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 第1章 第 1 章 民中那首放了二十几年的校歌依然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带有苗语的特色腔调好不欢快。林谷聿拉着一个浅绿色的行李箱，双肩包当做单肩包垮在肩头，兜兜里揣着一把红色的票子。 当然，这一把钱是今天早上拿到的，也是今天早上就得交出去的。 行政楼前家长同学老师，络绎不绝。坝子里有两棵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它肯定在这里见过了无数届学生，就那两片树荫盖住了半个坝子。斑点打在彩石板上，欣欣然似乎透着夏天的气息。阳光明艳，光彩动人。 如果这个冷风没有呼啸着把林谷聿吹得瑟瑟发抖的话，那他真的会感慨一下这倾泻而下的金光。 可惜……是个“假太阳”。有光，但是没有温度。二月的义城甚至隐隐透着凉气。 行政楼一楼开了十个窗口，五个高一五个高二，每个窗口上贴好标签，不同的班级在对应的窗口前排起了长队交学费。好在排队的这一半坝子没有树荫挡住太阳，怎么说也是有一点暖和的感觉，当然不排除心理作用。 坝子上闹哄哄一片，一个假期不见，同学们对于自己亲爱的“朋友”，还是保持热情。但是林谷聿真的会很不想对他亲爱的“朋友”表现出一点热情。 林谷聿的好兄弟——王奇胜。大老远就跑过来要给他一个熊抱，行李箱在地上咕噜咕噜仿佛下一刻就要宣布退休。彩石地板也有些坏了，凹凸不平，他奔跑的过程中险些栽了个大根头。 林谷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透过那么多人看到自己的，又是怎么穿越那么多个人墙障碍精准的跑到自己面前来一个大“飞扑”的。 “大豆，我想死你了！！！”王奇胜热泪盈眶，喜形于色。仿佛多年未见的挚友在此刻迫不及待想与林谷聿互诉衷肠。 林谷聿十分嫌弃的别过脸去，推了他肩膀一把，二人拉开距离。 “自己排队。” 笑死，谁会莫名其妙对一个人热情？就算是好兄弟也一定有所图谋。刚挤到林谷聿前面的准备插队的王奇胜呼吸一窒。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在你心里……”王奇胜还欲辩解。 “滚去后面排队，别逼我扇你。” 王奇胜一听到这话，利落的拉上行李箱，就走了。背影要多决绝有多决绝，要多沧桑有多沧桑。 排在林谷聿后面的女生本不满有人插队在心里问候开了他和王奇胜的列祖列宗，这下也有些不可思议外加一丢丢害羞。 不可思议是因为林谷聿没让王奇胜插队，害羞是因为林谷聿别过脸回头那一下，真的帅到了她的心巴上。 王奇胜拐到老后面站定，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林谷聿啊林谷聿，咱们十几年的交情，居然比不上一条不足一百米的队伍，我真是看透你了。] 林谷聿刚拿出手机刷刷就看到这一条，也是很无语了。 [哦，那又怎样，你杀了我？] 发完这句，他便不看手机了。老师收钱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只是没想到这老师还是熟人。 再有一个人就到林谷聿了。 “徐惊蛰，高一二十班。你是插班生是吧，知道宿舍在哪不？” 新生摇头。 林谷聿闻言，身子往前凑了凑，也不是好奇，主要他作为二十班说一不二的班长，秉持着为老师排忧解难的原则说：“丽丽，我带他去。”说罢侧头撇了一样新生，没太仔细观察，只数着票子也交给了老师，自己留了两百。 而李丽闻言，抬头一看，顿时心中一喜，真是来了瞌睡送枕头：“林谷聿，这可给我省事了。”说罢她又转头，看向徐惊蛰，道：“那个新同学，你待会儿和他一起去吧，我们班班长。” “新生”往旁边挪了挪，和林谷聿离了一些距离，拿了刚才交学费的发票。 老师转头又开始清点林谷聿交来的钱，撕下发票交到他手里。 “新同学就交给你了哈，给我带好哦。”老师一口方言说得醇正，林谷聿也用方言回了句“好”。徐惊蛰自然只能听得一知半解。 然后自己拿了发票。 “你好呀，我叫林谷聿。”林谷聿拉着箱子斟酌着用普通话介绍，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说话间发现前额的头发有些长了窸窸窣窣地挡住眼睛，于是随意的把头发后撩，转而侧头对新同学微笑，恰巧阳光照在他浅色的头发上，映出丝丝金黄的光。 尽管刚才已经知道了姓名，但这才算一个正式的认识。 徐惊蛰波澜不惊的双眸微颤，东风卷起他细长的睫毛，垂下的眼眸掀起，正巧看见林谷聿阳光下的微笑。 少年的帅气，明朗而大方。 “你好，徐惊蛰。”他答。 林谷聿注意到徐惊蛰的身形笔直而修长，面庞白皙，五官深邃。理科生再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但不可否认的是新同学是真的帅啊。 不过……这位新同学是真不冷吗？ 林谷聿自己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内搭了一件毛衣一件秋衣，就这还冷得瑟缩。开学是2月中旬，天气还没完全开始回暖。但是这个大兄弟，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两人走了一会儿，离宿舍还远。若只这样单薄的回去，大概率是会生病的。 “你不冷吗？”林谷聿还是没忍住问道。 徐惊蛰嘴唇冻得有些白了，看他一眼，林谷聿看出他眼里充斥着一股难言又无可奈何的怨怼。 “很冷。”徐惊蛰说，倒还淡定。 新同学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么冷，太阳却又晒人。 林谷聿“……” 那你咋就穿那么点？要风度不要温度？挺潮啊哥们儿。 不过林谷聿脑子里是这么想，却没说。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疑惑，徐惊蛰热心的为他解除疑惑：“我刚下飞机，出机场的时候看着外面太阳挺大的，没相信天气预报说的，就没换衣服。” 谁知道这鬼太阳是假的。 林谷聿了然的点头，同情道：“哎呀，没事，你还会经历更多的。” 徐惊蛰没听懂这句话里的深意，也没问。 这条去宿舍的路是一路上坡，倾斜度还不小。拉着一大个箱子，是有些累的。男生还好，女生们累出一身汗，冷风一吹，又被冻一哆嗦。 不过徐惊蛰不会，他穿得少，运动了一会儿又晒了半天的加太阳，不流汗刚却好热了，被冻僵的四肢终于可以伸展开来。 但是王奇胜不一样，他累死累活也才走一半，扯着嗓子对着前面喊：“林谷聿，你等等我！”他用的方言，这里的人都是讲的方言，就算校方三令五申在学校里要讲普通话，但是大家都默认那是领导下来才会做给领导看的面子功夫。 嚎叫王奇胜荣获大家的注目礼，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林谷聿捂脸： 丢死人了。 “快走快走。”林谷聿非但没等他，反而走得更快了。 徐惊蛰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刚才是在叫你吗？” 林谷聿点头：“他让我等他，但是我们快走。” 说话的同时林谷聿也清楚了新同学不会方言。是听不懂也不会说的那种不会。 班上有同学不会说，但是能听懂。很明显，徐惊蛰不是这类同学。 王奇胜在半坡坡上看见已经爬远了的林谷聿跑得更快了，只能无能狂怒。 “奇胜，你大豆哥又把你抛弃了？”旁边同班女生嬉笑着和王奇胜一起哼哧哼哧的爬坡。 王奇胜点头，怆然而涕下：“我怀疑他根本不认我这个兄弟。” …… 民族中学有三千多学生，男生宿舍有五栋，女生宿舍有两栋。沿路都可以发现，每层楼每隔几个宿舍都会有一个供晾晒的大平台，一些已经挂满衣物，是早开学的高三生勤劳的结果。 学校很人性化，女生宿舍不管是离食堂教室，或者是学校大门都很近，算是一种关照。不过与之相对，男生宿舍就很远了。这个远也没有具体距离，只是要比女生们早起个三分钟。 走过了好几栋宿舍楼都还没到目的地，徐惊蛰试探性的开口：“我们学校的宿舍楼，有点多啊，是住宿的人很多吗？” 