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重逢,我真不是他》 第1章 第1章 五德宗地界—— 无边无际的幽幽重云覆压在山头上,天边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黄。 这就是苦役山的日出。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只有太阳在层云上印出的枯黄日影可以勉强照明。 数十苦役拿着铁镐,在嶙峋山石间开采矿洞。铁镐在岩体上发出叮叮声响。 “动作快点!” 一旁监管的修士手里拿着碗口粗细的灵鞭跃跃欲试。 苦役都是四处抓来的凡人,在修士面前形如蝼蚁,想活就要不停地干活,没日没夜地再这鬼地方敲石头、搬石头。 “听不懂话吗!我让你们快点!” 监管的修士挥动灵鞭,狠狠打在一个苦役身上。 灵鞭刀刃似地割破本就不堪的布衣,在苦役背上留下一道骇人的红痕,从肩部延至腰背。 痛苦的一声在叮当声中惊起,那苦役一下倒地不起。 敢装死? 又是几道淬毒般的灵鞭落下。地上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声未出。 真的死了。 “真是废物。”修士骂道,“你们两个,把尸体扔了。”他随手指了两人。 老张和另一人放下铁镐,头也不敢抬,颤颤巍巍地过去,把尸体拖走。 尸体还流着新鲜的血液。地上又的岩石板上又多了道长长的血迹。 老张记得这人是和自己同一天被抓过来的。苦役日夜不息地劳作,鲜少有时间交流,关于这人再多的事,老张也不清楚了。 “可惜了。” 老张叹道。 与他同行的人也难免哀叹,可是自己有好到哪里去呢?还不如死了。 到了一处恶臭冲天的山崖,遇到从别的方向来的苦役,他们也托着尸体。 人、尸,都不知其名。 崖边,和老张同行的那人发现手上的人死不瞑目,把遗体扔下山崖前阖上了他的眼睛。 “兄弟,就算是解脱了。”他说。 五具尸体被一齐抛下,除了开始时尸体撞上崖木的声音,其余一片寂静。 山崖有多高,尸山堆多高,一无所知——应当是很高的。 他们对这该死的苦役山也知之甚少,只知此处是五德宗地界,苦役被逼着开山采石,也不知在挖什么。 山崖上的十人面面相觑。 他们可以在送尸体时偷片刻的宁静。 “你们想离开这儿吗?” 老张在最近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坐下,掸掸身上的灰尘,看上去有些老神在在。 “想!怎么不想!”那人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可……我们还能回去吗?” 凡人在修士面前不过草芥,凡人怎斗得过修士?又怎么才能出去?苦役,就是两条腿的牛马,甚至比牛马还要低贱。 老张从怀里拿出一块薄薄的石片。 “你们把手伸出来。”他道。 “你要干什么?” “想要有转机就按我说的做。” 老张在一众苦役中还算有些名头,曾经是个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会写袪邪的本事。山中瘴气深重,凡人身躯在里面待久了呼吸不畅,祛瘴便是袪邪。 老张也不是白给人袪邪,他要人一滴血,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现在似乎是知道了。可是凡人的血能干什么? 几人相视。在这里横竖是死,早晚的事,不如信一回这个神神秘秘的神棍。 第一人将手心亮出,第二人、第三人…… 最后一人迟疑道:“凡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修士?你想要干什么?”苦役里总有些被逼疯发病的,老张疯了也不无可能。况且,若是被发现,那些神通广大的修士凭血找到了他头上怎么办? 老张神色未露,回道:“对你们而言不是坏事。” 那人后退半步,面色难看,“我不掺合。” 神棍,还不是个凡人,都是徒劳罢了,他不冒险。 “随你。”老张道,于是向几位入伙的人使了个眼神。 那未入伙的外人顿感不妙。 只见另外八人已将他密不透风地围住。 “谋反”这种事被外人知道很危险。 老张用身上穿着的破布擦了擦石碗上的血渍,脸上依旧如老者那样平常,眼底却多了几分犀利,“年轻人,你可要想清楚。” 这是逼人造反,但反的是这苦役山、反的是这五德宗,顺心顺意。 那人也不敢想象现在拒绝会是怎样的下场,去跟方才的尸体作伴吗? 他垂下头,喃喃道:“我、我加入。” 老张忽然笑了,不像个稳重的老者,是个疯子。 “早这样不就好了。” 几人亮出手掌,石片割开愿者掌心,鲜血滴滴流出,落在老张准备的凹面石块上。 老张拿着石碗,起身走远几步,背过身去。 几人看着老人家的背影晃动,听上去还有些模糊的经文。 其实这位老张只是把一只虫子放在了血碗里。 法毕—— 老张独坐在山石上,望着远处的山巅。 山巅上有一座宫殿,那是五德宗使者住的地方。枯黄的层云笼罩,不时落下霹雳雷电。 “五德宗……”老张默念道,眼中说不上是什么。 他转向列成一排的几人。 众人感觉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了,直直地站在原地。 