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入泽》 第1章 第一章 “我们分手吧。” “好！”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祝你幸福。” 叶初看着隔壁那桌的闹剧看得津津有味，都快忘了自己是来相亲的。 被甩的男人长的一副人模狗样，五官端正，衣冠楚楚，估计也是个极品渣男，被人甩了还一脸不痛不痒的在看书。 也许是女生间的惺惺相惜，叶初下意识地就认为错的都是男人的不知好歹。 大概是察觉到了叶初的目光，隔壁桌的男人转过头来，叶初吓得赶紧装作看菜单。 “请问，是叶小姐吗？” “啊，啊，我是。”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忠义，忠义的忠义。”看到这个发际线处于危险边缘的慈眉善目的中青年男子，叶初想哭都哭不出来。 “王老师您好，我是叶初，叶子的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的初。”叶初对这个看不出来大多少的男子，战战兢兢地用了“您”。 “叶小姐不用拘谨，叫我忠义就好。”我叫不出口啊！叶初在心中咆哮。 王忠义是叶初她爸叶老先生给她介绍的对象，说是叶老先生他们高中历史组最有前途的老师。哦，对了，叶老先生也是个人民教师，教历史的。 “不不不，还是叫王老师好了。”面对人民教师，叶初哪敢不敬。 “不知道叶小姐平时喜欢什么？”出现了，互问喜好的环节！ 叶初端庄的笑笑，来的时候认真思考了一个历史男最讨厌的是什么，大概是…… “我没什么爱好，没事干就喜欢看看电视剧。” “我无聊的时候也会看，不知道叶小姐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穿越！我最喜欢穿越剧！”叶初主动踩进歪曲历史的大雷区。 意外的是这位历史老师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反而认真思考起了穿越剧的价值，他看着叶初的眼睛认真地说到：“如果真的能穿越，我希望能穿越回古代，改变历史，做一个英雄！”王老师，你的精神真让人感动！ 如果不是那道醒目又危险的发际线，叶初一定会觉得这位王老师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好青年。 来来回回就这么聊了几句，叶初发现这个王忠义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极品，既不是大男子主义的直男癌，也不是个痴迷历史的复古男。最初以小人之心待他的叶初，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的相亲也就一杯咖啡的功夫就这样结束了，王老师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走的时候还顺手结了叶初的那杯咖啡钱。这让叶初认清了一个现实，相亲最糟糕的不是对象是奇葩，而是自作多情地觉得对方会稀罕你。 叶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了，毕竟不想相亲的是她，故意破坏自己在别人心目中形象的也是她。 “唉……”叶初头疼地长叹一口气。 在空气突然安静的空档，长叹一声后才惊觉自己发出的动静太大了，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挺急的。 咖啡厅里大部分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了，带着或嫌弃或同情或关切的目光，除了，那个被甩的男人。 他还是我行我素地看着书，其实咖啡厅并不安静，当然叶初叹气的那个巧合除外。 “哎呦！” 楚女士的教案落在叶初头上，引来她一声哀嚎，虽然不痛。 “你把你爸好不容易给你介绍的对象搅黄了？”楚女士是叶初的妈妈，也是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她和叶先生两人一个在语文组一个在历史组，曾经被一中的熊孩子们称为文科双煞。于是从小在这两位的儒雅气息熏陶下，叶初同学分科时大笔一挥，在“理科”下打了勾。 “我还年轻，不想结婚。”叶初仗着有自己国家的晚婚晚育政策撑腰，硬是把自己拖到了二十五岁。这不二十五岁生日一过，叶父就急不可耐地给她找对象相亲了。 “年轻个屁！隔壁刘奶奶的孙子比你小一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楚女士抬手又在叶初头上来了一下。 叶初不服，狡辩道：“其实你也不满意我爸给我找那对象吧！听名字就没什么文采，哪里配得上你满腹诗书的大家闺秀。”叶初这话没说错，楚女士就是嫌弃叶先生他们历史组的，整天就知道研究这个战役那个革命，哪像她们语文组的那么有气质。 楚女士被说中了心思，无力反驳却要维持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气势，就哀怨了起来，感慨：“你说我们也没拦着不让早恋。你高中那会偷偷喜欢的那小伙子不还是我出面帮你把他和他女朋友拆散的吗？后来呢？人呢？”后来那小伙子的新女朋友比之前那个更漂亮，自始至终叶初连个备胎的机会都没有。 “妈妈妈妈妈，这以前的事就别说了吧，你，你看这还有别的老师在工作呢，多影响人家。”叶初赶紧堵上楚女士追忆往事的思绪。 楚女士对面正有个老师在埋头改作业，被堆成小山的作业挡住了脸，听到有人提到就抬头看了一眼。 叶初正好转头看见他，吃了一惊。妈呀，这不就是那天在咖啡厅被甩的那位吗。多了副眼镜她也认得这个被甩了还一脸事不关己的渣男。 “这是语文组的秦老师，叫人！”楚女士又在叶初头上招呼了一下。 “秦，秦老师好。”叶初赶紧端正了站姿对秦老师点头问好。秦老师看起来比叶初大不了几岁，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叶初对一中的所有老师都毕恭毕敬。都是楚女士管教有方。 “你好。”渣男，不，秦老师冲叶初笑着点点头，那模样就像对问好的学生一样，又转而问候楚女士，“楚老师要回了吗？” “是啊，这败家孩子就是来催我回去给她做饭的。” “真好。”秦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叶初说道。 “那我们先走了。”楚女士说完又转头教育叶初，“跟秦老师说再见！” “秦老师再见。”叶初点头哈腰跟在老妈身后狗腿地离开了。 一直到叶初转头离开，秦老师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 “怎么样，秦老师还不错吧？”回家路上楚女士用手肘捣捣叶初，“八卦”两字都写在脸上了。 “什么还不错，不知道你说什么。”叶初装傻。 “长相啊，气质啊，据说还没有女朋友哦。”不，人家有女朋友，虽然刚分。连楚女士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藏得这么深，肯定是渣男。秦老师在叶初心中的渣男地位又稳定了几分。 “没感觉！”叶初毫不留情地把楚女士八卦的小火苗掐灭了。 叶初是学设计的，好不容易读完了研，现在就是个待业啃老女青年。虽然四面八方投简历，但志向高远学历平平的她，只能空有一腔热血。也许是上学的时候看不起那些看似不务正业的各种活动，现在到了填简历的时候，她除了“专业课第一”之外，其他的根本拿不出手。就连专业课吊车尾的那位仁兄，都能理直气壮地写个英语竞赛优秀奖，据说当时参加了就有奖。 就在她看着招聘信息头大的时候，一个小公司发来了简历通过的邮件，连叶初自己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投出去的简历了。当时急得乱投医，也没细看这是家什么公司，反正也没什么名气，估计老板也就是个创业的大学生。 