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尘令》 第1章 渡尘令 初到人间,怀悟选择成为一名游医治病救人。 其实,他根本不懂,为什么救人?只是师父曾说过生命和死亡对于人而言是近乎于神圣的存在。 因此,怀悟天然地认为,也许在救人命的过程中,他可以窥见到生和死的意义。 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收养了阿奇。 那个孩子是在打仗时被丢弃的遗孤,当时兵荒马乱,一个又一个城池不断沦陷,铁蹄踏破城门的声音,流民惊慌无助的叫喊,没有人会关注到一个幼童的哭喊,那个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从一开始撕心裂肺的大闹,全身不安分的躁动,竟然天真地把双手伸出渴望有人拥抱,一副希望被拯救的模样,后来渐渐地放下手可怜的看向周围,直到最后他连动作都没有了,只隐隐约约小声的啜泣。 这样的场景在人间稀松平常。 人界浩劫,历千祀而未息。神、仙二界数遣神官仙使临凡拯济,然皆未果。昔仙帝尝赦曰:“人间蒙难,吾曹当先!”盖享世祀,受民飨,恩泽深重。今竟弗能救,诚可叹也!成仙之道在于成人,欲为仙,先成人。此谓:欲登仙籍,先尽人道。 渡尘令一出,所有有望升阶的仙家都需下凡游历,只有彻底领悟为人之道,方可回到天庭,升为上仙。 怀悟出生时便拥有记忆,他的第一眼是灵台大片大片的绿,嗅到了甜美的味道,他诞生于人类女性的身体,长于仙境灵台。 师父黄柏仙君告诉他,他的生母不知依托了什么力量,竟然可以突破仙凡维度,误打误撞闯入了灵台,生下了他。 新生的孩童或许拥有吸取万事万物的力量,怀悟不但没有被灵台汇聚的灵力反噬身陨,而是不断吸取灵气,修成了仙体,成为黄柏仙君座下的弟子。 如今,怀悟已有两千岁,按说千年有一劫方可升阶,可怀悟现在才有下凡的心性,他要比黄柏仙君座下的其他仙徒迟钝太多,对于事物的理解和领悟总是稍显迟钝。 黄柏仙君时常宽慰他,人有自己的路,神、仙亦是如此,慢是快,快亦是慢,不用纠结,不必自寻烦恼。在这灵台里,怀悟用比他人更多的时间,去领悟这宇宙瞬息的变化,去感受一花一木的生命,去平息自己内在的躁动,去和自己说话,去和万事万物共情,可他还是不懂。 自渡尘令下达,灵台仙家纷纷下凡以求突破,可是回来的人寥寥无几,怀悟深知此关之难,在于情。凡间的情最难过,最难清。 师父早在没有此令时就去过凡间历练,他时常说人间有情,我们也都是人间之情的结果,因情而生,不必畏情。将要下凡之际,黄柏仙君看着怀悟似有话说,又犹豫不决,那是怀悟初次看见师父如此来回踱步的焦急,没有了往日气定神闲的模样。 “怀悟,你与旁人不同,你的生母将你托付于我,我便有义务保护你,也将你留在我身边亲自抚养。为师有托举弟子的责任,但你也要脱离我的羽翼自由生长,此番你一去不知多久回来,为师只能望你接纳所有发生的一切,接纳那些从未出现过的情感和体验。” 黄柏仙君已经好久没有一口气说如此长的一段话,他实在是关爱这个已在他座下两千年的孩子,比起师徒情,他对待怀悟更像亲人。 黄柏仙君拍了拍怀悟的肩膀,看着这个孩子已经是人间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气质却是一股似是不近人情的严肃。黄柏仙君早就察觉到怀悟的灵根和仙法虽强,却总是有股阻塞的力量,不让这孩子开悟。 他知道怀悟刻苦修行和修心,感叹怀悟如今仙法实力不输上仙,却没有任何情绪和感知的能力。可怀悟下凡之事按理来说也是时候了,不能再拖。 黄柏仙君看着如今的怀悟,他的一切反应都和他出生时一样,不像人类仙的孩子会哭闹,他未发一声,只以空洞而安静的目光凝视这方世界。 怀悟如今仙法已够,只缺历练便可位列上仙,他空有仙法却没有能力解决凡间与仙界的矛盾,也许下凡对他是件好事,可以让怀悟有所怀和所悟,至于最后怀悟能否成功,便是他的道了。 这一千年来,人间到处都是一幅生灵涂炭的景象,死亡的阴霾直盘旋在每个人的头上,灰败的腐烂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大家都踩着尸山踏着干涸的血迹去寻找新的栖息地,道德和礼乐在死亡和饥饿面前是无力的概念。 随着人界的浩劫,剩下的五界也开始动荡,无论是仙,是魔,是神,是鬼,都汇集到了人间这场大熔炉中,鬼亦是神,仙也可成魔,轮回因果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没有了停歇。 怀悟就这么在一旁看着这个孩子,他的嘴唇不自觉地微张,眼里闪烁着捉摸不透的神采,无知无觉中他抱起来了那个孩子,并取名为阿奇。名字,怀悟第一次取名,这便是缘分了。 “啧,你居然会养个孩子,稀奇啊!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广大神仙朋友们,让大家乐呵,哈哈。谁说你小子不开窍,这是义举啊!救下了一名可怜的遗孤。颇有仙人之资了。” 玉璐不羁地调侃着怀悟,为自己掌握的消息而兴奋不已,随便用手里的零嘴逗弄着话都说不明白的阿奇,看着阿奇咿咿呀呀地发出声响,试图夺得她手里的东西,觉得有趣极了。 “你别欺负一个孩子。“ 玉璐不着边际的样子,怀悟早已习惯。 