面前的老张给他们的感觉和平日不一样,平日的老张抠门、神神叨叨,没有这般威势。 老张见几人杵着,笑道:“不必紧张,现在还反不了。” “你们几个!!!” 有修士发现几人迟迟不归前来查看,话语间,灵鞭已经举过头顶,将落。 众人这时怕的不是那要人命的长鞭,而是想这修士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见刚才的“反话”。一顿教训总好过没命。 他们立马用手臂护住头部,闭眼不敢多看。 灵鞭腾空,半晌没有动静。 有人甚至早已捂上耳朵,不去听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但是并没有派上用场。 一片安静,来自山崖下的恶臭味都淡了几分。 有人只眼小心翼翼地眯出一条缝,只见那灵鞭还悬在空中,那修士也被定格在挥鞭的那一刻。 ——怎么回事? 老张轻笑,将石片上的血渍也擦擦干净,把它和小石碗都揣在怀里。 众人从惊吓恐惧中缓过神来,纷纷看向那个深藏不露的人,眼中又惊又喜。 老张缓缓站起,似乎真有几分仙人模样。 “巧合而已。”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老张走向那雕塑般的修士,将他挥鞭的那条胳膊拨开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 “这样就不是巧合了。” 那修士忽地恢复动作,蟒蛇般的灵鞭正好打在两位苦役之间。 修士倏地转头看着身侧的那人——他怎么会在这儿? 修士正欲挥鞭抽向老张,动作毫厘再次停住。 时机一到,他竟散去灵鞭,径直向众人走去。 众人被吓得自觉让出一条道。 只见那修士双目无神,穿过众人让出的那条道,又走几步踏入悬崖。 血肉之躯撞上崖木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修士就这样草草地自我了结了。 在这里,生命终结不足为奇,修士也一样。 众人看着愣在原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修士坠崖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你、你是修士……” 有人结巴地说出一句,老张却让他噤声。 “我只是个凡人。”他道。 老张背着手远去,背影悠哉,“还不跟上?”他向身后几人道。 说完,他轻咳几声。这里的灵气污浊,光是待在这里就觉得胸闷气短,何况他方才还用了些灵气。他只觉得胸口有一片蚂蚁盘踞。 咳嗽? 与老张一道来的那苦役忽然想起来什么——与他同镇的大夫白砚便是个痨病鬼,他向来和老张交好。这些日子都没见到白砚。镇子被毁,白砚应该也被卷来了苦役山才对。 他望着老张的背影,心中有疑却不敢多言。 各回各的采石场。 与老张一道的那苦役一路都未说话。 忽然他瞪大了双眼。 ——一位“老张”迎面而来。 怎么会有两个老张?! 老张们四目相对。 迎面来的老张呵呵笑道,“被人发现了啊。 白砚觉得老张故意得不要太明显。 但是时候也差不多了,被人发现也无所谓。 老张指着白砚旁边的苦役,“这是新人?” 那苦役瞬间站直身子。 “你们在这里废什么话!” 监管的修士发现了三人,灵鞭不由分说地抽向几人。 下一息,他便像先前的修士那般静止在原地。 “事情办得怎么了?” 白砚若无其事地走向老张。 苦役也立马跟上,生怕出什么事。 老张从怀里拿出一只指节大小的瓶子,交给白砚,“六个人的血。” 白砚东西塞在腰封。 “就在这几天了,你让大家都小心点,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张点头应下。“就会使唤我这把老骨头。” 白砚懒得理,自己咳了两声。 几人走远,被控住的修士回过神,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抽,疑惑地环视四周。 自己怎么到这儿来了? 苦役山山巅,使者大殿内—— 朱红幔帐轻轻摇曳,几位婀娜美人藏在帐后。 “大人,快来抓我啊。” 声如淙淙泉水。 那使者只披着外袍,眼上蒙这红绫,一脸豺狼之相。他一下扑向声音来处。 “小美人,抓到你了。” 那美人半推半就,其余姑娘纷纷拥上。 “我在这儿呢。”有姑娘道。 那美人趁机挣了出来,退至姑娘身后。 姑娘们又作蝴蝶四散,声音轻若蝶颤幻梦。 “我在这儿呢。” …… 一道流光穿过大殿,传入使者耳中。 那使者忽地顿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咬牙切齿。 他一把扯下红绫,对周遭姑娘们吼道:“都给我滚!” 姑娘们躲在帐后去,也不知道使者在发什么疯,彼此相视后便无声退下。 她们恨不得再也不要回来。 使者使灵力理正衣冠,对着铜镜,脑中全是传音的内容。 上面吩咐开采的进度要加快,三宗的人快有所察觉了。 呵,还能怎么快,叫人都打死吗?一帮老不死没屁本事就会指使手下的人。 他想着心里愈发烦躁。 立侍的人见此,上前道:“大人,要是对这几位姑娘不满意,小人这里倒有个不错的人。” 