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40》 第1章 老太太 夕阳下的世界金灿灿，小镇格外安宁，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也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行人道上站着的盛沨不在“来来往往”的范围内，自然也没有欢快的笑容。 尤其是前面不远处还有人猥琐且毫无遮掩的议论着他的长相时。 “老大老大，快看前面那个，长得够好看了吧。” “那脸嫩的。” “而且还是我们学校的。” 盛沨往旁边移了一步躲开身后那阵急促的车铃，瞥到那正好有个岔口，也不管它是脏还是臭，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毕竟，再脏再臭的垃圾能臭过人的嘴吗？ 身后有追过来的脚步声，盛沨拽了下书包肩带，回头瞥了一眼，再次拐进一条小巷。 感谢这错综复杂的巷子，绕了不知道多少条巷子后总算把那三个图谋不轨的人甩了。 他低头盯着脚底下那块因为偷工减料松动翘起的石板，理着现在的状况。 因为某些原因，他来到了这个自称“新世界”的系统，他现在在的是所谓的新手副本，任务要他平安度过今晚。 他从大街进来的那个巷口好像一开始是没有的，这么走进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应该是没事的，他那三个“校友”不也进来了么。 那现在呢？ 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早就在他穿行各条巷子时落下了，只剩半边昏暗的橙黄色。 巷子间的道路有些窄，两边是排水的小沟，同一排人家的排列参差不齐，门口还都朝外伸出了三四节台阶。 这个点正好是忙一天歇下来做饭吃晚饭的时候，每户人家屋内都亮着昏黄的灯光，却又诡异的寂静。 盛沨目光扫过他视线范围内的每一个窗口、门缝，没看出什么来。 身后突然出现“骨碌碌”的车轮滚动声以及石板被压起又落下的“啪嗒”声。 ……还有沙哑却又尖细的模糊歌声。 跑，还是不跑？ 身后的声音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脑内光是闪过那五个字就到了他身侧。 停在他身侧的是一辆锈迹斑驳的老三轮自行车，踩车的是一个黑炭似的、佝偻到看不见脖子、背后有凸起个单峰的老婆婆。她脸上是深深的沟壑，眼睛被下垮的眼皮挡住，只留下两条短缝。黑色的裙子几乎拖地。 她缓缓地转头看着盛沨，然后尖细的笑了起来，露出只剩三颗牙的嘴。 盛沨撇了一眼，有些担心她这么笑会把那三颗牙也给笑没。 过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他该担心的是这个看起来就不对劲的老太太会不会把他嘎了。 那老太太笑完后才开始说话，声音和她的笑声一样尖细，但还带着老人的沙哑，“夜里不安全的，小同学，跟奶奶回家吧。” 盛沨：“……” 他还记得他的任务是活过今晚，夜里危险还是这个老太太危险，还是两个都危险？ 又是选择题。 干脆别让他做选择了。 “别站着了！快上车！”在他做选择时老太太突然尖声催促。 盛沨：“……”所以您那个“吧”只是单纯的语气词？ 他想把上一秒的他的脑子挖出来榨了。 可能是他抗拒的表情太明显了，老太太幽幽开口：“我听说啊，每到天黑，巷子里就回有脏东西出来觅食。” 盛沨：“……”很好，踩到他的点了。 虽然他怕鬼，但他也挺怕这个老太太的，磨磨蹭蹭爬上的后车板。 爬上去坐下时手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他低头看去，是一根树枝。 老人艰难扭头看着他缩在后车板，满意地笑了一会，扭回头接着蹬她的三轮车。 她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明天他也要下来了，帮他洗个澡穿上衣服，又有一个人陪我了。幸运的孩子，呵呵。” 盛沨：“……” 这听着像话吗？怪吓人的。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冷静了。 既来之则安之。 他把那碍事的树枝扔过对面的那一堆破烂里。 “奶，奶奶，你干什么去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小心翼翼地问。 老太太笑呵呵的：“不晚不晚，小同学你来得真巧，我今天带了肉回来，特别嫩的那种。” 盛沨：“……”他一定不敢吃的那种。 一米八几的身高，窝在这小小的车板实在难受，想伸展一下身子。 他刚有一点动作，肩上就多了道力压住了他。 “不要想着跑，会死的。”老太太的语气有些生气。 靠！ 盛沨感觉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然后是——指甲啊！戳肉了！ ——冤枉啊！后面有鬼他哪敢跑！ 老太太用沙哑的声音温柔的安抚他：“不要急，就快到了。” 盛沨只好继续憋屈的窝着，下巴撂在膝盖上看着被甩在身后的灯火。 还是没有任何人语声，只有车压石板的轱辘声和他旁边那个老太太模糊而阴森恐怖的哼歌。 明明在大街上看这个世界时还是很正常的，进了这巷子却忽然变得诡异了。 还遇到了个比巷子还诡异的老太太。 ……一个载着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小伙子和他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她口中的肉的脏兮兮的麻袋还没有丝毫累的意思，还偶尔哼几句歌的老太太。 靠这么近了还是没能听清她唱的是什么。 盛沨悄悄打量着这个老太太。 脊椎骨弯曲像个小山包，看着有些吓人。 除了载着他和一大麻袋肉还轻轻松松外这老太太看上去勉强还是正常的。 打量完老太太后他有对对面的“肉”感兴趣了。 于是他在车板上翻翻找找，想找根棍子什么的——他记得他把那树枝扔那里面来着的。 “你在干什么？”老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盛沨：“……”她怕不是后背长了猫眼了吧？他明明尽量轻的去找了。 “对，对不起！”他赶紧收回手道歉。 “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孩子。”老太太笑眯眯的，但下一秒就冷下去了，“比后面跟了我们一路的人好多了。” 盛沨一惊，偏头去看老太太。 看完老太太他才去看身后的巷子，然后和一双泛着无机质光泽的眼睛。 一户人家大门前的柱子后站着一个隐在阴影里的高大人影。 除了那双眼睛，盛沨看不清他其他的五官。 那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奶，奶奶奶，奶奶！这里不会真有鬼吧？！”他蹦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踹到对面的麻袋了。但车子还是稳稳的，没有一丝摇晃…… 这他妈是什么车啊！别是灵车…… 还有……对面那触感，好像真的是肉，带骨头的那种。 “别害怕，啊。我这就去解决他！”老太太用安抚孩子的语气轻声说。 她说完就跳下了车，歪歪倒倒地跑过去。 盛沨：“……”好滑稽。 他感觉眼睛花了一下，柱子后面的那道“鬼影”不见了。 ……真鬼啊…… 趁着这个机会，他赶紧把划了他的那根树枝找到，折了一小条去戳了戳那袋肉。 戳完他脸有些白，这肉怎么想怎么诡异，他不可能吃！ 老太太追着那道“鬼影”进了一个屋于屋之间的小缝，也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冷兵器撞击的叮叮当当声和老太太凄厉的惨叫不断从里面传来。 盛沨光听着就忍不住皱眉眯眼。 他刚打算下去看看惨叫声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老太太就跌跌撞撞出来了。 满身是血的出来了。 盛沨看完老老实实窝车板上没了想去凑热闹的心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您没事吧？”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没事，就是些招人烦的小虫子。” 这是……老太太打赢了？ 老太太继续夸上车载着他往前，终于，远处出现了一座特别的屋子。 特别在哪呢，大概是门前挂着的灯笼泛着幽幽的绿光吧。 “咦？那两个是你的同学吗？”老太太突然问。 “哪，哪里有人？”盛沨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前面，声音发抖，“奶奶您，您别吓我。” “噢，他们躲在树后面呢。”老太太笑道。 盛沨可以确定这老太太就是故意吓他的。 “有，有人来了。” “是人，还，还是鬼啊？” 盛沨歪头看着那棵树，心道这俩说话怪好玩的。 老太太的家果然是那座挂着绿灯笼的屋子。 她把车停在门口，对着从树后面探出脑袋的两人轻柔地问：“你们也找不到家了吗？” “我，我们——” “他们就是我朋友，奶奶。”盛沨朝那两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大脑大概在飞转，立马反应过来起，“对对对，我们来找他的。” “这样啊。”老人笑道，“那一起进来吧，肉够吃。” “我靠，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踩了一脚，让他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盛沨赞许地看了踩人的那个一眼。 老人已经走上楼梯，从腰侧掏出一串钥匙，从那一串中翻找出一把没了光泽的黄铜钥匙，打开铜锁，推开木门。 她刚要转身下去推车，就看到她载了一路的小伙子帮她推了。 她顿时乐开花，在盛沨推上来时拍了拍他的背，乐呵呵的道：“还是这个小同学懂事。” 盛沨：“……”你的爪子很利你知不知道？ “靠，她身……”那个嘴没门的的跟上来凑到他身边想和他说话，但被另一个拦住了。 “你逼的闭嘴啊！不要命了？” 这两人，真的好蠢，还以为有大腿抱来着。 大概是他失落的神情太明显，那两位也明显地有些不满。 不过两边都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谁都没说什么。 “好好好，推到树下就可以了。哎哎哎，你别动，我来就好了。”老太太跟在盛沨身后。 盛沨一步一回头，看神情简直后悔死要推车了。 而且他好像还下意识帮提东西了。 ……帮提了那来路不明的肉。 盛沨回到那两人身边时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那两人脸上明晃晃写着不屑。 切，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好意思嫌弃我们。 老太太拖着从盛沨手里抢回来的“肉”进了侧边的一个小房子里，对身后三人说：“你们先到客厅坐会，我做饭，很快就好了。” 她都这么说了，盛沨去推开了正屋的一扇门——指望那俩小老鼠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事，他推开门后屋里自动亮了灯。 盛沨四处看了一遍，没看出个什么来。 一开门看到的是正对着门的供台，供台上放着一个灵牌。墙上贴着一张也不知道哪位神的神像，不过应该是很久以前贴的，上面蒙了层厚厚的灰。旁边是一个老旧的摆钟，摆杆规律地摆动着。供台前是一张木质发灰的八仙桌，桌上有一个铝的带长嘴的水壶，边上有三个很相配的铝杯。桌子四边都放了张椅子，推进桌底下。 一面墙边堆满了废品，另一半空空如也。 老太太进厨房后又伸出颗老态龙钟的脑袋，“哦，对了，乱碰别人家的东西很不礼貌哦，大家都是好孩子，都知道的吧？” “知，知道。”三人磕磕巴巴应道。 盛沨听了那话讪讪收回去拿水壶的手。 老太太看到了，笑道：“当然，喝水是可以的。” 盛沨：“……”等会就要被她说得不敢喝了。 等老太太缩回头三人才松了口气。 “喂，这是哪啊。”嘴没门最先开口。 盛沨想了想，他应该是在跟自己说话，毕竟他跟另一个都一起都在树后面了说过了。 于是他回道：“不知道，急着逃命，没注意看。” “不是！我是说——” 他卡了一下壳，旁边那个替他说：“世界，什么新世界的。” 盛沨欣喜，“总算有同伙了！这是哪我也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肖欧，嘴上没门的这个叫周文杰。” “盛沨。”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周文杰问。 “不知道，我有点怕。”盛沨拉开一张椅子坐上去，把一直挂他肩上的书包勾到椅背上，背靠着椅背仰头盯着头顶上昏黄的钨丝灯。 “我们怕死了！”周文杰抱着肖欧的手，“我就是合作没谈成怕被骂而已，没想死啊。” 盛沨心道：“我倒是想了。” 他抓住关键，问：“想死就会被拉过来？” 周文杰：“不清楚，它不是说‘The New World After Despair’吗？” “不好意思，我初中就辍学了。”盛沨尴尬地笑了一下。 周文杰翻译：“就是，绝望的新世界的意思。” “噢，这样啊。”盛沨点了点头。 “你，你别学那老太……奶奶说话，怪吓人的。”周文杰听他的口气，说话又结巴了。 “靠，我有点想上厕所。”肖欧突然说。 盛沨和周文杰同时看向他。 “当！” 七点半的钟声响起。 第2章 夜 钟声结束后客厅更安静了。 周文杰开口：“我感觉这里不对劲，按照小说剧情，你去上厕所十有**会遇难。” 盛沨跟在他后面说：“奶奶说这里晚上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们两个别吓我。”肖欧苦着脸。 盛沨感觉余光里的周文杰在看他，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们一起去？趁现在看着还正常，早点解决到了半夜也能避免出来。” “可以。”两人同意。 “厕所在哪？”肖欧问。 “盛沨，要不你去问一下？”周文杰看着盛沨。 盛沨摇头：“不要，我害怕。” “我们也害怕。” 相比周文杰而言，肖欧更强势一些，“你还坐她车回来呢，你去问。” 盛沨偏头看着他，“我，我真的怕，要不，就地解决了？” “……” “我，我不去了，反正我也不急。”盛沨趴在桌上闷声道。 肖欧瞪着他，“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又反悔了？” 盛沨悄悄翻了个白眼，到底谁先说想上厕所的啊？ “肖欧。”周文杰扯了扯他示意他冷静，商量道：“要不我们一起去问？” “我，我不去！她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我不去。” 盛沨又悄悄翻了个白眼，究竟是谁想上厕所啊？ 周文杰无奈道：“那我和你去吧，盛峰。” 凭什么？非要上厕所的又不是我们！盛沨心里骂道，但周文杰那样看着他他也不好拒绝。 于是两人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偏屋门前，磨蹭了好久，盛沨才开口：“奶，奶奶，您这有厕所吗？” 大概是为了添些勇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周文杰，结果发现他人早闪回客厅了！ 周文杰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看到老太太出来时脸就白了。 盛沨扯了扯嘴角。 老太太似乎很喜欢盛沨，对他的态度很和蔼：“有啊，你要上厕所？我带你去吧，有点远。” “不……”他想回头去指肖欧，但肖欧听到是她带过去立马疯狂摇头。 他忍了忍，对老太太点头，“对，对的，可能是水喝多了。” “那就跟我来吧。”老太太笑完又用手指着肖欧他们，“你们两个过来看火！” 盛沨现在完全不想理那两人，他们道歉的眼神他看都没看一眼。 他突然觉得这老太太比那两人看着和蔼可亲多了。 他跟着老人绕过正屋，来到后院。 和外面的灯火通明不同，后院漆黑一片，树影婆娑。树下有一座矮小的小屋子，后面是堵半人高的围墙，砖头落了好几块，外面不知道什么光穿了进来，却没能照亮后院。 老太太指着小屋子说：“就是那里，里面偶尔会有猫和老鼠，不过不用怕它们，它们不会吃你的，他们喜欢新鲜的东西。” 盛沨：“……”我这十来岁的身体挺新鲜的吧？ “奶，奶奶，我又不，不想上……”他看到老太太那双混浊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没能把话说完赶紧改口，“我觉得憋尿对身体不好，我还是上吧！” 话音还没落他就跑了进去。 身后的老太太吓人的目的达到后在那桀桀桀的笑，像个老妖婆。 厕所是旱厕，老太太在外面等他，他不上也得上。 啊，满地的蛆。 啊，蛆在蠕动。 啊，蠕动到脚边了。 啊，被踩死了。 这里分两部分，一小半是厕所，另一大半是堆放柴火的地方，两边用木栅栏分隔开。这里只有他边上贴着墙吊着的昏暗的钨丝灯，不太能看清堆放柴火的那边的情况。 而且，他才反应过来这具身体也有轻度近视。 他努力去看了一下，没看出个什么来。 他刚拉上裤链，就听见柴堆里传来一声凄厉的似猫的叫声。 他夺门而出时吓了老太太一跳，随后是笑。 盛沨直接跑回了客厅，把老太太甩在身后。 “诶呦，瞧你怕的。”老太太的声音紧跟在他身后，“它只是闻到新鲜的肉了，别怕。” 那新鲜的肉不就是指他么？他就说这十六七岁的身子新鲜吧。 他跑回前院时周文杰和肖欧正躲在厨房看着他，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但看到老太太跑出来时只剩下害怕了，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那边那两个，看火看的怎么样了？没有乱碰什么东西吧？” 老太太跑到院子就停了，变回那个走路蹒跚的正常老人，背着手悠悠走回厨房。 “呕……！” 三人齐齐回头盯着盛沨。 盛沨扶着墙弱弱抬了下手，声音虚弱：“对，对不起奶奶，我没没忍住……我胃不太舒服。” “呕！” “……” “对，对不起……呕！” 老太太掉头走回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满是心疼：“诶呦，小同学没事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嗯……”盛沨缓了缓，想找东西擦一下嘴，下意识去摸口袋，还真让他摸到了包纸巾。 这小孩还挺讲究。他在心里嘀咕。 “等肉熟了再喊你起来吃吧。”老太太说。 盛沨：“……”那我呕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 “不，不用了奶奶，我现在没胃口，吃下去的东西都会吐出来的……呕！就，就不浪费您的食物了……呕！” 虽然老太太很诡异，但老人家毕竟是老人家，还是不舍得浪费的，“那我给你留些，你夜里饿了自己到桌上找些吃的吧。” 盛沨：“……嗯。”这肉是非吃不可吗？！ “要是不吃的话太可惜了，那么嫩的肉很少能吃到的。要不喝点汤再睡？”老太太还是想让他吃。 盛沨：“……” “不，不用了，谢，谢谢您的，好意。”他拒绝道。 “好吧。”老人扭头去看另外两个人，尖声叫道，“你们愣在那作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同学进屋给他倒杯水！” 周文杰刚想去倒水，却被肖欧抢先一步，他只好忍着害怕去扶盛沨。 他过去时老太太不满地哼了一声。 盛沨在他来到老太太身边时才出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不让那两人怕一下他还就不服了。 周文杰：“……” 老太太也跟着盛沨到了客厅，肖欧递水的手明显抖了一大下，然后持续微抖。 盛沨拿纸巾捂着嘴偏头咳了好一会，直到肖欧手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他才停下，去接那杯水。 肖欧：“……” 盛沨接过水杯时瞄了眼，还好，干净的，只是杯底和杯壁都结了厚厚一层水垢。 他漱完口老太太又说：“既然这样，今晚你睡我隔壁的房间吧，晚上我可好照顾你。” 盛沨：“……”大可不必！ 肖欧他们光听就被吓到了，周文杰进门时差点被门槛拌倒，扶住门框才堪堪稳住。 周文杰：“！！！”早知道再在门外待一会了。 “谢，谢谢奶奶。” 盛沨只好拿上书包跟着老太太往里走。 老太太屋子挺大，客厅两边都有一条走廊，每边都有两个房间。 老太太的房间在左边最里，盛沨就被她安排在左边的另一个。 老太太关门前盛沨坐在床边问：“奶奶，我可不可以和另外两个一起睡？” “不行，各睡各的！”这也不知道触到了她哪一个点，完全没给他商量的余地，“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里隔音不好，盛沨还听见她在嘀咕，“挤一起还了得，屋顶都被你们掀了。” 盛沨：倒也不至于，胆子小着呢。 他盘着腿，靠着床头理了理现在的情况。 他的任务是活过今晚，老太太看着还挺好讲话，安分一点大概就可以了。