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都市的万人迷[人外]》 1、第 1 章 破旧的中巴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浓雾里,车上寥寥几个乘客各自坐得很远,安静地像坐在灵车上。 他们当中有些共同点,比如身材消瘦或面色青白,一看就身体不好。 南芝桃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盯着窗外,忽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远处的雾好像散开了,五光十色的灯影从高处朦胧地照下来。 “就快到了。”最前方的司机打破死寂, “等进入极乐市后,哪怕像你们这样的身体状况,也有可能觉醒异能,各看运气喽。” 他的话引起一阵悉索的骚动。 南芝桃也不例外,不禁坐直了身体。 偷渡进极乐市花了她大半积蓄,如果能直接觉醒疗愈系的异能,就不用再去找其他活命的办法了。 因为过于紧张和激动,她的心口阵阵刺痛。 先天的心脏疾病总是在她情绪波动时提醒,她活不到三十岁。 真是讨厌啊。 皮肤过于苍白的黑发少女露出无辜又委屈的神情,她看起来有点怨天尤人。 但却迅速地把手揣进口袋里,熟练地单手握住一支特效药,悄悄扎在手腕上。 静静地等待心悸平复时,南芝桃听见司机又说: “等会你们的终端还会自动载入生存者模式,可有的研究了,极乐市有很多你们想象不了的东西。” 他嘿嘿笑了几声,乘客们坐不住了。 “生存者模式是什么?” “怎么看自己有没有觉醒异能?” “我看网上说有可以治疗基因病的能力是真的吗?” “我又不是导游。”司机的耐心不是很好,“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南芝桃也有很多问题,见状不得不把疑问都咽了回去。 来这里前她尽量做了功课,但极乐市和联邦之间存在认知屏障,能做的实在有限。 中巴很快驶出浓雾,出现在一条空旷的街道上。车窗外矗立着些废弃的建筑,接触不良的投影广告在高处闪烁,低处斑驳的外墙上则画满了低俗又生动的粒子涂鸦。 南芝桃仔细打量那些涂鸦,这里的风土人情看起来和外面差不多。 倏地,她的视线一停,远处的墙角有人站在那里,站得笔挺,只露出半个身子,正直勾勾盯着中巴车看。 这辆车的确是上世纪的老古董,会有人好奇偷看也很正常。 但南芝桃无端觉得有哪里不对。 车开过去,按理那人应该消失在视线死角,可她回头看时,那半边身子仍旧正对着车窗。 而且一半就是一半,十分规整,不多不少,像块沿中线剪开的纸片,却带着活人的窥视感。 其他墙角也陆续出现半个半个的人影,都一动不动,注视着车辆的方向。 车上有人被吓到了,尖叫了一声,连带着南芝桃的心脏也重重跳了一下。 好在方才注射过特效药物,只有些微弱的刺痛,药物生效期间,哪怕受到强烈刺激也不会病发身亡。 司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这里是中度污染区,那些半扇人和你们这些偷渡客可不同,人家可是本地人。” 那真是抱歉了,让本地人看见臭外地的来极乐市讨口子了。 南芝桃默默地捂住心口。 关于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深入讨论没能开始,因为车上所有乘客的终端都一齐震动起来。 司机又笑了:“来了,看看这班车上有没有幸运儿。” 南芝桃打开终端,她下载的程序消失不见,主页上多出几个陌生图标,视线扫过去,它们的名字乍看都非常正常—— 行动日志、生存者论坛、污染值地图、交易商城...... 【生存者模式载入成功】 【欢迎来到极乐】 界面上放出一串小烟花表示庆祝。 【行动日志启动成功】 【5分钟前,大巴车抵达了目的地,你即将开启新的生活。】 【现在,伴随着一阵眩晕,你竟然觉醒了特殊的能力。】 南芝桃刚看清这句话,霎时一阵眩晕,夹杂着头昏眼花的喜悦和期待。 是什么特殊的能力? 她迫切地想要看清跳出来的第二句话,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眩晕消退,南芝桃的视线重新聚焦。 【恭喜你,你的能力是——】 【未知的爱:祂们会非常喜欢你,爱意将带给你旁人所没有的便捷,但也请小心那些扭曲的贪婪和占有】 飞快地看完后,巨大的失望笼罩在南芝桃心上,甚至心脏又在抽痛,大腿也白掐了。 好奇怪的能力,不是疗愈系,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行动日志同步记录着她的反应。 【你对自己的能力并不满意。】 司机问:“有幸运儿吗?” 乘客们都没说话。 南芝桃面色灰败,可怜地揉着自己的大腿。 “一个都没有?”司机的眼睛看向后视镜,扫过乘客们的表情。 “可惜了,觉醒能力的人还能去生存者中心领福利来着,你们是没那个福气喽。” 他说完,后视镜上,有个年轻的黑发女孩慢慢举起了手。 她的声音细弱,提问好像耗费了很大的决心,表情非常怯懦。 “什么...福利?”南芝桃问。 司机咧开嘴:“能觉醒异能的都是特殊人才,联邦设立的生存者中心每月会发一万星元的人才补贴。” 南芝桃睁大眼睛:“真的吗?” 她很缺钱,来这里前几乎把积蓄都花光了。 “不止有星元,还有生存点呢!生存点才是生存者之间流行的货币,我在极乐混这么久也才攒了三千多,特殊人才每个月就能白拿一千!” 生存点听起来像是好东西,南芝桃非常心动。 司机盯着后视镜上的年轻女孩:“怎么?你是特殊人才吗?” 特殊人才的说法让南芝桃有些羞赧,从来没有人称呼她为人才,况且她的能力还怪怪的。 “是吗?是吧,不过我的能力有点奇怪,而且还不是疗愈系。”她陷入自我怀疑和失落。 听见不是疗愈系,部分乘客移开了视线。 司机说:“能觉醒能力就很了不起了!我这趟车等会在低度污染区下,然后可以直接载你去生存者中心。” 南芝桃终于找到机会问:“低度污染区是什么意思?” 司机的耐心此刻变得很充足:“你把污染值地图那个功能打开。” 南芝桃打开终端,点击那个小图标,其他乘客也竖着耳朵,做出相同的操作。 地图展开,出现用三种颜色划分的区域,绿、黄、红。 “绿色是低度污染区,通常我们说是安全区,黄色是中度污染区,会出现半扇人那种存在,在你们看来估计是怪物,红色是高度污染区,当然也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了,听说里面到处都是诡。” 南芝桃仔细看着地图,放大绿色和黄色区域后,能看见街道和建筑的名称,至于红色区域,则是一片鲜艳,什么字迹也没有。 她小声说出自己的发现,司机耸了耸肩:“反正记得绕着红区走,不然别怪我没提醒。” “像你们这些外来人大多把奇迹和财富当作极乐市的代名词,其实污染和诡异才是。” 污染和诡异?是她在做功课时没见过的关键词,可能被屏蔽了。 南芝桃问了出来,但怕司机不耐烦,她问得很小声。 “诡异就是那些非人的怪物,污染能把人变成怪物,懂了吗?” 司机却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极乐市的事情。 “有些诡异活得像人一样,只要不去主动招惹祂们,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据说极乐市大部分产业其实都和诡异挂钩,像那些药产、地产还有智械啦......” “你看我这仪表台上,这个牧羊人雕像,就是从弥愿教会得来的,弥愿是极乐市信徒最多的宗.教组织,信徒里面人人诡诡什么都有,相处得也很融洽。” 他的话太密集,南芝桃几次想提问,却因为声音太小被盖了过去,于是只能闭嘴听着。 她看向仪表台上的那个纯白雕像,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摆件,不过精致了点。 造型是个穿长袍的人,蜷曲着身体,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并且将脸埋在了小羊羔的背上。 可能是为了丰富形象、增加神性,牧羊人的背后有三对翅膀,羽翼收拢在正前方。 在翅膀的半遮半掩中,南芝桃看见牧羊人的头发是卷发大波浪,很时尚。 忽然,车停了,司机转头冲其他乘客道:“低度污染区到了,你们可以下车了。” 其他乘客还想再旁听些老极乐市人的经验,但司机并不想和他们分享。 很快,除了南芝桃外,其他人都被赶下了车,中巴继续前进。 车窗外的街道仍旧清冷,没有多少人,路上和高空轨道上连一辆悬浮车都看不见,南芝桃看了看地图,这里应该属于郊区。 司机不愧是老极乐市人了,还在输出,不过他的话里面确实有不少干货。 比如租房比酒店安全,酒店一般在中度污染区,易撞诡...比如天黑之后尽快回家,外面撞诡的概率比在家里大... 比如不要在网上吵架,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人是诡,而诡惹急了真的会顺着网线爬过来砍你...... 南芝桃努力地记着。 又过了一会儿,车停了,停在一处废弃工地上。 “这里是生存者中心?”南芝桃疑惑地看着窗外堆置的建筑材料。 司机大笑起来,他从驾驶座上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枪:“你还真信啊,蠢货!” “能力是可以抢夺的!杀了你我就有机会继承你的异能。”他露出轻蔑又得意的神情,用枪指着座位上的年轻女孩。 可怜的少女吓坏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慌张又害怕地嚅嗫了一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那双漂亮的眼睛则飞快地积蓄起水液,从眼角滚出一颗颗泪珠。 “长得倒是漂亮,可惜没脑子。”司机咧开嘴角,瞄准了那张漂亮的脸蛋。 下一秒,他的眼睛却被一道强光刺痛,紧接着,从胸口传来的剧痛盖过了眼睛上的刺痛。 “噗通”一声闷响,司机倒下了,胸口多出一个血洞,身后的仪表盘和车窗上则全是喷溅出的血液。 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司机嚅嗫着嘴唇,可惜南芝桃一枪打穿了他的肺部,他没法再说话了。 南芝桃握着一把小巧袖珍的枪支,外表像一只激光笔。她的大半积蓄花在偷渡上,剩下的那小半积蓄则在这把枪上。 她捂着抽痛的心口,哭得更加厉害,苍白的面颊因为情绪波动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绯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用这种武器,明明瞄准的是你的心脏......” “对不起,一定很痛吧,非常抱歉,马上就好了......” 司机的眼睛刚刚被瞬光枪的强光直射,现在还处于暂时性的失明,因此他也就看不见,少女一边抹着泪一边瞄准了他的脑袋。 “因为是你先撕破脸皮的,所以不能怪我哦。” 在仿佛瓜果迸裂的声音响起时,南芝桃小声说道。 终端一直在震动,是行动日志一直在更新。 南芝桃看见最新的一句话是: 【这个可怜的家伙没有立遗嘱,财产全部落到了凶手的手上。】 这真的不是犯罪记录吗?还没法删除。 她有些忧愁。 新的日志跳出来: 【恭喜你获得3612生存点,来自你面前的尸体。】 虽然还不清楚生存点的用处,但司机真是个好人,南芝桃转念想到。 而且司机这个位置挑得也很好,附近一个人都看不见,她迅速拿走司机身上的腰包,并快速摸索完他的口袋和暗袋。 最后,她囫囵抱着找到的所有东西,向事先确认好的安全方向跑去。 南芝桃下车前,没能发现那只放在仪表盘上的摆件有些细微的变化。 纯白雕像收拢的三对羽翼展开了,祂埋在羊羔背上的脸也抬起,“看向”她离开的方向。【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离开废弃工地时,天上飘起雨丝,南芝桃一路小跑进附近的公交车站里。 雨水从车站破损的光幕间滴落,她小声喘着气,先来回擦了擦身上的水渍,顺便检查下有没有沾到血迹。 没有就很好,南芝桃松了口气,等待心跳平复。 她还背着个大背包,里面装了些便宜家当,分量不轻,压得人有些前倾或后仰。她把捡来的挎包塞进背包里。 这附近好像是废弃的开发区,车站只有她一个人,指示牌显示下一班车还有三十分钟。 等车的间隙,南芝桃开始研究终端里的其他几个图标。 行动日志貌似是自启动程序,暂时没什么好研究的,她先点了点交易商城。类似购物网站的页面展开,标价的单位全是生存点。 南芝桃找到角落里的账户余额,她现在有3612点生存点,全部由司机友情提供。 视线扫过那些琳琅的商品,她从里面找到了和挎包里相同的东西——污染值试纸、普通的替身护符。 商品名称就叫“普通的替身护符”,介绍里写了用处,能转移自身受到的轻度污染,标价200生存点。 那应该也有不普通的替身护符,南芝桃这样想着,看见更精致一点的护符,标价500,用处是转移一次伤口。 她的眼神定了定,却发现不能转移疾病,顿时无比失落。 虽然如此,但也给了她希望,一定有更高级的道具可以治疗她的病。 南芝桃又看向污染值试纸的介绍,白色试纸能据变色情况判断周遭的污染值,不过显色需要一定时间。 她的手在包里摸了摸,撕下一小块试纸瞧了瞧,看起来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她把白纸塞进终端外壳间的缝隙里,方便查看颜色。 搞清楚都捡到了些什么东西,她才打开另一个功能,生存者论坛。 偷渡时中间人跟她说过,论坛很重要,新市民的大部分问题里面都有答案。如果她没能觉醒想要的能力,可以试试在论坛中发布悬赏,运气好的话或许有人愿意帮她。 当然,这些情报都是花了钱的。 点开之后,界面是很普通的论坛界面,顶部第一条标题被加大加粗。 【新市民速看!】 南芝桃顿了顿,点了进去。 【管理员01:无论你是走联邦统招进来的,还是自己想办法进来的,现在都是极乐市的合法居民,进来后会自动生成新的档案和账户。】 她是合法居民了耶,南芝桃眨了眨眼睛,继续往下看。 【管理员01:能在极乐市内部使用的应用程序都是特供的,需要你自己重新安装,论坛置顶的帖子里就有资源。】 南芝桃退出去,找到另一个帖子,把日常用的应用程序重新装回来。 安装进行中,她又回到原帖把内容看完。 【极乐市的市民分为三类:活人,诡异,和npc。】 【活人就不说了,大家懂得都懂。】 【npc是由联邦统筹生存者的特殊异能生成的拟真npc,和活人别无二致,鉴别方法可以看隔壁楼。】 【至于诡异,中低污染值下祂们会按照一定规则行事,只要不触犯显性或隐性的规则,祂们会很乐意和你扮演“人类”与人类的过家家游戏。】 【如果不能分清类别,平时最好采取线上交流,即使如此,部分强大的诡异也可能顺着网线过去找你......】 【希望各位新市民注意安全。】 看完简短的新手教程后,南芝桃又找到了自由交易板块。 中间人说的悬赏就发布在这里,但她发现一件尤其严肃的事情,这些悬赏挂出的价格最低也有十来万生存点,看发布时间,根本无人问津。 原因也很好弄懂,根据司机的说法,能力可以抢夺,谁知道这些悬赏是不是钓鱼执法。 南芝桃难过地划拉着界面,人与人之间实在是太缺少信任了。 她扒拉了一会儿,车来了。 悬浮车停稳,南芝桃上车投币,偷渡前她把剩下的钱都兑成了现金带在身上。 车上有几个乘客,其中一个年轻人的手臂还是义肢模样。南芝桃的视线扫过义体上的发光花纹,转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听说极乐市的义肢没有排异反应,不用终生服用抗排异药物。 想了想,她打开终端里的便签,里面写着疗愈系异能、特殊道具,现在把机械义肢也加了上去。 整理了下目标,目前要做的事情是先在极乐市安顿下来,首先要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找一份糊口的工作。 南芝桃在自由交易区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30生存点转让低污染值公寓的房东联系方式!】 【亲测污染值不超过10,住了一年多都没撞诡,而且还是伊甸地产旗下的优质房源,位于皇后区,生活质量也有保证......】 她迈出了信任的第一步,联系上发布人,成功买下房东的二手联系方式。 看在她交易干脆的份上,卖家多说了两句。 【匿名用户:房东是弥愿的狂热信徒,沟通的时候你自己注意,我不保证一定能成功入住,概不退款噢。】 【不过你知道的,有弥愿教会庇护反而可能更安全,祝你好运。】 南芝桃表示现在知道了。 悬浮车驶入低空轨道,轨道上的车也多了起来,看地图已经进入皇后区的范围,俯视能看见往来的行人和繁华的街道,绿化尤其茂盛。 植物是很昂贵的东西,南芝桃盯着那些葱茏的绿色,有钱人住的地方才会有这些占地皮的东西。 她摸了摸身上剩下的钱,也不知道能不能租得起。 等悬浮车到站后,南芝桃先找自助机器把现金存了进去,总共三万多星元。 和新手教程说的一样,她居然有自己的合法账户。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紧张又仔细地加上房东的联络号。 房东好一会儿才通过申请,对方的头像很眼熟,是一尊纯白的天使雕像,不过是传教士的姿势,而且没有脸。 南芝桃小心地措辞时,房东率先发送了一条消息。 【吾主永存(房东):吾主永存!乖巧的羔羊才能登入永乐的伊甸,远离一切苦难与喧嚣。】 呃,呃,呃! 果然是狂热信徒。 南芝桃把正在编辑的一串入场白删掉,她捧着终端,有些无从下手。 好在房东没有冷场。 【你是好孩子吗?只有好孩子才会受到吾主的庇护。】 是的,她当然是,她是个可怜且无家可归的好孩子。 好孩子南芝桃重新编辑中,可惜慢了一步。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神在指引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满屏的尖叫,这一刻,南芝桃觉得自己的信任终究还是错付了。 对面真的是房东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吗? 但不幸的是...不是,幸运的是,夹在终端上的污染值试纸并没有变色。 【吾主永存(房东):神说你可以入住。】 【您收到一份权限!】 【皇后区xx街道xx号微光公寓x幢601...请接收!】 南芝桃试探性地点了一下。 还好,跳出来的不是病毒也不是诡图,而是一份租房合同。 每月7000,押一付三。 看清楚房租,她的心口狠狠抽痛了一下,这可比病毒诡图什么的刺激多了。 南芝桃按着心口,痛苦地签名,付款。 神如果真的存在为什么不帮乖巧的羔羊付尾款,她需要神明的救赎。 - 按照合同上的详细地址,南芝桃找了过去,是一幢临街的公寓楼,宽敞气派。外墙还装饰着绿植,球型的园丁机器像蜜蜂似的,正飞上飞下地修剪。 南芝桃在大厅出示权限,蓝光扫过,机械管家微笑道:“欢迎回家,推荐您录入虹膜信息。” 拒绝了管家的好意,南芝桃走向电梯的位置。 这里的地板都干净得反光,可以清楚地倒映出她的模样。倒影中的少女攥着背包带,步子平稳,眼神中下意识流露出一种怯懦小心的打量。 倏地,南芝桃的视线停在一张纸上。 那张纸贴在角落,在由机械和数据管理的高档公寓里格格不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些东西。 她走近两步。 【微光公寓住户守则】 【保持整洁,楼道内不许堆放杂物,不要堵塞逃生通道。 保持安静,不许大声喧哗,晚12点到6点不要在楼道说话。 楼道内的感应灯年久失修,自动亮起是正常现象。 电梯里的指示灯年久失修,自动亮起是正常现象。 夜晚12点后的敲门声是幻听,不要开门,但你可以透过猫眼查看情况。 ......】 这里的设施怎么看也不像是年久失修吧。 南芝桃仰头看看明亮的感应灯,当她走到灯下时,顶上的感应灯立刻亮了,很灵敏。 她给这张纸拍了张留影,按下上楼的指示按钮。 很快电梯到了,里面很干净,南芝桃走进电梯,按下去六楼的按钮。 电梯门并没有立刻关上,按了关门也没反应,似乎确实年久失修。 南芝桃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爬楼梯时,正前方的走道里,远处的感应灯忽然亮了。 她顿了下,看向那盏莫名亮起的感应灯,灯下一个人都没有。 随后第一盏灯熄灭,第二盏灯亮起,第二盏灯熄灭,第三盏灯亮起,第三盏灯熄灭,第四盏灯亮起...... 感应灯一个接一个点亮,位置迅速靠近电梯。 南芝桃的心脏怦怦跳,有一瞬间想夺门而出。 这些自动亮起的感应灯点亮了一条行动路径,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径直走近电梯似的。 正常现象,都是正常现象。 南芝桃反复告诉自己,你看大厅里的管家也没有反应,正在巡逻的保卫机器人也没有动作。 原本没有反应的电梯门忽然关上,光滑的金属壁板倒影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南芝桃看见她的眼里有泪光,攥着背包带的指尖用力到褪色,这当然都是正常现象。 好在电梯里的指示灯没有出现年久失修的情况,只有她先前按下的6楼按钮是亮起的。 电梯抵达6楼,南芝桃没有动,楼道里的感应灯也没有亮。 她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灯才随着她的移动亮了。 她小声吞咽下分泌过多的唾液,去找601室。这一层只有两套房,两梯两户,非常宽敞。 601室的房门前,电子猫眼扫描完权限,禁止闯入的红光屏障一闪变成蓝光。 “欢迎回家!” 事实上,南芝桃是不会把租的房子称作家的,但偷渡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偷渡进极乐市。 辛苦了一上午,刚刚又受到惊吓,现在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到家的喜悦和松懈。 南芝桃检查了下房屋,水电一切正常,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家具摆设和合同里的图片一样。 她找出污染值试纸,贴在墙角和家具上,然后开始收拾房间。等她把卧室收拾好时,那些试纸仍旧是白色的,说明很安全。 南芝桃并不打算收起这些试纸,它们相当于栓在绳子上的铃铛。 午饭时她点了份外卖,顺手买了些日用品,都小心控制在预算内。 机械管家安排小机器人把东西送到了门口,南芝桃十分满意,虽然她剩下的钱顶多只够活一个月,好歹住的地方有了。 吃完饭后,南芝桃有点累了,她爬到床上,打算先睡一觉,下午或者晚上再研究找工作的事情。 ...... 透过窗帘的自然光线昏暗,时间可能是晚上,身陷在床铺里的少女一动不动,喉咙里溢出了几声无助的吟哦。 南芝桃动不了了。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但身体却无法动弹。一番挣扎后,她的眼睛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床边有人。 她的喉咙里溢出一声急促的惊叫,心脏重重跳动。 那是个尤其高大的黑色人影,以她现在的视角看去几乎顶到了天花板,能从健硕的体格清楚地判断出是男性。 祂在南芝桃的瞥视中缓慢移动,身体慢慢下降,最终趴到了她的床边,只露出半个脑袋和扣着床沿的苍白手指。 祂的上半张脸被过长的刘海挡住,微微有些蜷曲的黑色发丝间露出两点猩红发亮的色彩,祂的眼睛是红色的。 南芝桃目睹了祂所有的动作,眼角溢出一颗晶亮的泪珠。 无声的对峙中,诡就趴在床边盯着南芝桃,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601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无比清晰,仿佛天堂敲响的颂钟。 最后一声敲门声落下时,南芝桃忽地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从无法动弹的状态中解脱,昏暗的卧室有些空旷,刚刚的一切好像是梦。 左瞥右瞥都没见到那个黑色的人影,南芝桃猛地坐起身,“啪”地一声打开床头灯。 床头的试纸切实变成了绿色,但仍旧是安全范围,7000星元的押金也在提醒她冷静,退租概不退还噢。 南芝桃迅速地冷静了。 终端上显示时间是晚上7点,行动日志持续更新中—— 【比诡更可怕的是穷鬼,你竟然试图说服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诡不见了,她记得听见了敲门声。 南芝桃擦擦眼角,把枕头下的小巧枪支攥在手里,起身去查看。 门边,电子猫眼投影出屋外的景象,是个陌生的青年,容貌出众,微卷的前发齐整地别在耳后,眼镜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儒雅又清贵。 他的光芒有些耀眼,南芝桃没吭声,她接通讯也从不当先开腔的那个人。 对方可能听见了她靠近的声音,或者察觉到了注视,开口道: “打扰到你了吗?真是抱歉。” 青年露出些真诚的愧疚,南芝桃不好意思继续装死了。 隔着通讯器,她细弱的声音伴随着些沙沙的杂音:“没...没有,你有什么事吗?” 事实上她应该感谢他的拜访,不然一直处于动不了的状态,还不知道那个诡会干什么。 青年轻笑了下:“我就住在隔壁602室,因为看见601租出去了,想来认识一下。” 眼镜链轻轻晃动,投影上的身影向前贴近,语气有些担忧:“你还好吗?声音听起来不太舒服。” 他轻声细语的,看起来像是个好人,南芝桃犹豫了下:“嗯...做了个噩梦。” 青年冲镜头捧起手上的东西,是用透明袋子装着的几只小蛋糕和饼干,上面装点着可口的糖霜和糖粉:“我烤了些小点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毕竟甜食可以安慰做噩梦的孩子。” 青年的话音落下时,伴随着“咔哒”一声,他面前的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 缝隙里,少女的黑发温顺地垂在脸颊边,皮肤则过分的白,身形有些单薄,眼角微微泛红,像一只可怜无害的羊羔。 南芝桃打开门才发现这人很高,投影的视角以及他温润的气质让她下意识忽略了他的体型,肩宽腿长的。 肉眼看见的虽然是黑发,可他的发顶和发梢在光下却泛出点红褐的色蕴,似乎卷烫过的长发在脑后束起。 香甜的气味同时扑面而来,甜香里夹杂着一点淡淡的焚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南芝桃门后的手悄悄动了下,把枪放进睡裙的口袋里。 “是我自己做的。”他笑了下,微微弯腰把点心往前送了送。 南芝桃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他的见面礼,顺便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青年看着她接受了他的礼物,话语变得更柔和:“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搬过来的,也就比你早几天。” “这样啊,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睡眠质量怎么样?我第一天住进来,只是想小睡一会,结果却做了个噩梦......” 南芝桃捏着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以渲染出她的紧张: “你知道的,这简直就像恐怖片里的情节,我有点害怕。” 邻居耐心地倾听着,等她说完才道: “我的睡眠质量很好,搬来这里后没做过噩梦,会不会是突然换了个环境有些不安?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可以喊一些朋友来陪你,你是一个人住吗?” 他顿了下:“抱歉,我的问题可能有点冒犯了......” 她是一个人住,但可能还有个诡和她一起住。 南芝桃轻声道了句“没事”,心已经死了。 邻居又说:“女孩子一个人住的话有防备心是好事,对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他打开终端,向南芝桃投送了一份联络申请:“温序音,我的名字。” 他的动作太快,南芝桃反应过来时,连拒绝的措辞都没想好,就收到了请求。 温序音并没有催促,安静又温和地等待她加上他的联络号。 他的温和在这种平静中反而显得不容拒绝。 南芝桃只能加上这位热心邻居的联络方式,不得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方便他备注。 和邻居的交流告一段落,她把门关好,随手把小蛋糕和饼干放到桌子上,贴了个试纸上去。 南芝桃一边在论坛上搜索“怎么鉴别是人是诡还是npc”,一边在交易商城翻找,试图找到便宜好用的防御道具或者攻击道具。 片刻后,她悲伤地退出商城,因为便宜和好用并不存在交集。 好在搜索得到了答案,npc的污染值通常为0,如果被污染的话也不会变成怪物,而是会精神异常,可以被杀死。npc使用的终端上也不会有生存者论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诡则会表现出污染值波动,或者非人的特征,除非遇到了特级的存在。一般的物理手段或许会造成伤害,但无法杀死祂们。 当看到诡的等级按照低级、中级、高级、特级分类时,南芝桃觉得,如果她是一只诡,却被人类喊作低级的话,她可能会生气的。 或许在诡的眼里她是个低级人类也不一定。 南芝桃扒拉了两下终端屏幕。 【据说特级能装得和人类一模一样,没法依靠污染值区分,或许深度剖析祂们的内心能分辨出来,毕竟诡的认知和人类有差异。】 【不过没人见过特级,可能见过的人都死了吧哈哈哈哈。】 朋友,这并不好笑。 南芝桃翻阅了下邻居在联络号上分享的日常。 对方似乎是个对宗教很感兴趣的学者,分享的影像中充斥着她无法理解的东西......他一定和她的房东很合得来。 南芝桃转头戳了戳房东。 【芝是桃桃:你好,打扰了,请问房子里有脏东西怎么办?是那种脏东西!】 【房东:脏东西自己打扫干净就好了。】 打扫干净,她吗? 南芝桃回想了下那个诡的体格,对方甚至可以不用魔法攻击,直接物理攻击就能解决她。 三七开,对方三拳、她过头七的笑话永不过时。 【芝是桃桃:可怜.jpg】 她习惯性地扮起可怜,好为接下来打折或者退租的请求铺路。 但房东的情绪显然比她更激烈。 【房东:我正在做祷告,请不要打扰我!!!】 夹在终端上的试纸纸片飞快变成黄色,甚至有向红色发展的趋势。 【芝是桃桃:对不起!!!】 南芝桃立刻道歉,迅速地把终端扔到了桌子上,等了一会儿,房东没有顺着网线爬过来。 她松了一口气,把变红的试纸扔掉,换上一张新的试纸。 此时邻居的见面礼上,那张用作检测的白色试纸还没有变色。 或许邻居是个npc? 南芝桃回忆他的终端界面,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把甜点的包装拆开,沾了点糖粉尝尝,丝丝甜味在嘴里化开。几个呼吸后,她还活得好好的。 南芝桃拿出一只裱花小蛋糕吃掉,味道还不错。 吃了点甜食当作晚餐,她开始干正事,在求职应用上筛选出了几个适合的岗位,各投递了一份简历。 - 深夜,可能是白天睡了一觉的缘故,也可能是对身下的这张床产生了心理阴影,南芝桃还没有入睡。 睡不着的她索性把终端打开看了看,投出去的简历暂时都没有回复。 忽然,她又听见了敲门声。 终端显示的时间刚过十二点,十二点之后的敲门声都是幻听。 南芝桃没有去查看的打算,因为她根本不敢。 她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小孩子们都知道,鬼不能伤害被子里的人,希望诡也是这样。 只是过了一会儿,意识到什么,南芝桃的心脏阵阵抽痛。 邻居敲响的门是601室的房门,声音清脆,声调略高。而现在响起的敲门声是沉闷的,可能、或许、大概,敲的是她的卧室门。 这诡还客气上了。 南芝桃躲在被子里,想起账户里没剩下多少钱,顿时更伤心了。 她的眼眶略微湿润,小声嘀咕道:“太过分了,这样我还怎么住...最起码得付一半的房租吧......” 在嘀嘀咕咕的小声抱怨中,她最后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四肢齐全,南芝桃感慨又活过了一天,熟练地给自己来上一针保命特效药,另一只手查看终端上的消息。 她收到了一份生物实验室的面试邀请,南芝桃顿时打起精神,面试的时间就在今天上午。 她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收拾好自己,至于早餐,冰箱里还剩下一只小蛋糕,这样想着,路过客厅时,她的视线忽地一停。 客厅的茶几上有一沓现金。 南芝桃:“?” 这当然不可能是野生的星元或者刷新出来的,她微妙地拿起这沓现金,点了点,数额不多不少,是月租的一半。【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会不会是买命钱,那种深夜档节目里常出现的东西? 诚然有这种担心,但南芝桃掂量着手里的钱,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她捡到的就是她的。 把在家里意外捡到的钱装好,南芝桃收拾妥当,出门面试。 走到楼下时,她忽地回头,向上看了一眼。 六楼的阳台上,那位昨天刚认识的邻居在浇花,他的阳台上种着些橘红色的花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盛开的。 他似乎刚起不久,波浪般的长发泛着红,闲适地披散在肩头。 南芝桃的眼睛微微一动,下意识看向她的阳台。她的阳台上当然是空荡的,落地窗的窗帘随意地拉开了一点。 倏地,她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因为她看见窗帘后有个高大的黑影,正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在注视着她。 南芝桃默默地转过头,她不想回家了。 再见了这个阴魂不散的死诡,她今天就要远航。 可是...可是! 南芝桃脑海中的小人跳出来,对她小声说道,你忘记在家里捡到的现金了吗?或许下个月还能捡到一笔钱呢!而且我们真的没有钱了!下月份的特效宁心剂的钱还没有着落呢! 小人说的也有道理,南芝桃坐上前往面试地点的车,在车上深度挖掘有关诡异的信息。 极乐市有没有好诡呢?就是那种每个月会把现金放在她客厅桌子上的好诡...... 论坛上的信息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指向性。 【中低污染值下,大部分诡是守序的,祂们遵守的规则有些在明面上,有些在暗处。】 【也存在那种对人类不怀敌意的诡,据说还有人收到过诡的礼物,都是些特殊道具,我觉得这有点不太可信,除非有诡也送我一份。】 南芝桃慢吞吞地敲了敲终端的外壳,远航的打算暂时取消了。 - 悬浮车抵达一座大厦附近,蓝光在大厦外墙上交织,来回播放着同一部商业宣传短片和标语。 面试邀请的署名是黎明生物,搜索引擎里的相关信息显示,这所生物实验室和多家药企都有合作。效果拔群的特效宁心剂原本也是黎明研发的专利,后来被其他公司买走,所以才能在极乐市外购买到。 南芝桃一向对利于自己的事物格外关注,投递的简历也基本围绕相关的生物制药公司。 但能被第一志愿录取是她没想到的。 向前台表明来意后,她被接引机器领到了会客间外,面试的人有点多,她看着墙面的倒影,悄悄打量了下自己的形象。 倒影中的年轻女孩今天穿着正装和白衬衫,黑色发夹把她的刘海齐整地向两边别起,抬眼时的神态有点习惯性地可怜弱态。 昨天投递的好像是助理之类的岗位,也不知道允不允许调剂。 但这里看起来似乎也不缺保洁,南芝桃盯着光洁的墙面,陷入求职焦虑。 很快,轮到她了,南芝桃推开会客间的门,女性面试官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弄得她更紧张了。 回答了些例行的问题,面试官给她发了一份问卷:“请你认真作答,这会影响我们的选择。” “好的。”南芝桃道,等看见那些涉及专业性的问题,手指没忍住用力扣了下手心。 她心惊肉跳地蒙完了所有问题,正要提交时,最底部突然冒出来一个新问题。 【q101.请问您对于影像中的生物怎么看?】 南芝桃的动作顿了下,仔细打量起问题下的影像。 镜头里的色调偏深,隐隐有东西移动时反射出的光影在流转。 她认真看了一会儿,才辨认出那是某种生物的触手,色泽深沉的触手们占据了整个镜头,彼此挤压变形,在静态的影像资料中造成了移动的错觉。 南芝桃的心在跳,是受到惊吓的那种跳法。 对于触手的看法?这可真是个奇怪的问题,谁会对这种怪物一样的东西有看法。 她斟酌着回答:“如果是为了工作的需要,无论是要采集这些触手的生物信息还是影像资料,我都会遵守实验室的操作细则,按照要求认真完成......” 答完题后她点击了提交,不出意外收到回去等通知的答复。 想起家里还有个诡,南芝桃并不想现在回去。她在公寓附近下车,到处逛了逛,买了点速食。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她想起邻居的见面礼,略微犹豫了下,进去买了份甜点当作回礼。 南芝桃提着东西从天桥上走过,有个小孩在这里卖花,一束束扎好的花朵上还沾着露水。 她多看了几眼,鲜花对泥土和水源的质量要求很高,少见又娇贵,而她的邻居竟然能在阳台上种花。 这么有实力的邻居当然要好好交往啦,她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甜点,希望他能喜欢这份回礼。 至于买花送给他?花朵太贵了,她都不舍得送给自己...... 只是走神了一下,南芝桃回过神来时,卖花的小孩跑到了她的面前。 “姐姐,买束花吗?刚从花圃摘下来的,很新鲜。” “不了...”会超出预算的。 南芝桃试图绕开这小孩,但对方有些难缠,她又是个懦弱不懂拒绝的性格,最后还是买了一束粉色的花朵,不过是蔫巴巴的特价处理款。 南芝桃抓着花束,小声叹了口气,有点郁闷,她甚至没有花瓶可以放这束花。 花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轻轻嗅了嗅,郁闷的心情又好了点。 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无意间从路边的倒影上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诡影,还是那么高大鬼祟,此时正站在角落里窥视着她。 原来祂可以在公寓外活动。 南芝桃不知道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目前的距离离公寓不到五百米。 她正在目测距离,估算祂的活动范围,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问询:“怎么站在这里?” 南芝桃看过去,是邻居。 温序音的手上拎着些东西,似乎是食材,眼镜后的褐色眼眸带着些温润的疑惑。 南芝桃神情惊慌,两步躲到他身后,探出脑袋小声道:“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她的胆子貌似真的很小,伸手攥住了青年的手臂,过于贴近他的后腰。 温序音微微顿了下,露出温和甚至是宽容的微笑,对捕风捉影的跟踪事件给予了关心。 他向四周环顾一眼:“附近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要我帮你联系警署吗?” 南芝桃正偷偷观察手心的试纸,在碰到邻居的身体后并没有变色,仍旧是纯洁的白色。 靠近了之后,邻居身上的那股焚香的气息更清晰了,和花束的芬芳交织在一起。 “可能是我看错了。”她松了一口气,随意瞥一眼,男诡不见了。 南芝桃冲他举起手上的东西:“昨天的点心很好吃,这是回礼。” 温序音轻笑了下:“谢谢你的花。” 他径直无视了那份包装尚可的甜点,拿走了南芝桃手里的花束。 不,不是,甜点才是回礼!很贵的鲜花不是!花是她买给自己的!南芝桃的内心抱头尖叫。 温序音轻轻嗅着花束的甜香,耳畔的发丝落下一缕,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微微摇晃: “是人工培育的郁金香吗?我很喜欢。” 呃,呃,呃! 南芝桃眼睁睁地看着他接受错误的回礼,她人怂怂的,并没有挑破误会的勇气。 她说:“嗯。” 她又说:“你喜欢就好。” 回到公寓,机械管家安排小机器人帮忙提东西,温序音随手将沉重的食材交给它们,花束拿在手上。 轻巧的甜点也不需要小机器人帮忙,南芝桃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 “对了,昨晚睡得怎么样?有做噩梦吗?”电梯里,温序音问。 南芝桃摇摇头:“睡得还好,没做噩梦了。” 没做噩梦,也就遇到诡敲门而已。 电梯抵达六楼,南芝桃看向601的门,略微踌躇,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那只诡。 隔壁,温序音让小机器人把东西放下,看见南芝桃还在门外。 他神色柔和,大开房门,对她道:“要进来坐坐吗?” 南芝桃稍作纠结,决定先查邻居成分,至少试纸对邻居没反应,大概率是个没被污染过的npc。 “那...打扰了。”她小声道。 温序音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南芝桃走了过去。 他的头部和眼睛因为追随着她的步子而微微转动,看着她穿过入户门,进入他精心布置的玄关。 在这里,他的客人可以将他亲手细致打理过的家纳入眼中。 邻居家里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焚香气味,木质基调细嗅起来有点深邃又有点温馨,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南芝桃回头,邻居正把门虚掩上,冲她笑了下。 “家里很久没来过客人了,我先去把东西放好,你可以找喜欢的位置坐一会儿,客厅的书柜上还有很多书,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南芝桃的视线扫过虚掩的门,稍微放了点心,万一事情不对至少还有夺门而出的选项。 她笑容腼腆:“你家收拾得好漂亮。” 温序音轻轻应了声:“住在温馨的房子里,人的心情也会变好的。” 他把食材放到厨房的岛台上,不急着处理,而是先去拿起了摆在客厅的花瓶。 南芝桃看着他把花瓶里开得正好的花朵捡出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她特价买来的蔫巴花仔细放了进去。 这可能是他表示重视的礼节,但南芝桃无声地轻轻吸了一口气,心里居然浮现出名为愧疚的感情。 假装不知道就好了,假装这花是她精心挑选的,但卖花的小孩看她好欺负才给了她蔫巴的花!更何况是他主动拿的,和她没有关系! 南芝桃飞快地和短暂的愧疚情绪切割。 她处于紧急逃避状态中,终端忽地震动。 南芝桃打开看了眼,竟然是面试通过的好消息,具体事项让她明天再去面议。 察觉到她的喜悦,温序音正调整好每朵花的位置,轻轻放下花瓶,问道:“怎么了?” “今天的面试通过了!”南芝桃雀跃地说。 温序音也露出高兴的神情:“那可要好好庆祝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吃个晚饭,我今天买了很多新鲜食材。” “不、不了,那太麻烦你了。”南芝桃慌乱地拒绝他的好意。 青年的微笑在她眼前自然地转变成了愁绪: “我就知道,是不是昨天的甜品很难吃,对不起,我的厨艺还不是很稳定……” 这样的转变南芝桃毫无防备,她连连摇着头,声音低弱:“没有,很好吃。” 温序音又笑了:“那就好,坐一会吧。” 他去给她倒了一杯饮料,手足无措的南芝桃坐在沙发上接过抿了一口,是果味气泡水。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她捧着杯子问。 “你是客人,只要坐着接受我的招待就好。”温序音撩起长发,穿好围裙。 “或许,你也可以哪天邀请我去你家里做客。”他眨了眨眼睛。 南芝桃小声应了声。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其实根本不会做饭,刚刚也只是客气一下,她平时也就只能吃吃速食、过过日子这样。 见他去厨房准备晚餐,南芝桃放开了视线打量四周。 客厅里的木制书柜占据了整面墙,她的视线细细扫过那些书脊,光是名字就认得她头昏眼花,大多是和宗教神学有关的书籍。 南芝桃抠了抠口袋里的试纸,悄悄贴在附近和饮料上,都没有变色,白白的,很安心。 她松了一口气,把试纸重新放回口袋里。 - 天色暗了下来,601室里一片昏暗,漆黑的影子贴在和602室相连的那面墙上。 猩红圆睁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墙壁,看见另一面的景象。 离...她...远...点... 卷起袖口正在备菜的邻居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四周温馨的暖色调映衬着他温柔无害的笑容。 他无声轻笑,随后继续把身心投入到招待客人的事业中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南芝桃将视线从书柜上移开,看向厨房。 她走过去:“好像没有弥愿教会的书籍,大部分是极乐市外的宗教学说,我都没听说过。” 可能是上世纪的产物了。 温序音擦净剔骨刀上的汁水,锋利的刀具在他手里很温顺: “你对这个教会很感兴趣吗?” “就我知道的而言,信奉这一教派的基本都是极乐市的人,教义也只在极乐市的范围传播。” 南芝桃坐在餐桌边等待开饭,她捧着气泡水,认真地思考。 “我的房东就是弥愿的信徒,如果我投其所好的话,说不定他能给我的房租打个折。” 谋划着自己不太光彩的小算盘,她的话音越来越低。 “真是个好主意。”温序音笑得很开心,眼镜链荡漾出细碎的光芒。 他道:“弥愿其实是我正在研究的课题,它的信徒们坚信真诚祈祷,让神听见他们的心愿就能获得愿望成真的恩赐,内部流传着许多神迹。” 说着,他把菜端到餐桌上,菜色很丰盛,煎得焦糖色的肉被剔掉了骨头,切成了一块块适合入口的大小。 这让南芝桃叹为观止,有这样的精神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温序音还在同她分享见闻: “比如失踪已久的家人平安归来、心脏停跳的病患苏醒复生......” 捕捉到关键词,南芝桃竖起耳朵。 但温序音并没有深入探讨那些神迹,他继续说道: “与许愿相呼应的代价是还愿,教会的神职人员会提醒那些实现愿望的人,他们要献上让神明满意的供奉,不然好像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听起来可能有些超脱现实了,可以开饭了。”他的眼睛弯了弯,把餐具递给南芝桃。 可是那些神迹说不定是真的,她就是为了超脱现实的奇迹才来到这个鬼地方的。 正在想着事情的南芝桃愣愣反应过来,接过刀叉:“噢好的,谢谢,那我开动了。” 她回忆着这种餐具的正确用法,才小心地叉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原来是小羊排。肉质很嫩,咬开后没有腥膻,夹杂股淡淡的奶香味。 出乎意料的好吃,南芝桃眼神一亮。 温序音神色柔和:“配上解腻的酒水其实更好,但喝酒会伤身,酸甜的果味饮料也很解腻,我再给你倒一点。” 等南芝桃杯子里的果味气泡水重新充盈后,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小声道了句谢,南芝桃继续吃。 见多识广的邻居坐在她对面,优雅又安静地用餐,时不时会同她说些见闻。 对于这种佐餐时的调味,她一般会选择刷小视频下饭,而不是接受知识的洗礼。 南芝桃一边吃饭,一边做出倾听的神态,实际上大脑空无一物,毕竟她十六岁就在养父母的安排下辍学了。 知识从脑海里横穿了过去,却为倾听者增添了几分懵懂的风味。 温序音的视线偶尔会落在餐盘里,偶尔会落在倾听者身上。 她神色乍看认真,实际上眼神有点涣散,不过在仔细品尝着食物,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但捕捉这些美好的动静对于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他又谈到了极乐市外的宗教。 “上世纪的信仰种类繁多,仍旧有少部分在迭代后保留了下来......人的历史上,常用宗教来为脆弱的架构赋予超脱的秩序和支撑,那些人为创造的法则,在加上了神圣的权威后就能变得不容动摇......” 师傅别念了,头有点疼。 南芝桃面上一派真诚,实际催促自己快点长出脑子来转移话题,如传道似的念诵简直让她想起了为数不多的校园时光。 不过温序音适时地停下了他的分享:“那些宗教的典籍经卷大多都留存了下来,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比起传教士,他的态度不算虔诚,说出这句话时,他表现得就像取材的作者或艺术家,要从历来的宗教中创造出自己的东西似的。 刚刚长出脑子的南芝桃选择抓住这个机会,套有钱邻居的近乎。 于是她道:“你懂得好多,就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不介意的话,我能叫你老师吗?” 其实比起老师,或者博士、学者一类的称呼也很合适。 少女抬眼看着他,刚刚进食过的嘴唇泛着水泽和血色。 温序音看着她,轻轻笑了下:“好呀。” 话题回到了晚饭上。 “饭菜合胃口吗?” “很好吃,老师你的厨艺真的很好。” 吃完饭,看着餐桌上的空杯盘们,南芝桃露出羞赧的神色:“我来收拾吧。” “你明天要去工作了对吗,今天晚上应该好好休息,更何况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温序音接着问,“是哪家公司呢?” 告诉倒是可以告诉,只是南芝桃不好意思地道:“等我确定入职,再告诉你......” 万一二面被拒岂不尴尬,警惕半场开香槟。 温序音轻笑:“好。” 吃饱喝足,南芝桃又和他聊了会儿天才回家。 “明天见,等我明天的好消息。”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做告别。 温柔的邻居微笑着应声:“嗯,明天见。” 南芝桃回到601,警惕地打开房门,并没有开门杀,顿时松了一口气。 邻居好,诡怪坏! 她做出如上结论。 - 送走了客人,温序音轻哼着某种曲调收拾家务。 曲调悠长神圣,像是从哪里听来的颂歌。 他的手指抚摸过花瓶中蔫巴的粉色花朵,垂眸注视,发出了一声感叹: “真希望这花永不枯萎。” 话音落下时,那些干瘪的花瓣重新变得饱满,焕发出丝绸般的光泽。花朵从低垂慢慢向上扬起,如同再次绽放,充满了生命力。 - 深夜,南芝桃迎来了熟悉的诡压床状态。 诡站在她的床边,而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受到惊吓的心痛都趋于习惯。 滚啊! 她安静了一秒,继而想要尖叫,才发现自己这次可以发出声音。 但因为咬牙和气急,小且急促的话音脱口而出,变成了类似“呱”一样的动静。 南芝桃“呱”地叫了一声,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这个诡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又小声说了句“走开”。 “呜...”诡发出一声呜咽,“我…付了房租的,不要…赶我走。” 祂的话断断续续,声线听起来不像外表那么有压迫感,语调甚至有点可怜。 四周的温度突然降低,即使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下,南芝桃仍旧打了个寒颤。 “不,不许…你…明明是我先靠近的......” 在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冻上时,男诡从她的床沿爬了上来。 明明身材健硕、体格高大,但似乎并没有重量,床榻没有受重而凹陷。 他的手撑在南芝桃脑袋两侧,半长的黑发从他颈侧垂落,额前的发丝散开,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眼神有点委屈。 救命。 南芝桃赶紧叫停:“等一下,等一下!我们现在是合租室友对吧!” “合租…室友?”诡愣住,歪了下头,似在思考名词的含义。 夜色里,少女细软的声线虽然颤抖,却流露出引导的意味。 “对呀,你不是付了一半的房租吗,所以我们现在是同居的室友。” 诡愣在那里,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气声,像是不知所措。 室内的光线过于昏暗,南芝桃错过了祂攀上红晕的耳朵和面颊,如同白瓷上了层釉色。 短暂的停顿中,她酝酿了下冷漠的语气: “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就把房租退给你,我不想和你这样的室友合租。” 釉色飞快地褪去,诡的脸色再度苍白。 哪怕祂占据了有利的位置,还有悬殊的体型差距,但此刻在祂身下、仿佛受祂压迫的少女,才是支配祂的人。 南芝桃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祂惨白的脸。 哈哈,放心吧,以她的为人,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 “不,不要。”诡的语气更委屈了。 南芝桃轻声道:“我可以不赶你走,但是我们要定几个规矩,首先...第一个规矩就是不许爬室友床。” 诡在她眼前沉没进了阴影里,南芝桃发现她可以动了。 诡的身形又从床边探了出来,祂趴在老位置,露出个脑袋抬眼看着她:“我想和待在你一起。” 你去睡地板吧,南芝桃想。 “你去睡沙发吧。”南芝桃说,“室友不能睡一张床。” 诡不见了,可能是去睡沙发了。 南芝桃打开床头灯,一直贴在那里的试纸变成了红色,这代表着危险。 她顿了下,稍微纠结,选择出去看一眼。 客厅里,沙发上真的蜷缩着个高大的诡影,祂正把自己塞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姿态甚至称得上乖巧。 南芝桃重新评估了下祂的危险性,把灯打开后,她终于能看清这家伙的全貌。 衣服看不出材质,上衣类似黑色高领的毛衣,绷得很紧,过分夸张的肌肉的走势都被勾勒出来。 她一眼注意到祂的颈侧,领口处露出了一抹红色的刺青。 好像是数字编码。 祂的下身也是黑色的,宽松的长裤在脚踝处收紧,光着的脚面上清晰可见青黑色鼓起的血管。 南芝桃的视线又是一停,他的脚踝上各圈着一枚漆黑的圆环,外形很像联邦监狱制式镣铐。 危险性增加了,不过一旁的试纸此时是绿色,还在可控范围内。 南芝桃想了想,拿来一张毛毯,盖在祂身上:“睡这里的话就先盖这个吧。” 毛毯落下的时候仿佛盖在了雕像上,祂的下颚线都绷紧得分明。 凉意穿过薄毯落在南芝桃手心,祂的体温远在人体正常温度之下。 “对了,你叫什么?”她问。 “纪...”诡想了半天,才继续说,“...忘记了。”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危险性又降低了。 隔着毯子,南芝桃试探性地摸了祂一下。 手底下肌肉的触感变得无比僵硬,祂的脸上则飞快生出红晕,惨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人气。 这样的反应是南芝桃没想到的,她吓得收回了手。 诡微微动了动,即使眼睛被遮挡,看得不太清楚,从祂嘴唇抿起的弧度也能看出委屈和不满。 “为什么?”祂问。 南芝桃不太明白祂的意思,认为这可能是翻脸的前兆。 她的余光关注着试纸颜色,悄悄计算从这里冲出公寓范围的路线和时间,却听见这家伙继续道。 “你可以摸我。”黑发后的红眼睛露出些希冀来。 比起小气的不允许祂爬床的室友,祂流露出一种全然敞开的大方。【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不,我不想摸你。 南芝桃把手规矩地放好,跳过这一话题:“你脖子上的是刺青吗?” “脖子?刺青?”诡有点愣愣的,好像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东西似的。 “可以给我看一眼吗?”她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祂的高领就如油体般化开,融入衣服的主体,露出脖颈。那串鲜艳的红色刺青横置其上,显得祂的肤色寡白,血管泛青。 “00009”。 衣服奇怪的材质让南芝桃多看了一眼,猜测可能跟祂的能力有关,随后仔细端详起数字的字体和格式,确定是联邦政府会用的方正字体。 面对疑似在逃人员的嫌疑犯,模样纤弱的少女勾起了嘴角,语气温柔舒缓: “好像是你的编号,那我就叫你纪酒,好吗?” 纪酒接受了祂的新名字,至于原本叫什么,不太重要了,反正也想不起来。 “好了,那晚安吧,新室友。” 祂听见她的轻声细语,当然也能听见那温软躯干中的心跳声,好像就在祂耳边鼓动一样。 直到渐渐远离的脚步声盖过了心跳,然后灯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阴影一直是祂的主场,现在却让祂有些无措,因为祂孤零零地躺在这里。 可是不能爬室友的床,也不能躺在室友身边,祂在毛毯下的身体委屈地蜷缩了起来。 南芝桃回到卧室,打开终端,搜索极乐市的刑法机关和监狱系统,以及刚才看见的编号。 她没能找到任何相关的通缉令。 没有通缉令,也就意味着没有悬赏,没有悬赏,也就意味着不能拿新室友换钱! 少女捧着终端,小小地叹了一口气,面露遗憾。 忽地,她摸了摸手臂,有点冷。 冷的感受是从诡压床的时候开始的,现在那股寒意变得愈加严重,仿佛要从皮表沁入内脏。 冻得打颤的南芝桃很快想明白事由,找出替身护符捏在手上。 白色纸片小人从她手指抓住的地方开始变黑,直到无风自燃,变成灰烬从指尖消弭。 行动日志更新中—— 【你使用道具成功转移了受到的轻度污染。】 想了想,她在交易商城下单了几张替身护符,扣除六百生存点。 这部分账单当然记在纪酒头上,希望祂能带来足够的回报,抵消她的损失。 - 第二天,客厅空空荡荡,沙发上不见纪酒的诡影,南芝桃扫视一圈,毛毯也不见了。 把她的毛毯还回来啊,不许顺室友东西! 新的规定诞生了。 因为家当-1而些微愤懑的南芝桃转念想到另一件事—— 室友虽然是个诡,但下个月还会给她打钱,实在是太棒啦! 看在一半房租的份上,她开心地准备起早餐。没有邻居那种手艺,但煎鸡蛋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翻面的动作要轻,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手一抖,橘色的流心就淌出来,熟透透。 鸡蛋煎破了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心口疼,因为被突然出现的室友吓了一跳。 足有两米高的身影从她背后笼罩下来,仿佛阴魂不散的背后灵。 “早上好。”南芝桃露出虚弱的微笑,从口袋里抽出药剂,先给自己来了一针保命。 “你也要吃早餐吗?”她问。 想把煎破的鸡蛋喂给始作俑者,这样她就能再煎一个完美的鸡蛋自己吃。 纪酒不知道什么是早上好,也不知道什么是早餐,祂没有进食的需要。 祂的身影佝偻下来,低头一点点贴近南芝桃的脸颊。 南芝桃侧身避开了:“室友不是这样相处的。” 她的神色和眼神像昨晚一样疏离,纪酒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不敢动了。 “呜。”祂呜咽一声。 骗光祂的积蓄应该会很轻松的吧,南芝桃突兀想到,并迅速开始构思具体话术。 她心里的小人跳出来小声斥责,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快点停下。 小人提醒她,即使要骗,也得先从祂身上抠出点特殊道具才行。 确实,特殊道具比较重要,南芝桃和心里的小人达成一致。 她带着些微不满的语气,轻轻说道:“室友之间要保持社交距离,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纪酒佝偻着身体,像只被训斥而不敢动作的大型犬,侧耳听着,红眼睛在黑发后小心地看着她。 伴随一声无奈的叹息,少女的语气转变成温柔的曲调: “也就只有我会同意和你这样的家伙合租了,放心,如果你好好听话,我是不会赶你走的。” “我听话。”纪酒说。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你会是个听话的好室友。”南芝桃眼睛弯弯,“不过室友的话,还要分担家务才行,你会做家务吗?” 这么壮的体格子不做点家务真的可惜了。 “我会。”纪酒很快地回答。 真的吗,她不信。 可是早上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南芝桃只能草草定了几个新规矩,没法查看免费劳动力的家务水平。 “我先去上班,晚上回来再说。” 南芝桃出门后,纪酒没有跟上去,也没有消失。 做家务...... 祂看向水池里的碗,一动不动,正在搜寻有关家务的记忆。祂在这座公寓大楼里游荡了很久,当然看见别人做过。 洗碗,收拾桌子,拖地,洗衣服,晾衣服...... 虽然动作总带着回忆间的迟缓,好歹也算有条不紊。 正常大小的衣物在祂手里显得过分的小,被祂缓缓晾晒起来,站在阳台上的诡看着被风吹动的衣物,慢慢思索,才想起要打开防雨防风的阳台光幕。 祂寻找光幕开关时,隔壁的阳台上,邻居出现在那里,正看着祂。 一贯神态柔和的青年此时脸上并没有表情,镜片后的褐色眼睛先从诡的发顶开始,然后看向祂被刘海遮挡的脸,再看向祂的体格。 他的打量从上而下,并且夹杂着些思索的痕迹。 诡对他的态度则明显得多,露出不加掩饰的敌意和排斥。 碎裂的声音响起,诡的攻击落空了,602室的阳台仍旧完整,反倒是601室,也就是诡身边的落地窗裂开了。 邻居的打量进入尾声,那张俊美的面庞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比起外形诡异的类人生物,人类的女性应该更喜欢居家、贤惠又美丽的丈夫。 他收回视线,不再关注红眼睛的恶诡,而是看向刚刚被祂晾晒起的衣物。 真是糟糕的手艺。 对待妻子的衣物应该像对待妻子一样温柔才行,最好由丈夫亲手仔细洗干净,这样才能被妻子穿在身上。 他轻轻笑了下。 - 黎明生物大厦,南芝桃收到面试官发来的新消息。 “奥格图博士在18楼等你,boss想亲自和你谈谈。” 哇,难道是她面试时的优秀表现惊动了老板。 南芝桃紧张地深呼吸了几次,按照接引机器人的指引去找通向18楼的电梯。 升上来的电梯打开了,里面有人。 穿着深色正装的陌生男性站在里面,身姿高挑笔挺,衣服上的每处线条都熨烫得一丝不苟,缀着碎钻的领带夹闪闪发光。 比起他身上亮晶晶的配饰,更耀眼的是他的银发和蓝紫色瞳孔。 银发似乎在后脑低处盘起,独独留下一缕搭在右边肩头,不多不少的长度正好垂在胸口的位置。 右耳上似乎戴着什么设备,数据流闪烁。 那对瞳色绮丽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外貌出众但神色冷淡的男性看向站在电梯口的人。 南芝桃移开视线,盯着终端,装作忙着看消息的样子。 这人的压迫感太强,她不想和这种人搭一趟电梯,会呼吸困难的。 电梯门终于开始关闭,南芝桃在彻底关上的瞬间瞥了一眼,可能是视线的错觉,缝隙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 触手们从祂的衣摆下流出,躁动又不安,弄乱了原本齐整的衣物。 有家伙捷足先登了,她的身上有讨厌的味道......没关系,只要把她裹起来,弄干净就好了......应该让她从里到外都染上正确的气味...... 每条触手上都有附脑,此时附脑们的思想也全部传达给了主脑。 祂微微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她对附脑的吸引那么大。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不只是附脑的异常,在排除附脑的干扰后主脑也受到了影响,产生了很多陌生而又古怪的情绪。 人形躯干的内部同样仿照了人类的构造,在主脑的非正常调控下,心率出现了突兀异常的上升,呼吸频率也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变化,变得急促发紧。 从未有过的现象让祂的淡漠出现了松动,流露出些微思忖的神情。 有几分研究的价值。【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电梯再次抵达18楼,南芝桃看清电梯外的景象,顿了下,才迈出步子。 巨大的鱼缸取代墙体和隔断,优渥的层高容纳着繁复逼真的珊瑚、礁石和海草,分不清是虚拟造景还是真实的鱼儿在里面游动,升起一串串气泡。 沿着被它们分割出的路线前进,南芝桃抵达会客室。 会客室里,刚刚电梯中的那个陌生人正叠着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沉默是今天的水族馆。 南芝桃尬尴到想找个电梯钻进去,可是万一老板也跟进去的话又会很尴尬。 “您好。”她露出虚弱又礼貌的微笑。 一脸冷淡的上司颔首,示意她对面的空位:“坐。” 桌子上放着杯茶水,坐下后,南芝桃捧起杯茶,礼节性地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热茶让她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奥格图则放下手里的茶杯,他的茶水里浸着些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小声响。 他把手边的合同推过来,并没有解释什么,南芝桃明白他的意思,小声道谢,接过后低头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制式合同,除去雇佣时间、试用期、保密协议等等内容,她直奔最后的待遇。 看清楚有几个0,南芝桃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呼吸加重了些。 她是唯薪主义,此刻连高冷的上司都变得面目和蔼了。 合同里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南芝桃询问日常工作的具体内容。 “主要是照顾孩子。”蓝紫色的瞳孔注视着她。 南芝桃面露疑惑:“孩子?”她被调岗成保姆了? “它们快孵化出来了,你应该能和它们相处得很好。”奥格图的声线和外表一样冷淡。 他话语中奇怪的说法让南芝桃意识到,并不是她想的那种孩子。 是什么样的孩子呢? 