们立刻动手宰了秦烈!是亲手给他判死刑! 不发?下一秒秦烈可能就被塞进麻袋沉江了! 时间像凝固的沥青,每一秒都漫长到令人窒息。 就在这生死一念的煎熬时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从套房外间的门锁传来! 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