话说,没人知道玉璐是什么时候开始就下凡历练,仙友们说至少五千年前玉璐就一直游历人间,她似乎享受着待在人间的状态,没有一丝一毫透露出渴望回归仙界的想法,但玉璐也同样从未表露要成为人的意愿。凡人说人各有志,怀悟也觉得玉璐自有她的去路和追求,他不会过问玉璐关于仙凡的问题。 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玉璐挑起话题,而怀悟只会偶尔附和几句,更多的时候怀悟只喜欢倾听。 “不过这样也好,我一直觉得你又不像神仙,也不像人类。也不能说你是空气吧!毕竟你确实有个形,不过你也太安静了,连做个游医治病救人都恰到好处,仅仅是帮助,从不干涉他人因果,你这个得在人间修多久才能回去啊!朋友,我一直很担心你,现在好了,你终于入世了,可喜可贺啊!” 玉璐顺手拍了拍怀悟的肩,她对怀悟说话一直都是没个正形的样子,反正她发现怀悟就是一偶尔会说话的石头,和这种小仙友相处实在是轻松,乐趣就是叨扰怀悟,看着他那种未开懵的样子,实在有趣。 话说回来,她在世这么久还是头次遇到这种有趣又无聊的小仙,简直比当初和那群古神还有上仙们一起修整六界来的欢乐多了。 不过,遥想那些万年前和她一起的神仙们早就去到那个令六界无不向往的灵境仙台了,只有玉璐享受着这种夹杂在六界的快乐,不肯离去。 逗留在怀悟和阿奇这儿几个月后,玉璐实在是无聊的发紧,辞别了怀悟和阿奇又四处游历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家又安静了下来。 自从有了阿奇,怀悟便四处寻找,寻到了一个安静到还没有被战乱侵扰的草坝村,由于他在村上无偿治病帮人的义举,没有多长时间他和阿奇就被村庄里的人们接纳了。 只不过怀悟感知到这样安稳的时日不会太久,面对北方接连不断的洪灾、瘟疫和干旱,向南安家已是大势所趋,但天灾和**这么扎堆发生,其实哪里都没有人们的安居之所。在听闻北方的孙家军开始向南征伐时,怀悟知道草坝村不再安全,战争随时会波及到这里,为了保险起见,他带上阿奇向南逃命,也就是在那时他遇见了林观澜。 第2章 第 2 章 初见林观澜那日,怀悟的心跳漏了半拍。 在根本看不见尽头的流民队伍里,怀悟一抬头就望见了林观澜。 甚至他都不知道林观澜是何时出现来指挥流民队伍的,当他视线离不开林观澜时,她就已经熟练地组织着骚乱地队伍前行,不一会儿这个有着近百号人的队伍便井然有序了。 随着人流向前走着,怀悟和阿奇俩人竟在无意间走到了队伍最前头,而林观澜则骑着马给大伙指引道路。她就在他们身前,怀悟因此闻到了林观澜身上生命带来的甜美气息,一种遥远的回忆被牵引着回到怀悟的身体,让他惊奇。 他观察着林观澜和她的伙伴们帮助流民安营扎寨,给流民分发吃食,从早到晚他们这群人基本没有休息,汗水从林观澜的头一直流到肩颈,毒辣的太阳灼烧着她,让她的皮肤泛起了红斑,可她没有流露出一点疲惫的神情,或者不耐烦的情绪,反而在她的一双眼睛里面闪耀着一种让怀悟看不透的快乐和满足,是一种可以欺骗身体的兴奋。 怀悟觉得林观澜就像以前他在灵台时随处可见的小草,没有树的高大,没有花的美艳,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不然。 小草的生命力顽强的惊人。 无论怎么碾压小草,只要一点时间过会小草依然如初。不需要太多的营养,哪怕只有一滴水林观澜这样的人就可以向下扎根,向上攀爬,有着无法估量的毅力和恢复力。 这样的发现,让怀悟初次感受到了惊喜,他相信他捕捉到了那种生命跃动的光辉在林观澜的身上闪烁。 怀悟观察着此情此景,便执拗地认为他可以在林观澜的身上找到黄柏仙君所说的生与死的神圣。他开始接近林观澜,得到林观澜的信任,因为他相信善良的林观澜不会拒绝他,毕竟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人会拒绝一名医者的帮助。 林观澜知道怀悟不善言辞,不喜欢和人有过多的交流,可同样的这个人医术高超,并且从不过多干涉他人的行为,而且主动行医救人,这种坦荡,简直高雅。林观澜为自己还可以在乱世之中,看见这么出世的人而感到庆幸。 在知道阿奇是怀悟收养的孤儿之后,林观澜对怀悟的敬仰之情更甚,时不时地感慨乱世也有真情在,怀悟果然是清雅绝尘之人。 因此怀悟提出加入他们的队伍时,林观澜并不感到奇怪,更多是感到不出所料的平静和高兴。 “我听说最近北方的孙家军在招募女兵,再把这一批流民安全护送到南方之后,我就会回到北方加入这支军队。” 林观澜顿了一下,仿佛在想什么,又接着说。 “怀悟、阿奇你们别笑我天真。其实,我一直认为南北这些年虽然一直分裂,但是总有一天又会统一。我听说田整将军的事迹,听说她这个人会善待俘虏,优待所有投降军民。简直是吾辈榜样,我也要和她一样加入孙家军成为女将。最后,统一南北。” 怀悟听着林观澜宣布消息时的兴致满满,那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神情,他越来越好奇这种人了,他们在这种环境里都愿意相信未来。 他想不管林观澜去哪儿,都会一直跟着林观澜,这个女孩有着他没有的东西。怀悟觉得林观澜就像以前他观测天空时,曾经看见的那种看不见底的深渊,巨大的黑物质会吸引周围所有存在的东西。 