不等她询问,奥格图继续道: “除此之外,希望你遵守实验室的规定,部分时候,需要你配合我采集一些生物信息......” 他顿了下:“在那之前,希望你把自己身上的味道处理干净。” 他淡漠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浮现出几分厌恶。 她身上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南芝桃忍不住轻轻嗅了嗅,明明什么气味都没有。 但看在薪资的份上,她乖觉地坐着,没有反驳,只是道:“好的,我知道了。” 除了老板嗅觉有问题外没什么问题,她在合同上签名。 合同投影随着她的笔触闪烁,人类女性的力气并不大,刚好能留下痕迹的程度而已。 奥格图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一边同皮下躁动的触手和附脑们对抗。 耳夹式的分析仪流光闪烁,拉扯出一小片浅色光幕,覆盖在他的右眼处,正评估着眼前人类女性的身体素质。 就目前采集到的体表数据而言,触手们应该安静一点,因为想和她交.配繁.衍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羸弱的人类女性可能撑不到繁.衍,就会死在交.配的环节。 可是触手们有点失控,仿佛提前进入了发情期。 奥格图叠起腿,人类这种生物一年四季都可以发情,祂一贯严谨,皮囊连这一点也复刻了。 南芝桃签好名,上司好看的脸冷得要命,带着俯视似的淡漠。 “小宋会教你该怎么做。”他喝了口冰冷的茶。 身后传来脚步声,南芝桃转头看去,有个高挑的女性站在不远处,对方开口道:“请跟我来。” 南芝桃起身,冲冷漠上司微微躬身,算作告别,转身跟上被他称作小宋的女人。 “这是你的铭牌和权限卡。”女人递给南芝桃几样东西,“权限卡不得借给他人使用,一旦丢失要在系统上及时挂失冻结。” 南芝桃点点头,看见对方铭牌上的名字,叫做“宋晓文”。 宋晓文带着她来到了17楼,这里有几间办公室,上面的职务是总助和秘书。 南芝桃多看了两眼,但很显然她的工位不在这里,宋晓文把她带到了最里面的大门处。 “这里以前都是办公区,实验室在其他楼层,不过你工作的地方会比较特殊,旁边是你的休息室,每天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她交代着各项事宜,南芝桃已经看清门后的事物,两个巨大的生态箱相对放着,左边的造景是植被,右边的造景是水体。 她忽地明白了上司的意思:“我要负责照顾老板养的宠物吗?” 宋晓文没有回答,把书册递给她。 这种书册和邻居家那种仿旧的纸质书不同,是无纸化的,关闭时像一支细长的笔,打开后从侧方投影出书页般的投影,可以读写。 南芝桃打开翻了翻,原来是员工手册,她简单浏览了下。 【黎明生物大厦没有地下室,如在电梯内看见负数楼层系故障,请立刻离开电梯...... 同事间要互帮互助,友好相处,请不要拒绝同事间举手之劳的请求...... 在走廊或电梯里看见没有铭牌的生物可能系实验素材逃逸,及时上报......】 一页页翻过去,又出现实验室手册的封面,视线掠过大串文字,南芝桃顿了下,最后一条非常简洁。 【禁止和实验对象交.配。】 她露出无法理解的神情,人类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晓文看着她浏览完毕,才道:“都清楚了吧,我还有其他工作,你自己熟悉环境。” “好的,谢谢晓文姐。” 听见她的称呼,宋晓文愣了下,应了一声离开。 南芝桃打量起两个生态箱,大小比得上两个房间,造景都十分精细,正中间似乎各摆着一颗卵,里面的东西好像在动,牵动了薄薄的卵壳。 不知道会孵出来什么东西。 她有些好奇,四下找了找,先发现了生态箱上嵌着的铭牌。 左边的名字是“乌璆”,右边的名字是“安达”,乍一看像两个人名。 她在两个生态箱之间跑来跑去,又找到了操作台的开关,监控数据的屏幕在她面前展开,上面的曲线跳动着,非常活跃。 “正在孵化......” 在南芝桃的注视中,字样跳动。 “孵化成功。” 咔擦咔擦的轻响声传出来,她此时正对着左边的生态箱,那个疑似被称作乌璆的小家伙从卵壳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两颗如同绿翡翠般的竖瞳镶嵌在漆黑流畅的身体上。 它只有一指粗细,若不是颜色特殊,和四周的绿意区分开来,否则在偌大的生态箱根本发现不了它的位置。 小蛇吐了吐舌头,发出微小的嘶嘶声。 然后南芝桃注视着,老板的宠物在它八百平的大房间里冲她游走了过来。 小蛇凑到了生态箱边上,距离南芝桃最近的位置。 它的小舌头反复翕动,速度快到看不清舌尖的分叉,似乎正在专注地搜索并汲取空气中的气味。 “更新成功,进入第二阶段......” 屏幕上的字迹持续跳动。 “今日待完成任务载入成功......” 南芝桃还没来及看清楚是什么任务,另一边,被她视线冷落的生态箱里传出了一阵阵的敲击声。 她转头看过去。 生态箱的透明隔层上贴着一只软体动物,像个拳头大的蓝色果冻,用力挤压的话估计会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它重重敲击隔层的动作传达出了一种不满的情绪,直到南芝桃的视线落在它身上,这个小家伙才停止制造噪音。 它从隔层上脱落,在水中左右摇摆,来回转动,像个在展示衣服有多漂亮的小孩子。 事实上它的确非常美丽,看起来像水母又像章鱼,亮晶晶的触须无比飘逸,体表的蓝色深深沉沉,营造出渐变的视觉效果。 南芝桃细细打量着它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物种。 老板养的宠物真奇怪,不过有钱人一般都这样,用少见的东西划分阶级。 她又回头看了看另一只。 小蛇贴在生态箱边,绿莹莹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的方向,像个被冷落的孩子似的可怜。 南芝桃移开视线,查看今天的任务。 “定点喂食,时间...次数...食物种类■■■■,食量...” “注射药剂编号■■■,用量...” 可能是她的权限不足,部分名词被屏蔽了。 除此之外,总的看来都是些简单的操作,不过在喂食和用药过程中要打开记录仪,实时监测和记录躯体指标。 养得比她这个人都精细。 南芝桃按照操作教程,投放食物,食物是被搅碎的某种生物的肉。 小蛇的进食方式是吞咽,不过它的眼神似乎不太好,看不见食物的位置,要南芝桃喂到嘴边才行。 她还比较担心它卡住,因为它太小了。 小章鱼则是用触手捕捉到了食物,包裹起来,看不清如何消化的。 不过在它敲击玻璃时,南芝桃注意到了,那纤细漂亮的触足上有一朵朵稚嫩的小圆盘,有些小圆盘附着着一圈深蓝色的外骨骼,仿佛倒刺。 那些倒刺的质地应该偏硬,至少达到了敲响隔层的程度。 进食完毕,两个小家伙又趴回了离她最近的距离看着她。 小蛇就不说了,它的确有眼睛,但小章鱼的头部和水母类似,并没有发现眼睛,却好像也能注视她似的。 南芝桃慢吞吞地捣鼓操作台,害怕惊动这两个小家伙,因为接下来是注射药剂的时间。 打针的时间到了,可爱的孩子们,她露出怜爱的神情。【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生态箱上方传出机械运作的声音,垂下一对机械手臂,同时,操作台的扫描光锁定在她的手臂上。 南芝桃新奇的动了动手指,机械臂捕捉到她的动作,和她做出相同的手势。 这很有趣,她准备先给安达,也就是小章鱼打针。 因为这孩子似乎无法忍受小蛇,也就是乌璆排在它前面,投喂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然它就要敲玻璃抗议。 小安达正围着机械臂打转,一圈又一圈,不知道明不明白这机械的用处。 南芝桃控制着机械臂去抓它的小触手时,它就顺着水体的流动,一下子游走了。 她还没来及进行下一步动作,系统自锁,跳出操作错误的提醒。 “警告!违规操作!” “未检测到药剂编号■■■的对照使用记录!” “提醒!药剂编号■■■注射顺序:实验品‘乌璆’皮下注射后确认无异常反应,可对实验品‘安达’重复同一操作......” 原来要先给小乌璆打针,南芝桃及时停下动作。 好险,差点第一天上岗就把老板的孩子们养死了。 水体生态箱里的机械臂停下动作,因为控制它的观察员转身离开,去到了另一个生态箱前,正操作起那边的机械臂。 原本躲避触碰的小章鱼吐出一串串气泡,迅速贴到了生态箱的内壁上,可即使如此也没能阻止少女的离开。 它虽然没有眼睛,但每根触足流露出的姿态都是难以置信,以及眼巴巴的挽留张望。 对它而言,出壳时看见的人类女性是母亲一样的存在,更何况她还给它喂食了,这就是它的“妈妈”。 它还能捕捉到“妈妈”甜美可口的气息,感受到“妈妈”温柔怜爱的注视,每一样都让它无比欢喜。 小安达一下一下敲击着隔层,可怜地恳求妈妈的注意力回到它的身上。 它明明比那条黑黢黢的家伙更美丽! 南芝桃听见了小章鱼制造的动静。 果然,只要小蛇排到了它前面,那个软趴趴的小东西就会显得尤其暴躁。 她没有理会,先控制机械臂弹出注射药剂,这种样式的药剂注射起来尤其简单,只需扎一下,药液就会自动挤压到创口中去。 接下来只要抓住小蛇,给它来一下就好。 南芝桃寻找小蛇的踪迹。 在她调试设备时,小乌璆正仰着脑袋,看着高处的机械臂,小舌头偶尔吐出又收回,细长的蛇尾则缓慢地来回甩动。 它看起来像在思考,思考这个机械臂是什么,又有什么用处似的。 南芝桃伸手去抓这条小小的思考者。 很轻松,一下子就抓到了,因为这条小小的思考者根本没有挣扎,只是她的动作倏地停住。 因为这个机械臂竟然是传感的,她能感受到指尖微凉的触感。 如果被咬了不会也能传递痛感吧? 南芝桃觉得这种设施没必要做得这么好。 微凉的鳞片缓缓摩挲着她的手,纤长而又灵活的尾巴从她的指缝间流泻,滑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小乌璆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在南芝桃思考要不要把它扔掉时,它的小尾巴先一步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轻轻地磨蹭唤回了妈妈的注意,虽然不知道妈妈要做什么,但是小乌璆把自己固定好,看向妈妈的方向,等待着妈妈会对它做的任何事。 黑色的小蛇仰起头来看着她的方向,并没有开口咬她,南芝桃几乎幻视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她犹豫了下,轻轻捏住小蛇的腹部,另一只手上的针头对准了要注射的位置。 尖锐的针刺顶部没入它柔软的腹部,深色的药液缓缓注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效果。 但这个注射的过程绝对带去了或轻或重的疼痛,因为南芝桃感受到那条细长的尾巴收紧了,紧紧环住了她的手腕。 更纤细的尾巴尖则吃痛来回甩动,摩擦着她的皮肤。 注射完成,小蛇有些萎靡。 南芝桃轻轻把它放下,等待系统扫描完它的指标变化,如果没有异常反应,再给安达注射。 她正要抽回手,那条纤弱的尾巴尖却虚弱地勾连上了她的小拇指。 小蛇绿翡翠似的大眼睛看着她。 这小东西...... 南芝桃停止了动作。 小乌璆的尾巴尖弱弱地动了下,在她的小拇指上绕了一圈。 老板养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上世纪,好像称呼这种现象叫做成精了。 南芝桃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系统跳出“指标无异常”的分析结果,她抽回手,那条小尾巴才慢吞吞地从她的小拇指上离开。 接下来要给安达注射。 南芝桃看向水体生态箱,第一眼没找到小章鱼的位置。 她搜寻了片刻,才发现有一处礁石的造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它会变色。 南芝桃惊讶了下,蓝色的小章鱼变成了墨似的深蓝色,如同死掉般趴在一处礁石上一动不动。 完了!真的养死了! 她内心尖叫,飞快地操作机械臂把这家伙抓起来查看。 机械臂传递出的手感凉凉的、软软的,水分很多,仿佛没有固定的形状。 被她抓起来后,变色的小章鱼再度有了反应,看起来很不详的深蓝色褪去,变回了渐变蓝调。 这一次它没有故意躲避机械臂的触碰,乖乖地呆在南芝桃的手心。 不过那些小小的触足则迅速地抓住她的拇指、食指、小指...... 每一根手指,水一样的肢体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来,竭力扩张着接触面积,还不忘贪婪地圈住她的手腕。 明明有那么多条触手,却好像不够用了似的。 不过它不太会收拢起吸盘上的倒刺,蠕动间,传感器如实传递着轻微的瘙痒和刺痛。 南芝桃挥了挥手,小触手怪紧紧抓着她的手,随着她的动作在水中晃来晃去。 确定这家伙是活的,她松了一口气。 没死就行。 她随便捏住一只小触手,拉扯开,另一只手上的针头刺进它的肢体中,深色的药液注入,却并没有把它的颜色染深。 注射完之后,小触手怪也变得蔫巴巴的,窝在她的手心,只余下几条触手还有力气圈着她的手指。 它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南芝桃等待它恢复。 片刻后,小安达的触足重新舒展开,又欢快地去抓她的手指。 看见注射已经完成了,南芝桃收回机械臂。 长着触手的小东西陡然变成深蓝色,像猝死一样缓缓沉入水底。 南芝桃:“?” 她把机械臂又伸回去,小东西迅速变回蓝调渐变,等窝进她的手心时,蓝调的原色也开始变化,变成了粉红色渐变。 一串串气泡从它的粉色身体中溢出,粉得冒泡。 还挺好玩的。 不过快到午休的时间了,南芝桃没有留念地收回机械臂,这份工作管一顿午饭,她得提前去餐厅踩踩点。 小蛇和小章鱼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 等南芝桃离开之后,它们看向对面,似乎打量起彼此。 安达重重敲击着隔层,不知道是不是发出了警告,乌璆歪了歪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它甩着灵活的尾巴游走了。 午休时,南芝桃还和宋晓文打了个招呼,又认识了下17楼的其他人。 这些人都是黎明生物实验室的中高层管理,宋晓文甚至是总助,唯一混进了她这个老板宠物的观察员。 南芝桃对此拒绝发表感想,反正观察员也是领工资的,她甚至成功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解决了个人的财务赤字问题。 下午的工作没再出现“疑似把老板宠物养死了”的岔子,她到点直接打卡下班。 生物箱里的两个小家伙目送她离开,可怜得像被妈妈抛弃了的孩子。 - 南芝桃回到公寓,早上出门前委托了管家去附近帮忙取货,现在,机械管家把取到的包裹交给她,里面是几张替身护符。 她装好东西,回到家,家里的气流有些不对,隐隐约约仿佛有风吹进来。 南芝桃神色不变地打开灯,把手揣在兜里,握住了枪,直到发现原来是阳台上的玻璃裂了。 纪酒站在碎玻璃旁,看见她回来,像只犯错的大型犬似的,佝偻着身体低着头,黑发后的眼睛小心地看着她。 这种不打自招的态度并没有取悦南芝桃。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捂住了心口。 “我不是故意的。”纪酒可怜地说道。 南芝桃看着祂:“你是个坏室友,好室友不会打碎玻璃。” 纪酒如同撞上冰山的轮船,沉没进了祂脚下的阴影里。 这还是南芝桃第一次正面看见祂的能力,非常适合用来逃避现实,就像祂现在这样。 至少获得了有关祂能力的情报,她安慰自己,随后发现本该放在衣篓里、留待清洗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纪酒,我的衣服呢?”她冷静地问。 诡从影子里生长出来,语气呜咽:“我把它们洗掉,然后晾起来......被那个家伙抢走了。” 祂的红眼睛无比委屈。 可惜南芝桃看不清祂被发梢遮挡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也快要碎掉了。 说是被抢走,其实应该是被邻居捡去了吧。 想搬家了,她想。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门外传来邻居温柔的声线:“回来了吗?” “芝桃。”他的舌尖挑起又落下,轻柔地念出她的名字,“你的衣服吹到我的阳台上去了。” 南芝桃让诡躲起来,然后控制了下面部表情,打开了门。 门外,美丽的邻居对她轻轻笑了下,把叠得很整齐的衣物递过来。 温序音轻声道:“洗干净了。” 他像是出于对小辈的关爱,并没有流露出其他神色,仿佛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 但南芝桃心里仍旧抱着头跑来跑去,尖叫着要搬家,最好今晚就能移民外星球。 忙碌了一天的南师傅彻底碎掉了。 “谢谢,麻烦你了。”她露出脆弱的微笑,接过衣服,上面散发着和邻居身上同款的香味。 “而且你的阳台玻璃突然碎掉了......”温序音神情疑惑,“我听见了声音,吓了我一跳。” “幸好当时没有人站在旁边,万一被玻璃划伤就不好了。” “嗯,我也很意外。”南芝桃实话实说,“我白天去上班了,明天让管家安排修理。” “也是,今天工作得怎么样?听起来应该被成功聘用了吧,恭喜呀。”温序音弯了弯眼睛。 是的,忙碌一天,至少还有这个好消息。 南芝桃想起之前和他的约定,羞赧地抿了抿唇,应了一声道:“是黎明生物,待遇和氛围都不错。” 虽然嘴角仍旧是勾起的,但温序音眼睛的弧度在慢慢消失。 “那真是太好了。”他说。 善解人意的邻居结束了对话:“辛苦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南芝桃赶紧送客:“嗯嗯,温老师晚安。” 她关上门,抱着衣服疲惫地转身,却一头埋进了个冰冷的胸口。 南芝桃后退一步,仰起头,纪酒背着光,胸围雄伟起伏的阴影投到了她脸上。 “你站在这儿干嘛?”她冷漠地抹了把脸。 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出现的,又在这儿站了多久,邻居有没有看见。 但回忆邻居刚刚的表情和神色,一切正常,应该看不见祂。 纪酒不说话,盯着南芝桃怀里的衣服,上面全是讨厌的味道。 南芝桃回归重要话题:“玻璃是你弄坏的对吧,弄坏了要赔钱的。还有,你把我的毛毯弄哪去了,那张毯子还能继续用呢。” “毯子......”纪酒动了动,想起确实有这个东西。 他的手没入了黑色的上衣,在南芝桃震惊的视线中掏了掏,最后从胸口的位置扯出来那条失踪的毛毯。 “毯子。”纪酒把毛毯捧在手上。 毛毯此时已经不重要了,南芝桃的关注点在祂神奇的衣服上。 “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能储存东西?” “不是衣服。”纪酒纠正她,“是影子。” “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吗?”南芝桃好奇地问。 纪酒却冲她挺了挺胸口,原本就比较夸张的胸围更加显眼:“还有东西。” 祂看着南芝桃,歪了歪头,好像在说你不把手伸进去吗? 她不是这个意思,至少她不想把手伸进奇怪的地方。 不过好奇心驱使下,南芝桃犹豫片刻后,谨慎地伸出手,另一只则抓住了替身护符,好随时转移污染。 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浸没到漆黑的影子中,似乎有一阵黑色的涟漪从进入的地方荡漾开来。 手指伸进去,什么都碰不到,也没感受到寒意之类的危险,南芝桃身体前倾,影子渐渐没入到手腕的位置,然后是小臂。 纪酒愣愣地注视着那截白皙的手臂,此时正在祂的身体里摸索,散发着难以忽视的热意。 南芝桃掏了掏,终于摸到了东西,她一把抓出来,是钱,是一沓崭新的星元。 捡到钱了,她本能地用力握住。 “你把钱都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吗?”冷静下来的南芝桃问。 纪酒却继续挺了挺胸口:“还有。” 如果把祂过长的前发撩起来,就能看见祂期待的眼神。 南芝桃也很期待,里面还有钱吗? 她又伸出手掏了掏,摸出来一只终端,她有些不确定的说:“你的终端?” “不记得了。”诡盯着终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把自己的手伸进去,过了一会,拿出来一只指节大小的小玩意。 “这个......给你。”纪酒轻声说道。 祂高大的身影又弯下了,把东西捧到南芝桃眼前,肢体语言表现出对她收下东西的期盼。 南芝桃意识到什么,眼神定了定,看向祂手心那只小巧精致的人偶。 小人偶的装束几乎和纪酒一模一样,只是它的前发没有那么长,也没有挡住那双红眼睛。 在象征眼睛的两颗小红点下,还有一粒更小的黑点,似乎是......一颗痣? 南芝桃接过小人偶,对祂头发下的脸产生了兴趣:“这是你的样子?” 纪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祂总是看起来愣愣的,有一种大脑缺失的美。 “把你的前发缕起来,让我看看。”南芝桃对祂说。 纪酒听话地把额前的发丝全部向后捋起,露出祂的全貌。 猩红的眼睛因为迟滞的情绪显得不那么危险,像上好的红宝石,五官精致,面部的线条偏冷硬,可祂的左眼下偏偏有一粒精巧的泪痣。 这滴泪痣把祂冷硬的面目化开了,从冷硬的冰变成可以欣赏的雪。 很漂亮的一张脸。 迄今为止在南芝桃见到的男人里,这张脸一点也不逊色。 她的眼神变了变,没想到这个便宜室友的脸也很耐看,是可以放在家里当作装饰的程度。 她把自己头上的发夹摸下来,别到了纪酒的额前。 几只黑色的小夹子如同拉开幕布那样,向左右两边分开了祂挡眼的头发,露出幕布下的美丽杰作。 “不错。”南芝桃顺手拍了怕呆呆室友的脸,“至少还有观赏价值。”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下好像把室友拍坏了,或者说把奇怪的开关拍开了。 她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纪酒的脸已经红了。她看见那对红宝石被点亮、唤醒,渴望地看着她。 “可以重一点。”祂露出单纯的雀跃,“这样很舒服。” 南芝桃:“...?” “抱歉。”她有点被吓到了,甚至把对外社交时的柔弱版本切换了出来,摆着手惊恐地拒绝道,“我没有那种癖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南芝桃拒绝了室友奇怪的邀请,在对方失落的注视中,探究起祂的身份。 从祂身体中找到的终端被她重新拿起。 这台终端被重置过,并没有设置密码,同样也没留下什么使用痕迹。 南芝桃仔细翻找,打开相册时,她的视线瞬间定住了。 相册里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黑发红眼的男人咬着衣服,袒露出精心锻炼过的胸口和腹部,微微弯起的眼睛下,那粒小痣把画面点缀得更加香艳。 看镜头的位置,是他在单手自拍。 第二张照片同样是自拍照,冷白的皮肤上捆着黑色皮带,把胸肌和肩颈的形状勒得尤其漂亮。 他的头上仰着看向镜头,口中咬着颗球形物,神态乖戾又嚣张,自我欣赏中还带着几分顾影自怜。 像个擦边网播。 虽然长着同样的脸,但是神态迥异。 南芝桃沉默了片刻,把终端拿起来,对着那张和照片上一样的脸: “这照片是你吗?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什么?”纪酒的红眼睛懵懂,神态纯良,和祂充满压迫感的体格割裂。 南芝桃巡视着这张脸,试图寻找到伪装的痕迹。 她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失忆逃犯诡,现在看来祂身上可能还有其他故事。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会故意装成这副无知的样子,来欺骗我吧。” 她抬起手,眉眼楚楚可怜地捧起祂的侧脸,像在祈求不要骗她。 诡弯下腰,顺从地被她的另一只手掐住了脖子,侧耳听她轻声说话。 “你是个听话的好室友,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掐住祂脖颈的手微微用力,造成些桎梏感,另一只手则陷入祂冷白的面颊,掐住祂的脸轻轻向外拉扯。 “唔。”诡没有发出呜咽,而是舒服得轻吟。 那对红眼睛微微眯起,和留影上的人多出了几分相似。 “我是听话的好室友,我不会骗你。”祂道。 南芝桃一直观察着祂的表情变化,并没有发现异常。 她说:“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性格,可以继续保持下去吗?” 纪酒从疼痛的欢愉中短暂清醒:“那你还能这样对我吗?” 南芝桃:“......” 她真的没有那种癖好! 她捏起小人偶摇了摇:“你先告诉我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行动日志照例在更新: 【你似乎获得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并研究起了它的用处。】 片刻后,在送出礼物的诡的帮助下,南芝桃总算搞清楚这只小道具的作用。 小人偶仿佛影子的使者,可以帮她藏匿在阴影中,跟随影子的移动,或者短距离在影子间传送。 她躲在影子里,正在测量传送的最大范围,耳边却忽地响起了难以自抑的喘息。 微凉的气流拂过她的耳畔。 “纪酒?你在哪?”南芝桃看不见祂,四周一片漆黑。 诡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影子,是我的领域。” 祂显然能看见南芝桃,从后笼罩住她的身体,宽大的手掌横亘上她的腰,本能地想要捕捉领域内的人类女性。 拇指和食指拉开,几乎就能测量她腰部的尺寸。 背脊贴上冰冷的躯干,腰侧传来清晰的压迫感,南芝桃立刻从影子里出来。 她的心跳得很快,不过是高度警惕的那种跳法,等了片刻,诡并没有发难,可能是误会。 南芝桃冷静下来,问:“如果我在其他地方躲进去,你也能出现在我身边吗?” “只能在这里,如果你离我太远,我就感受不到你了。”纪酒从阴影中浮现,失落地回答。 那就好。 南芝桃悄悄松了一口气。 “啊,对了,所以你今天确实有做家务是吗?” 纪酒没有被她转移话题:“室友...不能骗室友,现在轮到你了。” 转移注意力失败,祂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反而表现出敏锐,深红的瞳孔盯着眼前的人类女性。 南芝桃违反了室友间的相处规则,角落里的污染值试纸变成黄色,颜色还在加重。 看在特殊道具的份上。 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的少女勉强微笑着,从齿间挤出一句话: “好,我们来玩你喜欢的游戏,你想怎么玩?” 污染值停止变化,又安全了。 祂想怎么玩…… 纪酒露出思索和回忆的神情,慢吞吞地把手探进了胸前,摸索着深处的东西。 在南芝桃无声震惊的视线中,祂拿出了一些小玩具,看起来是祂的收藏,保存得崭新又完好。 祂不太记得请这些东西的玩法了,求助的视线投向室友。 南芝桃也爱莫能助,只能从中挑选出几个形状正常的,最后确认了一下。 “你是真的......真的要玩吗?” 她内心的小人在尖叫,大声喊着她真的没有那种癖好。 可是面前,黑发红眼的诡正巴巴地望着她,好像她手上拿着的只是给狗巡回的球。 好吧,玩吧,玩死你。 南芝桃只能接受现实,在心里说点崩溃的狠话。 她和室友玩起了游戏。 纪酒的衣服是影子,一团漆黑的阴影从中落出,变成了皮质的绑带,把祂的手腕束起在身后。 在完成这一步骤前,祂岔开腿跪着,同留影中的姿势一样,把衣摆从下往上掀起,用牙齿咬住。 南芝桃拿着一把柔韧的戒尺,在祂期待的眼神中,迟疑地拍打上祂的胸口。 冷白的肌肉上浮现红痕,但诡却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满。 “不对。”纪酒可怜巴巴地放下衣服,再松开自己,然后调整南芝桃手部的姿势和方向。 调整完毕后,祂又把自己捆了回去,向前挺了挺胸脯。 南芝桃看祂准备好,再次松手,戒尺准确地拍到了祂胸前的重点上。 祂的喉咙里溢出满足的轻吟,眯起好看的红眼睛,眼下的泪痣昳丽。 刺激让祂向前挺胸,把受击后的红肿展露无遗,却仍旧不忘紧紧咬住衣摆,咧开的唇齿间水泽荡漾。 几次游戏后,注意到祂过于显眼的身体反应,南芝桃反而些许好奇,不知道诡的生理结构和人类男性有什么不同。 可她接着只随手抽了一下,眼前的诡却轻颤着仰起脸,似乎达到了某种阈值,从喉咙间溢出些糟糕的声音…… 貌似和人类男性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体型超乎寻常了些。 “真有那么舒服?” 南芝桃整齐体面地站在一旁,俯视着眼前糜乱的画面,差点没维持住平日温良无害的作态。 “受虐狂……” 她小声骂了一句,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和善的微笑蹲下去,轻轻拍了拍祂漂亮的脸蛋。 “看镜头,亲爱的室友。”她的一只手上拿着终端,“笑一笑。” 微弱的闪光让祂向上翻起的眼睛动了动,微张着嘴,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了一点。 南芝桃给祂的脸、眼角的小痣以及某些部位来了个特写。 如果这家伙哪天恢复记忆,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出于自保,只能这样留下点把柄,希望到时候会有用。 就冲这样的脸和身材,也会有很多人乐意付费观看的,南芝桃最后打量一眼留影,收起终端,大不了到时候助力室友下.海。 “游戏时间结束了,把你的玩具收起来。”她踢了踢祂的腿。 纪酒轻哼了声,并没有动作,祂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余韵。 在祂大敞着身体回复理智时,南芝桃注意到祂的恢复力很强,她在祂身上留下的痕迹正肉眼可见地消失。 过了一会儿,纪酒清醒过来,整理好衣服,慢吞吞地收拾祂的玩具,塞回祂的身体里。 “我可以分担所有家务,下次还能一起玩吗?”祂带着些渴求问。 玩什么,玩你吗? 走开,变态。 南芝桃露出轻浅又虚弱的笑容:“看你的表现。” 忙碌了一天的南师傅终于可以休息了。 睡前,她把终端里的把柄备份了下,顺便查看其他备份是否完好,都是她从极乐市外带进来的重要资料。 预支工资后手头宽裕了些,南芝桃在线上咨询了下义肢的价格。 心脏部位不好更换,价格比其他部位更昂贵,是她现在支付不起的数字。 不过倒是让她发现些新的线索,这家口碑不错的义肢公司是黎明生物和蜂巢科技的合作项目。 蜂巢科技没听说过,但黎明生物近在眼前。 南芝桃回忆白天时的公司,表面上一切都秩序井然,同事也都表现得非常正常。 深入找一找的话,会有她想要的东西吗? - 夜晚,纪酒披着祂的薄毯盘坐在阳台上,因为阳台的玻璃碎了,室友让祂看家。 祂偶尔摸一摸胸口,周身充斥着单纯的满足,快乐的痕迹消失了,但下次还会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邻居出现在隔壁的阳台上。 阳台上的花开得正好,他正伸出手抚摸着花朵,随后侧目看向守在落地窗边的诡。 “被赶出来了吗?” “真可怜……” 当视线落在诡的脸上时,他富有同情的微笑忽地顿住了。 几只小发夹固定在诡的发间,撇去遮挡的发丝,露出祂颇有几分姿色的那张脸。 邻居嘴角的弧度慢慢变浅,直到消弭于无。 “这张脸如果毁掉的话,会很可惜吧。”他感慨道。 在他的身侧,那些盛开的橘色花朵忽然蠕动起来,化作充满攻击性的利刃,眨眼间刺向诡的脸。 诡躲开了。 诡摸了摸额头的小发夹,一个不少。 差点...…差点把室友帮祂整理的头发弄乱了。 诡更讨厌邻居了,阴影里的猩红瞳孔死死盯着对方。 邻居冷冷地看着祂,室内的光从侧方倾泻在他脸上,影影绰绰地照亮了他横方的矩形瞳孔。 - 次日,南芝桃醒来后一切正常,诡乖乖地坐在她睡前标记的地方,转过头看着她。 她随口夸了两句,面色冷白的红眼睛诡就容光焕发。 南芝桃敷衍完室友,先和房东道歉,然后拜托机械管家安排维修,最后去上班。 黎明生物大厦,电梯门打开,南芝桃走进去,按下17楼。 电梯外有人喊了句“等下”,她顿了顿,帮忙按了延时键。 穿着工作服的男性在电梯门关上前跑进来,松了口气:“谢谢哈。” “没事。”南芝桃冲他露出腼腆友好的浅笑,视线扫过他胸前的铭牌。 铭牌上没有名字,只有工作岗位,是清洁工。 和她当时曲线救国的思路一模一样。 很快,17楼到了,南芝桃走出电梯,亮出权限卡,“出示权限通行”的蓝色光幕跳转,变成“允许通行”后打开了通道。 电梯里的清洁工睁大眼睛,挠了挠头:“这里是17楼?” 南芝桃看向他:“对呀,怎么了?” “跑错地方了。”老实巴交的清洁工面带歉意地笑笑,按下回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关上时,他多看了几眼年轻女孩手上的权限卡。【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成功打卡上班,转头看清生态箱里的两个小怪物,南芝桃吃了一惊。 两个小小的实验对象长大了一圈。 只一晚不见,一指粗细的小黑蛇长得快手腕粗细,拳头大小的小章鱼竟然长得有脑袋那么大。 她查看了下配套的实验系统,夜间也在运作,各项指标评估结果为正常。 这哪里正常了?它们不是昨天刚孵化成功吗? 从她站在这里时,两个小家伙一直贴在生态箱边上看着她,可是失去了幼崽般的大小,远不如之前可爱。 乌璆漆黑的的蛇躯缓缓游移,尖锐的竖瞳浸润在浓郁的翡翠绿中,无比锋利,视线偶尔可以捕捉到它细长分叉的舌尖和尖利的毒牙。 水体箱中的安达也是类似的变化,渐变的蓝调愈加浓郁,触足上浓紫色的倒刺有些狰狞,游动间随着吸盘一起收缩张合。 南芝桃很难再露出怜爱的神情,毕竟它们看起来有点可怕了。 检查数据记录时,系统跳出更新提示—— “新增认知训练。” “新增互动窗口。” 她这才注意到,生态箱里多出了类似终端的设备。 在她打量的视线中,安达伸出触足,在那设备上点了点。 南芝桃的面前跳出了对话框。 “妈妈!” 南芝桃:“......?” 小安达的触足贴到玻璃上,在浮动间传达出欢欣和雀跃的情绪。 可惜,被它喊作妈妈的人类女性有些惊愕,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另一个实验体。 小乌璆的尾巴尖正慢慢从设备上收回,同时它的对话框也跳了出来。 “妈妈......”乌璆昂着脑袋,宝石般的大眼睛看着南芝桃。 它的竖瞳虽然锋利,仰起头时却流露出眼巴巴的可怜姿态。 南芝桃不出意外,听见小章鱼敲玻璃的声音,即使长大了,它的脾气仍旧没有变化。 她又转头看回去,安达的对话框上跳出了一句新的话语。 “妈妈!看我,不要看它,它黑不溜秋的一点都不好看!”小触手怪挥舞着它那狰狞的足肢。 南芝桃:“......” 宝贝,其实你现在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再次看向小乌璆。 那对翡翠般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注视着她,尾巴尖则在通讯设备上戳了戳。 “没关系,妈妈不用管我,我自己待着也没关系的。” 真的吗? “我不是你们的妈妈。”南芝桃尝试纠正它们。 小安达的颜色陡然变成假死般的深郁,数条小触手飞快拨弄着通讯器。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别不要安达,安达会很听话的!” 小乌璆只有一条尾巴,比不上小触手怪的输出速度,它发出了一条简短但直白的消息。 “qaq” 南芝桃:“......” 乌璆和安达用心碎般的姿态注视着她。 她试图解释物种上的差异,可是两个小家伙似乎认死理,系统突然跳出警告,它们的生物活跃水平下降了。 再继续解释下去,老板的宠物说不定会伤心欲绝。 南芝桃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乌璆察觉到什么,怯怯地用尾巴发出信息。 “妈妈qaq” 年轻的人类女性勉强应了一声。 心碎微死的小安达迅速焕发生机:“妈妈!” “嗯嗯嗯......”南芝桃胡乱地应和,一面思考能不能以此为由,找老板加工资。 一面在操作面板上开始今天的任务进程,今天的任务是认知训练。 她的指尖动了动,浏览了下认知训练的内容,涉及的范围过于广泛,甚至包括学术性问题,看得南芝桃有些晕字。 她也在实验室待过,见过实验室的人员给动物做认知训练,但没见过这种难度的。 老板的宠物是要考联邦的编制吗? 心里嘀咕着,南芝桃向两个实验对象各投送了一份认知训练。 躁动的小安达安静下来,触手攀附上终端设备,似乎在琢磨上面的问题。 小乌璆的尾巴来回扫了扫,不再盯着妈妈的方向,也开始思考问题。 等它们完成训练,面板上跳出合格的评价,南芝桃面上不禁浮现出三分震惊、三分惭愧、四分抱歉。 生而为人,人不如宠,她很抱歉。 把脸上的扇形统计图抹下来,她继续查看下一步任务。 就在这时,小安达却点了点通讯设备,对话框上跳出它想说的话。 “妈妈,题目好难,但是我都回答对了!想要妈妈的奖励!”小触手怪趴到玻璃上,把自己压成扁扁的一团。 南芝桃思索该怎么拒绝它。 小乌璆的对话框却也跳了出来。 “妈妈......”漆黑的小蛇仰头巴巴地看着她,流露出些许怯懦的期待。 再次拒绝它们,可能又会引起系统的死亡警告。 看了看任务列表,正好投喂的时间快到了,南芝桃调用机械臂:“好吧。” 她给两个实验对象“亲手”投喂了一份食物。 安达攀附在传感的机械臂上,它的倒刺更加尖锐了,刺痛有些明显。 比起食物,它显然对属于妈妈的触碰更感兴趣,亲昵地包裹着南芝桃的手。 “喜欢...妈妈...”小触手伸展,一边抓着妈妈的手指,一边传达对妈妈的爱意,“妈妈摸我!” 南芝桃满足了它的要求,摸了摸它如水母般的伞状体,捏了捏它欢快的足肢。 小安达像昨天一样,在她的触摸中变成了渐变的粉色。 感觉差不多了,南芝桃道:“好了。” 小触手扒拉着她的指尖试图挽留,南芝桃抽回手。 接下来是给小乌璆投喂,安达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盯着。 南芝桃放下食物,黑色小蛇的舌头翕动,慢吞吞地爬到了食物附近,却像找不到具体位置似的错过。 “在这里。”南芝桃轻轻拨动了下食物。 小乌璆的尾巴尖点点通讯器:“对不起,妈妈,我的视力不好。” 蛇并不是用眼睛辨认事物的,更多依赖舌头和感受器。 “真的吗?”可南芝桃记得,它明明能独自完成方才的认知训练。 黑色小蛇的尾巴蜷曲了下,南芝桃没说什么,捻起食物,送到它嘴边:“张嘴。” 小乌璆张开嘴巴,乖乖咬住食物,慢慢把食物吞了下去。 小安达没有忍住,重重地敲了下玻璃,它的位置虽然不能看见对方的通讯器上说了什么,但见不得妈妈关爱别的孩子。 南芝桃习惯了小触手怪的脾气,等喂完乌璆,又随手撸了两把安达。 暴躁的小触手怪立刻蜷在她的手掌中,迅速变成天真烂漫、岁月静好的粉色。 上午的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直到午休,南芝桃离开工作岗位,准点前往餐厅。 十七楼除了她的生态实验室,就是办公室和会议室,有人正在里面开会,会议室的门没关,南芝桃张望了下。 戴眼镜的秘书正在给宋晓文汇报工作进度:“发布会的会场已经安排好了,除了刚刚那几家,与会人员的名单都在这......不过华诺的人最近私下找我,听着是想探我们的底价。” 宋晓文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们的让利够多了,华诺要不起总有别人能吃下,不用管他们,新药发布会的流程你继续盯......” 说着,她的眼珠转动了下,注意到门边的身影,问道:“有什么事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看过去,门边是那个新入职的年轻女孩。 迎着这么多人的注视,南芝桃的声线细弱:“没有,只是想问问,需不需要我告诉餐厅,让他们打包点餐食上来?” 他们的会议一时半会确实结束不了,宋晓文的神情放缓了些:“已经通知过餐厅了,你去午休吧。” “好的。”南芝桃点点头,冲她友好地笑了下,像个乖巧贴心的后辈。 会议室里,其他中午加班的参会人员目送她去午休的背影,散发出社畜的哀怨感,有人起身去关会议室的门,会议继续。 南芝桃在餐厅就餐,心里想着方才听见的信息。 华诺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是极乐市外有名的头部药企,收购了特效宁心剂的专利。 当时辍学后,她就在华诺的实验室里当临床小白鼠,试用他们从极乐市带出去的药物,好在效果很不错。 她戳着盘子里的饭,边吃边刷终端。 极乐市也有各种各样的新闻媒体,其中关于黎明生物新药发布会的消息不少,正处于预热阶段。 吃着吃着,一道淡漠的声线从旁传来:“吃饭时看终端,并不是个好习惯。” 随意瞥了眼,发现是顶头上司,南芝桃立刻端正态度,放下了终端:“老板你说得对。” 上司的银发今日也是盘起的,不知名的金属反射着清泠的光线,斜簪在他发间,留下一缕垂在胸口。 本该是温婉柔和的发型,在他身上也不突兀,冷色调的发色和面上的疏离淡漠相互映衬。 奥格图将一盘类似布丁的食物放到她面前。 黎明的餐厅是种类丰富的自助餐,但南芝桃没在甜品区见过这种浅紫色的布丁。 “老板?这是?”南芝桃抬起头,疑惑,“员工福利?” 奥格图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和孩子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南芝桃如实回答,“只是它们似乎把我当作了母亲,这样没问题吗?” “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冷漠上司一个字都不多说,南芝桃只能道“好吧”。 她又询问起药物注射时的区别对待:“为什么要先在乌璆身上实验?” 好在上司人虽然冷了点,问题还是会回答:“因为安达才是最重要的,乌璆只是初始阶段时的副产物。” 南芝桃:“哦。” 可怜的小乌璆,原来并不受老板的喜欢。 奥格图注视着她:“等三次蜕皮后它们会进入少成期,作为引导者,它们会对你很亲近,但是你最好不要过多亲密接触。” “即使处于少成期,它们的年纪也太小,连收起倒刺的技巧都不够成熟......”他顿了下,“会伤到你。” 南芝桃勉强从他平静冷淡的声线中听出点关心:“好的,收到。” 关心转瞬即逝,因为她看见上司皱了皱眉:“你还是没有把身上的气味处理干净。” 他的神色并不作假,南芝桃差点以为身上真的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了,她认真嗅了嗅,充其量只残留了点邻居家的熏香,哪有什么怪味。 老板在表达完意见后高冷地离去,留下她一个人独自凌乱纠结。 不过南芝桃很少内耗,她拿起勺子,用力扎进老板送的紫色布丁中。 布丁弹了几下,被她分成几口吃掉,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味道甘甜,吃完后就饱了,饱腹感也很强。 不会掺杂了什么药物吧?南芝桃忽然忧心忡忡。 布丁中当然没有药物,事实上这也不是布丁。 奥格图耳畔的分析仪投出一片光幕,把他蓝紫色的瞳孔映衬得如同无机质的艺术品。 分析仪正运算着,人类女性在服下祂处理过的营养物质后,体质能够好转多少百分点。 那些储存在祂身体中的珍贵的营养物质,往往只哺育给伴侣或者子嗣。 - 南芝桃在餐厅用餐时,实验室里,乌璆和安达也没有闲着。 安达的小触手们忙碌着,编辑信息,然后侵入乌璆的频道。 “我比你漂亮多了,妈妈最喜欢我,你最好识相点!离妈妈远点,你这个乌漆嘛黑的丑八怪!” 小蛇的尾巴尖忍不住甩动,没有回应它。 如果让妈妈看见它善妒的样子,妈妈就会讨厌它了吧...要怎么才能让妈妈看见它的真面目呢...... 乌璆忍耐着毒牙的痒意,支棱着尾巴思考。 - 回去时,17楼会议中场休息,南芝桃向出来透口气的宋晓文询问,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味道。 宋晓文平静地提醒:“在实验室喷香水要扣工资,手册里写了,你没记吗?” 南芝桃差点当场呐喊。 一旁戴眼镜的秘书叫做施恩特,他推了推眼镜:“我没嗅到什么味道。” “确实没什么味道。”注意到她天塌地陷般的表情,宋晓文顿了下,“不扣你钱。” “那就好,谢谢晓文姐。”南芝桃捧着心口,虚弱地离开。 午休期间,她可以在休息室小憩,确认不会被扣工资后,她安息了。 熟睡时,温控系统突然打开加湿模式,水汽中,有一团阴影浮现了出来。 如墨般深蓝的触手们静谧地游曳,它们收拢起倒刺,轻轻地捕获了正在熟睡中的人类少女,试图覆盖其他人留在她身上的气味。 有一条触手停留在她的腰上,感受到她不久前刚食用过它们的营养,亲昵地揉捻着她的腹部。 片刻,动静终于惊醒了南芝桃,她迷糊地睁开眼睛,视线聚焦。 什......么? 脸侧有些凉意,余光看见深色的触手轻轻蹭着她的面颊,如同爱抚。 另一条同样形状可怖的触手伸到她眼前,弯曲地比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狰狞的触手们像深蓝的海洋把她淹没,圈住。 她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羸弱的心脉无法承受强烈的惊吓,心口剧痛,微张着嘴巴,却难以发出声音。 心痛让她的视线有些涣散,但依然看清了床边的身影。 上司冷漠地俯视着她,那些触手就是从他身体里淌出来的,此时正缠绕在她的身上。 比起触手们一刻也不想松开的贪婪,祂神色冷静,置身事外。 触手们在做的事情仿佛与祂无关,可附脑们的想法仍旧传达到了主脑,能够喂饱心仪的雌性让它们无比欢欣。 其中夹杂着些许担忧—— 她的腰有点细,胃部也小小的,这次进食只吃了一点点,胃部似乎就被填满了,消化得也很缓慢...... 有一根触手忧愁地丈量着她的小腹,它们积攒了很多营养,但雌性的体型似乎承受不了。 在触手的抚摸中,南芝桃的心脏逼近爆炸。 哪怕猜到黎明生物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但以这种方式直面冲击,对她的心脏负担还是太大了。 “走开......”她挣扎着说道。 难道她触犯了什么隐藏规则吗? 她的神情惊慌且排斥,奥格图的足肢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眼角,神色则无波无澜:“你是我珍贵的观测样本,在我弄清这份爱意前,你不会死的。” 在南芝桃听来,像是在说暂时留她一条命。 少女的面色更加苍白。 非人之物在她眼前露出些微的疑惑:“你真的很独特,竟然能诞生出这种奇怪的能力,连我都会受到影响。” 忍不住嫉妒她身上别人的气息,想要让她沾满祂的气味,注意到她羸弱的身体时,又唤醒了祂哺育伴侣的原始冲动。 “你...是什么...怪物......” 迫于心悸,虚弱的少女几乎溺死在触手们的怀抱里,艰难地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求生本能催使她的手胡乱摸索,试图找到借力点,好从触手的围困中逃离。 可惜身侧全是触手,而且它们滑腻的外表难以抓牢,一再从她指尖溜走。 触手们于是贴心地主动缠上她的手腕,托举她的后背,试图把弱小的雌性扶起来。 在它们的关爱下,南芝桃的呼吸更加困难,缺氧害得她脸颊泛红,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于窒息或心脏骤停。 注意到她血肉下紊乱异常的心音,一条触手贴在她的心口聆听,另一条触手则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面颊。 但它们的主人仍旧声线清冷:“等你的身体好转,再来详细聊聊吧。” 聊什么?怎么聊!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南芝桃崩溃,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破局,只能发出急促的喘.息和哼吟。 好在奥格图收回了祂的足肢,最后一条归入祂躯干的触手念念不舍,轻轻点了点少女的面颊。 在南芝桃的惊颤中,这像个扭曲可怖的吻别。 当诡怪把所有足肢收回身体时,时间开始倒流。 四周的水汽钻回加湿器,被弄乱的床榻回归整齐,神色痛苦的少女慢慢舒缓了眉头,闭上了眼睛,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面颊上呼吸困难的红晕消退,她再度露出平和的睡颜,和几分钟前的姿态一模一样。 怪物的触手拨动了时间,微微回调到人类少女苏醒之前。 就在她皱眉呓语着,快要再次醒来时,怪物离开了。 南芝桃的休息室外就是生态箱,实验体们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注视着银发紫眸的男人走出来。 小触手怪噗叽一下贴上玻璃,小蛇漆黑的蛇尾也摇了摇。 安达:“父亲!” 比起它憧憬且崇敬的姿态,乌璆则流露出弱态:“父亲...” 它们是被大怪物创造出来的小怪物,诞生时一并产生了某种古怪的亲缘。 奥格图没有理会它们。 孩子们也是祂新实验的参与者,在那种奇怪的能力下,它们也会对观测样本产生爱意,目前所有数据和影像都被祂保留着。 等它们进入少成期后,祂那珍贵的观测样本会接受孩子们的求.偶和交.配请求吗? 祂忽地有些在意。【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休息室里,南芝桃猛地惊醒,头痛欲裂,心跳得十分快,恍惚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这场头疼来得太过突然,她顿时警觉,用手撑着脑袋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 另一只手揣进了口袋里,把纪酒给的小人偶捏到了手心。 指尖碰到一张替身护符时,她顿了下,拿出来后,纯白护符飞快染黑,在她眼前无风自燃。 哪里来的污染? 她本能地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却找不到证据。 她看了眼行动日志的最新内容。 【你恍惚觉得做了一场噩梦,却记不起梦里的内容。】 看了跟没看一样,南芝桃气闷又惴惴不安地收起终端。 午休结束了,她小心翼翼从休息室探出头来,也没见到不对劲的地方。 班还是要继续上的,下午工作时,南芝桃有些意外,明明中午没休息好,精力却很充沛。 让她更意外的是安达和乌璆的状态。 安达一整个下午都很活跃。 它在水体中旋转,追随着她移动的方向,触手尖泛着点淡淡的粉,互动窗口里则溢满它活泼的爱意。 “最喜欢妈妈了,我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想要摸摸,我的触手都可以给妈妈玩,妈妈把它们玩坏也没有关系!” 小触手怪的想法很简单。 妈妈如果接受父亲的话,那也一样会接受它的。因为它是父亲创造出来的孩子,是和父亲最接近、最相像的孩子。 南芝桃不知道安达的心思,偶尔应它一声,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个实验体。 小乌璆的生物活跃水平过低,安静且低落地蜷缩在角落里。 “怎么了?” 南芝桃敲了敲玻璃,绿眼睛的小黑蛇昂起脑袋,慢慢爬到终端旁,用尾巴尖发了一条消息。 “妈妈,你会不要我吗?我没有触手,只有尾巴......” 它失落萎靡,却仍旧仰起头的姿态,使得那双翡翠竖瞳过分可怜可爱。 它也想像父亲一样站在妈妈身边,可是它只有一条尾巴,如果妈妈只喜欢触手的话怎么办。 南芝桃不明白触手和尾巴有什么因果关系,但她的工资肯定和小蛇的生命体征有关系。 她调用机械臂,摸了摸忧伤的小蛇,从它的头顶捋到尾巴尖,来回摸了几遍。 南芝桃问:“好点了吗?” 小乌璆纤细的尾巴尖轻颤着:“嗯......” 见它恢复精神,南芝桃又去安抚闹起来的小触手怪,每个触手捏了捏,揉了揉。 有惊无险,直到下班,南芝桃才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她看见有人卖花,想了想,给邻居发了条消息。 【芝是桃桃:温老师,花。】 【芝是桃桃:图片.jpg】 邻居的回信很快。 【我想要那束白色的花,可以吗?】 南芝桃买下那束白色的花,不知道是玫瑰还是蔷薇。 她回到公寓,先给邻居送去了礼物,邻居家的门只敲了两下就打开了。 “温老师,你的花到了。”南芝桃把花束递给这位美貌的邻居。 花束上沾着些水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溅落,滴在祂的心上。 温序音轻笑着接过去,抚摸着花瓣:“谢谢。” 倏地,祂发现什么,镜片后温柔的褐色瞳孔微微扩散了下。 嗅到她身上的气味,温序音神情疑惑:“有一股水腥味,好像是海产品的味道。” 很讨厌,容易联想到触手那种恶心的东西。 祂微笑着咽下了想说的话。 南芝桃立刻想起水体箱里活泼的小触手怪,可能是安达的气味。 “味道很重吗?”她的鼻尖动了动,努力嗅着身上的气味,只捕捉到花束留下的香气。 可能厨师的鼻子比较灵敏吧,南芝桃想,就像实验室出身的老板一样敏感。 “我家里还有些闲置的香薰,你可以拿去用。”温柔的邻居提议。 免费的东西让她蠢蠢欲动,但扣钱的威胁让她含泪拒绝,南芝桃小声道:“老板不让,实验室喷香水要扣钱。” 温序音惊讶:“这样吗?那他不是一个好老板,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扣员工的薪水。” 南芝桃用力点头,发完恶评又有点心虚:“可能是怕我喷香水把小实验体们毒死吧。” “小实验体?”温序音嘴角的弧度不变,“听起来很可爱。” “刚孵化出来的时候蛮可爱的,现在越长越吓人了。”南芝桃比划起大小,“刚开始小小的,现在有这么大。”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温序音的嘴角微翘了些,“在实验室工作记得做好防护,万一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就糟糕了。” 南芝桃想起午休时的异样,她感觉已经沾上脏东西了。 “对了,我今天又做了些点心。”温序音说,“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可以帮我分担一点吗?” 面对邻居的提议当然是答应他,南芝桃开心又羞赧地道谢。 温序音笑了下:“让我先把花放好,等会送点给你。” 他先去收拾手上的花束,南芝桃转头打开自家的门,准备迎接邻居的投喂。 打开门,玄关处站着个诡,是纪酒,祂穿着一身类似女仆的裙装。 南芝桃猛地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她深呼吸,鼓起勇气开门进屋,反手把门关紧。 诡站在原地,祂漂亮的脸蛋、精致的泪痣和冷白的肤色,从健硕的身材中挽救了这副女仆扮相,垂到肩颈的半长散发和昳丽的红瞳也增添了些美感。 此时那双红眼睛正期盼地注视着再次走进来的人类少女。 可惜的是对方没有欣赏的意思,而是崩溃:“你干什么?谁让你穿成这样的,别堵在门口!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我还怎么做人!” 诡有点委屈:“终端上说穿成这样更容易被玩弄,我想被你......” 南芝桃内心的小人跑来跑去,抱头尖叫。 是之前从祂身体里找出来的终端,没什么有效信息她又还回去了,谁知道家里的诡会上网看奇怪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把终端给我!”她打断祂,伸出手,没收了祂的终端。 这时,敲门声响了,邻居来送投喂。 南芝桃急切地推着纪酒的身体:“躲起来,先躲起来!” 她急着保护她对外的人设,一时都忘了邻居应该看不见祂。 诡一动不动,辨认出门外是谁,道:“我讨厌祂,我可以杀了祂吗?” 祂仿佛长出了脑子,终于能精确地表达出自身的需要。 推了半天发现推不动,又听见祂的诡话,南芝桃崩溃地捶了祂一下。 意识到打祂只会让祂爽之后,她更崩溃了,催促自己快想想办法,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对了,玩游戏,我们来玩躲猫猫吧,你赢了的话我就陪你玩游戏。”她灵机一动道。 纪酒的注意力立刻从门外讨厌的家伙身上移开,低头看向身前的人类少女。 “好。”祂说。 比起处理讨厌的家伙,还是和喜欢的人类一起玩游戏更重要。 诡沉入脚下的阴影,躲起来了。 南芝桃松了口气,调整好表情打开门。 邻居怀里除了点心,还抱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把橘色的花朵。 迎着邻居询问的眼神,南芝桃转移话题大法:“这是你阳台上种的那些花吗?真好看。” 温序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微笑说:“是的,它们开得很好,我就剪下来了,花瓶我有很多,这一只送给你。” “能和你做邻居真是太幸运了。”南芝桃真心实意地说道。 比起诡室友,邻居是个正常人类实在可喜可贺。 “是吗,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好高兴,下次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温序音周身散发着温润友好的气息,南芝桃应了声好。 等接收完他的投喂和礼物,把门关好,心力交瘁的南芝桃把花瓶和花放到了桌子上。 根本不想去找躲起来的诡,她更想休息片刻。 她瘫在椅子上,吃完一个邻居出品的小蛋糕,回头,然后看见诡不知道什么时候现身的,正注视着邻居送来的花和花瓶。 猩红的眼睛冰冷地盯着碍眼的东西,灯光下,花瓶动了动。 似乎出现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拽着花瓶的影子,将它移向桌子边沿。 躲猫猫赢了,但南芝桃开心不起来。 她噎了下,用力把蛋糕咽下去,上前把即将掉下去的花瓶挽救回来。 “不许碰,不许打碎室友的花瓶。”她道。 诡的脸色很不好看,祂垮起脸,但也没忘记做家务,还帮她擦了擦手。 南芝桃警告家里的诡时,隔壁的邻居正仔细挑选出几张照片,更新了联络号上的生活状态。 【收到了她的礼物,据说白玫瑰的花语是真诚纯洁的爱意。】 配图是南芝桃送给他的那束洁白的鲜花。 希望某些人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温序音温吞地检视了遍配图的角度,面上的笑意浅淡,含着些许冷意。 - 入夜,熟睡中的南芝桃又做梦了。 芬芳的花朵拥挤地盛开在她的梦境里,在这片馥郁的花园中,有个人影坐在不远处。 意识像一团浆糊,她迷惘又懵懂地看着那个身影。 祂有三对洁白的羽翼,偌大的羽翼在她的注视中轻轻一动,就在花海中扬起一阵涟漪。 如波浪般披散的头发很长,深浓的颜色流泻出丝缕红棕的色蕴,与羽翼的纯白相碰撞,迸溅出难以忽视的神性。 是谁?是天使吗,是神吗...... 南芝桃无法思考。 她看不清祂的脸,只能看见祂耳畔白色和金色交织的饰物,折射出圣洁的光芒。 祂坐在那里,似乎冲她轻轻笑了声:“过来,好孩子。” 羽翼微微张合,等待她的靠近。 南芝桃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却停下,神色痛苦又挣扎。 见此,祂主动起身走了过来,身后的羽翼笼罩而下,将祂最中意的信徒围困在庇护下。 祂捧着她的脸颊,犹如赐福,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我也觉得,能遇见你真是太幸运了。” 祂发出一声轻柔的喟叹,“你的房子里有脏东西,我可以帮你打扫干净,作为回报,只要献上你自己。” 迷惘的人类少女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试图从梦魇中挣脱:“唔......什么?” 祂却俯下身体拥着她,让心仪的孩子埋在祂的颈侧,细细地感受着她的呼吸和挣扎。 “我要的应该不是很多吧。”圣洁的天使语气忧虑,“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祂紧紧箍着她的身体,在她的耳后轻轻地蹭着,私语着: “告诉我你所有的愿望吧,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哪怕是最污浊的欲望,色.欲也好,肉.欲也好,我都会亲自满足你的。” 在南芝桃视线的死角,祂的模样缓缓变化,发间出现一对弯折的檀褐色犄角,如光环般盘踞左右,温润的圆形瞳孔融化成方。 圣洁被撕破,奇诡倾泻而出。 “不......” 被禁锢的窒息感中,南芝桃残余着些微弱的理智,哼吟着吐出拒绝的词语,抬手去推祂的胸口,没有推动。 耳畔,那温柔如水的呢喃正在催促她:“许愿吧,来许愿吧。” 只要许下足够的愿望,祂就能索取她的全部作为报酬。【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在神明低语的诱惑下,南芝桃的嘴唇动了动。 她当然有愿望,她希望不再受病痛约束,从中解脱获得自由,她希望有很多钱,那样等解脱后,她就能住大房子、吃好吃的、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她的眼神怔松,在神明的期待中嚅嗫道:“我...我想......” 可是,可是! 混沌不堪的脑海中,她那点微弱的理智挣脱出来,向她发问—— “献上自己是什么意思”。 在献上自己之后,她还有自由可言吗...... 南芝桃无法得出答案,因为神明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蛊惑着她。 温柔又亲昵的呢喃细密地钻进她的耳蜗,搅乱所有思绪。 在她几乎要开口吐露愿望时,这片繁茂圣洁的花园中,花朵下的阴影晃动了下。 漆黑的影子暴起,搅碎花朵,如镰刀般割向花园中的神祇,想要将祂切碎。 神祇微笑着把影子的攻击挡下,三对羽翼将怀里的少女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梦境受到冲击,祂怀中的人类少女闷哼了声,还是从梦境中消失了。 南芝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惚看见面前有一双猩红的瞳孔。 充斥着阴郁湿冷的红眼睛在和她对视时瞬间清澈,可惜她并没有清醒,沉重的眼帘再度合上。 等她再次睡过去时,压在她身上的诡像块湿冷阴暗的苔藓,蠕动着用影子把她包围,在她的床上圈定了一块小小的领地。 ...... 南芝桃揉了揉额角,疲惫地从床上坐起身,一觉醒来后身体和脑袋都十分沉重。 昨晚好像有人在她梦里打架...... 她皱着眉,没能回忆起半点片段。 床头用作预警的污染试纸也没变色,说明昨晚一切正常。 南芝桃发出不想上班的哼唧声,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出门前和家里的诡进行了友好交流,外包了所有家务,代价是每天陪祂玩点游戏。 昨天没仔细看,她今早才发现,纪酒在女仆装中藏了许多小心思。 祂把影子变成了黑色的皮带,在胸前勒着一圈,勾勒出胸肌的形状。 诡蹲下来,把胸前的绑带送到人类少女的手心。 受虐狂。 她迟早要骗光这家伙的钱作为精神损失费。 心里小声嘀咕,南芝桃面上露出个柔和无害的浅笑,按照刚刚说好的那样,指尖挑起祂胸口充满韧劲的绑带。 绑带被大大地拉扯开,牵扯着祂的身体微微前倾、挺胸,随后她松开手,回弹的绑带“啪”一声猛地落在衣服下的重点上。 她答应了,以后每天早上出门前,都要这样和室友打个招呼。 南芝桃笑容不变:“今天也拜托你了,把家里收拾干净。” 纪酒满足地眯起眼睛,沉吟着应了一声。 - 抵达公司,南芝桃在电梯里遇见了上司。 看见那个银发紫眸的身影时,她的心口倏地重重跳了一下,心跳加速。 这很奇怪,南芝桃微顿,走进电梯,站在角落里,和奥格图保持一定距离。 与其说是喜欢,她心率的异常更像是出于警惕。 上司蓝紫色的瞳孔从倒影中盯着她:“你喜欢花吗?” 他突然开口,南芝桃吓了一跳,从倒影中和他对视,小声道:“我不讨厌花。” 她正揣测老板问话的目的,就听见奥格图继续说: “16层是植物温室,也可以交给你负责。” 南芝桃:“???” 不是,老板?人话? 她立刻怀疑起老板的身份。 是不是人?究竟是不是人?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该怎么样让上司知道她只喜欢有钱花,挺急的。 南芝桃抿了下唇,露出个腼腆的微笑:“好的,我等下就去看看。” 好在电梯抵达17楼,她两步蹿了出去,及时克制住对上司出言不逊的冲动。 奥格图没有跟上来,他的办公室在最顶层,直到电梯门关上,对方平静的面庞消失在视线里,南芝桃才松了口气,生怕他会追加工作量。 她的小实验室里,两个实验对象又长大了,系统则更新了新的任务。 “今日待完成任务......” 南芝桃看了下,任务是针对性的。 “对实验体‘乌璆’提取定量毒素......” “对实验体‘安达’检测再生能力......” “妈妈,早上好!”安达开心地挥舞着触手和她打招呼。 乌璆也盘踞在玻璃边,跟着呼唤了一声“妈妈”。 回应了两个小家伙的问好,南芝桃按照系统指示进行今天的工作。 “把嘴巴张开。”她对玻璃边的乌璆道。 迎着那对清澈的绿眼睛,她顿了下,放缓了语气:“好孩子,把嘴巴打开,妈妈要取一点你的毒液。” “好的,妈妈。”乌璆乖巧地回应。 快赶上她手腕粗细的黑蛇主动缠上她的机械臂,传感器如实传达给她蛇鳞冷硬的质地。 然后它乖乖地张开了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等待妈妈的取用。 人一般不会喜欢一条毒蛇,南芝桃也是,但这孩子实在乖巧,让她害怕不起来。 当她把取毒液的容器卡在它森白的毒牙上时,蛇鳞顿时在她的手臂上缠得更紧,翻涌和摩挲间却带着些克制。 从它的牙尖一点点挤压出液体,直到获得目标剂量,南芝桃才停下,然后把装着毒液的容器送到分析仪器里。 被取完毒液的乌璆看起来不太舒服,尾巴尖一直甩来甩去,张开的嘴巴过了一会儿才合上。 “妈妈,嘴巴好酸,牙齿好痛......”小黑蛇游到通讯器边,尾巴点点发出信息。 南芝桃摸了摸它作为安抚和奖励。 “好孩子,真厉害,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 乌璆的尾巴尖摇来摇去,见它的状况好了点,南芝桃才去对付暴躁中的小触手怪。 “妈妈,我也要摸摸!”安达发出抗议。 它越长越大,模样也越来越狰狞,在水体中挥舞起足肢就像朵愤怒的海葵,看得南芝桃差点敬而远之。 遵循系统指示,她调用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看就知道,再生实验不可避免疼痛。 她轻声道:“乖乖配合妈妈做完任务,妈妈当然会摸摸你的,等下每一条触手都奖励一遍。” 