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记得他进来时那个系统还是什么东西的也说了这是新手副本，根据他一年多的游戏经验来看，新手副本是不会太难的。 所以，只要安分，就都好说了吧？ 至于外面那两个……谁管他们呢。 他是被客厅的声音打断的思路，有点吵，大概是开饭了。 “我，我也不舒服。” “你要也吐那么厉害我可以马上把你抱上床休息！小小年纪不吃饭怎么得了！乖乖吃饭！” 祝你们享用愉快。 盛沨的视线从门缝收回，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纸巾，还有……草稿纸。 第一次掏口袋时还以为钱呢。 他到书包翻找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荧光去看那张纸。 盛峰——居然是这个峰，我对那天的鲁莽向你道歉，如果那些告白的话会让你难受，那你就忘了吧，我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那天是我一时没控制住，对不起，吓到你了。潘俊。 呃……告白，潘俊，这听着怎么像个男的？ 盛峰也是男的…… 盛沨看着手里的的纸，摇了摇头，嘟哝：“这里的孩子真够有个性。” 他把纸随手在书包里，去翻书包里其他的东西。 校牌，日记本，还有一支钢笔。 钢笔刚一上手就在他指间灵活的转了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怼着校牌照。 校牌上的人他有些陌生。过长的刘海撇向两边，露出那双看下撇的桃花眼，本来是多情的眼型，里面却十分空洞。直挺的鼻下是抿得平直的唇。 不过照片上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左眼下那颗泪痣。恰恰长在眼角，十分精致。 他拇指抹过那颗泪痣。 真是……太久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了。 虽然这个盛峰和十六七岁的他长相一样，但盛峰和他还是有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就是神情，除非那天他精神崩溃了，否则他不可能露出那么忧郁的神情。 下面还标注了班级和姓名。 三四中学高二十四班盛沨。 “唔。”他瞄了眼门底下的缝隙，赫然有一双脏扑扑的黑色绣花鞋停在那。 第3章 任务 “吱呀——”门被推开了。 “小同学，你睡了吗？”老太太提着煤油灯走到床边。 床上的那一团东西起伏均匀，像是熟睡了。 老太太看了很久，说：“晚上不要出去游走，很危险。饿了出客厅吃完就回房间。” 鞋底趿拉地面的声音，然后是关门的“吱呀”声。 盛沨睁看眼，缓缓吐出口气。 在这种环境下能睡着的人脑子绝对有问题。 盛沨自认为他脑子是正常的。 他重新坐起来，把枕头下的东西都收进书包，留下手机和日记本。 打开日记本，前面有一半都被烧了，剩下的第一篇是二三年九月二十号。 他看了下手机的日期，二三年十月二十八。 最近写的。 23.9.20 星期一 大雨 心情不好 大雨一直在下，好烦，鞋子和裤脚湿了一天。 今天潘俊又来找我了，他好奇怪，总喜欢摸我，我不喜欢。 ps：我应该尽量躲开他的。 又是潘俊。 23.9.28 星期二 阴 心情不好 小夏好像跟人打架了，颈侧有一个很深的牙印，找他问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说，有点担心。 ps：希望妈妈明天能来接我。 小夏是谁？还有，颈侧有牙印？ 他皱了一下眉。 23.9.30 星期四 多云 心情不好 齐涛来接的我，回家的路上还是不停的嘲讽我，好讨厌他。路上他撞到了一个老奶奶，他不仅没下车道歉还在骂奶奶，真的，最该被嘲讽的人是他。 ps：希望那个奶奶没事，也不知道我的零花钱够不够她看病。 又来一个人，盛峰的家人吗？ 23.10.1 星期五 晴 心情好 妈妈回来了，还带了薄荷花的标本给我，小夏这几天不开兴，回学校时送给他吧。 ps：希望妈妈能在家待久一点儿。 23.10.8 星期五 晴 心情不好 我明明没病！都是齐涛的错！他要害我！他想强占了妈妈！可他明明也是妈妈的孩子，不，他不是！他不配！ ps：被逼着吃了药，好难受。 是盛峰的哥哥？但是他们不同姓，是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还是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 算了，管他亲不亲，反正盛峰不认他。 23.10.15 星期五 多云 心情正常 小夏最近总哭，还说讨厌自己的脸，好几次想拿刀划伤自己的脸。 他长得真的很可爱，很秀气。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的脸，招来了好多麻烦。 ps：希望小夏能开心起来。 看到这篇盛沨有些出神，页脚被捏皱了。 最后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这孩子，跟他有点像啊。 23.10.18 星期一 大雨 心情不好 潘俊好恶心！他怎么能提出这种要求！太恶心了！ ps：我必须躲着他。 盛峰是恐同？潘俊提了什么要求？ 23.10.25 星期一 阴 心情不太好 小夏今天在校道被车撞了，听说满地的血，但我赶过去时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大概是怕影响学校声誉吧。 ps：想找个理由请假去看望小夏。 23.10.27 星期三 阴 心情正常 他们又来闹事了，还把周围同学的桌子也弄得一团糟。 不出意外，又被老师罚了。 ps：希望这样的日子早点过去。 这样能心情正常？这原主别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 他合上日记，放回书包，躺回床上。 理了理盛峰的人际关系。 和妈妈还有一个sb齐涛一起生活，小夏大概是他的朋友，潘俊是他的追求者，还有人会来找他麻烦，那些是什么人？ 想了一会他思绪又发散了。 其实他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也没什么人可以牵挂的，没有亲人，和同事关系不好，不被领导信任。 ……那件事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什么来，不查也罢…… 都差不多吧，也就是原来的时间更正常一些而已。 第二天他拎着书包打开门出去时看到周文杰坐在那张八仙桌前这头打盹。 看到他盛沨就想翻白眼。 “盛沨，你醒啦？”周文杰大概是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了，看到他有些尴尬。 “嗯。”盛沨十分敷衍的应了一声。 “你昨晚梦游了你知道吗？”周文杰说。 “啊，老毛病。”盛沨抓了抓头发，过了一会他手忽的一顿，抬头看着周文杰，“我走出房间了？” “对。”周文杰说，“你进了我房间，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又去看了旧书桌上的东西，还看了衣柜和窗外。” 盛沨把校服拉链拉到下巴，“那有些吓人了。” “我吓哭了好吗？”周文杰回想起来现在还想哭。 昨晚三点的钟声被敲响，他房间门也随之被打开，那一瞬间他尿差点飞出来。看到是盛峰后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身后！跟着！那个老太婆！ 他缩在墙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无视他在房间转了一圈出去了他都没敢闭眼。 他们出去没多久他开始听到重物拖拽地面的嘎吱声。 四点的钟声响起没多久，他透过窗棂，看到盛峰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开门出去了！！老太太手里拖着根铁棍跟在他后面后！！！ 四点半左右，他们又回来了！盛峰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老太婆看起来很累。 他一晚上都没敢闭眼，一直到六点半才敢爬起来。他去敲了肖欧的房门，但没人应，他又推不开。然后他就在这坐着等，一直到现在，也就是七点半。 “小同学，你昨晚梦到了什么？”老太太从漆黑的走廊慢慢走出来。 盛沨一个激灵，回头：“我，我不记得了，但我现在很累。” 老太太对他的态度和昨晚简直一百八十度大反转，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被盯得后退一步，“我，我，是不是出房间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现在太迟了，就不给你们做早餐了，我就不送你们出去了。” 盛沨听后忙不迭向她道谢：“好，好的，昨晚麻烦您了，谢谢您！” 老太太疲惫地摆了摆手。 周文杰立马蹦了起来，因为太激动椅子“啪”一声倒地。 周文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老人，老人朝他一笑，露出了那三颗黄牙。 周文杰：“……”妈耶，谁来救救我？ 他手忙脚乱扶起椅子，“我，我去叫肖欧！” “奶，奶奶，我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了吧？”盛沨是真有点怕。 但老太太的回答让人意外：“不会。” 她步履蹒跚地走到院子，推着她那辆三轮自行车出门口。 车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大麻袋，，看形状…… 他立马转身去找周文杰。 肖欧房间在右边走廊最里边，此时房门大开，周文杰瘫坐在门口。 房间内基本正常，之所以说基本，是因为原本泛黄的被褥有大半得染着暗红色。 盛沨停门口，弯腰去拍周文杰：“跑啊！” 周文杰这才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回房间抓起包就跑了。 盛沨靠在周文杰房门口数了五秒才跑出去，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喊：“不知道路你怎么走？！” 大概是被吓坏了，周文杰头都没回一下。 老太太从后院走出来，心情没有昨天好，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每次都有人不听话，还好……缺，……拉过……骂或……” 盛沨缩了缩肩膀，问老太太：“奶，奶奶，这，这里怎么出去啊？” 