林谷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反问：“你们那是需要办住宿是吧？” 徐惊蛰点头。 林谷聿回答：“我们这边，是需要办走读。简单来说，全校三四千人，走读生不超过五个。你们外省应该也有不少和我们一样的学校，华北那边好像是这样。没想到吧，一个小县城那么卷。宿舍楼自然也就多了。” 徐惊蛰没说话，只点点头算作回应。 地域差别还是挺大的。 林谷聿又说：“而且不止高中这样，大部分学生是初一开始住宿。” 而少部分是从小学开始住宿，极少部分是从高中开始住宿。高中还在走读的，全市也没有一百个。当然，义城也只是个县级市，常住人口不过一百来万。 不过这么一个小地方那么卷......也足够让人吃惊了。 其实不是卷。 林谷聿自然注意到了徐惊蛰的略微惊讶的表情，笑道：“开玩笑了，才不是从那么小就开始卷。留守儿童从小住校，然后走读的考不过住校的，慢慢义城就变成这样了，全是寄宿制学校，对了，手机还是违禁品被发现带进校园可能会被记大过，今天开学特殊情况学校不管，但是待会儿晚上绝对有老师收查宿舍。等铺完床，我带你去校门口把手机存了。” 徐惊蛰微微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带手机就记过......实在是...... 但林谷聿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你买被子没有？”并且面色凝重，因为他们刚才已经走过了卖被子的地方。 徐惊蛰摇头。 算了，总不能现在折回去，先把东西放到了宿舍五栋楼下，再次秉持着班长的责任心，林谷聿带徐惊蛰去买。 于是他们遇到了终于爬上坡的奇胜同学。 王奇胜还以为林谷聿是来接他，帮他搬箱子，顿时感动不已：“大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 “滚，我是带他去买被子。” 白感动了。 林谷聿也不是不讲兄弟情谊，只不过这个兄弟一到开学，爬坡哭天喊地，上楼梯哭天喊地，铺床哭天喊地，补作业哭天喊地，实在是烦人，这么多年，林谷聿真的腻了。 徐惊蛰没听懂他们在叽里咕噜啥，就站在一边。 “走吧。”林谷聿也没多停留，毫不留恋的就要走。 “这就是咱们班那新生？”王奇胜好奇道，迅速转换普通话：“同学你好呀，我叫王奇胜。”他只是大致扫了徐惊蛰一眼，顿时感慨：“额滴嘛，这大豆怕不是得汗流浃背，你班草的位置怕不是悬。” 林谷聿没在乎过什么班草，他们乱叫的，和大豆这个外号是差不多的性质。根本没有什么官方依据，没有任何学校会评校花校草，也没有任何班会评班花班草。徐惊蛰也没在意长相这一块，只是礼貌的回答：“你好，我叫徐惊蛰。” 简单介绍完，林谷聿就带着徐惊蛰走了。 从坡坡上来时，每隔十米会有一道小楼梯横在旁边，是通向教学区的。一共七道，第一道是前门教务处横过来，中间是教学区，倒数一道是食堂，直走不转弯就是宿舍区。学校整齐划分，两个教学区，一个体育馆一个足球场，而所有区域加起来，就是一个严密的长方形。 新教学区四栋一楼两个售点，一个校服一个被子。徐惊蛰本来自己排队买校服和被子，林谷聿在一边等着，但是卖东西老大爷明显无法与听不懂方言的徐惊蛰正常交流，急得跳脚。 “你瑶好大嘞削服？” “啊？” “你瑶好大嘞削服！”老大爷已经尽力说标准了。 “啊？”徐惊蛰还是没听懂。 林谷聿见状，赶紧上前。 “大爷问你穿多大码校服。” 徐惊蛰：“185。” 林谷聿又自由转换语言系统：“叔，给她拿190的。” “学校校服有点小，洗了会缩水，我给你说了大一点的。” 徐惊蛰点头。很累且冷，这会儿已经有些烦躁了。 林谷聿接过几套校服，拿了最上面那套道：“棉冲锋衣，穿上吧。” 边走着，徐惊蛰利落拆了包装穿上，红色的大衣盖住了大腿，他整个人都好受多了。嘴唇也慢慢有了点颜色。虽然还没有洗过，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谨以此篇，纪念我的高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姨，高二二十班那个新来的你给他安排宿舍没呀？”林谷聿抱着徐惊蛰的新校服，从楼梯口探出头问说。 “没呢，我看看。” 阿姨掏出老花镜，皱着眉头仔细看着手机，慢慢翻阅。 两人只得站在一边等，宿舍进进出出，熙熙攘攘，徐惊蛰只听见林谷聿又叽里咕噜的和阿姨说了什么，就带着他上楼了。 “你住520，和我一个宿舍，上学期我们宿舍就没住满，加你也才四个人。”正常一个宿舍是六个人，学生安排到5栋，又是二十班这种年级排序最后一个班，宿舍都容易空下几个。 徐惊蛰也不挑，有得住就行。 …… 520 “咱班来了个新生，老帅了。”王奇胜一边说一边铺床，体力不行，铺床确实没得说，迅速又整齐。 张讯搭腔道：“那能有咱豆哥帅？” 王奇胜一个飞跃从上床跳下来，一脸神秘莫测：“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张讯惊了：“真比咱豆哥帅？” 王奇胜坐在自费钓鱼椅上，潇洒的往后一靠：“他俩风格不一样，真要说的话，自己人指定更偏心咱豆哥……” 砰！ 林谷聿一脚踹开门，侧着身子进来了，徐惊蛰紧随其后。二人手上抱得满满当当，被褥枕头，床单校服。光是一季两套的校服就有好多件。 林谷聿听力满分，自然听到了王奇胜那句“自己人”，好在新同学听不懂方言，不然要是心思敏感一点儿，还不知道咋呢。 “你不长脑壳？”林谷聿升级了语言系统，用的苗语。方言还接近普通话，有让外地人听懂的可能。苗语就完全不一样了，简单来说，和中国人听俄语没什么区别。 但是徐惊蛰当然分不清苗语和方言。 王奇胜也知道自己说了啥，尴尬的扶了一下眼镜道：“开个玩笑。” 林谷聿给他一个大白眼，转头就换态度：“徐惊蛰，你睡四号床，用几号柜子你自己选一个吧。” 宿舍是简单的六人寝室，没有书桌。而六个柜子整齐排列。往里走就是阳台，有干湿分离的于是和厕所。 徐惊蛰挑了三号柜，林谷聿迅速把手上抱着的校服塞进去。 “柜子都是擦过了的，我和王奇胜已经简单打扫过了。”张讯，宿舍里的另一个舍友，找了个话题，和徐惊蛰互相介绍了一下。 趁着这个时候，林谷聿大声宣布，以后在宿舍只能说普通话，要遵循学校的教导。众人铺床的同时纷纷表示没意见，乐意接受。 而徐惊蛰也感受到了来自小县城人民的热情，特别是这个班长，给人的初步印象就是，细心、温柔。会注意他单薄的衣服，也能感受到听不懂方言对他来说的不便。 四人有条不紊的收拾宿舍，铺床的铺床，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边收拾边聊。 “新同学，你从哪来的呀，”宿舍里有人开腔寻找话题。 徐惊蛰收拾得比较慢，他没自己铺过床，但是也能上手试一试，闻言很有礼貌的回：“京市。” 林谷聿轻轻皱眉，还是有些疑问。 现在是二月份，倒春寒的时候，京市怎么说也不能比这里热啊。那他开学还只穿那么点儿？ 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厄……爱好？ 而王奇胜发出一个震惊表情包，他和林谷聿的关注点不一样，一般外省的不会说方言的朋友都是浙省或者海省随父母外出务工回来的，但户籍都是本地。 京市，首都诶，倒是很少见。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徐惊蛰主动解释说：“我外婆是这里的。”多的就没有了，王奇胜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还是有疑问。 几人铺完床，又收拾好宿舍卫生，徐惊蛰还换了衣服，拎着一袋垃圾就顺道一起走了。 徐惊蛰站在林谷聿旁边，走在前面，张迅和王奇胜走在后面，以防堵路。刚认识也没什么话题，舍友们找了几个实在是尴尬，好在林谷聿及时救场。 也没说什么别的，他就是介绍学校布局，不显得尴尬。慢慢悠悠的语调撞进耳朵，也别有一番清闲的意味。 徐惊蛰听得认真，在垃圾站丢完垃圾，右转便是食堂了。但是今天开学，学生们被特许可以出校，没人愿意吃食堂。 