听见她的话,安达果然安静下来,迫不及待地用触手包裹住她的手:“妈妈,我准备好了。” 虽然模样狰狞了些,但胜在听话,让南芝桃难以心生厌恶。 可面对它繁多的触手,她一时不知道该对哪条开刀。 安达察觉到妈妈的犹豫,这当然是妈妈爱它的证明,于是它变得更加温顺,乖觉地递上一根触手。 南芝桃切下它的一条小触手,果冻般的小怪物随即颤抖起来,余下的触手则飞快地接入通讯器。 “妈妈,好疼!呜呜呜!” 可惜的是,它刚喊完,那条被切断的触手就生长了回来,再生速度被系统评估为合格。 安达举起那条再生的触手,如果它有眼睛的话,此时应该在狠狠地瞪,埋怨这条触手为什么长得这么快。 南芝桃不清楚它的小心思,她只是惊讶于这无与伦比的再生速度。 她捏了捏它新生的小触手:“这么快就长出来了?任务完成了,还疼吗?” 安达肯定地道:“疼!好疼要妈妈多摸摸才能完全长好。” 南芝桃遵守约定,不但揉了揉它受伤的触手,还把其他触手都照顾到了,摸得小触手怪泛着粉色沉入水底。 触手也太多了,手都揉酸了。 南芝桃动了动手腕,余光瞥见小乌璆昂着脑袋,似乎一直注视着这边。 她侧目看去,小蛇可怜又无助地和她对视。 想起老板的偏爱,她不由得有些同情这条小可怜了。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里,趁着安达沉入水底,她总要偷偷关照一下乌璆。 上午的工作临近结束,南芝桃去16楼查看了下。 16楼最显目的规则是“植物不会说话,不要和植物们聊天”。 紧接着她又发现,这层温室中养得大多是肉食性的植物,那些分泌着甜露的肉食性花朵正捕食着投放进去的虫豸,张牙舞爪,姿态可怕。 狗老板! 南芝桃被植物们吓到,在心里骂了一声。 这时,她的耳边忽地响起窃窃私语。 “这位可爱的小姐~” 谁在说话? 温室的隔层外只站着她一个人,仔细听,那些声音是从植物丛中传出的。 “这位可爱的小姐,您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您可以向我倾诉任何事...这位可爱的小姐,不知是否可以赏光共进晚餐,我会为您盛上甜美的花露。” “这位可爱的小姐,请您理一理我吧,您这样冷落我,我的根系都要伤心得断开了。” 那声音不依不挠,南芝桃含泪在终端上吐槽,随手在打工人的论坛上发布了条帖子。 “受不了了,老板加量不加价,同事还喋喋不休地骚扰我。” 不然,她实在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和植物聊起天来。 植物不会说话,她无视掉那些杂音,查看了下温室系统有没有待完成的任务。 清理完任务是午休时间,午餐时,她被餐厅人员赠送了一份奇怪的甜品,和昨天老板给她的一模一样。 南芝桃收下这份味道还不错的免费小甜品。 用完餐准备回去,有个年轻女人跑过来和她搭话。 “你好,我的终端不知道落在哪里了,能不能借你的终端用一下?” 面对陌生人的请求,南芝桃神态拘谨又友好地点了点头:“可以。” 她把口袋里的终端递给对方,看着对方拨通语音通讯。通讯好一会儿才被人接取,女人简单和对方聊了几句。 南芝桃安静地在旁边等待。 女人聊完了,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把终端还给她:“瞧我这记性,落在休息室了,还好同事看见了,谢谢你啦。” “找到就好。”南芝桃也冲她笑笑,接过终端,重新揣回口袋里。 陌生女人离开了,她步子迈得又快又稳,没一会和朋友会合。 “终端上很干净,也没有隐藏模式。”她对带着清洁工铭牌的男人低声道。 男人摸了摸下巴,思忖:“就她了吧,17楼的那些家伙就这个看起来正常些。” “你之前不是测到她的污染值为0吗?”女人道,“应该是个npc。” 他们对话时,不远处的影子里,南芝桃安静地听着。 纪酒的终端当然是干净的啦,毕竟被重置过。 女人手上戴着枚漂亮的戒指,南芝桃一眼就注意到了,之前遇见的清洁工手上也有同款。 那枚戒指一看就很贵,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不小心记在了脑子里。 原来是情侣对戒呀。 南芝桃的视线慢吞吞地从她们漂亮的戒指上移开。 “希望是吧......”男人嘟囔了几句什么,伸手搂住女人,“干完这票咱们就放个大长假,不急着卖命了。” 女人锤了锤他的肩膀:“你别全转手卖了,留点药下来自己用......” 这对情侣的感情果然很好,没说上几句话就喊着老公老婆亲热起来,南芝桃尴尬地结束了听墙角。 不过他们的意图倒是弄清楚了,她也想要黎明生物的药物,如果能有治病的药就更好了。 但偷药这种事情会不会违规......南芝桃面露担忧,不过很快,她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世界上所有的规则都有一个潜规则,只要不被发现违规的话,当然就不算犯规了。 她回到钻进影子前的地方,是卫生间,因为只有这里没监控。 那两个人身上可能带了什么道具,不然也不会在监控底下卿卿我我...... 南芝桃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整理起头发,调整了下耳边发夹的位置。 镜子里的年轻女孩和她同样动作,齐整撇开的刘海显得她温顺无害,随后她眨了下眼睛,眼神是怯懦的,一看就很好欺负。【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怎么会有人会等着别人来欺负自己呢,南芝桃稍微反省了一下。 但很快,这点自我唾弃就被抛之脑后,她的日常生活回归平静和充实,虽然是暂时的。 白天上班和同事们融洽相处,偶尔和冷淡上司交流下感情,下班后和美貌邻居分享美食,再和变态室友玩点游戏。 期间实验体们各褪了两次皮,外表变得尤其可怖,体型快赶上一个人的大小。 褪皮期必须要她陪同,乌璆的视力不好,得缠在她的手上才能安心褪皮。 安达豪不吝啬地表达出反对,小触手怪的嫉妒心尤其强悍,褪皮期的虚弱也不影响它的暴躁。 因为当初几乎同一时间孵化,它们的褪皮期时间长又靠得近,每到这时候南芝桃都恨不得把自己一分为二,好阻止两个小家伙的争执。 最让她意外的是,她闲着没事翻看了下过往数据,按照当初的孵化顺序,安达其实是最先出壳的,乌璆落后了几毫秒。 先出壳的哥哥没有半点对弟弟的关爱和谦让,倒是弟弟每天在它的欺负下可怜地蜷着尾巴,她只能多偷偷安慰关心。 又一天午休,南芝桃躺在休息室的床铺上小憩,揣在口袋里的手忽地动了动。 口袋里好像少了一样东西,她的权限卡不见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两个人的能力,貌似比她的能力好用得多。 在举报和捉脏之间,她选择郁闷地翻了个身。 - 17楼,正对着电梯的监控探头捕捉到自动打开的电梯门,但画面中却没有人影,随后门禁短暂闪烁,“允许通行”的字样一闪而过。 男人手上拿着刚刚偷来的权限卡,他松了口气,然后点了点通讯器:“潜入成功。” 他身边的女人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没忍住在终端上发起对话。 “这一趟哪怕只拿到这两个戒指也是血赚,能在黎明的监控底下隐身,怪不得‘不可见的光’能炒到十来万生存点。” “两个戒指你就满足了?”男人顺手回她的话,一边测绘起17楼的布局和设施。 腕表投影出潦草的三维地图,然后被他合并进整座大厦的构造中,部分楼层用红色做了标记。 他向后方汇报:“17楼排除,这里只有办公室和一间小型生态实验室。” 耳麦中传出声音:“收到,你们可以撤退了,等待下一个指令,别做多余的事。” 女人却忽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示意他去看那个小型实验室里的生态箱。 “两个怪物。”她在对话框里发了个害怕的表情。 小型实验室里,生态箱中各盘踞着一团庞大的阴影。 迫于狭小的空间,巨蟒蜷缩着漆黑的长尾,蛇身隐隐快赶上一人腰粗,硕大的翡翠竖瞳嵌在黑曜石般的蛇首两侧,绿意锋锐。 另一个水体箱里则沉寂着团深色的软体动物,触手上密布的吸盘和倒刺时不时随着蠕动翻转,其中一条触足慢慢地搭上了玻璃。 有虫子混进来了。 它们听见虫子细细簌簌的声音。 “老公,那些怪物好吓人哦。”女人趴在男人肩头无声耳语。 男人牵着她的手回应她:“老婆,别怕,我在呢......” 在他们逐渐远去的打情骂俏中,没人发现,生态箱里的两个怪物呈现出思考般的状态。 - 午休结束前,权限卡回到南芝桃身上,她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开始下午的工作。 两个实验体都乖乖待在生态箱里,原本宽阔的空间随着它们两次褪皮期的快速发育,眼下显得有些拥挤。 可是南芝桃问过奥格图,要不要给它们换个大点的地方,却被拒绝了。 冷漠上司说它们很快就用不到了。 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敢问是不是不打算养了,那可能意味着她要失业。 毕竟两个实验体越长越狰狞,作为宠物并没有多少观赏价值,到时候,她这个宠物保姆当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在操作台上查看下午的任务,水体箱里,安达抱着通讯器,触手在上面点了点。 对话框在南芝桃眼前跳出来。 “老婆!” 南芝桃:“......?” 她愣住了,随后露出惊恐的神色,对话框里又跳出了新的称呼。 安达迟疑地动了动触手:“老公?” 南芝桃终于反应过来:“不能这么叫我!” 小触手怪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这是伴侣之间的亲密称呼。”说完,南芝桃微顿,猜到那两个生存者可能来过。 这活干得也太马虎了吧,把小孩都教坏了! 安达的话语中充斥着莫名的天真:“那只要我们成为伴侣就好啦,妈妈,和我成为伴侣吧!” 南芝桃没有为它的冒犯生气或震惊,而是用关爱傻孩子的眼神注视着它。 “首先,我们的物种就不一样,是不可能成为伴侣的。” 听见妈妈的拒绝,安达生气又焦急地挥舞着触手:“不要!为什么不可能?” 南芝桃安抚它:“好孩子,等你长大一点,你就会理解的,你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生.殖隔离。 面对妈妈时,小触手怪的脾气往往会收敛很多,它很快就想开了,触手们安静下来。 它说:“我是妈妈的好孩子,我会学习怎么成为妈妈的好伴侣的。” 它蠕动到玻璃边,扁扁地贴在玻璃上:“或者,妈妈可以教我,教我怎么成为你的伴侣,我会认真学习的。” 傻孩子,这个真不行。 该怎么以不伤害它的方式拒绝它,南芝桃有点犯难。 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 另一个对话框也跳了出来,乌璆的尾巴点点屏幕:“妈妈,我也想当你的伴侣,可以吗?” 即使要面对的是父亲和哥哥,它也想要追求妈妈。 看着乌璆的大眼睛,南芝桃这下是真的头疼了。 如果让老板知道,他的孩子们被她养傻了,那她的职位可能真的不保。 乌璆又说:“我不如哥哥漂亮,妈妈更喜欢哥哥也没关系,只要分给我一点点爱就好了。” 南芝桃再次露出看傻孩子的眼神。 你哥哥的触手是真的很狰狞,而你的视力是真的差。 “等长大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要想这些事情好吗?” 在孩子们期盼的视线中,她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直到下班也没再次提起。 回家的路上,南芝桃没遇见卖花的,她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路上看见花总要给邻居带一束。 两家的阳台离得很近,晚上她会待在阳台上,和邻居聊会天,当然,主要目的是接受对方的投喂。 “今天是草莓奶油蛋糕。” 盛着蛋糕的小碟子都做工细致,边沿点缀着草莓和花朵的图案。 南芝桃捧着蛋糕小声嘀咕道:“这个碟子看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 温序音轻笑了声,随后,他镜片后的瞳孔却猛地扩散了一圈。 从她身上散发的甜香里,有两缕不易察觉的异常气味。 是雄性求偶的气息,尚且稚嫩,就已经不知检点到标记别人了。 南芝桃没发现邻居瞳孔的细微变化,她正认真地品尝着对方的手艺。 “对了,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温序音笑容不变,在南芝桃面露疑惑地看过来时,他手上多出一条项链。 “是教会的人给我的,好像是弥愿教派的护身符。” 这些日子的相处,南芝桃知道他时常去教会实地考察,和那些神职人员关系很好,会收到护身符礼物也不奇怪。 “护身符?”她眨了眨眼睛,“这也是很重要的研究素材吧,真的要送给我吗?” 温序音抚摸着项链上缀着的白水晶:“听教会的人说,护身符会给佩戴者带来好运,可我随身携带了一段时间,运气好像并没有变好。” “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没有多少研究价值,不过很漂亮,我觉得你戴上会很好看。”他冲南芝桃温和地笑道,把礼物递过去。 终端震动了下,南芝桃神色微变,接过项链。 她的耳廓泛红,带着些收到礼物的羞怯和开心,和好心的邻居道谢:“谢谢你,温老师,我会仔细保管的。” 等和邻居聊完,她回到室内,第一时间拿出终端查看。 在她接过项链时,行动日志有更新—— 【你似乎获得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竟然是特殊道具,她仔细端详起手上的项链。 项链好像是银制的,光芒细碎,中间缀着一颗指甲大小的白水晶,水晶内部十分清澈,肉眼看不见一丝杂质。 南芝桃在论坛上找到了相关信息。 弥愿教会的护身符居然是抢手货,最上方挂着好几条求购贴,标价全是很高的诚意,看得她有点心动。 再三告诉自己这是邻居的礼物不能卖,她才按捺住内心的蠢蠢欲动。 这类广为人知的道具会有好心人发布科普贴,生存者们对这件道具的称呼既不是项链也不是护身符,而是愿望宝石。 南芝桃把有用的情报挑出来—— 握住宝石后进行祈祷,将以巧合造就好运的表象,实现祈祷时提出的愿望。 但所有的愿望宝石都有同一个副作用。 还愿? 她看见这个关键词,依稀记起邻居好像提到过,弥愿教会一贯的风格就是许愿后要还愿。 但按照论坛上好心人发出的警告,这种还愿更像是强行索取回报。 【根据采集到的样本,极少数情况下,被实现的愿望和被索取的回报不能平衡天平两端。】 【比如你的愿望是获得一个亿,被索取的回报则可能是失去一百块,再比如你的愿望是获得一百块,但被索取的回报可能是你的命......】 【如果弥愿教会供奉的那位真的是神的话,那这位神的脾气实在难以捉摸,你不知道祂会取走什么。】 【在这里提醒诸位小心许愿,许愿一时爽,还愿火葬场。】 南芝桃收起终端,犹豫要不要直接许愿,比如让她的基因缺陷消失、病状痊愈...... 片刻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把悄悄贴到她后背上的诡熟练推开,南芝桃转头清点起所有家当,她把手上的生存点都花光了,买了一些最近可能用上的道具。 - 工作日,午休时间,生活终于对南芝桃下手了—— 她终于被不法分子劫持了。 视野中,空荡的卫生间突然多出一个人,紧紧站在她的身后,是那对情侣中的女人,正用冰冷的武器抵着她的后腰。 本来还开心地刷着终端的年轻女孩当场被吓得发抖,红了眼眶。 在她开口前,女人先一步说道:“别动,安静点把嘴闭上。” 尽管如此,南芝桃的喉咙里仍旧诚实地溢出被吓坏的哭吟。 “手伸出来。”女人将手链模样的设备绑到她的手腕上,“这里面有烈性毒药,只要接触到体表,一秒不到就能要你的命,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见她颤抖着点点头,女人神情轻蔑。 果然是最好威胁的。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这个看着尤其没用的黑发少女,竟然有胆子提问。 “你是恐怖分子吗?”她的声音很小,还带着颤。 女人被她的废话逗笑了,故意道:“当然不是,只是想麻烦你帮点小忙,员工手册上不是说了,同事间要互相帮助吗?” 南芝桃微微睁大眼睛,认出了她的声音:“我想起来了,你是找我借终端的那个人......” 世界上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认出绑匪,那常常会走向撕票的惨剧。 怕这个蠢货意识到什么鱼死网破,女人忽然放缓了语气:“实不相瞒,我家里有个患病的孩子,付不了高昂的医药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从公司里搞点药品。” “因为你是个好心的姑娘,我才来找你帮忙的,放心,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真的吗?”听见她的话,南芝桃仿佛忘记了手腕上的威胁,颤栗的身体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犹豫地小声说:“你要我做什么?先说好,太过分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只要你帮忙留个影就行。”女人勾了勾嘴角。 她交给南芝桃的任务是摄录宋晓文的权限卡,画面必须要完整,权限卡上所有的数据纹路必须要清晰。 这不是个轻松的差事,权限越高,权限卡上正反两面的数据纹路越复杂,而宋晓文的权限卡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 可疑人员别说看见她权限卡的全貌了,光是接近她都会引起注意。 所以这种任务才会交到她手上,南芝桃忧愁地掏掏口袋。 她想搭上这趟顺风车浑水摸鱼,再给自己套上个无辜受害者的名头,至于这些人会整出什么乱子,关受害者什么事? 总不能责备一个可怜的、被挟持的受害者吧,想到这里,她悄悄握住了愿望宝石进行祈祷,决定推一把这趟顺风车。 诚然这件特殊道具有副作用,但终究是极小概率,她的运气总不能那么差吧。 她的愿望是,在宋晓文离开公司前,希望可以发生一场小小的意外,让她能够顺利拍摄对方的权限卡。 祈愿完,电梯抵达17楼,南芝桃走向宋晓文的办公室。 转角过去有一条走道,对方的办公室就在走道尽头。 这时,她听见走道里传来鞋跟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是晓文姐的高跟鞋。 她侧耳听着声音,距离已经很近了,再走两步就能“偶遇”,但她愿望中的“小小意外”还是没有动静。 正发愁时,那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却猛地停住了。 紧接着,南芝桃的耳朵捕捉到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了下来。 她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一个近圆形的物体从转角处缓缓滚出来。 圆形物体在她惊颤的视线中慢慢停下滚动。 是宋晓文的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黎明生物(1) 看清那颗头颅的面貌,南芝桃的心率达到巅峰,但下一秒,她却发现心率还可以更高。 因为那颗头颅的眼珠转动,嘴唇张开,发出了一声气音。 “啊。”头颅的表情有些意外。 随后她抬起眼,看向站在不远处、被吓得说不出话的后辈:“早上可能没固定好,麻烦你帮我放回去。” 在南芝桃惊恐的视线中,宋晓文的嘴巴张合:“放在脖子上就行。” “好...好的。”她发出小小的吞咽声,声线颤抖,没有拒绝。 她明白了,这才是员工手册上说的,“同事间要互帮互助,请不要拒绝同事间举手之劳的请求”。 南芝桃把地上的头颅捡起来,入手的触感是温热的,一颗孤零零的头颅竟然是活的,惹得她努力克制想要扔掉的冲动。 第一次遭遇同事的掉头请求,她手忙脚乱地把同事的头摆回脖子上方,不小心把对方的权限卡蹭掉了。 南芝桃连忙道歉,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卡片。 宋晓文的头也被她不小心摆歪了,但因为手上拿着几份文件,她不好自己调整,只能等着经验不足的后辈帮她。 南芝桃把卡片捡起来,不敢挂到她断开的脖子上,只能放进她的口袋里:“权限卡放在这里了......” 随后,她才伸手把对方的头摆正,平滑的断口处在她的注视中蠕动,完美地长合到一起。 “好了,晓文姐。”南芝桃松开手。 宋晓文道:“谢谢。” “晓文姐,你现在是要去18楼汇报工作吗?”南芝桃又惴惴不安地问道,“老板有没有提过,那两个实验体以后要怎么安置?” 她像个谨小慎微的职场新人,出现在这里只是想找领导探探口风。 宋晓文转动脖子,微微调整着头颅的位置,开口道:“放心,祂们会一直留在17楼,你也一样,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得到保证,南芝桃一派轻松地道谢离开。 她转头将偷拍到的影像交给了那个女人。 “可以了吗?你们要权限卡的影像资料干什么?”她小声问。 女人接过设备简单看了眼,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递给了身边的男人,懒得回答人质的问题。 男人一边来回翻看影像中的细节,一边侧耳听着耳麦里的声音。 “目标已离开黎明大厦,神甫正在祈祷......祈祷有回应了,被实现的愿望是三十分钟时限。” “预估三十分钟后,目标会发现权限卡遗失,抓紧时间行动。” 得到行动指令,男人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的手心凭空出现一张卡片。 看清那张权限卡的形状,南芝桃面露震惊:“怎么可能...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女人抓住她的衣领子,把她带进电梯里,警告道:“你也跟我们一起,不该问的别问。” 南芝桃被她强硬的语气吓得抽噎一声,不敢再说话了。 宋晓文的权限卡此时在男人手上,电梯里则多出一排按键,同样是一到十八楼,不过数字前多了一个负号。 黎明大厦,地下九层。 电梯缓缓打开,外面的景象和地面上也没什么不同,雪白刺目的走道沿袭了冰冷简洁的实验室风格。 一直以来工作的地方竟然有地下室,南芝桃震惊地睁大眼睛,好像是第一天知道这种事。 某种生物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走道里回荡,逐渐放大的动静说明它们正在向电梯口赶来。 南芝桃突然被人一脚踹了出去,她发出声惊呼摔倒在地,回头只看见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和那对男女冷冰冰地俯视。 被踹出来当靶子了。 她揉揉膝盖又揉揉后腰,刚从地上爬起来,那些啪嗒啪嗒的步子正好停在不远处。 几头怪物从各个转角窜出来,它们长得很奇怪,看脑袋像是狗,躯干和四肢却有其他动物的特征,背上则突兀地支着一对翅膀。 几条狗抬起头,鼻尖抽动,随即向不远处的闯入者发起冲刺。 面色苍白的闯入者熟练地遁入脚下的影子,从它们眼前消失。 跑得最快的那条狗急急刹住,鼻头在地上嗅来嗅去,那团裹挟着闯入者气息的阴影汇入了它的影子里。 它们的大脑显然还是狗的大脑,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围着有陌生气味的影子打转。 南芝桃躲在阴影里,拿着枪在手腕上来回比划,思考怎么把女人给她戴的这条剧毒手链弄下来。 她身上可用的东西不多,用枪打断是一个办法,但不确定这东西有没有自毁程序。 最好用的还是邻居送的愿望宝石。 目前,第一个愿望的代价似乎还没降临,南芝桃咬了咬牙。 极少数情况下,愿望和代价才是不对等的,她的运气总不能那么差吧。 她握住宝石,许下第二个愿望,她希望这条手链发生故障,无法启动并自行脱落。 几个呼吸后,手链“咔哒”一声掉了下来。 南芝桃眼疾手快地抓住,随后抬起眼,看向影子外的那几条狗,它们的脖子上戴着项圈和铭牌。 奇形怪状的狗狗们久久找不到闯入者,正发出一声声嚎叫,用熊一样的前爪刨着地上的影子。 它们陷入某种焦急的情绪,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呼唤起它们的名字。 “小熊、多贝、妮卡......”她的语调温柔轻快,像主人似的。 几条狗停下动作,看向出声的人。 消失的黑发少女再次出现了,她从沼泽般的影子中浮出水面,只露出上半身,仿佛苍白又美丽的女巫。 她晃了晃手中的手链,亲昵地对几条狗说道:“好狗狗,来玩巡回游戏吧。” 听懂了要玩游戏,几条狗的尾巴慢慢竖起,左右摇晃,兴奋地吐起舌头。 南芝桃把手上的东西用力扔出去,轻巧的手链划出一道弧线,直接飞到走廊尽头。 她猛地愣住了,她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在她的讶异中,几条狗甚至用上了翅膀,滑翔着追逐而去。 它们摇着尾巴争抢,东西被越推越远,它们也跑得越来越远,离开了这片区域。 影子中的女巫看着自己的手面露疑惑,很快又重新沉入阴影中。 - 电梯外的动静沉寂下去,一男一女再次打开电梯门,确定没有危险后走了出来。 女人拿出一只笔,在墙面上画了一扇简陋的门框,随后敲了敲门。 约定好的敲门声后,墙面上的“门”被对面打开了。 这道向内开的门后站着几个装备齐全的家伙,一行五个人,有男有女,是一支调查小队,用数字做编号。 领头的人伸出手:“东西呢?” 女人磨蹭起来:“大队长,权限卡说好要复制一份给我们的,您可要说话算话啊。” 赶在队长开口前,男人先瞪了她一眼:“队长还能骗你不成?” 随后他笑眯眯地把权限卡递过去,调查小队中的五号举起一台摄录机器,拍摄完后,机器投出权限卡的造影。 造影很快变成第二张权限卡,男人接过,示意女人把东西给他们。 女人这才递给调查小队一支笔:“我的能力是定向开门,一天只能用三次,这里面存了一次,你们知道怎么用吧?” 队长微微颔首,让身边的队友把东西收下。 “合作愉快。”男人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和伴侣一起搭上电梯,前往负10层的医药冷库。 调查小队留在负9层,用权限卡打开了其中一间实验室。 五号明显是个新人,看见隔层后血肉扭曲的类人怪物时尖叫了一声,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上的摄录机器。 “镜头别乱晃,像你这样是拍不出来效果来的。”二号抓住他的手,“要拍得血腥残忍点你懂吧?还有,一定要把黎明生物的商标拍进去。” 五号在她的帮助下启动仪器,声音打颤:“这样真的可以吗?诡也会在意负面舆论的影响?” 二号却告诉他:“既然披着人皮在人类世界活动,那就要遵守人类世界的运行规则,极乐市至今还没被诡吃干净,全靠这些基本规则撑着,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实验舱里的类人怪物意识到什么,数个脑袋一起张开嘴巴,呻.吟起来,繁多的手掌则按到玻璃上,此起彼伏地拍打。 五号惊悚地举起设备来了一张特写,他听见二号在怪物的哭啼中继续说道: “逼黎明在和人类的合作中放开部分专利,我们是在为人类的利益而战,自豪点,别苦着一张脸。” 这两人在实验舱前记录影像,队长和四号则在扫描实验室系统里的资料。 只有三号在扫荡实验室里的东西,他打开药品柜,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抓起装进包里。 他们分头行动时,角落里的影子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暗中观察的南芝桃侧耳听着二号和五号的话,感慨真是一场朴实无华的商战。 随后,她的注意力放到了药品储藏区,在那里搜刮的男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一小片区域扫荡干净。 他的一只眼睛是义眼,迫于激动的情绪转动得尤其快,无死角扫视着。 照他这种效率,她一口汤也喝不上。 纠结着要不要过去偷点,南芝桃规划起影子位移的路线。 突然,三号疯狂转动的义眼猛地停下了。 他的义眼型号稀有,是一类昂贵的特殊道具,代号叫做淘金者,会在使用者的视野中点亮附近有价值的物品。 义眼先定格在眼角,三号的头随后才跟着转过来,在他的视野中,角落的阴影里有一朵金色的光芒。 最有价值的物品才会被标记成金色。 他好久没见过金色了。 腰侧的枪瞬间拔出,转瞬对准角落里的金光开了一枪,调查小队的所有人都听见一声清晰地痛哼。 “是女人,还是女诡?居然还有意外收获。”三号咧开嘴巴,义眼出于兴奋,上下左右地疯狂转动。 角落里的影子眨眼剥落出一团小且浓郁的黑影,飞快向外逃去。 南芝桃迅速向外撤退,这杀意来得太突然,她毫无防备。 腰侧的伤口正被护符转移,一张五百生存点的转伤护符,她只买得起五张,代表五次机会,现在用掉了一次。 三号追了出来,她在影子里接连位移数次,每次都被他精准发现。 再次躲开对方的攻击后,她确定了目标,果断对他的义眼连开数枪。 但处于被追杀的途中,准头实在太差,只打烂了对方的耳朵和肩膀。 三号发笑,身上的伤口消失,显然被转移或治愈了。 简单的小插曲后,视野中的金色却光芒消失了。 三号并不着急,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我的大宝贝,你躲到哪里去了?” 义眼无死角转动,寻找宝藏的踪迹。 走道里的灯光从头顶照射而下,在他脚边投落一片过于浓郁的阴影。 一只苍白瘦弱的手从中伸了出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20 第15章 黎明生物(2)难道她是什么万人迷吗…… 南芝桃也是今天才发现,她的力气变得格外的大,这一点再次得到证实。 她抓住义眼男的小腿,用力把对方轻松拖进了影子里。但对方反应太快,及时用手肘卡住身体,只有下半身沉入阴影,仿佛陷入一片沼泽地。 三号抬腿狠狠踹向阴影里不知道是人是诡的东西,他的确踢到了,但南芝桃的枪更快一点,直接打穿了他的脊柱。 他吃痛惨叫了一声,半瘫的下半身提不上力气,他向影子外爬去,反手又向影子里开了几枪,试图为自己争取时机。 可是人怎么能逃离自己的影子呢,他趴 下之后,头顶上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脑袋下方诚实地投下阴影。 重伤恢复起来比较慢,趁着他失去行动能力,当务之急是先把那只义眼打烂。 于是他脑袋下方的影子变得浓郁,似乎汇入了什么其他东西。 泛着冷光的小巧枪口从浓墨似的阴影里悄悄探出来,安静地瞄准了那只碍事的义眼- 没能阻止擅自行动的队友,调查小队的队长表情难看,正在通讯频段里呼叫对方回来。 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刚才的意外吸引,只有五号还在胆战心惊地盯着实验舱里的那些怪物们,他的镜头对准了下一个拍摄对象。 那是个面貌古怪的家伙,它的五官始终处于变化中,脸部像一块沸腾起伏的白面。 在五号逐渐恍惚的眼神中,实验舱里的变脸怪物一并改变了声线。 “哥”它轻声呼唤起隔层外的人类,不断变化的脸部定格成对方熟悉的模样。 五号神情惊恐,他认出了被关在实验舱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远在家乡的弟弟。 弟弟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钻进他的脑海:“哥,老哥,是我啊,我是你的弟弟啊!快放我出去!你去极乐市后我就联系不上你了,我想来找你的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它们把我骗到这里来做实验!哥,快救我啊!” 他要救弟弟,他要放弟弟出来 在“弟弟”的求救声中,五号呆滞地按下了实验舱的开启键。 “哥哥,谢谢你。”怪物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最爱哥哥你了。” 它迈动细长的手脚从实验舱中走出来,高兴地用脸贴着哥哥的面颊。 离五号最近的二号先听见异样的动静,那声音像咀嚼,又像咕叽咕叽的消化声。 当她回头时,看见五号被一团白面裹住了脑袋,那团白面伸出细长的手,迅速裹住五号的身体,眨眼融为一体。 二号吓得大骂了一句,及时伸手把摄录设备抢救了下来。 极短的时间里,队长和另一个队员迅速向怪物发起了攻击,带有破坏性的特殊子弹打穿了变脸怪物的身体。 这家伙被打得四分五裂,身体的碎片四溅开来,落地却变成一张张哀嚎的脸,碎片们极快地四处蠕动,把所有实验舱的开关逐一打开。 模样可怖的怪物们穿过囚笼,发出刺耳的笑声,冲向小队成员。 “撤退,直接撤退,按照预定路线返回。”队长只能用火力逼退它们,冲通讯器大声喊道,“三号!收到请回答!立刻返回!”- 那一枪成功打出去,但却没能按照南芝桃预想的那样,击穿对方的义眼。 她听见道具破碎的声音,光能子弹被挡下,看对方肉疼的表情,不知道是哪种珍惜道具。 有钱了不起啊! 打完这场架、几乎倾家荡产的南芝桃在心中呐喊。 “亏了,亏了。”义眼男的伤势完全恢复,嘴里念念有词,他从影子里爬出来,义眼癫狂转动:“必须搞到你身上的东西,不然这单得干成亏本买卖。” 南芝桃又何尝不是,她用力瞪着这个疯子:“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我穷得要命!” 义眼男并不信:“你的特殊道具,你的能力,总有一样是好东西,那可是金光啊,迄今为止,我只在几个人身上看见过!” 那些人要么是党派领袖,要么是联邦珍宝,根本不给人强夺的机会。 道具就算了,能力好不好她还不清楚? 本来依靠影子潜行她能进退自由,谁知道撞见个疯子,还正好带着针对她的道具。 南芝桃崩溃地给了他一枪,对方此时还处于某种珍惜道具的保护中,这一枪伤害不大。 负9层突然响起实验素材越狱的警报,走道尽头传来怪物们的嘶吼和枪械声,有怪物冲了过来。 趁着义眼男被怪物纠缠时,南芝桃掉头就跑。 纪酒的小人偶已经抵达使用上限,她强撑着用转移污染的方式透支使用,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不得不从影子里钻了出来。 她捂住嘴,过多的消耗让她恶心想吐,心口也阵阵刺痛。 等视线重新聚焦时,看清那些从转角处探出头来的怪物们,南芝桃的心脏差点停跳。 这些家伙明明应该在对付义眼男才对,为什么追着她过来了! 奇形怪状的怪物们向她靠近,明显对她更感兴趣。 “你你好”多头的怪物张开所有嘴巴,每一条手臂都在冲她来回挥舞,像在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你是迷路了吗?” 那些在地上跑来跑去的白色面团竟然是不同的脸,它们聚集到一起,每张脸上都浮现出羞涩的红晕,异口同声:“你好,亲爱的女士,我刚刚对您一见钟情了” 里面她唯一见过的是半扇人,对方露出半个微笑:“你好呀,美丽的小姐,你愿意成为我的另一半吗?放心,只要给我一半就够了。” 怪物们拥挤地扎堆在走道里,向她示好和示爱的声音此起彼伏。 南芝桃真的被吓坏了,她面色惨白,身体颤抖,扶着墙才站起来。 她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诡话,她选择向没被怪物们堵住的通道跑去。 怪物们追随着她的步伐,在这一过程中互相推搡,不可避免地争执起来。 “是我先向她搭话的,别挤了,后来的后面排队!” “滚开,你们能不能照照镜子,你们吓到她了!你们这些丑陋又该死的怪物!” “亲爱的,看看我,你喜欢的脸我都有的!” 最后的这颗白色有脸面团立刻被其他诡故意踩了好几脚。 争执逐渐升级,祂们互相撕扯起来,不知名的身体部件扔了一路,走道里全是溅出的血。 即使如此,怪物们仍旧紧追不舍,不过因为彼此大打出手拖慢了速度,给了南芝桃喘息的时间。 半路加入这场追逐赛的诡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刚开始遇见的那几条狗。 她一边跑一边崩溃。 为什么都来追她了!?为什么?难道她是什么万人迷吗,求求你们别追了! 直到无路可逃,她被堵到了电梯口,她没有地下楼层的权限卡,不然还能逃到其他楼层去。 可是下一秒,电梯门却在她眼前被挤开,彻底打破她的逃生希望,一条条藤蔓从缝隙里伸出来。 藤蔓上缀着花朵,花朵在她眼前盛开,花蕊的位置被嘴巴或者眼睛取代。 花朵盯着她,同时张开嘴:“可爱的小姐,终于找到你了,我可是从负16层爬上来的,可辛苦了,这次请不要拒绝我好吗?和我说说话吧,求求你了,不要无视我” 这下完全被奇形怪状的家伙们包围了,南芝桃捂住心口,发出急促清浅的喘息。 稍微平复些后,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哈。” 要死了。 怪物们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或骚扰她,在接连的刺激后,南芝桃的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被冷汗打湿的发丝如蛛丝般附在脸侧,人类少女此时脆弱得像一尊苍白的瓷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怪物们猛地一致停下动作。 “是谁弄哭了你?”它们发出关切地问询。 对啊,是谁呢? “是”南芝桃捧着心口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她想到了。 “他也是我的追求者。”她的眼眶泛红,泪光闪烁,“因为我拒绝了他,他就恼羞成怒,想要杀掉我。” “我好害怕”她战栗着说道,随后在怪物们充满关心的鼓励中,描述出义眼男的外貌。 “这真是太过分了,可爱的小姐,请你放心,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还有我,亲爱的,就交给我吧,我向你保证,他再也没有机会伤害你了。” 怪物们争先恐后地表述衷心,义愤填膺。 此时,三号刚刚抵达附近,那些怪物的反应太过古怪,本来是和他缠斗,却突然调转方向,追着那朵金光而去。 他的义眼闪烁,捕捉到不远处的画面。 视野中,身形单薄的人类少女被 模样可怖的诡怪们包围,但她却迟迟没有被怪物们撕碎,义眼标记的金光也成了装点她的光环。 她的神态无辜又可怜,用手指擦拭着眼角,正垂眸说着什么。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花蕊中的无数颗眼球咕噜转动,嘴巴在窃窃私语,多头怪物的数个脑袋全部转向,地上散落的人脸转动着眼珠 围绕着那朵金光,畸形的诡怪们像守护宝藏的正义骑士,一致调转方向,看向了他。 强烈的危机预感促使三号立刻转头离开。 怪物们在人类少女感激的声音中倾巢而出。 “真的吗?你们真是太好了,我有点喜欢你们了。”她轻轻说道。 南芝桃擦干净眼角,看着义眼男逃跑的背影。 只要血别溅到她身上,怎么打都行,只是可惜,没办法把他那只眼睛留下来。 在诡怪们的积极表现中,她也意识到,或许她的能力确实有点用处。 她询问一旁留守的藤蔓和花朵们:“我想去负10层,可以拜托你送我下去吗?” 花朵高兴地盛开:“当然可以,亲爱的。” 藤蔓束在一起,化作她的座椅和利刃,为她撬开了负10层的门,把她送了进去。 “回见,你的花朵真好看。”南芝桃轻轻摸了摸它的花瓣,花朵变成羞涩的花苞,还不忘摆了摆回应她的告别。 南芝桃不费力地找到那一男一女。 医药冷库的玻璃碎了一地,掺着些尚未干涸的血迹,这里显然发生了一场意外,那对情侣就在碎玻璃中痛苦地呻.吟。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粘连在一起,男人似乎想把女人推开,可他按到女人脸上的手却融进了对方的血肉里,把她的面目拉扯得变形。 “救命救命”女人的嘴角溢出呼救声。 她们看见了南芝桃,男人主动开口:“之前是我们不对,只要你愿意救我们,什么情报都可以告诉你!” 南芝桃没有理会,谨慎地翻找着旁边的瓶瓶罐罐,从中抽出了一支吐真剂。 男人慌张地继续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的能力,还是行动的目的,还是这次行动的雇佣方” 南芝桃在她们的注目中蹲下,把药液注射进了她们的身体。 一男一女发出痛苦的哀嚎,终于听见她开口提问。 “你们真的有个重病的孩子吗?”南芝桃问。 女人哀戚地动了动嘴唇:“我们并没有孩子。” “那就好。”她流露出浅显易懂的怜悯,“你的能力能打开一条出去的通道对吧,先开门吧,等离开这里再说。” 女人的手也融进了男人的身体,她蠕动着手指,试图画出门的形状。 她拖着伴侣艰难移动时,南芝桃正在装东西,终于轮到她扫荡赃物了。 可是门的影子还没画出来,警报却率先响起,这次似乎是整座地下大楼的警报,地面都在震动。 目力所及的实验室系统投影出“全面封锁,禁止通行”的红色封条。 就在几分钟前,楼上的调查小队陷入苦战,等他们抓到间隙即将布置好离开的门时,那张偷来的权限卡突然有所变化。 卡片的纹路睁开,长出一只眼睛,眼珠转动,看清了入侵者们干的好事。 如果南芝桃在这里,她就能认出来,那是晓文姐的眼睛,而且她看起来非常生气。 队长把异变的权限卡扔掉,但也太迟了,有东西从卡片上迅速生长,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长出来的血肉正在给自己塑形,先浮现出宋晓文的五官。 “入侵者。”她冷冷地道。 地下10层,即使不清楚另一边发生了什么,南芝桃也汗流浃背。 因为一旁冷冻舱里的人体模型自己打开封层,摸索着跑了出来。 这东西有三双手臂,她以为是个死掉的标本来着,谁知道是活的。 女人变形的手没法在短时间施展能力,权限卡的复制品也受到波动消失了。 离开的退路被堵死,一男一女发出绝望的哭号,南芝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双手臂的怪物终于摸索到祂的头,把头装上之后,竟然是熟人。 是秘书施恩特,祂也哭号着:“呜不想加班” 南芝桃:“” 施恩特看着她,三双手臂做祈祷状:“晓文姐很生气,是你帮忙偷了祂的权限卡吧。帮外来人员窃取公司机密,你可能会变成被告,搞不好要赔钱坐牢。” 南芝桃立刻神色大变。 那种事情不要啊! “我是被他们威胁的。”她可怜地说。 施恩特道:“我不清楚,你自求多福吧,至于那边的两个人,应该会变成融续药的实验素材” 一男一女哭得更厉害了。 “抱歉。”南芝桃低头看着他们,小声道歉,将一支毒剂轻轻注射进他们的身体,“你们也听见了,还是现在解脱比较好。” 终端震动,行动日志今天更新了不少内容,随着他们的死亡,最新一条显示在最下方。 【恭喜你,你继承了某人的能力——】 【小偷之手:当你想象出目标的细节、且目标不在主人的观测中时,你将得到它。如果你后悔自己的偷窃行为,你可以归还它。】 没能继承到女人的能力,南芝桃有些失落,一边把从情侣身上搜刮到的东西都揣上。 随后,她苦恼起该怎么完善自己的受害者身份。 她是被威胁的,她当然是无辜的。 没让她苦恼太久,头顶的地板突然剧烈震动,偌大的缺口被腐蚀出来,调查小队的三个幸存者随即跳下来。 他们看见一男一女的尸体,本就难看的表情更加狰狞。 其中一人眼疾手快地挟持了外表最正常的黎明员工,冲楼上和面前的诡怪们威胁道:“放我们离开,不然杀了她!” 施恩特悲鸣了一声,三双手臂可怜地抱紧了自己:“我就是一打工的,我做不了主。” 楼上的诡怪们则露出愤怒和忌惮的神色,除了神情冰冷的宋晓文,祂并不表态。 对准南芝桃脑袋的枪口立刻晃了下,把她吓得抽泣了声。 要么死、要么坐牢、要么赔钱,未来简直一片黑暗! 她内心大叫着不可以,催促自己快想想办法,总有第四种解决办法的! 求生欲下,南芝桃第三次握住了愿望宝石。 她是这场非法入侵事故中幸存的无辜受害者! 虽然她的口袋里装满了赃物。 对峙中,电梯上的数字忽然跳动,有人来了,堵在电梯口的藤蔓们乖觉地退去,为此地的主人让开道路。 电梯抵达前,挟持了南芝桃的调查小队三人忽地表情痛苦。 他们的骨骼和体型一再缩小,等南芝桃反应过来时,三人的枪支、设备和衣物都颓然地散落在地上。 衣服下方有东西在动,在她惊恐的视线中,爬出来三个畸形的婴孩,放声哭泣着。 被救了,但南芝桃高兴不起来,展现在她眼前的,显然是某种更可怕的、压倒性的能力。 电梯发出抵达目标楼层的提示声,她抬眼看过去,门开了,是她那位昳丽又高冷的上司。 他今天穿着正装,衣貌讲究,似乎刚刚从商务会场赶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某一次午休后,南芝桃每次看见他,心脏都会失常地乱跳。 现在她隐约猜到了答案,她的这位老板,可能真的是大boss。 “老板”南芝桃用无辜又可怜的语气小声道,“是他们强迫我的,我也是受害者。” 奥格图看着满地的狼藉,揉了揉眉心:“你跟我来。” 她并不无辜,主脑清楚这一点。 但是触手们的附脑却反过来否定了主脑的判断。 可爱的雌性那么弱小无助,她当然是无辜的她都被那些入侵者 挟持了,差一点就死掉了虽然死掉也可以被祂复活就是,但她肯定吓坏了,要好好地安抚她才行。 当得知主脑要把她带去巢穴,躁动的触手们才满意地安静下来。 南芝桃犹豫地跟上他,“他”没有直接对她动手,那就说明还有迂回的可能。 直到电梯抵达负18层,她盯着这见底的楼层数。 门开了,外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地狱,而是风格冷肃的客厅,不如说是某人的住宅。 “老板,你住公司吗?”南芝桃怯怯地问。 奥格图顿了下,她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祂把不安的雌性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泡了一杯温度刚好的热茶,让她捧在手心取暖,安抚她颤栗的幅度。 等她的状态好转了些,祂才开口道:“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揭发他们,但你没有。” 南芝桃的眸中泛起层水汽:“我刚刚差点死在那些人手上,您现在却要审问我吗?难道他们拿枪指着我,还不够说明我所受到的胁迫吗?” 触手们再次躁动起来,奥格图压制住它们:“这不是审问。” 祂冷漠的语气稍微放缓:“我只是好奇,你想从黎明生物得到什么。” 她想要治疗心脏的药物,可是说了不就等于变相承认她别有所图吗。 南芝桃用委屈又受伤的眼神看着他,捧着热茶不说话。 可是对方却直截了当地点出她的目的:“是在找能治疗你心病的药物,对吗?” 茶杯里的水液晃荡了下,南芝桃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他私下采集了她的身体数据? 紧接着,奥格图却直接抛出了足以诱惑她的提议:“我可以为你定制,治好你的病并不是难事。” 雌性看过来的眼神些微变化,祂才继续道:“不过我们要签一份新合同。” 南芝桃的嘴唇动了动,没忍住咬上了面前的饵食:“是什么样的合同?” 奥格图的眉眼稍缓,祂身上那股冷色调的淡漠都化开来,随即推出一份新合同。 这份合同显然早就准备好,南芝桃顾不得思考背后的深意,她先拿起来看了看。 飞快扫视完之后,她面露迷茫。 简单来说,这是一份涉及婚前和婚后的协议书。 “请问您是不是拿错合同了?”她问。 她都准备好当小白鼠了,结果对方只是想和她走进婚姻的坟墓? 第16章 黎明生物(3)奥格图递上一根触手…… 结婚可比当小白鼠可怕多了。 南芝桃抬眼打量起对方,这下能确定了,毕竟这绝对不是人类会做出的事情。 奥格图漂亮的银发和眼瞳在光线下色彩夺目,他的皮囊很优渥,是人类会忍不住欣赏、夸赞的美丽。 “我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就是这份合同。”祂说。 南芝桃语气讶异:“您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奥格图回答她:“婚姻的形式具有排他性,可以排除其他干扰我们实验的因素。” 南芝桃眨了下眼睛,她听到的重点是实验,合同里也写了,她要配合伴侣进行试验。 “到底是什么实验?” “研究你的能力。”祂冷静清晰到变态的程度,表述出实验需求,“在不同情景下,记录并分析你的能力对我和其他参与者的影响程度……当然,如果我们能进行到繁衍那一步的话,结合后诞生的子嗣也是珍贵的实验样本。” 这个漂亮的家伙面无表情地在说可怕的话,把南芝桃吓得屏住呼吸。 捕捉到她异常的生理反应,祂尤为耐心地向她解释:“我们可以先从拥抱和亲吻开始记录,这不会太难,等你的身体温养到能接纳我的程度,我们再熟悉每一根足肢,评估是否可以启动繁衍的进程……” 每一根什么? 南芝桃担心听到更可怕的东西,小声打断祂:“抱歉,对于人类女性而言,是不会接受一位陌生异性突兀的求婚请求的。” 奥格图顿住了,祂露出些微弱的迷茫和意外。 毕竟以人类的择偶标准分析,祂的外貌、家境、地位等物质条件都是优秀的,不应该会被拒绝才对。 但祂显然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祂根本不是人,自然也不在这个标准里。 “为什么?”祂不解地问。 人类的婚姻大多侧重于利益的结合,祂应该很符合她的利益。 南芝桃捧着茶杯,杯里的茶水像她的内心一样晃荡。 先不说她想不想结婚,结婚对象至少得是个人吧!她在心里抱头尖叫。 虽然面前这个怪物俊美又富有,地位也很高,但是 欸,但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南芝桃可耻地犹豫了。 “您刚刚说的这一部分实验内容,可以详细地加进合同里吗?”她小声道。 合同也是一种约束规则,她作为弱势方,总得多添加点保障。 “还有,您的这个提议实在太突然了,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她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开始谋划点什么,“再加一个试用期怎么样?” “我总要先熟悉了解您,然后才能考虑和您的婚约。” 听见她的话,祂皮下那些因为被拒绝而忧郁伤心的触手们重新振作起来。 “如果您同意的话,试用期我就用未婚夫的标准考量您,可以吗?”她嘴角勾起个无害的弧度,眼神有些内敛的羞怯,轻声道,“这一条也加在合同上吧。” 这样的话,行和不行,都是她说了算。 “未婚夫……”奥格图的主脑和附脑一起陷入微妙的焦虑。 未婚夫没有什么法律认可的排他性,干扰祂实验的不安分因素未来肯定更多。 祂只能勉强接受安达和乌璆一起加入这场实验,那都是为了保证准确性,也只打算保留总共三份的对照记录。 “我现在就可以把身体敞开,你先来熟悉吧。”祂思忖后说道。 上司齐整的衣物下有东西在蠕动,随后在南芝桃的瞳孔震颤中,一根根墨蓝色的粗.壮触手探了出来,轻柔又可怖地包围了她。 她简直要被吓哭了,同时,又莫名地觉得这些家伙有点眼熟。 “先从它开始吧。”奥格图递上一根触手。 受到惊吓的南芝桃诚实地抽泣了一声:“这要怎么熟悉……” 这条触手见状蹭了蹭她的眼角,汲取其间溢出的水分,仔细又快乐地储存进体内。 传达给南芝桃的触感是滑腻的,微凉的,像被冷血生物舔了一口。 “你可以摸摸它们。”言语中,奥格图把自己和祂欢快的触手们做了切割。 南芝桃小心地摸了摸这条触手,触手蹭着她的掌心,流露出喜欢的情绪,但祂的主人依旧神情冷静,一派理智。 这条触手很喜欢贴她的脸,短暂的熟悉过程中,它已经亲昵又轻快地蹭过她的面颊、眼角、嘴角和鼻尖。 它柔软易变又轻快敏捷,让南芝桃抓不住,直到她手腕泛酸,也没能成功抓住过它。 她揉揉手腕,触手逗弄起喜爱的雌性,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一条触手就这么灵活难缠,她的视线扫过其他等待中的触手们,它们的数量一眼数不清,多得让人窒息。 “要不还是算了。”南芝桃心生退意,“触手太多了,我只熟悉你可以吗?”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时间被回溯到几分钟前。 奥格图递上一根触手。 南芝桃恍惚了下,隐隐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发生过,可是很快,这条触手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触手在她眼前扭成一颗心形的形状。 南芝桃轻松抓住了这条示爱的触手,它在触手群中算比较纤细的尺寸,但她的手仍旧握不住。 奇怪,她总觉得这触手应该很灵活,灵活到让她抓不住才对。 南芝桃捏了捏这条好抓的触手,触手继续执着地给她比心。 时间再次回溯。 奥格图递上一根触手。 南芝桃面露疑惑,她总觉得眼前的事情似乎发生过,可是触手的动作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条触手缠绕着她的手腕,触手尖尖灵活地往她的指缝里钻,强迫她一刻不停地抚摸它。 …… 奥格图递上一根触手。 南芝桃刚碰到它,这条触手就痉.挛着、抽搐着,随后直接在她手上瘫软成一滩水。 …… 奥格图递上一根触手。 不,不对! 南芝桃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既视感,好强烈的既视感!好像这件事反复发生了很多次! 而且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沉重疲惫,累得像加了好几天的班。 “嗯?怎么了?”奥格图发出疑惑的问询,“你摸摸它,这个熟悉的环节就结束了。” 听见祂的话,南芝桃定了定神,迟疑地抚摸起眼前的触手。 她纠结既视感从何而来时,奥格图的终端震动了下。 一条心满意足地触足慢吞吞地前去查看。 【温序音(备注:弥愿):你在做什么?我刚写好的教义已经消失很多次了,你这样随意地回溯时间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 触手已读不回,对方是祂实验进程中最讨厌的干扰因素之一,无论附脑和主脑都不想回复。 不过奇怪的是,有种强烈的情绪从奥格图的身体中弥漫上来,酸涩又尖锐,让祂迫切地想撕碎什么,然后独占什么。 和之前看见干扰因素更新的动态时一样。 对祂而言,这始终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比照人类的情感表达,这种情绪可以归结为嫉妒、嫉恨、占有欲…… 这全都是祂珍贵的观测样本带来的情绪波动,祂本该没有人类的感情。 触手在南芝桃眼前弯成一个问号。 南芝桃戳了戳它,墨蓝表皮随着她的指尖一起凹陷又弹回:“它怎么了?” 奥格图的另一条触足悄悄关闭终端。 “有新的发现,我们继续吧。”祂如实记录下刚刚采集到的所有数据,“人类的部分要熟悉吗?” 触手牵住南芝桃的手,引导她去触碰类人的那部分。 她确实很好奇祂衣服下的身体构造,有些蠢蠢欲动,但又难以下手。 美艳上司靠在沙发上,安静又平淡地注视着她的靠近。 祂像个精致美丽的人偶,生机寡淡的非人感显得祂莫名乖觉,肤色和发色太过干净,干净得像在等待旁人来玷污祂似的。 南芝桃打住那些糟糕的想法:“我要怎么做?或者,你希望我怎么熟悉你的这一部分?” 她轻声询问起对方的建议。 奥格图给出执行性的方案:“这一部分其实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步骤,你可以先解开我的外套,然后摘下领针、取下领带……其次是袖扣和衬衫夹,我的衬衫应该会不太好脱,或者按照你喜欢的顺序……” 停下!更糟糕了! 南芝桃抿了抿嘴巴,触手们在疑惑她泛红升温的耳廓,两条触足主动敷上来给她降温。 微凉的触感和过分的亲昵让她打了个激灵,她把触手们一左一右从耳朵上拿下来。 好吧,雌性不需要它们的关爱,触手们忧愁地围着她,没法从照顾雌性中汲取存在的价值,它们焦虑地彼此挤压在一起。 不过很快,触足们就不再难过了,因为雌性正在探索祂们类人的那部分身体。 南芝桃小心解开祂的衣服,上衣、长裤、衬衫夹、衬衫…… 她一不小心把这些外物褪了个干净,本来是想试探祂的限度在哪里,但祂一直没有拒绝或反对。 祂毫无下限,显得她也毫无下限。 南芝桃骑虎难下,要不再给祂穿回去? 但她的大脑却些许抗拒遮住眼前的艺术品,祂类人的部分上,每一处的骨肉都极其匀称,像个被仔细调整后的杰作,肌肉的形态也恰到好处,是自律又矜持的那种人类身材。 不过祂的身体各处分布着花朵状的墨蓝刺青,提醒南芝桃祂并不是人类。 触手们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其中让南芝桃意外的是,对方白皙饱满的腿根上竟然会因为束缚留下红痕。 她有些惊讶地多看了两眼,奥格图发出声问询的音节。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漂亮的红印:“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存在不会有人类的生理表达,好真实。” 实在和人类太像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这些痕迹都能录入这具身体,它们可以永久保留。”察觉到她流露出的微弱偏好,奥格图说道。 “不,不了。”南芝桃拒绝了祂的奇怪提议。 在她的触碰之后,眼前类人的部分慢慢产生了某种显眼的变化。 她红着脸呐呐道:“这里不太真实。” “皮囊是人类,会有正常的生理变化。”奥格图平静地说。 南芝桃看向祂的脸,祂一脸x冷淡,但是身体却过分地敏感活跃。 “老板,你这是职场x骚扰,会扣你的未婚夫表现分的。”明明她的骚扰行径也不遑多让。 奥格图微顿了下:“好的,我知道了。” 南芝桃看见新的变化,这次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这也能控制吗?你的身体好神奇,所有生理反应都能自主调节吗?” “是的。”祂应声时,南芝桃落在祂身上的指尖觉察到温度的变化。 “体温也可以调节,无论是冷一点还是热一点。”祂的体温最终提升到温暖的程度,南芝桃把手掌贴上去,很暖和。 “这样的温度你应该会舒服些。” 所有的非人特质挤压到脑海中,让她忽的想起一件事:“关于你说的繁衍什么的,我们之间不该有生殖隔离吗?” 她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触手们兴奋地环绕住她的小腹,它们好像在丈量着她的腰腹,南芝桃恨自己多嘴问的问题。 “不会的。”在她的懊悔中,用触手缠住她的罪魁祸首声线又清又冷,“没有那种事,不过我们繁衍出的血脉应该会更多地继承我的特质。” 祂那清冷矜持的声线继续平静叙述道:“卵应该刚好放得下,在你的宫房里孵化出来后,也不会像人类的孩子那样挤占你的器官,幼崽们都是柔软的,不会撑坏你的宫房……” 啊啊啊啊啊住嘴啊,她喝中药调理好了她生不了小触手怪! 南芝桃快疯了,但人与诡之间的禁断感让她一时开不了口。 “停,停下……”被吓得不轻的人类少女含着泪拨开缠在她腰上的触手们。 她调整了下打颤的声线,在怪物疑惑的眼神中,用温和且充满期待的语气对这个怪物道: “奥格图,你真的很好,触手和身体都很漂亮,但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能自己生孩子的男人,我对这种自立自强的异性毫无抵抗力。” “能自己生孩子也是未婚夫的表现分。”她诚挚地说道,“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就考虑和你结婚,配合你的实验,好吗?” 触手怪物陷入沉思。 第17章 黎明生物(4)试用期的未婚夫 奥格图思考良久,答应了这个加分项。 “受精的卵子可以放在我的身体里孕育,只要稍微调整下这具皮囊的结构,新增一套生.殖系统……”祂的神色不似作假,以一种寻常的口吻说出了违反常识的打算。 “不过。”祂宝石般的蓝紫眼眸平静地看向身前的雌性,“如果我进入孕期的话,你得时刻陪伴在我身边才行。” 触手们仿佛也代入了孕期的状态,凉凉的家伙们有些虚弱柔缓地在南芝桃脸颊边蹭来蹭去。 “你…你真的能……”南芝桃眼瞳惊颤,除了震惊,她还在意对方流露出的态度。 这个男诡竟然愿意给她生孩子!她承认在这一赛道上人类男性根本无法和祂匹敌。 但这种程度对于诡而言到底算不算纵容,她无法确定,可能在对方眼里,怀个孕就像下楼梯一样简单,毕竟祂和她的认知不同。 她想试探出对方的底线,这样才能更好把握利益和进退。 脑子在想正事,但南芝桃 到底是个人类,从没见过这种怪事,思绪忍不住偏向奇怪的地方。 祂那比例完美的皮囊肩宽腰窄,南芝桃打量着祂劲瘦有力的腰胯,小声嘀咕:“看起来不太好生养……” 祂的身体里又能放下几颗卵呢。 “新的生.殖系统会加在这里吗?”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伸出手指按了按祂的小腹,指尖在冷白的肌理上留下点点红痕。 她继续嘀咕着:“这样的话,孕期时肚子会鼓起来的吧?那岂不是会被人类发现,到时候你就要怀着那些柔软的小触手怪四处躲藏了……” 奥格图的触手们在她的假设中变得软趴趴,虚弱地搭在她的手臂上,或盘在她的腰上。 雌性对祂表现出了不加掩饰的兴趣和接近,还有对未来的展望和关心,触手们只是太高兴以至于脱力了。 “不会的。”奥格图的胸口起伏了下,将异样的反应全部克制下去。 南芝桃还以为祂的意思是说自己很强,追杀祂的人类都会死。 谁知道祂继续说:“等安达和乌璆长大,公司的事情就可以全部交给他们,我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家庭中,你可以放心,到时候我会淡出公众视野,研究你的能力,有必要的话再专心备孕……” 信息量巨大,南芝桃嘴巴微张,发出一声讶异的气音。 先无视掉疑似全职家庭主夫发言,这么说来,那两个小实验体果然很不一般。 她猜到祂们肯定有点特殊的地方,但却没想到两个小家伙成长的终点是上班。 可怜的小蛇和小触手。 熟悉也熟悉完了,南芝桃和奥格图把刚才讨论的条款都加进了合同里。 很快生成了一份新的婚约合同,因为奥格图在生孩子一事上“自立自强”,南芝桃很守信,答应了会考虑祂的求婚。 现在,奥格图是她处于试用期的未婚夫。 此时,试用期的未婚夫正一件件穿上被她脱下去的衣服,有条不紊地把自己收拾整齐,衬衫夹也回归原处,勒在祂的腿根处。 祂看起来不仅像是被试用了,还像是被验货了,只是收货方暂时拒收,持考量态度。 “嗯,你的基础条件很好,也很有诚意,你的表现分就算80分好了。”南芝桃装作认真地随便打分,“满分一百分。” “80分的未婚夫可以和未婚妻进行肢体接触的实验吗?”奥格图问,蓝紫色眼眸如水畔鸢尾,静静地注视着她。 南芝桃良心发现,不好再糊弄祂:“唔,应该可以牵手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肢体接触?” 祂想要什么样的肢体接触…… 她的体态特征以及部分生物指标都记录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更隐秘的内容。 祂本来的进度是要记录深入之后的数据,那些温软和时间、深浅和容量、能承受的极限……好计算能容纳下多少颗卵,以为繁衍做准备。 现在似乎不用了,因为负责孕育的一方变成了祂。 这样也好,祂不必再担心弱小的雌性无法供给胚胎足够的营养,只要全部交给祂就好了。 极短的时间里,奥格图更新了祂的实验计划。 “那就从牵手开始吧。”祂说。 “牵哪只手?”南芝桃问。 触手有那么多呢! “先牵这只手。”奥格图伸出手。 祂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秀丽又骨感。 触手们被往后排了,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发出“触手也是手”的抗议。 南芝桃握住祂的手,像商业会谈后的友好交流。 奥格图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祂记下了第一个姿势,然后换了第二个姿势,然后是第三个……掌心贴合、十指交叉、反手相扣…… 祂太有耐心了,在平静的表情中,几乎把人手可以做到的接触方式全试了一遍,南芝桃都觉得枯燥了。 “你真的在分析些什么吗?”她注意到祂耳畔的设备,凑了上去。 小巧的设备在祂的眼前投影出了一片光幕,数据流在光幕上跳跃闪烁。 奥格图没有遮挡,任由她观看,她只勉强辨认出其中一条数据是心跳。 “你的心竟然跳得这么快?”完全看不出来。 奥格图问:“你要检查吗?” 说着,祂解开了衣领,胸前打开一道裂口,祂的身体内部是深蓝色的,墨蓝的心脏就在其间跳动着。 南芝桃目瞪口呆,她如今的承受能力是越来越强了,这样的冲击下心脏只有一点刺痛。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如果这颗心脏被破坏了,你会死吗?” “不会。” 哦,好吧。 南芝桃收回视线:“收起来吧,我知道你的数据没有造假了。” 奥格图把心口关上。 其实仔细分析心率波动,可以看出祂对不同姿势的喜爱,比如现在这个牵手的姿势祂就很喜欢。 手被十指相扣着,南芝桃靠在沙发上,触手们在陪她解闷,她像个会见粉丝的偶像,用另一只手和它们挨个握手。 短暂的午休经历了太多,她有点饿了。 奥格图察觉雌性的萎靡,祂终于愿意松开手:“我去准备点食物。” 提到食物,南芝桃坐起身:“我正好有问题要问你,你是不是给我吃了奇怪的东西?” 察觉到力气变大时,她就想到每日中午特供的免费小甜点。 奥格图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是我的营养物质,特殊处理过,没有毒,可以改善你的体质。” 祂说这话时,触手们怜爱地抚弄起南芝桃,繁多的触手把她摸得有点应激,她猛地握住了其中一条,打住它的触碰。 她露出气闷的神情,想着要给祂扣几分。 可是那所谓的营养物质确实不错,至少她的力气现在大得像头牛。 想想吃了也不亏,吃一堑饱一顿,南芝桃又松开触手:“合同里写了吗?” 奥格图说:“没有。” 南芝桃迅速打出一套连吃带拿组合拳:“那这就是另外的价钱。” 试用期的未婚夫去做饭了,接下来考量的是祂的厨艺。 还好,祂做饭时一直严格按照说明书——人类称之为菜谱,逐字逐句执行。 祂的人类部分离开了,但触手们没有随之一起远离雌性,而是被拉长后留在南芝桃身边。 它们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伴在心仪的雌性身边,吃饭时更是夸张,它们的行径算得上伺候和侍奉。 被触手用勺子喂了一口饭,另一条触手则拿着餐巾来擦她的嘴角,南芝桃陷入沉思。 这或许是触手怪物的诡计,把她养废后就会对她痛下毒手。 “对了,老板,你还会追究我在非法入侵事故中的责任吗?”她轻声问。 “我不会为难未来的伴侣。”祂答。 她安全了。 南芝桃又道:“我可以放半天假吗?今天实在太凶险了,我需要休息。” 她又开始试探底线。 雌性的确受惊了,奥格图没有反对,祂甚至贴心地给南芝桃投送了一份文件。 南芝桃打开看了眼,是药物使用说明。 