自怀悟加入林观澜的队伍后,林观澜就经常找机会和时间同怀悟、阿奇聊天,分享她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 林观澜告诉怀悟,阿奇不说话,他有很大的责任,就是因为怀悟也不爱说话,阿奇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也如此了。这样对阿奇的身心发展不好,所以她来帮怀悟和阿奇多说话,指不定有一天阿奇就不再只会一些咿咿呀呀的语气词了。 其实,怀悟想告诉林观澜,从阿奇和他同行那时起,这个孩子就不说话。阿奇语言发语迟缓,他或许有点责任,但应该不是主要责任。可是,能让林观澜有个合理的理由来找他们,也许对于怀悟而言更重要。 在为了阿奇身心健康发展的情况下,林观澜和怀悟接触的机会愈发的多,甚至不需要怀悟费尽心思接触林观澜,她就会自己来找他和阿奇。 有时,林观澜会带着他们乘着夜色骑马,这片土地安静广阔,夜晚只有马蹄轻轻敲击地面的声音,混杂着远处篝火熄灭后,剩下的一小点火星劈里啪啦的小声作响。林观澜会抱着阿奇走在前面,怀悟总慢他们一步跟在后,他看着林观澜的背影,那样洒脱坚定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从前和师父在灵台生活的静谧时光,不被打扰,不受外力惊扰,似乎是一种安全的感受。 有时,林观澜会带来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籍,这时候,怀悟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俩的老师,会给他们念书,教他们识字。阿奇也慢慢开始说话了,他还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可以两个字搭配在一起说话,显得很是笨拙努力。这副模样也许天真烂漫,因为怀悟发现林观澜喜欢在阿奇说话时,突然叫出声,直呼阿奇讨人喜欢。 怀悟不懂这种感情,学习是严肃的过程,为什么会产生喜爱的情绪?他还是不懂人类。 “一直,停在,荧惑,乱世。” 某天,他们三人又一次骑马,在附近小作歇息时,阿奇看着天空的整片繁星,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观澜实在是感到疑惑,她对于阿奇的话,没有什么头绪转头看向怀悟试图获得解答。 怀悟被阿奇的话堵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想到阿奇竟然在天文观测方面有着敏锐的观察力。 是啊!之前,就有神仙高人们就发现,荧惑迟迟停留在人间不肯离去,纵使神灵和仙家们使出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也无法撼动荧惑。 这场人间浩劫,一开始只是一场天灾。 “荧惑是一颗星,他的停留代表着灾祸的降临。” 怀悟看向林观澜,他很想知道林观澜对于这场持续不断的灾祸,有什么反应。 “啊!阿奇你好厉害,都能看懂这种东西了。” 林观澜实在是佩服阿奇,没想到这小孩这么深藏不露,她的语气里满是对阿奇的称赞。 “所以,这什么星,他什么时候离开啊?大家可被这玩意害惨了。” “他在,等人。” 阿奇稚嫩的声音里面满是坚定,他好似窥测到了天机。 “原来如此,那就希望这个人快点到吧!在他来之前,我和其他人也会努力守护大家的。” 林观澜照旧乐观积极的模样,实在是天真烂漫,怀悟想。 从那以后,林观澜在队伍里面干起活来更积极了,她总是事无巨细地安排好她负责的最后这一批流民队伍。 她乐此不疲地关心每一个人,这几十号人被她照顾的人没有一丝应该来自流民的恐慌和惨淡,整个营地里散发着不属于乱世的和谐与安宁。 怀悟觉得也许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林观澜已经是撬动了荧惑的那个人。 第3章 第 3 章 这些时日大大小小的战争没有停过。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太久,久到人间基本上大部分人都是流民,他们四处逃亡,永远都生活在一种看不见未来的迷惘状态,他们可以被随意处死,甚至成为盘中餐。 也许是人类自己有真情存在,渐渐开始有些人自愿组建起了一些用来保护流民迁徙安居的队伍,现在的林观澜就是某一支队伍的当家人。她告诉怀悟其实一开始这个队伍掌事的人是她的姑母林巾和姑父黄青,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 她三岁时父亲林树就已战死,母亲柳风也在长久的奔波中染病离世了。林观澜对自己的父母没有记忆,每次听到有人讨论林树在战场上仿若天神的表现,她都会恶劣地想,这个男人这么武力高超不还是死了,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每当意识到自己无意地憎恨自己的父亲时,林观澜都会被自己吓到,她讨厌自己这么恶劣的想法,于是久而久之,她会避免想到自己的双亲。 其实,对于林观澜而言,她真正的母亲是林巾,自林树和柳风相继离世后,林巾就收养了她,呵护她长大。