叶初对着邮件愣了一会，去，还是不去，这是个…… 这怎么会是个问题？去！当然去！真是个慧眼识珠的公司，比那些个讲素质却不知道有没有素质的实在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离面试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叶初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复习基本功直到凌晨一点，然后就上床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就这样折腾到天亮，她带着红血丝一大早就坐到了桌前开始捯饬自己。 随手画了个唯一会的淡妆，把半长的头发高高地扎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了准备了好久的正装和黑色高跟鞋。这是叶初对即将面对的面试官最高的礼仪。 算好了公交车的时间，叶初坐上了错开拥挤路段的那班车，车厢不拥挤也不嘈杂，正好让她再把准备应对面试官的回答再过了一遍。 叶初站在公司门前的时候，离十点刚刚好还有半小时。与其说叶初面试的是家装饰公司，不如说是间工作室。隐藏于二环成排的写字楼的一角，玻璃门后是老板颇有心思的装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深吸一口气，叶初推开了这间名为“诡世”的工作室的玻璃门。扭曲得很巧妙的沙发，伸展得很诡异的办公桌，修剪奇特的盆栽，加上冲击视觉的配色，让叶初不经意间抽了抽嘴角，这里还真是，诡异的世界。 更诡异的是，叶初从推开门到向前迈了十几步的这段时间里，没有看到一个人！ “您好。您好？您好！”叶初连叫了三声“您好”，每句都消散在了空气中。 也许需要等等？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让她随手推开一扇红门。墙上的颜色是绿色的，这红门看起来突兀得很。 推开门之后的场景才是真正的突兀，三个穿得一本正经的人正襟危坐地对着门坐着，他们面前有一张长桌，长桌前又有一把椅子。这房间的配色也十分诡异，没有一面墙是纯白的，也没有某两面墙的颜色相同。 坐在正中间的男人脸上的正经很明显是装出来的，他似乎刻意掩盖自己的黑眼圈，但是很遗憾，他失败了。一头卷发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杀马特理发师的杰作，即使有打理过的痕迹，看起来也还是很乱。仔细看的话，还算是个相貌端正的好青年。 卷毛男人的左手边坐了个女生，也许应该叫她女孩？手机上贴着闪亮的贴纸，指甲也做的很好看，虽然穿了黑色的正装，但眼影上的跳色还是暴露了她可爱的兴趣。 右手边是个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严肃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有他的气质才是真正符合油头正装黑皮鞋。但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反而格格不入了。这男人也许古板的可怕？都什么年头了还会用反光的水晶镜片？ 看到这样的场景，原本紧张的要命的叶初反而不紧张了。倒是对面的三个人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你，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进来了？”卷毛男被叶初的突然闯进吓了一跳。 “我喊了。没有人应我。”叶初无辜地耸耸肩，自觉地关上门坐在了三人对面的椅子上。 “你是叶初？”古板男倒是很冷静。 “我是。” “你怎么找到我们公司的？”女生兴致勃勃地看着叶初。 “有地址，就找到了。”这三个人的面试能不能再随便一点，她明明都看到桌子上准备的问题了，问啊！ 仿佛是感应到了叶初的心声，古板男整了整桌子上散落的A4纸，问道： “叶初，J大建筑学硕士。专业课排名第一，获得过国家奖学金。怎么会想要做室内设计？” 没错，“诡世”是家室内设计公司。 “我喜欢关于建筑的一切。室内也好室外也好，我都可以。设计出让人满意的房子，这就是我的梦想！”叶初一说到梦想就两眼放光。 “顾客是很挑剔的。室内设计跟那些房地产的不同。你设计出的房子卖不出去，这是你和老板间的矛盾。你设计的装修方案顾客不满意，你用什么来安抚顾客？”卷毛男意外的很苛刻。 “那就设计到顾客满意为止。”叶初就是这样的人，不啰嗦，就是干。 “你以为跟顾客沟通就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卷毛男不知道哪里对叶初不满，一副故意刁难她的样子。 “不就是这么简单吗？哪次你跟客人吵架不是我……”女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卷毛男用手捂住了嘴。 “嘘，瞎说什么呢。对新人要吓唬吓唬她才会听话。”卷毛男在女生耳边小声说。 叶初感觉头上落了三道黑线，都听见了好吗。感情您老人家是在装大尾巴狼呢。 看他们两人在窃窃私语，古板男也加入其中。 “可以吗？”古板男问。 “可以吧。”卷毛男答。 这两人一起看向女生。 “可以！”女生点头。 “叶初，你被录用了。明天来上班。”卷毛男脸上写着“快谢谢老子录用你”。 叶初傻眼了。啥？不问问工作能力吗？万一她学历是假的呢？不谈谈工资吗？这会不会是家 黑公司？合同呢？保障呢？五险一金呢？ “啊，好饿。走走走，冉冉我们去吃炸鸡！”卷毛男脱了西装外套，里面穿着一件T恤。刚刚叶初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西装里不穿衬衫？！ 被叫做“冉冉”的女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蹦跶着去换衣服了。 叶初无助地望向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正常人的古板男。古板男松了松领带，摘了眼镜，一双被反光镜片挡起来的桃花眼斜挑着看她。 “怎么？” 这霸道总裁是谁啊？！走错片场了吧！叶初在心中无助地咆哮。 “没，没事。”楚女士！要不我还是去当老师吧！ 一说吃饭，这三个人就消失了。门也没锁，就留叶初一个人在“诡世”。叶初打量着这个工作室的装修，奇怪是奇怪了点，但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叶初对这个工作和同事，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期待。他们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叶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图书馆窝了一下午。她抱了一摞厚厚的专业书，一本本地研究了起来。所幸室内设计和建筑学都是相同的，用的也是同一套基本功，对叶初来说很容易上手。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楚女士打了好几个电话，叶初都没有看到。 “叶初一！你回不回来吃饭？！”一回拨就听到楚女士有活力的咆哮。 “回回回，这就回。你们先吃，给我留点。”叶初把借的书装进包里，匆匆忙忙地去坐公交。电话那头的楚女士已经挂了。 “妈，我回来了。快开门！我好饿啊！” 门开了，开门的人让叶初大吃一惊。 “秦老师？！”这渣男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还笑得很友善地给她开门。她要被楚女士赶出家门了？就因为没接电话？ “我帮楚老师送资料，就被留下来吃饭了。都还没吃，在等你呢。” 第3章 第三章 如果说有什么比跟人民教师一起吃饭还恐怖的，那就是跟三个人民教师一起吃饭。