她一口袋的赃物很难不被发现,不过她拿得最多的一种药品,是黎明即将发布的新药,回溯。 她直觉这个最贵,现在看见回溯药的使用说明,才发现真是拿对了。 回溯分为A药和B药,服下B药后,身体会回溯到服用A药时的状态。但因为人体的记忆储存在物质里,时间不能间隔太长,否则会出现失忆现象。 奥格图没有追回赃物,南芝桃眨了眨眼睛,托腮看着祂:“老板,大方也是未婚夫的加分项,给你加10分。” “90分的未婚夫有什么特权吗?”奥格图注视着她。 触手们安静地把她包围,期待她的奖励。 南芝桃想了想:“一个拥抱?” 奖励很快兑现,她的本意只是想粗略地抱一下祂,却被祂的手臂和触手们箍着,被迫加深了这个拥抱。 “唔。”人类少女身陷在触手的怀抱里,被挤压得闷哼了一声。 奥格图的身量颀长,不得不低头迁就雌性的体型,把她按在怀里。 贴得近了,的确能透过皮肉听见祂的心 跳声,密集得如同鼓点,让南芝桃恍了下神。 从祂身体中流出来的触手缠着她的手臂,牵扯着她的身体向祂靠拢,腰间的触手几乎把她绑在祂身上。 如此紧密的接触中,连小腹都快严丝合缝地贴到一处,传染着凌乱的呼吸节奏。 在南芝桃开口叫停这个窒息的拥抱前,时间回溯了。 南芝桃想了想:“一个拥抱?” 奥格图再次拥抱她。 这次触手和手臂一齐发力,环住她的腰,把她抱离了地面,在这个姿势下,雌性可以搂着祂的脖颈,全然依附在祂身上。 但可惜的是,雌性并不想这么做,她因为脚尖触不到地面而充满不安,扣了祂的表现分。 时间再次回溯。 南芝桃想了想:“一个拥抱?” 奥格图再次拥抱她。 祂开始寻找抱起来最舒服、最喜欢的姿势,最好能同时满足祂和雌性。 …… 南芝桃想了想:“一个拥抱?” 话音未落,她顿了下,一股强烈的既视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触手们来拥抱她,却被她赶紧叫停:“等一下!” 她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盯着奥格图。 对方的神情毫无波动,静静地看着她:“怎么了,不继续吗?” 南芝桃问:“你的能力是不是会重复发生过的事情,不对是和时间有关吗?” 新药名字的回溯二字从脑海中闪过,她猛地抓住了真相:“你是不是回溯时间了?” 奥格图没有反驳她的发现,祂说:“我要再采集一次数据。” 触手们来抱她,再次把她拥得紧紧的。 南芝桃被祂压在怀里,冷冷地道:“扣10分。” 她又记起来了,不久前有次无端沾到污染的午休,可能也是这家伙干的! 南芝桃没猜到的是,处于时间回溯中心的人类本该受到污染,变成畸形的怪物。 可她消化吸收了太多奥格图产出的养分,如今小段时间内的回溯对她的污染微乎其微。 拥抱的特权被收回了,奥格图遵守游戏规则,结束了最后一个拥抱。 南芝桃告别了归来仍是80分的未婚夫和祂忧郁的触手们- 南芝桃获得了半天假期,在回家的路上给邻居带了束花。 愿望宝石很好用,她得好好感谢下邻居。 她准备先把花送给他,然后再回家清点今天的收获。 抵达公寓楼下时,邻居正巧在阳台上,他好像在看风景,轻易就捕捉到她回家的身影。 隔着一段距离,南芝桃觉得邻居似乎低头冲她笑了下。 “温老师!”她招了招手,但说话的声音惯常低弱,音量有限,打招呼的声音也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南芝桃只能低下头戳了戳终端。 【老板放了我半天假,路上看见花就带给你了。】 她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跟着又给手上的花束拍了张照片。 邻居也回复一个友好的微笑。 阳台上,温序音注视着她,随后眼瞳转动,看向她怀里的那束鲜花,轻声说道: “我接受这份供奉,还有两个愿望。” 可爱的孩子,打算用什么来回报剩下的两个愿望呢。 可一定要让祂满意才行。 祂的瞳孔隐隐变成横方的形状,对即将到来的礼物充满期待。 第18章 还愿第三者 当邻居家的玄关陈设映入眼帘,南芝桃才恍惚惊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梦游似的直接走进了602。 虽然邻居家的门敞开着,但她就这么招呼也不打,莫名其妙地走了进去,鬼使神差一般。 她的茫然疑惑没能停留太久,因为她看见邻居正站在不远处,凝望着她。 他,或者说祂,祂取下了惯常佩戴的眼镜,眼眸温润,嘴角含笑,背后静静地展露着三对洁白的羽翼。 南芝桃身后的门安静地旋转、关上,把她这位客人紧紧地锁在祂的视线里。 熟悉的邻居以陌生的姿态出现在眼前,她的瞳孔骤缩,用力攥着花束。 这绝对不是人类。 冷静,冷静!冷静一下! 她的心口重重起落,却还竭力镇定。 到底是诡上身,还是说温序音本来就是诡。 南芝桃的心在狂跳,疯狂回顾平日里有没有异常,邻居一直很温柔,她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她的口袋里还有道具,有没有道具可以逃走对了,纪酒,纪酒应该在家里,她在这里喊室友救命对方能听见吗…… 混乱的脑海使得她圆睁着眼睛,并不平静的情绪让她的眼睫和身体都在轻颤。 垂落在脸侧的黑发衬托着褪去血色的苍白脸颊,她像只受惊的、可怜的羊羔。 “温老师”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眼神破碎,语气失望,“怎么连你也是” “嗯?”祂望着她的破碎和失落,以及步子的落点,轻吟了一声。 羊羔表现出回避和逃离,让祂的羽翼不自禁颤抖了下。 微微展开的翅膀显得外表更加神圣,不可侵犯,祂却分明地感受到内里有股撕裂般的痛楚。 羊羔不愿意接受祂的庇护和爱意,这实在太让祂心痛了。 沿着心痛,一种隐晦的兴奋却静谧地蒸腾而出。 “过来,好孩子,到我的身边来。”祂轻声呼唤起羊羔。 走过去那她不就完了吗? 可是南芝桃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抬脚走向了祂。 她停在祂的身前,宽阔的羽翼立刻笼罩下来。 “这样才对。” 祂的好孩子怎么可以远离祂呢。 祂自然地无视掉她的慌乱,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看向她手上的花束:“这是送给我的吗?” 南芝桃攥住花束,泪珠从眼下滚落,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 即使如此,她还是用细弱发颤的声线拒绝了祂:“花是给老师的,不是给你的。” 祂笑了下:“我就是你的温老师呀。” 那你可真会装。 南芝桃楚楚可怜地又掉了一颗泪。 泪珠却被祂低下头,以啄吻舔舐而去。 温热的触感和触手们的湿冷不同,却更让她脊背发凉。 嗅到别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味道,祂用手指仔细擦拭起来,把属于祂的气味覆盖上去。 这股焚香般的气息南芝桃很熟悉,让她觉得祂似乎还是她的好邻居。 祂温热的指腹此时正轻触过她的面颊、眼角、嘴角和鼻尖,一点点仔细地清理别人留下的标记,神色温润又认真,像在进行一场繁琐的洗礼。 但祂很快就皱起了眉:“全是触手留下的味道,它们纠缠你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南芝桃的心跳了下,不受控制地说出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奥格图想要和我签一份婚约协议,我哄骗祂加上了部分利于我的条约,又配合祂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肢体接触,这样我就可以让祂不要追究非法入侵的事情,并给我一些切实的好处” 心里话一句一句往外跳,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是无能为力。 面对失去控制的肢体和眼前未知的诡,水光又在她的眼底打转。 “真是聪明又勇敢的孩子,我还以为你会被那些触手吓坏呢。”祂有些感慨,温柔的褐色眼瞳中深藏着些许惋惜。 祂一直在等。 等她被触手吓坏,等她被触手逼疯,等她被触手侵入到死角等她慌不择路向祂求救,许下偌大的愿望。 那样的话就能支撑祂以神明的姿态降临,将她从触手的噩梦中解救出来,毕竟人类会对救世主产生依赖的情结。 没想到可爱的孩子自己解决了问题,错过了祂事先规划好的期望。 祂转而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好孩子,让我检查一下,那些讨厌的家伙没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什么东西吧,人类的身体孕育起怪物的子嗣会很痛苦。” 说 话间,祂的手落在她的小腹,轻轻抚摸感受着,确认那里还是平坦的,软肉下也没有藏着其他什么东西。 嘴巴不受控制,南芝桃感受到祂轻柔的观察,颓靡又抗拒地说:“没有,孕育的一方不是我,是祂,它们在备孕。” 在她说完后,她发现“邻居”顿了下。 随后祂的微笑不变,道:“真有意思。” 祂对繁衍没什么执念,况且子嗣会分走伴侣的爱和关注,无论是爱还是关注,都应该全部属于祂才对 除非她向祂许愿,想要一个孩子,那么祂会把繁衍的事情提上日程。 当然,如果她许下的愿望是希望祂去亲自孕育子嗣,那也不是不行。 想得有些远了,祂贴了贴孩子的面颊,拿过她怀里的花束:“好了,让我先把你的礼物放进花瓶里。” 把花朵以合适的角度插入瓶中,期间祂也没有冷落客人,单手抱着她。 南芝桃没有办法,她的身体现在不是自己的,被迫全然承受祂的关爱。 把花朵放好之后,祂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微微调整了下位置,让客人侧坐在祂腿上,被祂环在怀里。 祂的羽翼也一并动作,把四面遮挡得密不透风,从外看像个巨大纯白的茧,客人的身形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神明眉头微皱,温和中掺着些愁绪和担忧:“那么多的触手蜂拥而上,会把你弄坏的,你不会喜欢它们的对吗?” 祂的每一句话都是温柔的问询,每一句话却也是强硬的控制。 南芝桃仿佛被打了吐真剂,只能吐出实话:“我不太喜欢它们的样子”但目前为止,它们似乎很好利用,这点让她很喜欢。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神就啄吻了下她的脸颊。 “抱歉,我只是太开心了。”祂用面颊蹭了蹭方才亲吻过的地方,任谁都能感受到祂的喜悦。 祂又问:“你喜欢你的温老师吗,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之前很喜欢,他人很好”现在不行,因为他可能不是人,是诡。 后半句话仍旧没能说出口,因为神又打断了。 “那就好。”祂又轻轻吻了下她的脸。 南芝桃眼神崩溃。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祂进入正题:“我们来做正事吧,还有两个愿望,你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坏孩子,对不对?” 祂凝神注视着怀里的人类少女,还能想起第一次发现她时的画面。 当时这孩子就像现在一样弱小又无助,那时的她不停地抹着眼泪,反复说着道歉的话语。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需要指引的孩子。 所以在发现她的第一天,祂就以可信可靠的邻居身份,直接降临在她的身边。 祂又开始轻柔地蹭着南芝桃的脸颊。 南芝桃则从祂的话里意识到,这一场意外原来是还愿的环节。 那祂到底是不是她的好邻居?她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借着交情和对邻居的了解捞点好处…… 她先打住这个想法,当务之急是解决还愿要付出的代价。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许过三个愿望,祂却说还有两个需要偿还,那么第一个代价是什么?她身上不会已经少掉什么东西了吧 南芝桃再次打住,努力想她能用什么偿还剩下的两个愿望。 要不给命文学?不行不行不行,命不能给 她脑内风暴时,祂却开始细碎地轻啄着她的脸,像催促,又像提示。 “想好了吗?”祂低声问。 话音落下,南芝桃发现她可以动了,第一反应是立刻去拿口袋里的道具。 察觉到她的心思,祂发出一声喟叹:“不对。” 祂的亲吻这次没有落在南芝桃的额头或面颊上,而是轻轻落到了她的嘴唇上,切实表达出祂想要的回报是什么。 南芝桃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的眼瞳是惊颤的,难以置信祂正在索取的回报。 祂取走信徒被迫献上的供奉,像在轻轻啃咬品尝起一颗柔软的桃子。 先仔细感受外表的温软,然后再深入啄饮内里甜蜜的汁水。 好在里面的气息很是干净,没有其他人留下的气味,所有的汁水和吐息都供祂一人享用。 在这场窒息的还愿中,南芝桃溢出些轻吟,那股温柔又浓郁的焚香香调,正深深浸透着她的唇齿和舌尖。 恍惚间,她看见祂轻颤的眼睫,听见些轻微的吞咽声,不知道来自谁。 等结束这场还愿的仪式时,祂松开可口的供奉,银亮的丝线勾连着祂和信徒的唇角。 祂不得不再饮下这淫.靡的罪证,随后埋在信徒的颈侧,慢慢平息身体的颤栗。 南芝桃没想到,祂的反应比她还大。 对方清浅又急促的气息接连吹拂进她的颈窝,惹得她放轻动作,悄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在她视线的死角,祂的瞳孔来回变换着,从圆到方,从方到圆。 真是太糟糕了,差点让信徒看见祂不圣洁的样子了。 稍微平复些后,祂贴在她的耳边道:“还差一个。” “我应该没有太用力吧,刚刚的索取有没有弄疼你?”祂恢复了平稳柔和的声线。 回答是强制的。 南芝桃红着脸:“没有。” “那就好,那刚刚的力道舒服吗?”祂又问。 南芝桃的心死了,嘴巴还活着。 她听见自己小声说:“舒服。” 祂轻快地笑,弯着漂亮的眼睛,但却不容拒绝地说:“既然舒服的话,就再来一次吧。” 祂再次低头,专注品尝。 人类会缺氧,祂不会,南芝桃这次几乎背过气去。 等结束后,她红着脸急促地喘.息着,眼里的泪都要滴下来了,神却紧紧拥抱着她,夸赞着她:“真好,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次坚持的时间很长呢。” 南芝桃受不了了,她眨了下眼睛,挤出一滴泪。 “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吗……”她可怜地看着祂。 祂注视她眸中的泪光,和唇瓣上可口的水泽,微笑着说:“当然。” 南芝桃的本意是想试探祂和温序音之间的关联,结果对方却恰当地扭曲了她的意愿。 她转瞬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时,会忘记方才发生的一切,被植入和温柔邻居正常交往的虚假记忆。 然后继续像以前一样相处。 想起什么,祂露出怜爱的神情,拥着靠在祂怀里、失去意识的人类少女。 “可怜的孩子。”祂亲吻起她的嘴唇和面颊,用难过的语气,叙述起一则未来的预言。 “如果哪天被触手拖进水里,因为差点淹死而受到了惊吓的话,就会对那些丑陋的触手十分厌恶了吧。”祂轻声道。 和喜欢的孩子温存中,祂又忽地想起一件事,抱着她打开了终端,给某位朋友发送了一段话。 【你在扮演人类上一直非常成功,我本想向你寻求建议来着,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人类的社交文化中,插足别人感情人叫做第三者,你应该知道的吧,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请不要插足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那位朋友很快回复了祂。 【奥格图(备注:黎明):她已经在考虑和我结婚的事宜了,你才是第三者,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 第19章 紧急避险你在找什么啊?! 看见朋友的回复,神的微笑不变。 【是吗。】 【看来你真的不太懂人类的社交文化,所谓的考虑是一种婉拒,她只是太善良了,害怕伤害到你的心,更何况你还是她的上司。】 【她刚才亲口说过喜欢我,在人类的社会里,这是告白,不被喜欢的人是你。】 空气隐隐震动,终端上的文字蠕动起来,顷刻钻出一条狰狞的触手。 终端对面的那位入侵了另一位诡的领地,领地内的画面清晰地传递到祂眼前—— 祂的未婚妻子、祂珍贵的观测样本、触手们心仪的雌性,正靠在另一位同类怀里。 她的眼眸紧闭着,眼角泛红,眼睫浸着些晶亮的水液,呼吸频率异常。 模样圣 洁的神明微笑,轻轻护住怀里的人类少女,无声道:“嘘,她累得睡着了,你会吵到她的。” 祂尚未说完,时间的诅咒眨眼弥漫开来,那对洁白的羽翼似乎瞬间衰老糜烂,羽毛翻飞落下,金红的血液如注滴落。 同时,从终端上探出的触足也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湮灭,蓝紫色血液向远离天使神明的方向喷溅。 断裂的触足转瞬长合,恢复原样,但触足的主人仍旧处于起伏的情绪中。 奥格图立刻把这部分数据记录在案,祂难以抑制地产生了许多过分复杂的情绪尤其是对同类的杀意。 祂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下,实验有新的进度本来是件好事,可刚刚看见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无数触足从祂裂开的身体中探出,像片沉郁的海,和南芝桃见过的活泼的触手们不同,这些触足狰狞毕露。 奥格图第一次以检视的目光扫过祂身体的一部分。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祂类人的那部分皮囊并不丑陋,可触足们却不一定 但祂的雌性拥抱祂的时候,明明也是心跳的。 就像祂一样。 祂顿了下,随即在实验记录中加入刚刚不自禁的反省行为。 以及,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观测样本的状态,有没有被干扰因素污染。 奥格图准备拨通她的通讯,却恰好被汇报工作的下属打断。 估计是弥愿的手笔,祂鲜少觉得烦躁,轻轻吐出一口气,把触足收进身体,先处理工作。 “入侵者的摄录设备已经破解,数据是实时传送的,泄露的内容都在这里公共频段上几乎同步出现了话术相似的□□”宋晓文把那台摄录设备放在办公桌上。 奥格图把设备里的资料回溯到拍摄前,网上传播的实验室内容也被裂解成不明信息,只有少部分特殊处理过的仍在发散。 “对了。”宋晓文顿了下,“还有这个。” 她推出一只义眼:“是私人频段的加密设备,而且被掺入了特殊能力,不清楚有没有数据同步和转录” 她想起那个后辈,虽然帮助了入侵者,但也不能全怪她,如果数据被同步或者转录,她的信息不清楚会流入到谁的手上。 奥格图也一并把义眼里的数据信息回溯- 神的羽翼恢复如初,原本被弄脏的地面和家具也全部清理了干净。 602室的沙发上,南芝桃忽地晃了下神。 等她定住视线,邻居家里还是那么干净敞亮,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送的花正安置在花瓶里,在她的记忆中,邻居不久很高兴地把花束接了过去,然后在她眼前把花插好。 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南芝桃揉了揉脑袋才想起来,邻居说他的饼干就快出炉了,让她坐在这等一会儿。 很快,一股甜香从厨房飘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南芝桃看见美丽的邻居拿着两份小饼干出来。 她的视线却不经意落在温序音脸上。 邻居长得很好看,但他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呢? 南芝桃仔细端详了下,慢慢发觉是眼神。 即使隔着镜片,他的眼神水色柔润流转,看得她莫名有些心跳加快。 “怎么了?”温序音微微侧首,笑容温和,注视着面前似乎发现了什么的孩子。 南芝桃说:“感觉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温序音轻笑了下:“可能因为今天的饼干很好吃。” 南芝桃的视线落到那两份甜品上,一份是曲奇饼干,一份是糖霜饼干。 糖霜饼干被很灵巧地做成了桃子的外观,一层浅粉的糖霜覆盖在上面,像几颗水蜜桃。 “我的名字是这几块小饼干的灵感吗?”她眨了眨眼睛。 温序音看着她,轻声说:“是呀,不知道做什么了,你正好是我的灵感。” 就像以前的相处一样,南芝桃接过邻居的投喂,心情愉悦地回家。 打开家门,室友已经闻声等在门口。 纪酒蹲在她面前:“你回来了。” “嗯,有好好看家吗?”好心情的南芝桃随手弹了下祂胸前的绑带。 回落的绑带让祂的身体颤了下,随后轻吟一声:“唔,我我一直在好好看家。” 祂蜷着过分夸张的个头叉开腿蹲在这里,红眼睛总要抬起看着她,南芝桃忽地顿了下 好像狗噢。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觉得祂比较无害,明明祂的体型充满危险性,瞳色也是具有攻击性的色彩。 南芝桃皱了下眉,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好像潜意识在拿祂和谁比较一样。 她的手在收回的时候被握住,纪酒轻易攥住她的手,放在祂的胸口:“也揉一揉这里。” 南芝桃:“……” 人的下限就是这样日益降低的,因为她已经懒得抗争了。 她趋于习惯,随便揉了揉祂胸口柔软的肌肉,最后顺手掐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纪酒霎时间抖得厉害。 南芝桃的指尖清晰感受到祂肌肉痉挛的幅度,但很快,她的手仍旧没来得及收回。 因为纪酒把另一边也捧到了她的手上。 “还有这边。”祂的声线打着颤,等待室友赠予的体验。 明明是每天都经历的事情,敏感的程度却始终如一,可能是和祂能够快速复原的体质有关。 但南芝桃不想思考,她的内心对此是麻木的,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纪酒胸口的衣服绷得更紧,不用猜也知道衣服底下肯定被掐红了。 南芝桃再次收回手,却又被眼神期待的家伙抓着按了回去。 “再揉一会吧。”祂说。 “差不多了。”对待这个贪心的家伙,南芝桃狠狠掐了下。 纪酒挺了挺胸口,有些委屈把另一边也送了上去:“这边肿得高了一点,另一边也要一样大也行。” 走开啊,受虐狂! 南芝桃没忍住,打卡每日一骂,飞快地完成了祂的期待,猛地抽回手甩了甩。 纪酒慢吞吞地站起来,跟上她:“今天可以玩游戏吗?” “不行哦,我今天很累。”南芝桃拒绝。 无视室友请求的眼神,她瘫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把今天的收获都摊开,准备好好研究。 纪酒看见祂的小人偶也被顺带拿了出来,又凑上前:“可是你今天用了我很多次。” 听起来好糟糕。 “怎么,会把你用坏吗?”南芝桃随口道。 听见她的话,纪酒立刻改变了诉求:“用坏,把我用坏。” 狗在闹,南芝桃让祂安静点:“我休息好就陪你玩,你看我现在手都没力气。等我调整过来,玩起来会更舒服的,好吗?” “好。”诡安静下来,守在她旁边没有离开。 南芝桃往外掏东西,顺便看了眼拿出来的终端。 终端上有未读信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张夹在终端上的试纸在变色。 原本白色的试纸都变成了黄色,她顿了下,赶紧查看是什么情况。 是老板几分钟前给她发的一条消息。 【奥格图(备注:80分):未婚妻。】 眼看着试纸颜色还在加深,南芝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未婚妻在的,怎么了?】 颜色变化停下了。 【奥格图:你答应我的合约,是在婉拒我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芝桃不明所以,但手速仍旧很快。 【芝是桃桃: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婉拒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要解除合约吗?】 【芝是桃桃:可怜.jpg】 她发完装可怜的表情包,对面的消息几乎立刻跳了出来,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可是 我们的合约中出现了第三者。】 【什么意思?】 【歪头.jpg】 在南芝桃惊恐的视线中,试纸终于变成红色了。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把悄悄贴到她腿上的诡按了下去,踩进了她脚下的影子里:“进去快进去!别出声,你叫出来我就不陪你玩了。” 捕捉到玩的字眼,纪酒的身躯顺从地被她按进阴影,祂沉进了她脚下的阴影,隐隐能感受到被踩踏的快感。 南芝桃顾不上祂,因为老板的触手下一秒就从终端伸了出来,差一秒就要暴露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这截深色的触手在她眼前四处探寻着什么。 不是,你在找什么啊?! 南芝桃吓得一把抓住它,握在手中揉来揉去。 紧急避险状态下,她的脑子迅速长了出来: “我们还没有结婚,你就已经不信任我了?那我们还是解除合约吧。” 她站起来,举起终端,也举起这截触手尖,让它看清楚她的房间:“给你看,我是一个人住,根本没有别人。” 她脚下的阴影里,诡感受着力度的变化,正在微微颤栗。 环顾一圈之后,触手回去了。 片刻后,老板发来新消息,南芝桃狠狠松了口气。 【奥格图:你的能力很特殊,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留在我的巢穴里会更安全,或者戴上检测仪器,我能时刻看见你的身体状况,我不希望有干扰因素污染我的样本。】 【芝是桃桃:是婚前同居的意思吗?o.O】 【老板,疑神疑鬼的未婚夫会给未婚妻造成困扰的。】 结婚和小白鼠居然可以是同一个选项,这太让南芝桃害怕了。 受到惊吓,她没忍住跺了下脚,无意识粗暴对待着脚下的室友。 她没理会颤抖得更加厉害的影子,着急应付另一头的触手系老板。 【把你的触手递给我,不要那么粗的,要细点的那根。】 对面沉默了片刻,又伸了一截触手过来。 南芝桃随手把一个小物件戳上它的触手尖尖。 “喏。” 一枚银亮的男士戒指卡在深色又柔软的触手尖上,触手轻颤了下,随后蜷缩着,把小小的戒指卷进软肉里。 南芝桃揣在口袋里的手动了下,单手给自己套上另一枚戒指。 “好了吧。”她把手上的戒指展示给触手看。 触手卷着戒指回去了。 【没有第三者,只有你///v///】 【疑神疑鬼是减分项,但对我的关注不是,所以不扣你的表现分(爱心)】 南芝桃发完这段话,还是没忍住肉疼。 她的收获-1了! 终端对面,奥格图长久地注视着触手上的戒指。 在人类社会中,一枚小小的圆环赋予戒指的名字后,含义变得丰富又特殊。 在祂的视线以及其他触手的躁动中,那根触手把戒指卷了起来,一时不愿意交给主脑,也不想给其他的触手们看。 伪装成神的东西嘴里又会有多少句实话,还试图染指祂珍贵的观测样本。 主脑的想法是这样,触手们的附脑传达出的想法则直白得多。 它们中意的雌性是弱小的人类,她肯定是被弥愿欺骗了欺骗人类是弥愿最擅长的事情 奥格图勒令触手松开,从自己的触手尖上取回祂的戒指。 人类还是太弱小了,等她休息好回来,祂要好好教她如何防备祂的同类。 终端震动了下,是祂的未婚妻。 【芝是桃桃:未婚夫,等你的试用期结束,记得还我一个婚戒。】 因为戒指的归属而互相排挤的触手们,这时又统一了意见,发送主脑和附脑都认同的回复。 【奥格图:好。】 看见回复,南芝桃总算松懈下来,向后仰去,躺回沙发上。 搞定!! 第20章 动物园(1)兔子玩偶服 触手回去了,脚下的影子却还在小幅度地颤栗着,南芝桃脚尖碰到的地方微微陷了下去,不知道踩在室友的什么部位。 祂根本不愿意出来,南芝桃也懒得管祂,着手清点起收获,对照着细细查看行动日志里的内容。 账户里多了十来万生存点,还获得了一沓转伤护符、戒指以及一条腕表。 戒指是一对,来自那对情侣,男款刚刚给了老板,还剩下一枚女款。 南芝桃熟练地在自由交易区寻找类似的东西,交易商城的品类很单一,看来看去都是那几样,远不如自由交易区花样多。 部分能力尤其是主动技,可以领悟出赋能的技巧,把能力附加在外物上,论坛上还有教学,不少人借此大赚特赚。 可所谓赋能的技巧她一早就试过了,学不会根本学不会!她只能守着自己的被动技能看别人赚钱。 翻看了片刻,南芝桃找到了相似的东西。 【不可见的光一枚!能力拥有者已确认死亡,能力未被继承!现已彻底断货!欲购从速!】 还没看见用处,她一眼盯到标价上,这一枚戒指竟然价值18万生存点。 居然这么贵!还回来、还回来啊!她后悔了! 她恨自己不能像诡一样沿着网线爬来爬去,没法爬过去把戒指拿回来。 激动的情绪下,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脚下踩的力度也更重了。 被踩到影子发出一声闷哼。 南芝桃装作没听见,继续查看用处。 戒指佩戴者可以隐身,使用方法是把戒指转动一圈,第一圈开启隐身,第二圈取消隐身,肉眼和监控都无法捕捉,能够躲开部分等级不高的诡。 她转了下手上的戒指。 踩在身上的室友突然看不见了,纪酒终于舍得从影子里钻出来。 不过祂能感受到她的位置,身体探过去,压上她的膝盖,伏在室友的腿上。 南芝桃取消隐身:“如果我在玩捉迷藏的时候隐身,你还能找到我吗?” 她手指随意拨动了下祂的头发,祂的头发有点自然卷,黑得不见一丝光亮。 诡稍微思索了片刻,得出的结论却是伸手抓她,手掌一合,卡在她的腰际,示意自己捉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现在和你玩捉迷藏。” 这家伙听到游戏和奖励就没什么脑子可言,虽然平时也是。 南芝桃抓住祂的头发,向后拉扯着让祂仰头,好认真听她说话:“我是说,我隐身了,你是怎么感受到我的存在的?” 她对待祂越来越随意,此刻发根的拉扯清晰无比,祂猩红的瞳孔兴奋得骤缩,胸口起伏。 纪酒顿了下,才慢慢说道:“体温,呼吸,心跳” 祂是个冷冰冰的诡,平时几乎听不见祂的呼吸和心跳声,当然也没有脚步声,但人类就不一样了。 南芝桃松开手,嘀咕道:“至少可以用来躲监控”是个偷鸡摸狗的好选择。 她的手收回去了,但留下的温度隐隐还残留在纪酒的发间,祂没有动作,仍旧伏在她的膝盖上。 只是微微仰着头注视她。 但南芝桃的视线早已投向另一个道具,那是一条较小巧的腕表,表面有两个指针,和由绿到红的渐变刻度。 她摸了一下诡,两个指针都没变化。 南芝桃想了想:“你是个坏室友,我不陪你玩了。” 话音刚落,腕表的指针同时转动,一根指向面前的诡,一根指向黄色刻度。 “为什么”纪酒不明白,祂的身体向前倾,发起了委屈的质问。 原来是这么用的,搞清楚用法,南芝桃把凑上来的诡按回去,随口道:“我骗你的,你是个好室友。” 可她的话太过简单甚至于敷衍,指针还停留在黄色刻度上。 南芝桃只能放下腕表,用力搓了搓祂的脑袋:“今天表现得很好哦,刚刚真的一声都没叫出来,好室友,真听话。” 污染值立刻又降了回去,伏在她膝盖上的家伙则露出糟糕的神情,她习惯性地给祂抓拍了张。 相册里早就存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把柄。 把诡哄完之后,南芝桃又研究了下新获得的能力,“小偷之 手”与其说是偷窃,不如说是隔空取物。 全部清点完之后,她把视线放到这次收获里最特殊的东西上—— 是两张动物园的限时门票。 两张门票,而她只有一个人,如果出于不浪费的目的,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项。 比如邀请老板兼未婚夫,或者邀请温柔友善的邻居。 南芝桃很认真地想了想—— 她可以去两次!!或者把多的那张卖掉! 明天正好是周末,她露出高兴又期待的神色。 因为养父母不允许,她从来没去过动物园,也没去过游乐场,只能靠继兄的炫耀想象这些场所的样子。 不清楚去动物园要做什么准备,她抱着终端搜索起攻略- 栖森动物园并不在皇后区,设立在另一个城市区域。官网上展现出的图片都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口号是还原最真实的自然生态。 告别家里的诡,南芝桃一早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出发,上午抵达。 门口竟然有工作人员在检票,这种工作明明一般都交给机器负责。 她把一张门票递给对方。 黑衣服的工作人员接过她的门票,检完票后,转手交给她一只发箍和一张游园手册:“凭票的小礼品。” 南芝桃没想到还有礼物可拿,略微惊讶地小声说了句谢谢。 发箍的造型是毛茸茸的灰色耳朵,尖尖的形状像狗的耳朵。 她看向游园手册,不大的纸张上写着繁多的文字。 【我们的工作人员都穿着黑色工作服,请务必相信他们。】 【园内没有安排穿着玩偶服的员工,如看见兔子玩偶服的形象,请拒绝它们的礼物,并立刻向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说明它们的位置。】 【如在开放区域看见活动的动物,请立刻向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说明它们的位置,尤其是兔子!】 【凭门票可免费领取一只狼耳朵发箍,狼是一种不必畏惧兔子的生物。】 居然是狼耳朵! 南芝桃惊讶了下,把发箍挂在手臂上。 入园后,道路的一侧立着面兼具科技感和生态感的投影,动物园的立体地图投影在半空。 她琢磨着要先从哪边走起,目光却忽地定了下。 地图边上也展开了份游园手册。 【本园没有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本园由机械导游全程提供服务,如遇到穿着黑衣自称工作人员的人,请不要相信他们。】 【兔子玩偶服是本园的吉祥物,深受游客们喜爱,它们会向游客派发小礼物,请不要拒绝,礼物是免费的。】 【在开放区域看见活动的动物可以和它们互动,这是本园的特色。】 南芝桃一边看,一边摸着手臂上的耳朵发箍,因为这份免费的小礼物手感很好。 确定好游玩路线,她决定先去小型动物展馆看看,因为那里好像有兔子。 道路两边的绿化都是真实的植物,树木很高大,她走在路上时,飞来一只路线歪歪扭扭的灰羽鸽子,砰一声撞到树干上。 南芝桃被吓了一跳,走近看了眼,鲜红的血从摔落的鸽子羽毛下溢出,这只可怜的鸽子已经死了。 不知道死掉的鸽子要不要告诉工作人员。 她四处张望了下,没看见穿着黑衣服的人,倒是不远处的路口,有游客围在那里。 两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正在人群中派发礼物。 即使隔着距离,也能看出这两只吉祥物的做工十分精美,有些异样的逼真。 一只白兔,一只花兔,从头到脚的绒毛浓密,长长的兔子耳朵耷拉下来,垂在脑袋两侧。 红色的眼睛似宝石般闪烁,非常灵动。 她们身上穿着件连体背带裤的衣服,斜挎着个小背包,毛茸茸的兔爪子伸进去,拿出一个个圆圆的小礼品送给周围的游客。 南芝桃仔细看了眼,她们发的免费小礼品是圆形小徽章。 听游客们的话,好像是动物徽章,和动物园的主题很契合。 花兔玩偶服的耳朵忽地动了动,长耳朵竖了起来。 同时,玩偶的头转过来,看着南芝桃。 南芝桃一脸好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花兔玩偶逼真的红眼睛倒映出游客离开的背影。 “你怎么了?174号。”旁边白兔玩偶服问。 “我”花兔玩偶竖起的耳朵又耷拉下去,转头看向同伴,“173号你说,游客会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她的花色爪子揪起胸口的毛发,陷入某种莫名焦虑的情绪。 白兔玩偶很疑惑,无法理解她的话:“什么意思?你累了吗?如果累了的话你可以去休息一会儿,派发礼品的事情可以先交给我。” “唔,不是的”花兔玩偶的爪子搓揉起毛茸茸的圆脸颊。 兔子玩偶服可爱的举动引起了游客们欣喜的称赞,还有人拿出终端合影。 没人注意到,她们茂密的绒毛下,也有一颗小小的徽章若隐若现。 南芝桃正在找穿着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片刻后,她的步子却猛地停住了,因为远处的草地里正躺着她要找的人。 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员工倒在血泊里,身体下方的血迹像先前的鸽子一样,向外蜿蜒而出。 但南芝桃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在遇害的工作人员身边,正蹲着个瞩目的高大身影。 那是个装束奇怪的家伙,面上扣着个模样古怪的黑色面具,与其说是面具,更像是止咬器。 他也有一对灰色的尖耳朵,竖在头顶两侧,只是屁股上方还缀着一条毛绒绒的灰色长尾巴,悠闲地左右摇摆,灵活得不像是玩具。 突然,他的尖耳朵抖了下。 祂侧过头,什么都没看见。 祂站起身,个子很高,迈开长腿走了几步,最后蹲到一处影子边上,嗅了嗅。 止咬器的缝隙里,祂的嘴角向上挑起,咧开嘴后隐约能看见尖尖的犬齿。 祂笑出了声,随后拿出终端,拨出了某个通讯,但并没有人接。 留言的提示音后,祂开口道:“纪原,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祂的眼睛弯弯,灰蓝色的瞳孔仿佛两颗玻璃珠,迫不及待地告诉朋友这个好消息,又不乏恶意地调侃道: “你的碎片好像给你找了个主人,不得了了,你要变成有主人的狗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动物园(2)降临派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在那个诡怪看过来前,南芝桃遁入影子逃走了。 多亏未婚夫提供的营养,她现在的体能提高了太多,虽然还是会心悸抽痛。 从影子里钻出来后又跑了段路程,她用手抵着心口回头看了眼,没有诡怪追上来,顿时松了口气。 失去目标,腕表的指针正从红色刻度的尽头转回起点。 被不好的东西盯上了,南芝桃纠结再三,很不情愿地抓住路边的机械导游。 悬浮在空中的方形小机器巴掌大,被她拿到手上后跳出害羞的表情,一边弹出服务菜单。 她选择最快出园的路线,小声嘟囔:“差评,再也不来了!” 捕捉到游客不满的情绪,机械导游的表情变成“QAQ”,飞起来给她带路。 她的身后,来动物园游玩的小孩子看见什么,发出天真的问询:“大哥哥,你也是吉祥物吗?” “是狗狗,是大狗狗!” 小孩们的声音太有穿透力,听得南芝桃心头一跳,迅速摸到中指上的戒指,一面扭头看过去。 那个顶着尖耳朵、摇着毛尾巴的家伙站在人群里,笑眯眯地看着身前的小孩子们:“不对哦,我是大灰狼哦。” 祂特别的形象引得一群人围观,除了灵活逼真的耳朵和尾巴,那头利落的短发是瞩目的渐变色。 灰白与黑的晦暗色调在发顶交织,从额前灰白的发丝过度到脑后漆黑的发尾,灰蓝色的瞳孔反而成了唯一的亮色。 森冷发亮的灰蓝眼睛忽地抬起来,祂冲不远处笑了下,身后的尾巴则轻轻 晃动着。 不远处,一只机械导游的显示屏变成了问号,刚刚还站在旁边的游客突然就不见了,小机器人茫然地转着圈。 南芝桃直接开启隐身状态,可对方的眼神却径直看过来,给她一种再强烈不过的感受—— 她被“看见了”。 “哥哥有正事哦,暂时不能陪你们玩。” 这头诡笑着拨开身前的小孩子们,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有力的声响,一步步向某个方向走过去。 沿着“朋友的主人”留下的气味,祂不急不缓的步子仿佛是在林间漫步,身后甩动的尾巴则说明是场悠闲的狩猎。 南芝桃顺着出园的路线逃跑,但对方却像条狗一样紧紧跟着她。 如果直接离开这里,万一这家伙还穷追不舍,追到家里去就完了!她想脱身得先甩掉对方才行。 再三考量下,她气愤又崩溃地取消隐身,抓住一只路过的机械导游,大声道:“有怪人尾随我!快帮我报警!” 小机器人的显示屏跳动,按照突然冒出来的游客的需求,变成了“呼叫中——”。 南芝桃一把抓住它,转身把小机器的摄像头对准身后的跟踪狂。 谁知道对方竟莫名其妙地颤了下,像被什么击中似的,猛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猎物一直在影子里躲躲藏藏,或者处于隐身状态,被祂追得崩溃了才第一次现身。 虽然她的气味也不赖,但祂没想到她看起来这么 祂身后的尾巴短暂地停顿了下,随即摇得更加厉害了。 几缕红晕在祂些微下垂的眼尾处浮现,眸中的森冷霎时融化成熠熠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人类少女。 止咬器下的嘴巴也微微张开,胸口起伏间吐出呼哧呼哧的喘息。 祂不自禁地吞咽,看着不远处那位疑似“朋友的主人”,发出了含混的声音:“唔” 南芝桃才不关心跟踪狂在想什么,她用力把手上的小机器人砸向祂拖延时间,然后转身就跑。 “啪。”诡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接下晕掉的小机器。 猎物又跑了,但祂没有去追。 祂愣愣地低头看着手上的小机器,迟缓地生出无比庆幸的情绪。 幸好,幸好这个机械导游是方的,如果是圆形的话,祂刚刚肯定会蠢到用嘴去接的。 祂挂断接通的报警呼叫,顾不得继续追逐猎物,下意识摸着小机器的外壳,陷入了某种自我拉扯。 不行不行不行! 尾巴疯狂甩动间,祂摇着头否定内心的冲动。 纪原那种人给自己找的主人肯定是施虐向的,万一喜欢打祂怎么办! 祂更喜欢温柔的主人,会抚摸祂的毛发,揉祂的耳朵,亲祂的鼻子。 会夸奖祂的尾巴摇得很漂亮,就像条狗一样漂亮,然后把祂当成最喜欢的狗一样疼爱。 可是刚才看见的画面却在脑海中盘旋。 可怜的人类少女在祂的逼迫下面颊泛红,几缕被薄汗洇湿的乌黑发丝贴在脸侧,眼角还含着几点晶亮的水光。 好想舔好想舔好想舔好想舔 那几点水光太过可口,祂的喉头滚动起来,欲望和冲动占据了上风,理想中的主人赫然有了具体的面貌。 极短的时间内,祂就克服了问题。 施虐向就施虐向,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她打祂的时候祂就咬住被子忍着点。 与此同时,逃命中的南芝桃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没忍住搓了搓手臂。 她跑进了某个场馆,因为猜测刚才那个诡是用嗅觉判断的位置,所以想借其他动物们的气味把自己的气味掩盖住。 珍禽馆的鸟雀因为游客的到来发出叽叽喳喳的啼叫,挥舞着翅膀上下飞动。 南芝桃甚至没来得及看场馆的规则,她的心跳到了极限,只能扶着墙壁稳住身体,用力地喘着气。 片刻后,场馆明亮的走道里回荡起清脆的脚步声,怪只怪栖森动物园的环境太好,这里毫无异味,并不能迷惑对方。 南芝桃寻找起能覆盖气味的东西,诡的脚步声始终缀在她身后。 没一会儿她就崩溃了,场馆内部别说香氛香薰了,干净到连个鸟屎都没有。 这一场追逐战还在继续,直到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忽然停住,消失不见。 南芝桃侧耳听着,胸口起伏得厉害,一手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纪酒的小人偶濒临使用极限,戒指的隐身功能也不好使,愿望宝石的代价尚不清楚,她暂时都不会动用了。 可用的道具不多,她有些恼悔地攥着枪,早知道甩不掉祂,应该直接给祂两枪的。 懊恼间,耳边突然响起了粗重的呼吸。 下一秒,一双大手猛地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喷洒着热气的脑袋眨眼贴到她颈侧,使劲儿地蹭来蹭去。 祂终于抓住心仪的猎物和主人,听见她的喉咙里溢出惊慌的轻叫,又瞥见她泛红的眼尾和泪光,伸出舌头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戴了止咬器。 该死,今天出门的时候为什么要戴止咬器! “可以把狼耳朵戴上吗,求你了求求你了,多可爱啊”祂看见南芝桃手上拿着的耳朵发箍,用急切的声音祈求着。 但举止却充满强迫的意味,两只手都紧扣在她的腰上,死死地把人箍在身前,饱满的胸脯和劲瘦的腰腹都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背脊上,传递着祂过分燥热的体温。 南芝桃被祂禁锢得呼吸困难,吸了口气才挤出声音。 “滚开!变态!”她的手肘向后重击,狠狠怼上对方肋骨的位置。 祂闷哼了一声,被打中的地方隐隐作痛,却突然有点理解朋友的癖好了。 主人挥手打过来的时候,先带动的是风,每一缕扑面的气流里都充斥着主人的味道。 身后的尾巴立时摇得愈加强烈,像条忠诚的狗似的,一度带动了整个身体都左右晃动。 她看着小小的一只,打人怎么这么有劲儿呢? 诡喘着气,脑袋沿着她耳畔的位置往下钻,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还有一边还有一边” 祂兴奋到颤栗的声音闷在人类少女的黑发里,喷洒在她的锁骨上,催促着主人的下一次爱抚。 回应祂的是一声颤抖的“滚啊”。 又遇到变态了! 南芝桃崩溃地掰着这家伙的手臂,当然纹丝不动。 她本以为来者不善,是要杀了她的那种这还不如杀了她呢! 身高的差距过于明显,被诡桎梏在怀里的人类少女无论怎么弓起脚背,脚尖也碰不到地面,只能悬在空中踢了两下,往后踹也无济于事。 南芝桃被迫反手盲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中了,擦着诡的腰侧过去,察觉到力道放缓,南芝桃立刻又踹了祂一脚,从祂的怀抱中挣脱下来。 她踉跄两步稳住身体,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了。 诡的尾巴还在摇,自从看见她之后就没停下过。 祂此时正捂着腰间的伤口,这点攻击其实伤不到祂,连血都没流出来就愈合了。 祂若有所思地回顾主人刚刚开枪的样子。 好像在哪里见过,理智稍微占据上风,祂打开了终端,接入某个内部频段。 频段内,最上方置顶的是一段影像,从某只义眼上传的私人数据中截获得来。 虽然经过了特殊处理,但被某种力量干扰过的画面仍旧有些模糊,只依稀可见是个头发乌黑、肤色白皙的人类女性。 义眼的特殊型号给她添了道金光,画面中她开枪反击、转身逃走的模样和刚才对上了。 影像的最后,被怪物包围的人类少女似在垂眸哭泣,轻声说着什么,却能让所有诡怪一致调转方向,倾巢而出,为她荡平障碍 影像下是组织内部发出的通知。 【疑似可以控制诡的特殊能力如发现此人,立刻带来总部。】 居然真的有这种能力。 诡懊恼地垂下尾巴,祂还以为是这些人类异想天开。 结果现在祂毫无防备,直接中招了。 这可怎么办? 祂像条陷入困惑、无法抉择的小狗似的,慢慢地、失落地晃着尾巴尖。 这时,终端界面上有一条新的信息跳出来。 【纪原(备注:三号监狱):?】 看见朋友的回复,诡舔了舔犬齿,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 【没事了,坐你的牢,我刚开玩笑的。】 【不过最后那块碎片可能有线索了。】 祂放下终端不再查看,耳朵和尾巴则再度亢奋地竖了起来。 纪原那种人也配有主人? 祂兴奋又焦虑,对着光洁墙壁上的倒影收拾起形象。 倒影中的青年品相上等,下垂的眼尾冲淡了灰蓝瞳孔的压迫感,很有几分无辜的意味。 毛发顺滑有光泽,身材充满了优秀的自我管理意识。 真是一条开朗又乐观,乖巧又听话的好狗! 祂如是评价道。 尾巴摇起来也非常漂亮,嘴笼里的嘴巴就快要兴奋地吐舌头了。 主人如果知道祂具有所有狗该有的美德,一定会考虑祂的!- 从珍禽馆逃出来,南芝桃总算遇到个穿着黑衣服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可能注意到她的状况不太好,主动问道:“你好,你看起来需要帮助,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芝桃告诉他有关跟踪狂的事情,还没忘告诉他那两只兔子玩偶服的位置。 闻言,工作人员说:“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吧。” “好,谢谢你。”南芝桃擦着眼角跟上他。 好一会儿她紊乱的心率才平复下来,刚刚实在把她吓坏了。 这时,黑衣服的工作人员把她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对方猛地转过身,向身后开了一枪。 可惜的是身后并没有人,看见麻醉枪的子弹落到地面上,黑衣男神情错愕,他明明听见对方脚步声一直跟在身后。 南芝桃留这一手隐身本来是为了防备动物园的规则,谁知道还有意外收获。 这家伙出手太突然,一点都不像工作人员会干的事情。 她有些委屈,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计划好的游玩被破坏得七零八落。 “太过分了”空气中传出难过的女声。 黑衣男意识到是某种能力,循声一连向空气开了数枪,却全部落空。 回应他的是一颗光能子弹,直接打断了他的腿,失去平衡后的黑衣男摔倒在地。 伤口没有半点转移的意思,他顿时更加惊愕,冷汗直流。 他身上明明备了很多转伤护符! 这种东西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都从交易商城批发来的,全都一个样子,很好偷。 南芝桃把从他身上偷来的转伤护符揣进口袋,把人按倒,再拿出一支从黎明带出来的吐真剂。 她的动作太迅速,而且还没有取消隐身,黑衣男只觉得有股巨力按住了自己,一动不能动,随后对方不知道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 还带着颤的女声从身后传出:“为什么要杀我,黑衣的工作人员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坏的吗?你和刚刚那个诡是一伙的?” 吐真剂的作用下,黑衣男神情惊恐地张开了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诡,我不是要杀你,这里的黑衣工作人员都是政府投放的NPC,不是坏的。” 南芝桃更加疑惑了:“你不想杀我,那刚刚是要做什么?你为什么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 黑衣男答:“我要把你带去降临总部,上面的人想见见你,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是为了执行降临的任务。” 闻言,南芝桃非常气愤。 什么人居然这么没礼貌!要见她的方式竟然选择直接绑架。 “降临总部是什么东西?”她问。 “是降临派的总部。”黑衣男说出一个陌生的地址,离动物园和她住的地方都很远。 降临派?什么降临派?她还是蛋黄派呢! 南芝桃依旧疑惑:“什么上面的人想见我,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要不是正拿枪指着黑衣男,她差点急得直挠头。 “降临派内部发布了你的悬赏。”黑衣男可能也不清楚要见她的具体是哪些人,只能说出相关的答案。 “你伪装成NPC具体是要做什么?” “为了执行本次动物园的降临任务,让此地的诡异降临,并和我们达成合作。” 南芝桃的大脑疯狂运转,隐隐有些发热,手心略微出汗—— 这个什么派可能是看上了她的能力。 意识到什么,她用脚踩住他,左手抓右手止住手腕的打颤,很认真地问道:“你们这个降临派,它人多吗?” 黑衣男:“人很多。” 南芝桃:“”哦,好吧。 她又问了许多问题,总算从黑衣男口中拼凑出答案,生存者联盟内部并不是一体,按照不同的理念各自为政。 降临派,中立派,激进派,自由人陌生的名词一个接一个从她的脑海中划过。 她的注意力一直围绕着自身的病打转,没有主动了解其他事情的习惯。 还是第一次得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南芝桃听得头都晕了。 “总之总之你们是想在这里干坏事,对吧。”她打住了提问,用枪托狠狠挤压着眉心。 好几个呼吸后,黑衣男听见悬赏目标轻渺的声音。 “对不起。” 南芝桃咬牙毙掉了他,她站起来不住地搓揉手臂,得知有个党派盯上自己,非常焦虑。 什么想要见她,是要杀她才对吧。 好消息,她的能力是好能力,好得让人眼红。 坏消息,眼红得都杀红眼了。 她起身离开案发现场,等到安全的地方才取消隐身,又抓住一只机械导游查看路线。 她低头记着路线时,一只花色的兔子玩偶服凑过来。 南芝桃抬起头来,眼前的花兔玩偶有些眼熟。 花兔玩偶在她的眼神中略微局促,迈着拘谨的小碎步靠近她,低声说:“你还好吗?没关系,我都看见了,你是正当防卫,警察来了我也会为你作证的” 花兔玩偶服毛茸茸的爪子拢在胸前,清澈的红眼睛倒映出南芝桃的身影。 倒影中,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揣进了口袋里。 南芝桃握住枪,南芝桃松开枪。 她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位目击证兔动手。 “而且,而且”花兔玩偶很内向地小声道,“穿黑衣服的人都是骗子,会欺骗游客,还会阻挠我的工作,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南芝桃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你是这里的员工吗,有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在尾随我。” 花兔玩偶因为她的开口回应而害羞,可是听清楚她的话,顿时生气得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居然有这种事,你不要怕。”她说话的音量都变大了,低头在身前的兜兜里翻找。 花兔玩偶拿出一个青菜叶模样的终端,发起信息。 南芝桃瞥了眼,好像是员工群聊。 花兔玩偶服问:“那家伙长什么样子?我让安保去看看。” “有狼耳朵,狼尾巴”南芝桃向她描述起那头诡的样貌。 说话间,她向兔子玩偶服凑近了点,问:“你不害怕狼吗?毕竟你看起来是一只兔子。” “狼?我为什么要害怕狼?”花兔玩偶歪了歪头,“我只是个穿着兔子玩偶服的人而已。” “而且。”她的兔子耳朵晃了晃,用她的三瓣嘴轻声又肯定地说,“兔子是一种不会害怕狼的生物。” 第22章 动物园(3)我才是人 南芝桃盯着她发出声音的三瓣嘴, 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好吧,那个家伙好像会靠气味辨别我的位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混淆我身上的味道?” 花兔玩偶想了想,低头掏一掏兜兜,拿出两只小小的香薰:“有水果味和花草味,都是我很喜欢的味道。” “一样来一点。”南芝桃选择全都要,不止如此,又召来一堆机械导游,都喷上点香薰混淆视线。 把小机器人向不同方向散开,她又说:“你的口袋好方便,里面竟然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花兔玩偶的长耳朵随她的话语垂落,毛爪子捂住了圆圆的脸颊,十分害羞地轻声应了下:“嗯。” “对…对了,小礼物。”她忽地记起自己的工作,在身前的大口袋里翻找。 宽大的兔爪上很快排开了一堆小徽章,徽章上的图案是不同的动物,南芝桃看了下,鸽子、大象、水母、熊…… 几乎涵盖了所有展馆里的动物。 “找到了,给你这个。”花兔玩偶伸出爪子,粉肉垫上放着一枚兔子徽章。 那是一枚白色兔子徽章,南芝桃没有接,她瞥了眼腕表的指针,花兔玩偶的污染值目前是绿色。 她道:“我不要白色的,我想要和你一模一样的兔子徽章,有好看的花色毛发。” 她的视线扫过花兔玩偶服身上三花色的花斑。 听见她的话,本就是鼓起勇气来搭话的花兔玩偶害羞得哼唧了一声,随后手忙脚乱地翻找起口袋,想要找出让游客满意的小礼物。 慌乱间,一本草莓形状的小册子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东西掉了。”南芝桃先一步捡起来,她像是顺手翻了下,随后夸赞道,“这是你的笔记本吗,你的字写得真好看,现在坚持纸质记录的人很少了。” 花兔玩偶又害羞地捂脸时,南芝桃仔细欣赏起字迹,一页页地翻看过去。 小册子里记了不少日常内容,从“今天吃到了喜欢的水果和蔬菜”记到“游客似乎更喜欢摸我的耳朵”。 除了日常零碎,还有些员工笔记和注意事项。 【我是栖森动物园的员工,工号174。】 【我是穿着兔子玩偶服的人,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是扮演动物园的吉祥物,并给游客们发放小礼物。】 【工作期间,不能脱下兔子玩偶服,不然会被主管罚款。】 【如果在场馆外看见动物,它们可能是偷跑出来的,最好告诉负责场馆秩序的同事去处理。】 【看见穿着黑衣服的人要离远点,别忘了告诉安保让他们去驱赶。】 …… 【兔子是危险的捕食者,不必害怕其他任何生物。】 【本月只有一个业绩指标】 翻页,南芝桃看见第一个字,呼吸滞了下—— 【杀死园长。】 看清楚要杀的人是谁,她滞住的那口气又舒出来。 反正她又不是园长。 “还给你。” 她把小册子递回去,174号把东西揣回口袋里,边失落地道:“对不起,没找到你想要的徽章我,我可以带你参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的话音愈低,抬起水润灵动的红眼睛小心地瞅着面前的游客。 在她的注视中,南芝桃点了点头,冲她感谢地笑了下:“那就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就交给我吧。”174号的耳朵竖了起来,“离这里最近的是象馆,我们先去象馆,然后是” 她在前面带路,像个内向生疏的小导游。 南芝桃在实验室待过,兔子是实验室最常用的素材,她对它们的肢体语言并不陌生。 这位小导游的耳朵竖起并向前倾,说明她处于比较好奇和愉快的心情。 174号把她带到了象馆,两头大象带着一头小象从眼前路过,小象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在两头大象前面。 它的长鼻子卷着一只风车,跑起来风车就吱呀地转悠,两头成年大象不紧不慢地跟在孩子后面。 174号说:“嗯,大象带着小象,它们可能是一家人。” 南芝桃目送这三只大象走进远处的象群,轻声说道:“像个幸福的一家三口” 第二个游玩地点是鹦鹉园,场馆内半开放,支持互动,游客们围在树枝边看毛色艳丽的鹦鹉们学人说话。 一旁看护场馆的员工也是兔子玩偶的形象,不过穿的衣服不同,是颜色欢快、造型可爱的工作制服。 这只兔子玩偶服叉腰站在那里,很严肃地提醒游客们可以上手抚摸,但不能拉扯鹦鹉们的羽毛。 人群外,一只灰鹦鹉站在地上,鸟喙张开,发出话音。 “我,是,鹦,鹉。” 它的脑袋转了下,侧面的鸟类眼睛正对着角落里,它自己的倒影。 “我,是,鹦鹉。” “我是,鹦,鹉。” “我,是鹦鹉。” 灰鹦鹉忽地迈开爪子,连连向后退去:“我不是鹦鹉,我不是鹦鹉,我不是鹦鹉” “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它伸长了脖子惨叫着。 174号注意到这只离群的灰鹦鹉,上前把它按住,抱起来。 “不,你是鹦鹉。”兔子玩偶的红眼睛倒映出一只灰羽鹦鹉。 她盯着它,三瓣嘴张合:“我才是人。” 灰鹦鹉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我,是,鹦,鹉。” “我是鹦鹉。” 南芝桃看着174号把冷静下来的灰鹦鹉交给旁边的兔子同事。 随后174号回到她的身边,对她充满歉意地道:“出现了一点意外,我们去下一个场馆吧。” 南芝桃露出个微笑:“好。” 174号没有发现,她的游客正左手抓右手,止住不自禁的微颤。 下一个地点是水族馆,174号从地上捡起一条差点干死的鱼,递给水族馆的兔子同事。 她小声抱怨着:“这些动物总是乱跑,虽然游客们喜欢和动物互动,但我觉得,这样对动物不太好,容易害动物受伤” “所以为它们的安全考虑,我会把它们交给同事处理,放进笼子里不容易出事。” 听着她的话,南芝桃让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放空思想,面对这种情况没有脑子反而是好事。 “嗯嗯,我觉得你做得很有道理。”南芝桃停止了思考。 174号害羞地捂住脸。 又逛了一会儿,174号看了眼终端:“安保找到跟踪你的那个家伙了,就在附近,真是个阴魂不散的跟踪狂。” 穿着安保制服的兔子玩偶们包围了长着狼尾巴和狼耳朵的家伙。 祂的狼尾巴甩了甩:“咱们可是同类,而且我是在帮你,也快到降临的临界点了吧,不出来管管你的小兔子们?” 祂带着笑的眼睛并没有看向身前的兔子们,更像是跟它们背后的存在对话。 南芝桃躲在174号身后,探头看了眼这幅兔子包围灰狼的滑稽画面。 174号正小声告诉她,领头的那只黑色兔子是她的主管。 诡的狼耳朵尖抖了下,轻笑了声。 不过眨眼,被兔子玩偶包围的身影消失了。 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花兔玩偶服的背后,一把抱起了躲在这里的人类少女。 “又抓到啦。”祂的声线清朗,把人举起来扣进怀里,尾巴则欢快地摇动,好像是在和主人玩捉迷藏的游戏。 随后飞快地把脸埋进了人类少女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主人,你怎么变得香喷喷的,好香,好香,好喜欢。” 南芝桃被祂吸得炸毛,反手狠狠敲打起这颗蹭来蹭去的毛脑袋:“谁是你主人,放开我!臭狗!” 她很少把心里话骂出来,即使骂出来也是很小声。 在小声的怒骂中,诡的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呼,首先,我真的没有受虐倾向,因为你是我的理 想型我才忍着的,不是说我喜欢挨打,毕竟你知道的,我真的没有受虐倾向” 在祂喋喋不休的自证中,南芝桃已经把枪拿到手上,抵着祂凑过来的脑袋开了一枪。 子弹击穿头部,祂闷哼了一声,仍旧没有松手,牢牢地把少女拦腰箍在怀里。 被洞穿的血口顷刻开始愈合,只流出了一行鲜血。鲜血从额头滑落,滴到了祂的嘴角,被祂的舌尖卷掉。 “真带劲。”祂道,薄唇上多了一抹鲜红的艳色,灰蓝眼睛亮得可怕。 南芝桃真的崩溃了。 她要开第二枪时,一把刀飞过来,切断了一直箍着她的手臂。 飞刀转了一圈回到174号手上:“放放开我的游客!” 兔子的耳朵可以鲜明地表达出它们的情绪。 比如现在,174号的耳朵竖立,中间张开,耳朵的开口直直向前,说明她真的非常生气。 断臂落到地上,南芝桃从祂的桎梏中脱身,先瞥了眼腕表的污染值指针。 长着狼尾巴的诡是红色,花兔玩偶是黄色。 她的步子顿了下,躲到174号身后。 诡把祂的断手从地上捡起来,接回去。 比起手,祂似乎还受到了些其他的重伤,身后的毛尾巴也停下摇动,失落地低垂着。 “你更喜欢兔子吗,我好难过啊,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一直尖尖立起的耳朵也撇下来,祂那蓝眼睛和下垂的眼角显得更加可怜,像条没人要的狗般祈求被收养。 “我是一条对主人绝对忠诚的狗,你看我的尾巴摇得多好看啊。”祂身后的尾巴再度左右摇晃,摇给她看。 南芝桃从174号身后探头:“那你说的话和狗叫也没什么区别。” 犬类摇尾巴不一定是出于忠诚,当它们处于狩猎的兴奋状态时,尾巴也是摇得一刻不停。 谁知道祂的忠诚里掺杂着多少狩猎的欲望,没准是想咬住她,吃掉她。 “更何况,兔子比你可爱多了。”南芝桃又小声嘀咕。 兔子保安、黑兔子主管和花兔玩偶都竖起了耳朵,这次不是生气的竖起,而是开心。 174号手上的刀“叮铃”一声掉到地上,害羞得用两只爪子捂住脸颊。 腕表的指针移动,她的污染值降到了绿色。 “这里就交给我们,你带这位游客继续参观吧。” 黑兔子主管让174号带着游客离开,当然,她也没忘记对南芝桃说道:“祝您玩得愉快。”- 动物园的某一处,地上散落着几只被撕开的兔子玩偶服。 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人在一旁战战兢兢,对身前的人不停埋怨: “就派了你一个人来支援?我不是说了吗,这里都快要上升到红色污染的程度了!” 他身前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修道服,笑容温和地安抚他: “还有一个队友,他在外围调查NPC的死因,我只是先和你会合,请冷静一点。” 男人并没有冷静,他情不自禁地抱着脑袋,喋喋不休: “三天前刚投递的那批NPC损耗率都超过70%了,再这样下去就要杀到我头上了,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修女打住他的悲观猜想:“请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队友还没有回复我,很大可能又是降临的人干的。” 她露出些担忧的神色:“不过污染上升的速度的确太快了,你这个月放出了多少限时门票?” 她没记错的话,栖森动物园一直以来的运行模式是对生存者发放限时门票。 取得门票的生存者入园后,协助黑衣工作人员清理和驱除兔子玩偶,把污染控制在安全范围,出园后还可以获得一笔生存点作为报酬。 听见限时门票,男人的身体颤抖了下。 他仍旧抱着头,只是心虚地咽了口口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数目,可能可能是因为看见这里的污染值上升了,生存者不敢来,限时门票的回收率只有一半。” 倏地,他又变得神情惊恐: “而且我能感受到,那东西蠢蠢欲动,我这个园长的身份现在连监控室都进不去了,到处都是兔子,要不是我还套着层NPC的皮,我差点直接被兔子捅死!” “还有人一直在猎杀NPC,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我有预感,祂就要来了,祂马上就要降临了,祂一直在盯着我,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我就要死了,兔子好可怕兔子好可怕” 男人完全陷入了恐慌的情绪中,修女眉头微皱,给他贴了几张转移污染的护符。 “你越害怕,认知类污染扩散得越厉害,请冷静点,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南芝桃正跟着174号继续游园,倏地,174号停下脚步,耳朵竖了起来,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动静。 “怎么了?”南芝桃疑惑地看着她。 174号从兜兜里拿出了匕首,有些迟疑地握在手上。 “我,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游园可以先暂停一下吗?”她问。 南芝桃看着她那把锋利的匕首:“你是要去完成本月的业绩指标吗?” 174号羞赧地用一只爪子捧住了脸颊。 “是的。”她小声又雀跃地说,“这次的指标很重要,如果我完成了的话,或许可以升职呢!” “我能跟着你吗?”南芝桃问。 174号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随后花兔玩偶服偏离了游玩路线,径直向某个方向赶过去,南芝桃跟着她。 很快,她看见地上堆置着些兔子玩偶服的碎片,以及边上站着的两个人影。 这个业绩指标似乎不太好完成的样子,她的视线扫过那些带血的碎片。 但174号已经走上前去,垂着一对长耳朵,有些内向地询问:“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说园长,请问,你是园长吗?” 她拘谨地握着匕首,刀尖先指向气质温和的修女,而后又指向瑟瑟发抖的男人。 “你是园长吗?”她又问了一遍。 第23章 动物园(4)白兔子 比起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人,南芝桃更在意那位修女。 她的身后站着两只超大布偶,大小快赶上成年人的体型,可能是什么特殊道具。 而且 她的视线定了下,对方佩戴着一条项链,银链下方缀着一颗白水晶,形制并不陌生。 是愿望宝石。 她打量修女时,174号正握着匕首,歪着脑袋回忆刚刚听见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你是园长。”她肯定地说,随后向园长发起了攻击。 园长连滚带爬跑到修女身后,修女应付起面前的诡异。 “爸爸,妈妈,交给你们了。”她侧身闪过174号的匕首,冲身后的两个布偶说道。 布偶们立刻有了反应,上前阻拦起花兔玩偶。它们招式凌厉,材质坚硬,仿佛精于格斗的专家,彼此配合牵制住了174号,试图把她撕成碎片。 在玩偶们陷入缠斗时,修女拿出枪,看向了在旁边观察的人类少女,蓄势待发。 “你是降临派?” 这是她想问的问题才对! “我是蛋黄派。”南芝桃小声糊弄,“你是什么派?” 修女迷茫了:“什么?” 难道只是个路过的NPC? 园长缩在她身后,出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入园信息,她是生存者,用限时门票进来的!” “你既然是生存者就不该和诡异待在一起,你是觉得这只兔子很可爱?” 修女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她的外表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好收下她的小徽章,污染你的认知,最后把你变成徽章上的动物供人观赏。” 糊弄失败,南芝桃小声嘀咕:“少说两句吧,不然我的朋友真的会叫一群兔子过来打你的。” 174号听不懂修女的话,她的耳朵点了点,关注点清奇。 她从布偶们的纠缠中脱身,眼神晶亮地看向南芝桃,羞涩地问:“朋友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大家各说各的,真好。 南芝桃的思维发散了下。 下一瞬,她却忽然觉得面前的视野有些泛红,有种莫名的氛围弥漫开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她的心里无端浮现出这个想法,随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侵袭了她所有的感官。 强烈的恐惧情绪让她腿脚发软,无法站立,不得不颤抖着蹲下,眼里则蓄起一层水雾,出于害怕而落泪。 【兔子是一种危险的捕食者。】 这本该是属于174号的认知,现在却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在这句认知中,她被放在了被捕食的一方上,紧接着如病毒入侵般增殖出畏惧的情绪。 余光扫到什么东西,南芝桃颤栗着看过去,那处本来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只兔子。 一只如雪般纯白的兔子,眼睛猩红得几乎发黑,团成一团,以一种对兔子而言很放松的姿态,注视着面前的人和诡。 南芝桃:“” 这只兔子好可怕! 她被吓得啜泣了一声,可是转而,一直以来的人类认知试图纠正她——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这只兔子明明很可 可怕!就是可怕! 有个任性的声音在撕扯她的理智,把面前纯白如雪的兔子定义为可怕。 她的内心当真生出了无法抑制的畏惧和害怕,仿佛这只兔子会像捕食者一样撕咬、咀嚼、吞咽她的身体,吓得她的心口如撕裂一般疼。 等一下等一下有办法的她记得 南芝桃蹲在地上,依稀回忆起了入园时的规则,颤栗着移动一直挂在手臂上的狼耳朵发箍,试图戴上。 但迫于那些过分强烈的情绪和污染,这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无比困难。 她是这样,修女和园长也同样不好受。 修女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仿佛变成了无所依靠的幼童,颤抖着呼唤妈妈和爸爸。 两个布偶把她抱在怀里,如同父母般安慰保护自己的孩子。 园长的情况最为严重,他的精神状况本来就不算好,此时像块发霉的蛋糕,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毛发疯长,不知道要变成什么动物。 “妈妈,爸爸,带我们离开这里”在园长彻底变成动物前,修女挣扎着说道。 布偶们不受认知污染的影响,抱着修女和园长就要走。 从白兔子出现起,174号也很害怕祂,站在原地捂着脑袋,不敢动弹。 但当园长逃走时,她又有了反应,试图上前阻拦。 南芝桃及时抓住了花兔玩偶的衣角,请求道:“帮帮我,好朋友” 174号看着逃走的园长,纠结了下,还是选择了好朋友:“我要怎么做?” 南芝桃指了指狼耳朵发箍:“帮我戴上。” 发箍戴上,她紧绷的心弦一松,那股恐惧骤然减弱了许多,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能力。 她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替身护符,一沓护符转眼就化作灰烬。 污染转移之后,那些恐惧的情绪也随之减轻到能够克服的程度。 彻底恢复行动能力,南芝桃立刻带着好朋友174号一起离开这里,离白兔子远一点。 她腕表的污染指针都飙到极限了,一直定格在红色上,和那条狗同一级别。 逃离此地的修女忽地喘了口气,恐惧感消失了。 她回头看过去,白兔子不见了,竟然没有冲着园长追上来,她有些意外。 随即,她立刻意识到,祂可能追另一位生存者去了。 修女稍作纠结,握住了心口的愿望宝石,决定先保住园长,然后再去支援那位生存者。 她用许愿吊住园长的命,虽然对方现在彻底疯了。 但园长的职位本身就是一种规则,带着对整个动物园的管控意味,只要园长还在,事情就还有转机。 她一面让布偶把人绑住,不让他乱跑,一面打开终端,先查看了下污染值地图,这一片区域都变成了黄色。 至少还没变成红色,她呼叫起另一个队友。 “小牧哥,兔子出现了,你那边怎么样?园长坚持不了多久,我要申请一个新的过来。” 终端里传出男人清朗的声音:“我正在处理兔子玩偶,已经处理掉很多了。” 他笑了下,面对不太乐观的情况仍旧语气开朗:“记得再申请一批NPC,三天前投放的那一批我查看过了,几乎都折损了”- 南芝桃牵着花兔玩偶毛茸茸的爪子,一路跑到看不见白兔子的地方。 她松开174号的手,弯下身剧烈地喘着气,用手抵着抽痛的心口。 花兔玩偶不知所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帮她疏解。 等她情况好转,174号才小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南芝桃应了声:“嗯,你带着我参观游玩,又从狼手上救了我,刚刚又帮助了我,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好朋友” 174号念着这三个字,长耳朵开心得微微抖动着。 突然,她的欢欣庆祝猛地顿住,因为她看见了一旁玻璃上的倒影。 她的倒影是玩偶服的形象,一只长耳朵、红眼睛、三瓣嘴的兔子,而她的好朋友并不是。 “唔” 倒影中的兔子玩偶注视着自己,似乎陷入了种思考。 她的三瓣嘴动了下,随后将毛爪子按在脑袋两侧。 这是一种摘下头套时的姿势。 南芝桃透过倒影瞥见她的动作,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立刻转过头去:“别” 和她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脊骨断裂的清脆声响。 174号摘下了祂的头套。 “头套”下方空空荡荡,没有出现和朋友一样的脑袋。 只有断裂的脊骨和如棉絮般撕开的血肉,从断口处溢出的血珠似泪如泉涌。 兔子头掉落到地上,失去脑袋的躯干也随着一声闷响倒地。 一枚小小的圆形徽章“叮铃”一声,从浓密的绒毛里滚出来,最后平躺在地面上。 小小的徽章上一撇一捺,只有一个简洁的字—— “人”。 被摘下的兔子头发出轻声的呢喃,某种被修改的认知回归原位: “我不是人我是兔子” “原来我是兔子。” 祂的红眼睛里滚出一颗颗泪珠,砸到地面上:“我是兔子,呜,我是兔子,原来我才是动物” 南芝桃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额头,撇去它的泪水:“别哭了别哭了,我想想办法,不就是头头套掉了吗?等下装回去还是一样的,你是穿着玩偶服的人。” “别哭了别哭了,毛都打湿了” 她抱起哭泣的兔子脑袋,试图把好朋友的头装回去,但是那些断开的血肉似乎不能自己愈合。 发现脑袋装不回去,南芝桃有些为难,先把174号的身体和脑袋藏进了角落。 那枚写着人字的小小的徽章被她放到了肉垫上:“你先拿着,等我去找找修补的办法。” “呜”174号哽咽了一声。 南芝桃转过头,发现那只白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正蹲在那里看着她。 她下意识恐惧,随后立刻强迫自己硬气起来,克服恐惧。 “看什么看!”她小声怒斥这只两个巴掌大的小兔子。 话音未落,白兔子突然动了,才硬气起来的南芝桃吓了一跳。 她屏住呼吸,受先前残留的污染影响,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但古怪的是,那股恐惧感并没有再次弥漫。 白兔子蹦到了她的脚边,紧接着,这只雪白的兔子围着她转起圈,一蹦一跳,跳起了表达兴奋和快乐的兔子舞。 南芝桃:“” 她看着白兔子跳完一圈 兔子舞,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克服恐惧的最好方式就是面对恐惧,她咬了咬牙,果断一把抓住这只小兔子。 兔子温软的触感落到她的手心,大大化解了先前经历的那种恐惧感。 白兔子发出唧唧的叫声,张开三瓣嘴,咬向她的手指。 这一下既没有见血,也没有痛感,因为落嘴的瞬间,白兔子咬人的举动却变成了轻轻地舔。 一截湿.红的小舌头在南芝桃的手上舔来舔去。 这是兔子表示亲昵的举动,南芝桃这下是一点都不害怕。 虽然不知道这只兔子有什么毛病,但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刚刚遇见的那位修女似乎不是降临派的人,她应该清楚怎么处理这只兔子。 手中兔子的手感太好,心里又想着等下要做的事情,等南芝桃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从耳朵尖到尾巴尖,把这只雪白的兔子摸了好几遍。 第一次抚摸祂时,她的指尖无论是落在敏感的长耳朵上,还是圆圆的小尾巴上,白兔子都唧唧叫着表示抗拒。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这团白色的小兔子像雪一般,在她的手心融化了。 祂不住地颤栗着,步入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状态,竭力蜷缩,好把身体的每一部分都窝在人类少女的手心,沾染更多她的气味。 南芝桃不清楚祂的情况,只是察觉到态度的软化,更加用力地抚摸着这个家伙,把祂揉成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直到再也恐惧不起来。 “不要乱摸这种奇怪的家伙,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 讨厌的声音突然响起,南芝桃循声看去,那头讨厌诡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祂的手指间夹着很多个圆形的小徽章,显然来自不同的兔子,上面一致地写着同一个人字。 诡看着她怀里的白色兔子,狼尾巴摇得厉害。 祂龇了龇牙,牙根有点痒,很想咬死一只兔子。 一股兔子发情的味道,真是恶心,祂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帮这个家伙降临。 “还有,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祂随手弹出一个小徽章,砸向南芝桃怀里的白兔子。 白兔子被砸得哼唧了一声,刚刚还舒服得贴在身上的长耳朵迅速竖了起来,愤怒地向前张开,红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同类。 这样的攻击比起伤害更像是挑衅,让兔子非常不爽。 南芝桃根本不在意一只兔子的心情,她继续下手摸着祂的背,冲长着狼耳朵的诡说: “为什么要考虑你,你是条没礼貌的狗,好狗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在当狗这方面你真的很失败。” 诡想起什么:“你你是不是有狗了,你对你家里的狗很满意?” 家里的狗 南芝桃的脑子里跳出纪酒的形象。 纪酒每天都会安静地把家里收拾整齐,只是晚上会缠着她要玩一会儿祂的小玩具们。 于是她道:“是,我家里确实有条听话的狗,比你听话,比你乖巧。” “这不可能!”诡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按照祂对纪原的理解,那就是个疯子,碎片难道和主人不是一个性格? 注意到南芝桃狐疑和警惕的眼神,祂捋了下头发,狡辩道: “我的意思是说,不会有比我还好的狗了,我怎么会强迫你呢?如果你收了我,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好用。” 呸。 南芝桃眼神质疑。 忽地,她想起一件事,很认真地说道:“你毁了我的游园,你应该赔我点钱。”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用力瞪着不远处的诡:“赔钱,赔钱!不然关门放兔子咬死你!” 她两手举起唧唧叫的白色兔子,试图威胁一头灰狼。 白兔子先瞪了眼同类,再瞪了眼对祂不敬的人类。 诡笑得不行:“我一条狗怎么会有钱呢?这样吧,我把我自己赔给你,你拿根绳子来,我一牵就走。” 南芝桃生气地盯着祂:“我要把你挂上八块五一斤的标价。” “好残忍哦,爱狗人士表示强烈谴责”祂还想再说点什么,终端在震动催促祂。 祂只能作罢,冲南芝桃弯起眼睛,笑容灿烂:“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主人。” “是吗?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已经学会怎么当狗了。” 祂轻笑了声,瞬间从南芝桃眼前消失了。 是瞬移还是什么别的力量? 她揣测着祂的能力时,怀里雪白的兔子正不自禁咬住了她的衣服。 被来回抚摸之后,祂悄悄进入了筑巢期。 祂想要充满她气味的织物筑巢。 第24章 动物园(5)可怜的兔子,和狗一样,…… 雪白的兔子在南芝桃怀里轻轻颤栗着,她的手抬起又落下,指尖从祂的头顶一路滑到尾椎。 随着一次接一次的抚摸,祂悄悄张开嘴咬住了她的袖子,溢出些微弱的鸣叫。 筑巢,絮窝,筑巢,絮窝,筑巢,絮窝 某种生物的本能逐渐占据上风,身体也产生了某种变化和诉求,让祂迫切地需要埋进一个温暖舒适的巢穴。 但巢穴尚未准备好,可恶的人却还在继续抚摸祂、刺激祂。 怀里的兔子动了动,南芝桃低头看去,祂整个埋进了她的臂弯里,毛茸茸的脑袋却还在向深处挤。 这样的表现和普通的兔子也没什么不同,再也没有半点刚出现时的威慑。 甚至连腕表的指针都回归起点,原本污染值为红色的家伙,现在处于绿色的安全范围。 她有些好奇,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再浅尝辄止地停留在祂的背部,仔细地拎起祂的耳朵看了看,又把手塞进了祂的肚腹摸索。 长耳朵像所有的白色小兔子一样,纤薄到透出红血丝,又粉又脆弱,肚腹则又温又软。 南芝桃的指尖忽地顿了下,祂的小腹似乎有些发硬 不等她继续探寻,白兔子发出唧唧的叫声,抗拒着她按在祂小腹上的手指。 “不摸不摸。”南芝桃收回手,欲盖弥彰地把祂因为愤怒而竖起的长耳朵压下去。 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就这样胡乱摸祂的身体,连巢穴都没准备好,祂要怎么继续接下来的繁衍! 白兔子出奇地愤怒了,但表达愤怒的长耳朵被南芝桃的手压着,竖不起来。 人不是合格的伴侣,祂很清楚这件事,祂应该对冒犯祂的那只手狠狠地施加惩罚,祂应该把这个冒犯祂的人狠狠变成动物。 猩红的兔子眼睛一眨不眨,眸中过分浓郁的红色深得有些泛黑,或许祂真的是一只邪恶的兔子。 这只邪恶的兔子很快一动不动,陷入一场深思熟虑。 人虽然不是合格的伴侣,但不久前,她为祂拒绝了另一头诡。 她选择了祂。 或许,祂应该给人一个机会。 南芝桃并不清楚怀里的白兔子在想什么。 她只注意到在摸完祂的肚子后,这只兔子忽地陷入了静止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纯白的兔子才再度动作,深深地埋在她怀里,脑袋挤来挤去。 祂正在汲取伴侣的气味抚慰自己,忽然,抱着祂的伴侣站定了。 一直温柔抚摸祂的那只手粗暴地抓住了祂最敏感的耳朵,把祂从温暖舒适的怀抱中扯了出来。 南芝桃找到修女,把白兔子提起来,冲对方道:“你需要这个吧。” 修女不知道在和谁通话,看清南芝桃拿来的东西,她的眼神定了下,先放下了手上的终端。 她看着那只被抓住的白兔子,又看向南芝桃:“你是怎么办到的?” 诡不会允许人类这样对待祂。 南芝桃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你知道这里的兔子玩偶服是怎么运作的吗?我的朋友不小心把她的玩偶服弄坏了。” 修女重新打量着面前奇怪的黑发少女。 她的神态拘谨又内敛,不像是伪装,更像是习惯,似乎是个懦弱的人,但说出的 话和做出的事却和她的形象背道而驰。 “你真的要和诡做朋友吗?”修女神情担忧,“根据过往的记录,兔子玩偶会用针线缝补身体。” 她上哪去找针线,南芝桃有些发愁。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位立场中立的修女没听说过她的能力,也不认识她,降临应该没把她的情报透露给其他党派。 “我先把这只兔子给你,你有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对吧?” 修女露出了感激和宽慰的神色,那种表情就像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还有救,把南芝桃看得头皮发麻。 “当然,感谢你,神会保佑你的。”她真诚地对南芝桃说道,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个道具。 道具展开,变成一只兔笼,在她的指引中,南芝桃把白兔子放进了笼子里,关住。 “这是专门维护栖森动物园的特殊道具,可以隔绝兔子的污染,时间是五分钟。”她主动冲南芝桃解释,“请稍等我片刻,我先把动物园的权限收回。” 她转头在园长的系统上操作起来,南芝桃还有问题想问她,暂时没有离开。 突然,笼子里传出声清晰的异响,南芝桃转头看过去,白兔子正盯着她,狠狠地跺了下脚。 “啪。”雪白的兔子竖着耳朵,一下接一下跺脚。 对于兔子而言,这种肢体语言是愤怒到了极致。 祂终于从被伴侣转手抛弃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试图以这种方式质问负心的人。 她就这样把祂丢下、抛弃!她明明把祂摸了个遍,无论是耳朵、尾巴,还是肚子,都留下了她的指印和痕迹。 甚至祂的身体都愚蠢到开始孕育,为来日的繁衍做准备! 祂真是出奇的愤怒了! 南芝桃看见这只白兔子一边跺脚一边冲她唧唧叫,她当然听不懂兔子的语言,更看不懂诡的想法。 等到五分钟后,动物园的控制权重新收回到园长的手上,暴怒的白兔子渐渐从笼子里消失了。 那双红眼睛直到消失前,都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南芝桃,惹得她有些心虚。 总觉得这只兔子哪天会跑出来报仇似的。 南芝桃惴惴不安,自我反省类似的送终工作有待改进。 如果下一次要把什么诡送走,她一定会表现得无比心痛和无助,至少不该被一只兔子记仇。 修女处理完最要紧的事情,先通知了队友:“白兔子成功驱逐,园长权限已收回,把兔子玩偶的数目削减到安全范围就行了,你可以先过来会合。” “你们就两个人吗?”南芝桃好奇地问。 “是的,觉得人太少了?”修女看出她的想法,轻笑了下,“生存者数量不多,能力拥有者就更稀有,两个能力拥有者其实不算少。” 她冲南芝桃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吧,之前是我误会你了,非常抱歉,我叫穆丽尔,是弥愿教会的修女,立场中立。” 南芝桃迟疑地和她握了握手,只交代了自己的名字。 看见她小心翼翼的举措,穆丽尔笑容更加温和,比起兔子诡异,面前的年轻人反而更像只警惕的兔子。 “你在极乐市生活的时间肯定不太长,不介意的话可以加一下通讯,不懂的地方都能来问我,人类应该帮助人类,这是我的理念。”她道。 南芝桃被她的温柔和坦诚晃了下眼睛,比起见面就要迷晕她、绑架她的降临派人士,这位自称立场中立的修女实在过分和平。 “好的,谢谢你,我确实有很多问题。” 就比如她佩戴的那条愿望宝石项链,身为教会的修女,她肯定更了解相关的信息。 南芝桃选择加上她的通讯,多一个消息来源总是好的,但因为彼此都有待完成的事项,只能忙完再细聊。 穆丽尔从随身的战备包里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缝纫机,原本是用来缝补那两只超大布偶的。 她最后提醒了一句:“你有你的自由,但选择和诡做朋友,还是请你小心。” 南芝桃接过道了声谢,174号还在等她,她急着回去帮好朋友补玩偶服。 她回到藏起花兔玩偶服的地方,看见她回来,花兔玩偶的红眼睛又开始滚出泪珠。 南芝桃小心地捧起祂的脑袋,仔细和身体对齐,着手缝合。 “好了好了,别哭了,玩偶服很快就缝好了。”她控制缝纫机器的走势,同时摸着兔子脑袋安慰。 174号抽泣了声:“我是兔子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和一只兔子做朋友” “当然,我现在正在帮好朋友缝她的玩偶服呢。我没做过针线活,只能尽量帮你缝得漂亮点。” 花兔玩偶慢慢止住了哭泣。 哄一只兔子实在太简单,等脑袋缝好,南芝桃再提出要加上好朋友的通讯,174号就彻底恢复了精神。 祂用手捂着脸颊,实在是害羞自己之前哭得停不下来的事情。 “好朋友,下次再给我当导游吧。”南芝桃摸摸祂的脑袋。 花兔玩偶头部和身体的相接处多出了一串缝补的痕迹,隐藏在毛发里,那颗写着“人”字的小徽章也被重新固定好了。 小徽章固定好之后,174号有些记不起来之前是为什么而哭泣。 “我为什么会哭来着?”她有些困惑地问好朋友。 南芝桃道:“因为你的玩偶服不小心弄坏了,不过已经被我缝好了。” 174号恍然:“这样啊。” 她是穿着玩偶服的人,弄坏了玩偶服说不定会被主管罚款。 “谢谢你,好朋友。”她说。 等游园结束,南芝桃和174号告别,拜托这位好朋友如果哪天在开放区域看见白兔子,记得在终端上通知她一声。 那天她是绝对不会来动物园的,她以后都要躲着白色的兔子走。 出园后,南芝桃先戳了戳穆丽尔的对话框,直奔她最在意的问题。 【探头.jpg】 【请问你的项链是愿望宝石吗?你是怎么还愿的,都付出了什么代价?许愿之后多久会付出代价?】 最后一个问题,南芝桃的手微微颤抖—— 【请问,为什么你的愿望宝石只有米粒大?】 身为弥愿教会的修女,穆丽尔的那颗愿望宝石只比米粒大了一圈。 可是她这个外围人员,连信徒都算不上的家伙,却从邻居手上得到了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白水晶! 南芝桃回忆和邻居的日常相处,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十分和谐且正常。 穆丽尔的回信很快。 【欢颂(备注:穆丽尔):你是教会外的人,可能不太了解。宝石的大小只和教阶有关,我是修女,所以我的宝石只有米粒大小,每天能许一次愿望。】 【代价往往许愿后,最迟不超过第二天就会被取走,我的代价通常是一段时间内的情绪感知。】 【事实上,我的大部分情绪在第一次许愿的时候就都被取走了,除了幸福,我基本什么都感受不到。】 南芝桃屏住呼吸,继续问道。 【那鸽子蛋那么大的宝石,是什么等级?】 对面沉默了片刻。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宝石,一定要举例的话,教皇的愿望宝石似乎也只有豆子的大小。】 南芝桃的内心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 邻居有诡。 她正着急时,穆丽尔看着沉寂下来的通讯,担忧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一旁的黑发青年注意到她的异常。 那双下垂的狗狗眼清澈又困惑,配合询问的语气,还微微歪了下脑袋。 “今天刚刚认识的小朋友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穆丽尔道。 青年顿时露出恍然的表情:“就是那个帮忙收回了白兔子的女孩子?那确实要多关注下。” 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点头,有些天然的纯良。 直到转过头去,他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好笑了,没忍住弯了下眼睛,嘴角上挑,隐约露出尖锐的犬牙。 他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又欢快的声响。 可怜的兔子,和狗一样,都被她抛弃了。 这可真叫人开心。 第25章 发情期(1)“把腿张开,好狗狗。”…… 南芝桃从口袋里拿出那颗硕大的愿望宝石,犹豫再三,握住它许了个简单的愿望。 她的愿望是,回家的路上不会被跟踪狂嗅探到气味和路径。 至于邻居到底有什么问题,愿望宝石又取走了什么代价她当然很在意。 但目前可以明确的信息是,她活得好好的,身体各个部位也都完整,说明祂想要的是其他东西。 她要试探一下。 以邻居目前的表现来看,如果情况良好的话,说不定她会多一个“未婚夫”。 老板肯定能理解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好岗位都要竞争上岗。 无论是自己贴上来的狗还是兔子,都得让她看见切实的用处才行。 祂们终归是被能力吸引而来,总得给出切实的好处抵消风险,不然能力反噬的那天她岂不是太冤了。 回去的路上,南芝桃忽地发现账户里多出五千生存点,竟然是限时门票兑换的报酬。 她打开污染值地图看了眼,栖森动物园的颜色是黄色,中度污染区。 她记得入园时还是绿色的来着。 想起那只被送走的白兔子,她心虚地把地图关上,不再查看。 没一会儿,她又收到穆丽尔发来的消息。 【这次任务多亏了你,我帮你申请了奖励金,不知道你需要星元还是生存点。】 南芝桃立刻坐直了身体,不等她想好要什么,对面的发来新的问询。 【另外,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拿到限时门票的?】 【我调查了出票系统,上一任园长可能存在倒卖门票的违规操作,所以你的门票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我捡的。】 南芝桃如实说道。 好在穆丽尔似乎只是顺便问问,没有深究,又答应她会把奖金折合成星元。 有钱可拿就很开心,不过南芝桃的好心情没有维系太久,等回到公寓,她不得不直面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她在路上买了一束花,抱着花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门很快打开,青年神情有些讶异:“上一次的花束还很新鲜,又要送一束给我吗?” 他穿着衬衫和长裤,外套着件居家的针织衫,眼镜好好地戴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眸流露出些许温润的疑惑,他的瞳孔黑褐二色,像一只温柔的黑山羊。 紧接着,他就注意到,抱着花束的人类少女没有回答,而是正很认真地打量着他。 她的视线直勾勾的,似乎在重新认识他的眼睛、他的鼻尖、他的嘴唇他面上的每一处线条和细节。 “嗯?”温序音疑惑。 “温老师,我真的蛮喜欢你的。”南芝桃缓缓开口,视线再度抬起,落到了那双带着弧度的眼睛上。 “我记得你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是上世纪的神话,那个打开魔盒的女人会受到惩罚吗?” 温序音没有说话,他像个过分耐心的倾听者,安静地等待着她步入主题。 他的嘴角甚至始终噙着一抹笑意,仿佛是鼓励。 见他不接话,南芝桃歪了下脑袋,脸颊边垂落的发丝晃了晃,直接道:“我今天又许愿了,用你给我的护身符。” “是吗?”温序音轻笑了声,他走过来,走到南芝桃面前,“你想试探点什么,要现在打开盒子吗?” 他低下头,注视着她,牵起孩子的手,将她的指尖放在他的衣领上,按在最顶上那粒紧扣的纽扣上:“要现在打开吗?” 祂那披散的长发滑落到二人之间,丝丝缕缕的深色中泛着些隐晦的红色,但和孩子的黑发交织到一起肯定也非常和谐。 祂的话音落下时,南芝桃的表情突然变了,她神情震撼,眼神颤动—— 因为她的脑海里忽地多出了许多记忆。 那些不久前发生却又被强行遗忘的事情。 在她有所反应时,祂的唇齿间溢出些轻笑,弯着眼眸,看着红晕攀上她的脸颊。 紧接着,刚刚还在质问祂的孩子挣开祂的手,满脸难以置信,一连后退了数步。 南芝桃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是怎么走进祂的羽翼下,怎么被祂抱起,又怎么被祂索取 她甚至还能回忆起“邻居”嘴唇的触感,口舌的温度,唇齿的气味。 “你你!”南芝桃看看祂的嘴唇,又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那算哪门子代价啊!一点都不正经!她有点气愤羞怒,这和她预料的根本不一样! “想起来了吗?前几次代价我是怎么取走的。” 祂站在那里,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崩溃的孩子。 “过来,向我献上你的代价。”祂开口轻声说道。 南芝桃红着脸,站定没有动。 她还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 祂的笑容不变,但很快,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南芝桃还是输给了祂那强制的能力。 她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步步走到祂身前,以一种抗拒的神色,微微仰起了脸,被迫以主动的姿态献上神明中意的供奉。 “对,就是这样。”祂轻声肯定着。 指尖温柔地挑开她脸边的发丝,仔细整理到她的耳后,如就餐前细致的摆盘。 随后指尖又微微抬起了她的下巴,似在调整用餐时的角度,最后才低下头索取祂的报酬。 “唔”在祂的索取中,南芝桃眼睫颤抖着,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呻.吟。 记忆中的那种窒息感再次笼罩了她,以及从祂唇齿间渡进来的焚香气味,直到把她的唇齿也浸润透彻。 南芝桃的心又死了。 片刻后,祂松开她的唇瓣,以一个克制般的啄吻结束这场还愿。 迫于缺氧,她不住颤栗地喘着气,眼里的水光也随着眼睫一起颤抖,几乎就要落下。 祂把她抱起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轻缓地帮孩子舒气,仿佛把她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和祂无关。 “好些了吗?”等她的气息平稳下来,祂抱着她坐到沙发上,轻轻整理着她耳畔被吻得凌乱的发丝。 “有兔子和狼的气味,你是去了趟动物园?现在的小动物们都进入发情期了吗。”祂微皱起眉头,转而又问起,“今天玩得开心吗?” 南芝桃的嘴唇动了动:“不开心,狼一点都不听话,兔子没法沟通,而且好像记仇” 不过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帮忙把风。 最后一句被打住,因为祂已经听到了想要的回答。 “是吗。”祂的笑容温柔极了,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南芝桃又说不了话了,闭着嘴巴,用眼睛瞪这个笑得一脸温和大度的家伙。 祂根本不给人自由发挥的机会,是不会被她糊弄的类型。 在她控诉的眼神中,祂的语气充满为孩子考虑的担忧:“兔子也不好,不要被它们的外表欺骗了,肤浅可不是好孩子该有的品行。” 祂贴了贴她的面颊,可能是想从她口中听到回答,又或者是她的眼睛瞪得太用力。 忽地,南芝桃发现嘴巴又能控制了。 她立刻道:“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所以我一直喜欢你、相信你。” “倘若我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也会很乐意和你接吻的,你大可不必每次都”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嘴又失去了控制,小算盘刚刚敲响就全部咽了回去。 未婚夫招租!位置管够的啊!又被禁言了,她有发言权!还她发言权! 南芝桃真的生气了,继续用眼睛去瞪。 她 不自禁地希望,要是每个诡都像老板和纪酒那样就好了。 虽然都是诡,但对比之下,她的未婚夫奥格图,作为一只触手怪意外地守序,至于纪酒,虽然疑似在逃通缉犯,大概因为失忆,很好拿捏。 在她的注视中,祂笑了下,轻轻啄吻着她的嘴唇,仿佛是对孩子的安抚。 “还不是时候。”祂道。 祂亲起来就没完没了,但南芝桃明白,等下又要消除她的记忆了。 这算什么,偷情吗? 有这种力量,却在这扮演好邻居和她偷情。 但是很快,她的抱怨和气闷都淹没在对方的亲吻和索取中。 祂的索取虽然温柔却过分窒息,直到她眼底的那滴泪滚落也没有停下。 只是随着她的眼泪落下,祂的身体却兴奋到微微颤栗,瞳孔瞬间扩散了下- 南芝桃站在家门前,眼神有些涣散,慢慢地才重新聚焦。 她的腿好软,无端有些脱力,只是记忆却告诉她,之前一切正常。 邻居也一切正常,对她的花表示开心和感谢。 什么问题都没有。 她兀自琢磨了会儿,什么都没发现,只能迈着虚浮的步子回家。 一团漆黑的影子动了动。 “纪酒,我回来了。”南芝桃累得厉害,向前倒去,影子接住了她。 “好累。”她埋在影子里,发出沉闷的声音,不禁又有些困惑。 连嘴巴和舌头都很累,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纪酒从影子中浮现,让室友精确地依靠在祂的胸口,过于明显的体型差显得祂像个绰绰有余的肉垫。 手感和触感都不太对,发现自己埋在哪里,南芝桃抬起头瞪祂。 红眼睛的家伙眼神无辜,祂只是想让室友靠得舒服点,祂有什么错。 南芝桃看着祂,忽地小小地泄了口气。 “还是你比较听话。”她伸手摸摸捏捏祂的脸,又戳了戳那粒漂亮的小痣。 纪酒全无反抗,任由她动作。 只是突然,南芝桃想起终端里那几张恣睢肆意的自拍照,顿时又有些郁闷。 也不一定,这家伙是因为失忆才这么乖的。 还是失忆的家伙最好糊弄。 “把我抱到沙发上去。”她使唤起好室友。 纪酒毫不费力地抱起她,只是到了沙发上却没有把她放下,而是抱着她,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你的体温太低了。”南芝桃皱了皱眉,推开祂的身体,想要从祂怀里离开。 虽然肌肉很软,但过低的体温却让人不太舒服,冷冰冰的太有存在感。 这是杯加了冰块的酒。 “你是热的,你可以把我捂热。”祂把她的手按回胸口,那一块陷下去的肌肉汲取着她手心的温度。 用不了太多的时间,就会被她捂热的。 南芝桃看着祂带期冀的红眼睛,似乎很渴望被她染上温度。 “松手。”她说。 红眼睛变得有些委屈,但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真听话。”南芝桃揉了揉祂的头发。 想起在动物园遇见的坏狗,她忽地主动提议道:“我们来玩游戏吧。” 室友第一次主动提出要玩游戏。 纪酒的动作非常迅速,如果祂也有耳朵和尾巴的话,现在的耳朵肯定是竖起来的,尾巴肯定摇得厉害。 祂那材质特殊的上衣眨眼融化,坦露出冷白清晰的肌理,融化后的上衣化作游走的影子,就地取材般变成绑带,按照主人的心意束缚起主人的身体。 南芝桃只是心血来潮,诡却以惊人的速度绑住自己,摆好姿势,迎接听话的奖励。 面对这份过激的热情,她差点跳起来。 她后悔了,她后悔了! 但大大敞开的家伙已经期待地看过来,事已至此,总不能骗狗吧。 南芝桃咬咬牙:“看在你是条听话的狗的份上,就奖励你这一次。” 她找到纪酒收起的那些小玩具们,从中挑选出一二。 不就是玩游戏吗。 她拿着选好的小玩具,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她已经很熟练了。 调整好状态,她握着那条软鞭,用握柄抬起了诡的下巴。 事实上也不需要她过多用力,祂的下巴乖觉地顺着她的力道抬起。 “脸真好看。”她又小声道,“可惜是个变态。” 鞭子轻轻蹭着祂漂亮的脸蛋,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只是转而,期待落空,她又拿出了颗不大不小的球体,压在祂的嘴唇上。 纪酒乖巧地张开嘴。 圆润的球体被主人的指尖一点点推动,以一种缓慢的力道挤开了祂的嘴角。 祂听见室友轻柔地吩咐: “咬住,咬得紧一点,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如果被邻居听见我会很困扰的。” 祂的喉头明显吞咽了下,随后像狗狗似的咬住球体。 室友满意地点点头:“对呀,这才是好狗狗。” 这么健硕的身材,顶着张漂亮到充满攻击性的脸,却偏偏自己把手反绑到身后,乖乖地张开嘴巴含着玩具,比之前遇到的那条狗乖得多 “实在太听话了。”她的眼睛弯了下,似乎是在笑。 祂沉浸在室友的夸奖中,鞭子就是在这绝佳的时候落下来的,仿佛紧随在夸奖后的奖励。 软鞭猛地落在某个位置,祂的脸一下就上仰过去,溢出一声闷哼,胸脯挺出好看的弧度。 两腿却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想要并拢。 室友的脚抬起来,踩住了祂的大腿。 “不可以哦,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吗?我都委屈自己来满足你了,每个力道你都得仔细享受才行。”南芝桃小声地说道。 “把腿张开,好狗狗。”她又说。 缓过来的纪酒用力张开了腿。 祂实在过于听话了,脚边的影子流动,从地上探出两条影子绑带,把祂的腿向左右大大拉开,再也并不起来。 “真听话。”南芝桃揉了揉祂的脸。 纪酒乖驯地把脸颊贴到施虐者的手心,汲取着她的体温 差不多玩够了,南芝桃熟练地拿出终端,把祂狼藉的反应全部记录下来。 “拍照的时间到了,看镜头。” 红眼睛看向镜头,瞳孔随着闪光微微骤缩,却是出于某种亢奋和余悸。 祂缓缓地想起来,每一次游戏几乎都被她记录了。 这样很好,那都是祂和室友的纪念。 纪酒更加满足了。 南芝桃不知道祂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见不得人的把柄又多了一个。 现在玩完了,她是真的累了,顺手摸摸室友的脸。 “我去休息了,记得自己清理干净。” 等忙碌的周末结束,南芝桃照常上班。 她的小实验室里,水体箱几乎挤满了安达的足肢,它已经从活泼的小章鱼长成了个狰狞的触手怪物。 另一个生态箱里,乌璆的躯干比她的腰还要粗,谁能想到它当初不过一指粗细,庞然大物盘踞在狭小的空间里,再也看不出幼崽时期的可爱。 今天是它们最后一次褪皮期。 南芝桃站在操作台前关注它们的指标水平,身后的水体箱上方,触手们悄悄挤开了限制,安静地向她游走而来。 第26章 发情期(2)“妈妈,帮帮我。”…… 余光关注着系统数据,南芝桃还在回未婚夫的消息,约好中午午休要去和祂好好聊聊,全然没有注意触手的靠近。 捕获只在瞬间,她发出声急促的惊叫,手上的终端掉落在地,眨眼就被触手拖进了它的水体箱里。 少成期的小触手怪不像祂的“父亲”一样色泽深沉,祂的触足还能看出幼年时的蓝调,柔嫩的触手尖泛着点白。 一朵朵吸盘上的倒刺有些笨拙地向内卷起,尽量用柔软的肢体卷住妈妈的腰,把她拖进了水中。 “唔——”南芝桃溺在水体里,张了张嘴,一串气泡溢出来。 她任由气泡上浮,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层层叠叠的深蓝触手在她眼前翻卷又绽开,从那片躁动的怪物躯体中浮现出一张昳丽的人类面颊。 那是个体型清隽的少男,光洁如玉的身躯上有着和父亲相似的墨蓝刺青。 在第三次褪皮期后,祂也换上了人类的皮囊,迫不及待地想让妈妈最先看见祂,而不是弟弟。 祂的触足裹挟着妈妈的身体,一些缠在她的腰上,传递着尺寸应该刚好契合的好消息。 一些则孺慕又带怯地搭在她的腿上,悄悄缠了一圈、两圈,慢慢探向妈妈的腿根内侧。 隔着被完全浸湿的衣物,祂能清晰地感知到妈妈的体温、触手下软肉凹陷的弧度。 祂的触手部分正悄悄怯怯却又放肆地摸索,类人的那一部分已经抬手环住妈妈的脖颈。 纤长的眼睫如银白的羽毛翕动了下,随后祂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蓝紫色瞳孔,色调愈加绮丽。 祂有着和祂的创造者一模一样的银发和瞳色,仿佛亲生父子。 注意到妈妈在水中缺氧,祂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唇瓣送了上去,轻轻贴上妈妈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落到嘴唇上,随后渡进来些气体,却意外点醒了愣住的南芝桃。 她早就知道实验体会变成人,对此也有心理准备。 但奇怪的是,她仿佛被魇住一般,从被触手拖进水中起,一种偌大的恐惧就突兀地盘踞在她的心脏上。 她的视线被那些无处不在的触手们紧紧吸引,与此同时,莫名的厌恶像诅咒一样疯狂生长。 如果哪天被触手拖进水里,因为差点淹死而受到了惊吓的话,就会对那些丑陋的触手十分厌恶了吧 似乎有声音曾经在她耳边这样说过。 好可怕,好讨厌 突如其来的排斥和厌恶感无法抑制,南芝桃突然闷哼了声,猛地挣开了祂的亲吻,剧烈挣扎起来。 小触手怪慌了神,因为经验和技巧不足,祂触足上的倒刺又翻卷了出来,害怕伤到妈妈只能仓惶地向后退让。 “哗啦——” 水体箱的玻璃被尖利的倒刺碰碎,水也流了一地,满地的碎片和水液中掺着丝丝缕缕红色的血液。 因为挣扎得太厉害,南芝桃的手被划伤了,有些是碎玻璃造成的创口,有些是安达触手上的倒刺。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水体箱中跑出来,不敢再多看一眼安达的触手们,莫名又强烈的厌恶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 “不,不行,不对,离我远点”她抱着手臂瘫在地上,仿佛陷入某种应激反应般颤栗。 察觉到妈妈对祂的厌恶情绪,变成人的小触手怪迅速颓靡,刚刚还鲜嫩的触足飞快变得沉郁。 离开了水体,祂尚且不太会行走,踉跄地摔在自己的触手堆中,睁着双含泪的眼睛,动了动嘴唇。 “妈妈”清丽的少年嗓音清晰又忧郁地喊了一声。 从小就对妈妈分外占有的小触手怪此时却变得有些畏怯,因为妈妈看起来不喜欢祂的触手,甚至讨厌祂。 如果是幼崽时期的小章鱼,肯定会猝然沉入水底,试图用假死换回妈妈的注意。 可是祂已经长大了。 在南芝桃试图控制失序的情绪时,安达抿了抿唇,忍住泪意,萎靡地把祂的触手们全部收进了身体。 妈妈不喜欢祂的触手也没关系,祂还有一副漂亮的皮囊,一定可以挽留妈妈的身心。 祂在极短的时间里掌握了行走的技巧,安静又可怜地贴到了妈妈背后。 “妈妈,对不起。”祂依偎在南芝桃肩头,微凉欣长的手指攥住她受伤的手。 祂又说了声“对不起”,眼睫带着颤牵过她的手,像只犯错的猫儿,用舌头去舔那些细小的伤口。 南芝桃的视线忽地定了下,因为被那截舌尖舔舐过的地方,细小的伤口正逐一愈合。 疗愈。 “你的能力是” 她定了定神,对疗愈系能力的期待克服了厌恶情绪。 只是看见安达的脸时,却又想起祂的那些触手,吓得南芝桃赶紧又把头转回去,努力地不去看祂。 “呜。”小触手怪倚靠在她肩头,伤心得呜咽了声,“妈妈,不要讨厌我” 南芝桃真的害怕祂会哭出来,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但刚刚实在把她吓坏了。 她没有躲避祂的依赖,任由祂贴着,胡乱应了两声。 她努力克服着不去回忆触手的画面,迫切地需要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这时,对面的生态箱也打开了,漆黑的蛇蜕中爬出来个黑发绿曈的少年。 祂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反复吞吐出一截细长的蛇信,变成人之后貌似还是用舌头判断的方向,不清楚视力如何。 祂伸出手摸索着四周,好像想从生态箱里出来,却被自己的蛇蜕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呜” 另一个孩子似乎摔得不轻,也发出了声呜咽。 南芝桃找到了逃避的机会,起身过去查看。 安达可怜巴巴地伸出手,没攥住妈妈决意抽离的指尖。 祂那惹人怜爱的神情微微变化,狠狠地瞪向不远处的弟弟。 乌璆似乎察觉不到哥哥的情绪,祂感受到妈妈的靠近,理所当然地靠进妈妈怀里。 南芝桃只是想把祂扶起来,乌璆却像幼崽时期那样缠住了她。 祂柔若无骨,全然靠在她身上,伸手拦腰抱住了她。 乌璆的脸颊几乎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来回蹭着,清亮的声音有些沉闷委屈:“妈妈,疼” 祂的蛇信悄悄翕动,隔着一层湿哒哒的衣物,正竭力汲取着妈妈的气味,并感知着她的身体。 妈妈的身体原来是暖的,小腹还会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简单的发现却也刺激得祂竖瞳骤缩,呼吸急促。 “你先起来。” 南芝桃想要把祂拉开,但面对祂光.裸洁白的背脊和手臂却无从下手。 刚刚褪皮成人,无论是小触手怪还是小蛇,都没有穿衣服。 祂贴得太近了,加上她的衣服刚刚全弄湿了,冷血动物清晰的温感直接从她的腹部漾开,惹得她差点屏住呼吸。 南芝桃犹豫再三,选择抓住乌璆的鸦青短发,让祂从她的小腹上离开。 “妈妈?”乌璆不解地仰起脸,露出精致的五官。 祂的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漂亮,如两颗上好的祖母绿,瞳仁则细得像道线似的。 无论是色泽还是竖瞳都很锐利,本该充满攻击性,可祂无辜又懵懂的神情却全然化解了那股锋锐,尤其惹人怜惜。 这让南芝桃没法狠心粗暴地扯开祂。 她只是瞬间的犹豫,这条蛇就顺势而上。 祂吐着蛇信,恍如无骨般柔软,抬起手搂住了南芝桃的脖颈,靠在她身上。 “妈妈,我的眼睛还是不太好,得靠舌头才能看清妈妈的样子。” 祂那舌尖灵活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此时却放缓了速度,轻轻地反复擦过南芝桃的嘴角,靠舔来舔去感知些什么。 南芝桃一眼就看见祂嘴角若隐若现的毒牙,她吓了一跳,迅速掐着祂的腰把这条蛇拉开。 腰好细。 手下过分细腻的触感让她的思维猛地发散了下,下意识低头看去。 这一眼不止看到少年的纤腰,还有些其他东西,似乎和安达的不太一样。 注意到妈妈的眼神,乌璆流露出些微羞敛,眼角多出一抹艳丽的绯色。 “那个……是藏在泄殖腔里的,妈妈要看吗?” 祂搂着南芝桃的脖颈,蛇信又贴了回来,轻轻蹭着她的嘴角。 祂的羞怯中带着些柔软的顺从,以及隐晦地祈求:“我还不太能控制,妈妈想看的话,把我的泄殖腔撬开,就可以看见了有两个,妈妈想看哪个都可以。” 什么要看什么? 在祂的蛇信翕动间,南芝桃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第三次褪皮期结束了,随之而来是发情期。 出于发情期的本能,乌璆的毒牙悄悄挥发着催情的毒液,为了更好地和伴侣交.配纠缠,总得有办法安抚伴侣并助兴,毕竟蛇类的交.配时间总是过分的长。 祂是一条毒蛇,正在出于本能引诱人类少女和祂一起咬下禁果。 处于发情期的不止是祂,还有和祂的生长进度完全一致,连发情期几 乎都没有先后之分的哥哥。 安达的那些倒刺上也带着某种微量毒素,因为倒刺的主人正处于发情期,毒素的效果和弟弟的别无二致。 真是碍事。 两个容貌俊美的少男看向彼此,都是同样的想法。 注意到妈妈身上气味的变化,小触手怪冷哼了一声,也缠到了妈妈身上。 弟弟搂着妈妈的脖颈,祂也不甘示弱地从后环住了妈妈的腰,脸颊贴在她的腰窝处,亲昵又可怜地蹭着。 “妈妈,好难受。” 南芝桃分不清是在说话,她的大脑一片混沌,身体也很难受。 体温上升的情况下,身边却缠着两个微凉的躯体,让她隐隐产生了回应的冲动。 “妈妈,好难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帮我?帮我渡过这次发情期就好。” 是乌璆在说话。 少年靡丽的嗓音攀附在她耳畔私语,像一条从枝头垂下的蛇,引诱她去摘下一枚苹果尝一尝。 “我只想和妈妈交.配,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妈妈怀孕的,如果如果有卵被生下来,全部交给我去照顾就好我也会时刻收起倒刺,不会弄伤妈妈。” 安达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先是对弟弟的话表达了不满:“刚刚那是意外!” 随即,祂又放轻了语气,可怜地蹭着她的腰窝祈求着:“妈妈,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我这次一定会收好倒刺的,我的触足很嫩也很软,会很舒服的,妈妈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妈妈怀了我的孩子也没关系,胚胎可以放到我这里,不会让妈妈难受的” “想和妈妈交.配”的窃窃私语钻入南芝桃混沌的大脑。 蛇信开始悄悄探入她的唇齿,试图向更深处探索,柔嫩的触足则安静地搭上她的腿,随后缠上一圈、两圈。 后者却又饱含小心思地把她的身体向后拉扯,向远离弟弟的方向带动。 一枚苹果会够三个人吃吗? 南芝桃不知道,她那点清明的意识艰难地爬出来,向自己大喊着快跑! 再不离开这里—— 她会变成一枚被分食的苹果。 第27章 发情期(3)“我没有打扰你和孩子们…… 空气愈加躁动,温度一再攀升。 又细又长的蛇信灵活地深入了南芝桃的喉咙。 舌尖上敏感的感受器被妈妈的气味浸透,乌璆的眼睫不住颤栗,沾了些晶亮的水色,随即愈加深入。 祂察觉到哥哥的小动作,占有欲作祟,一只手按住了妈妈的腰,但却又猛地止住。 虽然讨厌哥哥,但祂尚不确定父亲的态度,只能和哥哥一起分享妈妈,以及父亲可能降下的怒火。 嗓子痒痒的,伴随着几声轻哼,南芝桃本能地吞咽了几下。 只是简单的生理反应,独占了她唇瓣的孩子却无法承受。 最敏感脆弱的舌尖被挤压,乌璆闷哼了声,眸子里滚出滴泪,砸到她脸上,却不愿抽出离开。 一点微薄的凉意些微唤醒了南芝桃的意识,她的手指动了动,却寻不到足够的意志挣脱。 安达攀在她的腰上,像祂幼崽时一样,想要把所有肢体都埋进妈妈的身体中。 但那时候祂小小的,妈妈一只手就能把祂整个握住,现在却不然,祂的触手和小时候相比不知道粗.壮了多少倍。 几条触足试图像幼崽时一样蜷进妈妈的手心,可柔嫩的触手尖钻来钻去,却总是徒劳地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呜,妈妈”安达发出声无法满足的呜咽。 “让我埋进去吧。”祂轻吟着发出诉求,意识不清的人类少女既无法答应,也无法拒绝。 一部分水似的触足赖在她的手心里,猫儿似地窝起,另一部分则怯怯又大胆地开始探寻其他可以容纳祂、深埋祂的地方 黑发绿曈的少年桎梏着她的上半身,银发紫眸的少年则牢牢地缠住了她的下半身。 就在安达的触手尖愈加放纵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奥格图看清实验室里的画面,捕捉到空气中躁动的发情期毒素,微微皱了皱眉。 掉落在地的终端上,祂的未婚妻正在确定午餐的菜单,却突然沉默了下去。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开门看见和孩子们紧紧纠缠到一处的未婚妻子,祂还是没忍住流露出本不该有的情绪。 安达和乌璆顿了下,都停下了动作。 “父亲……” 祂们几乎异口同声,敬畏中带着些隐晦的失落。 “去把你们自己收拾妥当。”奥格图语气冰冷,有些狰狞的触足直接扔出两管药剂。 即使处于躁动不安的发情期,安达和乌璆仍旧能抬手利落地接下。 是发情期的抑制剂。 安达咬了咬唇,祂的触手不情不愿地松开妈妈:“知道了,父亲。” 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乌璆垂眸,乖觉地松开妈妈的唇瓣,从妈妈口中收回沾满液体的蛇信,安静地咽下去。 奥格图从孩子们的怀里接过瘫软的未婚妻,祂需要把雌性带到巢穴中好好安抚。 南芝桃明显很难受,眼角悬着抹水光,被松开后正不住地喘着气,异常的身体状况对她的心脏也是种负担。 “配置解毒剂需要一点时间。”察觉到她过热的体温,奥格图下调了身体的温度,好让她抱着更舒服些。 被冷意包围后,南芝桃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她实在太难受了,伸出手扯着祂的衣领,原本平整的衣领被攥成一团。 一根灵活的触足钻到她怀里,关注着她的心率,似乎还想让她抱着,冰冰凉凉的触感会比祂的衣领更舒服些。 南芝桃瞥见那根触手,那些残留的厌恶情绪害得她抖了下。 “不!不要触手”她转过脸去,却是把脸埋进了奥格图怀里。 面对雌性的排斥,触手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萎靡中带着些强硬的意味,蜷在她心口,没有离开。 “为什么?”虽然神色淡漠,但奥格图却伸手整理着她被孩子们弄乱的发丝,语气平静地询问原因。 “我”南芝桃小声吞咽了下,解毒剂没有调配好,她的意识还是模糊的,只是小声呢喃,“讨厌触手,讨厌触手” 雌性讨厌祂们,直白的厌恶足以让触手们萎靡不振,可是刚刚撞见的那一幕却让祂们生出了其他情绪。 和主脑一样,一些阴郁的负面情绪盘踞在触手们之间。 更多的触手包围过来,抚摸着她颤栗的后背,试图让雌性明白。 不能讨厌祂,以及,先是祂,然后才是孩子们。 奥格图的声线总是毫无波澜的冷,用冷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往往会自带几分道理似的。 祂把雌性抱得紧了些,其中几条触手离开蠕动的海洋去调配解毒剂。 余下的触手们还围绕在南芝桃身边。 她听见未婚夫在她耳边的低语,感受到一些湿冷的触感正隐秘地摩挲、钻研她的身体。 “触手们都很听话,不会伤害你的,不要讨厌祂们,你要适应未婚夫的触手,我们约好的。” “你看,我的每一根触足都很喜欢你。”祂缓缓开口,同时记录着那些更加隐秘的数据,“这个温度会不会舒服点?虽然有点冷,但应该很适合你现在的状况。” 祂安抚着怀里的雌性,耐心地将体温一再降低,直到她颤抖了下,试图并起腿才停下。 微凉的温度看起来很得现在的她喜欢,汲取到一点体.液的触手赶去配解毒剂,其他触手们则缠着她,不停地蹭来蹭去。 因为雌性很难受,奥格图没有回溯时间,只采集了一次数据。 等解毒剂配好,祂喂给雌性喝下,配合她渐渐回归正常的体表温度,重新把自己的体温也调整回去。 “好些了吗?”祂抵着未婚妻的额头,确定现在的体温会让对方感到舒适温暖。 祂的触手们忙碌着,从她的衣摆下钻出来,贴心地整理着被祂们弄乱的衣物。 解毒剂起效,南芝桃的神智很快清醒,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再也顾不上那些残留的厌恶情绪。 “你,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发颤,脸色逐渐涨红。 视线里,一根触手正在捋平她衣角的褶皱。 雌性的情况恢复正常,奥格图不再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稍微放松了拥抱: “这也是合同里的一部分,刚刚只是简单地比对一下,不是正式的繁衍,不过,到时候可能得先用人类的部分扩张” 南芝桃红着脸打断了祂:“好了,你不要说了!” 她在祂怀里蜷缩起来,逃避似地闭上眼睛:“让我冷静冷静。” 虽然那种莫名其妙的讨厌感消失了,但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升腾了起来。 冷静下来!她狠狠地冲自己道。 回忆起奥格图刚刚一变不变的语气和神色,她提醒自己这就是个怪物。 祂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采集,她在他眼里和那些实验体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冠冕堂皇地顶着个未婚夫妻的名头。 各取所需,都是利用! 提到怪物,南芝桃想起另外两个小怪物。 稍微平静下来后,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奥格图一直注视着她。 南芝桃视线飘忽,不去看祂的脸,问道:“祂们,是到发情期了?” 她注意到老板凌乱的衣领,依稀记起来是被她抓成这样的。 她装作很忙地抬手理了理。 触手搂住她的力道突然收紧了些,紧接着,她听见奥格图的话语鲜少有些迟疑。 “我没有打扰你和孩子们的兴致吧。”祂后知后觉。 如果刚刚那场被祂阻止的交.配,只是她和孩子们的亲热 触手们像做错事一般,陷入担忧的情绪。 祂明明决定要让孩子们加入实验的,现在却拿不准了。 受她能力的影响,即使看见她和孩子们亲热,也会让祂的情绪产生起伏和波动。 南芝桃愣住了,没法跟上祂的思路,紧接着,就听见祂继续道: “你想接受孩子们的交.配请求也没关系,但是……状况要实时同步给我,或者,我先在旁边指导,我不太放心。” 孩子们的发情期来得尤其强烈,万一控制不住伤害到她呢?主脑和附脑都很担忧。 祂的每句话都很让南芝桃震惊,她决定从第一句话开始反驳。 “我没”话还没说出口了,大怪物已经自己调解好了。 “没关系。”祂贴了贴她的额头,“你和孩子们相处得好,我也很开心,下一次想和祂们亲热可以先告诉我,在巢穴内部进行会更安全舒适。” 南芝桃的内心在尖叫,这下除了震撼什么情绪也没有了。 还没等她找回语言功能,奥格图探出去的触手们已经布置好餐桌和菜色。 “先吃饭吧。”祂说。 南芝桃从祂接连的举动中窥见了一丝逃避感,她顿了下,隐约就要触及祂的底线。 “老板,未婚夫?”她搂着祂的脖颈,凑上去小声说,“你说过,怀孕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你的,对吧?” 她的低语中带着些顽劣的试探,咬了咬牙说道:“如果,我怀了安达或乌璆的孩子,受精的卵能放进你的身体里吗?” 话音未落,奥格图冷声道:“不行。” 原来还是有底线的 南芝桃发现祂的触手们有些狰狞,可能是受到刚才这句话的刺激。 “我说笑的,别生气,未婚夫。”她亲了下祂的面颊,那些狰狞的触手们又安静下去,变得毫无攻击性。 像纪酒一样好哄。 南芝桃悄悄想到,随后被怪物未婚夫放到椅子上,坐下吃饭。 注意到祂的手指上多出了一枚戒指,她心虚地戳了戳面前的食物:“要喊安达和乌璆来吗?” 她比较在意安达的疗愈能力,毕竟奥格图答应她的治疗药得婚后才能拿到。 显而易见,她还不想结婚。 凭借孩子对她的依赖,控制祂们应该不是难事,只要警惕刚刚的那种情况。 她正思忖着,奥格图平静地说:“我没准备他们的那份午餐。” 口口声声说孩子,饭都不给孩子吃。 南芝桃慢吞吞地应了一声,随后在触手们的伺候下就餐。 怪物还要仔细拆解感悟陌生的情绪,身为人类的她却再清楚不过。 是嫉妒而已,在她的能力影响下产生的嫉妒心和占有欲,让祂流露出对孩子们的排斥。 午餐时,奥格图忽地提起另一件事,关于祂的同类。 “我们在登陆这个世界时,会以这个世界中的事物为范本,挑选和自身最契合的形象,选中的形象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人类固有认知的影响。” 南芝桃不明所以,侧耳听着。 奥格图继续说:“你会觉得人就是有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这也是一种潜在的规则如果我的某位同类是用兔子的形象登陆这个世界,那祂可能迫切地需要修改人类的认知。” 兔子! 南芝桃噎了一下。 未婚夫冷着一张脸继续道:“因为兔子在你们固有的认知中是一种无害的生物,还非常招惹人类喜欢” 等一下,等一下,她全招! 南芝桃无辜地说:“我周末去了趟动物园,摸了一只兔子,祂是你的同类吗?” “嗯。”奥格图应了一声,“有兔子发情的味道。” 虽然散得差不多了,残留的那一丝仍旧被祂捕捉到,现在才得空提起。 “你的能力太过特殊,不要轻信你身边出现的生物,虽然看起来像是兔子,又或者是人,可能都是我的同类伪装的。” 南芝桃总觉得祂话里有话,她身边出现的生物,除了兔子和狗,就是纪酒和邻居。 想到邻居,她的情绪有了些异样,似乎有什么未完成的事项在催促她。 可是细想却什么都捕捉不到。 未婚夫的触手已经伸了过来:“中午要小憩一会吗?上午的事情累到你了吧。” 什么都没想起来的南芝桃只能放弃,接受了未婚夫的好意。 祂是个柔软的大触手怪兼床垫子,还会贴心地调整成最舒服的温度。 在奥格图用触手包裹着未婚妻午休时,祂的孩子们也没歇着。 两个小怪物换上了一身简单的衬衫和长裤,祂们从诞生之初就掌握了太多人类知识,对为人的仪态也毫不陌生,简单的衣装也能穿出些风度。 安达正挑剔地从设备上选中几件服装和饰品,必须要能衬托出祂的美貌,好去勾引妈妈。 注意到弟弟看过来的视线,小触手怪瞪了祂一眼,警告道:“不许跟我穿一样的。” 谁要跟你穿一样的。 乌璆吐了吐蛇信,露出一副忧虑的神态,却不是因为哥哥的排挤:“你有没有在妈妈身上捕捉到其他气味。” “其他气味?”安达皱了皱眉,想起什么神色嫌恶,“你是说那股兔子发情的味道。” “真恶心。”祂又补充了一句。 “妈妈她会喜欢兔子吗?好像人类会偏爱那种毛茸茸的家伙。”乌璆垂眸,语气难过。 无论是祂还是哥哥,都不是毛茸茸。 祂是条冷冰冰的蛇,哥哥是个滑溜溜的触手怪。 安达的触手们从身体里钻出来,狰狞着拒绝接受弟弟的猜想:“不可能!” 祂又论述起妈妈应该不喜欢那只兔子的证据:“那股发情的气味一嗅就知道,妈妈根本没有回应祂” 很快,两个小怪物对视了一眼,彼此嫌弃地达成一致。 虽然弟弟/哥哥很讨厌, 但比起其他人,妈妈是属于祂们的。 第28章 发情期(4)“妈妈,可不可以帮我穿…… 下午的时候,南芝桃收到了岗位调整的消息,她从实验体的观察员调岗成了两个孩子的助理。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工资,看清楚数目,她没忍住趴到了未婚夫背上。 奥格图背对着她,祂面前展开着大大小小的投影,似乎在处理什么工作,连触手们都各司其职。 她瞥了眼那些投影,都是她看不明白的东西,遂放弃, 选择蹭了蹭祂的脸颊,小声在祂耳边嘀咕:“未婚夫,加10分。” 盘起的银发被她蹭得有些凌乱,奥格图的神色毫无波澜,莹玉般的耳垂也丝毫没有变化。 但南芝桃的视线里,祂那些灵活的触手们分明微微痉挛了下。 “老板,你的触手们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她在祂耳边分享发现。 奥格图:“是吗?”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时,那些触手纷纷调转方向,忽地向她包围过来。 南芝桃一个激灵,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画面,她发出声低低的怪叫,从触手们的包围下溜了。 她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看看能不能连吃带拿,这下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去找安达和乌璆对接工作!”她脸颊发热地告别未婚夫,回避了触手们的亲热。 她只是想混点好处,不是真的想和一头触手怪物厮混。 或许触手少点的话可以考虑这样的想法一跳出来,立刻被她自己叫停。 小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 南芝桃拍了拍脸颊,等温度降下来,去应对另一只小触手怪和一条小蛇。 两个小实验体在17楼等她,她推门进去时,原本的实验设备都被拆掉了,在极其高效的速度下改造成了办公室。 实验体变成人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上班,这个可怕的认知让南芝桃晃了下神。 