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问鼎天下》
第1章 新岁惊弦
新皇登基四年,普天同庆,如今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恰逢新年之际,爆竹声声不断。
今日正月初一,照样要去给祖父母问安,虞卿元赖在床上,身边的丫头好说歹说就是不起,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却到:“卿儿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大年初一还不赶紧去给老太太和老大人请安等什么呢?”
关氏看着裹着被子不愿起床的虞卿元气不打一出来,气得直接掀了她的被子,一阵冷气突然涌上来,冷的虞卿元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虞卿元怨恨地小眼神看着关氏道:“母亲,着什么急啊,就算我去迟了,祖父也不会怪罪我的,我不去祖父都不会说我什么。”
旁边的下人赶紧给虞卿元披上衣服,扶她下来洗漱,关氏看着她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道:“当时就不该跟你大哥哥去前线,却把你丢给了老大人,看你如今这副被骄纵了的模样。”转念一想,又道,“你祖父倒是不会说什么,老太太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是最注重规矩的了。”
虞卿元将双手放于暖水之中,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朱小娘她们已经过去了吗?”
“那小贱人拉着她一双儿女早早地过去献殷勤,你祖母可喜欢她生的那小贱蹄子了,还好你大哥哥、三哥哥、二姐姐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得快点别失了礼数,回头又叫你祖母和你父亲怪罪。”关氏没好气地说完,想到那贱妾便恨的牙都痒痒。
当年自己低嫁给虞邱远,无非是家里人看中他有个当太子太师的爹和英国公府嫡女的娘,英国公府比她家头衔大些,也是开国功臣的后代,她未来的公爹当时正是太子太师,辅佐未来的皇帝,当真是位高权重,虽然虞家当时无甚根基无甚爵位,原只是乡下教书的,可自己当时挑挑拣拣,年龄都大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父亲长平侯思虑再三,看中他科考榜上有名,相貌堂堂便同意将其低嫁,可没想到公爹当这太子太师只一年便告老还乡,英国公是武将,与文官合不来,在朝堂上没法给虞邱远助力,直到后来上一朝太子病逝,新帝起义登基,更朝换代,于是虞邱远在朝堂上熬了几年还是个五品小官,这些年让她被那些儿时的姐妹们笑话真是苦不堪言。
刚开始嫁与虞邱远也是蜜里调油,自己将他房里的通房统统打发了,可后来刚生下大哥儿和二姐儿,全家高兴的不行,可虞邱却不愿回家了,最后竟带回来个已经怀孕了的外室,逼她喝妾室茶,给她气冒烟了。
后来才知道,这外室是公爹表弟的姨母的庶女,这庶女父母俱亡,在大娘子手底下讨生活,得知他们在京城当官,便跑来投奔,真真是远房亲戚打秋风来了,原虞邱远只想随便打发了她,可见她扶风弱柳之姿,便被五迷三道了去,后来大了肚子便想着收房,她便气得回了娘家。当时公爹得知是自己家的亲戚,活活被气病了,也就是那时公爹告老还乡,导致她的生活一落千丈,后来这小贱人竟去找婆母说话,又是磕头又是发毒誓,什么情深不能自已不堪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婆母是勋爵贵女哪见过这种下作手段,再加上虞邱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见婆母依旧不松口,发誓以后再不纳妾,这样也好回长平侯的话,婆母这才答应。父母得知后便劝说她哪家哪家妻妾成群乱的不成样子,说她也算是命好,以后都只有这一个妾室,公婆也疼她以后定然站在她这边,她这才同意让那妾室进了门,反正自打她遇见那妾室,生活就没顺心过。
虞卿元看着母亲坐在那发呆,拿了两个步摇问道:“母亲,哪个好看?”