虽然叶初自己告别中学很久了，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连和差化积公式都能想起来。 总之叶初这顿晚饭吃的有点变扭。对面坐了个笑得人畜无害的渣男，还跟自己的老爸老妈谈笑风生。怎么想都觉得有种老师来家访，自己坐立不安的感觉。 就在叶初一个人的煎熬，人民教师的热烈讨论下，这顿饭终于吃完了。楚女士去刷碗，叶父闹着要和秦老师下棋。叶初也不好意思回房间，只好坐在边上陪聊。 不得不说，叶父的棋艺真是难以直视，明明下的不好还总要别人陪着下。连对象棋只懂皮毛的叶初都能看出来，秦老师在让着自己爹。 不经意间就聊到了叶初的工作，叶初也不敢告诉他们自己的新工作是一个什么都是未知数的小公司。就说人家那边答应了试用，明天就去上班。 “听说你学的是建筑。真好。”秦老师听了并没有对叶初的工作发表任何意见。她记得那天在楚女士的办公室，他也说了真好。 时间不早了，叶父终于恋恋不舍地放秦老师走了。送客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叶初头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秦老师单独相处。叶初想到了那天在咖啡馆看到秦老师被甩的场景，她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但是！总要说点什么吧？叶初努力地在想话题。现在这个她在前面走，秦老师在后面跟着的气氛十分微妙啊！ “呃，我爸就这个德行，不会下棋还非要下，秦老师你别介意哈。”尴尬的时候，傻笑就行了吧。叶初稍微放慢了脚步和秦老师并肩走着，自己家到小区门口这段路怎么这么远啊！ “没事。我也不会下，就陪叶老师玩玩。”胡扯八道！你下的比他好多了！ “……”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那个，秦老师。”叶初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说点啥。 “怎么了？” “你叫啥？”叶初突然觉得自己有像某个表情包，某个有斗鸡眼的傻兔子。 秦老师轻笑了一声。叶初觉得，他绝对是在笑自己。 “秦则。” “秦泽？沼泽的泽？” “则。准则的则。”秦老师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叶初突然担心他上课的时候学生会听不到。 “我叫叶初。”叶初懂得啥叫礼尚往来。 “嗯，我知道。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的初。”秦则笑得时候眼睛会眯出一道友善的弧度，现在他正用这样看着叶初。 叶初，十分尴尬。原来那天在咖啡厅他看见她了，很可能和她观摩他被甩的全程一样，观摩了她相亲的全程。 “你那天……”叶初在用眼神确认她是不是听错了，也许秦则那天没看见她，只是随口一说。 “那天真巧。”嗯，他看见她了，不仅知道她看到他，还知道她相亲的全程。 之后一直到小区门口，叶初都找不到什么话题了 叶初上班的第一天。 她比上班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诡世”，没想到那天的桃花眼来的比她还要早。 “您，您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初有点怕他。 “古俊晖。”桃花眼，不，古俊晖意外细心地注意到了叶初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坐那。”古俊晖指了指一堆洋娃娃后面那个朴素到与这里的装修格格不入的桌子。昨天来面试的时候，桌子还不在那。 “诡世”的办公室格局让叶初摸不透，没有前台，最靠外的是古俊晖的桌子，雕花梨木的桌子和工作室的风格也不搭调。往里走风格就变得粉嫩地要冒泡泡，不用古俊晖介绍，叶初也能猜到这是那个被叫做“冉冉”的女生的座位。毛绒玩具和洋娃娃堆得都快跑到古俊晖的桌子上的。 再往后就是叶初的座位了，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叶初把自己的包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开始认真打量这间工作室。装修风格不一，配色诡异，粉成大红色的墙上，有扇白色的门。 看到叶初在打量那扇门，整理手中账目的古俊晖好心地给她解释了一下：“那是白的办公室，谁也不能进。否则后果自负。” 吓得叶初缩回了自己的座位，她一边把背包里的专业书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边心有余悸地瞥向那扇门。 简白，就是“诡世”的老板，也就是那天面试坐在正中间的天然卷。会在西服里穿T恤的男人，跟这个颜色还真是，不搭。 九点过五分，冉冉拎着她的粉色小手包，穿着一件小短裙就来了。春天刚过，叶初看了觉得有点冷。冉冉笑眯眯地看着叶初，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陶晓冉，你可以叫我冉冉。” “你好。”叶初尴尬地笑笑，她还不太会和可爱的女孩子相处，尤其是见到冉冉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老阿姨，只能被迫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初初。”叶初被这个亲昵的称呼吓了一跳，就看见冉冉从洋娃娃堆里探出头，扔给她一只小黄鸡，“接着！” 叶初一脸不解，冉冉对她眨眨眼。 “见面礼~” “我也有。”古俊晖拿起坐在自己桌子上的那只白熊，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挥挥，就像在炫耀什么。 “早。”就在叶初他们用毛绒玩具交流感情的时候，简白吹着口哨转着车钥匙进来了。叶初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五十五。 古俊晖理都没理他，拿过一张表，在简白的名字后成排的正字后，又加了一笔。 “哎，这次不能算，我昨晚宿醉，头疼。”简白赶忙去按住古俊晖动笔的手，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规则是简白自己定的，三个人，谁迟到就记一笔，月底最多的请吃饭，正字越多吃的越贵，现在三人的名字变成了四个人。后来叶初下班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古俊晖的表格，好家伙，简白的名字后每个月都有五六个正字，这位老板几乎没准时到过啊。 简白到了之后也不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坐在接待区看杂志喝茶。接待区的陈设也是诡异至极，七歪八扭的茶几和两把椅子，客户位子旁还摆了奇怪的雕像，看起来好像是老板个人的兴趣。 整个公司，无所事事。 除了古俊晖在看电脑之外，冉冉在给洋娃娃做小裙子，简白在对着杂志上的新垣结衣咋舌。后来叶初借着上厕所，看到古俊晖的电脑上也不是公司的账目，而是BBC纪录片。 “那个……”叶初欲言又止。 “嗯？”简白转头看向叶初。 “我应该做些什么？”叶初实在是不知所措。她来这里一上午了，公司没有人在工作，也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些什么，她与桌子上的小黄鸡相顾无言，就差泪千行了。 “现在是淡季。”简白老神在在地嘬了口茶，然后被烫到舌头，立刻把杯子拿开却洒到了身上，一阵手忙脚乱。 手上走针如飞的冉冉头也不抬：“我们什么时候旺过？” “这个月又是亏损。”古俊晖冷漠地补了一刀。 “……”叶初对这家公司真是……无话可说。果然，找工作哪有那么简单，她还是再看看别家吧。 