在乱世之中,一位未婚女人抚养小孩,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可是林巾从来没有嫌弃她,也没有想过抛弃她。 在林观澜的记忆里林巾总是温柔的教导她,她最喜欢抚摸林观澜的小脑袋,开玩笑说她是在盘核桃。哪怕有时林观澜会故意调皮试探林巾的底线,林巾也只会轻轻地弹一下她的额头,说她是个小调皮蛋,有林家的风范了。 林家本来就是武将家庭,林巾和林树从小习武,林树跟随父辈的步伐十四岁就参军,十八岁就成了将军,最后也为国死在战场上,连他们的国家梁国也被攻破了。 林观澜随着林巾四处流浪,好在林巾的武艺可以保护她们两个不被欺负,在这个动乱的时代尚可生存下来。 再后来林巾遇见了同样善于武功的黄青,两个年轻人志同道合、意气相投,他们都梦想着建立一个可以让大家不在流离失所、流民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他们渴望守护一方的安宁,帮助到更多的人,不再是自己独善其身,他们互相承诺为流民建立一个可以安心的南北中转所。 黄青是北派的江湖人士,他本就居无定所,到处行侠仗义,在乱世中去保护那些没有自救能力的妇孺,他总会打听所到之处的情况,为当地居民除暴安良。 那天,他得到信息立马出发。当他刚赶到一座山头时,就见一名女子身手不凡,使着一柄长剑迅速在对手面前游走,别说让人看见她的招式,大部分人凭借肉眼只能看见她出剑的残影。 此女子简直是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在当地流窜的寇匪,根本不用黄青出手。那种侠义之姿令黄青深深折服。 “在下黄青,刚刚看见姑娘的英武模样,让我实在佩服。” 林巾转过头来才发现黄青,她也依势回了礼。她有听说过黄青的名号,知道此人和自己一样爱好多管闲事,也对当世有这种同伴感到知己已寻。从这一刻起,他们便开始了结伴一辈子的旅途。 林巾的想法总是让黄青佩服,当林巾提出建立一个帮助流民再找到安居之所前,应该先有可以保护他们,并且护送他们的队伍时,黄青立马响应了林巾的构想,他们以制造兵器为生计,到处招兵买马,不到一两年就建立了一支在南北交界地有规模的保护所。 黄青觉得遇见林巾和林观澜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十年前,他离开门派入世之时就告诉师父,他要找到在这乱世之中的世外桃源,如果找不到,那他就自己建一个。没想到遇见了有同样理想的林巾,他们建立起了营地,,也保护了大批流民。 如今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世外桃源。 在和林巾确立关系的时候,黄青便承诺林巾他们不会要一个孩子,而是全心全意地抚养林观澜长大。 后来他和林巾纷纷死在流寇的手下时,他高兴林观澜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又难过他曾经设想的他和林巾的未来,不是这样的。 黄青梦想有一天,他和林巾也许可以看见南北统一,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一个流民存在。到时候,不再需要他们保护流民了,他和林巾就可退隐江湖,成为一对和蔼可亲的老头老太,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可以做到的。 可惜他们竟然死得比黄青预想的快太多,当剑划过他的脖颈,他看着惊慌失措的林巾,他多想提醒林巾背后有人,他救不了自己的爱人,他张不开口,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林巾双双倒地,他们互相依偎着,天上的雪洋洋洒洒地落下,落在每个人身上、头上,也许死在雪里也算是白头偕老了。 安葬了林巾和黄青的遗体之后,林观澜才有一种他们已经离开了的感受,她的喉咙和胃里总是恶心,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剥离了所有的情感,只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根本没有时间留给自己的感情,这样就来不及悲伤。 当林观澜感受到怀悟似有若无的靠近时,她没有躲避,她觉得她喜欢怀悟,喜欢怀悟身上散发着一种来自于身体最深处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 她可以乐此不疲地和怀悟分享她的感受和想法,她同样喜欢陪着可爱的阿奇。每次他们在一起时,她觉得他们三个人恰如她和姑母姑父三个人,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争的创伤,阿奇跟着怀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了,可阿奇除了最基本的吃饭睡觉,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清楚。