关氏回了神,看着女儿的小脸,起身将两个簪子细细在她头上比划道:“这支吧,衬的你白里透红的。”
虞卿元笑嘻嘻地点点头,随后母女俩便去寿康斋请安了。
关氏看着女儿活蹦乱跳的,大雪纷飞,她不由得嘱咐一句:“小心点别冷到了。”而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丈夫的心虽然不在她身上,好歹她两个儿子皆出类拔萃,大儿子年纪轻轻便有军功傍身,跟着英国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功名,三儿子如今科考有望,眼看来年就要中榜,等那时便只剩下两个女儿要她操心了,二女儿性格恬淡温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卿儿性格脾气却都随她,儿时又被她祖父宠的不成样子,咱们家门第也算显赫只有她父亲最不争气,不求她们嫁高门大户,只想她们的命比自己再好些,找得如意郎君恩爱一生。
第2章 金簪血
母女二人姗姗来迟,虞卿元规规矩矩请完安后便跑去祖父身边坐着了,虞邱远心中略有不满,看在父亲并不在乎的份上也并未责怪。
二姐姐虞霁元看着母亲和妹妹才来,看着她们落座眼神略带责怪之意,坐在正堂的祖母,闷声放下茶杯道:“怎来的这样晚?”
关氏看着小女儿找了庇护坐在一旁与公爹说话,只撇了一眼,坐在最末端的朱小娘却回了话:“许是五丫头赖床不肯起吧。”
虞卿元瞪了她一眼,朱小娘穿了身艳红色的长衫,更显的风韵犹存,朱小娘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父亲送给她的,也不过给些上好的料子和首饰,今日这头上的珠翠远远看着竟跟母亲的成色不分上下,母亲头上的都是长平侯家送来的,自然是这京城里最好的东西,看朱小娘近日春风得意的样子,肯定是父亲赏了她的。虞卿元笑到:“小娘的首饰好生漂亮,不知是在哪买的?”
朱小娘娇俏地摸了摸耳坠,抬眼望向父亲又低下头作害羞状:“自然是你父亲给的。”
关氏歪着脑袋定睛一看,这不是前些阵子官家赏的年礼,按理来说只有大娘子才有,她一拍桌子:“你个小贱人怎么敢带着官家赏的东西,这都是只有正室嫡妻才有的!”
虞邱远见状,连忙解释道:“那些是官家给我的玉佩一些小物件,我着人制成首饰状给她的。”
“那上好的红玉和碧玺你也给了她?居然没给我?”关氏一下站了起来,心中的怒气蹭蹭往上涌。
虞霁元见事态不妙,连忙拉下母亲,怕她在祖父祖母面前给父亲骂个狗血淋头,安慰到:“母亲怕不是忘了父亲前些日子给了你官家赏的点翠和墨玉,那些可一股脑都给你了,一样也没给别人,况且母亲是向来不喜红色的。”
朱小娘看了眼虞邱远,甚是伤心,给虞邱远心疼的不行,可大娘子和祖父母都在此处,他也不好说那些都是自己找京城里最有名的工匠细细打磨的,他便只能叹了口气望向二女儿,甚是感谢她劝说大娘子。
关氏一听此话,这才抚了抚胸膛,坐下慢慢喝了口茶平复心情,也是,她本就不喜红色,官人怕恼了自己便赏给朱小娘了,反正是自己不要的玩意儿。
祖母看了眼旁边的虞卿元,这祸事可都是她挑起来的,刚想开口责备,便被祖父打断了:“好了好了,为这些物件争风吃醋成何体统。今日正月初一,大过年的,阖家团圆开开心心地才好。”
虞卿元尽量缩起身子让大家不要注意到自己,等大家聊的兴致高涨才舒展了身体,祖父斜睨了眼自己,心疼她在这猫着不舒服,轻轻咳了一声,虞卿元偷偷一笑,给祖父行了礼,便大大方方地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二姐姐原本正与六妹妹聊天,看着她走过来,皱着眉小声道:“下次不许迟到。”
六妹妹虞冰元拿着帕子挡在嘴前也低声道:“五姐姐可是觉得冬天太冷?回头我送些我自己做的贴身物件,里面我都塞了厚厚的棉花,保管姐姐暖暖和和的。”
虞卿元感激地点了点头,虽然朱小娘和母亲一直争锋相对,可她们三姐妹关系确是极好的,二姐姐是她嫡亲姐姐自然不用多说,六妹妹自小养在祖母膝下,并未学得那朱小娘登不上台面的教养,六妹妹温柔大方知书达理,样貌也是京城有名的,只可惜她是个庶女。
祖母见着几个丫头相谈甚欢,便让她们出去玩罢,朱小娘也让她带着四哥儿回去了,只留下海勋。
“海勋,这次回来就别去前线了,你母亲每日夜里惊醒,都怕你战场上哪个不长眼的刀剑给你伤了。”祖母看着海勋,眼里满是心疼,家里唯一一个从武的苗子,“你虽跟着英国公,在军队里也算是仕途顺遂,可终究你还未成婚,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只怕你父亲母亲都要哭花了眼。”
海勋拱手道:“祖母言重了,祖母放心,孙儿自会保重身体的。”
关氏在一旁却抹了眼泪:“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这次你说什么都得等到你成亲了再走。”
祖母看着关氏爱子心切,也不自觉心里软了一块,笑道:“这几天过年,家家户户热闹得很,正巧我哥哥家的嫡女刚好庆寿,邀咱们家一同前去英国公府,许多官宦人家的千金贵女还有些俊俏儿郎都会前去,勋儿尽管相看,若有了喜欢的告诉你母亲。”
“俊俏儿郎?”关氏听到此处,刚刚还哭丧着脸此处却又笑了起来,“母亲也为那几个丫头考虑着呢?”