就直走从三号门出学校，到了著名的杨记餐馆。入眼密密麻麻全是学生。 “带新同学尝尝我们这的干锅牛肉！”王奇胜举手提议，全票通过。 价格实惠，四个人A下来平均一人25，完全可以接受的范围。上餐速度却有点慢了，毕竟人真的很多。徐惊蛰本想去买饮料，被林谷聿拦住了，有免费的酸梅汤和橙汁就不花多的钱了，就拿了一次性塑料杯，一人倒了一杯，不够喝自己再倒。 免费的，更有性价比。 不仅饮料，蔬菜、米饭都是免费的。但此时蔬菜柜前都是人，排着队夹菜。林谷聿和徐惊蛰百无聊赖的排队，另外两人去打米饭调蘸水了。分工明确。 踌躇了一下，徐惊蛰还是没忍住问：“店家真赚钱吗？” 林谷聿低头刷手机，抬头认认真真回了四个字：“薄利多销。” 徐惊蛰感叹了一下小县城的物价。林谷聿马上给补充：“也不是所有都这样，这里离学校近，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呢，老板为我们考虑的。而且量超足。” 干锅上来以前徐惊蛰对量超足没什么概念，干锅上来以后满满一锅的牛肉再次让他震惊。 “唉，孩子，一看你就被资本压榨了不知道一百块钱有那么多肉。”林谷聿对着他开玩笑，语调慢慢的，不显得讨厌，倒让徐惊蛰生出一种被外婆疼爱怜惜的感觉。 好像有点奇怪这个形容，但是确实如此。 饭桌上笑开了，一顿饭，他收获了三个新朋友。 手机存在了校外，取一次手机三块钱，店家会给一张卡片，写好了手机存的号数。 开学的晚自习总是老样子，总结加上鼓励，徐惊蛰的位置就在林谷聿旁边，单人单桌的排列。 班主任李丽人如其名，十足的俏丽可爱，斜盘发在肩头，身材小巧面容皎百，精致的小皮靴在地板上踏出“哒哒哒”的响声。 但是一开口，雄厚的音调透露着威严。 “有带手机侥幸心理的——最好现在——给我把手机交上来。不然——”她环顾四周，恐吓道：“今晚学校大收查，被抓到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底下嬉笑一片：“没有~~” 李丽装够了样子，也就不再摆出威严的样子：“嗯，老师相信你们。咱们来认识认识新同学。” 班上人齐刷刷的转头，纷纷表示好奇。 徐惊蛰站起身，少年独有的嗓音带上一点磁性：“大家好，我叫徐惊蛰。” “啪——啪——啪——” 林谷聿带头鼓掌，带起一片欢迎的热烈。 待他们停下来，李丽才接着说：“万物出乎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春来的复苏，希望徐惊蛰的加入能让我们班在这个春天大放异彩。” 李丽也不多说，交代几句便让林谷聿坐在讲台上管好纪律，自己则待着徐惊蛰去办校讯通，没有手机，大家都用这个联系家里人。 可能有人疑问为什么不带电话手表呢？因为电话手表也可以看小说刷抖音，但是校讯通是真的除了打电话没有别的任何用处。 夜里的校园很寂静，走在大道上只能看见教学楼透过窗户的方形灯光。还有大道尽头连接食堂宿舍小广场上拔地而起的钟楼，在星星的照耀下耸立。 “林谷聿很细心，你多和他相处很快就能融入我们班。”李丽对着身旁的徐惊蛰说。 老师只到少年的肩膀，她又说：“刚来这个班，班上的人在高一上其中选课分的班都熟悉了两个月，你这个时候来加入我们，倒是恰好了。” 徐惊蛰应了一声，很赞同老师对林谷聿的评价。 他真的很细心，而且这份细心是对所有人。 林谷聿知道王奇胜不吃葱花香菜，给他调的蘸水里就没有葱花香菜，知道徐惊蛰外省人吃不惯折耳根叶子，拿了滤网吃干锅的时候单独烫以免徐惊蛰不小心夹到。 或许女生会这些不奇怪，但男生能做到这些，真的可以称得上一句“细心”了。 李丽带徐惊蛰办了校讯通，橡皮擦大小的屏幕上有时钟、计时器等功能，通讯录徐惊蛰加了父母外婆的电话，还有一个班主任的。 电话号码是不可以随便改的，防止谈恋爱与校外人员联系。如果要更改电话，要拿着班主任的手写签字条到办理校讯通的地方，办理人员才会给换号码或者添加号码。 拿到崭新的校讯通，崭新的生活也就开始了。 徐惊蛰没急着会宿舍，在教学楼后面的坝子上蹲着给外婆打了一个电话。 “还习惯不？”外婆温柔的语调在耳蜗里打圈，徐惊蛰也露出笑容。 "习惯的，老师同学都很照顾我。" 又和外婆寒暄几句，就轻手轻脚的回到教室自己的位置上。 很明显大家今天刚开学，都非常躁动，尽管徐惊蛰已经尽量小声，大家还是看见他进来了，并且又开始一阵新的骚动。徐惊蛰隐隐听到有女生小声惊呼：“真的好帅啊！” 更大的骚动似乎要爆发，但讲台上的林谷聿清了清嗓：“安静。” 瞬间鸦雀无声。 徐惊蛰又对他多了一个印象——温柔细心，但不失威严。 能管住班上同学的班长，是老师的一把好手。 来点人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今天九点二十就可以下晚自习，回学校好好收拾收拾宿舍早点睡觉。 收拾完宿舍，灰扑扑的，洗澡自然是必选项，宿舍里在浴室用花洒在厕所用桶接水冲，一次性可以洗两个人，可谓迅速。 但前提是有水。 “孃孃——没得热水！！！”很明显，可恶的民族中学又忘记通知宿管他们今天能早点下课了。 王奇胜杀猪般的嚎叫从五楼响彻。 但很明显，宿管阿姨不在宿舍。 那这就很难办了。 宿管宿舍里有总开关可以把热水器打开，但是这会儿她宿舍门都是锁上了的，也不能破门而入。 林谷聿一回宿舍就身上只剩一条短裤，现在拿起一件上衣随便套上，侧头道：“谁和我去天台开热水器？” 天台的热水器总开关是另外一个方案。不过不是很方便打开就是了。 而张讯和王奇胜一个刷着牙一个洗着脸，怎么都不像马上能出发的样子。 “我和你一起去吧。”虽然徐惊蛰不知道为什么去天台开热水器要人陪，但是林谷聿居然那么问了，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林谷聿打着台灯走在前面，上天台的楼梯间一个假期无人打扫，灰尘铺了满路。沿着台阶上去，慢慢就有光了，是对面宿舍楼的大灯，只是不太亮。 “锁着的。”徐惊蛰看了大铁门的锁，很陈旧，虽然锁上，但是可能很容易就能打开 林谷聿上前把手伸进铁栏内轻轻一拉，嘎吱一声，陈旧的锁就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回头冲着徐惊蛰笑：“这是我们高一就搞坏了的，阿姨一直没找人修，平时挂这是应付学校检查。” 踏上天台，夜风吹过脸颊撩起碎发，带起凉意。 “就是这里了。” 徐惊蛰顺着林谷聿的视线向上看，这种堆放在一起的圆柱形热水器很高，而总开关是一个红色的按钮，初步估计两三米高的样子，所以上来开热水器需要叫人。 “来，”林谷聿蹲下：“你踩我肩膀。” 徐惊蛰摇头：“鞋上都是灰。”天台上的灰全沾在鞋垫，每一个脚印都清晰可见。 “那我抱你？”林谷聿又提议道，他又笑起来，恰好对面楼的大灯透过一个个热水器，打在他眼睛里，光亮如星。 徐惊蛰一愣，垂下眉眼不与他对视：“我来抱你。” 林谷聿只当他不乐意让人抱，王奇胜也有臭毛病，就是只让别人抱不抱人。也见怪不怪了。 他张开双臂，晚风惬意，又撩起来他衣服的下摆，发丝随风舞动：“那你抱我吧。” 徐惊蛰比林谷聿高一点，不多。靠近林谷聿之后弯腰，两手掐住他的腰肢，向上一提。林谷聿伸手恰好够到了按钮。 “啪” 徐惊蛰把他放下。 他好瘦。 林谷聿走在前面，微微侧头：“你力气挺大，之前他们抱我的时候还颤颤巍巍，你简直稳得一批。” 他之前也被别人抱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太冷了，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徐惊蛰手心的灼热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腰肢。 徐惊蛰抿唇，难以捕捉他眼底的情绪。他在大灯打不到的地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回说：“还行，你很轻。” 