叶初的小动作全被简白看在眼里，既然小新人这么想表现，那就找点事情给她做做好了。 叶初刷完了微博这一天所有有意思的段子，还啃了大半本专业书，耐不住性子的她从来没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终于，快到下班的时候了。 “叶初。”简白突然叫住收拾背包的叶初，递给她一张纸片，“你去找他，让他帮我们写个文案。” “写什么内容？给他多少报酬？怎么谈？”叶初对简白不清不楚的描述一头雾水。 简白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叶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简白笑了一会，说道：“我跟他说你是‘诡世’的人就行了，剩下的他知道怎么做。”简白觉得这个小丫头太有趣了，规规矩矩的，又傻又耿直，好在是来了“诡世”，若是去了什么正经的公司，可有她苦吃的。 简白走后，冉冉也跟着离开了，公司又只留呆站着的叶初和古俊晖。叶初现在觉得，古俊晖大概是这个公司唯一的正常人了。 “你慢慢就会习惯了。”古俊晖合上了电脑，把电脑放进电脑包。又打开钱包，拿了五十块钱递给叶初，“拿去坐车。” “现在就去？”已经下班了啊！叶初想收回刚刚的想法，这公司，没有正常人！ “他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明早你要是迟到了，我可以不记你。”这是不是他作为一个面瘫脸最后的温柔了。 叶初无助地盯着手上的纸条：阳光家园29栋601，芹泽。 第4章 是你 叶初拿着纸条来到芹泽家楼下，她倒是把古俊晖的话听了进去，没有急冲冲地上楼敲门，而是慢悠悠地在小区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几串关东煮，坐在临时座位上，复盘她这个新工作。老板很奇怪，只有两个员工，看起来就是个快要撑不下去的小本生意，甚至第一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发下来都是个未知数，说起来，也没告诉她试用期或者薪资待遇，也没有提起让叶初签合同这档子事。叶初也是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去查关于毕业生入职如何防骗的一百个要点之类的帖子，越看心里越不安，甚至这个深夜让她去一个陌生人家里的事，也变得越来越恐怖。叶初吃完最后一个鱼丸的时候，已经被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在刚刚，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大串各种刑事案件可能发生的场景。叶初肚子里咚咚地敲起退堂鼓。 原来想要进入社会是需要一些勇气的，叶初有，但不多。昨夜幻想出的自己有个工作，成为大设计师，租一个可以随意布置的小房子，冰箱里堆满饮料零食冰淇淋的生活的那个梦，突然一下被拽回现实。叶初怵怵地拨通了楚女士的电话，是的，在她得意洋洋地在家庭群里发了个“我要加班不回家吃饭了”之后，叶初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这个新工作的情况告诉了楚女士。本以为楚女士会立刻勒令叶初回家，但是楚女士在听到纸条内容之后却说，“要不去看看？” 叶初没有等到太晚，也就七点左右，她就看到601的灯光好像亮了。她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拨通紧急号码，并且做好遇到任何危险拔腿就跑的准备，她清了清嗓子，敲了门。叶初觉得自己紧张得都想直接辞职不干了，等待开门的这几秒她连向楚女士妥协，考个教师证，继承家里的教师衣钵，和历史组男老师结婚，10年后过上亲手把自己家小孩送进自己的中学这种计划都想好了。叶初甚至想好了自己以后的孩子就叫十五，毕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好。”即使只听过三次，但对于现在的叶初来说无比亲切的声音响起了。开门的人，居然是秦则。 “是你？你是芹泽？” “我是秦则。”秦则笑道。“进来吧。” 叶初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提起一口气，但是他是渣男，又松一口气，但是他除非不想要自己那个人民教师的工作了，不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进屋之后，叶初换上了鞋，秦则好像没有多惊讶，淡然地像是他一早就知道，也许简白已经告诉了他今晚有人来找他吧。她把纸条递给秦则，然后打量起秦则的家。秦则家里的风格，让叶初觉得非常舒适，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装修，像是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叶初记得小时候的学校家属楼就长这个样子，后来学校搬迁，就又给老师分了新的优惠房，楚女士就把老房子租了出去，一年也就收个不到一万块钱。但是秦则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什么陈年污渍，只留下了时光的旧意。 “很久没看到这样的房子了吧，房间很大，只有个小小的门厅，厨房和卫生间都小小的。”秦则看叶初打量的样子，突然说道。 “嗯。我家以前的家属楼就长这个样子，就是你们学校以前的家属楼。我上学的时候还不在现在这个地方呢。那时候还没有宿舍，大家都是走读的……”叶初突然意识到自己来是有正事的，只是秦则起了个话头，她就开始自说自话了。秦则这个人，即使叶初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但是他身上这个温和淡雅的气质，怎么说呢，让人很有倾诉欲。叶初突然懂了古俊晖话里的意思，也许每个来秦则家的人，都会想要忍不住和他就这样聊很久，他就这样带着笑意倾听附和，捎带引导，哪怕他们俩现在还站在门厅的位置。 “所以，简白让我来找你，他说让你帮他写个文案。” 秦则点点头，“跟我来吧。” 老房子没有大客厅，叶初跟着秦则去了书房，书房连着一扇阳台门，阳台上种了很多精心打理的绿植。叶初觉得，那种森系短视频博主可以在这里很出片，但是她一开口就很煞风景：“是不是装个纱门比较好，避免蚊虫，书也要注意防潮吧。”Z市还是有点潮湿的，尤其是梅雨天，叶初以前看到书上有霉点就会很心疼，她很爱书，这种老房子她很喜欢，但总是担心潮湿问题。 “有的，只是刚好上周末洗了一下纱帘，懒得装上。”秦则去给叶初拿了瓶水，“书柜里也放了樟木，还有炭包。”这确实是家里能做的有限的防霉措施了。但是叶初还是对这样的行为很满意，有上心就会打理，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满意些什么。 “简白大概每个季度会发布一个主题风格，他不缺客人的，你不用担心工资。我会帮他写文案，其实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毕竟把这个主题变现的，还得是你们设计师不是吗？”秦则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档，简单敲下几个字。“其实这些事他微信里早就和我说过，我也给他差不多拟了几个方向，你本来不用特意跑一趟的。” ……叶初有点无语，但没有太多，可能是今晚的秦则以及他的家并不让人讨厌。“那他让我来是干嘛的。”但是语气里还是充满了不悦。 “大概是想让我和你聊一聊，你也看到了，那三个人每个都看起来很不靠谱，我作为他们工作室的编外人员，可能需要我在这个时候安抚一下新员工的不安，我猜，他们连招聘应该走的流程都没好好跟你走完。”