“我们家女儿眼看就要及笄,六丫头自小养在我膝下,我也不求她嫁什么高门大户,只求对方人品性格俱佳,出身暂且不论。”祖母看了眼关氏,“不过二哥儿的婚事暂且放放,虽然二哥儿也到了年纪,不过还是等他今年科考成绩出了再说。”
虞邱远点点头:“母亲说的对,孩儿也是想着等海枢科考成绩出来再说的。”
关氏听到此处,嘴里嘀咕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几个丫头和哥儿我都是当作亲生的一般对待。”
“我知朱小娘不守规矩,等几个孩儿都嫁了娶了,我虞家家门无后顾之忧,我再也不管你与朱小娘的恩怨。”祖母看着关氏原本撇着的嘴瞬间扬了上去,看着她笑的合不拢嘴,婆婆不管她整治妾室让她独自管家自然是要高兴的,祖母咳了咳,又道,“新的一年若想有个好开头自然是要把话说清楚了的好,罢了,你和海勋先回去吧,领着那几个丫头到前厅去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别在外面光顾着玩冻着身体了。”
“是。”关氏起身福了福,满面春光地出去了,哼,今年就是那朱小娘的死期。
等关氏走后,祖母又看着虞邱远道:“齐家,治国,平天下。朱小娘也确实不是个省心的,若是她肯不再与大娘子相争,你若也能两边摆摆平,内宅安稳,我们虞家的好光景自然是指日可待。况且大娘子娘家长平侯如今深受新帝赏识,她虽跋扈些,但心底不坏,你也多担待理解。只叹我冰儿一直隐忍,如今婚嫁之事你万万不可一味交予大娘子,如你们夫妇二人敲定了人选,也需得问过了我才行。”
虞邱远拱手道:“母亲说的是。”
“这几年你父亲一直让你韬光养晦也都是我的意思,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当年太子忽然薨逝,朝野动荡,先帝无后,满朝文武都在站队,今儿他站睿王,明儿他站武王,立贤立嫡乎?虽是可一飞冲天的时机,可也是登高跌重的陷阱,如今新帝又哪是当年炙手可热的睿王和武王?不过是烫手山芋,那些站了队的哪个得了好果子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皇帝也是韬光养晦才能有如今,当时前朝暗潮汹涌,尔父为自保辞去太师一职,如今朝堂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也到了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祖父听到这里点点头道:“你也别怨你母亲,她儿时也是在皇宫里头长大的,这些事若不是你母亲提点,虞家的门底估计都要被抄了。况我当时也曾就任太子太师一职,如今新帝登基也还有些旧交用得上,吾儿放心,长平侯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虞邱远郑重地点点头,后又与父母聊了些家常,父母亲便要歇下了。
雪咬着窗棂,烛泪摊在案头。待他走出门,看着外面已经停了雪,他一只脚踩进雪里发出卡兹的声音,另一只脚也跟着踏了进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他呼了口气,一阵白雾飘起又消散,他虞家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年。
第3章 男袍裂帛
过了几日,虞邱远和关氏带着几个孩儿登上了英国公府,几个丫头虽来过几次,可从未见过这么大场面,英国公家嫡女的芳辰自然是要风光大办的。
虞卿元下了马车,搀着三姐姐和四姐姐直往前去,关氏挡在她面前,瞪了她一眼,虞卿元撇了撇嘴只好安安分分的跟在父母后面。
“沈姐姐!”虞卿元看见前来迎接她们的沈暖阳,大声喊道。
沈暖阳看了她眼嘴角含笑,规规矩矩地给虞邱远和关氏行礼道:“表哥表嫂大驾光临,阳儿感激不尽。”
听到这话,虞卿元惊讶地小声道:“沈姐姐跟父亲是同辈啊?怎么跟我们年龄差不多?”