使者听了,斜睨向那人。 他当然知道那群女人什么心思。 “说来听听。”使者道。 那人谄态毕露,说道:“原来清水镇的大夫白砚,传闻丰神俊朗,身若白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丰神俊朗?男人?” “正是。” 使者忽然发笑,男人的滋味他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让他过来,侍殿。” 侍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白砚这天还顶着老张爬满皱纹的脸,在采石场框框砸石头。 “你们谁是白砚?”有修士持这灵鞭来问。 “在下便是。”白砚放下铁镐,回道。 那修士和监管的修士相觑,使者要这一把年纪的人侍殿?搞错了吧,路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比这人硬朗。但是清水镇还还活着的人都在这儿了。 周遭的苦役默然。 此人是老张还是白砚,知道的人不敢吱声,不知道的人也被知道的人按了回去。 修士拿不定主意,看向那天和“老张”送尸体的苦役。 那苦役更是连连点头。 “白砚,白大夫,正是。”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敢和这里修士说话。 可能是因为他们要找的是白砚。 那修士也不管了,他把人带到就是。 “你跟我走。” 白砚被带到了山巅的大殿内。 大殿整个都是由深褐色的山石砌成,笨拙的石块在此是雕梁画栋,无不精美异常。 这个满身褴褛的苦役显得格格不入。 修士让几个姑娘把人洗干净,便离开。 几位姑娘将人带到汤池。 半亩大的汤池水汽氤氲,温暖的水汽沁人肺腑。这水比苦役们平日喝的水不知干净上多少倍。 一位姑娘乘人不注意将一只小瓶给了白砚。 “姑娘们的血都在这里面了。”她轻声道。 “多谢。等会你带着姑娘们远离大殿,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姑娘应下,接着便抬手,要替他沐浴更衣。 白砚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不劳烦姑娘。” 那姑娘收回纤纤玉手,白砚的真容她没有见过,可是透过这张满是皱纹的面皮,她能感觉到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她将两手缓缓放至身前,低头几许,“白大哥一切小心。”便退下了。 砚白脱去身上的破布,将自己没入汤池之中。 洗去身上的污垢。 那皮肤当真如玉般剔透细腻,无半点瑕疵,线条流畅自然,不见丝毫斧凿痕迹,俨然是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乳白的汤水从他胸口滚落,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水痕。 观其背影,腰身劲瘦,长发披垂,朦胧水汽间人影绰绰。清晨雾中观莲,挺水白莲,不过如此。 洗净,白砚穿上姑娘们给他准备的衣物。 还算姑娘们有心,备了件轻薄里衣,红纱外披,不至于一下被那色魔使者享用殆尽。 有人领路去内殿。 白砚还顶着老张的脸。带路的人只觉得使者真是饥不择食——还是白天。 内殿空阔,红帐漫天,随风摇曳。 领路之人将白砚带到后便让他进殿,自己将大门紧闭,离开了。 殿中有流水、小径,不见半点绿色,石块深沉的颜色显得压抑异常。 白砚走上面前最宽的那条路,方才踏入一步,一道声音从深处传来:“白砚?你胆子还真不小。” 白砚忽然被一股灵力裹挟,他似小叶般被那股力量拎起,直直拉入深处。 只见高台的榻上,使者衣裳半敞,面上不悦。 白砚被扔在阶下,红纱似花瓣绽开。 “在下不敢。”白砚支起手臂稳住身体。 “你这张人皮做的还真不错,可惜只是凡人手法。” 凡人手法骗过所有监管修士,这便够了。 至于这使者,他修为是筑基中期,比那些炼气的修士敏锐得多,凡人手法再怎么精美绝伦也难以骗过。 他也没想着骗过。 那使者催动灵力。 一团赤红的火焰在白砚面上燃起,将那张黝黑的面皮焚烧殆尽。 火焰烧着,白砚泰然处之。 再抬头,只见那张黝黑的画皮蜕去,下面藏着的可是张玉质般的俊秀面庞,美得不似真的,更像是一张画皮。 只是画这张皮的人手法高明更甚,处处精雕细琢,又处处浑然自成。 一块纯白无暇的玉就该是这副模样。 那使者看得愣神,这出尘不染的容颜比他见过的所有的人都要诱人。 世间怎会有此等姿容? 此等绝色就落在唯他掌控的苦役山。 使者豺狼般的笑容毫不掩饰,催动灵力,直接将人横放在床榻上。 红纱衣摆轻轻展开。 其实白砚来之前还拿不定这使者是喜欢烈性的还是温柔的,想着如何引诱他。现在发现,根本用不着。 那些灵力绸带般牢牢绑住白砚的双手。 他就这样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 这样的距离,白砚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筑基修士已经中蛊。 