秦则无所顾忌地吐槽他们仨，“古俊晖每次来我这里都会喝到不省人事，他为数不多的迟到记录都是因为在我这里喝酒到半夜。” ……原来提醒是这个意思吗？但是也很离谱吧。叶初腹诽。 “简白很厉害的。”秦则想了想，还是帮简白说了句好话。 “这个我知道。”这句倒是出乎秦则的意料，他还以为叶初会不可思议地反驳。“我会投这个简历就是因为我看见老板是简白，我认识他，J大建筑系大我三届的学长，因为骂了院长，差点没毕业。”后来是简白的老爸找人托关系，总算是让简白顺利毕业了，当然，这也是学生之间流传的谣言，叶初并不认识简白本人，她那时候才大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曾经在毕业展上看到过简白的作品，她其实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是她知道，这个人有着令人嫉妒的天分。 “我完全不怀疑简白的能力，虽然还是很担心能不能给我发出来工资。” “看来简白的担心完全是多此一举，那你要不看一看这几个主题你更喜欢哪一个？”秦则把笔记本电脑递给她，文档里简单地写着几个构思的语句。一些关于梦的循环、轮回、莫比乌斯环这样的主题，叶初一眼就看中了一条关于克莱因瓶的主题。那是一条关于轮回、宿命、无法逃脱的主题，很诡谲，包含着时间和空间的交错。 “这个主题，也许可以装修出一家很酷的酒吧。”叶初指着这一条。 秦则移动着鼠标，把她指的这一条移到了第一条。“也许正有着这样一间酒吧等着你们去装修。” 叶初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简白的每一单生意都是他那个传闻中富可敌国的老爸赞助的吧。”但她转念一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确实不用担心工资的问题。 秦则笑笑没有应她，他抬眼和她对视，“时间不早了，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你和简白是怎么认识的？你是那个写出《云梦庵》的芹泽吗？你那天为什么会被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可以加我的微信，我们有空再聊。”秦则已经起身做好了送叶初出门的准备，并且在手机上叫好了出租车。他示意叶初加他的微信，叶初倒也没有推拒，添加了之后看到一个看起来有点像白泽的神兽头像。 “八点半了，你再不回家，楚老师就要给我打电话了，即使我已经是老师了，也是会怕老师的。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叶初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一头忠心的老牛被人牵着鼻子走，还非常顺从地哞了一声。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在想，这人真的是那天看到的渣男吗？这么一想，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令人讨厌的事，只是叶初一直因为那个巴掌就觉得过错方是他而已。 第5章 克莱因瓶 “所以你知道那是秦则的家？”叶初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楚女士，“平时管我管的那么严，现在居然会让我晚上去一个独居男人家里？” “小秦还是很可靠的嘛。而且他不是认识你老板嘛～”楚女士敷着面膜靠在沙发上，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这个事情我今晚才知道，你就已经知道了？” “哎——不要小看在Z市摸爬滚打30年的人际网——”叶初的父亲叶连叶先生在边上插了句嘴。叶初心想，你们一辈子都在Z市一中这个学校里，哪来的什么关系网。其实不然，叶父叶母两人这么多年的学生、学生的家长、同事、同事的学生等等等等，已经构成了很大的关系网，可以说是六度理论用在他俩身上，叶初就是想联系到当红明星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假模假样地坐在楚秀秀楚女士身边，满脸笑意地问她：“那我亲爱的母亲，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我今天去组里说我家待业青年找到工作了，看起来挺不靠谱的，名字也不吉利，是个什么叫‘鬼市’的工作室。小秦老师就跟我说了那个工作室的老板他认识，还挺靠谱的，工作室收入也不少，他偶尔会帮忙写点东西，今晚你可能会去帮忙跑腿拿材料，他还让我放心，九点之前一定让你安全到家。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楚女士说的没错，叶初到家的时候正好八点五十九分，原来这一切只有叶初什么都不知道。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平时我们这帮大姐唠嗑的时候，小秦老师从来不主动说什么，都只有我们主动问了他才说。”楚女士揭了面膜，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初。叶初突然想起来忘记给秦则报平安，迅速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已到家”，秦则很快秒回了一个“ok”的手势。楚女士意味深长的表情更意味深长了。 “其实，我老板是我们系挺有名的一个学长，也算是当年的风云人物了。”叶初靠在沙发上，和楚女士闲聊。 “怎么个风云法？说来听听？” 其实具体的事情叶初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学长明明临近毕业，却和自己的导师大打出手，学校给的处分也很重，简白差点延毕一年。具体因为什么事，也没人说得清，有人说这个老师觊觎他，也有人说这个老师觊觎他的作品，简白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说家里也很有钱，什么都不惯着。最后他还是顺利毕业了，听说毕业展上的那件作品和他原本做的毕业设计完全不一样，他甚至还在毕业展上，跳上展台站在自己的作品边上演讲，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大堆，他说希望大家都爱自己的作品，希望大家坚守本心，希望大家都能在自己的作品上署名。 “大概就是这些，那时候我也在，虽然没听清太多，但是这样一个有天分又热爱这份事业的人，跟着他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吧。” 楚女士点点头：“有这样的热情很好。但我觉得你还是当教师好。” 叶初：对牛弹琴。 叶初洗完澡吹完头躺在床上打开小说准备结束这一天的时候，秦则突然发来了一条消息： “睡前，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你和简白学长是怎么认识的？” “我也是J大的，叶初学妹。晚安。” 叶初第二天依旧准时到了工作室，古俊晖有点意外，叶初昨晚和秦则聊过之后，确实很有效，已经不觉得难以融入了。简白一如既往地迟到，叶初淡定地坐在座位上玩玩手机，看看书。简白到了之后，就说要开会，这个工作室没有会议室，毕竟也就这几个人，拿了几把椅子在桌子前就是开会了。简白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大意就是有个酒吧委托装修，芹泽已经给出了主题，“克莱因瓶”。定下主题的时候简白的目光扫过叶初，“叶初，下周把设计方案交给我。” 叶初沉默了。这和突然让她去把唐僧师徒抓来有什么分别。而且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从一开始就已经定好要设计酒吧，也就是说这个项目一直都在，新来的叶初好像这几个人的随意拨弄的玩具，简白也好，秦则也好，都是在耍她是吗。