老太太现在明显不想搭理他，只简单回道：“原路走。” 盛沨见状没说什么，闷头走了。 明明天已经亮了，但外面还是灯火通明，没有一点人声。 他回头看，老太太家门口已经紧闭，门口那两个吓唬人的灯笼也熄了，但没看见老太太骑车的身影。 果然不正常。 他收回视线，摁了一下手机开关键，星期五，七点四十五。 他肚子有点饿，昨晚什么也没吃，现在饿得有点晕。但他昨晚已经把这副身体以及他的包都翻了个遍了，一分钱也没有。 手机支付他又不知道……对了，还有指纹支付这东西！ 刚好走到昨晚老太太和那个“鬼影”打斗的地方，他脚步顿了一下。 那双眼睛……还挺好看，像两团鬼火。 昨晚怎么跑进来的他都不知道，不可能真的沿路返回，不过好在他随便选的一条路还是走出去了。 出去后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他心里踏实多了。 ……而且，一出去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 在他快循着香味走到店铺前时他理智忽然回笼—— 昨晚日记时有一篇说什么来着？好像是盛峰把他所有的钱给了被一个傻逼撞到的老奶奶，虽然是九月时快过一个月的事了，但这个盛峰让他特别不放心。 他看了一下余额，果然，7.09。 最后他只买了一个肉包和一个酸菜包。 他记得校徽上写着他在的学校叫三四中学，他在公交站牌前找了一会，最近一班车要在五分钟后。 他把包子啃完了车还没来，关键是他还饿，身后总飘着诱人的肉包味。 盛沨：“……” 大概过了两年吧，车终于来了。 车上没什么人，就几个大妈大爷，反正没有跟他穿一样校服的学生。 也是，这个点，早迟到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叮。” 他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低头看去，手机界面一片萤蓝色，上面飞快滚动着汉字。 下面公布昨晚淘汰名单： 李哲 何星欣 罗淼 …… 肖欧 函冉 …… 那里装着的果然是肖欧。 一长串闪过，他眼睛有点花，刚打算放心缓一会又“叮”了一声。 恭喜你活到现在，开胃菜到此为止——开胃菜？！ 任务解锁： 作为一名合格的舍友与朋友，你决定为段夏寻找死亡的真相。 ——不，这不是他的决定。 同时你是一个偏激的人，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会十倍还回去。 ——不，他是一个和善平静的人。 第4章 实习警察 屏幕闪了一下，恢复了原本的界面。 他有些烦躁，看着控制不住发抖的手，头也晕，更烦了。 一团乱麻的脑子中忽然有一道光闪过。 刚刚任务上说谁死了？段夏？ 日记上说的小夏应该就是段夏，日记上写着他二十五号在校道出的车祸，这么严重？两三天就死了？ 烦死了！ 脑子又剩一团乱麻。 走哪哪死，这个系统最好别是一部巨大的名侦探柯南。 他下车后腿先比脑子反应快，躲到了一棵树后——校门口站着一个四处观望的地中海。 被他丢弃在一角的记忆突然浮现，他上高中那会也是这样，见到年级组长就躲。 ——他昨晚说的初中就辍学纯属瞎说的。 他把身上的校服脱了塞书包里，趁地中海没注意这边，不急不慢的绕到学校侧边。 他回头看了眼，没注意到他。 一个学校总有一两面好翻的墙，他绕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面多草木遮掩的墙。 他刚要蹬着墙两步爬上去，一抬头就看到墙头冒了颗脑袋出来。 “啊——！！” “靠！” 那人身手太快，脑袋刚冒出来下一秒就从上面跳下来了。 然后……就有了现在两人倒地的惨状。 “好疼……呜……”盛沨感觉那人在地上就要哭出来了，但他嘀咕完这句就爬起来了，还连连弯腰向盛沨道歉。 盛沨坐在地上懵了几秒，等他回神爬起来说“没事”后又立马转身跑了。 盛沨看着他的背影，浅蓝色衬衫，黑色长裤，最主要的是他左边袖子上有个臂章。 他叹了口气，翻进了学校。 他连盛峰是那个年级哪个班都不知道，只能先在学校转一圈。 好在转学校还是有用的，至少他在对着他犯花痴的高一女同学口中知道了他是高二十四班的。 他找到高二的教学楼，爬到三楼突然被人叫住。 “盛峰！你跑哪去了？！”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出现在楼梯口，语气不善，“都跟你说了这几天你老老实实待在学校，哪都不许去！尤其不许和警察说话！” 现在是上课时间，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人，即便语气凶狠，她也还是压着嗓子骂的。 盛沨等她骂完了才收回视线，垂着眼说：“我拉肚子，一直在厕所。” “回去上课！”女人说，说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刚刚说的，你记住了吗？” “嗯。”盛沨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他找到四十班后没进去，在外面站着听了会，有探头看了眼班牌。 历政地C班。 盛沨：“……”最好别让他写作业回答问题。 “报告。” “进来。”老师上课被打断了有些不耐烦，看他的眼神也很凶。 盛沨也不想进来的，但在楼道遇到的那个女老师上来了，他不进也得进。 他看了眼教室，里面没睡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低头走到班里唯一空着的位置。 他坐在最后一组最后一张桌，旁边是一个在涂指甲油的女生。 拿劣质指甲油刺鼻的味…… “你什么表情？”女生用那双又细又长的眼睛瞪着他。 盛沨别过脸把书包在抽屉，没说话。 他原本认认真真听着课的，但睁眼时已经十一点五十七分了。 他手掌撑着额头，在发懵中感概，三节课啊…… “醒得倒及时。”他那个女同桌哼了一声。 “诶诶，小新你看，外面那个警官好帅。”盛沨前面那个女生拍了拍他同桌，手伸过来时把他面前垒得高高的书碰到了一大半。 盛沨闭眼吐了口气，把书一本一本扶起来。他差不多是踩着下课点醒的，叠好书剩下的时间只够他去看一眼他面前那个女生说的很帅的警官。 个子很高，进门肯定要低头，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那个警官就靠着后门。侧脸线条完美锋利，不过还是带着点大学生的青涩。睫毛很长，垂眼时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 盛沨倒没注意他的脸，看着他肩头那一道折杠，暗里眼角抽了一下。 他都还没把那个警官打量完就下课了，同时他兜里的手机也震了一下，他赶忙好收回眼，打看手机看消息。 果然又是系统的，只有一句话： 函冉利用复活卡复活。 盛沨有些惊讶，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函冉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今早公布死亡名单他就在肖欧后面。 余光瞥见门外的那位警官也在看手机，他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把手机收了回去。 他原本是想随便找个男生跟着回宿舍的，但外面那人明显是来找他的。 不想理，一个不懂规矩实习警察，能有什么用。 他只指望他能告诉他他的宿舍号。 他支着头看着校道上冲食堂的人。 饿了。 “盛峰！”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盛沨抬眼看去，麻烦来了，昨晚嘴巴不干净的那几个。 “我们老大找你。”一个瘦的跟只猴一样的神气在在的用手掌指着一个毛发茂密的矮壮男人。 跟只没进化完全的猿猴一样。 他拎上书包就想往门外那个警官那跑，接过刚走两步就被拦住了。 猿老大人还没他高却攀着他肩头抽了口烟，朝他笑道：“昨晚跑得到快。” 盛沨低着头抿着唇没说话，但身子明显在抖。 “这么乖一个，肯定很好操吧？”他凑到盛沨耳边，用那粗犷的嗓音说。 盛沨嘴角抽了一下。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他想挣开那只猿，但在闻到烟味时他头更晕了，手有点软，第一下根本挣不下来。 “就那点力……嗷！” 盛沨感觉肩上的重量没了，一抬头就看到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抓着猿那只长满毛的手。 这对比…… 绝了。 他回头去看，看到了张棱角锋利、面无表情的脸。 应该是头晕，他脑子空白了几秒，呆愣了几秒他才回过神来，移到那个警官身后：“警官救我，他要……” 说到这个他突然顿住，好险，差点说出些不符合高中生的话。 “怎么不说了？”猿十分流氓的笑了一声，但随后他的表情就变得狰狞了，“妈的！放开我！” 盛沨看到那只十分赏析悦目的手忽地收紧，有松开。 嗯……有声音，骨头应该碎了。 他收回眼，他承认几分钟前的他错了，这哪是个实习警察，是条实实在在的大腿啊！ 警官也淡淡收回眼，把口袋的证亮了出来给盛沨看：“盛峰同学，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那只猿的烟掉地上了还没灭，盛沨把他踩灭，但烟味没那么快散，他根本没心思看，“要不我们出去聊？我不想看见他们。” “嗯。” 他跟在警官身后，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警官：“关于段夏的。” 盛沨回头去看那帮人，意外发现他们神色都不对。 他回头刚好和警官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他歪了一下头表示疑惑。 警官收回视线。 盛沨跟着他上了五楼，五楼是空置的，没有人。 “你低血糖？”坐在前面的警官突然问。 “啊？”盛沨愣了一下，把一直在抖的手揣口袋里，“嗯，没事，一会就去吃饭了。” 警官在走廊尽头停下，盛沨也跟着他停下。 警官转身看了泛白的唇一眼，把口袋里的糖给他。 盛沨冲他弯了弯眼，“谢谢。” 他把糖也揣口袋，警官皱了一下眉，“你不吃？” 盛沨笑着解释：“我不喜欢苹果味的。” 警官：“……”人都要晕了还挑口味？ 警官：“段夏死了，就在昨晚。” 盛沨问：“怎么死的？” 警官：“……” 警官：“你的任务是这个吧？” 盛沨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NPC？” 警官：“没有这么怂的NPC。” 盛沨：“……” 警官：“我的任务和你的一样。” 