虞霁元道:“沈姐姐的父亲也就是舅祖父跟祖母是同辈,但舅祖父是老英国公最小的孩子,跟祖母就差了十岁呢,况且沈姐姐又是舅祖父最小的女儿,年龄差自然就大了。”
“那刚刚卿儿怎么喊姐姐啊?不应该喊姑姑嘛?”虞冰元问道。
“一开始是喊姑姑的,可沈姐姐不愿意,说给她喊老了。”虞卿元无奈地解释道,转头又跟四姐姐说到,“你甚少来这种场合,四姐姐待会也跟着沈姐姐好好玩玩。”
虞冰元点了点头,她是庶女出身,平时大娘子都带着两个嫡女,自己也因为要照顾祖母甚少出门,如今她快及笄,祖母也让她为自己看看郎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害羞起来。
沈姐姐与虞邱远夫妇说完话后,便来照顾几位小妹妹了:“来,你们跟我去前厅吃席,今日男女同席,妹妹们大可光明正大地相看未来夫婿。”
虞冰元害羞的不说话,虞霁元倒先口不择言起来:“沈姐姐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沈暖阳是英国公家最小的女儿,宠爱有加,性格也十分活泼,开起玩笑也是从不忌讳的。她笑道:“就是你,你是这三个姐妹里最大的,你最该看看郎婿了,可惜他们男子可以去后场骑马狩猎,女子却不让去,不然我也带着你们在马背上驰骋,看看我英国公家女儿的英姿飒爽,也让你们看看哪个郎婿在马背上最帅,哈哈哈。”
“居然不许女子去,难道他们小瞧女子不会骑马射箭?”虞卿元第一个不服。
“也不是,我父亲最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只是今日陛下也在,为了结交旧臣而来。”沈暖阳解释道,“今日什么太子殿下,开国功臣项将军,那些咱们连面都见不着的将相王侯一同都来了。那项将军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多少人家想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他呢。”
虞卿元道:“不许太子殿下,为何要许一个将军?”
沈暖阳撇了她眼,表情嫌弃:“太子殿下是皇家人,哪能高攀得上,项将军是陛下的亲侄子,而且父母具亡,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还没有公婆要伺候,多好。”
虞卿元点点头,原来如此。
虞冰元一听,腿都有些软了,这么大场面,连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在,她着实有些紧张,沈暖阳看着她微微发抖,握住了她的手道:“妹妹别紧张,走吧,我们一起去前厅。”
虞卿元突然说到:“诶,沈姐姐,我去更衣,你带着姐妹们先去吧,我过会再来寻你们。”
沈暖阳点点头便拉着另外两个走了进去,虞卿元挥手眼看着她们离开,对身边的贴身丫鬟道:“桂花,走,更衣去。”
“姑娘,你要做什么?”桂花看着六姑娘拿定主意的样子,恐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不允许女子骑马射箭,那我们就女扮男装进去,让陛下瞧瞧我们虞家姑娘的威风。”虞卿元边走边说到。祖父自小带她骑马射箭,说她的箭法与男子相比都毫不逊色。
“姑娘,大娘子出门前才说让姑娘出门别……”
“啧。”还未等桂花说完,便被虞卿元打断,“放心,我就是好久没骑马了,绝不出风头。”
等她换好男儿装扮,对着铜镜一瞧,心里夸赞自己若是男儿身定迷倒万千少女。她让桂花喊她大公子,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虞家大公子虞海勋。
虞卿元大摇大摆地走去后场,就看见几家男儿坐在那,中间明显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也最华贵的亭子很明显就是皇上了,皇上身边坐着的就是她舅祖父,看到这些她不由得有点紧张,她既不想让陛下发现,也不想她舅祖父发现。
桂花躲在她身后也扮成了男儿模样,小声道:“公子,我们还是走吧。”
虞卿元不理她,走去了最边上的席面,偷摸坐下,看着许多男儿正在一旁准备着,她也心痒难耐,她学着男儿模样一只腿弯着坐下,不再跟以前一样跪坐,手里拿了盆糕点,对着旁边的人问到:“什么时候能上啊?”