定制的衣物刚刚送过来,乌璆抱着衣服靠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 南芝桃抬眼看过去,两个孩子都是比较清爽的少男体型,比她高了一头。 “妈妈,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我穿上,我看不清楚。”乌璆清澈的绿曈全是她的倒影,有些怯懦地询问。 另一个孩子也缠上来。 两个小怪物又一前一后地把她堵住了。 “我也要妈妈帮我穿!”安达不甘示弱地靠过来。 祂的触手们又缠住妈妈的腰,下一秒,却被她伸手扯了下去。 南芝桃冷着脸:“给你们三十分钟,自己收拾好。” “呜”乌璆吐了吐蛇信,似乎被妈妈的态度吓到般呜咽了声,随后小声道,“好的,妈妈。” 祂乖巧地摸索着方位,自己去更衣室收拾自己。 “知道了,妈妈。”安达拖着萎靡的触手,去了另一间更衣室。 把两个小怪物分开,南芝桃松口气,至少祂们还是听话的。 一根小触手忽地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妈妈,可以帮我扎下头发吗?” 确认弟弟进了更衣室后,安达又跑了出来,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她。 虽然答应了和弟弟一致对外,但该勾引妈妈的时候祂也毫不犹豫。 小触手怪勾勾搭搭,南芝桃面上叹了口气:“走吧。” 成功牵着妈妈的手,一起进到更衣室,安达萎靡的触手们容光焕发。 祂的银发比弟弟长一些,是可以在脑后扎起个小揪的程度,南芝桃一边梳理祂的发丝,一边询问祂的能力。 “你的能力是疗愈系?除了伤口,可以治疗病症吗” 感受着妈妈的指尖从祂的发梢间穿过,安达语气欢快:“如果妈妈希望的话,我可以试试。” “我的体.液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姑且算是疗愈吧,不过要应对疾病的话,总得找到病灶、具体分析才行。” 祂的话音担忧,又带着些蛊惑:“妈妈是哪里生病了?得先让我的触手们伸进去,仔细检查一下才能定论。” 祂的触手们攀上南芝桃的腰,柔软的触手尖在她的小腹和腰窝上戳来戳去,一度有些变形,似乎在询问“是这里生病了吗”。 南芝桃指尖用力,小触手怪闷哼了声,随着头发被拉扯的方向仰起头。 “妈妈”迎着妈妈面无表情的视线,祂小声唤了句,放肆的触手们有所收敛。 察觉到腰间到处乱钻的触手们安静下去,南芝桃才露出个温柔的浅笑。 “别乱动,妈妈在给你梳头发呢。” 她放轻了力道,小触手怪安静又气闷地坐着。 妈妈又拒绝了祂的求欢,祂的触手们也变得蔫嗒嗒的。 紧接着,祂却听见妈妈轻声道。 “真听话,妈妈最喜欢听话的孩子了。” 南芝桃揉了揉祂的发顶,那些触手们眼见着又活了过来,但这次没有乱动,而是害羞般蜷缩。 小触手怪比祂的父亲更坦诚,祂的表情和触手们的反应一致,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忽闪的蓝紫色眼睛则透过镜子的倒影注视着她。 南芝桃依稀想起来祂之前说过的话,手指从祂的发根轻轻拉扯到发尾,以另一种视线打量起这个小怪物。 “对了,你之前好像说过,如果妈妈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来着。”她轻声问道。 安达的身体随着她轻缓的动作微微颤栗,被妈妈抚摸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妈妈对待祂的语气和眼神。 妈妈仿佛是在以看待伴侣的眼神考量祂,认识到这一点,祂的触手们愈加用力地蜷缩起来。 “唔,我”漂亮的小怪物面颊绯红,“胚胎可以放在我这里孕育,妈妈就不会因为怀孕而难受了。” “啊,安达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倒影中,妈妈微笑看着祂,似乎很是欣慰满意。 就在祂以为这一场考量通过时,却听见南芝桃又说。 “如果妈妈怀了其他人的孩子,也可以交给你照顾吗?” 小触手怪猛地愣住了,随即,祂的脸红得更加厉害,却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不行,不行!不可以!”祂睁大眼睛,眼眶泛红,生气又嫉妒,连触手也变得狰狞,“妈妈不可以怀别人的孩子!” 看来底线和祂的父亲差不多。 腰间的触手勒得她有些呼吸困难,南芝桃吸了一口气,继续试探:“父亲的孩子也不可以吗?” 奥格图替她解围时,她依稀听见了一声父亲,况且祂们实在太像了。 躁动的小触手怪忽地又愣住了。 祂有些可怜地哽咽了一下,眼中含着泪,委委屈屈地道:“如果是父亲的孩子的话如果妈妈一定要的话,就放在我这里吧。” 把小触手怪弄哭了,南芝桃少有地生出愧疚的情绪:“好了好了,妈妈和你开玩笑的。” 不过她确定了一件事,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底线都不是很高,在她的能力影响下也很好控制。 她揉了揉安达的发顶,又抓住几根触手搓了搓。 安达扭头埋到了她的腹部,声音闷闷的:“不好笑,妈妈。” 祂似乎是真的很受伤,南芝桃向祂道歉:“对不起,乖孩子,是妈妈的错。” 乖巧不到一秒,触手们又蠢蠢欲动。 “那妈妈可以帮乖孩子换衣服吗?”小触手怪仰起脸,伸出祂试探的小触手。 南芝桃:“” “妈妈帮我换衣服,我就原谅妈妈了。”安达又说。 原来是个机灵的小触手怪。 南芝桃注视着祂,直到把祂盯得低下头去。 安达拒绝沟通般埋在她的腹部,好像如果不答应祂就不松开。 “好吧。”她答应了。 祂的触手们轻轻颤栗着,传递出欣喜的情绪,随后被收进了皮囊里,方便妈妈先脱下祂的衣物,再给祂换上新的衣服。 衣物下的躯体南芝桃并不陌生,早在祂 从生态箱里出来时她就看了个彻底。 “衣服是你自己选的吗?”她给祂扣上衬衫的纽扣,又整理好高腰短裤勾勒出来的线条。 小触手怪哼唧了一声,假装自己还没消气,实际上却任由南芝桃摆弄。 祂的腰也很细,并不输给弟弟,被高腰的设计一掐就更是显眼。 不过比起腰部的线条,骨肉匀亭的腿也相当好看,并且毫不吝啬地展示了出来。 南芝桃最后给祂固定好袜夹的位置,小腿袜包裹着祂匀称的小腿,非但没起到遮挡的作用,反而和袜夹一起变成了点缀美丽的饰品。 不像个小触手怪物,像只开屏的小孔雀。 这一身也不像是来上班的,更像是要出去走秀。 南芝桃转念又一想,小怪物变成人后直接就当上了总裁,少走几十年弯路。 她内心复杂地松开祂的腿:“剩下的你自己来吧,我出去透透气。” “妈妈?”安达不解。 但妈妈已经做得够多了,祂慢吞吞地坐起来进行收尾工作。 南芝桃走出安达的更衣室,先揉了揉腰。 安达的触手总喜欢缠着她这里,比祂的父亲还热情。 倏地,她的余光扫到什么,低头看去,黑发绿曈的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更衣室门口,又蹲了多久。 察觉到注视,乌璆抬起脸,那双绿眼睛似乎泛着些水光。 “妈妈。”祂动了动嘴唇。 祂的柔韧性很好,抱膝蜷缩成一团,像个被冷落的小可怜。 这副姿态就像祂小时候一样。 祂递出一只方形的小盒子:“给妈妈的礼物。” 南芝桃顿了下,接过打开看了眼,巴掌大的盒子里装着几只针剂。 “是我的毒素,那几只做了标记的是解毒剂。”祂小声道,“毒素是给妈妈防身用的,解毒剂可以解我所有的毒。” 祂鸦青的眼睫颤了下,眼底滚落一滴泪:“对不起,妈妈,发情期的毒素我也控制不住。” 南芝桃忽地想起这条小蛇被取毒的时候,祂细长的尾巴会难受地缠在她手上。 没想到变成人之后这么爱哭。 “算了。”她收下祂的礼物和道歉,又揉揉祂的头发,擦了擦祂眼底的湿意,“下次不许再那样了。” “嗯。”乌璆轻轻应了声。 祂抬起脸,乖觉地把脸颊贴到妈妈的掌心,嘴唇却忽地动了动,不经意似的吐了下细长的蛇信。 南芝桃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蛇信子,喉咙里突然泛起一阵痒意。 这孩子的舌头太长了。 如延迟般的想法突兀地冒出来,从她脑海里滑过去。 第29章 发情期(5)刺杀 南芝桃咽下那股痒意,视线从乌璆的唇边移开。 两个小怪物只能算是大怪物的附赠品,确定妈妈的身份能够约束祂们就行,她不打算花太多心思。 唯一在意的是安达的能力有没有可能帮她治病,可行性尚且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允许祂把触手放进她的身体里检查?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是两个心怀不轨的小怪物,看着祂们长大的那点感情还不足以支撑更加亲密的关系。 她把祂们的位置摆好,转头安排起祂们今天下午的行程。 当然,她是第一次担任这种职务,有人从旁帮忙指导,说人也不准确,17楼除了她,应该都是诡。 “下午的重点只有一场发布会,你可以先熟悉熟悉流程。”施恩特把文件发给她,“路线和场地都安排好了,要先等安保团队把场地附近排查完毕” 他说话时,南芝桃翻了下文件,一眼在场地安排上扫到被标注出来的狙击点位。 注意到她微妙的神情,施恩特解释道:“这些位置得由我们的人员把守,提防一些暗杀事件” “暗杀?”南芝桃心头一跳,“可是诡你们又不会死。” “不一定,主要是场面会很难看,事后处理起来也很麻烦,而且会增加工作量。”想到什么,施恩特推了推眼镜,有些不解,“人类明明可以容忍同类处在高层的位置上,却不能容忍我们” 他看向南芝桃的眼神很好奇,似乎想要询问她对此的看法,但南芝桃没有理会,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之前的入侵事件,有事后处理的报告吗?” 施恩特顿了下,才想起来她也是涉案人员,不过是事件中唯一活下来的人类。 他稍作纠结,纠结的点在于眼前这个人和老板的关系。很快,打工诡把内部资料传给了南芝桃。 报告里提及相关的影像资料已被回溯销毁,她来回看了好几遍,有些拿不准所谓降临派的消息来源。 这个组织的人知晓她的能力,要么是行动日志泄露,要么是影像资料泄露,要么是用某些特殊能力确定的。 但上下班路上她没有被伏击,会去动物园游玩也是一时兴起,更像是运气不好,正巧撞到降临的人。 极乐市的人口那么多,找她这么一个人总不是件轻松事,况且他们的目的是绑架她,和她“聊聊”,而不是就地处决。 心里仍旧有些担心,南芝桃摸了摸贴身放好的转伤护符,和口袋里的回溯药。 下午的发布会主题也是新药回溯,还是两个小怪物的初次亮相,并不需要她在公共露面。 去发布会的路上,她也不打算和两个小怪物坐一辆车。 万一真有什么暗杀事件,杀了祂们可就不能杀她了。 “妈妈?”安达拍拍身边的空位,有些困惑她为什么不坐上来。 乌璆也看过来,祂的绿眼睛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南芝桃的方位。 南芝桃看向祂们预留出的位置,不出意外是中间。 她抬脚走过去,小触手怪立刻迫不及待地挪了挪位置,期待她坐到祂的身边。 南芝桃扣住祂的手,阻止祂的动作,小声在祂耳边道:“乖孩子,工作时记得称职务。” 她拒绝了夹心饼干的制作过程,说完就走,似乎不是有意要戏弄这只充满期待的小怪物。 安达的嘴角却撇下来,委屈巴巴地目送她上了另一辆车。 乌璆看了看这辆车,和车里臭着脸的哥哥,再抬眼看了看妈妈的位置。 祂只是吐了下蛇信,尚且还没动作,车里的小触手怪就饱含警告地道:“上车。” “不许偷偷勾引妈妈。”安达的蓝紫色瞳孔盯着祂。 妈妈不在这辆车上,乌璆那副惯常的小可怜姿态消弭于无。 祂颜色深重的竖瞳过于锋利,像条毒蛇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触手怪哥哥:“是你先犯规的。” “你不也偷偷送了妈妈礼物,背着我讨好妈妈吗。”安达冷哼了一声,“‘发情期的毒素我也控制不住’,哼,只有妈妈会信你的谎话。” 可是说完,祂忽地又有些郁闷,弟弟可以取出祂的毒素作为礼物,但是祂却不行。 祂也想把自己的一部分当成礼物送给妈妈,可是能拿出来的只有软趴趴的小触手。 “哥哥,你的倒刺上似乎也有助兴的毒。”乌璆提醒祂,“如果妈妈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生气的。” “不过没关系。”小毒蛇缓缓露出个天真的微笑,“我会帮你保密的。” “但是下次,不要把妈妈带进你的房间里独自享用好吗,我真担心妈妈会发现你的毒素。” 安达瞪着祂,衣摆下有东西在动,是祂的那些触手,几乎控制不住地要窜出来和阴阳怪气的弟弟打一架。 兔子还没有出现,祂们却要先吵起来了。 这一场小小的争执不会影响祂们在发布会上的发挥,即使南芝桃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里围绕人类医药和未来侃侃而谈的是两个小怪物,不是人类。 投影屏上出现回溯药的全息影像,这类不属于人类科技的造物把气氛推向高潮,南芝桃在角落里侧开视线,不去看那些频繁闪烁的闪光灯。 倏地,她觉得眼前似乎有抹红光闪了下。 那抹红光瞄准的不是她,而是在台上的安达,祂正介绍到回溯药的药效,与此同时,和祂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枪声。 尖叫声此起彼伏,但黎明生物的诡怪们只是愣了下,随后上前查看。 南芝桃的身边忽地少了一大群人,她那些非人的同事们几乎都去查看安达的情况了。 她并不担心一只 再生能力极强的小触手怪会死在暗杀的枪击中。 在看见安达扶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时,她提起的心放下,颈侧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发现安达没事时,她直接坐回座位上的动作害得这枪打歪了。 第一枪用来转移注意力,或许第二枪才是真正的目的。 南芝桃忽地想到。 这场暗杀很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鲜红的血眨眼洇湿衣物,在伤口转移的间隙中,她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影子里,同时向安全的位置位移。 开枪的人并不惋惜第二颗打偏的子弹,余下的子弹追着她的路径射击。 南芝桃想起义眼男,那家伙也能准确地找到她藏身的影子。 在她躲藏时,安达和乌璆已经反应过来。 “妈妈!到我这里来。”安达喊了一声。 祂的眉心有个小小的弹孔,正在蠕动愈合,漂亮的面庞有些扭曲。 比起自己受伤这件事,妈妈遭到暗杀更让祂在意。 南芝桃位移到了祂身下的影子里,伸出只失血后惨白的手,没有力气从影子里钻出来。 乌璆抓住了她,把妈妈从影子里拉了上来,小心地搂在怀里。 “不不对”她捂住还在流血的脖颈,只能发出几声气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转伤护符迟迟无法转移,子弹可能是什么特殊道具。 “没事的,妈妈。”乌璆迅速分泌出凝血和麻痹的毒素,低头吮咬了下她的伤处。 南芝桃痛得屏住呼吸,但很快,毒素起效,疼痛感消退,她的情况稍微好转。 父亲的回溯能力安达只继承到了一点,但也够用。 在乌璆给妈妈止血时,那些光能子弹在祂周身几米的范围内被回溯,裂解成点点光芒。 同时,祂还伸出一根触手贴到了妈妈的伤处,小心帮妈妈治疗:“马上就好,妈妈。” 两个小怪物的面上一致表现出愤怒和担心,在处理好妈妈的伤口之后,留下黎明的诡怪封锁现场,先带着她后撤到安全的地方。 南芝桃失血过多,连带着思维也有些迟缓。 如果说这场袭击是冲着她来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降临。 不是说好绑架她聊一聊的吗?怎么略过了绑架的环节直接杀。 她的身体微微发冷到颤栗,当然更重要的是心寒。 “妈妈”察觉到她降低的体温,乌璆呜咽了一声。 蛇的身体是冷的,祂抱着妈妈的话,妈妈可能会不舒服。 乌璆松开手,只牵着南芝桃的一只手,示意哥哥的触手缠上去。 安达的触手很快缠上南芝桃,尽力包裹安抚妈妈颤抖的身体。 小触手怪温度调节得不如父亲熟练,南芝桃察觉到升起的暖意,轻哼了声,缓过来后道了句没事。 她的嘴唇白得厉害,面色也苍白无比,并不能给这句话提供支持。 “父亲马上就过来了。”安达的小触手无比担忧地清理着她身上的血迹,仔细检查有没有其他伤口。 南芝桃没有阻止,她闭着眼睛,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黎明生物是待不下去了,她最先想到的是工资,立时十分心痛,上哪去找第二份这么好的工作,送钱送未婚夫还送两个孩子。 再工作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攒够钱,到时候去定制个心脏部位的义肢不成问题,但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 她的病反而变成次要的,保命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她正琢磨时,缠着她的那些小触手忽地松开了。 南芝桃睁开眼睛,是奥格图。 人类少女的面颊苍白,几缕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贴在脸侧,仿佛瓷器上碎裂的纹路。 她睁开眼睛看过来,瞳仁微微涣散,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情,只是满身的血迹,足以说明刚刚发生了什么。 奥格图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下。 “怎么弄成这样。”祂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但足肢却尤其狰狞。 南芝桃的视线扫过祂平静的脸,和异常割裂、十分愤怒的触手们,忽地笑了下。 “我没事。”她气力不足,语气很轻,“孩子们处理得很及时,应该是失血过多了。” 奥格图小心地从孩子的怀里接过未婚妻,祂的触手们此时又变得不那么狰狞,仔细把体温调整到温暖的程度。 几根足肢在设备上戳戳点点,安排手下的人和诡去处理刚刚的事件,其中一只触手负责调取补血剂过来。 见父亲没有和祂们一起安抚妈妈的意思,安达和乌璆眼巴巴地看着,确定妈妈不会有事后自觉离开,去处理袭击事件的残局。 南芝桃稍微好了点,她抬了抬手,似乎想搂住祂说点什么,却因为没有力气,手腕又垂了下去。 一条触手缠住她的手腕,仔细捂热,面前的触手怪物则低下头,侧耳听着她的话语。 “奥格图,我的未婚夫。”她在怪物的耳边轻声问道, “如果我死了,你会回溯时间,帮我复活吗?” 第30章 发情期(6)“未婚夫,我们来存个档…… 南芝桃凝视着眼前的怪物,祂的皮相契合人类的审美,甚至过于完美,以至于少了几分生气。 无论是发色还是瞳色,甚至连同触手都是冷色调的,神情也过分平淡,鲜少流露出感情。 她多数时候只能猜测祂的想法,时不时根据那些触手的反应推测祂的情绪。 触手变得狰狞沉郁,说明祂的心情不太好,触手变得柔软灵活,则说明祂的心情还不错。 此时的触手们就是深色的,它们正小心地缠住她,沉郁中流露出些微惆怅和忧愁。 它们好不容易才把雌性的身体养好一点,可她现在却受了伤,又变得无比虚弱。 奥格图眼神微动,从她一动不动的注视中意识到,这个问题需要认真回答。 “我会的,如果你死了,那就回溯到你还活着的时候。”祂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祂看见她又笑了,眼眸多出点弧度,但并没有给回答打分。 祂仍旧处于所谓的试用期,而她的身边还围绕着其他同类,或许在她心里,祂的同类们都有不同的分数。 祂忽地很想知道,自己在评分表上的哪个位置。 触手弯成问号,颜色在南芝桃眼前愈加深沉,惹得她也非常困惑。 她听见奥格图如呢喃般的疑问:“你要给祂们打多少分。” 卷住她腰身和手腕的触手逐渐收紧,南芝桃余光看见部分触手蜷曲起来,隐约翻卷出可怖的硬刺。 奥格图的视线虽然看着她,却并没有切实的落点。 祂想起上一次,祂的触手尖探出她的终端屏幕,却什么都没抓到,她的房间里很干净,连祂那位朋友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祂的同类们各有本事,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雌性受伤的事情刺激到了祂,连带着把过往积攒的情绪也一起翻了出来。 “祂们,你是说安达和乌璆吗?”南芝桃察觉祂的变化,屏住呼吸,心中警惕。 奥格图的眼睫投下片小小的阴翳,蓝紫色的瞳孔有些晦暗阴郁。 对了,除了外面的那些家伙,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孩子。 触手们躁动地游移,盘踞在南芝桃身边,她听见祂忽地又说:“我会回溯……” 这一刻,祂似乎突然想明白了困扰已久的问题,语气都快了些: “我应该现在就回溯到你来极乐的第一天,回溯到你踏入这个城市那一刻,到时候我会去接你,然后你就可以安然地待在我的巢穴中,再也不会有类似的危险 了……” 奥格图的触手们豁然舒展,仿佛找到了那个最优解。 只要回溯到那一天,无论是她现在遭逢的危险,还是其他躲在暗处的同类都将不复存在。 祂会去亲自迎接她,然后把她放进安全的巢穴里,仔细圈养,直到温养好她的身体,交.配和繁衍的事宜也能顺利进行,再也没有其他干扰实验的因素。 空气隐隐震动,南芝桃的视野开始扭曲,这一刻她忽地想起自身能力的下半句话。 “……请小心那些扭曲的贪婪和占有。” “回溯到第一天你就不是未婚夫了!”意识到祂要做什么,南芝桃急切地抓住了祂的衣领,“人类的感情是多变的,说不定那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了!” 不要把她的进度和存款清零啊! 而且她有种不妙的预感,那么大跨度的时间回溯,她这个人类肯定承受不来。 可奥格图只是垂眸看着她,貌似尤为坚定方才的想法。 她有些情急,攥着祂的衣领坐起来,啄吻了一下祂的嘴唇:“你想毁掉我们的婚约吗?” 祂的嘴唇是软的,微微有些凉,被她亲了下后,狰狞的触手们忽地顿住了。 独占她的冲动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压了下去,不争气的附脑们骤然放下了刚刚的打算,陷入到也要亲亲的急切渴求中去。 那些翻卷出来的倒刺又被熟练地收拢,软化下来的触手卷着南芝桃的手腕、腰肢、脚踝 触手尖灵活地蹭来蹭去,好像在索求什么。 主脑驳回了它们的请求,突如其来的亲吻唤醒了祂的理智,也打断了祂回溯的想法,祂优先记录起方才的异常冲动。 以人类的视角来看,这种表现通俗易懂些叫做吃醋,但祂是个第一次体会到感情的大怪物,正很认真地把每个情绪起伏都记录在案。 她的能力会让诡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不限于喜爱,还有随之而来的嫉妒、占有等负面情绪。 从她能力的影响中挣脱,诚然知道这份感情的来源,祂还是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那,你现在是喜欢我的。”祂问,手掌按在她的后腰上,扶稳了她凑上来的身体。 “嗯嗯,喜欢的。”南芝桃连连点头,担心祂再失控,“你在我这里有90分呢,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答应你的求婚了,回溯到第一天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指尖钻进祂的指缝中,她记得祂很喜欢这个牵手的姿势。 看见互相辉映的两枚对戒,奥格图终于冷静下来。 画完饼,她又亲昵地蹭着祂的鼻尖,安抚之余像个小动物似地拨弄她的算盘: “未婚夫,我可以把你当成存档点吗?你也知道,我今天差点就死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有。” 她的黑瞳闪烁,口中的窃窃低语仿佛某种蛊惑。 大跨度的时间回溯可能会出事,那只要回溯一点点就好了。 “存档点?”奥格图微微怔住,想起这个词语的含义,应了一声。 “那你还要回溯到第一天吗?”南芝桃问。 在她紧张的视线中,奥格图摒弃了最优解:“不了。” 南芝桃这才松了口气,松懈下来后再度变得无比虚弱。 祂的触手们还在蹭来蹭去,把本体安慰好,她看向它们:“你的触手们怎么了?” “它们也想要亲吻。”冷静下来后,奥格图照常把自己和触手们做了切割。 可无论是触手还是类人的那部分,明明都是祂。 南芝桃愣住了,她没想到面对未婚夫一个诡也需要一碗水端平,可是亲吻触手未免也太奇怪了 察觉到她的犹豫,触手们凑上来,温柔地点了点她的嘴唇,又或者蹭了蹭她的嘴角。 以它们自己的方式索取亲吻。 南芝桃耳根泛红,有气无力,勉强放任了它们的动作。 片刻后,调取的补血剂终于送到休息室,一起送来的还有她熟悉的免费小甜品,那些未婚夫特殊处理过的养分。 被奥格图灌下补剂后,南芝桃又被祂的触手们缠着,吃下那些小甜品。 没一会,她按住积极给她喂食的触手:“我吃饱了。” 缠在她腹部的触手动了动,触手尖打量起她的胃部和小腹。 “我吃饱了,我真的吃不下了。”她看向奥格图,示意祂管一下祂的触手们。 可奥格图却伸出手,掌心也轻轻贴上她的腹部。 “还能再吃点。”祂和祂的触手达成一致意见。 祂的手心也和触手们一样,都是暖的,南芝桃被捂得热乎乎,在祂的关爱下恢复了精神。 “再吃就吃撑了。”她用力地瞪着眼前的触手们。 一只触手端着盘子,一只卷着勺子,另一只卷着餐巾。 它们不久前还模样狰狞,似乎比她还害怕她死掉,现在却变成了柔软的保姆和暖宝宝。 有根触手察觉到她的视线,支起来比了个心,南芝桃神色一愣,随即忽地笑了。 她从怪物身上感受到了温暖和重视,连养父母都不曾给过她的东西,甚至她的同类们不久前还差点杀了她。 她这次笑得很厉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注意到她异常的情绪,奥格图不太理解:“怎么了?” 比心的触手也弯成了个问号,凑上来擦了擦她的眼角,不明白刚才的示爱出了什么问题。 “未婚夫,我们来存个档吧。”她慢慢止住了笑意,认真地说。 很快,奥格图就意识到雌性口中的存档是什么意思,但这不是个好时机,她的身体刚刚遭受重创…… 可她的心情似乎很好,颇有兴趣地打量祂的身体。 人类的情绪总是复杂多变,祂还没来得及细细拆解,她就已经过渡到下一个情绪中,以一种轻松的态度开始了这次“存档”。 和祂事先预演过的那些备案不同,她貌似只是突然来了兴致。 指尖仿佛报复一般揉开了祂的衣领,可能是对吃撑了的事情颇有怨怼,又或者是其他祂所不理解的事情。 只是在挑开了祂的部分衣物后,雌性表现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貌似不太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于是祂很有耐心地指导起她,该如何进行这次“存档”。 触手们仔细钻研,仿佛正在侍奉一朵脆弱的花朵,等到花朵吐露,再小心地引导起花朵的触碰、安放和起落 她又一次吃撑了,有些懊恼地攥着祂散开的衣领,面前的怪物任由她指责。 祂的触手们缠在她的腰间,却没法缠得太紧,怕挤压到吃撑了的雌性,只能反复抚摸、摩挲着,试图缓解雌性被迫吃撑的颤栗和苦恼。 “存档”继续进行,存档的时间、深浅和幅度无一不被祂仔细记录着。 唯一的问题是她实在太容易吃撑了,无法容纳怪物未婚夫的爱意。 每当那些过分迸发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时,在雌性开口责备前,祂就安静地把时间往前回溯一点。 直到调整到她可以接纳的程度,这次一点一滴的爱意都没有浪费,全然倾入到她的身体里。 触手们亲昵地爱抚着她的脸颊,和又一次失神的眼睛,在她的失声中,爱意安静又炽热地迸发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发情期(7)”老板,你也不想未婚妻…… 南芝桃片刻前还觉得冷,现在却不会了,略微混沌的意识都被包裹在融融的热源里。 触手们亲昵地环着她,那些本是微凉的肢体正散发着难以忽视的热意,热气随着爱意的倾入一起蒸腾。 “好热”混沌中她呢喃了句,屈起的腿颤了下,随即被触手卷住。 深蓝如墨般的肢体抓住了少女洁白的脚踝,亲 昵地摩挲。 它们试图安抚她的紧绷,却也以温柔的姿态把她牢牢缠在这里,接纳怪物未婚夫迸发的爱意,继续这一次漫长的存档。 诡怪和人不一样,即使奥格图的皮囊和人类男性别无二致,但在这一刻,南芝桃还是过于清晰深入地感知到了那些差别。 祂是个柔软的触手怪物,却也能像块坚硬的暖玉似得深深嵌入她的脆弱。 在反复烫慰她所有的心绪后,祂开始耐心地倾入那些灼热的爱意。 等她的眼神重新聚焦,怪物未婚夫的爱意几乎要把她填满。 可能是之前摄入的养分还没有消化,那股饱胀感愈加强烈。 “别”她声音颤了下,抬起的指尖扣进祂的手臂,眼底红了一片,“好涨,会撑坏的” 奥格图没有让触手尖擦去她眼尾的泪珠,祂用极轻的啄吻把水色衔走,手掌轻轻按在她打颤的后腰上,似乎怕惊动到饱足的花朵。 “很快就好。”祂道,随即用亲吻转移起她的注意力。 在细密的落吻中,一只触手极贴心地捋过她耳边凌乱的发丝,另一只轻抚着雌性颤栗的背脊,还有一只触手则轻扶着雌性快要颓软倒塌的腰 触手们各司其职,尽力安抚着。 看起来温柔极了,但面对雌性的退却分明没有提供结束“存档”的选项。 它们仍旧践行着怪物的品德,那缠在她脚踝上的触手一直没有松开过,又有两只家伙安静地探过来,左右缠上她的腿根,轻微地牵扯着。 “不会把你撑坏的,应该刚刚好。”祂又抵着她的嘴角轻声道。 祂用反复的回溯计算好了,那朵可爱的、小小的、温软的花朵应该会被刚好撑圆,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 至于回溯过程中浪费的那些,祂并不打算提及。 可即便是亲吻这般简单的动作,也不可避免地带动些微牵扯,深嵌的暖玉反复抵磨碾转着人类少女的脆弱。 “存档”安静地进行中,她就已经受不了了,唇瓣间溢出些含糊的呓语,似乎是在小声指责着怪物未婚夫的行径。 等她被彻底碾软,奥格图接住她的身体。 祂的触手们也随之探过来,小心地托着她吃饱后鼓鼓的小腹,仿佛害怕把撑圆的花朵压坏了。 对怪物而言只能算作浅尝辄止,但祂不打算继续深入,雌性只能承受这么多,再继续下去对她的身体不好。 祂把这朵软掉的花小心捧起,带去浴室清洗。 触手们轻轻卷着她几次想要并紧的腿,把她惹得有些恼了,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祂低头侧耳听着,轻声安抚她,视线里浴缸慢慢注满了水。 “不会溢出来的,都好好的在里面”祂道 那股饱胀感似乎还盘踞在她的小腹,南芝桃呓语了两声,意识才缓慢清醒。 她睁开眼睛,率先看见的是触手,墨蓝的家伙们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小熊玩偶,钻在她的怀抱里,陪伴她的睡眠。 南芝桃却回想起不久前,这些家伙可恶的行径,她用力地抓住了其中一只,狠狠捏了几下。 雌性的脸颊泛红,结合她的力度,触手们判断她应该有生气的情绪。 被她捏得变形的触手没一会却变得软趴趴的,似乎马上就要化成一滩水。 其他触手争相挤过来,示意雌性也可以拿它们出气。 南芝桃才不会满足它们。 “走开,旁边去,想都不要想。”她甩了甩手,几只凑上来的触手各被扇了几下。 触手们并不介意,继续黏糊糊地缠着她。 这里似乎是一处卧室,极简的风格十分眼熟,她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衬衫。 她的外衣也被洗干净了,口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则被规整地摆在一旁,她第二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南芝桃起身坐到床沿,咬牙忽视身体的异样感。 她伸手拿到替身护符,有轻微的污染从她指尖转移出去,把白纸染黑了一角,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她又打开终端,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早就过了下班的点,界面上有很多条未读消息。 触手们凑过来,她没有点开消息查看。 她伸手抓住一只差点贴到终端上的触手,对它道:“我的腰很酸,腿也很酸。” 触手们立刻改变了目的,缠到她的腰上和腿上,灵活地揉捻按摩起雌性可能不适的地方。 南芝桃确认没有触手偷看,这才点开消息。 最上面的消息是纪酒的,她把终端还给好室友后,也一并加上了联络方式。 【室友。】 【室友。】 【室友。】 点开消息后,室友像个诡一样刷屏,每隔三十分钟发送一次,毕竟她从没有夜不归宿过。 夹在终端上的污染值试纸都变成黄色了,担心祂也会从终端里钻出来,南芝桃赶紧叫停祂的刷屏。 【今晚加班,不回去了,明天回去和你玩游戏。】 【看好我们的家。】 南芝桃勉为其难加上一个“们”字。 刷屏停止了,对面很快回复了一个“好”字。 纪酒的一大堆未读消息中夹杂着条邻居的问询。 【今天加班了吗?】 南芝桃回说“是的”。 下一个是不久前认识的那位修女,穆丽尔给她转了一笔钱,交代是之前答应好的奖励金。 南芝桃热情地道谢,她的指尖动了下,微微上翻,过往的聊天记录翻出来。 她的视线忽地一停,那些关于愿望宝石的异样再次浮现。 随即,她的记忆却告诉她,已经试探过邻居了,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南芝桃呢喃,这句话仿佛是被刻入脑海的真理。 她忽地歪了歪头,像在同这句真理做抗争:“一切正常?” “不太对劲”和“一切正常”两个想法在她的脑子里对抗。 这时候,一只触手伸过来,圈住她的手腕,触手尖尖点了点,未婚夫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我做了些吃的。”祂走过来,征询她的意见。 南芝桃打断方才的想法,抬眼看着这个穿戴整齐的家伙。 祂的神色平淡,衣扣对齐,连最上方的那一粒也紧紧扣好,银发没再盘起,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 可能是刚刚结束烹饪,袖口还没来及放下,不然祂的袖扣也该是严丝合缝地紧扣着,禁欲到仿佛之前是她做的梦。 小腹骤然升腾起回忆里的暖意,南芝桃盯着祂,嘴唇动了动,脸颊也红了。 一只触手钻到她的手心,示意可以捏捏解气。 她掐了把贴心的触手:“我不饿。” 事实上,她的肚子到现在都还是涨涨的。 奥格图并没有失落,祂又道:“很晚了,今天就留在这里。” 祂的触手们开始拉拉扯扯,圈住她的手腕和脚踝。 南芝桃确实累到了,想到刚刚也处理好了室友,于是她低低应了一声。 触手们转而蹭着她的脸,它们很开心。 可她还生气着呢,她抬手把触手们按下,不许蹭。 “那场暗杀”她想起重要的事情。 “杀手是人类。”奥格图看着她道,“在他自裁后,我把他复活了。” 可惜那家伙没有食用过祂的养分,无法承受回溯带 来污染,变成了个怪物。 不过没关系,祂提取出了一部分记忆。 “对于人类的想法,我也略有了解,有些人类始终想要驱逐我们,有些人则试图和我们做交易” 祂说着却走过来,伸手似乎想要抱她,南芝桃却猛地蹿了下,往后退了点。 之前的余温还没有消退,她目前受不了相似的姿势。 “你说,我听着就行了,姿势又不影响听力。”她捏着祂的触手道,把那只软趴趴的触手举起来,拦在中间。 奥格图注视着她手掌下的触手,继续说:“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在和我们交易之余,更想控制我们,现在,他们似乎认为你的能力可以控制我和我的同类。” 转而,祂的口中又吐出南芝桃听过的那个名字。 “降临,似乎是这个名字,也曾找过我,想要和我达成某种合作,不过我拒绝了他们。” 南芝桃捏着一只触手,好奇地凑近了点:“为什么拒绝?” “我不想过多干扰人类本来的生态。” 这个触手怪物缓缓说道,南芝桃甚至能从那张惯常冷淡的脸上看出认真。 “哇。”她道。 雌性好像无法理解,奥格图举例:“就像人类在观察野生动物时,往往呼吁不要过多干预它们,我也一样在观察人类。” 所以祂才会开公司,创办生物实验室,穿着人类的皮囊上班上得有滋有味。 南芝桃突然诡异地明白了祂的想法。 “可你已经干扰很多了。”她又换了根触手捏捏,小声嘀咕,“你已经干扰到了我的生态。” 她凑近了点:“他们现在知道我在黎明生物了,以后的刺杀肯定层出不穷,我可能要辞职了,老板。” “未婚妻也是可以辞掉的职务吗?”奥格图的触手动了动,轮换到下一根触手给她捏,“我可以把你安排到其他地方,或者,你留在我的巢穴里,这里很安全。” 南芝桃无视了后一个提议,选择了前一个。 触手们簇拥上来,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不选后一个。 选后一个她难道要拿什么囚禁剧本吗? 在那双蓝紫瞳孔的注视中,南芝桃咽下了真正的想法,捏捏祂的触手尖。 “人类长久待在一个地方是活不下去的,不过不论我去了哪里,都是你的未婚妻。” 老板,你也不想未婚妻被你养死吧。 南芝桃猛地打住这句威胁,差点忘了,祂会复活。 第32章 人鱼(1)“真乖。” 南芝桃选择了第一条,她的怪物未婚夫答应会把她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一并抹除她在黎明待过的痕迹,隐瞒她的去向。 触手捧过来一本项目书,她接过打开,看见最上面的项目名称:“永生?” “是和迈阿德家族的合作项目,借助我们的能力让人类永生并不是难事,但困难的是让永生者继续维持人类的部分。”奥格图道,“用人类的话说,这个项目推进的难点在于实现永生的同时,把污染降到人类可以承受的程度。” 祂正在解释时,南芝桃就已经晕字了,她的眼睛确实看见了文字,但大串文字却哧溜一下从脑子里接力滑了过去。 她明显走神,手指勾着一旁弯曲的某只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它较劲:“我要调去这个项目吗?” 极乐市有11个区,其中三个城市区域和海相连,项目中的永生研究所设立在海边,她还蛮想去海边玩的。 奥格图却道:“不是这个项目,是和这个家族成员的私人往来。” 祂没有提及哪个具体的人物,转而介绍起这个家族:“迈阿德家的成员中有我的同类,祂们是从海中登陆这个世界的,给自己挑选的形象是人鱼。” 南芝桃一下子来了精神,松开了手边的触手:“人鱼?” 那可是过于经典又特殊的形象,她搜刮了下相关的印象,在她的认知中人鱼是种神秘又美丽的存在。 但是被诡攫取了形象之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察觉到她的兴趣,奥格图的触手们肉眼可见地警惕,它们倏地支起来,随后触手尖在雌性的身上蹭来蹭去,仿佛在告诉她不可以。 不可以对人鱼感兴趣,不可以对其他的诡感兴趣。 但可能因为有合作的原因,项目落款后夹杂着些许影像资料。 南芝桃随手翻到最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灿金色的尾鳍,事实上只有这一截尾鳍是清晰的,其余地方都隐没在黑暗里,仿佛是什么未解锁的角色图似的。 又一只触手伸过来,用力地把项目书的投影关上,隔绝未婚妻对人鱼资料的打量视线。 南芝桃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金色的瞳孔,那极为灿烂夺目的金曈甚至刺穿了藏头露尾的黑暗。 这是一条金色的人鱼,她从灿金的辉光中回神,缓缓想到。 被她松开的那根触手黏糊糊地钻进她的手心,转移她的注意力。 南芝桃先看看它,又侧过头看看无比冷淡的未婚夫,慢吞吞地捏了捏祂热情的触手。 “我那些‘人鱼’同类的能力是无效化,应该可以免疫你的影响。”奥格图说出最重要的事情。 “原来如此。”南芝桃恍然,怪不得愿意把她安排过去。 触手收起永生项目书,递过来另一份关于私人合作的书册。 这份项目书的内容浅显易懂,南芝桃看懂了,是要给某个姓迈阿德的富豪治疗他下肢瘫痪的私生子。 而她要负责的任务也很简单,带着配好的药剂过去对接就行,必要时记录下用药后的反馈,可能会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 换句话说,是出差,南芝桃搞清楚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工作。 诡并不需要睡眠,但她的未婚夫很缠人,字面意义上的缠人,晚上也一直陪着她。 等她又觉得困了的时候,未婚夫的触手动了动,从她手中抽走终端,示意她可以睡觉了。 一夜无事,等到次日,南芝桃彻底恢复过来,她要先回家,然后出差几天。 奥格图的触手圈着她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祂道。 南芝桃:“不行。” 更多的触手凑了过来,她放缓话音。 “每个人类都是要独立的。”她拥抱了这只大触手怪和祂的触手,靠在祂胸口蹭了蹭,“不过每个人类都会回家,所以我还会再回来的。” 触手们缠上来加深了这个拥抱,片刻后才放她离开。 南芝桃想起来还有两个小怪物,去和祂们打了个招呼。 安达似乎嗅到什么,祂和祂的触手像小狗似的,凑到南芝桃身边到处嗅探。 她抬手捏住祂的小触手,示意收回去。 妈妈的指尖陷进祂最柔嫩的触手尖,安达被捏得哼了一声,气闷地把自己的触手抽回去,不过很快,祂的触手又活过来。 妈妈身上全是父亲的气味妈妈能接受父亲,接受祂或许也是迟早的事情。 比起小触手怪的雀跃,小蛇就低落得多。 全是父亲的味道,气味浓郁得要溢出来了。 乌璆收回蛇信,深深地担心着妈妈只喜欢触手,而祂没有触手,只有一条尾巴,幼崽时期的不安又笼罩了祂。 “妈妈,你还会回来的,对吗?”祂试探地牵住妈妈的手,微微低下头,清澈的翡翠曈注视着她。 其实比起这个,祂更想要的是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祂的体温太冷,南芝桃的指尖颤了下,收回手。 她轻轻应了声,并没有明确表态,那双绿曈就在她眼前漾起水色。 “我只是出个差!” 可惜她没读懂一条小蛇只有一条尾巴的自卑,南芝桃赶紧抬起手摸摸祂的发顶,乌璆才把泪意收了回去- 借助道具安全回到公寓,南芝桃最先看见的是邻居。 他早上偶尔会在阳台上浇花,就像今天这样。 倏地,她注意到对方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下,似乎看见了她。 随后,青年遥遥地露出个温柔的微笑。 即使隔得很远,凭借一直以来的熟悉,南芝桃也能想象出他嘴角浅浅的弧度,微微弯起的眼睛。 她也回以友好的笑容,随即低下头,走进公寓,消失在温序音的视野里。 那张俊美的脸上笑意缓慢消弭,直到消失殆尽,恍如乍泄的阳光骤然被某种庞然大物遮挡,徒留下阴森的冷意。 全是触手的气 味,几乎要把她浸透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 “咔擦”一声微弱的脆响,他的手指无意间掐断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植物的汁液残留在他的指尖上。 温序音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用纸巾把手指擦净,好像是不小心才沾上的汁水。 被掐断的花朵掉落在地时,南芝桃刚走进电梯。 她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其实是悄悄戳了戳脚底下的影子。 电梯里并没有别人,她脚下的影子颤了颤,随后某个家伙就这样躲在她的影子里,一路回了家。 “怎么不在家门口欢迎我?”南芝桃低头冲影子道,“我要出差了,笨狗,你真的不能离开公寓的范围吗?” 纪酒从她脚下的影子里钻出来,手掌顺势附上她的腰,把她举了起来,埋进了她的颈侧。 室友一整晚都没回来,凭祂那迟缓又失忆的大脑无法猜到答案,此时也只是凭着本能的渴望拥抱她。 南芝桃掐了掐祂的手臂:“放我下来,说话。” 直到她的体温略微染到祂身上,纪酒才慢慢地把她放下:“不能。” 那就没办法了。 “知道什么是出差吗?你未来一段时间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了,就像昨晚一样,记得把家看好。” 每理解一点出差的含义,红眼睛诡的姿态就愈加萎靡一点,南芝桃都看不下去了。 “你算了,到时候在终端上联系也是一样的。”她小声嘟囔着。 正想着,口袋里的终端就震动了下,她打开看了眼,是邻居。 邻居让她去阳台上拿点甜品。 她略微犹豫,走到阳台,隔壁阳台上,气质温润的青年冲她笑了下。 “你不回来多做的点心都要浪费了。”他又问,“今天回来的路上没看见卖花的吗?我还想着花瓶里的花该换了。” 其实看见了,但南芝桃没买。 她没说话,而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随后接过他手上的点心,在他的注视中,放到了一旁的小圆桌上,没有同往常那样立刻品尝。 温序音察觉到异样,有些疑惑:“怎么了?是哪里不对胃口?” 他今天准备的点心是清甜又解腻的柠檬挞。 南芝桃看着他。 青年俊美又温和,鼻梁上的眼镜显得尤其斯文无害,身上交织着些甜香和熏香。 她叹了口气:“我要出差了,有段时间不能回来,等会再慢慢尝吧。”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个笑容,“没关系,有事的话通讯上也能联系。” “嗯,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南芝桃结束对话,她回屋前,也没忘记把小蛋糕带进去。 她把东西随手放在桌子上,不想吃,更准确地说是不敢吃了。 每一段记忆都在告诉她邻居是好人,可是回忆那些试探,却什么细节都想不起来,她的记忆应该没有那么差吧。 南芝桃又叹了口气,纪酒正悄悄贴到她的后背上,被她侧身躲了下,随后指着桌子上的蛋糕。 她问:“你吃不吃?” 纪酒当然是不吃的,不仅不吃,祂的表情还明确地表达出了嫌恶的情绪。 南芝桃想起祂的确对邻居明确表示过敌意。 “是我误会你了。”她抬起手,高大的诡把头低下来,被她掐了掐脸颊,“你是个好狗狗,你是个会看家的好狗狗。” 掐完了,她又拍了拍,那张被掐得有些泛红的漂亮脸蛋已经露出享受的神情来。 “玩游戏。”祂从微痛的欢愉中想起重要的事情,“你说过的。” 南芝桃咬牙道了一个字。 “玩。” “好狗狗就要狠狠奖励。”她又扯了扯祂的脸。 若不是有受虐的癖好,她可能会更喜欢这家伙一点,唯一可惜的是个变态。 玩游戏时,她注意到祂那尤其显赫的生理变化,又在心里补充了句。 体型差距实在太大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家伙有两米高,仿佛是个被灯光斜照而拉长的影子,此刻祂把自己反手绑在椅子上,大开的双腿也一并放大了某些显眼的变化。 南芝桃盯着看了会儿,又觉得其实和未婚夫的也差不多。 片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手上的小玩具逃避似的甩了下,落在祂的腿根上,把面前的好狗狗打得闷哼了一声。 片刻后,那些显赫的变化才被打软,祂的腰胯忍不住前挺,头却向后仰去,胸口不断起伏,从反复吞咽的喉咙间溢出些急促的喘息。 黑色的衣服被濡湿总是不太明显的,南芝桃以往并没有过多关注,在未婚夫的影响下才注意起一些细节。 唔 她慢吞吞地理着手上的软鞭子,看着湿漉漉的好狗狗好一会儿才平复颤栗,然后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去清理。 “真乖。” 她悄声道,好狗狗的背脊如同随着主人的夸奖般,猛地颤了下。 第33章 人鱼(2)弥尔斯 和室友玩完游戏的次日,南芝桃先出发去公司取客户的药剂。 她把垃圾交给公寓的回收处,机器一一识别,分类回收,投入不同的收集口。 厨余垃圾的标识下,两枚散发着柠檬和奶油香气的小点心被扔了进去,似乎传出了一声掉落的闷响。 那些细微的动静也落入了旁观者的耳朵里,俊美温润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的,正安静地凝视着。 从那两枚可口的甜品被机器识别出来开始,他注视着它们从垃圾中被剔出,连带着制作者的心意一起被投进某个窗口。 真是好敏感的孩子,还很倔强。 只要不满足她的试探、只要不顺从她的期望,似乎就会被她当成垃圾丢掉。 但她这次没有来试探祂,却让祂有些空茫,仿佛自己也成了被丢掉的事物之一。 尤其,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散发着触手的气息,那些家伙一定深深地缠住过她。 触手会比祂更贴心吗,触手会比祂更贤惠吗,触手难道比祂更肖像人类吗? 明明是祂比较好用,只需要向祂祈祷,分明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辛苦呢。 良久之后,温序音的视线终于动了动,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他看向室外,阴沉沉的天空飘了些雨点。 雨点一滴一滴往下掉。 南芝桃撑着伞,转了转握柄,低头看着地面上积水里的倒影,那仿佛是一个颠倒的城市。 她装作无意路过,却正好一脚把颠倒的城市踩散。 欲擒故纵的人类真是太浪费了,更何况邻居的小蛋糕真的很对她的胃口来着。 她也是迫不得已。 他看见了吗,祂会伤心吗。 她不知道,等出差回来再说吧。 南芝桃还顺路去动物园看望了下好朋友,带了点她喜欢的水果作为礼物。 174号的长耳朵抖了抖,毛茸茸的爪子伸出来,肉垫上放着一枚小徽章。 她用另一只爪子捂着脸颊,很小声地道:“是我自己做的。” 南芝桃看着那枚小徽章,上面的小动物不是白兔子,而是一只花兔子。 “真可爱,就像你一样。”她又问,“不过这是栖森动物园的礼物,还是你的礼物?” 174号害羞地说:“是我的礼物,这是好朋友徽章!” 南芝桃接过时,行动日志跳出提醒。 【你似乎获得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她把小徽章攥在手里,又用力握了握好朋友的毛爪子:“我会仔细保管的,看见白兔子记得告诉我。” 地图上显示的动物园区域仍旧是黄色,她没有停留太久,又匆匆告别兔子朋友前往出差地点。 数小时后,南芝桃抵达了目的地,这里是一座海边的庄园,庄园管家收到消息,早就安排了仆从等在门口。 核对身份无误,仆从伸手来接她手上的行李箱和手提密码箱,想要帮她提着。 南芝桃拒绝了,表示自己能行,让仆从带路就好。 光看庄园的大小和陈设,那位迈阿德对私生子似乎相当不错,她不可避免地注意到,沿路有不少人鱼雕像,甚至那座最大的中央喷泉也是一群嬉戏的人鱼。 雕像栩栩如生,一看就造价昂贵,哪天它们活过来南芝桃都不稀奇。 进入室内,不知道从何处传出的争吵声影影绰绰,回荡在水晶吊灯和海洋元素的装饰摆件之间。 这类影影绰绰的争吵声最吸引人了,不过南芝桃听了一耳朵,听不清是在吵什么。 但她可以分辨出只有一个人在大声说话。 “请跟我来,弥尔斯少爷一直在会客室等您。”仆从道。 听见她话中的称谓,南芝桃明白是那位私生子。 会客室的门敞开着,争吵声也越来越清晰。 “滚开!我说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管家也敢拦我?信不信我告诉父亲,立马让你收拾收拾滚蛋……” 不知名的摆件从门内飞出来,“砰”一声砸到墙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南芝桃:“……” 她对客户的脾气有了初步且具体的印象。 仆从无视那些碎片,上前一步,敲了敲半开的门:“少爷,客人到了。” 里面的人声骤然安静,南芝桃鼓起勇气,顺着仆从打开的门扉踏进会客室。 一眼就能分辨出会客室里的人哪位是她的客户。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金发碧眼,容貌出众,神色略微阴鸷不满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和另外几个仆从围绕在他身边,彰显着他的身份。 “弥尔斯…少爷?”南芝桃略微迟疑,如入乡随俗般喊了这青年一声。 黑发少女仿佛是被刚才摔东西的景象吓到了,她的声音很小,表情也怯怯的,但动作却尤其流畅迅速。 她先放下了行李箱,一只手抓着密码箱的手提,一只手解锁后取出一只注射针剂。 “这是第一天的用量,黎明为您量身定制的疗程为期五天,五天后,您就可以自己站起来离开这里了。” 她明显听见了刚刚的争执,还很贴心地提醒他。 南芝桃的视线掠过隐隐要发作的金发少爷,看向他身后的一众仆从,示意谁来接过去给这少爷来一针。 片刻都没有人响应,她内心有些郁闷。 这种正大光明扎上司的机会分明可遇不可求,应该很抢手才对,尤其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好伺候的家伙。 “只要扎在脊椎附近就好,不需要太多准度。”她小声补充了一句。 金发少爷弥尔斯冷笑了一声,抓起了手边的另一个摆件。 南芝桃立刻警觉地看着他。 不过没关系,她会报工伤,而且还会全自动碰瓷。 弥尔斯的抗拒都是明摆着的,仆从们并不敢碰他,全都将目光投以那位年轻的外来人员。 南芝桃心头一跳:“看我做什么?” 管家很客气地道:“麻烦您了。” 话音未落,小摆件直接飞过来,南芝桃抬手接住,发现又是个人鱼造型。 “我来就我来吧。” 她改变了注意,把小摆件放到桌子上,指尖卡着细长的针剂,走向用摆件砸她的那个人。 青年眉头紧紧皱着,面上几分薄怒,白皙的面颊泛着被触怒的淡淡的晕色,湛蓝的瞳孔随着不太美妙的心情颜色愈深。 但手边没了可以扔出去的东西,他只能控制着轮椅后退,金发随着移动摇曳。 “谁知道针管里是什么鬼东西,别碰我……”他也清楚自己并无退路,强硬的排斥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南芝桃冲管家请求道:“可以帮我按住他吗?” 管家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 紧接着,青年被南芝桃从轮椅上提了起来,他的蓝眼睛无比惊愕,错愕地抓着她的手腕,显然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无害的黑发少女力气这么大。 针还没扎进去,他反应过来,开始剧烈地挣扎撕扯:“怪物,怪物,你也是怪物,离我远点!” 管家和仆从配合地按住了他,南芝桃的手伸到他背后去,撩起了他衬衫的下摆,指尖摸到青年微凉且分明的背脊。 确认好位置,针剂扎进去,药液缓缓注入。 “唔——”金发少爷的身体猛地一僵。 南芝桃清晰地听见几声接连的闷哼,对方略微单薄的背脊则在她掌下一阵阵痉.挛颤.栗。 倏地,她的肩膀传来些微痛感,愣了片刻,她才意识到这位少爷在咬她。 因为下肢瘫痪,他被南芝桃提起来后,只能颓然地倚靠在她身上,下巴能搭上她的肩膀,但他选择用咬来报复。 隔着衣服,感觉倒是不太强烈,等药剂注射完,她把少爷放回到轮椅上,随即瞥了眼衣服上的牙印。 “咬坏了要赔钱的。”发现少爷正气红了脸,狠狠磨牙加瞪着她,南芝桃又道,“不管是我的衣服还是我。” 想了想,她又浅笑着提醒:“对了,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一定要记下来告诉我。” 闻言,金发少爷瞪大了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随即更加用力地咬了咬牙: “不是说没有副作用的吗?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如实告诉我父亲,你就等着吧。” 开局就得罪了少爷一位,好在住宿上的安排是由管家负责,管家把南芝桃安排到了一处宽敞的客房。 在那之前,他先带着她简单逛了下,还给她介绍了些室内的陈设,比如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历代庄园主人的油画。 南芝桃对那些各色的人物事迹不太感兴趣,介绍到餐厅时,她的视线忽地停了下。 餐厅边上挂着张大幅油画,海浪的色调沉郁,晦暗的泡沫撞击在礁石上,那块海中的礁石上则蜷着一条蓝尾人鱼。 画上的人鱼垂首,神态哀伤,嘴巴张开着,似乎是在唱歌。 吸引南芝桃的并不是她那哀戚的神色和画面阴郁的氛围,而是两行正缓缓溢出“她”眼底的血泪。 画上的人鱼正在流泪,管家视而不见,神色如常地介绍:“这幅画叫做海畔挽歌,是第六任庄园主人的藏品……” 油画下方也有介绍的标签,内容和管家说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最后多了一句话。 “海畔挽歌……如在某次餐前看见该油画落泪,请不要吃当次餐桌上的肉类。” 南芝桃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管家也介绍完了。 和蔼的中年管家对她道:“等您把东西放好,也差不多到午餐的时间了,庄园沿海,每天都有新鲜海鲜送过来,您可一定要尝尝。” 南芝桃想了想海鲜,又看看油画底下的最后一句话,再仰头看看猩红的血泪。 她吞咽了下,小声道:“太…太可惜了,我海鲜过敏。” 第34章 人鱼(3)日记 把随身的行李放到客房,确认所有道具都可以正常使用,南芝桃才去餐厅就餐。 让她略微诧异的是,在餐桌旁静候的仆从意外得多,除了先前围绕在弥尔斯身边的人,还有仆人候在餐厅外。 她在仆从的指引下落座,那位片刻前被她得罪过的金发少爷坐在主位上。 青年出乎预料地安静,惹得南芝桃多看了几眼。 暖色调的灯光中,他的脸色仍旧白得厉害,蓝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那一小块桌面。 南芝桃仔细留意了下,才发现他似乎是在颤抖。 先前阴鸷又跋扈的金发少爷此时正极小幅度的颤栗,好像是在害怕忍受着什么。 很快不同菜色摆到南芝桃面前,它们色彩丰富,香气弥漫。 她不再关注这位少爷的情况,专注应付起面前的菜色。 那 些被切开又加以烹饪的肉类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她也有意避开了,最后把视线放到了一小蛊炖菜上。 她用银亮的汤匙伸进去搅了搅,装作要喝。 倏地,她的动作微微一顿,手指用力,汤匙的一端从软烂的炖菜中盛起了颗圆圆的东西。 圆滚的近球体织络着红血丝,金色的瞳仁里,放射状的睫状环清晰可见。 是一只眼球。 霎时间,她的余光捕捉到身侧的女仆向前一动,明显十分在意她勺子中的东西。 不止这一位女仆,她还感受到了其他视线,从这颗眼球出现起,仆从中有不少视线都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他们注视着这位餐桌边的客人,看着客人微微顿了下,然后颇有些嫌弃地把汤匙放回了炖菜里。 她神色一切正常,像是看见了不喜欢吃的生蚝,而不是一颗眼球。 不知道是不是南芝桃的错觉,当她把这颗眼球重新搅回炖菜中时,那金色的瞳仁似乎收缩了下,仿佛是在看她。 这下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了。 南芝桃在心里小声谴责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放了不知名眼球的菜让人怎么吃。 她把这道菜放回到桌面上,正犹豫要不要离席,主位上的金发少爷突然碰倒了一蛊炖菜。 浓稠的汤汁先溅出来,诱人的香味四溢,引得人口舌生津。 随后软烂入味的肉糜裹着菜叶流淌到餐桌上,肉糜中有些没能炖烂的东西,根根分明。 南芝桃的视线定了下,依稀分辨出手指的几个指节。 是几根手指,指尖非常尖锐,不像人的手指。 “哕——”碰倒菜肴的金发少爷发出不太优雅的声音。 他漂亮的脸蛋惨白,手上抓着一只汤匙,用力到泛白的指节嘎吱作响。 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仿佛是个饱受折磨的可怜人,眼眶生理性泛红,削瘦的肩颈颤抖着,狼狈得要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管家上前查看起他的情况,却被弥尔斯抬手打开。 泛着恶心、很想吐的少爷抽空骂了句“滚”。 管家冲南芝桃露出个抱歉的表情:“弥尔斯少爷有厌食症,麻烦您先回避一下吧。” 她觉得可能不是少爷的问题。 但南芝桃没说话,只点点头,不再去看那堆肉糜和手指。 管家安排仆人把少爷推走,剩下的人则开始整理起餐桌。 其中几人动作非常利落,甚至为了那两蛊炖菜动手争抢,攻守间可以分辨出是两伙人。 不过他们的动作幅度不大,没有引起其他仆从的注意。 最后眼球和手指都落入了某一方手上,没抢到的那一方有些恼,只能飞快地把炖菜中的肉糜装了起来。 抢到肉块的一伙人找理由离开了餐厅,他们穿过走廊时,一小块阴影汇入了其中一位女仆的脚下,跟随着他们抵达某个偏僻的房间。 房门打开一条缝,房间内的气味先飘了出来,那是一种腐臭味,似乎是被放烂了的肉。 影子里的南芝桃捂住鼻子,停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她瞥见床上有一具拼凑起来的身体,仿佛是用食物残渣拼凑出来的人形。 只露出了上半身,祂的下半身埋在被子里,床尾垂下了一截腐烂的尾鳍。 拿到肉块的男仆小心地把眼球放进祂的眼眶,人形的上半身动了动,祂抬起挂着肉糜的手臂。 男仆随即把抢来的手指接到正确的位置上去。 祂眼眶中的金色眼球微动,看见自己糜烂的指尖,眼底溢出了一滴滴滚圆的泪,落下时却变成了珍珠。 “谢谢你。”祂用那残破的嘴唇对男仆说道。 躲在影子里南芝桃晃了下神,心口一抽。 因为从那嘴唇里溢出的声音实在太美妙、太动听了,她的心都随之牵扯,正为了祂话中的谢意而剧烈跳动。 更不用说半跪在床边的男仆。 男仆的眼眶微微泛红,托着祂那腐烂的指尖:“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回到海中去的。” 又几颗珍珠滚落下来。 祂说:“请把这些珍珠拿走吧,是给你们的谢礼。” 男仆捡走了珍珠,他离开房间,关好门,把珍珠分给了门外的同伴,他们总共有三个人。 “就快了,还差一点就能把祂的身体拼好。”男仆捏着珍珠道。 每一粒珍珠都光泽流转,即使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贵重。 女仆攥着一把珍珠,面露迟疑:“我们真的要帮祂找齐身体吗?要我说,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把这些珍珠卖掉能换不少钱” 她也会被祂的声音缱绻走心绪,但每每清醒,心间都会感到恐惧,房间里的毕竟是一个怪物。 男仆看向另一个队友。 队友也很纠结:“按日记里的内容,救祂才有好处,虽然我也很怀疑真实性,但要我吃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吃的” 他欲言又止,男仆抬手搂住了两个队友的肩膀: “别那么悲观嘛,好人有好报,我们辛辛苦苦帮祂的忙,祂总不能还诅咒我们吧。” 他安慰两个队友,又主动道:“等身体找齐,我先去试试水,如果有问题,你们就把我卖了赶紧撤。” 被他的乐观感染,女仆面色稍缓,却拿手肘怼了下他的胸口:“你说什么呢,想独吞好处是不是?” 另一个队友也捶了他一下:“想一个人长生不老是吧,你想得美。” 这三人插科打诨,也没忘记仆从的身份,片刻后散开到庄园里去工作。 女仆擦拭起室内的小摆件,她脚下的影子晃了晃,伸出一双手,悄悄把一枚小徽章别到了她的裙摆上。 “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女仆一跳,转身看去,见是那位年轻又温驯的客人。 南芝桃看着她又问了一遍,顺便想要试试174号给的特殊道具。 女仆没有流露出警惕的神色,而是面露迷茫,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是你啊,好朋友。”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仿佛和南芝桃很相熟。 在好朋友若有所思的视线中,女仆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我们刚刚是在帮一条人鱼拼凑身体。” 南芝桃提出想要看看他们话中的日记,女仆把终端拿出来,给她看拍下来的影像。 “喏,是从客房找到的,要不是有这些日记托底,我们才不会留在这里。” 把资料拍下来,南芝桃又大致浏览了遍内容。 日记的时间和内容跨度都非常大,应该来自不同的人。 “来到菲洛庄园的第十七天,我终于在海边看见了疑似人鱼的背影,可惜手速慢了,等我调试好参数,那个身影不见了” “看见了!我又看见了!这次总算成功拍到了!我感觉那条人鱼应该也看见我了,如果我能和她说上话,不比光有照片的报道劲爆多了” “接下来先联系媒体,多找几家,先炒一炒热度” “难以置信,一个月前我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一条人鱼做朋友,她唱歌可真好听,出道当歌手一定爆红,到时候我可以当她的经纪人”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没人在意我们辛辛苦苦录的歌,他们只关心她的肉能不能吃,吃了能不能永生,真是疯了!” “是我的错,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报道她” “我绝不会让她被人吃掉。” 这部分日记似乎来自一位记者,日记上的时间在几年前。 南芝桃记得那时候极乐市还是个发展一般、刚有起色的沿海小城市。 她往下翻了 翻,日记的时间来到一年前,不同的笔触说明这是另一个人的日记。 但这份日记的内容稍显凌乱。 “人鱼,真的有人鱼!吃了真的能永生吗” “人鱼竟然能变成人我确定,她肯定还在庄园里。” “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条人鱼” “没关系,只要吃一口就知道了。” 南芝桃眼皮一跳,很难不从字里行间看见吃人两个字。 见她看得差不多了,女仆向她分享起他们收集到的其他资料。 “极乐市有不少都市传说,人鱼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类耸人听闻的消息通常会被官方清除,能找到的信息很少,费了我们不少功夫。” “根据日记的时间,只能检索到一些相关新闻的摘录,但我们还原了受损的图片,这是第一个报道人鱼的记者,我们认为他就是第一份日记的主人。” 女仆展示起某位记者的生平,她的情绪逐渐激动:“这位记者几年前海难死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你记住他的脸。” 她又调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和刚刚那位记者长得一模一样,但非常年轻。 “他是迈阿德家的成员,公共频道上只能找到这一张照片,但他们分明就是同一个人!记者根本没死,甚至变得更年轻了!” “还有,还有——”女仆激动地像她展示更多的人像,“这也是迈阿德家的人,赛琳娜迈阿德,是不是很眼熟?你在走廊上就能看见她的画像,庄园的第六任主人。” 南芝桃回忆走廊上的画像,那些画里的人都上了年纪,但女仆向她展示的照片却是个年轻女郎。 “赛琳娜迈阿德,死于两年前,几乎就在她死后,她的孙子迈阿德领养了个女孩,你猜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南芝桃明白了:“赛琳娜迈阿德,而且那女孩和第六任庄园主长得一模一样,对吧?” 女仆狠狠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们的发现。 那些对外宣称死亡的人很可能没有死,非但没死,还重返青春,甚至打着怀念逝去亲人的名号回归了家族。 “是人鱼的能力。”女仆肯定道。 但在吃掉人鱼和帮助人鱼之间,她和她的同伴们选择了后者。 南芝桃反复看了看手上的资料,最后抬头看向这位女仆:“我觉得,你们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不要再帮助祂了。” 再怎么顶着人鱼的名字,这些家伙归根结底都是诡。 她是仗着能力才敢深入接触的。 即使诡真的愿意让人类永生,迄今为止,祂们和迈阿德家的人千丝万缕,对于非家族成员的人类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哪怕受到好朋友徽章的影响,女仆仍旧面露不解,不明白面前的“好朋友”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南芝桃还想再劝劝她,刚张开嘴,门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中年管家微微躬身:“客人,原来你在这里,弥尔斯少爷想要邀请您在庄园里逛一逛。” 南芝桃看着他和蔼的笑容,咽下了想要说的话,道:“知道了,我等下就过去。” 第35章 人鱼(4)“你这个可恶的混蛋。”…… 小徽章别在女仆的裙摆内侧,南芝桃不打算现在收回,她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 “给你这个。”她把拿出来的东西塞到女仆手心,“好朋友,不要把我们的对话告诉你的同伴,好吗。” 她靠得有些近,话音轻悄悄的,按住了女仆的手指,把那份回溯药作为情报的报酬,压在她手心。 “好,好的。”女仆因为“好朋友”的靠近,害羞地应了一声。 害羞的神态和174号如出一辙,好朋友徽章戴久了不会长兔子耳朵吧。 南芝桃突然心生担忧,又给她喂了一粒回溯药,这样万一长了兔耳朵还能回溯到现在没长的时候。 她从房间里出来,管家竟然一直在走廊上等她:“请您跟我来。” 南芝桃跟在他后面,忽地问道:“晚上的菜单是什么,我可以点菜吗?” 管家先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见她似乎对菜品安排不太满意,才道:“真是抱歉,没能事先询问您的口味,您想吃点什么?” 南芝桃于是开始点菜,她报出的菜名围绕着烤鸡、烤鱼、烤龙虾无一不是完整的肉食,至少要能看出食材的原貌,炖菜肯定不行。 管家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好的,我都记下了。” 没一会,他把她领到了弥尔斯面前,轮椅上的金发少爷在电梯旁等她。 他已经收拾干净了,面颊白净,衣装整齐,看不出午餐时的狼狈。 如小瀑布式的绉边领饰层层从秀气的脖颈前垂下,精致又贵气,内搭衬衫外配了件马甲,本该显出些腰身,却被肩上的短斗篷遮得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腿上也盖了张毯子,挡住所有打量他缺陷的目光。 迎着南芝桃的视线,弥尔斯哼了一声。 对于这位目睹了他狼狈的客人,他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出于礼节才邀请客人,并陪同参观。 客人来了,电梯门打开,他控制着轮椅驶进去,南芝桃跟上。 她不明白是要去参观什么,弥尔斯也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 毕竟他是少爷,又不是导游。 片刻,电梯来到最下层,电梯门打开,并不需要他开口,南芝桃这下已经看见了。 面前是一条笔直的海底隧道,完全透明的特殊材料挡住海水,将海底景色展示无遗。 身边的轮椅行出电梯,她才反应过来,两步跟了出去。 隧道里,静谧的灯光染着海水的色调,数不清的鱼儿凑过来,也观赏起隧道里的人,来去之间搅动了水影。 南芝桃看看左边,看看上面,又看看右边。 金发少爷发出声嗤笑,嘲笑她没见识的样子。 很显然,客人是来看鱼的,而他则是来看客人的反应,并从中获得趣味和快感。 南芝桃没理会,她注视着一条银粉色的小鱼灵动地游过来,又倏地飘远去。 幽深的海底下交织起静谧的光影,隧道里仿佛垂落了层朦胧的轻纱。 金发少爷看惯了这些景色,嗤笑完后,属于他的观赏结束了,他的侧脸无比平静。 那层朦胧的轻纱覆上他,耀眼的金发被染上了海水的颜色,清澈的蓝眼睛也被染上海底般的深邃,平静变得有些幽远。 美貌的青年成了第二道风景。 “很漂亮。”南芝桃突然道。 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都这么说。 弥尔斯随意地扫过那些游鱼:“是啊,看起来还很好吃。” 身侧的客人却发出声讶异的低音。 “啊我说的不是它们,是你。”她说。 她的声音很小,也很轻,仿佛是他的幻听。 弥尔斯愣住了,下意识侧目去看。 他的客人却已经转过头去,正盯着外面的那些鱼,继续小声嘀咕:“不过确实挺好吃的” 中午那些食物都浪费掉了,想着想着,南芝桃有些饿了:“希望晚上能吃点好的。” 身边的金发少爷却没有附和她的话,南芝桃察觉到一股难以忽视的视线。 她转头看去,对方正瞪着她。 “就知道吃。”弥尔斯扯了扯嘴角,眼神略嫌恶。 不是,少爷,讲道理,是谁先提到吃的。 南芝桃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用眼睛控诉这个倒打一耙的家伙。 弥尔斯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控制轮椅继续向前。 离开隧道时,他似乎良心发现,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劝你晚上不要乱跑,乖乖睡觉,听到什么声音都别管。” 他不说还好,一说南芝桃的好奇心就上来了:“为什么?” 弥尔斯并不想回答她,神情高傲地无视了她的疑问。 少爷都纡尊 降贵地提醒了,她还要少爷解释,少爷岂不是很没面子。 南芝桃只能揣度他的想法,没有追上去,反正等晚上就知道了。 晚餐没再出现什么意外,她饱餐了一顿,回到客房,等天黑后,隐约能听见远处海浪的声音。 南芝桃还没睡,她趴在床上玩终端,和留守家里的室友玩游戏。 对面的摄像头打开了,晦暗的光线里,那抹冷白的躯体却无比显眼,无处躲藏。 她没忘打开录屏,但为了保证自己的声音不会录进去,她只能打字和家里的好狗狗一起玩。 【衣服再掀开点,自己咬住。】 【你自己说过的,左右要对称,对不对?】 画面上,那双红眼睛湿淋淋的,祂咬住了衣服的下摆,正忍受着什么,连额角都出了一层薄汗。 安静的环境中只有祂自己喉咙里溢出的喘息,像所有狗狗一样,主人不在家的话,狗狗就只能和自己玩了。 冷白柔软的肌理仿佛甜品上的雪顶和莓果,颜色浓重的莓果被正被恶意地夹取鞭挞,似乎要榨取出汁水来才罢休。 【好了,辛苦了。】 【歇一会吧。】 看清楚指令,祂把自己绑回到身后的椅子上。 衔取莓果的工具却没有被取下,仍旧被恶意地留在雪顶上,紧紧咬住了果实。 南芝桃把祂切到了后台,去看未婚夫的回信。 【老板,人鱼的眼睛都是金色的吗?中午吃饭吃到一颗金色的眼球。】 极为惊悚的话题被未婚夫平淡的继续了下去。 【奥格图:是人鱼的眼睛,不要吃,吃了对身体不好。需要我帮你订餐吗?或者我做好送过去。】 南芝桃翻了个身。 【我知道,我没吃,其他菜都很好吃,不用麻烦。】 【我有点好奇,人鱼当初是怎么降临这个世界的。】 【祂们是最初登陆的那一批,和我差不多时间。】 【以永生的名义诱惑人类进食,具体的手段你可能会觉得恶心。】 想起未婚妻是人类,祂略过了那些具体的内容。 【吃掉祂们的人会被扭曲成祂们的眷属,又或者变成海中的怪物,全看祂们的心情。】 【明白了。】 又分享了些今天的见闻,南芝桃和怪物未婚夫道了句晚安。 她切了下屏幕,这次是另一个聊天频段,频段内加上她有三个人。 【妈妈的好孩子们】 她努力忽略最上面的聊天室名称,交代了一些需要查找的信息。 【好的,妈妈(爱心)。】 【好的,妈妈。】 爱心表情是定制的,用两根泛蓝的柔软小触手比成的爱心。 头像分别是一只小触手怪和一条小黑蛇,是祂们幼崽时期的样子,谁是谁简直一目了然。 孩子很好用,南芝桃很欣慰。 处理好所有事情,她才切回到室友的界面,继续祂的游戏。 上半身玩得差不多了,游戏进行到下半。 片刻后,游戏结束。 【好了,结束了。】 【今天玩得开心吗。】 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她。 【很开心。】 入睡前,窗外海浪的声音依旧,南芝桃却忽地捕捉到了其他动静。 她凝神听了会儿,意识到参杂在海浪中的声音似乎是歌声。 她把纪酒的小人偶拿好,起身检查了下门窗,期间把窗帘掀开一条缝,悄悄看了两眼。 庄园的路灯点亮着,花墙、喷泉和雕像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至于更远的海岸线方向则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什么。 那些影影绰绰的歌声却越来越清晰,曲调悲戚哀伤。 南芝桃晃了下神,悲泣的女声钻进她的脑子里,变成了祈求帮助的呼救。 求你救救我 站在窗边的黑发少女忽地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越来越清晰的歌声中夹杂着簌簌的摩擦声,此时停在了她的门口。 原来是在室内。 她想起被那几个仆从藏起的腐烂人鱼,又听着歌声的位置,比划了下高度。 然后她低下头,一直趴到了地面上。 透过门缝,她对上了一只金色的眼球,确实是那条腐烂的人鱼。 那颗金色的瞳孔骤缩,连歌声都骤然一停,被突然出现在门缝里的人类面孔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里面的客人站起来,不知道搬来什么东西,堵住了门缝,祂什么都看不见了。 把门缝堵上,南芝桃一边夸奖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边感叹自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门外沉默片刻,先传来抓门声,随后歌声才继续响起。 等了一会儿,门外的东西彻底死心,慢慢爬开,南芝桃上床睡觉。 第二天继续工作,她给金发少爷注射第二支药剂。 “你就不能主动点,自己把衣服掀起来吗?”南芝桃手指间卡着针剂,视线落在他腰际,衬衫下摆都被仔细掖好了。 扒开很麻烦,尤其少爷还要挣扎反抗。 弥尔斯磨了磨牙:“你说什么?” “少爷,你该不会怕打针吧?”南芝桃安慰他,“没关系,小孩子都怕打针,咬一咬牙就过去了。” “滚,你闭嘴。”面对她哄小孩的语气,金发青年恼怒地骂了一句。 可惜他的声线很好听,骂人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但针还是要打的,他不愿意自己把衣服掀开,南芝桃只能代为动手,不过这一次,他没像昨天那么抗拒。 等针尖抵进他的背脊,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精瘦的后腰立刻颤了下,弥尔斯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不小,南芝桃合理怀疑是悄悄报复,等一支药剂注射完,她的手腕红了一圈。 “好了好了,少爷真棒。”她收起注射剂,随口敷衍,一边抽回手。 没准少爷这辈子受过最大的痛就是打针了。 想到这里,南芝桃悲伤地把空针剂放好。 本来正要发火的弥尔斯:“” “你那是什么表情。”弥尔斯皱着眉,瞪她,“针又没扎在你身上。” 他收拾被弄乱的衣物,南芝桃在他的怒视中含混地应了一声。 今天最主要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稍微留意下他的状态就好。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居然是个音乐家,早间的日常活动是弹钢琴。 落地窗前,青年修长的手指从黑白琴键上抚过,海风卷走倾泻的音节,一路飘扬。 柔亮的金发随着动作幅度晃动,指尖流泻出的音乐和他的姿态,足以让人忽视他坐在轮椅上的事实。 弹完了一曲,弥尔斯抬眼,瞥了眼一旁的客人。 看见对方惊讶的神色,他轻哼一声。 这曲子可能是他自己谱的,南芝桃冲他老实巴交地笑了笑。 “没听过。”她说。 少爷的脾气立刻被点燃,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 “没品位的东西。”他骂,生气地继续下一支曲子。 太好听的声音骂起人来都没有威力,南芝桃没理会,在一旁低头玩起了终端。 她昨晚拜托两个孩子帮忙搜集有关迈阿德家的信息,安达先一步给她发来了消息,投递了一份文件。 【妈妈,我快不快!】 【求表扬.jpg】 表情包是个软乎乎的小触手怪,伸出触手,似乎要抱抱。 哪来的这些小表情,南芝桃猜是祂定制的。 很快,安达又投递了另一份文件,南芝桃接收后,发现里面都是小触手怪表情包。 南芝桃:“” 她从里面挑出回应祂的那个表情。 和求表扬的表情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只手,在触手的缠绕中抚摸着小触手怪。 安达又回了个爱心。 南芝桃浏览起祂搜集来的信息,交给祂的那部分是迈阿德家的成员资料。 像这样的大家族保密工作一般做得很好,但黎明和他们有合作,算得上商业机 密的信息直接被小触手怪打包发来了。 迈阿德家现任话事人是位金发金瞳、气质温婉的女士,部分家族成员则活跃在公众视野里,除了她面前这位正在弹琴的音乐家,还有知名演员,那位年轻女演员也有一双摄人心魄的金色眼睛。 资料看一半,耳边的曲调忽然变得有些熟悉。 南芝桃抬起头,看向正在弹琴的金发少爷,从他手指下流泻出的音符几乎和昨晚的人鱼歌声一致。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专注的侧脸,指尖敲了敲终端的外壳。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午餐时,餐厅旁的油画又落泪了,这次出现在餐桌上的是另一只眼睛,以及飘着金色鱼鳞的鱼汤。 不过餐桌上还有她昨天点的菜,南芝桃神色正常地就餐。 直到夜晚,室内的人鱼歌声彻底打破一天的平静。 这次和昨晚不同,歌声里,南芝桃听见了一声尖叫。 她正准备上床睡觉的动作顿了下,仔细分辨起方才短促的动静,似乎是弥尔斯的声音。 稍作纠结,南芝桃穿好衣服,拿好道具,钻进影子,从门缝底下溜了出去。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恶臭,粘腻的液体混着腐烂的肉沫和沾着脏污的鳞片,在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行动路线。 南芝桃沿路跟到了一处卧室,卧室的门打开着,不知道里面的人去了哪里。 卧室地面和地毯上全是糜烂的黏液,气味一度让她屏住呼吸,看黏液的轨迹,那条人鱼应该又出去了。 一小团影子到处乱钻,四处找了找,没发现人,也没发现人鱼,最后将视线投向紧闭的浴室。 影子里伸出一只手,敲了敲浴室的门。 “滚啊,滚开!”弥尔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南芝桃故意又敲了下,少爷崩溃地把什么东西扔过来,砸到了门上。 再闹要把人鱼引来了,她才开口道:“是我,少爷开门。” 里面的声音沉默许久,南芝桃听见细细簌簌靠近的动静,片刻,门才打开一条缝。 她已经钻出了影子,站在门边,对上弥尔斯湛蓝的眼睛,被他一把拉了进去。 “你看见了吗?那个在地上爬的家伙。”他的声线和身体都在颤抖。 可怜的少爷似乎吓坏了。 “我还听见祂在唱歌呢,就像你白天弹的那首曲子一样。”南芝桃道。 弥尔斯颤栗的身体一僵。 他吞咽一声,蓝瞳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眼神:“音乐采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南芝桃:“可能就是因为你抄袭了人家,所以现在祂来找你报仇了。” “什么抄袭,这根本无所谓!”金发少爷不想谈这个话题,“那东西是人鱼吗?我看见她有条鱼尾巴,可人鱼怎么会是那个样子的,难看死了” “但她确实是人鱼。”南芝桃看着他。 她正半跪在地上,扶着他颤栗的身体。 月光下,受惊的金发少爷和她靠得很近,瘫痪的下肢无法给他支撑,他整个人都依靠在她身上。 精致的面庞仰起着看她,纤长的金色眼睫轻颤,湛蓝的瞳孔光芒闪烁,仿佛浮动着月光的海面。 蓝眸倒映出她的脸,弥尔斯的嘴唇动了动,轻柔的吐息若隐若现: “你说,如果吃了她的话,会不会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永生不死、长生不老呢,到时候,说不定我也能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他的声线真的非常动听,每个音节似乎都带着蛊人的尾钩,隔着皮肉也能轻轻挠痒人心。 话音落下,一片静谧中,南芝桃猛地干呕了一声。 弥尔斯愣住了。 “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谁准你发出这种嫌弃的声音!”他的指尖狠狠攥着南芝桃的衣领。 方才的诡艳荡然无存,金发少爷气急败坏,扯着她的领子质问。 南芝桃捂着嘴巴,在他的指责中缓过来:“对不起,外面真的太臭了。” “那条人鱼都烂了,祂都腐烂了,烂成那样!”她抓着他的手,救出自己的衣领。 南芝桃把白天的话还给他:“就知道吃。” 弥尔斯的身体又开始打颤,但这次不是被吓坏的,而是气的。 “你再说一遍!”他气坏了,又一把抓着她的领子,开口骂道,“你这个可恶的” 他忽地梗了下:“可恶的混蛋!” 南芝桃再次救出自己的衣领子:“你才是混蛋,我看你是饿疯了,什么都想吃。” 转念,她又道:“不过也是,待在这里吃不好又睡不好。” 衣领保卫战中,金发少爷一个不稳,没靠住她的身体摔倒在地上。 她在少爷气极的怒视中打开浴室的门,怪物还没来。 她向他伸出手:“出去玩,来不来。” 第36章 人鱼(5)甜蜜 南芝桃伸出手看着他。 她身后的月光静谧,清凌如水,浸没微凉的空气,也浸没她发亮的黑眸、平静的面庞。 恍惚的蓝瞳倒映出这张干净得没有杂质的脸,弥尔斯的指尖颤了下。 他抬起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搭上她的指尖。 南芝桃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对方的身子一晃,好像才回过神似的。 “出去你想带我出去?”弥尔斯抬高了语调,难以置信她的想法。 这会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南芝桃才意识到他个子很高,清瘦却又高挑,压得她一踉跄。 好在她有的是力气,南芝桃没说话,屏住呼吸使劲,把人抱到了床边的轮椅上。 弥尔斯不觉得被这样伺候有什么不对,只无法容忍她的无视,手指又扯住她的衣领子:“说话。” 什么坏毛病,南芝桃掰开他的手指:“对,带你出去,你的房间都被人鱼弄得臭烘烘的了,你还要待在这里过夜吗?还是说——” 她忽地低头,把人按在轮椅上,黝黑又清澈的眼睛直视着青年的蓝瞳: “你要喊你的管家和仆从过来,把人鱼留下的痕迹都清理干净?” 在她的直视中,弥尔斯的瞳孔骤缩了下。 南芝桃恍若未觉,又直起腰,唇瓣翕动,发出小声的嘀咕: “我觉得他们应该睡得蛮熟的,毕竟连人鱼的歌声和你的尖叫都听不见,到现在都没人过来查看,明天要不要扣管家的工资呀” 她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冷哼,弥尔斯打断她,没好气说:“到底还走不走?” “走。”南芝桃道。 她下意识准备推轮椅,月光照到青年清晰白腻的锁骨上,她才猛地发现少爷只穿着件黑色真丝睡衣。 南芝桃默默停下动作,转身去找东西。 “嗯?”弥尔斯发出疑惑的音节,一件睡袍随即被扔到他身上。 南芝桃的视线又扫过他光洁的脚踝,青色的脉络蛰伏在苍白的冷肤下,保养得很好,下肢瘫痪也不见得萎缩的痕迹。 她又拿来鞋子,往他的轮椅前一放,却和抱着睡袍的金发少爷大眼瞪小眼。 “你不穿吗?”南芝桃歪了歪脑袋。 弥尔斯:“我怎么穿?” “噢,忘了。”南芝桃慢吞吞地道,似乎不经意间忘记了他下肢瘫痪的事实。 这样的工作不该她来做,她先给少爷穿上鞋,再给少爷穿好睡袍,动作算不上温柔。 在弥尔斯反复瞪了她好几眼之后,南芝桃也没想好这该不该算加班。 但是看少爷不太满意的样子,她觉得,他应该不太可能会给她加班费。 收拾妥当,南芝桃推动轮椅,方向正对着窗户。 弥尔斯看着她打开窗户,叫停:“等一下,你打算怎么出去?” “当然不能走门,不然撞上人 鱼怎么办,更何况走廊也被祂弄得脏兮兮的。”南芝桃理直气壮,站在窗边目测了下高度。 庄园的别墅层高优渥,一层更比两层高,弥尔斯的房间在二楼,外墙上有很多可以借力的浮雕装饰。 坏消息是要把少爷和少爷的轮椅一起带下去,好消息是她有使不完的力气! 南芝桃继续加班,这回做的是搬运工的活。 搬运工憋着气抬起轮椅。 弥尔斯张了张嘴:“有悬浮模式。” 南芝桃一口气差点泄了:“” 那她使得力气算什么,讨厌有钱人。 “哦。”搬运工放下高档的轮椅。 从二楼翻下来,一路直出庄园,并没有什么阻碍和意外,南芝桃拿出终端,在地图上寻找起附近安全的地方。 这一片都是绿色污染值的安全区,而且临海区域也不缺娱乐消费,附近有夜市和酒店。 规划好路线,她决定先带弥尔斯去夜市,打车去。 很快,车来了,司机去放轮椅,南芝桃则负责把少爷抱到出租车上。 对方似乎想不通似的,搂着她的脖颈,又凑到她面前,淡如浅海棠的唇瓣低语着: “你真的不想吃人鱼吗?来菲洛庄园的人很多,无论是以客人的名义上门拜访,还是混进仆人当中,他们都是冲着人鱼的名号来的” “而且你也看见了,人鱼就在那里,只需要浅尝一口,短暂的人生就能化作不朽的永恒” 也就有钱人会想,穷人永生的结果没准是打不完的工,打工地狱的设想让南芝桃打了个冷战。 她把他放到车后座上,冷着脸帮少爷绑好安全带,打断他的私语,道:“不想。” 弥尔斯嘴唇微动,看神情,似乎很想问为什么,但南芝桃却低下头,边翻地图边翻找附近的游玩攻略。 注意到她抓着终端、两眼放光、兴致冲冲的模样,弥尔斯终于反应过来。 他咬了咬下唇:“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出来玩吧?没见识的东西,还把我骗出来,骗子!” 他甚至穿着居家服和睡袍就出来了,一点体面也无,这家伙反而却穿戴整齐。 在少爷的怒视中,南芝桃抽空看了眼车费。 “少爷,你想吃什么?”把车费悄悄记在报销账单上,她假装没听见他的控诉,转头看向他。 弥尔斯撇过脸:“我从不吃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就是根本不知道外面能吃什么。 “反正不会有比人鱼还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她嘟囔道。 既然少爷不知道,那她只能狠心自己做主了。 在终端上规划好游玩路线,南芝桃的指尖倏地又顿了下,定了一家高档酒店。 夜市的摊贩充斥着海边特色,食物大多是海鲜,南芝桃自己吃吃喝喝,当然也没忘记给少爷点了些吃的。 弥尔斯嫌弃完她递过来的海鲜,又嫌弃起她手上的水果串,可惜这并不能影响南芝桃的胃口。 她走在轮椅前面,步子轻巧,从左边蹿到右边,总要弯下腰凑上去,什么东西都能瞅上两眼,像只好奇心旺盛的猫。 既然对什么都充满兴趣的话,为什么唯独对人鱼不感兴趣,弥尔斯坐在轮椅上,想。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明白,南芝桃从人群里挤出来,把一份烤鱼递给他。 “看起来还很好吃的鱼,请少爷吃,行了吧。”她抬了抬手,示意他接过去。 话音清脆,虽然喊他少爷,却不见得谄媚,黝黑的眼瞳静静地又直直地看着他。 弥尔斯回神,视线先划过她的脸,才看向那份烤鱼,勉为其难地接过,用附赠的餐具尝了尝。 看他举手投足间的讲究,南芝桃又去取了一份餐巾,顺手放到他的膝盖上。 这次没被嫌弃,弥尔斯只轻哼了声。 吃饱喝足,南芝桃带他去酒店将就一晚。 走进酒店,她低下头,好奇地问神色如常的金发少爷:“不嫌弃一下我定的酒店吗?” 弥尔斯瞥了她一眼:“呵。” 酒店庭中的立体投影中闪烁着迈阿德家的徽记,他当然不会嫌弃自家的产业。 南芝桃把他送到了预先定好的客房,加上了通讯:“有事的话要么叫客房服务,要么终端叫我服务。” 听见他轻渺地应了一声,她退到门口,手指在终端上轻轻一点。 弥尔斯的终端相应地震动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内容,却见那个黑发少女冲他无害又单纯地笑了下。 “房费报销啊少爷,还有车费。”她说。 发给他的信息是账单,金发少爷眼睛睁大,蓝瞳震颤,抬头盯着她,面颊浮现出一抹愠怒的绯色。 “你!混蛋” 不是说请他的吗,骗子! 旋即,他意识到请他的只有那一条烤鱼。 气极了的弥尔斯飞快地环顾身侧,抓住一旁沙发上的抱枕,狠狠扔了过去。 南芝桃抬手接下,把方方正正的小抱枕在门边放好,退出了他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隔壁,她都没计较无偿加班的事情了,甚至没把自己的房费也算在他头上。 心里嘀嘀咕咕间,她想起什么,顺手打开了过去吐槽老板的旧贴。 “受不了了,老板加量不加价,同事还喋喋不休地骚扰我。” 当时只是随手发的贴子,但架不住打工人太过热情,竟然至今还有些许热度。 她考虑要不要添砖加瓦,一边随手翻了翻,让她更意外的是,最新楼层正在抨击关系户。 【关系户能不能走开啊,最烦你们这种人。】 不好! 南芝桃顿感心虚,毕竟她如今也算关系户。 随即,她才想起来,她根本没有在这帖子里透露过近况。 她又往上翻了翻,引起众怒的是另一位用户。 【原来你们上班这么辛苦的吗?唉,不过我也挺累的,虽然目前我的老板是我哥哥。】 一群打工人在楼下团建。 【?楼上你秀***,能不能滚啊。】 【超绝不经意露出老板是亲哥,优越感都溢屏幕了。】 南芝桃视线下移,这位用户并没有被群情激愤的话语淹死,相反还措辞无辜地辩驳。 【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也很辛苦的,每个月只能拿十几万的工资,甚至都没有零花钱,而且现在赚的钱以后全都要上交。】 不出意外,底下的网友情绪更加激动了。 屡次发言触犯众怒的用户并没有匿名,南芝桃点进这人的主页,有些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用户id:甜蜜”。 头像是一只Q弹画风的蜜蜂,主页有更新些零散的内容,但围绕的主题却稍显奇怪。 【甜蜜:今天的花好香,好甜,好开心。】 【甜蜜:最近比较喜欢紫色的花朵^^】 【甜蜜:好讨厌阴雨天,不适合酿蜜,都不甜了。】 【甜蜜:是晴天,好耶,开心。】 分享的图片全是漂亮的花花朵朵,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一丝甜美的气质,让南芝桃有些拿不准,但又觉得只有同性才配得上如此甜美可爱。 突然,她的眼神定了下,甜蜜的主页中有一行认证小字:“蜂巢科技”。 对方是蜂巢科技的员工。 南芝桃的指尖停在这行小字上。 没记错的话,以前咨询过的那家义肢公司就是蜂巢科技名下的,根据这位用户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像是普通职员的样子。 她稍加思索,回到吐槽贴下,发布了近况。 “坏了,我现在也成关系户了,我们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不过我还是要照常上班,甚至都没有加班费,真的不是所有关系户都很轻松的,你们不要再围攻她了。” 打下最后一个字,南芝桃点击发送。 第37章 人鱼(6)“弥尔斯” 信息刚发出去,一时也没有回复,南芝桃并不急。 一条小黑蛇的头像跳出来,正巧给她发来一份资料。 【妈妈,给你。】 【暗中观察.jpg】 她让乌璆去查的内容是过往的新闻咨询,尤其围绕菲洛庄园的种种。 南芝桃先打眼一扫,这部分资料 内容有点多。 她先看向乌璆的那个小表情,是一条躲在墙角后的小黑蛇,探出了圆滚的脑袋和一条纤细的小尾巴尖。 南芝桃指尖动了动。 【你的那套小表情包呢,还没做好吗?】 乌璆这才发来一份新的文件,接收后是一套小黑蛇的表情包。 南芝桃把祂的这份和安达的那份做了区分,又从中挑了个表示夸奖的发回去。 和小触手怪的差不多,夸奖表情里,一只手按在小黑蛇头顶,似乎是在抚摸,一条漆黑的蛇尾则圈在这只手的手腕处。 夸奖完好孩子,南芝桃才把视线放到资料内容上来。 围绕菲洛庄园的案子不少,一年前还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食人事件,一名仆人残忍杀害了庄园内的其他人,甚至在每具尸体上留下了啃食的痕迹。 犯案人员最终投海自尽,事后调查透露的结果是他可能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事件最终不了了之。 倒是和女仆给她看的日记残片对上了,南芝桃继续浏览起这份睡前读物。 其中还间杂着乌璆标注的笔记:“离职率过高人员流动频繁” 祂格外插入了一条个人资料,是庄园的管家,在过高的人员流动下,只有他始终受雇于菲洛庄园背后的雇主。 时间再往前,是一场海难事件。 “露尼亚号在恶劣天气下触礁沉没,64人罹难” 罹难者中包括那位记者,余下的人员名单中,南芝桃看见了十来个迈阿德的姓氏。 乌璆似乎料到她会对此产生疑惑,在旁插入了露尼亚号的介绍,是迈阿德家的私人游轮。 “事发时系迈阿德们的家宴。” 祂贴心地递出些可能会有用的信息碎片,又恰到好处地没有打扰她的兴致。 南芝桃趴在床铺上晃了晃腿,像在玩解密游戏似的,正把所有的碎片拼拼凑凑。 等玩累了,她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 次日一早,南芝桃揉了揉眼睛,顾不得昨晚的游戏进度,要先把少爷送回去。 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后,她敲了敲隔壁的门。 门开了,少爷还活得好好的,甚至叫人给他送了一套衣服,虽然不像在庄园里处处有人伺候,却也把自己收拾得很体面。 “哇,少爷居然会自己穿衣服”南芝桃小声惊叹,话没说完,被弥尔斯的眼神堵回了喉咙里。 弥尔斯冷冷看了她一眼,嘴角平直,随后轮椅驶出去,既没有重提昨晚的事情,也没有怒视她的失礼。 清贵的气度在他的神情中显得尤其疏冷。 他生气的情绪表露得无疑,可他不说话,南芝桃也不打算说话,只跟在他后面。 他的情绪只对在意他的人管用。 南芝桃低头玩终端,寻思回去的路费估计是报销不了,早知道昨晚应该多算点的。 静默中,车来了,上车后,她的终端上跳出几条信息。 【妈妈,好想你。】 跟着一个小触手怪的表情,似乎在眼巴巴望着屏幕的方向。 自从出壳后,祂和乌璆很少有长时间不见妈妈的情况,从来不超过两天,更何况现在还处于躁动的发情期。 【收到了迈阿德家的家宴邀请,父亲的意思是安排我去出席,妈妈也一起来吧,我和我的每根触手都很想念妈妈。】 祂想念妈妈的气味,想念妈妈的身体。 小触手怪的几只触手拨弄着抑制剂,迟迟不愿意打进身体里。 一只触手敲敲屏幕,提醒祂漏了什么,安达不情不愿地补了一句。 【还有乌璆。】 被漏掉的弟弟也正给妈妈发送了和哥哥差不多的私聊内容。 发情期的抑制剂放在桌子上,乌璆并没有立刻注射的意思。 比起用药物抑制发情期,祂更想埋在妈妈的身体里,直到渡过这难熬的时期。 【妈妈现在是调到了迈阿德家的合作项目下吗?正好收到了他家的家宴邀请,父亲的意思是安排我和哥哥去出席,我能看见妈妈吗?】 随后的表情是仰头的小黑蛇,似乎在期待妈妈的宠爱。 妈妈也不知道噢。 看着孩子们发来的试探,南芝桃却没听旁边冷战的少爷提起过什么家宴,毕竟给她的资料中,这位是私生子。 她没去看一旁的弥尔斯,只想着要怎么回复两个眼巴巴的孩子。 一片沉默中,弥尔斯的余光又一次扫过她微动的指尖。 她的使用习惯很不好,正两手把终端捧在眼前,眨巴着眼睛的模样无端显得有些认真。 他记得很清楚,在他练琴的时候,这个可恶的家伙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瞅着终端。 那台破终端里有什么好看的。 好一会儿,她似乎思索完了,才慢吞吞地打起字来。 弥尔斯的余光中,她的指尖一点又一落,大抵是在和终端对面的人聊天。 柔金的发丝微微一晃,他控制住了转头看一眼的冲动。 像要掩饰什么似的,弥尔斯扭头盯着窗外,装作看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迟迟没有回头。 直到庄园的景色出现在视野里,那张倒映在车窗上的面庞冷得愈加厉害。 目的地到了,南芝桃刚刚哄完两个孩子。 她收起终端,揉了揉手指,看向车窗外。 庄园门口,管家早已带着仆从站成一片。 车尚未停稳,靠在车窗边的金发青年似乎还没有消气,直接把车门打开。 管家走过来,帮他取来轮椅,弥尔斯坐回轮椅,气冲冲地道了一个字。 “走。” 南芝桃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少爷的背影,但听他的语气,没提出车费报销火上浇油。 她怀揣着难过的心结账,落在最后面,不急不慢地回到了别墅里。 走廊的地板上干干净净,一丝一毫腐液的痕迹都看不见,不知道用了什么净化器,空气里也嗅不到任何令人作呕的气味,正相反,还飘着股淡淡的熏香。 她四处走了走,注意到一张地毯的图样变了,昨晚放在这里的地毯沾满了腐臭的黏液。 南芝桃的步子安静地从新地毯上踩过去,转动了下中指上的戒指,开启隐身状态。 她准备去查看那条人鱼的情况,不知道还在不在男仆的房间里,顺便收回174号的小徽章。 仆人们的房间安置在庄园侧面,白日里应该是安静的,其中一间房门却忽地震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到了门上。 房间里,好不容易挣开束缚、摔在地上的女仆伸长了手去够门把手,另一只手按在胃部,不住发出反胃恶心的干呕声。 她的嘴边沾着些肉沫,那些被强行灌下去的肉沫迅速生效,她的干呕声戛然而止。 伸出去的手没来得及拧开门把手,整个人先痛苦地倒在地上,她意识到什么,抬手去扣喉咙,试图催吐自救。 简单的动作也无比困难,因为从胃部掀起的痛楚开始沿着她的脊骨向身体四处蔓延,耳后先传出了轻微的裂响。 变化不过瞬息,房间里的人骂骂咧咧地反应过来,重新上来按住她:“该死的,差点让你跑了。” 轻微的裂响声还在持续,鲜血从她的耳后如注滴落,另一个矮个的仆人伸手扯开了她的耳朵。 他们一高一矮,是当时在餐桌上抢走了那份肉沫的人。 “是鳃吗?”矮个仆人端详着那过深的裂隙,听见女仆痛苦的呻.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退却的念头。 另一高个却正好相反,看见人鱼肉真的起效,说不定会把她向人鱼的方向改造,他咧开嘴在笑。 注意到女仆的眼球在转,有血从眼睛里滴出来,他一把抓起她的下巴。 她的瞳仁溢出点点血花,褐色的瞳孔变浅,颜色隐约在向金色改变。 可紧接着 ,他的笑脸忽地一滞,因为那就快要变成金色的瞳仁突然裂开了。 仿佛是增殖的细胞,隐隐有另一个异色的眼瞳在生长。 仆人赶紧松开手,女仆抬起的脑袋垂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音。 高个向后退,反手打开房门,蹿了出去:“不不对劲,好像不太对,先离她远一点再看。” 矮个仆人当然同意他的话,不过他准备离开时,一眼扫到女仆翻起的裙摆上别着东西。 他眼疾手快,把那东西扯下来,是个圆圆的小徽章。 身侧的终端震动了下,他赶紧抓着小徽章,跟在同伴后面离开房间。 看一眼终端上的消息,矮个子吃惊道:“这东西是特殊道具!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听见特殊道具,高个仆人也顾不得出问题的女仆,一把抢过了那枚小徽章,矮个子敢怒不敢言。 高个看着徽章上的花兔子,嘀咕道:“什么玩意儿?看着不太厉害。” 他们此时退出了房间,正站在走廊上,不等他们研究花兔小徽章,一旁的空气里先传出了句怯怯的女音。 “对不起,那个是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吗?” 随着她的话语,一道强烈的白光射.了出来,光能子弹直直命中高个的太阳穴。 “噗通”一声闷响后,小徽章从他的手心滚了出去。 矮个子被瞬间的袭击吓傻了,他甚至没看见出手的家伙,走廊里明明空无一人,那句女声仿佛是他的幻听。 紧接着,他却看见那枚滚出去小徽章仿佛撞到什么障碍物,在空气中停止了滚动。 他终于反应过来,发出声惨叫,连同伴的尸体也顾不得,爬起来转身就跑。 南芝桃没去追,她把小徽章从地上捡起来擦干净,揣进口袋,看向大开的房间。 小徽章原本的佩戴者正在地上匍匐痛哼着,她的外貌变化巨大,血铺了一地,但却没能变成那种金色眼睛的人鱼,而是耳廓锋利、眼瞳漆黑的怪物。 她冲南芝桃张开嘴,吐出一条尖细的舌头。 没有乌璆的舌头秀气好看。 南芝桃摇摇头,趁着她张嘴嘶吼,把回溯药的B药扔进了她的嘴巴里。 一份回溯有两粒药片,服下B药后,身体会回溯到服用A药时的状态,相差不能超过三天。 一天前,为了防止好朋友徽章会让女仆长兔子耳朵,她给她喂过A药,眼下还在有效期内。 “你的运气真好。” 看着她开始变回去的身体,南芝桃轻声说着,转念一想,她又认真补了句,“遇到我这个好人。” 等女仆彻底变回去,她寻思好人做到底,她记得她的那两个同伴都负责哪些区域。 于是她把尚未清醒的女仆抱起来,找了过去。 片刻后,正在工作的男仆忽地愣了下,揉了揉眼睛,视线里,他的同伴正悬浮在空中,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抱着她。 南芝桃把女仆扔给他。 接住队友,男仆一脸警惕地看着空气,伸手去拿口袋里的道具。 “是诡?”他没有轻举妄动,但也蓄势待发。 是好人,诡才不会这么好心呢,南芝桃想。 她说:“你们很碍事,再不离开庄园就杀了你们。” 女性轻柔的声音从空气里飘出来,似乎还含着笑,一时诡气森森。 话音未落,男仆不知道发动了什么道具,直接从南芝桃眼前消失了。 跑得还挺快。 想起什么,她忽地有些懊恼,忘记问他们那条人鱼的情况了。 南芝桃正琢磨人鱼的事情时,逃走的矮个仆人扶着墙,在庄园别墅的另一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甚至不清楚对方是诡还是人,根本没有勇气回去查看。 他一面平复呼吸,一面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生怕那个看不见的家伙对他动手。 视线环绕一圈,他的眼睛突然被一片晃荡的水影闪了下。 水面的倒影投射在墙面上,水波流转,波光粼粼,但大海又不在窗边 他下意识眨了下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水影似渔网般从四面八方把他笼罩。 天花板上、墙面上、地面上视线所及全是波光粼粼、起伏律动的水影,梦幻到让人头晕目眩。 他仓惶抓出口袋里道具,却惊恐地发现不起作用。 一股恶臭飘来,与此同时,绮丽的女声从他耳畔响起。 那女声十分不满,但激动的情绪却没能折毁声音的动听。 方才还惊恐的矮个仆人甚至露出沉醉的表情,连身子都倾斜着,聆听这条腐烂人鱼的指责。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你应该上去厮杀、搏斗,而不是像个懦夫在这里瑟瑟发抖,提供不了一点看头!你这个该死的人类、肮脏的臭虫!你毁了我辛辛苦苦编写的剧本!” 女声缓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应该立刻!从这边的窗户跳下去!向我谢罪!”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神态迷离的矮个仆人径直走向窗户。 重物落地、物体碎裂的声音传到楼上后,祂的怒意才稍微减缓。 “不好玩,这次的剧本一点都不好玩!” 祂抱怨着,与此同时,祂那腐烂的血肉开始蠕动、生长。 不过几个呼吸,腐烂的人鱼变成了一位金曈美人,波浪般的长发垂缀在肩头,却不是像庄园主人般灿烂的金发,而是棕褐色。 她那条烂兮兮的鱼尾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对于诡而言,长出新的血肉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一件长袍披到祂刚刚长回的肩膀上。 “薇安小姐,其他部分还要继续按计划烹饪吗?”管家问。 被喊作薇安的诡没好气地道:“烹饪?烹饪个什么,后厨到底有没有认真做饭啊?客人连尝都不愿意尝!” 想到什么,祂的情绪稍微平复,翻了个白眼:“先放着吧,下次再说。” “小叔叔呢?”祂问。 “在钢琴室。”管家答,微微躬身,请祂先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钢琴室里的乐音被女声打断。 “小叔叔!”薇安换了身得体的长裙,气呼呼地冲到钢琴边上,“你昨晚和那个客人出去干嘛了?不是说好按照我的剧本来的吗,为什么中途变卦!” 修长的手指按住了琴键,不过眨眼,纤长的金色眼睫下,那对本是湛蓝的眼瞳灿若骄阳,无比夺目。 弥尔斯灿金的眼瞳忽睨着祂,嘴唇微动:“你在怪我?” 薇安被祂瞪得畏缩了下,声音都放低了些:“不敢。” 弥尔斯冷哼一声:“下次别抄袭我的歌,蠢货。” 祂才没有抄袭。 第38章 游轮家宴(1)“她怎么能和诡订婚。…… “我就借鉴了一段!”薇安梗着脖子,随即又气恼道,“你不知道,那个客人真的是她居然敢趴下来吓我!一点都不尊重我的形象,实在是太可恶了!” 听见祂的抱怨,弥尔斯眸光垂落,压着琴键的指尖抬起又落下,一次比一次重。 确实很可恶,祂想。 祂垂眸凝视着黑白琴键,思绪却并不在此,弹响的音节零零碎碎。 菲洛庄园是人鱼们的游戏场,所谓的永生虽然不是骗局,却和鮟鱇鱼点亮的诱食灯别无二致。要说有什么不同,那种深海鱼类过于丑陋,而人鱼们则过于美丽。 但美貌也是诱饵,连同祂们蛊人的声线,在每一场游戏中催化 人类的野心。 几年来,大大小小的案件都是祂们精心设计或百无聊赖的游戏,从登陆这个世界起,人类不过是用来取乐的物件之一。 弥尔斯的思绪飘远,作为诡,祂的记忆很好。 祂能回忆起每场游戏的高.潮,每一张扭曲的人脸,每一处尸体的姿态。 那些尸体大部分是人类,小部分是人鱼,甚至是祂。 在某一场剧本中,祂心血来潮地扮演过一条被吃掉的鱼,主卧的浴室曾经也是祂作为人鱼被切开的地方。 切开祂的人类太过激动,以至于面目扭曲,看不清祂眼底浅显的嘲弄。 但手艺太差,毫无章法的刀法害得痛感成倍地剧增,而且血溅得到处都是,毫无美感。 祂当然不可能把那种家伙转化成眷属,那种糟糕的手艺和丑陋的面目只配去当海里的怪物。 而现在,有个可恶的人类却在同一间浴室门口,拒绝了祂的蛊惑。 她不但打扰了扮演游戏的雅兴,甚至表现得对人鱼肉不感兴趣。 金色的眼瞳泛冷,弥尔斯表情不悦,重重按下琴键。 她不应该拒绝祂的蛊惑,祂不曾主动去蛊惑谁,拒绝祂的蛊惑就像拒绝了祂的邀请一般。 她明明应该视祂如珍宝,就像她那些愚蠢的同类一样。 她也应该用贪婪和狂热的眼神窥伺祂,然后把祂按倒、切开,颤栗着捧起祂的一部分,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用牙齿咀嚼再咽下,仔细品尝祂的味道。 直到和祂的一部分融为一体。 到那时,她就会被祂转化成眷属当然,祂的意思是说,如果祂心情好的话。 弥尔斯又想,直接转化她实在太过便宜她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类,非但拒绝祂的蛊惑,还敢嫌弃人鱼的肉。 她必须先向祂道歉,至少得说出一百句赞美祂味道的话,祂再考虑要不要原谅她。 指尖在琴键上落下决定的重音,青年金柔的眼睫忽扇起落,随着眨眼,弥尔斯的金曈变回了蓝色。 薇安没有察觉小叔叔的心情变化,祂还在抱怨:“她都敢搅我的眼珠子,肯定是故意趴下来吓我的。” 弥尔斯连眼神都不想给祂:“说明你的剧本太烂了,下一小节连人类都可以想到。” 祂扯了扯嘴角:“还让我扮演这么无聊的角色。” 薇安睁圆眼睛,嘴唇蠕动,有意反驳。 哪里无聊了! 金发碧眼少爷的角色可是祂给祂量身定制的,小叔叔只要本色出演就好了,轻轻松松就能混入人类当中。 不会有比扮演人类角色更好玩的事情了,能混迹人群,近距离观赏控制游戏的走向。 祂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转移话题道:“那个客人呢,她去哪里了?她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能力,比别的人类都要好玩。” 弥尔斯知道祂说的是什么,祂停下断断续续的演奏,手指压在琴键上,转头凝视着祂,湛蓝的瞳孔稍显森寒。 “她是我的客人,不是你的客人。”祂警告道。 薇安撇撇嘴:“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人鱼的客人” 祂还没来得及胡搅蛮缠,弥尔斯却愈加生气,冲祂呵斥了一声。 “滚出去。” 薇安气闷地跺了跺脚,却明显畏惧这位小叔叔,听话地跑出钢琴室才开口抱怨:“小气,小气鬼。” 在两位主人之间,管家清楚分出了主次,冲薇安躬身,做出请的手势:“薇安小姐,弥尔斯少爷心情不太好,请您先离开吧。” “露尼亚号就在附近,您可以先前往家宴,部分成员已经到场,您不妨先和家人们聚一聚。” 薇安很不高兴地应了声,随即却想起能和“家人”分享这次游戏里的发现,又变得兴冲冲,在管家安排下登上停靠在海岸的游艇,离开了庄园。 南芝桃还在别墅里找人鱼,殊不知她要找的那条人鱼刚刚走了。 原本藏着人鱼的房间空空荡荡,床边散落着几片鳞片,走廊上也有。 她正准备顺着这些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过去,管家却出现在走廊尽头,叫住了她。 “客人,今天的疗程能开始了吗?”他恭敬地问。 南芝桃才想起今天的工作还没打卡,于是打住了探索:“好的,我这就去。” 她去取针剂,再去给少爷打针。 弥尔斯坐在轮椅上,他的心情貌似还没有好转,海似的湛蓝眼睛冷冷扫了她一眼,感觉就快要结冰了。 南芝桃没说话,默默上前,扎他。 她的手指挑进祂的腰间,一点点向上捻起祂单薄的衬衫,织物的触感清晰地摩挲在祂的腰际。 人鱼的皮肤过于细腻敏.感,至少这条人鱼是这样。 哪怕柔软的绸缎布料也让祂觉得难以忍受,更重要的原因是人类在挑开祂的衣服,容易让祂想起浴室里的那场宰杀。 作为诡,祂的记忆太好了。 刀刃是怎么片开祂的腰窝的,又是如何试图砍断祂的脊椎、砍下祂的鱼尾的,那些冷和痛的感觉祂也记得很清楚。 冷战中的少爷没像先前那样抓她的手腕,南芝桃却分明看见他的腰颤了下。 好像是真的很怕疼 她故作无意地把手按到了少爷的手臂上,对方愣了下,随后发出声极低的轻哼,一把抓住这只冒犯他的手。 手腕上的力道攥得有些紧,南芝桃照常给他打了一针。 针尖刺进去的时候,少爷的腰明显又颤了下。 打完针,她抽回手,又收好空针剂准备继续追踪人鱼,金发青年却先打破了沉默。 “明天。” 迎着她侧目看过来的眼神,弥尔斯的眼睛却撇到了其他方向去。 祂还没消气呢,凭借拒绝看她的行为以表达心情,只接着道: “明天是迈阿德家的家宴,你必须陪同我出席。” “你也不想剩下这两天的任务出错吧。” 说出疑似威胁的话,他这时倒是转过头来了,蓝眼睛略微沉郁地看着南芝桃。 “哦,知道了。”南芝桃没什么波动。 虽然弥尔斯在威胁她,但这位金发少爷正坐在轮椅上,矮了她一大截,不得不抬起那张有意放冷但仍旧漂亮的脸蛋,仰视被威胁的对象。 想起什么,南芝桃的内心突然又出现了波动。 不早说! 她今早好不容易才哄完一只失落的小触手怪和一条难过的小蛇。 她飞快拿出终端,给两个孩子发去了这个消息。 想了想,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奥格图。 【迈阿德的家宴应该能看见不少人鱼吧,我一个人类也可以参加吗?】 未婚夫很快给她回信:【安达和乌璆会陪着你的,我也一直在。】 又在聊天。 弥尔斯盯着她手里的终端,嘴唇动了动,没能忍住问:“你在和谁说话。” 南芝桃随口答:“噢,未婚夫。” 祂猛地怔住了,直到她聊完放下终端,弥尔斯才回神。 “未婚夫?你——”他的语调略高,似乎难以相信。 蓝眼睛圆睁着,死死盯着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才意识到这素戒的含义。 因为她有些瘦弱,这枚戒指才被戴在中指上,但错误的位置也无法泯灭它象征的意义。 南芝桃看了他一眼:“奥格图,你应该认识吧。” 金发少爷嘴唇微动,不知道想说些什么,眼神略微涣散地看着她的方向。 好一会儿,他的蓝眼睛重新聚焦在她的脸上,那双清澈黝黑的眼睛正不解地注视着他。 迎着她的视线,弥尔斯浅色的嘴唇抿了下,什么都没说。 不明所以的南芝桃见他好像没话说了,转身接着去寻找人鱼。 祂看着她离开,按在轮椅上的指节用力得发白。 片刻后,弥尔斯拿起祂自己的那台终端,发送了一条消息。 【M:你竟然会和人类订婚,人类的未婚妻,真是可笑。】 对方很快回复了祂: 【恕我难以认同你的话,我对我的未婚妻很满意,即使她是人类。】 可笑,太可笑了。 弥尔斯几乎想把手上的终端扔出去,但祂忍住了。 祂试图恪守一些礼仪,又妄图违背些什么,最终面若寒霜地发送了一句话。 【真是抱歉,明天是迈阿德家的家宴,你的未婚妻可能要 陪同我出席了。】 祂没有特意低头去看,好像不在意对面的回答,但瞳仁却向下方,直直盯着终端屏幕。 祂的心情分明不是很美妙,却不得不等待对方的反应。 【孩子们会代我参加,一并在宴会上陪伴他们的妈妈,不劳费心。】 弥尔斯的身体僵住了,长久地凝视着其中的几个词语。 祂张了张嘴巴,吐出难以置信的气音,不见方才有意无视的姿态,一把抓起了终端。 【M:孩子们?你们的孩子?】 【是的。】 对面回答得尤其简洁,却又极其难以理解,金发少爷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屏幕都快熄灭下去,祂的眼瞳才动了动,看向那两个字。 指尖没能拿稳,终端掉到了祂的膝盖上,弥尔斯垂头看着,眼睫颤抖,没有动作。 人人类,怎么会和诡订婚她怎么能和诡订婚,不,这不是最重要的,她怎么能和诡生下孩子 虽然她的力气不小,但她的身形明明那么瘦小,怎么能够孕育诡的子嗣 不,这肯定不是真的。 祂向后靠到轮椅上,拒绝接受并否定某些事实,稍微冷静下来后,祂喊来管家,安排他去把黎明生物的近况整理过来。 家族里的事情大多由“母亲”一手管理,包括和其他势力的合作,很少让底下的孩子们插手。 祂想要弄个明白,关于 关于她到底有没有未婚夫,又有没有孩子。 第39章 游轮家宴(2)“你的未婚夫待你怎么…… 南芝桃没找到人鱼,对方似乎从别墅里消失了,就连先前在地上发现的鱼鳞也不见了。 收拾得真快。 她有点郁闷,不过目前为止,除了没能正面见到完整的人鱼,她的解密游戏进行得相当愉快—— 明明有权安排菜色的管家却唯独对餐桌上的人鱼肉视而不见,人鱼出行,他还要安排人清理祂弄脏的地面,任劳任怨地为主人服务 哦,对,还有个喋喋不休地诱惑她去吃人鱼肉的吵闹少爷,鱼尾巴都快要露出来了。 不知道祂的鱼尾巴是什么颜色,南芝桃想起那条灿金色的鱼尾。 找不到人鱼,她的注意力又回到金发少爷身上,但令她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午餐和晚餐都没能见到对方。 问了管家,管家只是告诉她,“弥尔斯少爷身体不适”。 南芝桃没敢吭声,更不打算去找他。 她疑心是少爷太金贵,昨天被她带出去转了一圈就身体不适。 才冒头的心虚立刻被她心里的小人掐断,提醒她清醒一点,对方很大可能是个诡,轮不到她担心。 南芝桃反驳心里的小人,她那是担心他吗?她明明是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诡追责。 转而,她又想,她是客人,是合作方的职员,还是个关系户,应该不会有事。 天塌了有未婚夫的触手顶着,不然她要这个未婚夫有什么用。 南芝桃很快放平心态,接着自己的海边观光之旅,晚上则准点睡觉,确保状态饱满。 直到次日出发家宴的时间来临,她才再次见到坐在轮椅上的金发少爷。 他穿着身剪裁得体的礼服,不是那种沉闷的黑色,合衬的面料是星光点点的深蓝,但比起天空更像大海。 宝石胸针灿灿璀亮,折射出微凉的光芒,在仆从替他调整位置时,那斑斓的光就映上他神情冷寒的脸。 南芝桃注意到一件事情,她应该不需要穿礼服出席吧。 礼服的口袋容不下她的那些小道具,不过好在,弥尔斯看都不看她一眼,更没有人要求她穿上礼服。 那张冰冷的脸褪去了些骄矜的任性,让南芝桃拿不准“祂”本性如此,又或者是“他”还在和她冷战。 游艇驶向私人海域,私人码头前停泊着船只,第一眼就能看见那艘庞然大物,以及背后代表的庞大家族,和相对应的财富与享乐。 此时的海面比较平静,只有些许波澜,熠熠的水影映在船体上,波光粼粼,让人眼花。 南芝桃眨了眨眼睛,多看了那些水影几眼,水影大片的分布有股违和感,似乎不太符合物理学规律。 在有诡的世界谈物理学规律简直不要太好笑,更何况她的书读得一塌糊涂,什么物理学规律都不懂。 于是她很快回过神来,跟着弥尔斯一行人登上游轮。 她又四处张望,没看见两个孩子,在终端上问了嘴,祂们要晚上才会过来。 刚站上甲板,就有人迎上前,对方也是个金曈的青年,不过有着一头棕栗色的卷短发。 “小叔叔,母亲找你。”祂对弥尔斯说道。 注意到祂的称呼,南芝桃眼睫颤了下,低头看了眼腕表。 腕表的指针正对着棕栗卷发的青年,祂的污染值为红色。 红色,以人类对诡的评级来说是高级,却喊弥尔斯小叔叔。 她有点意外,没料到弥尔斯的辈分和等级这么高。 弥尔斯微微颔首,应了声知道了。 南芝桃很好奇祂们口中的那位母亲,上前踏出一步,却被棕栗卷发的青年拦住。 “母亲没说要见你。”祂的金曈眨了两下,才发现南芝桃的身份,“人类?” “我是弥尔斯的客人。”南芝桃小声道,“你的小叔叔要求我陪同出席,我跟在后面也不行吗?” 说话间,她腕表的指针突然开始乱转,侧方忽地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断对话。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女声声音不小,有些耳熟,南芝桃看过去,见一位棕褐卷发的金曈女郎正情绪激动地指着她。 祂身边的其他青年也纷纷看过来,无一例外都是金色瞳孔,证明祂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亲缘关系。 “就是她?”这些青年围上来,仿佛是在围观什么新奇的东西。 想起什么,薇安神色怨怼:“她是小叔叔的客人,不是我们的客人。” 虽然祂的措辞是客人,但南芝桃迎着这些诡过分好奇的眼神,背脊微微发冷。 因为祂们的眼神更像是看见了新奇的玩具。 “真的欸,我的心跳得好厉害,像恋爱了一样。”其中一位青年捂着心口,脸颊泛红,“我喜欢你。” 随即,祂发动了祂的能力,将眼前这个人类投射到祂身上的影响无效化。 祂脸颊的红晕消退,看着南芝桃自顾自地说:“我又不喜欢你了。” 南芝桃:“” 你们这些人鱼的脾气真是有够奇怪的。 “好特别,是你的能力吗?”另一位年轻女郎凑上前,仔细端详着她。 形貌昳丽的男男女女把南芝桃完全包围了。 人鱼们的能力可以自由开关,祂们反复地打开又关闭,只有在游戏和愉悦时才会跳动的心脏正突兀起伏。 打开能力,人鱼们面色平静,关闭能力,人鱼们脸红心跳,心率仿佛在坐过山车。 “好有趣,好好玩!”一条人鱼发出高兴的声音,眼前这个人类完美地契合了人鱼们嬉戏的心态。 南芝桃看着祂们的脸色变来变去,腕上的指针则一直乱转,指向不同的男男女女,污染值的指针则在黄色和红色的范围间移动。 “喜欢”一条人鱼颇为陶醉,就要埋到南芝桃肩上。 薇安一把把祂扯开:“悠着点,当心小叔叔不高兴弄死你。” 提到弥尔斯,人鱼们的热情顿时消退了一点。 这下轮到南芝桃好奇了:“你们不是诡吗?应该不会死的吧,你们还喊祂小叔叔,为什么祂能弄死你们。” 细说怎么弄死。 薇安“哼”了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可惜有人鱼没使用能力,满心喜欢地回答了南芝桃的问题。 “无效化是个宽泛的说法,小叔叔的能力比我们纯粹太多,祂可以把我 们再生的能力彻底无效,然后就能弄死我们了。” 这条人鱼面对南芝桃看向祂的视线,愈加飘然,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其他诡也是一样的,如果力量差距太大,就能把祂们再生的能力永久无效,如果力量差距不大,也能做到暂时无效,不过没什么用。” 南芝桃还想问些什么,这条人鱼却突然进入脸不红也心不跳的状态。 祂说:“我又不喜欢你了,离我远一点。” 你们这些人鱼的脾气真是有够奇怪的! 南芝桃瞪了瞪这条反复无常的鱼。 人鱼们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部分人鱼对她失去了兴趣,又去找其他有趣的事情,剩下部分诡待在她身边。 其中一条人鱼说:“这样的话,她的能力岂不是可以帮有些‘家人’站起来?就犯不着依靠黎明的药剂了。” 薇安也没走:“谁知道呢,不过小叔叔还坐在轮椅上,估计没达到条件。” 南芝桃问:“你们在聊什么?” 薇安瞪了她一眼:“都怪你们人类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南芝桃更加摸不着头脑。 薇安冲她翻了个白眼:“什么人鱼爱上人类、鱼尾才能化作双腿的三流故事,某些人类太认同这些故事里的设定。” 另一个青年补充道:“部分‘家人’可能会受到这种刻板认知的不良影响,鱼尾没法自如地变成双腿,只能借助黎明定制的药剂。” “啊。”南芝桃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居然还有这种事。”她讶异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也包括你们的小叔叔吗?” “不然呢?”薇安反问,“坐轮椅又不好玩。” 南芝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另一边的人鱼们找到了新的取乐方式,正靠在栏杆边发出阵阵欢笑,留在南芝桃身边的人鱼也都过去凑起热闹。 “你不去吗?”南芝桃看向还站在她身边的金曈女性。 薇安撇撇嘴:“那个游戏我都看腻了。” “你要是想看的吧,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带你过去。”祂说。 腿长在她身上,走两步不就过去了,南芝桃不想第三次重复那句话。 她自己走了过去,薇安气得跺了跺脚。 “没礼貌!拒绝人鱼的邀请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祂生气,但却又两步跟上南芝桃。 依据祂这熟悉的声线,南芝桃猜测祂就是那条腐烂的人鱼,又回想起祂在菲洛庄园里干的事情。 你们这些人鱼的脾气真是 她及时打住了这句重复过多的话。 栏杆边,一条人鱼拿着一把嵌着宝石的匕首,笑着划开了手掌,手心的血滴落下去,一直滴到海水中。 南芝桃听见水流扑腾的动静,低头看去,游轮边的海水中,一群丑陋的怪物浮现出来,争抢着去饮那洒下去的血珠。 “那个跳起来的家伙真是蠢死了”人鱼嬉笑着。 “噢噢咬起来了,这些笨蛋哈哈哈” 即使都顶着成年人类的皮囊,但祂们的笑和话音却流泄出不谙世事般的天真和烂漫。 人鱼们跟随母亲一起降临这个世界,在母亲的庇护下维持日复一日的性格,每天的日常大多是四处取乐,而迈阿德家的财富又足以支撑祂们的享乐,无需去考虑其他事情。 尤其,权力尽数握于母亲手中,祂们所能接触到的成长机会并不多。 南芝桃的视线扫过人鱼们的笑脸,听见薇安轻哼了一声。 祂不情不愿地向她解释:“水里的那些家伙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家人’。” “你们真是怪无聊的。”南芝桃轻声道。 “你才无聊。”薇安毫无攻击性地反驳。 祂还想说些什么,有人找了过来,冲南芝桃微微躬身。 “母亲也想见一见你。”传话的人鱼道。 身旁的薇安立时噤声,南芝桃也产生些紧张感。 “请跟我来。” 稍作犹豫,她跟上了这条人鱼- 宽敞的会客室里,南芝桃见到了那位金发金曈的女士,人鱼们的母亲,祂坐在沙发上。 沙发后站着些人,弥尔斯也在其中,不过祂是坐在轮椅上的。 南芝桃先看向了那张唯一熟悉的面孔,却和对方的视线相撞。 她猛地怔了下,因为祂的那双眼睛此时不再湛蓝,而是璀璨的金色。 青年坐在轮椅上,无论发色还是瞳色都和祂的“母亲”一模一样,唯一熟悉的面庞上却是陌生的眼睛,这让南芝桃感到十分割裂。 她晃神间,对方率先移开了视线,撇开脸去,不再看她。 望着踏入此地的人类少女,坐在沙发上的女士似乎没发现她和孩子之间的互动。 厄里斯灿金色的眼睛微微弯了下,语气温和:“可爱的孩子,你既然是奥格图的未婚妻,那就是我尊贵的客人,你应该坐到我身边来。” 祂的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南芝桃过去。 虽然气质温和,但话语和举止却也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严。 厄里斯的嘴角始终携着一抹浅笑,黄金似的眼瞳捕捉着人类少女的迟疑,却没见到她的退却。 随后祂注视着她的动作,看着她走过来,略微内敛腼腆地在祂面前坐下。 南芝桃看好距离,和这位女士保持一定空间以示尊敬,随即听见祂轻笑了一声。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奥格图不但订了婚,婚约对象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我还以为祂是对迈阿德家的合作有什么不满,才对我保密,现在看见你我总算明白了”祂眨了下眼睛,“祂恐怕是担心你被别人抢走,才不声不响地悄悄订婚。” 南芝桃听着祂的话,这类寒暄她并不陌生,彼时跟在养父母身后时常能见识到。 她等待祂的下文,谁知道对方的话锋一转。 “你的未婚夫待你怎么样?”祂凝视着她的表情,突然问道。 第40章 游轮家宴(3)“勾引”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南芝桃一愣,才回答道:“祂对我很好。” 她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坦然的眼神和语气能够说明没撒谎—— 她对她的未婚夫目前是满意的。 得到她的回答,厄里斯微笑不变,祂身后,一位年轻男人端来茶水,弯腰放到了她们旁边的茶几上。 南芝桃的目光被他吸引,这个年轻男人棕色眼睛,容貌清秀,和人鱼比起来平平无奇,却意外地让她眼熟。 她在记忆里稍加搜寻,很快把他的脸和那位最初报道人鱼的记者对应上了。 在她打量年轻男人时,本一脸疏冷的金发少爷没忍住,用力瞪了她一眼。 南芝桃没发现祂的眼神,盯着年轻男人多看了好几眼。 不知道发没发现她探寻的视线,厄里斯先喝了口茶。 “是吗,那就好。”祂道,“不过,我还是挺意外的,没想到奥格图对未婚妻也一视同仁,竟然特意给你安排了一份工作,祂的确能做出这种事。” 祂放下茶盏,微微蹙眉,手指抚着面颊,有些忧虑,仿佛一位疼爱孩子的慈母: “或许我该反思下自己,我的孩子们天天只知道玩耍,也许是该让祂们去工作锻炼锻炼,可我实在不忍心孩子们太辛苦。” 没琢磨出祂的用意,南芝桃勉强接了句话:“您的孩子们都足够优秀,我觉得并不需要锻炼什么。” “听到你的称赞孩子们应该会很开心。”祂又笑了,“弥尔斯是最肖像我的孩子,性格骄纵了些,给你添麻烦了吧。” 南芝桃下意识看了眼弥尔斯,只见对方冷冷的侧脸。 这条人鱼不会和家长告状了吧?是嫌弃她工作态度不行还是扎得太疼? 她笑容腼腆:“都是我应该做的,况且弥尔斯少爷很配合我的工作。” 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厄里斯心里叹了口气。 眼前的人类少女确实对她的怪物未婚夫很满意,难道美丽的人鱼不该比长满触手的怪物更吸引人吗? 诚然有这种疑惑,但祂不像孩子那样纠结别扭。 因为这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婚姻之外还能有情人。 可惜的是祂看不见一点旁的心思,她对祂的孩子毫无想法,而祂的孩子不但骄纵,还太过固执。 南芝桃又向这位女士身后扫了眼,不是在看弥尔斯,而是又一次看向那位疑似记者的年轻男人。 厄里斯遂换了个话题:“忘记向你介绍,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功臣。” “功臣?”南芝桃抓住关键词,竖起耳朵。 显然比起金发少爷,她更好奇这位功臣。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厄里斯余光扫向祂那个轮椅上的孩子。 祂的孩子仍旧固执,秉持着人鱼的骄傲,没有把母亲的话接过去,根本不知道抓住这个给雌性解惑的机会—— 如果雌性没能看上祂,祂应该主动点,抓住一切机会求偶才对。 只要足够主动,即使有未婚夫又能怎么样,被情人勾引、纠缠的事情遍地都是。 厄里斯意识到祂的教育确实存在不足,祂的孩子实在过于天真,过于骄纵了。 祂略微无奈,亲自给南芝桃讲述起过去的事情。 但祂讲述的方式尤其独特,充满了人鱼们的特色,用一段歌声娓娓道来。 歌声落入南芝桃耳中时,她眼前真切地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还是这艘游轮,富豪们抓到了传闻中的那条人鱼,和所有待宰的鱼类一样,美丽的金色人鱼被固定在案板上。 此前,他们切下她的肉送进私人实验室。现在,那张实验报告在家宴上被宣读,证明了人鱼肉的永生并不作假,随即在每位富豪手上传阅,他们举杯庆祝即将到来的新生。 但在吃下新生前,他们很乐意来一场试毒。 试毒之人不是别人,南芝桃看见记者被拖了出来。 身为记者,他明明把人鱼的消息炒得沸沸扬扬,如今却后悔了,不希望朋友沦为案板上的食物,给抓捕人鱼的行动添了很多麻烦。 