盛沨问：“什么？” 警官：“……调查段夏的死因。” 盛沨点头，“然后呢？” 警官：“……交换信息。” 盛沨：“可是我没有，我连和段夏有联系的宿舍都没回过。” 警官淡淡看着他。 盛沨被他看得心虚，“我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信？” 警官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蹙着，“这里没必要你争我抢，何况抢你也抢不过我。” 盛沨觉得再问下去面前这人要骂人了，但他还要认识这个世界，“为什么不用你争我抢？” 警官：“……新手副本没有奖励，一起把任务做完对谁都好。” “那你是新手吗？” “……不是，赶紧拿出来，我不能在这呆太久。” “为什么？” 警官：“……”他要被问的没脾气了。 “我不能单独出来调查取证。” 盛沨抿了一下唇，“就一本日记本，但我还没看完。” 警官：“……” 盛沨感觉他想杀人。 结果那个警官只说：“赶紧看完，看完来派出所来找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大概是怕多待一会就会干出什么犯法的事了吧。 “等，等一下！”盛沨喊住他，犹豫了一下，说，“你能把我带走么？” 那个警官愣了一下，盛沨挠了挠头，说：“有个老师不让我和警察有来往，而且那个猿……呃，刚刚那个人想你什么我，还有个变态也老来烦盛峰，我，我看完宿舍就想走了。” 警官回头看着他，长得很好看，两种极端的好看，五官艳丽，但在不笑时又透着锋芒。只是现在还小，棱角没那么锋利，看着只是单纯的漂亮。 这种长相，在副本里很容易招来祸端。 他无奈道：“同一个任务分两个，系统这么分说明线索要从两边获取，你必须在这才能触发剧情。” “可是……”盛沨咬了咬下唇，“我怕啊。” 警官叹了口气，问：“你多大？” 盛沨：“十七。”差不多还要乘二。 但是没办法，要是他实话实说那个冰块警官肯定不会鸟他一眼。 “知道了。”警官再次转身走了，“我还会回来的，你安分些别去招惹什么东西就不会有事。” 盛沨有些失落：“好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识。” 第5章 信 哪个ye哪个shi？他没问出来，毕竟他也不打算介绍自己。 “哦，突然想起来，今早上我在学校碰到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小警官，撞到我后又忙里忙慌地跑了。” “嗯。” “我宿舍号！”他突然想起来。 “七号楼404。” 404，还挺晦气。 这系统是会恶心人的。 已经知道了宿舍在哪，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吃饭！ 但愿盛峰别好心到把自己的饭钱给个了别人。 打到饭后盛沨终于舒了口气，还好，没让他真饿着。 他边吃边想着从叶识那知道的信息。 好像没有什么，就知道他要跟他合作，不用你争我抢，因为没有奖励。 还有……叶识不是新手。 这里是新手副本，但混进了一个老玩家。不过这个人有问题归有问题，应该不会想来搞他一个小喽啰，跟着他应该会安全。就像他说的，这个副本没有你争我抢，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还是队友，抱一抱他大腿他应该不会介意。等到了你争我抢的副本，他们早没关系了，还怕他有什么问题吗？不怕！ 他还在出神，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嗨，盛峰。” 他抬眼看去，勉强算是半个熟人——周文杰。 周文杰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笑得有些尴尬，但盛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仔细挑着自己碗里的鱼，但他手一直在抖，挑了一会烦了，干脆不吃了。 对面的周文杰看着有点不敢出声，过了一会才问：“你……没事吧？” 盛沨没抬头：“没事，刚刚被吓到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又过了一会周文杰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盛沨：“调查，你呢？” 周文杰显然不傻，学着他说：“也是调查。” 盛沨：“查死人？” 周文杰：“查老师。” 盛沨点了一下头，起身要走时又顿住，看着周文杰问：“有烟吗？” “啊？”周文杰愣了一下，随后苦着脸，“我也想抽，但这小孩不抽烟，身上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盛沨还是只点了一下头，走了。 他回到宿舍，发现宿舍就住了他一个人，以前还有个段夏，但昨晚段夏已经死了。 不过段夏的东西都还在，就好像他只是请了几天的假，过几天还会回来一样。 段夏和盛峰都是爱干净的男孩子，宿舍里很干净很整洁。 盛沨抬头看着段夏的床，过了一会低头说了句“不好意思”，爬了上去。 不过他把被芯枕芯都找了也没找到什么，在宿舍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盛沨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警察那边早就来看过了，不会剩东西给他的。 他刚要去找衣服洗澡就听到有人敲门。 盛沨没应，也没开门。 “阿峰。” 盛沨抽了一下嘴角。 更不想开门了。 最后为了任务，他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高瘦的的男生，穿着校服，戴着副金框眼镜，长得很斯文，和盛沨对这里环境的印象格格不入。 “有什么事吗？”他低下头没看他眼睛，问。 面前的男生松了口气，笑道：“你终于不躲我了，我能进去吗？” 潘俊？ 盛沨只开了一条小缝，他不让开面前的人也进不去。 他说：“你有什么事在这说就好了。” 潘俊叹了口气，“好吧。我听说有警察来找你，他们找你做什么？” 盛沨：“我是小夏室友啊，就过来问一些和小夏有关事。” 潘俊点头：“他们没为难你就好。” 盛沨不解：“为难我做什么？小夏又不是我撞的。” 潘俊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个人住怕吗？” 他突然跳转话题盛沨一下没反应过来，“啊，都差不多，小夏平时也不爱说话。” “那就好，有什么问题你来找我吧。”潘俊想拍他肩，被他缩了一下躲开了。 他苦笑了一下，问：“我写的那张纸条你看到了吗？” “什么东西？”盛沨抓门板装傻，“我，我要休息了。” 他说完就飞快把门关上，这就显得他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日记里出现过的人里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潘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 他透过猫眼看去，发现潘俊还在门口站着，保持着跟他谈话的样子，然后像是感应到了一样，朝他笑了笑。 盛沨淡淡收回眼，去衣柜找衣服去了。 不过这么看潘俊人还行，那为什么盛峰反应这么大？恐同？ 盛沨不这么认为，因为日记里写到潘俊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对潘俊反应大很大可能和这有关。 进卫生间时他习惯性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快把手机扔桌上时手腕一转又收了回来。 盛峰的手机界面很空，手机自带的软件基本都被他划分到一个小方格里，小方格外就三个软件，一个聊天软件，一个支付软件，还要一个便签。 他点开聊天软件，通讯录的人一个屏幕都不够。 妈妈，小夏，潘俊。 没了。 他又点开便签，空的。 盛沨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人，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妈妈和一个朋友，其他的都与他无关了。 倒也挺好。 他把手机放书桌上，拿上衣服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洗漱台前有一面半身镜，盛沨余光瞥见时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转到了镜子前。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嘴角总是下撇，现在这个眼睛和后来的他的眼睛不同，和照片上的盛峰也不同，很平静，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有的。 因为脱离了原本世界的种种束缚，他现在一身轻松，现在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眼角那颗泪痣上。 以前总来看他的老头说这颗痣和他妈妈很像，因为这个，他也挺喜欢这颗痣的，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他点掉了。 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这张脸了。 他抓了抓头发，扯了一下嘴角去洗澡了。 洗到一半盛沨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段夏和潘俊是哪个班的。 今天他回教室时班里只有他那一个空位，段夏不可能和他同班。 潘俊更不可能和他同班了，他都没见到潘俊人。 当时叶识好像很急的样子，不然他在哪时就想起来了呢？ 算了，反正叶识还回来，到时候再问。 警察得到的信息肯定比他一个学生多，但如果可以选，他一定选学生。 他平时在家就喜欢赤着脚，现在来到这里还是，那么后果就来了。 他肩上搭着上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没注意脚下，结果踩到一滩水差点滑倒。 他慌忙拍上镜子稳住身形。 在意识到有东西飘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跨出一步收不回来了。 ……于是意外收获的线索上多了他一个湿脚印。 盛沨：“……” 他赶紧把脚撤开，捡起来就冲出去拿手机拍下来。 ……希望别洇得太严重，不然他怕叶识杀了他。 值得庆幸的是字虽然晕开了，但还勉强能看。 它像是一封信，段夏写的。 不过说是信，盛沨看完觉得更像是陈述。 我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们手里，所以写了这封信，但我不想被警察知道，我知道我死后他会回来看我的东西，所以我把它藏了起来。但如果看到这封信的人想报警也可以。 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这就是真的，这是我无意中听到罗远和另一个人的对话知道的。罗远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留在这里是觉得这里安逸，而且有很多学生供他发泄（其实也就是强/奸）。李科，江阴……好多人都是他间接害死的。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最近他好像又看上了十三班的一个体育生了。 如果被警察知道，那大家都会知道他们，可能还有我，都是被同性性/侵而死，那太难看了。 如果看到这封信的人要报警，那就把我下面说的话转述给警察。 九月二十五号，我到综合楼广播室播报一则紧急通知（请蓝岚同学听到通知去勤政楼找刘老师，找到蓝岚同学的学生立马上报老师）出来的时候，听到六楼有动静，上去就撞见罗远他们和蓝岚。但罗远没有在性侵蓝岚，他在转角把守着，是另一个人，很抱歉我看不清那个人。 我上去的时候被罗远看见了，之后他背着那个人来侵占我，他还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就被那人知道了。他们看上我了。九月二十八号，他们第一次对我下药，在我的宿舍□□了我，十月八号，他们再次对我下药，在广播室的休息室□□了我，十月十号，十四号，分别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宾馆（很抱歉，我当时很难受，看不清叫什么），图书馆的厕所□□了我。最后一次我隐约听见他说下次要把我扔给罗远了。 “嘭！” 盛沨猛地抬头看向声源处，有重物在撞击他的宿舍门。 外面还在不停地撞，门被撞得向里凹又反弹回去。 什么东西？！ 他立马把床上的书包捞下来，把桌上的信塞进书包里。 穿上鞋套上衣服他拎上书包就冲出阳台，拉上阳台的门看着门被外面的东西撞倒。 看清撞门的那东西后盛沨想吐。 那是一大团软塌塌的的肉质东西，上面镶满了密密麻麻的没有有眼皮覆盖的眼睛，还有好几根向外支愣的，呃，男性特有的东西。 第6章 偷拍 “盛峰？”叶识刚从外面回来，看到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派出所前，一动不动。 “啊？”盛沨回头时还没回过神，表情有些呆。 叶识怔了一下，“怎么不进去？” 盛沨轻眨了一下眼睛，回神了，“有点阴影。” 这就引人遐想了，问，做什么会对警局有阴影？ 答，犯罪。 叶识没勉强他进去，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服务员退下去后叶识问：“怎么跑出来了？” 盛沨把日记和手机拍下来的信放他面前，“被一坨恶心玩意追杀了。” 叶没有任何意外，“你找到什么了？” 盛沨自己拿着信的原件看，“就这个。” 叶识听后先去看了手机，看到信上那半截脚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盛沨轻咳一声，“这是意外发现的，藏在卫生间镜子后面，没注意踩了一脚。” 叶识没说什么，去看手机上的信。 盛沨自己在那絮絮叨叨：“我还没看完就被‘天使’打断了，它好吓人，但我跑出学校它就不追了，真的好吓人，警官，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啊？” 叶识：“……” 他抬头看了盛沨一眼，说：“也行，跟我回派出所。” 盛沨眼神暗了一些，抿了下唇，“我能在这里待着吗？” “不行。”叶识低头看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好吧。” 叶识：“……”一个大男生委屈什么？ 盛沨没有跟叶识扯太多，接着看信去了。 因为每次都是被下药，我意识很模糊，知道的并不多，但他好像改主意想对盛峰下手了。看到这封信的人能不能想办法帮帮他？或者告诉警察的话警察能不能好好保护好他？他只想带着他妈妈离开，和世界再也没有联系，我不想他变得像我一样。 说来我和他也算同病相怜了。 小峰，我希望看到这封信的不是你。 段夏。 2032年10月19号。 盛沨看完沉默了一下，抬眼去看叶识。 叶识也刚好看完信，注意到他视线，头也没抬，“什么事？” 盛沨摇了摇头，喝了口咖啡，“说好的交换呢？” 叶识把手机解锁，打开相册推到他面前，“这是段夏同学对他的评价，还有相关人员的资料。” 盛沨看到时抬头看着他，没有马上看手机。 “又干什么？”叶识有些不耐烦地问。 盛沨还是摇头，去看叶识拍下来的东西。 他大概看了一下同学对段夏的评价，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就是说段夏性格内向，但成绩很好，热心肠，是一个很受同学欢迎的人。 相关人员的信息他也大概看了一下，不过也挑了些人细看。 段夏，男，十六岁，176cm，高二五班，死者。 盛峰，男，十六岁，180cm，转校生，高二十四班，死者舍友兼好友。 罗远，男，十八岁，175cm，高二十九班，疑似对死者施加校园暴力。 刘桂娟，女，三十六岁，162cm，化学老师，死者班主任。 盛沨看着刘桂娟的照片，圆扁脸，披肩发，带着黑框眼镜。 和在楼梯上警告他的那个老师长得一模一样。 他又看向罗远，长得和中午来找他事的那只猿一样。 这两个人他没太在意，目光在段夏的照片上停留更久。 段夏张了张娃娃脸，眼睛水灵灵的，和盛峰日记里描述的清秀相符。 “潘俊，你见过他吗？”叶识合上日记，问。 “见过。”盛沨视线从照片离开，看着面前的咖啡，“挺斯文的一个人。” 叶识：“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盛沨摇了摇头，“没有，就来找我说说话。” “一杯馥芮白，再来一份巧克力岩溶蛋糕，谢谢。” 盛沨抬头看去，他们旁边坐着一个男生，穿着浅蓝色的警服，肩上有也一道斜杠。 一个人低垂着头坐在那，看着有些可怜。 “叶警官，你认识吗？”盛沨朝那个小警官抬了抬下巴。 叶识没回他去看，“和叶拾一起来实习的。” “和我们一样吗？”盛沨问，“要去和他打声招呼吗？” “嗯，不去，烦。”叶识说得毫不客气。 盛沨笑了笑，“他是今早上撞到我的那个小警官吧？不去探点信息？” “你可以去。”叶识说。 “那个，你们说话可以再小声些，我可以听见。”一个弱弱的声音说。 盛沨：“……”好尴尬哦。 他立马道歉：“不好意思。” 小警官说：“没事，我这里没有什么信息。” 盛沨：“好的，谢谢。” 从他这个角度，只可以看到那位小警官的后脑勺……的右半边。 他基本被叶识挡住了。 “他声音听着怎么有点沙啊？”盛沨压低声音倾身问叶识。 叶识一点也没有要配合的样子：“哭的。” 盛沨歪头去看了眼小警官，有点被叶识吓到了：“你小点声！” 叶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盛沨还趴在手臂上看那个小警官，“他好像真的是个孩子。” “嗯？”尾音上扬，不知道是疑惑还是什么。 盛沨：“……”应该没发现的。 “嗯？难道不像吗？”他问。 叶识靠着椅背看了他好一会，只是嗯了一声。 盛沨重新坐直，问：“现在要干什么？我要回学校了吗？” 他直直看着叶识，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叶识：“……我和你一起回去。” 盛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是惊喜，“谢谢！” 叶识看着他，过了一会才瞥下眼，“不用，我只是想快点结束这个副本。” 盛沨带着叶识来到今早上那堵墙下，“从这进安全些。” 叶识没多说什么，后退两步，助跑一段跳了上去，随后就翻了进去。 盛沨跟在他后面也翻了进去。 他落地后打量着周围：“警官，你说那东西还在吗？” “在！” 盛沨感觉耳边有破风声，碎发被风吹起。 好快…… 他没看清叶识是怎么动的，也还没看到“天使”。 他转头看去，先是看到离他不远处的血，然后是远些的一坨眼睛肉。 啧，辣眼睛。 “天使”上插了三把刀。 他回头看叶识，叶识根本没看那边，大概也觉得辣眼睛。 “这东西会反应出副本阴暗的一面。”叶识对他解释，“像这个，眼睛代表这个副本和看有关。” 那戳出来的那几根盛沨也理解了，毕竟段夏那封信里写了他被性侵了。 盛沨没回头，指着身后的东西问：“那三把刀你还要吗？” 叶识掀起眼皮看着他，“你想要？” 盛沨点头。 有把武器防身也好，虽然它脏了，但保命要紧。 叶识碰了一下左手尾戒，手中突然多了把枚银色戒指，上面镶着颗黑曜石。 他把戒指扔给盛沨，“拇指按住侧边的凹槽，向前滑动一点就可以滑出刀刃。” 盛沨接住戒指，照叶识说得做，真滑出了把三角刀刃。 他笑道：“谢谢。” 叶识看着他使用得挺顺手，“刀刃只有三厘米，用的时候割要害。” 盛沨点头，一直盯着手指间的戒指，眼睛亮亮的。 叶识收回眼，“走了。” 现在已经上课了，盛沨把宿舍钥匙给了叶识才想起来宿舍门已经被撞坏了，根本不用钥匙。 叶识听后把钥匙还给他，他没接，说反正没用了，带身上还嫌重。 他回到教室就后悔了，不回去还好，一回去每节课都点他名。 他刚回去的那节课是第一节，已经上到一半了，回去时被批评了三分钟，罚站了半节课。 第二节课他的书又被前桌回头和他同桌打闹撞翻了，这次是全被，书掉了满地。老师被这动静吸引，又让他站了一节课。 第三节课更要命，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他一个物化班出身的，回答“图中隧道被设计成双螺旋形状的主要目的”，他知道个屁啊！然后以答不出为由，罚站了大半节课。 他上课无聊时在盛峰座位找到一副眼镜，为了更好的看清下面校道的情况，他带上了眼镜。 他靠着墙收回眼时，转笔的动作突然僵住。 “你干嘛？”他同桌睨了他一眼。 “没。” 盛沨扶了一下眼睛，看着镜片上的反光，是一栋废弃的旧教学楼的四五楼。 五楼有两个人，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是一男一女。 而且……他感觉其中一个人在看他。 他偏头看向后门，叶识还在。 他也是五分钟前发现叶识的，大概是在等他下课。 