旁边的人并不知她是谁:“你是哪家公子啊?”
“谏议大夫虞家大公子虞海勋。”虞卿元双手拱礼低沉了些声音。
“原来是虞大公子!久仰久仰。”那人立刻做出一副崇拜模样,“听闻虞大公子年少有为,骑射一绝。在等些时候,下一场刚好赶上与太子一同狩猎。”
他身旁的另一男子看见虞卿元的瘦小模样,眼睛都懒得落下来,一副刻薄模样道:“虞家不过五品芝麻官,坊间传闻虞大公子一人能敌虎,如今一见,我才知什么是‘坊间传闻’。”
他跟身边围着的男人都笑了起来,刚刚还崇拜自己的那人也不自觉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虞卿元拍了拍手,将糕点放下,并不怯场。她站起身,上下打量了这人,不服气道:“不知你是什么来头?”
这人傲慢的拿起扇子摆了摆并未作答,旁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介绍道:“这可是端王幼子。虞大公子也别介意,端王可是你父亲见了都要三拜九叩的人物。”
虞卿元勾唇冷笑:“上了战场兵戎相见,刀剑可不知你是哪家公子。”
端王幼子看了他一眼,拿起旁边的弓箭,命人牵来战马,语气充满不屑:“我自小便跟着皇家军训练,别以为你运气好打了几场胜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父王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你一家老小便都可人头落地。”
此时上一场狩猎刚好结束,看着一群男子从树林里策马奔回,虞卿元见他登上马,俯视自己道:“比比?”
他说完便扬长而去,虞卿元心急地登马,桂花在一旁担忧道:“姑娘冷静些……”
还没等她说完,虞卿元便挥动马鞭追进了树林。
看着姑娘离开,她总有些不安,有些后悔刚刚没将姑娘劝住,在底下不知等了多久,一男子匆匆骑马过来,跟陛下说了什么,那边的人瞬间慌乱了起来,她皱着眉去问旁的小厮,那小厮说到:“太子殿下被射伤了!”
“什么!”桂花瞬间慌了,神仙保佑姑娘平安归来,她该怎么跟大娘子和主君回话啊,若是姑娘有个万一,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桂花又焦急地等了一会,看见一人带着受了伤的太子回来,她定睛一看,那与太子殿下骑同一匹马回来的不正是她家姑娘吗?天爷啊,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姑娘射伤了太子殿下,这岂不是要抄家灭族!
虞卿元下了马,看着太子殿下扶着胳膊脸色发白,却仍勾起唇角笑着对她说到:“虞公子,没事的,受点小伤算什么。”
亭内走出一相貌俊美的男子,径直走了下去,看了太子的伤,问道:“太子殿下,射伤你的人呢?”