怀悟对阿奇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觉得阿奇可怜,他虽然会细心的照顾着阿奇,教授阿奇一些基本的知识,但全部是出于对人类照顾幼崽的拙劣模仿。 最近这些时日,怀悟开始传授阿奇一些知识,毕竟乱世还是得有自己的能力。 林观澜瞧着怀悟和阿奇这番模样,她觉得这两个人的教学现场实在是诡异安静得可怕。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林观澜自发地加入了这些课堂,不过比起教阿奇那些知识,她更喜欢给课堂捣乱,看见那两个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找到了一丝乐趣。 “可爱的小阿奇,笨笨的大怀悟。”林观澜用手揪了下阿奇的小鼻子,而阿奇对她这种行为已经习惯,他只会用那双亮亮的眼睛盯着林观澜,偶尔眨巴下眼睛,真是更可爱了。 怀悟不明白林观澜这两句话有什么逻辑关系,不过林观澜本来就是跳脱的思维,他完全接受了这种有趣的用语。 怀悟和阿奇相处快一年了,他发现阿奇在天文方面有着天赋,阿奇告诉他我们在球里面,还有关于荧惑的观察,这些敏锐的感知让怀悟感到欣喜,他好像评出了一点为人师的快乐所在。 随着又一支流民队伍被林观澜护送,让他们安全横渡了河流去往南方,林观澜正式告别了这个长久生活的地方。就在出发的前一天,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里面装着三四件换洗衣物和足够撑到下一个据点的吃食,那柄林巾为她锻造的长剑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家当。 那天早上,她去拜别了林巾和黄青,她打扫了他们的坟头,拔去了那些杂草,摆上了贡品,插上了香,便告诉他们,她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看他们,希望他们理解。 后来她又和团队里的人一一拜别,大家的气压都很低沉,林观澜知道大伙舍不得她,但也尊重她的选择。林观澜和他们大喝了一场,彼此都把想说的话留在酒中,因为林观澜向他们保证一定会给大家带回来一个终身安定的家。 就这样,直到晚上林观澜才有时间来见怀悟和阿奇。 “嗯,我们会和你一起。” 林观澜没有想到,一场她以为的告别没有发生,反而听到了怀悟要带着阿奇和她一起,她想要反问,怀悟显然没有给她询问的时间,又接着说。 “本来害怕阿奇四处漂泊,但他好像很喜欢和你一起,可以吗?” 怀悟的话根本不给林观澜拒绝的空间,看似是问句,却没有一点疑问的神情,林观澜可能也没想拒绝,于是他们两大一小避开了原来的迁徙足迹,又踏上了回到北方寻找孙家军的路。 第4章 第 4 章 在寻找孙家军的路上,比起赶上这只队伍的艰难,最先吞没他们的是赶路的无趣。 怀悟倒是没有什么感受,他挺享受寂静的时光,毕竟灵台的生活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可他时常听见林观澜和阿奇经常唉声叹气,感慨孙家军走的路太不寻常,一路上人迹罕至。 “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找到他们啊?” 林观澜躺在为了休息铺设的织布上,双手抱头仰望着天空叹气。 “按照我们的速度,以及他们打仗的习惯,不出半个月就能找到他们。” 怀悟认真严谨的回答到林观澜的问题,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基本不会太多休息,只是偶尔会有些阻隔让怀悟感受不到孙牧的气息,不过暂时没有难倒怀悟。 “无聊,星星,有趣。月亮,好看。” 阿奇依然喜欢磕磕绊绊地说着一些话,但好在现在他开始表达,并且热衷天文观测。 “怀悟你最无聊了,就知道分析,哼。阿奇你也是,只有看天空时有点人气,其他时候明明你也无聊。你们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情绪,也不多陪陪我说话。” 怀悟实在是不知道,他一个总是被林观澜谴责为哑巴的人,以及阿奇一个说不清话的人到底能和林观澜说什么。他和阿奇还是只能默默地看着林观澜发牢骚。 “看看看,就是这副摸样,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人,一点人味都没有。” 林观澜喜欢怀悟和阿奇不假,却也时常为他们的迟钝感到烦恼。 不过,这一路有人陪伴还是幸福的。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如今,距离怀悟预测的半个月时间就快到了,但林观澜觉得离孙家军不仅没有更近,反而有种迷失方向的感觉。可怀悟和阿奇没有和她一样的焦虑之感,她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离开营地时彼此带的干粮都吃完了,他们不再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来避开战乱,而是向着有人居住的市前行,但总会增加一些风险。 下榻在建邺的客舍时,林观澜不得不感叹虽然现在外面风雨飘摇,但建邺仍是一副太平盛世。