叶初心中涌上来一股无名火，昨夜刚刚和解的担忧，现在被委屈取代。但是叶初多少有点逆来顺受的好学生脾气在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句。 后面几天叶初下了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画图，就像当初做毕业设计一样，叶初其实天赋有限，她没有什么好点子，没有什么惊为天人的灵感，她只是勤勤恳恳，一板一眼。专业课第一的成绩也只是因为叶初非常认真并且完完全全按照老师要求准时交上作业。这一点，楚女士深有体会，因为叶初上学的时候，语文成绩就非常高，尤其是作文。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有什么文学天赋，仅仅是因为她一板一眼，她能把高分范文、素材例子都背下来，再套进高分模板里，用得天衣无缝。要知道，那些老天爷赏饭吃的作家有时候语文作文分数可不高的，打破陈规才会让人耳目一新不是吗？ 叶初虽然自己创造不出来新奇的点子，但是很喜欢看，她很爱看书，看各种各样的幻想小说，这是她逃离现实世界放松自己的好办法。她选择克莱因瓶这个主题，因为她很喜欢的作者曾经写过一个在时间和空间里自成因果环环相扣的故事，这是那位作者在成名之前发表的一篇征文稿，题目叫《克莱因生命》，这篇文章最后只得到了参与奖，知道的人很少。叶初哪想到这个主题最后砸在了她自己的头上。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叶初最后的最后还是熬了个通宵，才勉勉强强交上去一个她自己完全不满意的设计稿。她把图纸交给简白的时候，换来了三个人的沉默。 “这…不能说不好只是…”沉默之后，还是古俊晖先开的口。 简白依旧保持沉默。 “如果我是客人，这个店我左脚迈进去，右脚就出来了。”陶冉冉直截了当地发言，“现在谁会想在90年代的迪厅喝酒邂逅啊。” 冉冉已经做了他俩嘴替，这两位男士沉默得更久了。这话叶初听了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心中的挫败更深了。 “之后给我的设计图完善一下消防和安全，以及一些实际应用的问题吧。”简白到最后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淡定地分配工作。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叶初发现，这三个人里，主要的设计师当然是简白，古俊晖既是财务又是人事，顺便管理这里所有的杂务，上周叶初的所有手续都办完了，社保、档案之类的古俊晖也和她交接过了，诡世没有什么试用期，叶初已经是正式员工的，但是看这三人今天的反应，叶初觉得也许哪天这个很有个性的老板把自己开了也不奇怪。至于陶冉冉，反而是这里最让叶初摸不清楚定位的人，她时常不在，每天打了卡之后可能就离开工作室了，神出鬼没的。 在等待简白设计图的日子里，叶初偶尔帮古俊晖做做杂事，比如做个报表之类的，其实古俊晖也没有主动拜托过她，只是每天坐在这里发呆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哪天会被简白开了。她还不想那么快就失业，更何况，她真的很想看看简白的设计图。 三天后的下午临下班前，叶初就拿到了简白的设计图，她想仔细看一看，图纸却被简白卷了卷随便找了根绳子扎上塞进了叶初的托特包里。叶初满脸问号，什么意思，赶她走？ “收拾一下，今晚公司聚餐。”简白伸了个懒腰。 可是，这不是才四点半吗？叶初转头看古俊晖，却发现他电脑已经关好了，拿着包和车钥匙站在门口等叶初和简白。 第6章 聚餐 叶初看到秦则进来的时候，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移开视线。秦则来参加他们的公司聚餐，叶初倒也没那么意外，毕竟他也算是诡世的编外人员了，只是她最近不太想见到这个人，或者说，她可能以后也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这是一种迁怒，叶初很讨厌他们这些有才华的人恃才傲物，她被耍的团团转，即使自己只是个刚进社会的新人，但是被这样对待，叶初心里还是存了满腔的怨气。 饭桌上，叶初看着他们谈天说地，几乎很少聊工作，简白很会插科打诨，看得出来他和秦则真的关系很好。古俊晖话不多但是嗜酒，即使没有主题他也会突然举杯，然后一饮而尽。陶冉冉和他们聊得欢的同时，还能兼顾着回手机上的消息。叶初一开始还在生闷气，闷头吃菜，陪笑应和，顺便喝两口啤酒，但是很快她就被古俊晖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畅饮机制，还有冉冉打字的速度震惊。更令她震惊的是，冉冉即使在手机上和别人飞快地打字聊着天，她也能及时地在简白和秦则闲聊的空隙接上话茬。这种多线程处理信息的能力，叶初看得瞠目结舌。这些人确实都很厉害啊，叶初知道，有个性有天分的人往往更加自我，看了一会之后，叶初心中的郁结又重了几分，不知道这个小工作室有没有定期的员工体检啊，叶初觉得这才上班没几天她就要长结节了。 叶初也有专心听他们说话，比如她知道了秦则、简白、陶冉冉都是同一级的，和自己一样都是J大的学生，秦则好像专业对口学的就是汉语言，简白她当然知道，陶冉冉是学传媒的。原来……宣传的工作都是冉冉在做。他们唠着，叶初偷偷拿出手机搜索陶冉冉的媒体账号。冉冉也是有一定粉丝量的，这么说吧，即使不在诡世工作，靠着自媒体，冉冉也是完全不愁吃喝的。 “没关系的哦，可以关注。”冉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叶初身边，她看出了叶初的局促，叶初在犹豫要不要关注，会不会被发现，也许冉冉不想被熟人关注，毕竟冉冉也没有跟她说，只是她在偷听他们说话。“那你要特别关注，还要点赞收藏三连哦～” “会的！”叶初其实不太知道怎么和冉冉这样的女生社交，想接近，但又怕冒犯。叶初的朋友不多，小时候的朋友后来大多去了不同的中学，渐渐就疏远了，中学的时候叶初被父母塞进一中，初中和高中都在一中，学校的老师都认识叶初，同学们都知道她爸妈是文科双煞，平时表面上一起嘻嘻哈哈，很少和叶初深交。叶初为数不多的挚友，一个去A市打拼，一个去留学。曾经叶初也想过铁了心离开Z市，但是她没那么坚定，最后也只是去了离Z市很近的J市，读了J大，毕业了没地方去，又回了Z市。挺没出息的，叶初每次想到这，都在心里自嘲一声。 聚餐没有太晚结束，大概八点左右，简白架着喝多的古俊晖上车，顺便送冉冉回家。同一方向的叶初和秦则就各自打车，叶初一个眼神也没给秦则，她还在生秦则的气，走到外面发现下起了雨，叶初还没打到车，就站在饭店门口边等边发呆。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秦则站在她身侧，也在等车。叶初其实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他也没做错什么事，何况自己和他只是几面之缘。可能是考虑到以后会时不时因为诡世而见面吧，也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 叶初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秦则倒是有点惊讶于叶初的坦诚，他都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没想到叶初主动把话头递给他。 “所以顺便有点迁怒你。”叶初坦言。她也不打算和秦则做表面功夫，秦则给她一种可以坦诚相待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云淡风轻，你对他热情或者冷淡，他都会这样老神在在地待你。