“骞慎别怪他。”太子转身给他指了指虞卿元,“他也并非是故意的,快到我进去疗伤吧,有些疼。”
项凛予看着虞卿元,虞卿元觉得那眼神都要杀她一万次了,只好隔了稍远的距离跟着。
英国公在一旁也跟着着急,一见太子来了,立马上前关切,刚想说出关心的话语,忽的定睛一看,这伤了太子殿下的虞海勋哪是他那大侄子,分明是穿了男衫的小侄女!我的天啊,真是闯下了塌天大祸。
一行人进了亭内,太医早已等候多时,陛下刚想发问。
“那个!”虞卿元突然着急地出声,陛下和英国公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她,她有些紧张地结巴道,“我,我刚刚已经将箭从太子殿下肩膀上拔了下来,伤口不深,太医好好看看。”
太医听闻后点了点头,连忙去查看伤口了。项凛予盯着看了她一会,轻轻叹了口气,帮忙处理太子的伤口。陛下看到太子治疗时冒出了冷汗,不自觉皱紧眉头,这一皱眉让虞卿元连着英国公都紧张了。
这里没有单独的房间,事态紧急,太子只好在这脱下里衣,好在伤口不深,太子想着在座的没有女子上身**也无碍,项凛予想阻止,可又不便出声。
虞卿元跪在一旁,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瞬间低下了头,她可连她爹爹哥哥不穿衣服的模样都没看过。
还未等陛下发问,英国公立刻跪了下来,挡在虞卿元前面,说到:“陛下恕罪,小女误闯后场,还射伤了太子殿下!实乃罪该万死!”
“小女!?”皇帝震惊。
“小女!?”太子也震惊,立刻将衣服穿了起来,身旁的太监手脚麻利地拿了屏风出来挡着。
全场哗然,只有刚刚站在太子身旁的项凛予挑了挑眉并不惊讶。
英国公为难地拿袖子擦了擦脸道:“是,这是我家小侄女,虞家的幼女虞卿元。”
此时太医来报:“太子殿下的伤并无大碍,伤口很浅,只需休养几日即可。”
一听此话,在场所有人皆松了口气,所幸陛下并不生气,反而笑道:“无妨,男子都是要上战场的,哪能不受些伤呢,哈哈。”
皇帝出身民间,向来是和蔼可亲的,没想到此等大事他也心胸宽广一点也不计较,想到此处,英国公才放下心来。
虞卿元没想到陛下居然不生气,抬头看了一眼,正好与陛下对上目光,陛下绕开英国公,问道:“哟,还穿着男儿衫,英国公啊,这小女子哪是误闯后场,朕倒觉得是有备而来啊。”
第4章 御前烬
“来,抬起头,朕问问你。”这一句话又让全场有些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皇帝倒成了全场最不紧张的,他慢悠悠坐了下来,“你为何要来英国公府后场啊?”
虞卿元看了眼舅祖父,只见他点点头,才壮着胆子说到:“我,我今日听沈姐姐说后场骑马射箭不让女子来,可我平日最喜这些,这不纯吊着我胃口嘛,我平日在家里闷得慌,这才想着在舅祖父家玩一玩。”
陛下听见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一点没有闺阁淑女之风啊,既是虞家幼女,你祖父可是当年的虞太师啊?”
虞卿元被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自己毫无大家千金风范,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偷偷看了眼英国公,见他没反应,就点了点头。
“你老看英国公作甚?朕又不会吃了你。朕再问问你,你是怎么射中太子的啊?”皇帝笑眯眯地与跪在地上的虞卿元直视。
虞卿元被盯的慎得慌,眼神躲闪道:“我,我今日同端王幼子打赌,赌谁赢的多,我一时心急要射一只鹿来着,我若射中了就能赢他,结果太子殿下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就……就……”
“哦哟,敢情还是太子害了你没拿到头筹啊。”皇帝觉得这小女说话好笑,不自觉逗了逗她。
虞卿元不敢说话,把身体都缩起来了。
项凛予刚想说话替她解围,太子殿下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跪在地上的女子闻声抬起头看着自己,想起刚刚自己在她面前裸露着上身,脸突然就烫了起来,拱手低头道:“父皇,您就别吓她了,她的小胆都快吓破了。”
皇帝乐呵呵地起身,看着太子神色如常,想必是没有大碍的,亲自伸手将英国公扶了起来:“今日是你家暖阳的芳辰,太子受的伤也不重,朕不会计较的。朕多一句嘴,你家小女可婚配了?”
英国公刚想松口气,听见最后一句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皇帝看着他僵硬的样子,笑了起来:“爱卿不必紧张,朕自有打量。”他转头看向虞卿元道:“你跟端王家那孩子打了什么赌?这么好胜。”
虞卿元看了眼英国公,心一横:“那人看不起我大哥的战功,看不上我虞家五品官,说他父王跟皇上说几句话我家便可人头落地,我当然愤愤不平要与他一较高下,这才……一时失手。”
皇帝听了后,不自觉眯了眯眼,端王是先皇的兄弟,自己为了将这皇位坐稳,一直对他以礼相待,希望端王扶持自己,让自己这个推翻前朝的人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没想到他家人竟猖獗至此,难不成朕的所作所为全听他一人之辞?