为了确认这人中蛊,他可是不惜披上了红纱。 使者迫不及待地跨在人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美味。 他伸手要去撕开白砚身上的红纱。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他双目瞬间失神,动作停在半空。 让白砚没想到的是,一柄剑刺入了那人和胸膛。 那一剑干净利落,未带出一星半点的污血。 白砚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失去了生机。 能一剑抹杀筑基修士,要么剑非凡品,要么境界远高于筑基,何况白砚竟然没发现第三人——来者可不简单。 剑刃倏地抽出。 只见那使者向前倒去。 这腌臜东西,白砚下意识将这斯向后蹬去。 见尸体向自己而来,第三者未见犹豫地一掌将人劈到一边。 尸体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地滚到石板地上。 白砚喉中干涩清咳两声,静静看着来者,只见他穿着一身用于隐匿的黑衣,手中的剑还未收鞘,面上带着张白虎相的半面面具,一双渊渟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白砚觉得这眼神有些怪,似乎是意外。 不过应该意外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他还发现对方耳尖点红。 他眉头微锁,这人耳红什么? 他就顺着那人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红纱制的衣摆大敞,琼枝般的双腿一曲一伸,只一点便见花色。 白砚一下僵住。 那人默默转过身去。 这下白砚抬头更能看清那人绯红的耳尖了。 白砚莫名恼火,有一种想杀了此人的冲动。 甚是可恶!而且他耳红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呢! 白砚就想一剑杀了这人。 不知何而来的一件白底蓝纹外袍缓缓落下,不轻不重地披在白砚身上。 白砚整个人都像陷入了这团柔软细腻的布料里。 这身衣服看着简单,但摸上去却能感觉到细密的绣感。 白砚抓着它,指腹轻轻摩挲。 他想过这人会乘人之危,想过会一剑杀了自己,就是没想到这人居然会给自己披衣服。 他眼里带了些惊喜和疑惑,看着那人。 但是他不想谢这人——那股誓要解决掉此人的冲动还散去。 “你……是何人?” 许久,那人看着榻上裹着衣袍的白莲花缓缓快口。 不知为何,白砚觉得这人的声音隔着面具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忽然一笑,就见得莲身轻摆。 “鄙人白砚,敢问阁下是?” 使者身死,他用来束缚白砚双手的灵力也自行散开 白砚起身活动活动手腕,而那人却侧着身将剑横在了他颈边。 白砚本就恼,嘴角扬着,眼底却含愠,问道:“兄台这是何意?” 似乎过了很久,那人缓缓开口,“你若安分,我不杀你。”声音隔着面具有些低沉。 “都听仙长的。”白砚纤长的手指捏住剑身,将剑移开几寸。其实他说得没什么好气,但他是个天生带笑的人,话中听不出怨怒,面上也看不出来。 那人也没看。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离开。 白砚说不出这人眼神的细微变化,好像是失落。 那人的眼睛碎冰一样,带着锋利和寒凉,白砚很难看出什么,只有一些飘忽不定的感觉带他读懂这人的心思。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那人步下台阶,手中捏诀。 筑基修士多多少少也有些保命的手段。 清泉般清澈纯净的灵力从诀中涌出,与此处的污浊之气截然相反。白砚喉中干涩,轻咳两声,觉得调用此处的空气就是委屈自己。 一只银铃从使者尸体的腰际飞出。也不知那人使了什么法,那使者躲在铃中的元神被逼了出来。 那使者也是个丈夫,当即对那黑衣修士不停跪拜磕头。“前辈,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吧!我只是个给五德宗打杂的!一切都是五德宗那群老东西让干的!” 修仙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修士不得干扰凡人生活。五德宗逼凡为奴,可是犯了大忌。 那人的剑架在使者脖子上,冷声问道:“你们在挖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上面让我挖我就挖了,具体挖哪儿,都是上面传信下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白砚不禁笑了出来。 那使者向白砚看过去。 红纱下脂玉般的双腿因为角度的原因若隐若现,只见的半截身子坐在榻上。现在换作这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了。