二人不再说话，宿舍在五楼，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十分钟后水就很热了，按顺序洗过澡，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这是徐惊蛰第一次在学校睡觉，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宿舍熄灯后，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勉强能看清周围。 但是完全漆黑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林谷聿打开台灯，暖黄的灯光似乎给这个带着冷意且漆黑的夜晚带来温暖。很陌生，又很柔软的感觉。 林谷聿在看书，预习明天的课程，半小时后也熄了灯。但被子盖过脑袋，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是二月初，再过两天天气稍暖外婆就要去种庄稼了，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老人闲不住……想着想着，在下一秒就要陷入梦想之际，突然想撒个尿。 林谷聿有个怪习惯，想上厕所是睡不着的。 只得轻手轻脚的下床去放水。 回来借着5.0的视力，借着一点月光就啥也看得清楚，徐惊蛰睡在他旁边的下床，林谷聿刚路过就发觉这位新同学的被子滑到了床下，差一点就能与地面亲密接触。 而被子主人看上去是睡熟了，深邃的眉眼平添一股脆弱的气息，也许是林谷聿的错觉？？？ 他顺手帮徐惊蛰捞了被子，微微盖住了新同学的下巴。 而当他坐上自己的床躺下时，隔壁床本该紧闭的眉眼切悄然张开，在黑夜里呼出一口热气。 徐惊蛰第一次在那么小的床上睡觉，真的很难睡着，而且床板很硬，看来这周末出去要买床新的垫子了。 第一天要说有什么值得记忆的，大概就是——林谷聿真的很细致，细致到不像一个男孩子。 上一个给徐惊蛰掖被子的还是很小的之后家里聘的保姆，等家里没有保姆了，徐惊蛰也不会再踢被子了。刚才林谷聿若是不给他掖，可能等会儿他自己也会把被子拉上去。 …… “1！2！3！4！” 寻常的清晨，寻常的跑操。世界一片漆黑，而操场开了大灯才看清周围人。抬头还能看见星辰伴弦月。 “高一17！天下第一！敢为人先！踏雪而行！” “1818！意气风发！坚韧不拔！纵马踏花！” …… 轮到二十班经过主席台了，每一个经过主席台的班级都要大声喊出自己的口号。林谷聿在前面领跑起头，少年清朗的声音传进双耳：“2020——” 20班的同学紧随其后。 “2020！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徐惊蛰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身边的人告诉他说口号他听一遍就会记住了。 林谷聿在队头，他在队尾，但刚才那一声“2020”仍萦绕耳边，只是这几个加油实在是……和他的开头难以适配。 其实可以换一换的，比如： 二十二十，凌云展翅，所向披靡，永不言弃！ 或者： 二十二十，勤敏善思，未来可期，敢争第一！ 但是当林谷聿清朗的声音再次响彻：“2020——” “2020！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这几声加油也是恢宏大气。 跑完三圈还没完，还要冲去食堂。 林谷聿已经习惯了，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在解散之前他还钻到了队伍后面，抓住徐惊蛰手带着他冲。 主要是怕徐惊蛰抢不过这群饿死鬼，作为深受老师信赖的班长，他觉得自己得照顾好新同学，也不是多照顾，带他适应民中就好。 他没回头，只在前面喊：“我带你跑！去玩了就吃不上好吃的了！” 徐惊蛰任由他拉着跑。然后他就吃到了土豆丝卷，还是两个。 而走出食堂看见长长的队，也听见哀嚎：“啊！啊！啊！啊！今天又没抢到洋芋丝卷卷！” 他的同伴安慰道：“莫得四，买粉丝卷卷一样勒。” 林谷聿听到那两人对话后低低的笑，侧头和他说：“看到没那两人，”他轻轻杨头示意徐惊蛰看。 顺着他的视线，徐惊蛰望去：“怎么了？” “哈哈哈，跑得慢了土豆丝卷卖完了呗。” 虽然徐惊蛰不明白这个笑点在哪，但是面对林谷聿鲜活开朗的模样，还是露出了笑意。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引来好几个女生回头。 二人并肩走到钟楼一侧，从钟楼玻璃内映出倒影。 倒影斑驳，步移影动，而青春正美好。 回到教室的座位上，每个人都在哼哧哼哧的啃着早餐，但是偷感很重。时不时有人看向窗外，鬼鬼祟祟的样子。 有人很气愤的在班上喊：“亲嘴的不抓，抓我一个在教室吃早餐的，服了。” 学校是有不让食品外带的校规的，就是熟食只能在食堂解决，坚决不能带进教室。校规很离谱，但是学校有学校的理由，说什么学生带东西在教室吃味道大，影响学习。 但这也不合道理，夏天理科班里的味道也就比厕所强一点，汗臭味混着脚臭味，那味道不比吃东西影响大多了？也没见出一个校规说，每人每天必须洗一次澡。 林谷聿风卷云残，侧头看徐惊蛰也吃完了两个土豆丝卷卷，嬉笑：“好吃吧，这可是咱们学校的招牌，中午我带你去吃螺蛳粉，你能接受不？” 徐惊蛰把包装的塑料袋扔进后面的垃圾桶，二人坐在最后一排，扔垃圾不要太方便。 闻言，他点点头：“没吃过，但是可以试一下。” 徐惊蛰的母亲杨女士是不允许徐惊蛰吃这些“垃圾”的。 比螺蛳粉先到的是民族中学的课间操，教室里哀声一片。 今天的气温还是不高，但是与昨天相比较，今天更没什么太阳。 今天也是开学典礼，有学生代表国旗下讲话，所以林谷聿带徐惊蛰找到二十班后，作为新生代表的他就迅速走了。 王奇胜和张讯站在徐惊蛰前面，和他讲：“我豆哥还是太优秀了，又是他上去讲话。” 徐惊蛰不置可否，但他有个小小的疑问：“为什么叫豆哥？” 王奇胜笑答：“其实也只有我这么叫，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嘛。” “诶，徐惊蛰，你名字也来自二十四节气诶，你是那天生日吗？” 徐惊蛰点头。 他和林谷聿的生日应该很近，那林谷聿是大豆，这位就是小豆了。思及此，王奇胜憋不住笑出声，周围人投来看傻子的眼神，他赶紧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第4章 第 4 章 “希望各位同学，足下有清风，笔下展乾坤，筑梦当下，领航未来。”林谷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放下演讲稿，冲台下的同学九十度鞠躬，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喔！喔！喔哦！”王奇胜双手举国头顶，捧场尖叫。一呼百应，全场沸腾。 二十班紧挨着高二年级，徐惊蛰清晰的听见旁边女生感慨林谷聿的脸实在是天上有地上无。 他不置可否。 讲完话，林谷聿就提前回教室了，把希沃白板打开又擦了黑白收拾讲台，这才坐下。 啧，我可真是个好班长。想着想着不由得勾起嘴角，感慨自己实在是太负责了。 “笑什么呢？”徐惊蛰随着大部队也回到教室，恰巧看见林谷聿还未消失的笑容。 林谷聿一愣，大概没想到徐惊蛰注意到了自己笑，他本来要消失的笑容更深：“唉，我可真是个好班长。”说罢抬头示意他看讲台。 上一节数学课老师写了密密麻麻一堆，这会儿黑板干干净净。黑板的右下角有个小黑板上写上今日值日同学，擦黑板的同学没有意识到有人替自己完成任务，林谷聿也没有去邀功的意思。 闻言，徐惊蛰轻笑，答。 “确实。” 林谷聿察觉到他的笑意，不得不说，徐惊蛰笑起来时，整张脸都变得和蔼可亲，原本还有些疏离的关系，似乎更近一步。他回以微笑，没了下文。 这节课是物理课，看着蛮年轻的一个老师，头发简单盘在脑后，五官给人以亲和柔软。 老师挺着大孕肚就进来了，开头第一句就向同学们报告：“我下个月就要休产假了，到时候学校会安排老师来接你们，等生完孩子我就回来了。” “老师不要啊~~~~” 底下哀嚎一片，但也知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老师面上一片柔软：“等到时候老师回来给你们买小零食” 底下同学们嘻笑着回应：“那也是我们请老师吃。” 