英国公感觉到了皇帝的压迫,立刻跪下双手扶地:“陛下恕罪!我家小女口出狂言,陛下与端王兄弟情深,切莫听小女胡言乱语一面之词。”
皇帝笑了一声,命无关之人都出去,只留了太子和项凛予在内,他将英国公扶了起来:“英国公不要害怕,我与端王也不是亲兄弟。”
英国公一听此话,便知道端王与陛下积怨已久,若此事传了出去,是虞家女当着圣上的面告了端王一状,恐怕虞家连他沈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皇帝看出他的顾虑,笑道:“爱卿,放心。”
皇帝又与英国公闲聊了几句后,就让一直站在太子身旁的项凛予送送他们。等三人离开,太子琢磨了一会,小声问道:“父皇对端王有何打算?”
皇帝背过身,手里转动着翡翠扳指:“等。”
短暂地沉默了几秒,皇帝转过头,查看太子身上的伤势,不免有些心疼,伤口虽不深,但也是见血见肉了。
太子微笑着安抚道:“孩儿不疼。”见父皇点了点头,目光充满欣慰,他又问道:“父皇刚刚为何要问沈暖阳婚配与否?”
“新旧臣结交,沈家的女儿若能嫁予你,刚刚他那小侄女若能嫁予骞慎,岂不两全其美?”皇上这么说着,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高兴。太子与骞慎的婚事本就拖了许久,当年本来都快看好了人家,可是又遇上先皇薨逝,又遇上国丧,又遇上新皇登基,这又过了年,便拖到了现在。若能一下解决俩,真是喜上加喜啊。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到:“今日也见到了英国公家的嫡幼女,虽天真活泼,但乖张跋扈了些。”
皇帝一听,又来了兴趣,平日里说起婚嫁之事,这小子总说听凭父皇做主,如今怎么说起这英国公家女的不是了?他呵呵一笑,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调侃:“那若是让你娶刚刚那射伤你的虞卿元呢?”
“听凭父皇做主。”太子殿下微微一笑,真是知子莫若父。想起刚刚在丛林里被她不小心射伤,一开始只以为是虞家大公子,从前听闻他是威震四海的大将军,没想到样貌却颇为清秀。他当时被射伤,呆坐在原地不敢动弹,那小女子也惊慌失措,立刻下马观察他的伤势,便眼疾手快地拔了箭,又放了她贴身带的手帕捂在伤口上。他回想起这场有惊无险,只觉得一阵芳香,他小心翼翼收好那手帕,只盼着下次能有机会还给她。
太子渐渐回了神,看见父皇还在原地打转,双手叉腰春风满面道:“虽那小女子不如英国公嫡女家世显赫,可到底他们也是亲戚,更何况她祖父是先朝太子太师,与旧臣又多有联络,怎么就忘了这个虞太师呢,这虞卿元也是机灵可爱,甚好甚好啊,只是爱告状些,哈哈哈哈,你也让骞慎与那英国公家女多多相处,过几天又是元宵节,请他们两家啊一起来宫里吃个便饭,你与那虞卿元,骞慎与沈暖阳,诶呀,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此时,项凛予正领着英国公与虞卿元往外走,送到了门口,英国公拱手道:“有劳项将军,此事万万不能泄漏出去,若此事传了开来,我侄女恐怕是不好嫁人的,连虞家和沈家都会受牵连。”
项将军撇了虞卿元一眼,拱手表情庄重道:“自然。”
刚准备离开,又被虞卿元叫住了,项凛予有些疑惑,皱着眉问道:“你作甚?”
虞卿元一愣,看着他有些凶神恶煞的眼神,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到:“那个,那个,项将军,可千万千万别跟我父母提起此事。”
项凛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柔和了表情,只好又说了一遍:“我知道。”
刚说完,项凛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英国公疑惑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小侄女:“你舅祖父我都说过了,你怎的还再说一遍?”