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情形太过危险,那使者没有被白砚的色相迷惑,忽然想起自己被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似乎失了神智。 ——是这人?可白砚身上毫无灵力波动。莫非自己真的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见那使者呆呆地望着自己,白砚歪了歪头。 那个神秘莫测的面具人在场,白砚要藏着蛊,不然他现在肯定让虫子去看看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面具人的剑更近一寸,就贴着使者元神的脖颈。 使者吓得虎躯一震。 面具人道:“解开此地的护山大阵,我可以不灭你元神。” “前辈,此地大阵只有破坏三处阵眼才能打开,小人无权开阵啊!” 破坏阵眼,五德宗上面必有察觉,到时宗门出面,可有生路。 外袍(打勾) 呃……打不出“勾”,那就“打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 3 章 那天面具人收到了一条传音,就要已经失去肉身的使者带着白砚去破阵眼。 白砚凝眉,一脸无辜地看着那个戴面具的。 装可怜也不行,白砚就见那人紧了紧手中的剑,感觉下一瞬这剑就要架在他脖颈。 “……好。” 人在屋檐下,白砚只能微微点头答应。 那人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纸一样单薄的人,下一刻那人面前出现一道空间裂缝。 他踏入后便消失不见。 白砚不懂那人最后的一眼,惋惜吗? 那人走前给了白砚三张符纸。 那些纹路横竖曲直,白砚一概看不懂,总之是破阵眼用的。 使者的元神也被那人封印在了银铃之中,只有摇铃那使者才会被唤醒。 其实白砚也用不着那使者,面具人走了,他可以用蛊虫知道这使者知道的一切。 就是要吸一口这里和污浊之气混杂的灵气。 肺腑被浊气侵染的感觉宛如蚁啮,白砚不想体验太多次。 他起身,方欲走出一步,险些被身上的那层红纱绊倒。 这等清凉的衣物他穿着着实不习惯。 虽然他现在有一件外袍可以披在身上,但还是隐隐绰绰地看到腰身。 他觉得穿成这样出去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现在使者身死的消息外界还不知,白砚看着挂在尸体腰间的使者令牌若有所思。 见令牌如见使者本人。 白砚觉得自己可以借此找件衣服。 转头间,白砚忽然被旁边的一抹白吸引。 他发现距他一丈远的衣架上就挂着一件看上去很正常的衣物。 白底蓝纹,和他身上的那件外袍是一套。 那身衣物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挂在那里,白砚也没注意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白砚觉得那面具人有些意思。 白砚换上衣物。 因为衣裳要比白砚身型大一圈,所以他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原本挺俊的样式在他身上变得慵慵懒懒,像是刚刚睡醒时的模样。 衣服上还有些纯净灵气的味道,在这肮脏之气遍地的苦役山,白砚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像是清凉的山涧。 或许这样干净不染的灵气放在整个下修真界都无可挑剔。 白砚有些好奇这位面具人是个什么人物了。 他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 他在镇子里就一直穿的白衣。 现下这件白中带蓝,像是用清澈泉水当做丝线织就纹路,要比自己的那件素色布衣精致很多。 他看了看换下的红纱。 红衣太艳,年纪大了,受不起。 更何况是轻薄的纱。 虽然白砚并不愿意翻尸体,但是有了使者令牌在苦役山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尤其是进入阵眼这等重要之地。 他把令牌从尸体上扯下。 大概是无意间碰到了银铃,那使者的元神被唤醒。 白砚就听到一声惨叫。 那使者看见白砚敢对自己不敬,恨不得立马冲出银铃上的封印,要了白砚小命。 “你再敢碰一下我的身体,信不信老子让你魂飞魄散!” 这筑基修士打不过那个神秘的面具人,但现在就算只有元神也有把握把眼前这个小小凡人掐死。 白砚呵呵一笑。 “魂飞魄散?那我好害怕啊。” 其实白砚拿铃铛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尸体是热乎的。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元神吧。” 这使者在苦役山作威作福不知道多少年,居然被一介凡人看不起,直接气得怒火中烧。 还没等那人开始乱吠,白砚就把铃解下,悬在面前,笑着警告道:“你元神现在可在我手上。” “在你手上又如何?你还能灭了修士元神不成?” 灭了,当然不成。 