话说,建邺还是她的家乡,不过三岁就离开了。也不知道林巾在这里长大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梁国早就不在,这里已经换了一片天地了。 “给。“ 林观澜看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糖葫芦递给她,接过来咬了一口,好酸的山楂,吃得她牙齿发疼,低下头看见和她一样吃得龇牙咧嘴的阿奇,她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阿奇,你是笨蛋啊!“ 林观澜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叉着腰仰天大笑,好像阿奇有多么的糗。 “开心,就好。“ 阿奇用手帕擦掉了嘴上的糖渍,把糖葫芦递给了怀悟,暗暗表示这串糖葫芦一点也不好吃,向怀悟瞥了一眼表示不满。 现在,怀悟越发觉得阿奇大胆了不少,话虽然说不清楚,小情绪不少。这种改变让怀悟感到一种奇妙,原来人是会改变的。 当他们三个人回到客舍时,林观澜已经把糖葫芦吃完了,正准备用袖子擦干净嘴上的糖渍,怀悟就把自己的帕子抵到她的嘴上。 “洗衣服麻烦。“ 怀悟语气淡淡地闯进林观澜的耳里,她接过怀悟的手帕,马上就闻到了香味,她不得不感慨真好闻啊!明明时七月天,不是桂花的季节,但是怀悟的手帕有一股隐隐的桂花香,她一时闻得出了神。 “你喜欢就送你了。“ 林观澜抬头看怀悟,她第一次看到了怀悟红晕的脸庞,甚至耳朵都染上了粉色,好不新奇,她就这么盯着怀悟的眼睛,直到怀悟移开了眼神,林观澜才回过神来。 “那就谢谢啦!怀悟兄,你真好。“ 阿奇来回观察林观澜和怀悟,他觉得他们两个好奇怪,一个呆呆的定住,一个眼神无处安放。他叹了口气,人心比星星复杂多了。 晚上,怀悟仔细思考最近的行走路线,明明按照他的预测早就该赶上孙牧的军队,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通过仙法也感知不到孙牧的行踪,这个人仿佛消失了一般。他觉得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事情朝着他想不到的方向而去。 第二天,正准备离开的三人,却听见了外面的大喊大叫。只见一位穿着镇守城门服饰的士兵闯进客舍,他捂住自己的肚子,但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他走地踉踉跄跄,另一只手胡乱地到处乱摸。 “孙,孙,打进来了。“ 他好像就是为了来说这句话,马上就断了气,直愣愣地到了下去,发出“咚“一声,吓得周围人如梦初醒般大叫起来,到处乱跑,就像扒在尸体上的苍蝇。 林观澜和怀悟对视一眼,一个抱起阿奇,另一个走在两人前面探路。大街上哪还有前一天繁华和谐和的模样。整片空气里只有血腥的味道,街上的人惊慌失措,每个人都在大喊着什么,没有人听得清,只是吵闹。 怀悟在前面走着,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不受他的控制。他完全没有想到孙牧竟然打到了赵国的都城,怎么可能?孙牧和他的军队是如何做到连他一个有法力的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跨越了这么多路程杀向了敌人的腹地。怀悟的手不自觉地发抖,难道这就是对于未知地恐惧吗?不会的,他不能失控,他还要保护身后的二人。 阿奇躲在林观澜的脖颈上发抖,他想起来了,那种恐惧无助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全是灰尘和人们移动的双脚,没有人关注他,他好想哭,可他的嗓子被扬起来的灰尘糊住了,他张开双手渴求一个拥抱,没有,没有人会注意他。 林观澜感受到了阿奇发抖地身体,她知道阿奇一定是想到了过往,她紧紧抱住阿奇,试图告诉阿奇他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场景,林观澜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还是没有办法保持平静。 那些哭泣惨叫的人们,那些被马蹄践踏的人们,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民。她看着怀悟越走越快,她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往哪里走,她只能跟怀悟。 突然,一大批马群向他们这里奔来,马匹的速度太快,快到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怀悟只能拔刀将林观澜和阿奇保护在身后,他割伤了一匹又一匹马的脚蹄,随着马匹的倒下,马上的人也跌落下马被伤得反应不过来,留给他们三人逃跑的时机。 林观澜看见前面就是建邺当地前富商赵灵的府邸,这是一座荒废自从的府邸,是了,富商一般家里都有地道,这个可以帮助他们出城,暂时躲避这种混乱的局面。 他们艰难地在地道走着,林观澜透过怀悟的身影看见了前方的光亮。 