说罢有好些人往林谷聿这里看，感受到同学们灼热的视线，林谷聿大声回应：“到时候咱们请老师吃——” 班费在班长这，所有人都习惯性的征求班长的意见。 一片欢呼。 但是等聊完天，正经开始上课，热闹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底下又开始哈欠连天。 一般这种情况发生时，老师们都会爱用点名的方式提高同学们的专注力。 周雪然挺着孕肚，笑得温和：“哎呀，那我们就请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请谁呢……” 所有人都低下头，生怕与老师对视。 但是徐惊蛰慢了一步，这不怪他，主要来自大城市重点高中火箭班的徐同学还没习惯小城市高中的普通班级上课面对老师点名的惯性低头学。 所以周雪然一眼就和他对视上。看着陌生，一下子激起老师的兴趣。 “我听说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 这下班上各位也不低头了，起哄说：“对对对！让新同学来回答吧！” 这边授课比那边慢，其实这些内容徐惊蛰已经上过一遍了。而周雪然问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力学题。 这当然难不倒徐惊蛰。 全班静下来，只剩下足够让全班听清的少年声音缓慢分析着受力。 “说得很清楚，很好！坐下吧。”周雪然眼前一亮带头鼓掌，这个转学生很不一般啊。 班上更多的女生像徐惊蛰投去崇拜的目光。 四十分钟很快结束，林谷聿给徐惊蛰投去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你可能在接下来的课一直会被点。” 徐惊蛰接受，可能老师们都想让他露露脸，让班上人更早接受他：“一般刚转学的转学生应该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没事。”他不是很在意。 哪知林谷聿摇摇头，回答：“插班生不一定都会遇到，但是成绩好的又是唯一的一个插班生一定会遇到。” 林谷聿已经注意到数学课代表和物理课代表像这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哦豁，看来是有人想找接盘侠了。 不出所料，接下来两节课徐惊蛰都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也都收获老师们亲切的赞许。 二十班的人对新同学出尽风头这件事表示热烈欢迎，太好了，老师都点徐惊蛰就不会点别人了。 中午放学，在食堂三楼买了螺蛳粉带回宿舍吃。 食堂味道太重了，大部分同学选择打包带回宿舍，原本这是不被允许的，但经过民中学长学姐的不懈努力，校规被改了。 这边徐惊蛰刚动上筷子吃了几口，那边林谷聿已经风卷云残只剩几口了。 “不合胃口吗？”林谷聿看着徐惊蛰还满满登登的碗，迟疑着问。 徐惊蛰摇头，看着林谷聿已经没了大半的碗，陷入沉思：“没有，很好吃。只是我吃得比较慢。” 学校的螺蛳粉不臭，吃完也没在宿舍留下什么味道，简单收拾收拾就准备午睡了。 这还是徐惊蛰第一次中午在学校的床上睡。 宿舍所有人都回来了，张讯和王奇胜是在食堂解决的，所以晚些。 一个中午，大家洗了衣服洗了澡，对于生活在大城市只有半个小时午睡时间的徐惊蛰来说，简直梦幻。 没习惯这个作息的他盖上被子十分钟之后依然难以入眠。 看来明天得记得带书回来看了。 但其实大家都没有睡着，刚收假，正是修改作息的时候。男寝五号楼520室正式开启畅聊模式。 你一眼我一语，热闹非凡。 “诶，我听说三月三要举办马拉松。你们要去跑不？” "三月三放假吗？" “小学初中可能放，刚好撞上周五，咱们还不知道呢。” “刚开学就想着放假？” “三月三......诶？有傩舞，去看傩舞呗！” 在王奇胜大声兴奋提议之后，张讯和林谷聿异口同声：“不去。” 王奇胜急了：“为什么啊！” 林谷聿鄙夷的看他：“傩舞在山上演出，山顶，上次是谁爬到半山腰就栽倒在地上的？” 最后是林谷聿和张讯给他拖上去的。 “而且三月三的傩舞只是小场，八月八的时候大场才震撼。”张讯补充说。 “那我也想去啊，”王奇胜不死心：“人家徐惊蛰还没去过呢，咱们带他去啊！” 好像是这样的，徐惊蛰闻言一愣，没想到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只开口：“我都可以。” 林谷聿：“反正我不去。” 闻言，徐惊蛰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对床上床的两人看不到他脸上一瞬间翻涌的情绪。 其实很正常，自己也没有和林谷聿多熟，也刚认识一天多...... 突然感觉有东西勾了勾他的脚，而睡在他邻床能碰到他的不是林谷聿又能是谁？ 徐惊蛰微微抬头向林谷聿方向看去，恰巧看见某人朝自己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忽闪的睫毛在蚊帐后看不真切，但是林谷聿眼睛里算计人的光亮一览无余，见着徐惊蛰注意到自己，他又用脚前伸隔着文章轻轻勾了一下徐惊蛰。 两人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发现，而这一场阔谈也在宿管阿姨的脚步声清晰后戛然而止。 傩舞是要去看的，但是不打算和王奇胜去看。 双标小鱼儿[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朴实无华的周一结束得很快，周二是熟悉的跑操和熟悉的课堂，唯一和昨天不同的大概是今天早上林谷聿带着徐惊蛰吃的早餐是酱香饼。 还有…… 拿着簸箕的民中同学在操场上跳操。 “我服了，回来看见这个簸箕我就心烦！” 不知道是谁抱怨，但是一呼百应。 林谷聿就站在徐惊蛰前面，二人在队伍的靠后处。 “诶，你注意点，”林谷聿回头说：“这簸箕质量不好，有倒刺会扎手。” 徐惊蛰表示了解，音乐响起，第一个动作居然是跑步。 准确来说是队伍中间的高一跑到队伍边缘，而两边的高二高三跑到中间。沿着特定的路线走，也没有发生拥堵。 但是两个千人队伍迎面之际难免有千军万马蹦腾的即视感，高二学长们兴奋的朝中间狂奔，嘴里时不时发出猴子叫声。 虽然明知道不会撞上，但氛围都到这里了，高一学妹们也配合着尖叫狂奔，仿佛下一刻要被撞飞。 林谷聿：“……” 徐惊蛰：“……” 主席台上的老师们：“……” 算了，也就叫这两天就不叫了。 “你跟着我跳就行，”林谷聿自信的对徐惊蛰说。 由于换了位置，徐惊蛰从林谷聿后面变到了他旁边，前面是另一个班的同学，其实看前面的同学的动作是更方便的，但鬼使神差的，徐惊蛰还是扭头看林谷聿跳。 是一个拿这簸箕划半圆的动作，林谷聿做得直挺挺呆愣愣的，有广播体操的即视感。 反观前面的女生，动作柔软又不失力量，恰恰展现出舞蹈的活泼。 其实林谷聿不太擅长跳舞，也就勉强记住动作，但是教徐惊蛰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跳着跳着难免懈怠，这一段又不是高一的主舞，于是林谷聿左脚右脚来回晃动，右手拿簸箕盖住右半边脸颊，全当遮阳了。 于是徐惊蛰眼里就只剩下少年骨节分明，白皙中泛着一丝红晕的手，还有……一个簸箕。 他忍不住垂下头笑，和林谷聿一个节奏晃，不同的是他的手臂直接垂下，懒得将簸箕举起。 林谷聿的眼睛刚好从簸箕侧漏出来，正巧看见少年耸动的肩膀和来不及收起的笑意。 “笑啥？”他问。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认真做呢。”他答。 “害，都有懈怠的时候，咱俩随便晃就得咯。”他挑唆。 “好。”他追随。 其实往四周一瞅，又有几个人认真呢？ 青春就是这样，在阳光直射微风拂面的操场上，几千个少男少女排排站，却又不约而同的有着玩世不恭的神态，轻松随意的动作。 他们不被社会的条条框框束缚棱角，真实的样子，叫人真正明白这青涩岁月里的心脏可以跳动得如此鲜活。 课间操的音乐结束，但青春的舞步仍在继续。 “累死了，我要补充营养！”刚回到教室，林谷聿变戏法一样从桌箱里掏出来一个大苹果。 在家苹果是被唾弃的，但是在学校苹果是被珍惜的。 之间他随便用湿纸巾擦了擦，就当是洗过了。 “咔擦” 一个苹果变成了两瓣苹果。 “呐。一人一半。” 就算只有一半，也是很大的份量了。 于是徐惊蛰手里也多了补充能量的食物，带着鲜果的清香和少年手心的余温。 “快吃快吃，要上课了要上课了。”林谷聿看他细嚼慢咽的，赶忙出声提醒。 其实徐惊蛰不喜欢吃苹果，但是看见林谷聿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却也更品尝出来一份鲜甜。 甜是甜，但是像林谷聿这样一分钟能吃完这么大半个苹果的人真不多。 还在上课，语文老师在台上慢悠悠的带着大家抄小题详解，林谷聿鬼鬼祟祟拿出一个大号杯子装了一半的水。 “嘿！”他悄声示意徐惊蛰把那剩的苹果拿过来，没做多想，后者递给他，他又毫不犹豫的把苹果放到水里。 “这样就不会氧化了。”林谷聿小声示意，眼睛里带着独特的色彩，这次徐惊蛰看得真切，是对待生活热忱。 “班长。”老师拉长了尾音，说完停顿两秒又看一眼徐惊蛰：“好好听课。” “好的老师。” 林谷聿答。 语文老师陈晓说话尾音总是拖得很长，瞥徐惊蛰的那一眼也毫无杀伤力，倒不如林谷聿的这一声回应更能唤醒班上同学刚刚萌生的睡意。 下课后徐惊蛰慢慢拿回了苹果一口一口吃掉，又把林谷聿的杯子洗了放在他桌子上。全程没有打扰到少年的十分钟精彩梦境。 …… 生活在义城的同学们没有感觉，但搬来义城的徐惊蛰却是很清楚的感受到这里的天气真的很好。 每天的空气质量都是优，才二月天气就一天天暖和起来，即使前两天开学最冷的时候，也有十几度。 开学之后，时间就像从指缝里路过的风，不留痕迹但又清晰可感。钟楼上的摆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学生们也终于等到了第一个周末。 周六上午上完四节课之后高一的就可以出校了，而高二高三则是要等到周日中午两点之后才能出校，返校则是所有年级一起周日下午六点之前返校。 “回家回家回家，啊，短短一天半为什么要给我布置作业！”林谷聿靠着椅子向后晃，痛苦哀嚎。 徐惊蛰的作业已经写完了，这周末正准备去买两套卷子来刷。民中的上课节奏太慢了，他早早给自己安排了计划。 “我写完了，”徐惊蛰说完停顿了一下：“你……” 林谷聿眼前一亮，刚准备开口，马上打住：“别，还是算了。抄还不如不交呢。” 王奇胜坐在两人前面，听到徐惊蛰的话兴冲冲的扭过头：“我要啊，我要！” 林谷聿：“……” 真没出息。 徐惊蛰把收下去的作业又拿出来递给王奇胜：“老师有发答案的。” 言下之意是你也可以直接抄答案。 王奇胜不在意地摆摆手：“哎呀，答案太简单了一看就知道是抄的。” 然而等王奇胜回到家还不容易先翻开了作业打算抄完再出去玩时，他发现徐惊蛰的作业也不比答案详细多少，大概就只是多了一些圈点勾画关键词。 于是王奇胜也只能认命的自己先做了一部分。 王奇胜写到一半拍桌：“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王妈从厨房走到他房间，手里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下：“再鬼拉烂喊的老子一铲铲铲死你！” 王奇胜：“……” …… “哥！”林谷然读初三，学校离民中很近，每周林谷聿都会亲自来接她。 “想吃啥，我去买菜。”林谷聿骑在电瓶车上，给林谷然戴头盔。 坐上林谷聿后座，林谷然思索片刻道：“糖醋排骨。” “咋样啊，要中考了紧张不？”林谷聿问。 “还行，就是今天填少数民族表，我是我们班唯五的无法加分民族。” “没事儿，在这咱们才是少数民族。” 风打在脸颊上，兄妹俩笑出声。 …… 徐惊蛰打车到了郊区别墅群，进屋却发现没有人。拿出手机拨号，又是忙音，只得换了一个号码打。 “喂，妈。” 另一边沉默半晌，只道：“你外婆生病了，我前天给她接来京城这里看病。那边目前只有你一个。” 徐惊蛰望向窗外，正午时刻，太阳高悬：“嗯，知道了。” 那边凉薄的声音又道：“保姆家里有事，你外婆这一年应该都会在这边，你不想一个人在那边的话我给你转回来。” 这次徐惊蛰回答得很快：“不用。” 徐母揉了揉眉头：“阿辙，你一个人在那边不方便而且那里的经济发展和教育都很落后，穷山恶水的……” “我不转学，这里挺好的，你照顾好外婆。”他的声音里没有温度，看着屋外常青的树木，实在难以理解什么是穷山恶水。 “你……” 徐惊蛰挂了电话。 大概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徐母没给他打这个月的生活费。 但是不影响，这些年他自己也攒下不少。 可是没一会儿又收到了一笔六万的转账。自然不是来自徐母，但让徐惊蛰没想到的是…… 打款人是徐鸣穹，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看着手机笑，感受到胃里的饥饿，决定外出觅食。别的不说，他妈口中的“穷山恶水”之地，美食却又不少。 …… “哎呀，先随便吃点，下午再给你做，”林谷聿买了排骨，但现在他更想吃米线，就载着林谷然来了杨二排米线店。 “老板，两份大排粉，多加辣椒！” “好的，稍等哈，”杨老板一抬头就看到了林谷聿载着林谷然：“哟！林谷聿？你放假了？” “是啊老板，饿死我了，给我来个大份的！” 林谷然在一旁赶紧补充说：“我要小份我要小份。” 刚给电瓶车放好，手机就收到了消息。 【.】：义城有什么特色小吃吗？ 【种豆得豆】：我比较偏爱大排粉。 顺便林谷聿就给徐惊蛰发过去一个地址。 【种豆得豆】：这家我从小吃到大。 【.】：好，那我也去试试。 看到消息，林谷聿赶紧跑到后厨：“老板，我的煮没有？” 杨老板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没呢，刚开火。” 林谷聿松了一口气：“那正好，等一下我一个朋友也要来，等他来再一起煮。” 米线这个东西放久了坨了就不好吃了，但如果徐惊蛰来了之后林谷聿他们又吃好了似乎又不太合适，思来想去林谷聿决定等徐惊蛰来了一起吃。 城市小，从郊区别墅群打车到市里也不过十几分钟，七拐八拐，找到巷子里的林谷然也才过去二十几分钟。 “来了？”林谷然从手机里抬头，露出惊喜的笑容：“我还以为要半个来小时呢。” 烈日当空，阳光从玻璃上反射映到林谷聿的眼眸之中，徐惊蛰只能看见那里面装满了热情。 只一眼，就再难看见其他。 第6章 第 6 章 林谷聿向后撩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峰尖锐，但眼眸温柔。 “老板，三碗，两个大份一个小份。” 杨老板再次打开火，笑着应：“等着哈！” 徐惊蛰在林谷聿旁边坐下，不经意间指尖触碰到林谷聿的手臂。 是陌生的滑腻的触感。 林谷聿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个不经意间的触碰，还凑近徐惊蛰的耳朵介绍：“这我妹，林谷然。基本每周我都会去接她。” 林谷然就坐在林谷聿对面，少女身段还略显得青涩，眉眼间的稚嫩透出一股子的可爱气息。和林谷聿很像。 “你好。”徐惊蛰对林谷然微笑。他的眉眼深邃，带着一丝压迫和凛冽，但如果笑起来的话，却又显得友善。 林谷然的小脸蛋被悄悄惹红了，赶忙回答：“你好。” 林谷聿自然注意到妹妹的小动作，坏笑：“帅吧？”说完又习惯性的向后摇椅子，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看向林谷然的时候微微歪头，恰恰露出白皙的脖颈。 又想起什么，林谷聿赶忙提醒：“说普通话哈，他听不懂方言。” 林谷然瞬间黑脸，她哥今天怎么这么骚包？但还是老实点头：“哦，帅。” 徐惊蛰本来在观察店内的布局，但转过头恰好把某人脖子上小痔的位置记在了心里。对林谷聿说自己帅很受用。 “谢谢。”他对林谷然笑着说。 明明是很微不足道的一句夸赞，比起在京市时听过的阿谀奉承是根本不够看的。但偏偏因为这一句“帅吧”，很难得的快乐在心底激出水花，泛起涟漪。 仅仅是因为林谷聿说自己帅。 自己真是疯了。 