于是白砚把银铃绕在指上不停地转。 那使者元神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一阵难受。 白砚也没给他乱吠的机会,又一摇铃,使者的元神就被封了回去。 带上令牌和银铃,白砚到了大门前。 石门徐徐打开。 殿外立侍的人本发着呆,见门有动静立马精神。 使者这次怎么只用了半个时辰?莫非是这几日纵欲过度,精力不支? 他已经准备行见礼了,却见来者不是使者,而是位身穿蓝白睡衣、周身气质懒散的俊俏美人。 此人是谁? 石门关闭,白砚亮出使者令牌,命令道:“没有召见,谁都不许进内殿。” 内殿里使者的尸体还没处理,其实白砚可以让蛊虫把尸体吃了,连渣都不会剩。 但他的虫子不是很想吃这个人。 再者,要是那个面具人发现尸体不见了,白砚不大好解释。 他估计那个面具人还会再来,到时候让他把尸体烧了。 立侍的人见使者令牌,规规矩矩地行礼,低头应下。 他又问:“敢问您是?” “姓白。”白砚语气懒散。 那人瞬间愣住,又不敢多说。 白砚进殿前和进殿后简直就是两个人。他又想,白砚竟是这副玉质模样,连阅色无数的使者都一下把令牌给他了,难怪有所传言。 白砚离开使者殿。 殿外一如既往地晦暗不明,枯黄的云层依旧笼罩,日光不定。 他碰响腰际的银铃,问道:“阵眼在何处?” 白砚不想吃一口外面的浊气,就只能开口问。 那使者的元神被唤醒。 他其实不想给白砚任何好脸,但是不得不冷声道:“大殿后的山巅。” “山巅?如此费力?” “就在山巅,不想爬也得爬。破不开阵,就等着那人用剑抹脖子吧。” 白砚觉得这使者还真是个人物。 正当时,几位巡查的修士经过殿前,见位气度不凡的人立在门口玩铃铛,正要诘问,却见那人腰际挂着使者令牌,立马改了容色。 “拜见大人。”他们恭敬拜道。 来的正是时候,白砚想。 “你。”白砚指了指第一个人,“御剑带我上山。” 那人想,此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要人替他御剑,莫非并不是隐藏修为的修士,而是个凡人。 那人犹豫之际,第二人立马上前拜道:“大人,在下可同时御两柄飞剑,愿为大人效劳。” 两柄飞剑,倒是舒服。 “那就你吧。”白砚道。 第二人瞟了一眼第一人,径直上前。 两柄飞剑载上两人稳稳当当地直上山巅。 第一人只恨自己的犹豫,错失机会。如此绝色无双的人怎可能普通? 看大人乘剑的背影,衣诀冽冽,甚有风采。 在银铃中将一切目睹,使者只觉得自己的手下都是群无药可救的蠢货。 那巡查修士将人带到了山巅,被一层结界拦住。 白砚下剑,走到结界前。 那修士就自觉地站在一边。 “只有戴了令牌的人可以进。”使者在铃铛里说。 白砚无阻地踏入结界内部,左右环视,问道:“机关呢?”没有机关,让他觉得奇怪。 好歹是个阵眼,只有一层结界未免太过寒碜。 使者道:“你都有令牌了,还怕什么机关。” 有令牌就可以避开机关?白砚觉得自己高看五德宗了。 他曾经遇到过的阵法都是机关算尽,层层嵌套,个个都让他头疼。 五德宗如此简单的护山大阵让白砚觉得十分无力。 他一路通畅,观察左右,山石丛林中确实有机关的影子,但是都未触发。 “你以后要是还有命活着,就建议五德宗的那几位老东西把阵眼处的保护改改。” 使者气得牙痒。 继续走,不久便见一处高台,灵力翻涌。 白砚拾级而上,中间台石刻着几圈繁复的阵法纹路,上面悬空亮着一圈圈灵力阵纹。 这应当不是什么高级的阵法,因为白砚觉得自己能看懂几分这阵法运转的原理。 他将符纸贴在自己所想的关键位置。 没有反应。 他眉梢轻挑,算了,也算在意料之中。 于是白砚又摇了摇铃铛,使者还没从天旋地转中缓过神来,白砚就问:“阵眼怎么破?” “停、停!把符放石台中间就行了。” 中间?如此简单?世间竟然有如此简单的阵法?! 带着些诧异,白砚照做了。 只见原本悬着的灵力阵纹逐渐下落,最终与石刻重合,失去光彩。符纸缓缓上升,将阵眼取而代之。 一切发生得顺其自然。白砚有些沉默——竟是如此得平平无奇。 使者忽然意识到不对,将阵眼取而代之,宗门还怎么发现阵法出事了!这究竟是什么符! 第一处已经破开,白砚问:“第二处的位置在哪?” 使者装死,他已经不想再说一个字。事情暴露,阵法破损,就算回到宗门也没有活路了。那就带着这个凡人一起,死在那蒙面人手上吧。 见使者装死,白砚就死命地摇铃铛。 封印一会儿封一会儿解,再加上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可能这小修士的元神不久就要散了。 白砚摇得都有些累了,但那使者难得有了骨气,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好啊,不说就一直被封着吧。 白砚就封了铃铛。 他吸纳了一口周围的气,催动蛊虫的一瞬就窥探到了使者的记忆。 虽然他现在下的蛊只能附在肉身上,窥探不了元神记忆,但使者的尸体还是热乎的,还能看到大部分的记忆。 使者在铃中看着,但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 使用浊气作为力量,像是邪修的功法。 ——这白砚看着冰清玉洁,原来竟是只修炼邪术的老鼠。 吸纳一次,灵气只占得一成。 