他没盯多久叶识就注意到他目光了，盛沨冲他使了个眼色，但很可惜，他和叶识之间还没有这种默契，对方根本不懂他什么意思。 盛沨跟他眼神交流了一分钟，最后放弃。 他倾身敲了敲他前桌的椅背，小声说：“那个，你头发好像沾到什么东西了。” “哪里？” 盛沨给她乱指了一通，最后女生受不了了，自己拿镜子出来自己找。 盛沨要的就是这样。 在他前桌不停移动镜子找她头上的东西时盛沨已经借着墙和书的遮掩把镜子里那两个人拍下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他同桌揭发了，“小白，他偷拍你！” 盛沨：“……”说句不好听的，他这颜值，有必要偷拍面前这个长得普通的女孩子吗？ “我没有。”他赶紧把手机收起来避开了同桌要抢的手。 怎么还不下课啊？！在他们这个角落的动作越来越大老师快要忍无可忍时终于下课了。 盛沨终于松了口气，对前桌解释：“我真没偷拍你。” 他把手机相册打开给她看，“我拍的外面的鸟。” 前桌见他今天的相册里只有那一张照片，说：“没拍就好。” 她他同桌切了一声，跟前桌走了。 盛沨靠着墙吐了口气。 第7章 正好 他气还没吐完就被打断了。 “盛峰！”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一群混混模样的人从前门进来，为首那人长得高瘦，一进门就喊：“钱凑齐了吗？老子今天要和兄弟去吃大餐！” 盛沨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就要跑。 但瘦子反应也快，从第一组过道从下来刚好拦住他。 “想跑？胆肥了啊？！”瘦子猛推了盛沨一下。 盛沨扶着桌子稳住身形，“我……” 叶识救我啊！他看向门外，发现叶识完全躲墙后面了！ “老子今天心情好，只要你乖乖交出钱来，我们就不找你麻烦。”瘦子逼近他，说。 “我……没钱……”盛沨弱弱的说。 他有什么钱啊，今早吃都没吃饱！余额就剩0.9了，能吃什么大餐？ “没钱？！你上次不是说今天一定会把钱凑齐吗？！”瘦子吼道，“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 “等一下！”盛沨喊，他抖着手指着门外，“门外那个是我哥，他，他有钱！” 叶识：“……” 热闹没看成，反倒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往门那边跨了一步，把自己送进众人的视野中。 那帮人对上叶识冷的能杀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犹豫。 就在他们犹豫的间隙，叶识已经从旁边随手拉过了一把椅子，三只腿悬空，在他手指的控制下打着转，声音不大，“要多少？” 那帮人明显懵了一下，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们还以为他会说“找他麻烦？经过我同意没”这种话，没想到会问这个。 “多，多少啊大哥？”有个傻子问。 还有个更傻的：“你傻啊？大哥本来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瘦子：“……”他身边怎么都是傻子？ 盛沨轻眯了一下眼，也就是说知道他没钱？还是说有钱没钱其实都要被打？ 他一抬眼，就和门口的叶识对视：“……” 他有些心虚，迅速撇开眼。 他听到叶识笑了一声，冷笑。 盛沨：“……”他好像活不久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两，两千。”他们瘦子伸出两根手指，说。 叶识点了一下头，“咚”一声椅子落地，被他拖着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垂眼看着他。 “我替他给。” 在叶识拖着椅子走过去时瘦子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但躲闪的速度还是快不过叶识拎起椅子砸向他的速度。 仅肩膀那一下，椅子前腿就断成好几节。 盛沨下意识瞄了眼教室前面上方的监控。 叶识没打算停手，谁来打谁，主打瘦子。 叶识这一操作给盛沨看的愣到了椅子上。 直到那帮人逃的逃，倒的倒他才靠着椅背开口：“你，是不打算要这份工作了？” 叶识瞥了他一眼，“这是真的工作么？正好要去一趟医院。” 盛沨：“……”你还挺正好。 叶识丢掉手里只剩半截椅背的椅子，从后门绕到前面的洗手盆洗手。 走前他顿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蜷缩着的瘦子，说：“弟弟，把他带到医院。” 盛沨：“……” 他叫了两个伤的不重的扛上他们大哥，跟着叶识送他们大哥去了医院。 叶识强行帮瘦子办理了住院手续，并向瘦子本人保证会支付他住院时的全部费用。 盛沨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叶识出来。 病房没关严，留了条缝，他可以听到里面叶识和瘦子的对话——其实是瘦子单方面和叶识拉扯，关于所有费用包括什么。 想到叶识出教室前说的那句话，他听得有些分心。 他知道叶识那句话是在提醒他，不要把这里当真。 其实他没把这里当真，他只是还带着原来世界的固有思想和观念——这么做会丢工作，会被扣钱，会被领导批，为这点小事打人不值得等等之类的。 对面的病房门被打开，叶识从里面出来，坐在盛沨对面。 盛沨抬头问：“打NPC没事吗？” 叶识：“只要不涉及重要人物，死了也没事。” 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盛沨小声说：“对不起。” 叶识这是靠着椅背懒懒的看着他。 盛沨抿了抿唇，解释：“我又没钱，又打不过他们情急之下就喊出来了。” 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我都叫你一声哥了，也不亏。” 叶识：“……”你很厉害？ 他站起身，“走了。” “去哪？”盛沨跟上他。 “监控室。” 实践证明，有警察在，一切事都很好办——这建立在对方不知道实习警察没有这权利之上。 叶识亮出工作证，轻轻松松就进了监控室。 “二十八号二十二点二十四分住院楼多个监控被入侵，其中能照到电梯和四楼的监控全被入侵，直到二十三点整才恢复。值班护士在二十二点五十四分发现段夏身上的管子全被拔了且身上有多处被虐凌的痕迹。”盛沨站在操作椅旁边小声念着叶识拍下来的资料。 他低头看着操作椅里的叶识：“那么多监控被入侵，没一个人发现？” 叶识说：“他们昨晚喝醉了。” 盛沨：“……这医院靠不靠谱？” 叶识：“很明显不靠谱。” 盛沨看他要去查看监控，弯腰抓住了他握着鼠标的手，“诶，警官，先别放，我先问你些事儿。” 叶识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腕，手指微微曲了一下，偏头抬眼看着他：“什么？” 盛沨：“新手副本难度不会很大，对吧？” “嗯。” “一般是什么样？” “为了让你们慢慢适应，会和现实世界差不大，只是混乱些。”叶识说。 盛沨点头，和现在的情况基本相符，“那段夏留的那封信上写的猿……呃不是，罗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叶识：“滞留者，完成任务后用某种手段留在副本，只要动静不大，基本不会惊动系统。” 盛沨垂眸若有所思，“还能这样。” 他又问：“你说你不是第一次进入副本，照你这样，玩家可以任意选择副本？” 叶识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表现了，被他抓着的那只手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新手不可以，其他副本基本没要求，这些你通过新手副本进入乌托邦你就会知道。我钻空来的。” 盛沨舔了舔唇：“最后一个问题有点冒昧，我看你那么厉害，新手副本有没有奖励，为什么费那点劲来着？” 叶识垂着眸没回答，就在盛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说：“东西丢了，来找。” 盛沨很意外，叶识会耐心回答他的问题他就有些意外了，现在竟然还愿意告诉他他来这里的目的。 只听叶识又说：“不过现在那东西没了，我要出去，麻烦你聪明些。” “哦。”盛沨突然笑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系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必须一起才能完成任务？” “怎么了？”叶识感觉不妙。 盛沨笑着看着他：“我好像还有一个任务，系统说，我是一个比较偏激的人，如果有人欺负我，我暗地里一定会十倍还回去。” 叶识：“……”他感觉他最近运气不行。 他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和这种幸运儿绑在一起。 世界很奇妙，系统里也很奇妙。 他第一反应是回想自己有没有欺负这个幸运儿。 还好，他还不至于去欺负一个新人。 系统偶尔会往副本里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用他一个朋友的话说就是闲着没事净捣鼓些闹人玩意儿。比如盛沨收到的那段话，其实不止是针对NPC，还针对玩家。 那句话对于玩家来说就是：没人可以欺负这个，否则别想出去了，除非被他偷偷还回去。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他可以诱导别人害他，然后以出副本威胁对方帮他做事甚至是完成任务。到了互相残杀的副本好处就更明显了，是个没人敢惹祖宗。 坏处就是麻烦，没报完仇就别想出去了。 这些叶识是不会和盛沨说的，除非他想不开想被盛沨利用。他看起来胆子小，谁知道他精不精明。 事实证明，盛沨只是胆子小，脑子并不小。 盛沨问：“这个对玩家起作用吗？” 叶识：“不清楚。” 盛沨把手上的戒指摘了递他面前，“要不然你是试试？” 叶识：“……别想。” “主要是，我被玩家耍过。”盛沨把戒指戴回手上。 叶识：“真不意外。” 盛沨：“我要怎么办？你想想办法，我们可是同伙。” 叶识：“到后面再算。” 其实盛沨后面的这个任务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大可不管，而且他还要去重新搞一张复活卡。 但无论怎么说盛沨是他的同胞，帮个小忙照顾一下新人也没什么害处。 “你现在可以手松了吗？”叶识抬头看着他。 “啊……”盛沨这才想起来，把手收回来，“不好意思。” 叶识调了二十一点到二十三点三十分监控。 