就在这时，老板端来了三碗米线，还冒着热气。 “趁热吃！” 林谷聿递给徐惊蛰一双一次性筷子，又把桌子上免费的小料盖子打开，自己夹了几筷子侧头问他：“有腌萝卜腌白菜，还有辣椒啥的，加里面会好吃些。” 从徐惊蛰的角度看去恰好看到那双杏仁眼被隐隐约约的雾气挡住，露出恰到好处的异彩。 林谷然不禁在心里腹诽，她哥今天果然骚包。 这个45°角很绝了哈。 但是林谷聿怎么可能研究过45°角？ 所以应该只是巧合。 徐惊蛰接受了林谷聿的建议，加上泡菜正好减少了米线的油腻而多了一股爽口的滋味。 店家的辣椒是秘制的，很香却不辣。看着是红彤彤的汤底，实际上吃起来却只是满嘴留下辣椒的香味。 徐母的那句“穷山恶水”依然回荡在徐惊蛰耳畔，但嘴边的米线，却又美味得如此霸道。 什么穷山恶水，他只看到了当地人的热情，只尝到当地食物的鲜香。 林谷聿依旧风卷云残，咕噜咕噜碗就见了底。 “哥，”林谷然叫他。 “咋？” “你这样吃饭真的很不雅观诶，”这句话林谷然已经说过无数遍：“吃太快对胃不好。” “吃都吃完了。” 又是这样不了了之，也不说改就说一句“吃都吃完了”。林谷然真怕哪天她哥得胃病啊。 那边徐惊蛰却突然开口：“确实对胃不好。” 说完，他还悄悄观察着林谷聿的神情。 而后者温柔的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烦躁，至少这是徐惊蛰第一次看到。刚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话让他…… 就听见： “那我慢慢改改吧，一个个的都那么说。” 林谷然震惊，林谷然瞳孔地震。 她放下碗筷做出一个“急急如律令”的动作，喝：“妖孽，快从我哥身体里出去！” 林谷聿满头黑线。 都什么和什么啊，他把林谷然手拍下去冷声道：“吃你的粉，我看你是上个初三上傻了。” 一旁的徐惊蛰看到这兄妹俩的相处方式，弯了唇角吃完最后一口粉。 原来快乐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原来家人之间的相处是那么直白的方式。 …… 林谷聿抢在徐惊蛰前付了粉钱，老顾客还享受了老板的一点优惠，送了三个卤蛋。原本到这里徐惊蛰就该回去了。 但在林谷聿顺口问了徐惊蛰一嘴有没有人来接却得知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之后，立刻邀请：“去我家玩会儿吧，家里就我和我妹。” 一个人多无聊啊！而且在林谷聿看来，徐惊蛰不仅是一个人在家，更是一个人在异地。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要是不带他玩，那他也太可怜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徐惊蛰假模假样的拒绝。 “这有啥的，咱们现在也是朋友啊。” 听到朋友两个字，徐惊蛰眼神暗了暗，应了。 三个人挤在小电瓶上，身高只有一米五的林谷然蹲在前面的踏板上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哥！！！！！” “喊啥，你想走回去啊？” “我就不能坐中间吗？” “不行，太挤了。” “那我在这里就不挤了吗？” “没事，挤不到我。” “我还是不是你的亲妹妹！” “是啊，亲的不能再亲了。” 林谷聿松开一个把手拍了拍林谷然的脑袋以示安慰。 “……” 林谷然：谢谢，但是并没有被安慰到 后座的徐惊蛰听着他俩绊嘴，享受打在耳畔的微风。 还挺新奇。 林谷聿家是二居室，几十平米的样子。不大，但兄妹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了。比起空旷的别墅，角落里堆满碟片的屋子更显得温馨。 堆满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堆满了。 一眼望去就是旧版奥特曼全系列。 林谷聿朝着徐惊蛰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了自己那一箱子碟片。 现在已经不需要光碟来放电视看了，这些都是林谷聿小时候的珍藏，搬了几次家都没舍得扔。 “哥，记得我的糖醋排骨，我去写作业了。”说罢林谷然关上房门。 “你随便坐。” 招呼完徐惊蛰林谷聿就去厨房把鸡腿拿出来解冻，又把排骨腌上。 徐惊蛰坐在沙发上打量周围。屋子里很干净，暖光色调，木质地板。对着窗户远眺，越过旁边的高楼就能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丘陵。 这里真的到处都是山啊。 时间还早，林谷聿把排骨放进保鲜柜，又洗了刚才在菜市顺手买的黄瓜就摘了围裙。 他把黄瓜掰成两半。 “呐，新鲜的。” 徐惊蛰接过。 室内顿时只剩下嚼黄瓜的咔嚓声。 突然，林谷然打开门探出脑袋：“哥，你初三的语文课本还在不在？” “在啊，你去我屋子里拿，书柜第一层。” 林谷然拿了书就又回房间学习了。 林谷聿向徐惊蛰吐槽：“这大意鬼，书都能搞丢。” 然而徐惊蛰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你妹妹初三，你高一？” 只大一岁吗？可是刚生产完的孕妇一年内是不建议再次有孕的。 “哦，这个啊，”林谷聿满不在意答：“我之前生病，休了一年学。” 徐惊蛰没再继续问，而他的来电铃声也恰恰打断了空气中刚刚弥漫的尴尬气氛。 走到窗边很自然的打开窗户接起电话，另一边慈祥的声音带着关切：“乖孙孙，一个人在义城习不惯哦怕是。” 老人说话总是带上义城方言的倒装语句习惯，但普通话却又标准。 徐惊蛰闻言，眼眸里也透出和林谷聿一样的温柔，说话声音也放缓：“放心吧外婆，我交了新朋友不是一个人。” “你和你新朋友在一起吗？” 徐惊蛰回头看了一眼在电视机前摆弄游戏设备的林谷聿，答：“对，他请我吃饭。” “那你要请回去哦。” “嗯，我知道的。” 徐惊蛰的外婆说话慢吞吞的，温温柔柔的。又絮絮叨叨的交代了许多事，电话的最后还嘱咐：“乖孙孙，要是害怕一个人在家，把你好朋友邀请去清苑陪你吧” 清苑就是那个别墅群。 徐惊蛰有些忍俊不禁：“外婆，我不是小孩子了。” “哪里的话，在外婆这里啊，你再大也就是个小孩。” “……” 打完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林谷聿也收拾好他的游戏盒子，和电视连接上，递给徐惊蛰一个手柄。 “魂斗罗，来不来！” “我没玩过。” “没事，我教你。” 此刻，徐惊蛰的世界里充斥着游戏带来的激情。 鼻尖萦绕着满是林谷聿的气息。 第7章 第 7 章 二人把各类游戏盒玩了个遍，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林谷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精瘦的腰肢和诱人的薄肌。 “我去做饭。”说罢林谷聿放下游戏手柄，进厨房系上围裙。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徐惊蛰斜靠在厨房门框上，和林谷聿对视。 “那你把这个葱洗了吧，”林谷聿也不和他客气，干脆的扔给他一把葱：“把下面黄了的摘一下扔了。” 徐惊蛰还是第一次干这事，并不熟练也比较慢。而另一边林谷聿倒是很迅速的先把饭煮上了，看这边徐惊蛰的葱也洗了，接过去笑说： “我来吧。” 经常做饭的人是其实不需要帮忙，林谷聿一个人就收拾得井井有条，徐惊蛰只能在一旁看他在厨房里忙碌。 林谷聿真的很熟练。 他同时开了两个火，一个煮鸡腿一个做排骨。 最后两道菜就出锅了，手撕鸡和糖醋排骨。又拍了黄瓜当做膳食纤维，三个人吃刚刚好。 “开饭喽！”林谷聿取下围裙冲着林谷然的房间喊。 …… “好吃，太好吃了哥，一如既往！”林谷然满眼星星。 徐惊蛰也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林谷聿看到他点头，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那是，我做的饭还没有人说不好吃的。” 