九成的浊气让白砚忍不住清咳两声。 喉中干涩的感觉愈发严重。 他攥紧手,努力让自己平复。 指尖深陷在掌心,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明显的痕迹。 这副病弱之躯白砚有些受够了。 但是他没办法。 白砚只想等离开了苦役山,去一处灵气天然、充沛之地好好躺躺、歇歇。 某人的一套白底蓝纹的衣服get 在下也想找个好地方养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翌日,白砚缓缓睁开眼,朦胧间发现自己陷在一处柔软的地方——他躺在高台的软榻上。 他缓缓坐起,长发披垂。 四下无人。 白砚睡得沉,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把他放到榻上的,更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 总之自己还活着,也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若非要说什么异样——那人帮他把外衣脱了,留了里衣。 ——那人还算安分。 白砚没再见到那身白底蓝纹的衣服,多半是被那人收走了。 榻边的衣架上挂着一身浅青色的衣物。 白砚起身去看。 衣物的布料细腻柔软,上面绣有浅浅的竹叶图案,还有那人清纯灵力的味道。衣物的尺寸也要比白砚昨天穿在身上的小。 白砚不禁一笑。 某个人油盐不进,不喝茶,却不知何时把人抱上了床,还准备了身衣物。 白砚笑着把它换上。 束袖腰封,立领交襟,加之大小合适,显得白砚纤长有力的腰身很是挺拔。 可惜那人似乎没有准备发冠,白砚披散的发丝与这身干净利落的衣物并不相配,但却有一种少年不拘的美感。 白砚还是小瞧那个面具人了。他低头的一瞬,见到衣架旁的小台上默默摆着玉质莲花状的发冠。 玉质温润,白砚以之束发,一副少年公子的模样。 对着殿中铜镜,白砚很满意。 ——算那人有些品味。 白砚戴上使者令牌,拿起银铃时却发现里面的使者元神不见了。 一片灵力留下的字迹在他面前浮现:山石碑、尸崖。 白砚挥去字迹,他读取了使者的记忆,剩下的两处阵眼他都知道。 他也不喜欢给人办事,但看在那人给自己准备合身衣物的分上,白砚决定今日去破一处。 他还是把银铃挂在了腰际。 铃铛一步一响,声音清脆,白砚觉得有趣。 白砚离开内殿。 守殿的修士只见出来的人气质与昨日大有不同,一个懒散随意,一个温文自在。 那人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平淡,但细看就能发现上面细密的竹叶绣纹,个个精细。整套衣服就像一件精密法器,繁复华丽却不显露。 那修士觉得使者大人可真厉害,两天时间,这白砚不止判若两人,可是判若三人。 白砚忽然对这修士笑。 那修士不胜惶恐地拘上一礼,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白砚心念一动,那人瞬间失去神志。他把使者令牌丢给这人——破阵眼就交给他吧。 这次白砚没有咳,他调用的是这身衣物上残存的灵气。 他暗自一笑,不用抽一口浊气,他心情很好。 “乖乖听话”的修士带着令牌御剑去了第二处阵眼的位置,白砚则去采石场见了老张。 他们在一处无人的凉亭见面。 老张看白砚又换了一身行头,眼睛都黑了。某人身上干干净净,看着遗世独立。 他又看看自己,咦——不忍直视,跟在泥潭子里打了滚似的。他忍不住问道:“你哪儿来的这身衣服?” 别人以为白砚在殿里和那狗屁使者不清不楚,靠出卖色相得了体面,老张可清楚,那使者多半已经死了。 白砚没告诉老张面具人的事,只是吩咐他大阵破除后带苦役去安全的地方。 老张知道自己也管不了白砚的闲事,就当自己眼瞎,看不见那身衣服。 结束一番计划,老张丢给白砚一只小瓶,说道:“我去找那对母女了。这里面有那小姑娘的——她娘信不过我们。” 白砚收好,面上未有什么表情,“那都是她们的选择。” 白砚他们刚来苦役山不久,那群监管修士个个都把凡人当牲口看,每天都在喂鞭子,每天都在敲石头。每天都有人死在那群修士手上,每天都有无名的苦役打死在鞭子下、压死在石头下。 刚来时那个**熏心的使者就开始挑姑娘送去大殿。 白砚的姿容自是无可挑剔,为了防止被人看上,他戴着面皮躲在一众苦役中。 当苦役哪有没挨过鞭子的?鞭子狠狠落在白砚身上,背后就像着了火一样辣。 白砚没有别的想法——把这群修士都杀了。 这种地方就该毁了。 他和老张偷偷潜进给修士提供饮水的水房,要去下蛊。 水房占地半亩,有两方蓄水池,一方备用,一方日常饮用,两者每月交替一次。 管理水房的只有一对母女。准确来说是位练气女修,她只是将六岁大的女儿带在身边。孩子懂事,帮着打打下手,于是也成了水房的“管事”。 白砚和老王潜进去前刚好一批修士领完水,按理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人。 可偏偏就有人来了。 白砚当时在水池边,刚刚俯身亮出掌心的“乖乖听话虫”,在门口望风的老张一下子被来的修士踹到蓄水池的边沿,重重地打在了石质缘栏。 情急之下,白砚一口吞了虫子。 “鬼鬼祟祟干什么呢!”来的修士声色俱厉。 白砚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的两个修士。 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挨一顿打,但修士最后可能会下死手;另一个是都杀了,反正已经准备下蛊。 白砚很想选择后者,眼底杀意渐起。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两个修士逼近,其中一位灵鞭已经持在手中跃跃欲试。 水房里的小姑娘察觉到动静,立马拉着她娘赶来。 “阿娘,他们在水房打架!”她喊。 水在苦役山很珍贵。任何修士都不得在水房捣乱。 来的两个修士威势立马减了下去。 “他们是我找来帮忙的,有什么问题?”那女修着着素衣,装扮朴素,拉着女儿的手,看着混乱的四人,说话时语气平常。 有人解围,白砚转眼收起杀意。 老张扶着腰艰难爬起,一脸痛苦的样子,摆手道:“对,我们是来帮忙的。” 那女修问两位修士:“监管修士的水已经送过去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那俩修士也毫不客气地说,想来讨些新送来的水。 陈水已经被山中的浊气侵染,即使是修士,长久饮用也会对身体有所影响。 “跟我来。” 那女修领着女儿支走两人。 白砚和老张相视。 老张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按着肚子,感觉浑身难受,要八只手。“办成了吗?”他问。 白砚摇摇头,不说话。 下一刻,他就呕进了蓄水池里。 老张不忍直视这方水池。 白砚擦了擦嘴角,松了口气,道:“现在成了。” “诶呦——”老张心里也泛起恶心,感觉昨天吃的东西已经在喉,“这水……那群修士还会喝吗?”老张是碰都不想碰。 山里本来就没多少干净得水,况且这方蓄水池储水不少,稀释一下应该发现不了什么,顶多有点酸味。那群修士照样喝。 和那对母女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 蛊虫也就在那时布下。 白砚能感受到,蛊虫正在蔓延,很快就能悄无声息地控制所有修士,包括那位在大殿中作威作福的使者。 但是不久后,白砚竟然在一位苦役身上也感受到了蛊虫的存在。 他愣在原地。一口鸿蒙初开般的警钟敲响。 有一股火势逼使他再次来到水室,老张从未见过白砚那般着急——大概是因为闯祸了。 那女修见两人火急火燎地来,让女儿去给他们盛两碗好水。 那不到半人高的姑娘就听话地去了。 女修说,这次的水中有些淡淡的香味,有很多人来讨。 后来白砚和她们多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她们母女一直有在给苦役们送水。 修士喝的都是一月内送来的水,而苦役们喝的最少也是两月前的水,浊气深重。凡人饮用便是在喝慢性毒药。 她们一直看在眼中,会趁无人时给苦役们换水。 老张不知白砚当时作何感想,只见他将女孩端来的水一饮而尽。 他看着碗里清水,心下一狠,也随了。 水中确实有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如果不是知道内情,老张真的会把它当作宝贝。 从那之后,白砚和老张就开始采血。 整个苦役山已经不是多少人中了白砚的“乖乖听话虫”。他要虫子将不该死的人的血都认一遍,这样才不会误伤。 至于修士—— 白砚只让老张去讨了那对修士母女的血。 可惜只有那个孩子的。 老张说,那个女修也不同意交出孩子的血。在修士眼中,血落入别人之手十分危险。什么秘术、诅咒、邪术,他们都知。 那个女孩的血还是她背着娘亲偷偷给的。她还什么都不懂。 她们有她们的选择,白砚也有自己的选择。 白砚有时也会想,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下蛊,那蛊虫就不会扩散,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外界来救他们。 可是白砚一定会下蛊,因为那群修士该死,苦役也要离开整个鬼地方。 他有法子解决那群修士,他就做了。 他只想杀了修士,从未料到蛊虫会那样扩散到苦役当中。 他要修士死,可总有修士是不该死的;他要苦役活,可里面也总有该死的。 思来想去,总会有人枉死,总会有人苟活。 谁能做到尽善尽美? 一切都已发生,他会走下。 总管奉上了今日采集的苦役血液。 白砚把“乖乖听话虫”扔进里面。 乖乖听话虫,真是惹了个大麻烦。 虫子缓缓浮出水面——明明是你干的…… 白砚用茶盖把它按了下去。 今日份的人还没认完。 凉亭在高处,视野开阔。 天上枯黄的云层遮天蔽日,幽微的天光渐欲熄灭。 白砚望着出神,他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好。 虫子会自己努力地活着 这句还是忍不住写在了正文里 褚无尘=混蛋 怜梦,看看你干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