情绪稳定地不像个人，这是继渣男之后叶初给他刷新出的新印象。这种疏离感反而让叶初很轻松，她没必要在秦则面前强颜欢笑照顾他的情绪，或者担心他听了之后回去和简白说自己的坏话。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要说她的坏话就让他说去吧，叶初不觉得自己还能有什么能让简白印象更糟糕的了，自己能力不行这件事在简白那里应该是板上钉钉的吧。 “听楚老师说，你其实文科成绩比理科成绩要高，但是非要去学理科。” ……叶初沉默。楚女士你到底跟别人说了多少自己女儿的叛逆事迹啊。 “我好奇这个只是因为，我在一中的优秀作文范例里看到了你的。写得很好。” “但是我不喜欢。”叶初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打的车已经到了。“车到了，我要先走了。” 没等秦则回应，叶初就弓着身子护住手提包里的图纸，小跑着上车。 秦则站在原地看着叶初好像逃走一样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痒痒，就像是好奇心没有被满足一样，感觉叶初快要到嘴边的回答就这样被生生咽下去，准备听故事的秦则也被强行打断了好奇心。秦则萌发出了一种，好想和她多聊一会的想法。 叶初刚到家没多久，就收到了秦则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 “到家了。谢谢关心。”叶初回，她想了想，虽然没有人问，但她还是在诡世的四人小群里发了句“已安全到家。” 过了一会，简白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叶初洗漱完，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呆，她突然想起之前和楚女士闲聊的时候，八卦了一下秦则。她问起秦老师有没有女朋友，楚女士说好像有，但是又不确定有没有，这几年一直有人给秦则介绍对象，秦则就这样不瘟不火地相处着，最后都不了了之，似乎是问起结婚他就会说不想。有个老师把自己家里的侄女介绍给他，后来侄女和她说，和秦老师聊得很好，也觉得秦老师人很好，但是既然是相亲，聊到关于结婚的部分，秦则就表示他并不想结婚，如果是恋爱他很乐意，但是结婚的责任他不想承担。大部分相亲对象听到这个发言，就会礼貌地笑笑然后结束这次相亲，当然也有人不死心地想试一试，毕竟秦则长得也不差，加上有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气质在身上，还是有教师编制的高中老师，他在相亲市场上还是挺吃香的。聊了一会楚女士才发现，自己对秦则的事知道的也不多，语文组的老师们大多都是已婚妇女，也有少数几个年轻教师，也是女性居多，大家都喜欢和秦则聊天。秦则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会提供情绪价值，不论是家长里短还是情感问题，他都能聊上一聊。他却从来不说关于自己的事，楚女士觉得他可能有女朋友这事也是因为偶尔会有别的老师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偶遇秦则和某个女性一起逛街或者吃饭，她们也不确定这个女性是不是每次都是同一个人。硬要说的话，秦则为数不多地主动说起自己的事，就是让楚女士放心的那一回。 “可能是女性的直觉，我总觉得你和小秦会合得来。但是喜不喜欢还得你自己说了算，更何况，万一他真是那种渣男，妈也不想让你吃亏。”是的，楚女士没有在刻意撮合这俩人，只是随便嗑了一口CP。叶初大部分的相亲活动都是叶连安排的，他是老古董，总觉得女人到了年纪就该结婚生孩子了。楚女士平时也不会在表面上反驳他，但是母女俩背地悄悄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宁愿不结婚也不能选错人。 叶初明白楚女士的苦心，她亲昵地趴在楚女士肩上让她放心，她知道楚女士也有说不出的拧巴，一面觉得自己的女儿应该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完成组建家庭结婚生子这样的人生大事，以后有个依靠，一面又觉得叶初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不应该这样被抬上相亲市场挑选。这些说不出口辩不明白的心思，最后都会化成一句“随缘吧，缘分到了就会遇见对的人的”。 叶初拍了拍脸，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该想一下正事了，她好奇了一晚上的图纸，现在终于要见识一下天才的设计了。不甘心归不甘心，但是能见到简白的设计，叶初还是激动的。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图纸，期待得漏了几次呼吸，简白设计的酒吧像一个迷宫，还巧妙地用上了镜子，光是看到图纸，叶初就能想象到这个酒吧会有多有趣，客人进入酒吧后没有什么左转右转，而是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向吧台，像是一个有细长颈的大肚瓶，在你以为走了一段路才能进入的酒吧内部，应该也要走很久出去的时候，出口其实就在不远处，客人可以原路返回，也可以从另一扇门离开，但是不论从那边离开，都会觉得像是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推开门踏入酒吧的那一瞬间？这很适合古俊晖那种会喝得晕晕乎乎的酒鬼了，在喝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散场离去，却以为自己回到了几个小时前的酒吧入口，难道时间根本没有流逝？酒局其实刚刚开始？ 第7章 聊一聊 第二天，叶初是第一个到工作室的，输了密码进办公室，发现古俊晖在昨天下班前就已经写好了今天的正字，看来他也知道自己逢喝必多，前一晚聚餐，第二天大家都会迟到，更不要说本来就迟到的简白了。下一秒，简白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他今天确实没迟到，因为他直接睡在了办公室。 昨晚叶初在桌子前坐了很久，她仔细地研究着简白的设计图，确实很新颖，确实很有天分，但是她还是想不通这样的一张设计图要如何实现。叶初试着改了改草图，拖到一两点才眼皮打架地去睡觉。 “早。”叶初看着简白，欲言又止。 简白打了个哈欠，冲叶初招了招手，“进来吧。” 叶初指了指自己，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古俊晖不是说简白的办公室谁也不许进吗？叶初还是跟了进去。 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办公室，不对，应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一居室，有床有办公桌书柜文件柜，还有一套独立卫浴，在这里住宿完全不成问题。简白拉开床帘，打开窗户，凌乱的被子被他随手一掀堆在一边。“随便坐。” ……也没什么地方能坐啊。叶初无语。 “对我的设计图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初点点头，“消防安全是很大的问题，其次就是洗手间等地方，还有施工的可操作性。”叶初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她工作上的难处，简白让她完善这张图，但是现在这些虽然不是一个酒吧的卖点，却是重中之重的问题。“还有就是，施工经费的计算。” 简白没有生气，反而很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我们留下你的原因呀。” “这个工作室成立也就三年，一开始其实只有我和冉冉两个人，我和她都不缺钱，所以我们俩也没觉得这个工作室能赚多少钱。”