他们终于走出来了。 林观澜抱着阿奇的手臂已经酸痛到麻木了,可她还是紧紧地抱住阿奇,她松了口气,他们都活下来了,真好。 他们出城躲在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林观澜知道阿奇已经被吓坏了,她表现得很轻松,希望可以因此感染阿奇,甚至是怀悟。她虽没有看出怀悟有什么不同,她还是感觉到了怀悟不同以前的样子。原来他也会害怕,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林观澜突然有些难过,她为自己以前神化过怀悟而愧疚。 “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不必担心。” 林观澜听到这句话本能地想要起身阻拦怀悟,毕竟现在外面这么乱,她知道怀悟有能力保护自己,可她还是担心了。但怀悟不给她机会,就这么起身离去,快得不留给他们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怀悟是个笨蛋,林观澜想。明明也害怕,干嘛还逞强。她也能理解怀悟,她抱着阿奇温柔的摸摸他的小脑袋,把烤好的野菜拿给阿奇吃,她会和阿奇等着怀悟回来。 第5章 第 5 章 “师弟,别来无恙。” 白瑕的外貌还是怀悟记忆里的样子,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带着一柄干净利落的短剑,头发永远高束着,没有多余的配饰,只有白色的发带做装饰,不对,多了一根干净的白玉发簪和发带几乎融为一体,离远了让人难以注意。 “原来是师姐在孙牧身边,难怪我探测不到他了。” “是啊!我也是花了些时间才发现有人在探知孙牧的行径。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浪费法力了,毕竟我法力越用越少。” 怀悟感叹道,白瑕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天真,说话里带点小俏皮,好像无论面对什么大风大浪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你是什么角色?” “在孙牧那里吗?嗯,军师、伙伴,甚至是上不得台面的情人。” 白瑕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了这句话,迟钝如怀悟也听出了白瑕的自嘲。 “过多干涉凡人的命运,会消耗你自己的,师姐。” 怀悟担心现在的白瑕和孙牧到底进展到了哪里,还可不可以回头,他惊讶自己竟然有了担心的情绪,也不知道是被谁感染了。 “谁又能真正做到呢。渡尘令都说了想成仙先成人,失去就是得到的过程,再说了,怎么就不能是我和他本来就有缘。也许这是我的路。师弟比起阻止我,不如祝福我吧!” 白瑕落下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怀悟一时不该有何反应,为什么会落泪? “可这样你的法力会越来越弱直到没有,直到彻底变成人。” 此种情形下,怀悟试图掏出手帕给白瑕,手伸进袖袋是空落落的感觉,他想起手帕他已经给了林观澜了;对了,林观澜和阿奇还在等他,他也要赶紧回去。他只能尴尬地收回手。 “哈哈,你想给我擦眼泪,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看来你也被所谓的凡人影响了。“ 怀悟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动作都可以被白瑕捕捉,看来下凡的这几百年,白瑕学到了很多他现在不知道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怀悟。我想同他这一生一世,我想成全他的,其他的无所谓了。就算不能成功接受考验升阶,最终成为凡人投入轮回,我也认了。” 眼见白瑕这样坦然的模样,怀悟觉得已经不知道劝说白瑕什么,难道就像白瑕说得一样,他能做的只有祝福了吗?不,他总觉得不对。 “也许大家会觉得我痴了;是的,就当我不正常吧!人在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做一些在旁人看起来奇怪的事。奉献和牺牲是我对他的情意。” 这种眼神里是一种怀悟现在无法理解的幸福和狂热。 有一种愤怒在怀悟的心里升了起来,他觉得心口烧的慌,头脑都有些不受控制。 “可你不是人,你是仙,你不是为了一个人而存在。” 怀悟忍不住说出这句话,话里有很明显的愤怒和不解,他觉得白瑕看似对孙牧无私的感情,却是对整个体系的背叛,是一种自私。 白瑕好似被怀悟的反问愣住了,她的模样从刚才的幸福马上转变成了一种无法释怀的痛苦。 “他们今天杀了那么多人,你也是他背后的推手,难道你能骗自己,这些人的死与你无关吗?他们不可怜吗?难道那些无辜的百姓没有素心吗?你为了一个人的爱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不愧疚吗?我不理解。” 这一路下凡以来的人间惨象,怀悟都看在眼里,他没办法理智地去思考白瑕和孙牧的这段感情,他甚至不想听白瑕的话,这在他看来不过是种辩解。 “是啊!我和孙牧在所谓实现南北统一的理想下,却在做着杀人这种罪无可恕的事。我们会有报应的,我知道。” 这句话说完白瑕痛苦地哭出了声,不再有以前在灵台时自由飘逸的仙姿,现在的她几乎和人没有任何区别,明明是那么丑陋的模样,却让人心疼不已。 和怀悟分开,白瑕回到孙牧身边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仪态。 敏锐的孙牧还是察觉到了白瑕的不对劲,他抱住了白瑕,把头埋进白瑕的脖颈。 “怎么有股桂花味?老师背着我见了谁啊?那么久。” 孙牧和白瑕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和白瑕撒娇,在被大家都看不起的时候,永远都会有白瑕陪伴着他,作为一位孙家庶子,一位卑贱的奴婢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人注意他,他是可有可无的人。 直到十六岁时,遇到了白瑕。 当时白瑕女扮男装作为孙家请来的老师教授孙家子弟武艺,孙牧作为不受宠的孩子不敢过多表现。 他喜欢老师,因为白瑕不论身份都倾囊相授。 白瑕的指尖会温柔地为他矫正姿势,她会主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她会和他们说一些俏皮话;她没有为人师长的严肃,能让他们在动乱的时局和压抑的氛围里放松自己。 他是什么时候爱上老师的呢? 也许是老师细心教导他的时候;也许是老师安慰被欺负的他时;也许是老师告诉他,他是一个有着天赋的孩子时;也许是老师包容他的僭越时;也许就是此时此刻和他拥抱在一起的老师。 在孙牧意识到自己离不开白瑕时,他根本不在乎白瑕此时是个男人,他知道他迷恋老师,他不能让老师脱离他的视线。 他要告诉老师,哪怕会被骂,会被唾弃,他也无所谓。 他用自己攒了一年的月钱买下羊脂白玉簪送老师,他抚摸着玉簪的光滑表面,就如同白瑕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令人心动;他希望老师满意这份礼物。 “老师,我们会长长久久;现在,没有人敢拆散我们。” 这句话实在大逆不道,白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震惊,她没有想到孙牧对她会有这种情愫。可是,她永远无法说出拒绝孙牧的话。 其实,孙牧是一个懂得会隐藏自己的人,明明自身武艺高强远在其他兄弟之上,可是总会装作技低一筹。 白瑕当然知道孙牧和她这几百年来遇见的人区别不大,冥冥之中她也不知道何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孙牧身上,她的偏心才造成了孙牧对她的喜欢。她想,孙牧只是太可怜,缺少别人的关注,;所以,孙牧仅仅捕捉到细小的关心便会扑上去抓住不放。 白瑕回应孙牧的情意,她不会拒绝。 他们两个就这么纠缠不清到第五年。 在这期间,孙牧逐渐展露自己的野心和锋芒,而白瑕成他的第一位盟友。 第一年,孙牧和孙平联手康成对孙家进行了弑父杀兄囚弟的计划,夺取了孙家家主的位子。白瑕也不用再女扮男装,直接以原身成为了孙牧的幕僚,她建议孙牧大肆招募人才,不论身份都可进言,并且私自招揽士兵,她还用自己的仙法迷惑北离皇帝,他们在第一年就让孙牧又夺得大权,成为摄政王。 第二年,孙牧干脆直接取代了老皇帝,成为了新的皇帝,国名改为大宸。孙牧告诉白瑕他一定会合并南北,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不再骨肉分离,所有人只要幸福就好,这就是孙牧的理想。白瑕想,真好的理想,她希望可以为孙牧实现,也为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 第三年,孙牧开始征伐,他真的很聪明,白瑕感叹道。其实,孙牧早就规划好了自己的目标和人生,白瑕不过是他道路上的一步罢了。孙牧的战斗能力和统筹布划都是那么强劲,北方根本就没有他的敌手。短短一年,北方的东边基本都被他攻打成功,大宸国成为了最有希望结束北方分裂的势力。 第四年,孙牧发展经济、文化和农业,他允许延长市的经营时间,招募更多管理的人员;并为那些才安定的人找到差事;他鼓励贤人志士来到中央就职,重启私塾等文化教育;他开始给流民分发农田,扩大耕地面积。这些都让大宸不仅在战场上强悍,在内部也和谐发展了起来。 直到现在孙牧没有停下他的步伐,北方的赵国是他在北方最后一个攻打之地,他成功了,从此不过五年他就统一了北方。 其实,白瑕有时候看见铁蹄踏过的地方尸横遍野,她也会怀疑这一切对吗?他们明明就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为了整个理想却杀了那么多人,他们是否与当初的理想背道而驰了,可她不敢细想,她害怕了。 “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不用担心啦!笨蛋。” 她回抱了孙牧,没事就让他们接受所有的审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