虞卿元自顾自走在前头,缓缓开口道:“我在乎的不是传了多远,我只在乎这事千千万万别传到我父亲耳朵里,若是他知道,定是要狠狠责罚我的,舅祖父,你可也万万不能说,你要是说了,你就是叛徒,我以后再也不来你这了。”
英国公听了只能摇着头笑,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项凛予刚回到亭子,便听见皇帝的话:“此事伤了太子,终究是那小女娃行为颇有不当,你找人禀告她父母一声。”
“不可!”项凛予脱口而出,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才知自己有些莽撞失礼,他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解释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若不慎传了出去,此女子怕是日后不好议亲了,而且虞、沈两家都是朝廷要员。”
太子殿下点点头,附和道:“骞慎说的有理,更何况虞家书香世家,她父母要是知道了,定是要狠狠责罚她的。”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骞慎为大局着想,可你……我看你就是心疼那虞小姑娘。”
项凛予听到此话,看了眼太子殿下,眼神黯淡了下来,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玩笑话。
祖侄二人走了一会便到了前面的席面,虞卿元老老实实地呆在沈姐姐身边再未离开过,眼神一直盯着英国公,只要舅祖父一跟父亲说话,她立刻跟他打眼色,英国公自是知道她肚子里在想什么,拿着茶盏边轻轻吹着边摇头,意思是,这事他必得告诉她父母,此事差点要了命,自己这小侄女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告御状,还告端王,自己且须与虞兄探讨此事,看看皇帝反应再行事。
虞卿元一看便知大事不妙,眼睁睁看着舅祖父将他出卖,千防万防,防着那项将军,却没防住身边的舅祖父,想到这里她不禁懊恼,随后,便看见父亲母亲一同杀过来的目光,她叹了口气,转头对桂花说到:“桂花,你回去立刻去找祖父,什么都别说,只让他快快来救我。”
桂花看着姑娘哭丧着脸,又看着主君与英国公那边的氛围,大概也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也只能心里为姑娘默默祈祷。
坐在她旁边的沈暖阳看着五妹妹脸色慌张,关切道:“五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虞卿元看了眼她,拿了块糕点塞入嘴中:“无妨,只是怕日后再也没有今日那么好糕点吃了。”
“这有什么,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些。”沈暖阳并未听出画外音,她又突然神秘地在五妹妹耳边小声说道,“我今日瞧见我的未来夫婿了。”
虞卿元一愣:“谁啊?”
“就是自小与我一块长大的许家哥哥,镇国公家的长子,我爹爹知晓他与我的情分,等他从边境回来,他母亲就要来我家提亲了。”说到这里,沈暖阳不由得害羞起来。
虞卿元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红了脸,这年头沈姐姐都能害羞,想来这许家哥哥不简单啊。
虞霁元在一旁也听到了,说到:“那镇国公家的长子,可是庶出的?”
虞冰元听到庶出二字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只假装没听见,尴尬地拿手帕抚了抚耳坠。
沈暖阳嘟着嘴:“我可不在乎什么庶出不庶出的,我倾慕于他,虽然爹爹也跟我说他无法袭爵,但战场上的功名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我也愿意跟随他去前线与他生死一处,好在他上进努力,肯为我拼命,日后若能凭着我家帮扶,来日封侯拜相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儿。”
“沈姐姐说得好。”虞冰元终于抬起头,大大方方说了句话,“可无论嫡庶男子都可以科考可以上战场,那我们女子该怎么办?难道只有嫁人一条出路吗?”
“妹妹别灰心,你看那是谁。”沈暖阳指向不远处一个穿戴华贵的女子。
虞冰元一看,猜到:“这是哪家夫人?”
沈暖阳一笑:“可别给她冠上夫家的姓名,她是我朝位高权重的正二品女官,胡尚仪,胡是她自己的姓。”
“哇!”三个女孩一同看向胡尚仪,实为当代女子典范。
虞卿元全然将刚刚的烦恼抛在了别处,惊喜道:“女官?那我们女子也有机会科考?也有机会当官?身为女子还有别的出路?”
第5章 青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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