叶初承认，听到简白这么说话，真的会有一种想在他脸上狠狠来一拳的冲动。简白说的真诚，他其实一直没在叶初面前摆过老板的架子，叶初也理解，他和冉冉都是被捧着长大的，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这种任性会让他们俩心思纯粹但是难以接近，只有等着他们主动来接近。“后来老古来了，我们才算是正式起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做过功课，去搜过我们以前的作品……” 叶初摇了摇头。完全，忘了。她太相信简白了，其实说简白是她专业上的偶像也不为过，她从来没怀疑过简白的能力。简白看着她摇头，突然笑出声。 “你也，太可爱了吧。我说，你不会是在学校听过我的名字，然后就来投简历了吧？”简白半开玩笑地问她。 “是的。我看过你的毕业展。我永远也想象不出那么精妙诡谲的设计。”叶初抬眼和正在笑她可爱的简白对视，“我很喜欢你的作品，简白学长。” 简白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那你听说过我毕业那年的事情吗？” 叶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其实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谣传的版本太多了。” “那你最相信哪个版本？” “导师拿走了你的作品，你和他大打出手。” 简白找了个纸杯，给叶初倒了点水，也给自己加了点，一副打算要从盘古开天地说起的架势。 “说对了一半吧，他拿走了我的作品，但不是直接拿走的。他把我原本的毕业设计拿走修改了，转手卖给了别人。我打他一方面是因为他剽窃，更大的原因是，他改完之后我原本的创意被毁了大半，可是却被人看中卖了高价。我很不甘心。” “因为修改之后，更实用了吧。”这就是叶初昨晚对着图纸头疼了很久的原因，她觉得这个点子真的很赞，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变现。简白的作品，构思很巧妙，但是实用性远远不够，如果想要把图纸变为现实，创意就必然要为实用让步。 “我不服，毕业第一年出去就去做了独立设计师，给别人设计了一套房子，所有人看了图纸都很满意。甲方是一对新婚夫妻，我给他们设计的婚房，他们喜欢得不行，但是住进去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一大堆的问题，很多当时看着非常美观的东西，在他们的婚姻里都变成了一地鸡毛。”简白喝了一口水，补充了一句，“哦对，装修的时候，我和装修师傅也没少吵架，一直因为能不能实现的问题吵架。最后还赔了很多钱。” “要是这样的话，你们之前都是怎么赚钱的？” “网红经济啊，还有一些快闪店。”简白轻飘飘笑眯眯地说，“我们可是有冉冉这个大宣发。” 就是有你这种人，才会有那么多昙花一现的网红店，还难吃。叶初腹诽。 简白完全读懂了叶初的腹诽，他毫不在意。“现在生活节奏那么快，给人黄粱一梦也是我们的义务嘛。” “所以啊，叶初学妹，我们需要你。”简白突然收起来吊儿郎当的表情和语气，一脸认真地和叶初说。“我不想再亲眼看着自己的设计在两个月后就被全部撤销砸除，可以拜托你吗？叶初。” 叶初和他对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两拍，这不是什么儿女之情导致的心跳加速，而是领导一脸认真地对你说“你对我们很重要”的时候，被委以重任的呼吸停滞。尽管叶初初入职场仅仅半个月，但是已经自动被植入了社畜系统。这种社会认同感大幅提升的时刻，她真的很难不心动。 叶初从简白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头昏脑热，她以前从没幻想过自己的职场会是什么样的，虽然也在网上刷到过各种各样的职场故事，但是这里和她认知中的职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太过不正规以至于叶初时常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是的，上当受骗了。叶初坐回工位前对着图纸发呆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简白就是在给自己画饼。叶初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再坚持坚持投大公司或者去考公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如此为难了。为什么人生总是只有一些不能两全的单选题啊。 叶初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拿起一看，竟然是秦则发来的消息。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连着两晚不回家吃饭的话，楚女士应该会生气。” “我已经问过了，她说可以。” “……”叶初总觉得楚女士是想把自己派过去深挖这个语文组最神秘的男人的情感秘辛。想到这里，叶初对今晚的饭局多出了一份使命感。 这是一家火锅店，叶初到的时候，秦则已经在等她了。说起来这个商场…秦则被甩耳光的那个咖啡厅就在楼下。叶初刚坐下，秦则就把事先扫了点菜码的手机递给叶初，让她来点单。 “看看吃点什么？” “你吃辣吗？” “能吃，我没有忌口，点你喜欢吃的就好。” 于是叶初点了一个鸳鸯锅，分别是清汤和微辣。她简单点了些火锅必吃的常规菜品，再把手机递还回去。两个人就这样客客气气地点完菜，趁着锅底还没开的工夫，叶初直接打了直球。 “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 “因为昨晚的问题没有答案。” 叶初都快要忘了昨晚和他说了什么了，只记得简白的图让她头疼到一点多。看她一脸的困惑，秦则笑了笑。 “为什么学理科？” “就为这个……犯得着特意请我吃饭吗？你问我妈不就知道了。她会告诉你，因为我叛逆，那个时候她和我爸想让我做的事，我都和他们对着干。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我不喜欢写八股文。那个时候我有个很喜欢的作者，他写的东西天马行空，行文风格也很特别。我很喜欢看小说，尤其是幻想小说。所以作文这种有固定高分模式的文章，我很不喜欢。 “偏偏我还挺擅长这个。我背书很厉害，那些范文和素材都是我背的，然后仿着写出来的。我记得那个范文事例里的作文，每篇都长得一个样。 “你是不是想说，擅长背书为什么不学文科？一方面因为我那时候叛逆，他们俩都是文科老师，实在不想上学放学见到同一对老师，另一方面，你不觉得理科才是更适合背的科目吗？公式，解题步骤，也都是可以一步步背下来的模板。但是我的分析能力很弱，我只擅长做一板一眼的事情。” 锅开了，叶初开始往锅里下不易熟的菜，秦则拿过漏勺开始涮肉。两人的配合倒是挺默契。 “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这么普通。”这是叶初想不明白的地方，很多人的什么都比她要波澜壮阔，她这种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有什么可好奇的。 “普通吗？” “按部就班的生活，不普通吗？” “楚老师他们已经给你预设好了人生路线不是吗？但是你完全背道而驰。如果按部就班的话，你现在应该是我的同事吧？”秦则把肉捞起来，涮的时间刚刚好，他放进一个空碗，往叶初那边推了推。 叶初没有伸筷子夹肉，她有点呆滞。她没想到，这个问题原来还会有这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