盛沨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什么意义上都是。 他看着看着就坐上操作椅的扶手上，手搭在椅背，坐得歪歪斜斜的，极不端正。 叶识被迫歪向一旁，表情很无奈。 因为快进，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看完了。 叶识本来都要起身走了，看到盛沨还盯着那一墙的电脑看着，随口问：“有什么发现？” “没有。”盛沨看着就不像认真看的样子，跟他在上课的状态一个样，显得有些呆愣，但其实他有认真看了开头。 叶识：“……”浪费口舌。 “我要份这个医院的地图，还有这栋楼一到七楼的平面结构图。”说完他顿了一下，赶紧补充，“可以吗？” 叶识就静静地看着他说完，“我手机有。” 盛沨问：“这里的手机可以用来联系玩家吗？” 叶识边打开手机聊天软件边说：“看情况系统想你可以它就可以。” 他把手机扔给盛沨，盛沨接过试着加了一下好友，竟然可以。 叶识把文件发给他后他起身跺了跺脚，“我下楼把这些复印出来。” “嗯。” 第8章 小手段 他没有直接出医院，而是在住院楼的二到四楼转了一圈。 他再次经过304李正——就是勒索他钱的那位的病房时顿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扛着李正来的那两个小弟还在尽心尽力照顾着老大，见他来了愣了一下，歪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没人就松了口气，对着盛沨语气十分不友好：“你来干什么？” 盛沨背手关上门，“我哥叫我来问点事。” “问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李正躺在病床上大声说，听语气有些不服。 盛沨越过那两个小弟，走到李正面前，在对方怒气冲冲的视线中拉了张椅子坐下，问：“他问了什么，告诉我。” 他怎么不记得叶识有问这瘦子什么？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时他应该在出神。 “我凭什么……！” 李正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花，接着感觉颈侧被刺了一下，再等他看清时盛沨的手已经停在他颈侧了。 “你，你要干嘛？我告你这儿是医院。”李正瞪着那只瘦白的手，咽了咽口水。 因为长相的原因，盛沨只是稍微笑一下就显得很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病房没有摄像头？” 两分钟后。 李正拿纸巾捂着手指头，但没有什么大用，只是一会就湿透了，从纸巾流到雪白的被子上。 他咬了一下唇，“他问我为什么抢……拿你的钱。” “为什么？”盛沨问。 李正：“有人给我钱要我找你麻烦，他还说你没钱，我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打你。” 盛沨把擦干净的戒指重新戴回手指上，抬眼看着他，问：“他还问了什么？” 李正心有余悸地瞥了眼他指间的戒指，乖乖回答：“问了那人是谁。我哪知道那人是谁，我估计那人就是看我长得凶才找我的。” 盛沨倒是可以猜到是谁，叶识也看了日记，应该也猜到了。 至于叶识为什么问这些，或许只是随口一问吧。 他他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说。李正飞快瞄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化那么大，人前人后简直是两个样。 他刚刚那个动作莫名的就很有威压。 李正继续说：“还问了学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我是说没有的，但那两个——”他指了指墙角缩着的那两个小弟，“他们说实验楼晚上经常闹鬼，会有东西撞墙的声音和一些难以形容的奇怪的声音。每个学校都有一些这样的传闻，当不了真。” 盛沨等了一会，见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又掀起眼皮看过去。 李正总算知道他抬下巴那个动作和这个动作为什么有威压了，他那个哥哥也会有这些动作！ ……这是被那个警察吓怕了？ 他摇了摇头甩掉这个丢脸的想法，“没，没了啊，他就问了这么多。” 盛沨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你知道段夏吗？” “知道啊！”提到段夏李正表情好了些，“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听说出车祸进医院了。人挺好的，还帮我怼过老师。” “怼老师？” 李正：“也不是怼吧，老和尚冤枉我打人，那时段夏刚好在办公室，帮我说了话。” 盛沨点头，“那段夏在哪出的车祸？” 他记得日记里说段夏是在校道上出的车祸。 李正表情有些疑惑，“说来也奇怪，听说是在校道上，但有没多少人看见。” 盛沨还是点了一下头，问了下一个人，“潘俊呢？” “他？”李正表情变成了不屑，“和段夏差不多吧，但挺多人看不惯他的。听说他上的学期还和段夏有过冲突，至于是什么冲突我就不知道了，老师那边管得挺严的。” “你好好养伤吧。”盛沨起身时还十分讲究的理了理衣服才出去。 他一出去就碰到了叶识，如果他是以前的身高的话就可以和叶识来个脸对脸了。 盛沨：“……”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那两个小弟已经回到病床边上围着瘫了的李正。 他关上门，问：“你怎么在这？” 叶识的目光从他身后收回，“看你复印几张纸半小没回来，以为出什么意外，沿路來收尸。” 盛沨：“……”明明就在监控面前，知道他在干什么，说什么收尸，多难听啊。 他瞥见叶识手里的纸，问：“你去复印了？” 叶识瞥了他一眼，走了：“不然等你玩半天？” “十分抱歉，耽误你时间了。”盛沨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感到抱歉一样。 但他不相信叶识不知道他逛这么久的意思。他晃那么久就是想说不要等他来，要干什么干什么吧。 他没想到叶识会真的照顾他这个拖油瓶，有点，不，是很意外。 毕竟叶识那张脸就明晃晃写着脾气不好四个字。 他跟着叶识重新回到监控室，盛沨自顾自窝进一张操作椅里，窝了一会才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扭头找叶识伸手要纸：“我的图纸。” 叶识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去弄监控了，语气淡淡的，但听着就很欠打：“你的？我记得是我印的。” 盛沨：“……”你多大了？实际年龄才五岁吧？ 叶识坐在操作椅上调着监控，图纸就压在手肘下不让盛沨拿。 “看看。”叶识朝几台电脑扬了扬下巴。 盛沨转过头去看：“……”他好像知道叶识为什么不让他碰图纸了。 那边只有一台电脑的画面在动，走廊上一个小护士推着小铁车匆匆走过，突然被一个男生撞到，车里的药剂针管相互碰撞，在车里滚动，男生和小护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并向小护士道歉。 叶识偏头看了盛沨一下，动了动手中的鼠标，开始放下一个。 一个男生在护士站和一个护士交谈，中途还抬手指了307号病房，不久那个护士进了病房，随后又回到护士站调配药水，拿去了307病房。那是男生全程在一旁和护士聊天。 两段视频里的男生和他旁边这个长得一个样。 叶识等盛沨缓了会，“你干了什么？” 盛沨偏头看着他，笑了一下，反问：“我干了什么？” 叶识点了一下头，“偷药水、注射器，偷换药水。” 盛沨收了笑，抬头去看监控，然后又笑得十分乖巧，“我只是试一下任务而已。” 叶识问：“你多少岁？” 盛沨偏头和他对峙。 叶识的眼珠是近乎透明的浅棕色，看人的时候有种疏离感和危险感。 没过半分钟，盛沨败下阵来，“二十二，大学刚毕业。” 叶识追问：“哪所学校？” 盛沨：“野鸡大学，大专的。” 叶识也是看监控才意到这个人的危险性，在护士眼皮底不偷药水、注射器，又在护士的眼皮底下偷换药水对方还毫无察觉。 现在盛沨的形象在他这里已经彻底改变，不可能再是那个柔弱的小白兔了，就算是兔子，也是会咬人的兔子。 盛沨看了一会他那结实的小臂，笑道：“别紧张，我也就是会一些小动作和狐假虎威的小把戏而已，武力值几乎为零，打不过你的，而且我胆子还小，多吓几次可能就会被吓晕。” 叶识没搭理他。 为了防止盛沨动手脚，他没把图纸给盛沨。他知道盛沨想干什么，他想把被干扰的区域标出来。 盛沨耸了耸肩，这就是他不想暴露实力的原因了。 在危险的环境下，你只要表现得比周围的人厉害一点点就会被人防备。 他支着头看着叶识往图纸上做标记。 叶识的手很好看，手指瘦长，骨节分明，抓笔的时候时紧时松，手背上的筋骨也跟着我时隐时现，青蓝色的血管一直倒是凸起。 “你怎么进来的？”盛沨突然问。 笔尖在纸上顿住，笔墨以笔尖为中心向外晕开，但很快又动了，“忘了。” 盛沨靠在背椅上，“我就躺床上想了一下抑郁症患者的心理，再睁眼就被送来这鬼地方了。” 难怪他看起来还算乐观。叶识想。 叶识：“也有这种可能，系统是定时扫描的。” “不过这样也好，我在那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盛沨感叹。 “你才二十二岁。”叶识说。 盛沨有些出神，二十二岁，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盛沨笑道：“情况多样嘛，比如我被校园欺凌啊，好兄弟离我而去啊，女朋友出轨啊等等，没到绝望的地步而已，但也不值得留恋。” 计识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了孤独，很神奇，明明他共情能力么差 。 他盖上笔盖，收拾好操作台上的图纸，“回学校。” “你那天跟那个鬼老太跟出什么花来了？”盛沨仰头看着他。 叶识极轻的眯了一下眼，“你怎么知道是我？” 盛沨屈着两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 叶识误以为他说的是看到他了，防备心又重了一些：“你不是比我更接近她么？走了。” 盛沨起身跟上去：“今晚还去那里看一看么？” 叶识：“昨天晚上是谁在那里鬼叫？”叫的他头疼。 盛沨：“为了任务，怕也要放一边啊。” 叶识：“学校实验楼有问题，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