徐惊蛰吃着吃着，突然道：“你能教我做饭吗？” 他语气平静，面容平和，好像说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是林谷聿突然被呛到，赶紧扯了纸捂住嘴巴背过身去咳嗽。 等他面色通红的转过身，徐惊蛰第一个注意到的是他那泪眼盈盈的眸子，眼尾带上一点红。 林谷聿不可思议道：“不是，哥，你说真的？” 徐惊蛰平静的点头。 哥吗？自己应该比他小，但是叫哥也挺好。 林谷然扒完饭默默收拾碗筷，家里分工明确她哥做饭她洗碗。她挺乐意洗碗的，洗碗多轻松的活儿啊，把厨房全收拾干净也才半小时。 做饭就不一样了，就光是备菜煮饭都要半个小时。 怎么会有人想学做饭呢？搞不懂。 另一边林谷聿看着徐惊蛰身上的衣服沉默不语，他刚才去网上搜了同款，等于他和林谷然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可能有钱人也需要做饭来调剂生活吧，就像转学过来义城一样。 林谷聿的思路七拐八拐，总算想通。 “行，等放假的，周末没啥时间。” 徐惊蛰眉毛微蹙，到底是觉得林谷聿的提议也很有道理。 二月的天还是黑得很早，一转头愉快的周六夜晚悄然而至。 太晚了，林谷聿不想让徐惊蛰一个人打车回家，便迅速做出送他回家的决定。 拿了车钥匙，林谷聿脑袋向门口一点：“走，送你回家。” …… 再次坐上林谷聿的后座，戴上属于林谷然的粉色头盔。 徐惊蛰的心理发生了微微的变化，他还发现其实林谷聿骑车有很多小动作，比如过减速带的时候他会把脚放在踏板上，抬起屁股等减速带过了再放下。 会很谨慎地观察后视镜，时不时又把脚从踏板上放下来擦着地面。 说来惭愧，徐惊蛰不会骑小电驴。 “什么？！你不会骑小电驴？？？”林谷聿在前面惊讶道。 但转念一想，有钱人的孩子都是车接车送，不会骑小电驴似乎也很正常。 “那你会骑自行车吗？”林谷聿问。 徐惊蛰点头，又突然意识到林谷聿在前面看不到，说：“会。” 之前徐鸣穹买了一台几万的山地自行车，他妈见者，转头就也给他买了一辆。才十二岁的徐惊蛰没长开，骑上山地自行车脚都够不到地， 尽管如此，徐惊蛰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摔碰中还是把自行车学会了。 林谷聿了解情况后耸肩，轻松道：“那你会骑自行车就会骑小电驴，这会儿才七点呢，你试试吗？” 思考一会儿他又补充：“我可以教你。” “好。” 徐惊蛰答。 林谷聿骑车到郊区，这一段车很少，路灯又亮，唯一的缺点是路太陡了，两边都是山。 “试试？” 他把前座让给了徐惊蛰，下车做指挥。 “这个和自行车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脚蹬一个是手扭，你扭小一点哈，电瓶车一扭就飞出去了没有一点儿缓冲的。” 徐惊蛰试了一下，果然冲了出去。林谷聿赶忙在人行道上快跑跟上。 “你可以一直捏着刹车，左手后刹，别捏前刹哈，然后就靠刹车控制速度，这样比较稳。” 徐惊蛰捏了刹车，按照指导一步一步操作。他速度比较慢，林谷聿刚好能够跟上。 “要停的话得提前刹车，如果不是非常情况不急刹。转弯减速。” 不得不说，徐惊蛰的学习能力非常快啊，坐在他后座的林谷聿叼着路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刚买的绿豆雪糕，夸赞： “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师了。” 徐惊蛰接受他的肯定，接着发出灵魂疑问：“往哪走？” 林谷聿一拍脑袋：“坏了，忘记你不知道路了。” 他赶紧几口把雪糕吃了，二人又把位置换了回来。 保持着二十迈的速度，林谷聿哼着小曲儿把徐惊蛰送到了清苑门口。 义城真的很小，骑着小电驴到徐惊蛰家，一共也就花了二十几分钟。坐车当然要更快，主要林谷聿认为安全第一，骑得比较慢。 但是这缓慢一路上，随着清苑灯光越来越清晰，徐惊蛰却莫名越来越焦躁。 清苑因为建的时间早，随着城市这些年的发展市区范围扩大也没有很偏郊区，只是相对于林谷聿住的新市中心而言，这里是郊区了。 说远不远的，就算这速度足够慢了，可对于徐惊蛰而言，还是仿佛一瞬间就抵达终点，白天的快乐和兴奋烟消云散，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家门。 林谷聿停在清苑门口，他脑袋趴在车头上，头盔罩住了那双透亮的眼睛：“明天学校见喽。” 徐惊蛰把头盔摘下来递给他，抬眸想再看看他的眼睛，发现看不清楚后又垂了眼往清苑走。 没走两步他就停住了，回头，林谷聿还在那。 林谷聿注意到，朝他挥挥手：“我看着你进去我就走。” 徐惊蛰点头，眸光暗淡，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为什么会有情绪呢？ 为什么会不舍呢？ 为什么会期待明天呢？ 为什么呢？ 他不懂，但是他也并不打算悖心而行。 于是在林谷聿准备倒车掉头的前一秒他说：“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这也是事实。 “不会啊，我男子汉大丈夫……” “我也是男的，你不也送我了吗？” “那你现在也送不了我啊。” 想了想林谷聿还补充：“我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她一小女孩真出啥事了我自杀的心都有了。” 林谷聿想表达自己不能在他家歇下。 徐惊蛰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他没想让林谷聿在自家歇来着，他当然知道小女孩不能一个人在家，不过沉默几秒，依然幽幽开口：“我也是一个人在家。” 林谷聿呗噎住，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认真的？” 真想送我回去？ “那不然呢？”徐惊蛰反问。 “那行吧，”林谷聿收回放下另一个头盔的动作：“上车。”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头盔扔给徐惊蛰，拍了拍后座，驾驶小电驴驾驶出了兰博基尼即视感。 徐惊蛰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本来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在他还没有开口时，另一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给出了相同的解决方案。 又一次坐上林谷聿的后座，徐惊蛰的心境早不似刚才。 原来夜里打在脸上的晚风那么舒服。 谁也没有犹豫，而有些决定本就是一瞬间的事。 …… “额，你俩咋都回来了？”打开门看见两个人的林谷然无语。 林谷聿绕过她进去，回答：“小孩子管那么多？” 徐惊蛰倒是一脸坦然，又笑得温和地回答她：“我害怕一个人在家，又觉得让林谷聿陪我的话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他就又给我带回来了。” 林谷然嘴角抽搐。 不是，哥们你但凡长得再弱一点我都信。 然而眉峰肆意，眼尾上挑，下颚线清晰，长相极具攻击性的徐某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害怕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对。 林谷然关上门。 算了，不能有刻板印象。 林谷聿翻出来新牙刷，问徐惊蛰：“你和我睡啊？” 疑问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徐惊蛰勾起唇角：“好。” 前俩天没有更新，因为这本书暂时除了我没有别人看，给自己道个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