有人切下了一片人鱼肉,勒令其他人按住他,掐着他的下巴,把那新鲜的肉片塞进了他的嘴里。 肉块在他的干呕声中被咽了下去,三十多岁、不修边幅的青年很快有了变化,变得极其年轻,皮肤细嫩,仿佛刚出社会的年轻人。 但他却没有为自己的永生高兴,他跪倒在地上,不住地为被分食的朋友痛哭。 分食人鱼的家宴继续进行,但吃下人鱼肉的富豪们却没能如愿。 他们部分获得了永生,部分却变成了眼瞳漆黑、长着鱼鳍的怪物。 在人类的尖叫声中,南芝桃看见那条案板上的人鱼咧开了嘴角。 “她”或者说“祂”,陡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昳丽的面庞上,黄金瞳熠熠生辉、灿如烈焰。 白皙的下颚牵动起纤细的脖颈,祂几乎笑得仰过头去,连尾鳍都一度愉悦到甩起。 人鱼清脆又悦耳的笑声,和人类凄厉痛苦的哀嚎,织就成了一曲故事高.潮的乐章。 高.潮的奏乐中,那条被剥去鳞片、片开血肉的金色鱼尾眨眼愈合,化作了一双笔直匀称的腿。 祂随意挣脱身上的束缚,从案板上坐起来,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了记者面前,挑起了他的下巴。 “为什么哭泣呢,亲爱的。”祂的话音含着笑意,亲吻了面前的人类,“你是我的功臣。” 降临此世的功臣。 故事落幕。 画面骤然消失,南芝桃恍了下神,故事中的那双黄金瞳和她面前的女士重合。 “你——”她张了张嘴巴。 “嗯?”故事里的金色人鱼含笑看着她。 比起计谋得逞时的癫狂得意,祂现在的气质简直温和得可怕。 南芝桃悚然回神,道:“真厉害。” 放出消息让人类来吃了祂,成功把那一批掌握大部分财富的最上层转化成祂的眷属,迈阿德家则成了人鱼们的巢穴。 厄里斯轻笑了一声,祂正想说些什么,却有人敲了敲门。 被突然打断,祂也不见得不满,温声道了句:“进。” 来人凑到祂耳边,耳语了些什么。 南芝桃的心却陡然一跳,因为这人进门时先看了她一眼,才走到祂身边低语。 厄里斯的神色果然有了变化,祂转头看向她,用另一种眼神重新打量起她。 “原来霍尔曼在找的人是你。”祂说。 南芝桃不明白祂的话,也没听过祂口中的人名。 厄里斯紧紧盯着她,金曈锐利:“霍尔曼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身为人类的你应该更了解,降临派的首脑。” 南芝桃吓得起身,却被祂出手按回座位,祂的金曈细细打量着她。 “确实是少见的能力。”祂撤掉了自己的无效化,“怪不得你能和奥格图订婚,这才是祂和你订婚的真正原因吧。” 先前的话语纯粹是寒暄,这位看似温和的掌权者,直到现在才正视起南芝桃。 撕下了温和的面具,祂的黄金瞳太有侵略性,在南芝桃剧烈地心跳声中,这位按住她的女士却忽地笑了。 “你来做我的女儿吧。”祂说,“无论是迈阿德家的姓氏,还是人鱼的力量,我都可以给你。” “我是个很开明的母亲,不会用婚姻禁锢我的女儿,况且你有这么优秀的能力,只品尝一道菜未免无趣,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诡,或者人,我都能帮你做主。” 在接连的骤变中,弥尔斯再也坐不住,不自禁前移,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南芝桃又被这位女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祂在说什么,她表现得受宠若惊,嚅嗫道:“……您……我,这……让我考虑一下吧。” 虽然神色怯怯,但她的眼神闪烁,仿佛在隐晦地估算着些利益得失。 厄里斯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再度勾起嘴角:“别紧张,好孩子,我很中意你。” 祂松开手,又恢复了温柔的做派:“霍尔曼似乎想和你聊聊,你可以先去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也顺便想一想我的提议。” 天降大饼把南芝桃砸得晕乎乎的,她含混地应了声。 来传话的侍者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南芝桃稍微清醒了点,跟着他离开。 她的注意力全在刚刚那一席话上,没能发现金发少爷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乎真的在思索母亲的提议,弥尔斯顾不上气闷,急切地唤了声:“母亲!我们不是说好” 祂的金曈非但不似母亲的眼睛那般锐利,此时还有些委屈。 方才的茶水转凉,记者换上温度正好的茶水,递到妻子手上。 “谢谢你,亲爱的。”厄里斯没有理会孩子的抱怨,先抿了口茶水,才道, “你的无效化呢?我的孩子,你是受到她能力的影响,还是出于本心的渴望她?” “这很重要吗?”弥尔斯撇开脸,不愿意回答。 厄里斯发出声叹息:“我一直想要一个优秀的女儿。” 祂看着这个别扭的孩子,虽然继承了祂的能力,但还不够让祂满意,如今不但越过祂去调取集团内部的信息,甚至还向祂隐瞒了部分事实。 若不是降临的人意外看见了,祂的好孩子根本不打算告诉祂那位人类少女的能力。 祂的孩子虽然执拗,但也算得上听话,如今却敢反对母亲的决策。 只怕那个人类还做了些其他事情,不是单纯地依靠能力引诱了祂。 想到这里,厄里斯更加满意了。 她不但能影响祂的同类,还兼具一点恰到好处的小手段和一点恰到好处的野心,真是再好不过。 不至于聪明到脱离祂的掌控,也不至于野心勃勃到僭越祂的权力。 祂一直想要个女儿并不是假话,一个 能协助母亲事业的女儿则更让祂满意。 祂需要她的能力,她去征服也好、挑拨也好,让祂的同类们死心塌地或自相残杀,为母亲巩固势力或扫除障碍。 “真好。”祂轻声道。 不再管闹脾气的孩子,祂站起身,走到装饰室内的摆件旁边。 模拟海面上浮着一艘逼真的游轮模型,实时模拟着海面情况。 祂的金曈灿灿生辉,平静的海面在祂的注视下掀起巨浪。 极乐是一座填海造陆后诞生的城市,附属一百多万平方千米的领海,全在祂的注视中,占领海洋不难,占领陆地却不容易。 “我的孩子,你就要多一个妹妹了。”厄里斯垂眸,轻声说。 弥尔斯咬唇,祂并不想要妹妹。 祂想要的明明是 祂听见母亲继续道: “如果她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像情人一样好好照顾她、引导她,她一定会有很多个情人的,但哥哥的角色却是独一份,不要太执着于丈夫的位置。” 母亲的决策无法改变,弥尔斯眼睫轻颤,沉默许久,退而提出了另一个请求:“母亲,转化她的事情,可不可以交给我。” “别做蠢事。”厄里斯叹气,祂还是没能说服这个固执的孩子,索性直接道,“她喜欢你吗?” 弥尔斯不回答,祂那张漂亮的脸蛋有些苍白。 “她要是喜欢你,愿意尝一口你的肉,愿意为你留下来,我哪里还需要考虑这么多。” 厄里斯转头,凝视这个任性的孩子。 就人类的审美而言,祂的儿子很美,容貌和奥格图不相上下,要是能笼络那位人类少女的心,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可惜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儿子再漂亮都是浪费。 厄里斯想起什么:“你之前说过,她对人鱼肉不感兴趣?把她的反应全部告诉我,这些日子在菲洛庄园发生的事情,所有。” 弥尔斯抿了抿唇,把所有事情如实告诉了母亲。 祂说完后,母亲思索良久,突然改变了主意。 “算了,你去吧。”祂道,“在所有的孩子中,你是最漂亮的那个,去讨好她、勾引她、留下她,明白吗?不要让我失望。” 听见母亲的措辞,金发少爷涨红了脸。 祂要去勾引她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游轮家宴(4)“我,我想,当你的……… 揣着天降的大饼,南芝桃安静地跟在侍从身后,眼神飘忽,考虑要不要吃下这张饼。 耳边起伏的海浪声拍断思绪,她回神,抬眼看去,舷窗边坐着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正微笑注视着她。 他身边簇拥着不少人,没有金曈,大抵全是人类,看排场,他就是先前提及的霍尔曼。 南芝桃观察完毕,对方先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小姑娘,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请坐吧。” 他颔首示意对面的沙发,南芝桃没有选择走过去坐下,她定定地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脖子。 安达的治愈很有用,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见她的动作,霍尔曼道:“我代底下人向你道歉,他们做事太急躁。” 南芝桃直直盯着他:“你的道歉很值钱吗?” 她语气太诚恳,眼神清澈得不见一丝挑衅,似乎只是单纯地好奇,再决定要不要接受他的道歉。 听见她的反问,霍尔曼发出阵畅快的笑声。 这个外表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勾唇浅笑:“应该怪值钱的。” 他开口说:“特殊能力就和财富一样,都会有一个重新分配的过程。但财富只有落在正确的人手上才能不断扩张,如果交到那些目光短浅的底层人手上,他们只会把钱花完,创造不了其他价值,你说呢?” 南芝桃不说。 见她拒绝交出能力,霍尔曼也没有冷场:“没想到,你和诡的关系那么好,就连厄里斯女士都对你另眼相看。” 南芝桃神色怯怯,小声道:“没办法,谁让我讨祂们喜欢呢。” 霍尔曼无奈地笑了,像在看不懂事的小辈。 他换了个话题:“你的养父母都是人类,如果看见你和诡为伍,他们会伤心的。” 关于她的背景,他们早就调查了个干净。 南芝桃:“那你的父母也会为你伤心的。” 大家都是受邀参加诡的家宴,谁都别说谁。 她主动问道:“你威胁我的养父母了吗?” 霍尔曼答:“威胁?谈不上,只是派人找他们聊聊天而已。” 那真是太可惜了,南芝桃想。 对方没能读懂她的心思,继续说:“你的养父母一直专注慈善事业,他们从孤儿院领养了你,把你养大,还给你治病,但我却了解到你不告而别,他们找了你很久。” 南芝桃只能很认真地冲他解释: “你可能没理解我刚刚的话,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威胁他们,不然他们才不会说实话。” 他们确实领养了她,但那不过是为了大张旗鼓地宣传,好树立慈善家的形象,她不是养女,只是个活招牌。 活招牌从小接受他们的塑形和打磨,日复一日,必须在人前表现得柔弱可怜,好衬托他们的善举。 托他们的福,她终于长成了一朵无害小白花。 这些都是浅显的玩法,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看清,她不信眼前这个领导人物不懂。 “其实我的养父母还很上进。”南芝桃把手放进口袋里,揣着手,歪了歪脑袋看他。 “他们太关心我的身体了,在我高中部时索性安排我退学,然后把我打包卖进了实验室,我走的时候,他们都快在投资人的帮助下当上议员了。” “你在埋怨他们?”霍尔曼微微摇了摇头,“大人们的事情是很复杂的,更何况再怎么说,他们也收养了你”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出来,南芝桃开了一枪,她随身携带的枪支虽小,却总是很管用。 光能子弹击穿霍尔曼的喉咙,血溅出来,他的气管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袭击太过突然,他身边的拥趸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围住了南芝桃,其中疗愈系能力者正在给他治疗。 伤口正在愈合,霍尔曼抬起手,拥趸们都没动手。 被他们包围的少女似乎也吓了一跳,正把枪支揣回口袋里,手忙脚乱地连声道歉: “抱歉抱歉,手滑了,我不是故意的。” 等霍尔曼的伤口彻底愈合,南芝桃眼睛弯弯,冲他笑了笑: “我可能马上就要换个养母了,说不定新养母日后会安排我和你们合作呢,到时候,我的道歉应该也会怪值钱的,你说呢?” 这一枪是故意的又怎样,在这艘船上,除非主人厄里斯表态,谁都不能动她。 霍尔曼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手帕,一下一下擦着脖子和下巴上的血。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她过分年轻的脸,缓缓开口:“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想起什么,霍尔曼调整好脸上的斯文和笑意:“不过厄里斯女士的孩子很多,那可是个大家庭,而且厄里斯女士只喜欢听话的孩子,她是这艘船的掌舵人,不允许出现第二个方向。” “她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女性,希望你能和新养母相处愉快。”他表情诚恳地祝福道。 南芝桃也诚恳地感谢他:“谢谢你的祝福。” 不过她实打实地记下了他的话,远离这间海景房后,她思忖间带着犹豫,掌控欲强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想吃鱼饵,但不想被钓进鱼缸里。 她的理想结果是捞点好处然后跑路。 她心里的小人跳出来,小声补充,或者践行可持续发展策略—— 捞点好处,并吊着这位女士,以持续捞点好处,最后再跑路。 拍打着游轮的海浪越来越大,湿咸的海风吹过,南芝桃稍微清醒了点。 风浪确实很大,可谁让鱼儿想吃鱼饵又不想被钓呢。 她握了握拳,鼓励自己浅尝一口天降的大饼。 还没吃上,弥尔斯的管家 先找过来,提醒她给少爷注射药剂的时间到了。 “哦,好,我这就去。” 南芝桃决定先去处理少爷。 片刻后,她走进一间宽敞的卧房,身后的管家结束了引路的任务,在她进去后,贴心地把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金发金曈的美貌少爷坐在轮椅上,瞥了她一眼,和她对视后,又骤然收回了视线。 南芝桃捉摸不透祂的心思,也没发现祂点着韫色的耳垂,更没发现对方换了身衣服。 祂没穿那件上船时的礼服,此时披着件毯子,一只手在身前攥住,紧紧遮挡着毯子下的景色。 见她转身去取药剂,弥尔斯咬了咬下唇,攥着毯子的手指更加用力。 祂没做过这种事,祂从来没做过讨好别人的事情,祂从来不需要讨好别人。 不对,这不对明明明明应该是她来讨好祂的 祂的眼睫垂下,不住颤抖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潋滟的水色都敛在金灿的眼眸中。 听见锁着药剂的密码箱弹开的声音,祂的身子颤了下,随后想起什么,莹润的手指探到毯子下的衣服。 祂兀自又静悄悄地摸索,等南芝桃回头,就看见往日骄纵的少爷改了性子,乖巧主动地掀开了后腰上的衣物。 那截雪白的颜色撞入她的眼帘,微微打颤,像主动袒露出弱点,等待捕食者舔咬的草食动物。 南芝桃愣了下。 这不太对吧? 不远处,美貌少爷自己扶着桌子,自己掀开衣服,等她过去。 祂侧目看过来的眼神无比气闷和控诉,却被那抹熠熠的水光化解,又显得尤其委屈。 意识到什么,南芝桃的眼神微妙。 她选择对祂的神情视而不见,走到祂背后,指尖点了点祂的后腰,随后把针扎进去,听见祂溢出了声闷哼。 青年吃痛的腰微微折下去,有意回避她刺入的痛苦,却又想起什么似的,不敢躲开。 祂的手指扶着桌子边沿,指节攥得略微发白。 “疼。”祂闷哼着,低低唤了声。 祂记得,她会把手伸给祂的。 祂难得安静地等了会儿,药剂短暂的注射时间也变得漫长,可直到结束,她都没有伸出手。 祂觉得身体痛得更厉害了,却不是被针尖刺入的后腰在疼,而是其他地方在疼。 南芝桃心里打鼓,别说伸手安抚祂,她没直接扔下针剂跑路就算她负责了。 飞快打完一针,她收手就走。 没等来她的安抚,又意识到她要跑,弥尔斯气极,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为什么无视祂?为什么又无视祂! 祂的金曈圆睁,盛着抹水色狠狠瞪着她,又凶又可怜。 南芝桃被祂抓住,两下都没挣脱,也不知道这条鱼受了什么刺激。 她看着祂气呼呼的神色,以为祂要放什么狠话,谁知道祂咬了下唇。 祂浅色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痕迹,愤怒的神色意外像汪水似地软了下去: “说不定说不定是药剂的排异反应,你不该尽到责任吗?把我弄疼了就想跑?” “我不舒服。”祂又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南芝桃被祂拽了下,向祂的方向踉跄了一步 “让我靠一下。”祂的身体攀附上她,牵扯着她的衣摆,催促她低头、弯腰。 直到合适的距离,祂抬起手,毯子从祂的肩头滑落,露出大敞的衣领。 上衣是件充满设计感的衬衫,V领开得过分的深,过分单薄的布料几乎什么都没遮住,影影绰绰的色泽和轮廓全都映透得彻底。 南芝桃垂眸看着这条栽进她怀里的鱼,依稀意识到祂要干什么,却被祂半掩的身体晃了下眼睛,一时大脑都放空了去。 “我好难受。” 她愣神间,那张昳丽的面庞已经凑到她眼前,柔金的眼睫在她的注视中不住打颤。 祂抬手搂住她的脖颈,眼底浮现的红晕似乎就要化作妆点美貌的脂粉。 祂刚刚把自己的嘴唇咬得泛红,此时抬起了下颚,就要把那颜色正好的唇瓣送给她。 南芝桃吓得一抖,及时躲开了:“你——” 她又一次回退拒绝,美貌少爷的金眸里泪意点点。 弥尔斯仿佛真的疼得厉害,吐出的话音都弱了下去。 “你亲亲我,我就会好受点。”祂几乎祈求道。 南芝桃真的吓坏了。 这个笨蛋不会在勾引她吧,是祂的意思还是祂母亲的意思? 背后代表的意义大不相同,她猛地挣脱祂的束缚。 金发少爷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露背的设计也暴露在她眼前,闪烁的珠链点缀在祂雪白的背脊上,碰撞出轻微的曲调。 穿着这样的衣服勾引她却还是被一再拒绝,弥尔斯生气又恼怒。 “你!”祂瞪着她,语调骤然拔高,呼吸急促。 但立刻,祂却又强忍了下去,仰起那张漂亮的脸蛋,用委屈可怜的神色看她。 眼睁睁看着少爷忍住脾气,南芝桃更退缩了。 “是你母亲让你这么做的?”她问。 听见她的话,弥尔斯顿了下。 祂垂眸躲开了对视,良久轻轻应了一声。 “嗯。” 是母亲让祂来勾引的,才不是祂想要勾引她。 很快,祂又恢复了骄纵的脾气,冲她伸手:“扶我起来!” 南芝桃好心把祂扶起来,却又被缠住。 少爷并不死心,似乎一定要完成母亲的任务,再度搂住她的脖颈。 勾引的目的暴露了,祂的脸色红得厉害,往日动听的声线现在说起话来却结结巴巴的。 “我,我想当你的……情夫。” 祂盯着南芝桃的眼睛,吐出最后一个字,眉头却不高兴地微微蹙着。 不祂才不想当什么情夫不甘心,好不甘心 祂咬着唇,灿金的眸子湿淋淋地看着她的反应,等待她的回应。 祂的心底有些隐晦的期待,希望她能告诉祂,像祂这样漂亮不应该成为情夫,更适合丈夫的位置。 南芝桃托着祂的身体,祂软得厉害,完全倚靠在她身上,她只能搂着祂的腰才稳住。 祂可能不久前沐浴过,又靠得太近,那股幽幽的芬芳此时终于散发出来,萦绕在她的鼻尖。 准备得还算充分,就是勾引得太过直接,南芝桃的思维歪了下,随后看向祂等待回复的眼睛。 “你能问出这种话,就说明你不太会当情夫。”她说。 她的话隐隐表达出拒绝,她还是不要祂,连弥尔斯自己都没发现,祂的面上流露出些真切的慌乱。 “我我可以学。”祂更加用力地环着她的脖颈,“怎么讨好你,怎么取悦你,怎么当你的情夫,怎么…怎么瞒着你的丈夫和你偷情,我会听你的话。” 仰起的面庞过分纯白,在金发和金曈的衬托中无比纯粹,连蛊惑都显出几分天真,却因为五官太过漂亮,又别有风情。 “我的身体很软,你喜欢什么姿势都行,你把我当成玩具也行。”祂眼睫轻颤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南芝桃看着这位不情不愿地少爷叹了口气:“那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吗?不是我生,是你生,我的未婚夫愿意替我怀孕,你呢?” 弥尔斯呆住了。 祂惯常高傲的金曈一片空白,似乎难以理解她的语言。 “你看。” 南芝桃只说了这一句话,她扯下祂的手,害怕再被祂缠住,赶紧离开了这里。 其实如果没有厄里斯,她会很乐意收下一条主动送上来的人鱼少爷,顺便借用借用祂的能力,虽然对方别扭得很。 可现在不行,她不敢有任何动作。 弥尔斯瘫坐在地上,祂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甚至没有再闹。 直到反应过来,祂有些空茫地看向自己的小腹。 祂身体清瘦,小腹平坦,如果要祂负责孕育子嗣的话,这里肯定会鼓起来的。 无法想象自己怀孕后的样子,但祂是诡,确实和人类不太一样,她的条件是可行的,可能需要多加尝试。 “回,回来”祂回过神,唤了一声,但对方已经走了。 身体又一次疼得厉害,祂迟缓地意识到,是心口的位置很疼。 祂没有爬起来,而是蜷缩起身体,无法接受至今发生的事情。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 么一次又一次拒绝祂,祂明明都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骄傲 祂都已经不要名分了,祂甚至愿意当见不得光的情夫,愿意当床.上的玩.具,为什么还要拒绝祂 还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见不得光的情人,再怀着孩子,难道要祂生下私生子吗? 富商私生子的身份只是对外的托辞,祂纯粹是为了好玩才扮演私生子的角色的。 祂才不是谁的私生子,祂更不能容忍祂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一颗圆圆的小珍珠“叮铃”一声掉在地板上,是从祂的眼角滚落的。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好过分,祂不喜欢了 祂将她投射到祂身上的影响全部无效化,直到把“不喜欢”的想法刻在心底,那种疼痛才逐渐消退。 祂攥着单薄的织物,可笑自己的打扮,背脊上的珠链随着祂的笑轻颤,原本浸着泪的金曈灿然生辉,仿佛彻底摆脱了她的影响。 她的能力确实很有趣,能让祂的心跳动起来,让祂觉得成为她的丈夫是一件更好玩的事情,可是结果呢,她总是无视祂,还一次又一次拒绝祂 都是她能力的错,都是她的错,竟然敢这样羞辱祂。 祂才不会去当什么情夫。 祂绝不当情夫。 第42章 游轮家宴(5)“如果祂有了孩子的话…… 投影的角度刁钻,但仍旧能看清楚黑发少女的脸,她的手按在金发青年的后腰上,任由对方搂着她的脖颈,姿态暧昧。 可她却什么都没做,只低头说了几句话,随后抽手离开,留下祂愣愣地坐在地上。 /:. 看见画面中的青年蜷缩身体,没有追上去,厄里斯失望地放下茶盏。 记者揉了揉祂的肩膀:“弥尔斯性格如此,别生气。” 祂拍了拍他的手:“没事。” 这时敲门声传来,祂关闭投影,身后的记者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 “厄里斯女士,听闻您想收养那个人类。”霍尔曼开门见山。 厄里斯微微颔首:“她很合我的眼缘。” “是吗。”霍尔曼点点头,“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下,您知道的,我一直在找她,当然也去调查了她的背景。” 极乐市的边界环绕着一圈迷雾,只进不出,封锁了整个城市。凡是有关诡的消息即使流传出去,也会被认知滤网屏蔽得模糊不清。 诡的手现在还伸不到极乐市外去,人类在极乐市外调查更方便。 “或许您应该看看这些,她不是个好驯服的孩子,甚至有背叛养父母的前科。” 霍尔曼把资料递给记者,让他送过去,继续道,“她偷走了养父母的钱财,又偷渡进极乐逃避处罚,人类养父母至今还在寻找她。” 厄里斯从记者手上接过他带来的资料,几个呼吸间,安静地浏览完所有内容。 祂把东西放下,抬眼看向霍尔曼,笑容和煦:“每个孩子都有缺点,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关心,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那我就不打扰了,晚宴见,女士。”霍尔曼彬彬有礼地告辞。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投影再次打开,这次是游轮的立体影像,被标注出的红点一闪一闪,目标离开房间后,正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那来回摇摆的小红点倒映在厄里斯的金曈中。 迈阿德家的姓氏、女儿的身份和一位漂亮的情人,这是祂许诺的奖励。 换句话说,财,权,性,人类最欲罢不能的三样东西,用来引诱年轻的人类绰绰有余 再加上她出轨的把柄。 她或许不在意,但她的未婚夫肯定会在意,以此为要挟下一步也更加方便。 这位气质温和的女士垂眸,眼中投落一片阴翳,重新调取出方才那份一无所获的录影。 在看完霍尔曼提供的资料后,祂做的这些显然还不够。 “直接启程。”祂扭头向下吩咐道,“告诉弥尔斯,直接转化她。” 停靠在码头的庞然大物轰然响动,如网般的水影密密地织到船体上,水中的怪物前赴后继地簇拥着这艘豪华游轮启程。 逃出房间的南芝桃猛地抬起头,海岸线在她的视野中逐渐远离,她两步趴到栏杆边上,游轮提前出发了。 安达和乌璆还没来,她拿出终端,先联系祂们,又联系未婚夫,消息逐一发送失败。 南芝桃有点出汗了。 通讯信号也是可以被无效的吗? 她又急匆匆地退回方才的房间里。 “弥尔斯,怎么回事?”她一把推开门,向里面的那个身影问道,“还有客人没上船,怎么提前启程了?通讯也失灵了,谁都联系不上。” 那个身影此时坐回轮椅,灿金的瞳孔如夕阳的余晖,蒙着层即将入夜的阴翳。 祂侧目看向冲进来的人,眼瞳微动,似乎第一天认识她那样打量。 柔顺的黑发温驯地垂在她的脸侧,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却慌乱,像朵被风扰动的白花,颤巍又无措。 这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女性,论美貌比不上人鱼,声音也一般,估计都唱不出好听的求偶歌曲。 祂是觉得好玩,才关掉能力和她相处的,那些心跳不过是受她能力的影响,只要动用无效化的能力后祂才不会心动。 弥尔斯的嘴唇轻轻张开,幽幽的话音吐出来: “联系谁?你的未婚夫?联系不上说不定是祂放弃你了。” 不久前还躁动的青年忽然静下声来说话,白与金交织的色彩也因突兀的变化略显阴森。 南芝桃注视着祂的金曈,对方并不回避,回以一动不动的视线,让她很难不心生警觉。 “东西都准备好了。”祂身侧的管家收到消息,微微躬身。 弥尔斯面无表情:“嗯。” 祂控制轮椅,向南芝桃靠近。 “准备什么?”南芝桃后退一步。 她没有再犹豫,转身就跑。 房间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拢过来不少人,看见她冲出来,伸手就抓。 南芝桃闪身躲过,她的手攥住口袋里的道具,却没按设想那样躲进影子。 她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一边躲闪冲出了包围,一边尝试起其他道具,并没有用,道具都失效了。 好在这些人只是想活捉,而不是要杀她,游轮空间很大,她堪堪躲过一波追捕。 南芝桃靠在墙上喘着气,远处,一间客房的门突然打开,门里的人一脸急切地对她招手。 “快过来!”那人喊。 南芝桃记性很好,她在霍尔曼身边见过这张面孔。 她迟疑了下,才向那人迈出两步,一道靡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哼。”薇安从后扑到了她身上,“抓住你了。” 祂的话音含着笑,南芝桃没来得及甩下她,先被她抓住了机会。 祂凑到她耳边念了两个字:“睡吧。” 难以抵抗的困意顿时席卷了南芝桃的意识,她的挣扎减弱,薇安继续催眠道: “只要睡着就好了,不用面对这些烦人的事情,所以赶快睡吧,睡得熟一点,听见没有?!” “不”南芝桃掰着祂手臂的力道弱下去,没法抵抗祂的催眠。 很快,她的眼睑垂落,深深地睡着了。 “嘻嘻。”薇安开心得一跳,祂并不想把喜欢的玩具交出,似乎想把她藏起来。 祂搬着南芝桃的身体,没等找到藏宝的地方,先撞见了旁人。 薇安瘪了瘪嘴:“小叔叔。” 弥尔斯出声命令:“给我。” 薇安哼了声,不情愿地把人交给祂。 睡着的人类少女落到金发青 年的怀里,祂把她抱走了。 人鱼中意的卧房不一定要有床,但一定要有空间充足的水池,不论是沉入水底休息,还是和伴侣交.配都是个不错的地方。 考虑到伴侣不一定是同类,水池边也贴心地安排了宽敞的床铺。 水影荡漾而出,遍布房间的墙壁,构筑成人鱼的临时巢穴。 弥尔斯外放出能力,斑驳的水影辉映在祂的脸上,略微晦暗不明。 床铺就在一旁,祂却没把怀里的人放上去,仍旧抱着她。 经常弹琴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这时也像在弹奏一般,仿佛找回了某种节奏。 祂听着她的呼吸声,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指尖滑落,落到了她的第一枚衣纽上。 纤长的眼睫颤了下,指尖解开了第一枚纽扣,金发少爷的耳根却已经泛红到无法继续。 把她投射到祂身上的影响无效化之后,祂本该更冷静、更从容地处理这件事。 可祂却忽地收回手,如同被那粒小小的衣纽烫伤了指尖。 倘若这是一场演奏,那么祂的节奏已经乱了。 随即,祂却又很凶地瞪着怀里熟睡的人,仿佛在责备她烫到了祂的手指。 是流程出了问题,而不是她的衣纽太过烫手,祂气闷地转换目标,先脱下了她那过分宽松的外套。 鼓鼓囊囊、装着很多东西的口袋吸引了祂的注意。 祂伸手进去,把东西拿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里有祂同类的气息。 祂的无效化能力特殊,十分敏感,敏感到能辨别出哪些特殊道具来自人类,哪些特殊道具来自诡。 一只小人偶、一条白水晶项链、一枚兔子徽章、一盒毒剂 这么多!这么多! 这些不知羞耻的东西,连别人的未婚妻都要勾搭! 一件件细数,弥尔斯气到咬唇,祂的指尖打颤,先捏起了那个指向性最强的小人偶。 祂的金曈死死盯着,小人偶的黑发、红曈、泪痣无一不被祂记下。 奥格图知道吗?祂竟然这么大方,不但答应替她怀孕,还放任她和其他诡往来? 这么多都可以,为什么不能多祂一个?祂明明比任何人都漂亮! 如此想法连弥尔斯自己都没发现,祂显然被气昏了头,一把掐住南芝桃的脖子。 转化个什么,祂改变主意了,祂要掐死这个可恶的人类! 没眼力、不识货的东西! 扣住她脖颈的手指收紧,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还没醒,只皱着眉,难受得厉害。 力道骤然放松,金曈又浸在水液里。 她明明夸过祂很漂亮,却连情夫的位置都不愿意给祂。 祂眼底泛红,张开嘴唇骂了句:“骗子。” 祂又想起其他的事情。 在得知她有未婚夫后,祂让管家告诉她“祂身体不适”,她却不闻不问。 祂像条搁浅的鱼,逐渐呼吸困难。 “混蛋。”祂又气道。 弥尔斯扫到她手指上的素戒,这戒指太过碍眼,祂微微眯起眼睛。 随后一把摘下,扔掉,小小的戒圈从祂手中飞出去,“叮铃叮铃”滚得很远。 把她的外套解下后,祂的手放上她的小腹,指尖触到又收回。 她的肚子软软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隔着织物,温热的触感也能烫到祂似的。 好一会儿,祂才颤抖着把手心贴上去。 弥尔斯睁着眼,用力地盯着她的小腹,眉头微蹙,赌气却又仔细地来回摸了摸。 骗人,根本就没有怀过诡的孩子。 而且祂也看过资料,奥格图宣称的孩子根本就是两个诡,如果是人类生下来的,时间上才不会长那么大。 至于会不会是诡生的孩子 弥尔斯猛地回想起她说过的那番言论。 祂又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 祂又没生过,祂不知道。 金发少爷白皙的面颊开始泛红,祂注视着她沉睡的脸,眼睫轻轻翕动,一些隐晦的、不太光彩的想法攀附上祂的心。 孩子 对,如果祂有了孩子的话,就算她有未婚夫又怎么样? 先前没能想到的事情,此时却在接连的刺激下彻底冲破了祂的意志。 根本不需要废那么大功夫勾引她,祂早该想到的。 倘若祂怀孕的话,这个人类就不得不对祂负责了。 祂自然也能完成母亲吩咐的任务,把她留下来,毕竟孩子就是最好的把柄。 祂的金曈璨璨,眉头舒展,漂亮的头脑里再无其他想法。 只要祂怀孕的话,她就不得不对祂负责了。 祂会用孩子命令她退婚,和所有情夫断绝关系,再和祂结婚,那祂的孩子当然就不算私生子了。 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祂的眼睫轻颤着,强行压下其他想法,不去想这行径的卑劣、也不去想她拒绝接受的可能。 如果她拒绝接受的话,祂怀着孩子要怎么收场? 弥尔斯拒绝思考这个问题,这分明是她自己要求的。 多试几次,受精的卵就放进祂的肚子里,人鱼卵孵化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她必须得陪着祂。 既然需要丈夫去孕育子嗣,那么孕育子嗣的当然是丈夫。 白皙无暇的面颊染着一层绯色,祂低下头,金发垂落,浅金的眼睫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纯白与柔金的色调中,美丽的诡天真又骄纵,轻声质问尚未醒来的“妻子”: “你会对我和孩子负责的,对吗?” 第43章 游轮家宴(6)求偶 清凌的水声混杂着些若隐若现的曲调,细细又密密地钻进南芝桃的耳朵里。 她转醒,低着头,先看见的是荡漾清澈的水,不知道谁脱掉了她的外套、又把她放进了水池边。 她慢慢找回思维,试图起身,才发现左手被绑住了,柔韧的材质箍着她的手腕,锁链的另一头定在地面上。 南芝桃彻底清醒。 她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当然没能挣脱,才转头看向四周。 水池的另一头,璀璨的金红霎时间俘获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条极长且丰腴的鱼尾,灿如烁金,尾鳍上的金芒沉淀出难以忽视的橘调和赤红,几乎要把水一并染透。 和鱼尾相连的人身坐在水池边沿,金发雪肤,下半身的鱼尾屈起着,如一位优雅的贵公子。 南芝桃此时才注意到一件事,这些人鱼们的尾巴出奇的长且宽大,是人身的两倍多。 极其显眼的尾巴和美貌的人身对比强烈,似乎非人的那部分才是祂身体的重点,透露出几分妖冶和异常。 祂的尾鳍轻轻一扬,百无聊赖般搅起一阵涟漪。 涟漪荡漾到南芝桃身前,弥尔斯仿佛才发现她醒了似的,转眸,抬首看向她。 祂的姿态无可挑剔,几乎是以最美丽的状态坐在那里,神情却冷淡。 回想起昏睡前不太乐观的局面,南芝桃回以警惕的注视。 没能从那张脸上看见惊艳,弥尔斯的神色更冷了。 不是说过祂很漂亮吗,骗子。 身体又开始发疼,祂灿烂的色调也些微沉郁,随后鱼尾拨开水面,游向她。 金红的身影逐渐逼近,南芝桃差点喊出不要过来的心里话,她扯不开束缚,转头寻找起能防身的东西。 水池边上,在她的身侧,摆着一只托盘,托盘里除了酒水,还有一份餐具,锋利的餐刀闪着冷光,南芝桃赶紧把刀攥住。 刀柄入手,她稍微冷静了点,人鱼已经来到身前,从水底浮出水面。 水花淅淅沥沥,浸湿了祂的发丝,轻薄的耳鳍舒展开,洒落一串晶亮的水珠。 看见她手中的餐刀,弥尔斯发出声轻哼,直接向刀刃压过去。 南芝桃反而被祂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反手收起刀尖。 “吃了我,不然我就吃掉你!”弥尔斯很是凶狠地压到她面前,逼迫她动手,水底下的鱼尾巴躁动地拍来拍去。 祂纤长的眼睫上悬着几滴小水珠,亮闪闪地溅到南芝桃发懵的脸上。 祂还穿着那件意图勾引她的衣服,轻薄的织物遇水简直 要融化在祂的体表,显印出清爽而不浮夸的身体线条。 这条过分漂亮的人鱼好像完全没发现走光的衣服,迎面受到冲击,南芝桃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样做你妈知道吗?” 她指的不是勾引,而是眼下把她绑在这里、强行逼迫她吃人鱼肉的事情。 “母亲当然知道,母亲允许我来转化你,你会成为我们的家人。”弥尔斯说着,忽地咬了咬牙,“以及,我的…妹妹。” 才说两句话,祂就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南芝桃的手,牵引着她的刀尖指向自己。 南芝桃一点都不想吃人鱼肉,更不想吃祂的肉,她开始和祂互相拉扯,比拼力气,争夺手上的餐刀。 “不吃,我不吃!”她在牙缝间挤出小声的嚷嚷和拒绝。 不清楚是被拒绝的声音惹恼,还是她发出声音的器官吸引了祂的注意。 弥尔斯怒瞪了她一眼:“那我就吃了你!” 祂看起来不是装腔作势,真的要下口吃了南芝桃,张开嘴巴,一口咬到了她的颈侧。 南芝桃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但随之却并没感受到剧痛。 祂柔软微凉的唇瓣抵着她的颈侧打转,坚硬的牙齿貌似想要仿照猫科动物的捕猎行为,试图咬住她的喉咙,实际上却一直碾来碾去,蔓延开湿凉的水意。 方才那股紧张的气瞬间就泄了,南芝桃垂眸盯着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上她的眼神,弥尔斯愈加羞恼,耳鳍本看不出红晕,奈何有浅淡的薄红漏到了祂的脸侧。 祂又张开嘴巴来咬,这次她洁白的下颚上多出道浅浅的牙印。 在南芝桃觉得甚至可能都没破皮时,那浅咬的唇齿悄悄窃窃地移到了她的嘴唇上。 祂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住了她的颈侧,又以勾引时的那副姿态亲密地搂住了她。 这条人鱼好像打算从嘴巴开始吃这个人类,牙齿咬住了她的唇瓣,在别人的嘴巴上留下祂的咬痕,只是咬重了后,却又用濡湿的舌尖悄悄勾她。 不像进食,像在索吻。 南芝桃死死闭着嘴巴,警惕地看着祂,担心这条骄纵的人鱼会突然发难。 她想要往后退,但背脊早就紧紧抵在边沿,没有退处。 祂都把猎物逼到了死角,却还是不高兴,蹙着眉,兀自生气,忍着越来越难受的身体,轻轻又密密地啃咬着她的嘴唇。 明明四周都是水,祂的干渴却要难以忍受,于身体深处步步上浮,渴望些解渴的水液。 那些能解渴的液体只有她的嘴巴里有,但她却不愿意张开唇瓣,予以缺水的鱼儿一点甘霖。 随着咬来咬去,弥尔斯越来越难受,鱼尾搅起阵阵水花。 祂唇齿间哼出了些破碎的音节,唇瓣碾着她的嘴唇,不再咬了。 南芝桃看见祂的眼睫在打颤,先前出水时被沾湿的眼睫尚未干透,和金曈一样都是湿淋淋的,湿软的金发也垂着,有水珠滴落。 这条骄纵的人鱼此时像只笨笨的、把自己打湿的小狗。 她一直在揣度祂的心思,试图寻找破局的线索和办法,直到现在,一些想法隔着层雾,隐隐就要现出。 弥尔斯哼出的曲调逐渐完整,优美动听。 四周的水影光暗交织,人鱼靡丽的声线轻轻荡漾出流转暧昧的曲调。 曲调萦绕在南芝桃耳边,随后静静流淌过每一个角落,最终流淌到祂自己的耳朵里。 祂抬起眼睛,去瞥她的神色。 人鱼的求偶歌无不动听,但比起动听,最好的赞美永远都是伴侣的欣赏。 可惜南芝桃的神情并没有变化,她只是垂眸看着祂,看着这条从水中攀附着她的人鱼。 她想起来了,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耳边捕捉到的曲调也是这首。 精心准备的求偶歌并没有得到回应,没有赞美,没有表态,冰冷的沉默和拒绝没什么两样。 弥尔斯感觉心口又开始痛了,祂试图让另一种痛疼覆盖过去:“把刀拿起来,切开我!” 祂语气凶巴巴地命令道,眼里却含着濡湿的水意,眼眶也是微红的。 南芝桃拒绝:“你,你不是很怕疼吗?” “我才不怕疼。”弥尔斯反驳道。 水下,金色的鱼尾却雀跃地扬起又落下,荡漾开一圈涟漪。 一点点的关心阻止了祂的心情继续恶化,祂的手臂愈加紧搂住她的脖子,鼻尖蹭着她的脸。 “那你就轻一点地切开我,吃掉我。”祂蹭来蹭去地说道,唇齿间又溢出婉转的曲调,抬起瞥向她的眼神缱绻又蛊惑。 南芝桃惊觉祂似乎变得更漂亮了,殊不知是这条人鱼催发了祂的发情期。 提前到来的发情期几乎要让祂搁浅,热燥蒸腾。 祂又窃窃地碾磨她的唇瓣,如同在钻取水源。 一个不小心,终于撬开了她的唇齿,祂终于能够索求伴侣的体.液抚慰自己。 紧闭的水源突然意外的大方,没有拒绝祂的汲取。 辛苦钻开水源,这条人鱼如愿品尝起甘霖,止消干渴,几乎让祂无师自通地学会亲吻。 还要,祂还要更多 这么一点甘霖根本不够解救祂,弥尔斯还想要更多,湿冷的鱼尾压着她的腿,轻轻又急切地蹭着。 人鱼是在水中交.配的,但弥尔斯从未和异性共渡过发情期,更准确的说,祂之前从未有过发情期,祂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鱼尾巴难受得蹭来蹭去,本能地渴望另一半打开生.殖.腔。 这样的念头像沸腾的小气泡般接连浮上祂的脑海,随后小气泡炸开,祂才迟缓地想起人类没有生.殖.腔,人类也不是在水中交.配的。 不等祂弄明白当下最需要加急学习的知识,南芝桃先察觉到了祂漂亮皮囊下的别扭。 她侧首回避,结束了亲吻,直接问道:“你你要和未来的妹妹交.配吗?你喜欢我?小叔叔?” 珍贵的水源重新收回了汲取权。 听见她的话,弥尔斯稍微清醒了一些,祂的脸红得厉害。 谁知几分韫色是暴躁,几分韫色是羞恼。 “都怪你的能力我才会这样的,我才不喜欢你,你只是个人类。”可恶的人鱼推卸起责任,又开始催促起她:“快点,快点动手。” 祂抬起尾巴,随后重重落下,拍打起一片虚张声势的水花。 南芝桃仍旧拒绝:“不行,我不要,我不想吃你的肉。” 又在拒绝祂,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祂,难道其他诡比祂更美吗?声音比祂更好听吗? 弥尔斯羞恼极了,金曈用力瞪着她。 人鱼求偶的歌声渐渐起效,南芝桃的体温在上升:“你做了什么?” 她也感受到那股异样的燥热,咬着牙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想和我交.配吗?看清楚,我是个人类。” 一再刺激下,终于,弥尔斯没忍住,甩着鱼尾巴,拔高了音量:“就因为你是个人类我才更生气,你不过是凭借那该死的能力才能活着站在这里,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拒绝我!” “我才不要当什么情夫,明明应该是你来讨好我!明明应该是你向我示好,求我去怜爱!” 好好好,竟然如此,果然如此,南芝桃改变注意了,她决定用直球砸死这条鱼。 “我喜欢你。”她直勾勾地盯着祂,突然说,“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你这么漂亮,会弹琴、会唱歌,家世又好,任谁都会喜欢上你的。” 她话锋一转:“但你总是很高傲,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当然,像你这么漂亮的人鱼高傲一点,骄纵一点,都是理所应当的,我还是很喜欢。” “我一直在认真考虑你母亲的提议,我原本的计划是先和你慢慢培养感情,等你不那么冷漠地对待我了,再继续下一步” 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弥尔斯神情微怔。 南芝桃继续道:“可你总是在逼迫我,强迫我,就像现在这样。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却总在逼迫我,你还喜欢骂我,骂我可恶,我每次听见都很伤心” 她贴近祂的面颊,逼迫祂去反思。 “而且,这是你第一次交.配吗?”她两手温柔地捧起祂的脸,注视着那双金曈,悄声道:“我不清楚人鱼们的习俗,但在人类的习惯里,第一次往往都是很珍贵的。”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希望你更爱惜自己。”她认真地望着祂的眼睛,“这么珍贵的东西,不应该在这里草率地交给我。” 这一次,轮到她去舔咬起祂的喉咙。 她的嘴唇轻轻落到祂的嘴角,说起珍贵、初次、庄重、认真、订婚、结婚之类的事情来,弥尔斯一句话也没记住。 祂赖以生存的水源里好像不小心混入了酒液,祂喉结滑动,小声吞咽着。 漂亮的脸蛋像喝醉了似的红,有些醉醺醺,有些晕乎乎。 醉意中,弥尔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祂抓住她的手腕,尾巴用力甩了下:“那你的未婚夫呢?还有孩子,怎么办?” 第44章 游轮家宴(7)小珍珠 好问题,这种时候不能犹豫,犹豫就完蛋了。 南芝桃清楚这个道理,盯着祂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可以有新的未婚夫和你的孩子。” 她蹭了蹭祂的面颊,一只手搂住了祂腰,好让祂不那么费力地靠着她,祂的腰间有几枚细软的鳞片,伏在她的手掌下。 隔着被浸湿的衣物,她手心的热意无法忽视,几乎染到弥尔斯全身。 这条人鱼自然而然地把她的话转译成最想要的回答—— 她会对祂和孩子负责。 灿金的鱼尾忍不住拍打起水面,尾鳍仿佛一只凫水的鸟,挑起一串串细小的水珠。 欣喜之余,弥尔斯却又羞恼,眼底绯红,金瞳闪烁,好像被人发现了秘密。 “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生孩子了,你想得美。” 祂的嘴巴撞了下她的嘴唇,像水缸里的小金鱼故意去撞玻璃挑衅。 尾巴也反应过来了,一改雀跃,重重落下,击起一片水花,发出虚张声势的警告。 “未婚妻子提出的要求也不行吗?”南芝桃故作虚弱地看着祂,“我的身体不好,还有心病,又是个人类,孕育子嗣的事情交给丈夫,我才更放心。” “心病?”弥尔斯问。 “嗯,我心脏不好,用了特殊药物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南芝桃边说,边做出忧愁善感的姿态。 “所以我才一直不敢亲近你,我自觉配不上你,这样你也愿意和我结婚吗,婚后你的责任会很重,孕育和哺育子嗣的任务都要交给你。” 她的手指轻轻点着祂腰间的鳞片,似乎在细数,但又像在提醒祂,以后子嗣的任务就要交给祂了,到时候祂的腰很难保持这么细。 答应会给祂丈夫的位置就够了,弥尔斯又开始眩晕:“算了,看在你身体不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 如果妻子身体不好,子嗣的事情确实要交给丈夫承担,祂想。 祂没把话说完整,试图保留些微的骄傲,但南芝桃却抵着祂的额头,轻声追问:“帮我什么?” 金发少爷瞪着她,觉得她是故意的,但她那双眼睛太过清澈,似乎真没明白祂含混的回答。 祂抿了抿嘴巴,羞怒气恼地看着她,没出声。 祂要帮这个人类孕育和哺育子嗣,把人鱼卵小心放进祂的肚子里,在等待孵化的漫长日子里仔细怀着直到子嗣出生…… 祂一开始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祂一开始的打算是用孩子绑住她,建立在她拒绝祂的基础上。 可现在,她明明答应了祂的求偶,为什么祂还要怀孕? 隐约察觉到事情大大失去了控制,弥尔斯稍微清醒,又想起她目前还是别人的未婚妻。 尚不清楚奥格图会对此如何反应,倘若祂不强求丈夫的身份,那只要瞒着奥格图,顶着“哥哥”的头衔和她偷情就好。 但一旦祂成为她的丈夫,这样的关系就再也瞒不住,黎明和迈阿德系合作关系,万一交恶许多项目可能都要停滞。 弥尔斯咬了咬唇瓣:“我,我……我要去和母亲商量一下。” 她已经接受祂的求偶了,母亲大可换一种手段,循序渐进地转化她。 人鱼上岸,金灿的鱼尾化作了修长笔直的双腿,骨肉匀称,可惜的是这双好看的腿暂时无法行走,还差一天的疗程祂才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祂急匆匆地把自己收拾好,披上外套,控制着轮椅出去了。 卧房的门开启又关闭,金发青年离开了,走廊另一头,一个男人故作无意地路过,实际确认了目标的位置。 如果南芝桃也一并出来,那么她就能认出,他就是先前冲她招手、喊她过去的那人。 因为这艘游轮上有不少人类客人,尤其霍尔曼身边的人很少遭到人鱼们的盘问。 男人确定好位置,躲开人鱼们的视线,回到自己的房间向外发送了坐标。 他的终端上有一个月亮符号的特殊软件正在运行中,才能顶着人鱼的无效能力成功发出消息。 “确认是降临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特殊能力拥有者,现在在人鱼手上。” “情况很不妙,她被监禁起来了,人鱼应该是想转化她,时间紧迫,请给我下一步指示……” 月亮符号转了一圈,跳出新消息:“…救援小队已出发,正在前往目标位置,请配合救援小队行动……” “……如目标确认已被污染,救援任务即刻调整为刺杀任务。” 岸边,收到消息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支救援小队刚刚抵达码头。 他们隶属于中立党派,面对眼下的情况,诚然以同类的性命优先,但被转化成人鱼的人类将不再是同类。 万一那种控制诡的特殊能力落到诡的手上,为防止平衡被打破,必须要清除。 游艇出发,救援小队一行对这个任务并不抱希望。 队长权限比队员高点,有权得知更多的情报,因此他更觉得不可能。 人鱼们的首领是档案记录中的特级,目前能力怀疑方向是无效领域,观测到大范围发动能力期间会产生水影。 那是个金发金瞳的女诡,气质看似温和,但手段残忍专横,和降临走得更近。 队长三两下调试好武器,露尼亚号的立体影像和目前的航线投影在一旁。 “目标的位置在这里。”他点了点游轮的上层,“如果想靠近露尼亚号,第一步要先清理水体中的诡。” “根据线人的情报,水影已经张开了,目前不清楚人鱼之母无效了些什么,登船风险太大,我倾向于确定目标被污染后直接使用大范围武器,能够波及到目标最好……” 他们讨论着计划,一时没发现,游艇后方,另一艘船只追了上来,和他们的前进方向完全重合。 南芝桃还不清楚有一群人正在围绕她的命展开讨论,弥尔斯没有解开她的锁链就出去了,甚至忘记把求偶歌曲的影响解除。 她热红了脸,现在正伸长手,艰难地取到了远处的衣物。 道具还在口袋里,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找到了回溯药。 弥尔斯好糊弄,但祂的母亲可不好应付。 南芝桃不难推演出最可能的走向,厄里斯势必会要求她吃下人鱼肉,这是不可避免的投名状。 她把药片咽下去,回溯药能帮被转化的女仆变回人,即使吃下人鱼肉也能把身体回溯到没吃的时候。 南芝桃把另一枚药片收好,她唯一担心的是人鱼肉能影响她的意志,把她的精神也改造成人鱼,那么她就再也无法变回人类了。 至少目前,她还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人类身份,也不打算出卖精神和意志。 活招牌当一次就够了,她现在是自由的。 当然,如果真没办法了的话,她就只能选择享受。 南芝桃碎碎念一般宽慰自己,至少人鱼们有权有钱,还有个漂亮笨蛋上赶着要替她生孩子。 吃下药片,她又 找到乌璆送给她的礼物,在一盒毒剂中挑选出解毒效果的针剂,给自己来了一针,试图压制人鱼求偶歌曲点燃的燥热。 可惜并没有用,人鱼的歌声不是毒素,大抵能算作一种催眠和暗示。 南芝桃并不失望,摇了摇昏热的头脑,定神对付手上的束缚。 她一只手拿着餐刀,试图撬开左手上的手环和锁链,又换成枪来了一发,尝试了一会儿后以失败告终。 不能弄开手环,反向思考,不如试试切下手腕,反正回溯后断手也能长出来。 南芝桃皱眉比划,被养父母打包卖进实验室的日子里,她还是有学习到不少东西的。除了怎么操作实验室系统,她还学到了一点点解剖的小技巧,可以稍微减轻痛苦。 但弄开之后呢,她人在海上,根本无处可逃,反抗很大可能会触怒人鱼。 要不躺平享受吧,南芝桃叹了口气,又挑选出麻痹效果的毒针,扎在手腕上。 她就要下手,刀尖破开了一条小口子,几滴血滴落水中。 “啪——” 拍打声突然传来,把她吓了一跳,打断了她的动作。 南芝桃捂住伤口侧目看过去,几只狰狞的触手从她的终端里钻出来,拍打着地面吸引她的注意力。 在她的注目中,触手伸展。 “奥格图?”她歪头轻轻唤了一声。 触手伸到她眼前,正事要紧,附脑顾不得回应并安抚雌性。 触手尖点了点捆住她的束缚,坚韧的材质飞快老化报废,一扯就开。 等级差不多的情况下,人鱼们张开的水影领域不足以把祂的力量无效化,触手怪物撕开了人鱼的领域,为雌性留下逃走的空间。 南芝桃爬起来囫囵收拾东西时,其中一只触手注意到什么,尤其狰狞地探到远处去,最后卷回来一枚小小的戒指。 她这才发现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由终端里爬出来的触手们缠在她身上,变相地帮她带上了终端这一重要财产。 不清楚门外有没有守卫,她走到门边时把武器拿在了手上,触手们却拉住她,示意她走另一个方向。 【孩子们马上就到了。】 撕开人鱼的领域后,通讯信号恢复,终端上跳出未婚夫的消息,祂的触手尖指向房间另一端的落地窗。 海面上,游轮出现在远处,后出发的那艘游艇终于反超了救援小队。 救援队的队长警惕地查看过去,先察觉到那艘游艇上全是诡,紧急调整前进方向,躲开后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想理会他们这些人类,疾驰而过。 “情况有变,黎明的那两个小怪物……”他发出一条最新消息,遥遥地跟在后方。 游轮的卧房里,南芝桃选择再相信未婚夫一次,祂的触手按在落地窗上,玻璃老化后发出皱裂的细响。 在落地窗碎裂前,海面上猛地炸开声巨响,甲板上的人和诡大多被吸引过去,落地窗才骤然碎裂。 南芝桃被触手们护着,直接跳出了窗户,有触手帮忙卸力,安然落地。 在她跳出去后,卧房的门被用力推开,弥尔斯听见了那声巨响,一种不好的预感掐住了祂的心神。 直到看见卧房里空空荡荡,祂彻底从喜悦中清醒。 骗子…… 骗子! 祂的身体又开始疼得厉害,等到由水池中嗅到了一丝血腥气,那种疼痛骤然更加强烈,却不是出于愤怒了。 人类会受伤,人类会流血…… 人类会死。 被欺骗的怒气陡然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在人鱼们的游戏里,人类总是轻易地就死掉了,游戏总是轻易地就结束了,祂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呢。 水池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从窗前跳下去了?她会死吗?游戏已经结束了吗? 这样的想法让祂原本愤怒的神色变得仓惶,至于那些被欺骗的、愤怒的泪意,也转而软化,变得无措至极。 祂要到窗边去看一眼、看清楚,疼痛中,念头驱使着祂的身体前倾…… 甲板上,南芝桃晕头转向地爬起来,正靠近栏杆的方向,有人发现了她的出逃,举枪攻击,大多瞄着她的腿,试图让她失去行动力。 触手替她挡下子弹,南芝桃抓着间隙举枪还击。 但比起这些拥趸,她更想瞄准的是他们的首领。 她仰头去看,试图寻找某些人的身影。 在高处的舷窗边,她依稀看见那位金发金瞳的女士正在俯视她,霍尔曼则冲她举起酒杯,露出了得意矜持的浅笑。 南芝桃对准他举枪瞄准,一只狰狞的触足却卷上她的手腕,迫使她调转枪口。 枪口微动,在触手们的扭转下,对准了那扇破碎的落地窗边的身影。 那位漂亮的金发少爷垂首看着她,站在那里。 疗程还剩下最后一天,祂却仿佛自己找到了最后一支药剂,似乎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了。 看清楚祂脸上的表情,南芝桃怔了下。 金发少爷的性格糟糕,面对她的欺骗,祂应该是愤怒的、气急败坏的,应该和此刻的其他人一样俯视她,欣赏她的死状。 但她却看得很清楚,脾气娇纵又任性的漂亮少爷,看着她,露出了如松一口气一般的恍惚表情。 祂尚且不习惯行走,有些脱力地倚靠在窗边,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眼底却泛着红,好像就快要哭了。 南芝桃没有开枪。 笨蛋,她想。 这种好骗的笨蛋留着还有用。 触手们却死死绞住了她的手臂和腰,猛地收紧,仿佛无声的逼迫和威胁。 一切发生不过瞬间,触手卷着她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光能子弹撕裂了弥尔斯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击穿的右脸溅出一串血花。 疼,好疼…… 祂真的很怕疼。 血花和小珍珠一起滴落。 圆润的小珍珠一颗接一颗,叮铃叮铃,滚了一地。 弥尔斯再去看时,她已经被狰狞的触手们卷着,翻下了栏杆。 第45章 降温(1)“妈妈想先用我,还是先用…… 湿冷的触手把南芝桃保护得很好,挡下了所有子弹和冲击,甚至连终端都毫发无损的被圈在触手群中。 翻越栏杆后,她没有摔进冰冷的海水里,似乎落到了什么软软的垫子上,“垫子”发出一声闷哼。 南芝桃热得昏昏涨涨的脑子迟缓反应过来,刚刚,她的好未婚夫箍着她的手,对弥尔斯开了一枪。 触手们正钻回终端,她生气地掐住一截触手尖,想要质问祂凭什么替自己做决定。 /:. 虽然金发少爷脾气坏坏的,脑子笨笨的,但那是她的鱼。 那一枪更应该打在霍尔曼脸上,虽然杀不死他,但能解她的不爽。 被抓住的触手翻卷出一圈沉郁的倒刺,却又强压着,把倒刺收好,害怕伤到她。 【我马上就到。】 奥格图的触手们钻回去,终端摔在南芝桃面前,更准确的说是掉在小触手怪的身上。 安达铺开触手接住了她,祂的小触手们被压得瘪瘪的,她正坐在祂身上。 游艇接到人,早就调转方向,把游轮甩在身后。簇拥着游轮的海中怪物追上来,却被黎明的自卫队反击,冰爆沿路炸开,封锁海中怪物的路径。 冲击中冰棱飞溅,寒意溅到南芝桃脸上,稍微降了点温度,她清醒了些。 她扯扯衣领,寻找另一个孩子的身影:“乌璆?解毒剂,不镇定剂,总之降温的药还是毒都可以” 话音未落,她的另一个好孩子无声揽住她,像条找到机会、攀上枝头、用尾巴卷住苹果的蛇。 祂的手臂由后圈住她的脖颈,脑袋埋在她的颈侧,清瘦的身体紧紧贴上妈妈的后背,平时过冷的体温此刻竟然显得刚刚好。 “妈妈,你的身体好热”乌璆细长的蛇信扫过她的耳垂,细细感受着她的体温。 心心念念的热源几乎要把这条冷血动物引燃。 “唔,镇定剂?我的毒液没有那种成分。”祂仿佛担忧妈妈会嫌弃祂没用,语气可怜。 鸦色的眼睫轻颤着,乌璆又抱得紧了些,微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轻声道: “对不起,妈妈,如果妈妈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身体帮妈妈降温。” 这条 小蛇在南芝桃耳边“嘶嘶”地叫,但祂的身体确实很冰、很凉、很舒服,她没挣脱祂的拥抱。 她只是短暂地犹豫,小毒蛇又发出了“嘶嘶”的话音,蛇信不断撩拨她的耳垂。 “妈妈,你和父亲吵架了吗?”乌璆窃窃地问道。 受祂提醒,南芝桃微怔,眼下除了过热的体温,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的怪物未婚夫明显生气了,会不会认定她和弥尔斯偷情尚且不好说,诚然心里为祂准备了一套借口,可她觉得还不够。 况且,她也很生气。 男人,不,男诡吃醋是很正常的事情,祂们想怎么打都行,人类男性求偶时也会约架,但重点是私底下,不能把她也一起卷进去。 她是无辜的,她是被人鱼威胁才不得不接受勾引的,南芝桃反复告诉自己,直到对此坚信不疑。 她决定把水搅浑,奥格图的重点不该放在未婚妻身上,而应该放在勾引祂未婚妻的那些诡身上。 她过热的头脑艰难地捋清楚要做的事情,安达的触手们已经缠住了她,试图把妈妈从弟弟怀里抢过去。 “妈妈,你还好吗?”安达仰着脸问,“我的腰差点被妈妈压断了。” 虽然小触手怪抱怨着,但祂的触手们却缠住了南芝桃的身体,想要把妈妈紧紧地固定在祂的腰间。 如鸢尾花般的蓝紫瞳孔和祂的父亲如出一辙,不太清醒的南芝桃迁怒似的扯住了小触手怪的衣服。 “都怪你”眼看孩子露出委屈的神色,南芝桃又松开祂的衣领子,“都怪你的父亲。” 情绪一激动,她热得更加厉害,呼吸也更加急促,完全没能发现两个孩子间默不作声地较量。 安达的触手不知不觉缠满了她的腰,后腰处,她看不见的地方,触手尖翻出倒刺,蛮横又凶狠地挤到弟弟身前,试图把妈妈和弟弟隔开。 小蛇锋锐的竖瞳则阴冷地看着哥哥,撩拨妈妈耳垂的蛇信抽空对哥哥嘶鸣了声。 再拉扯下去她可能就要发现了,没法把妈妈完全占为己有,祂们对视一眼后,被迫达成微妙的平衡。 安达微微调整了下位置,坐起身,把妈妈安置在祂腿上:“妈妈,我的触手也很舒服,我用触手帮帮妈妈吧。” 两个小怪物各怀心思,一前一后环住她,争着用身体帮她降温。 可南芝桃的问题不全在此,她就快要热得失去意识了。 不一会儿游艇靠岸,早有车队等候接应。 救援小队还跟在后面,队长远望看见黎明的两个小怪物钻出船舱,他们的目标在其中一人怀里,被抱上了车。 “队长?”小队成员问。 把事件的最新发展传到后方,队长挠了挠头:“看样子用不上我们了,关系有点复杂,继续在外围监视吧,等待后方指令”- 黎明注资的酒店姑且可以算作临时巢穴,南芝桃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凹陷,似乎有人把她放到了床上。 先前抚慰她的两处冷意此刻却撇下了她,身边的位置陷下去,祂们坐在了一旁。 洁白柔软的床铺上,两个少男体型的诡一左一右,垂首看着她。 “好热”南芝桃念了一句,试图去找降温的东西,她伸手去扯左手边那个散发着凉意的身体。 黑发绿曈的少年轻柔地攥住妈妈的手指,抬眼冲一脸不高兴的哥哥吐了下细长的信子。 银发紫瞳的小触手怪怒瞪得意的弟弟一眼,低头注视着妈妈泛红的面颊,小触手不服输地挤到妈妈的手心。 “父亲马上就把解药带过来了。”安达轻声问,“妈妈是更想要药物,还是想用其他更好的工具解热?” 祂的小触手卷起妈妈的一缕头发,拉拉扯扯,勾勾搭搭地来回把玩。 “其他工具”南芝桃眼神涣散,重复了一遍祂的话。 乌璆俯下身子,指尖替妈妈把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还以为她是在疑惑,贴心地解答:“其他的工具就是我们呀,妈妈。” “妈妈想先用我,还是先用哥哥?不论妈妈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妈妈的。”祂清丽的嗓音虽不似人鱼,此时也缱绻得流泄出缕缕蛊惑。 安达的触手又缠上南芝桃,柔软的触手尖在她的掌心蹭来蹭去:“我肯定比弟弟用起来舒服,妈妈,选我!” “选我吧” 两个小怪物凑到南芝桃耳边,一齐窃窃私语,她的脑袋本来就难受得厉害,被祂们一吵,剩下的那点理智也被磨灭。 “我选其他工具。”她不太清醒,却又强硬地强调了一遍刚刚的话。 指尖不知道扯住了谁的衣服,两个小怪物这才意识到她之前的话不是疑惑,而是选择。 小触手怪立刻气急败坏,因为祂是那个没被选上的工具。 黑发绿曈的少年顾不得向哥哥炫耀,祂的面色绯红,这条小蛇像被树上掉下来的苹果砸到了头,晕乎地吐了下信子。 祂反应过来,又确认了一遍:“妈妈,可以吗?我我会好好伺候妈妈的,我会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在妈妈的允许下,小蛇可以先尝一口掉下来的苹果。 可能是有意向妈妈证明工具的实用性,也可能是视力真的不好,祂得先用蛇信细细感触苹果的形状。 蛇信上,那些敏感的感受器总能承担探路的责任,可以帮祂仔细感知出方向,又或者是品尝味道。 这条小蛇有些笨拙地模仿起蝴蝶采蜜时的手段,蝴蝶的口器很长,必须得深深地探到花蕊中去,触到花朵储蜜的地方才行。 蝴蝶一定很珍惜花蕊中的甜露,鸦青的眼睫一再打颤,翡翠竖瞳的锐意几乎也要融化在苹果的蜜水里。 祂浅尝了一口苹果,抬眼去看妈妈的神色,想要知道她对工具的评价。 没有在妈妈的神情中看见抗拒,工具贴心地替妈妈续订继续使用。 不过作为工具,当然还是要以使用者的意见为先。 “妈妈”片刻后,祂喊了一声,南芝桃的眼睛些微聚焦,不明白祂想说什么。 祂冰冷的身体缠上她,舒缓她的燥热。 翠绿的竖瞳下全是绯红的韫色,消减了瞳仁的锋利。 祂张开嘴,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妈妈,坏孩子会一起用,好孩子会轮流用妈妈希望我是坏孩子还是好孩子?” 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是好工具还是坏工具? 这条小蛇缠着她,希望得到使用者的建议。 祂的神色很认真,绿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南芝桃混沌的意识飘远,想到祂幼崽时期,也是这样渴求又可怜地仰起脑袋,看着她。 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她不太清醒的脑袋尚且处理不了这个问题,只记得要把水搅浑,让这两个小怪物去吸引祂们父亲的火力。 “那你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她顺着祂的话,随意地反问。 看似乖巧的黑发少年吐了下湿润的信子。 祂刚刚才得到了一点满足,但那一点蜜水根本不足以让祂饱腹。 可是苹果却小小的、果肉嫩嫩的,即使祂想一寸寸、一点点全部吃下,只怕会把苹果撑坏,到时候妈妈会生气的。 祂好想当坏孩子,好想把小小的苹果全部据为己有,好想把果肉里的每一滴汁水都碾出来 可妈妈是人类,和祂这条蛇不一样。 “那我当好孩子好了。”祂略微委屈地选择了其中的某个选项。 毕竟只有好工具 才会被使用者喜欢,只有好工具,才有被多次使用的机会。 第46章 降温(2)“妈妈,让我检查一下…… 一条小蛇要怎么吃苹果,这显然是对好孩子的考验。 祂不能吃得太急,小蛇想要深深埋进果肉里,只能慢慢地、温柔地安抚着妈妈,好得到她的允许。 就连蛰伏的倒刺也乖觉地轻蹭着果肉,收敛了凶性,反复试探,仿佛撒娇和祈求。 得益于祂冰冷的体温,妈妈很快给予了回应,允许冷冰冰的小蛇埋进果肉里,充当降温的工具。 乌璆的长睫颤得厉害,几乎颤栗地全然缠住了她,听见妈妈溢出几声轻吟,这自然被祂当成了鼓励和表扬。 年轻的人类“妈妈”果然和祂想象中一样,对待非人的孩子,也包容、柔软又温热。 倘若祂还留着蛇尾,此时的尾巴尖一定正畅快地摇来摇去,甚至会随着一次深深地埋入果肉而满足到痉.挛绷紧。 这枚祂从幼崽时期就开始觊觎的果实,如今终于被祂找到机会,仔细深入品尝。 比起祂的愉快,南芝桃则微张着嘴,小蛇冰冷的温度几乎要浸透她的身体,强压下那股热意。 冷热对撞中,惹得她的小腹阵阵小幅度地抽搐。 也不全是太冷的缘故…… 南芝桃缓缓意识到其他原因。 她依稀想起来,未婚夫曾经对她和孩子们的亲热表达了担忧。 直到现在,那担忧的具体形状才被勾勒出,又被她感受到。 孩子确实不太会收起倒刺…… 南芝桃咬着唇,指尖死死扣住祂的肩膀,却对上一双泛红的、无辜的翡翠瞳。 “妈妈,对不起……”祂表现得极为乖巧,在察觉到她的不满后立刻可怜地道歉。 南芝桃却分明感受到,祂的那些倒刺不再蛰伏,正贪婪地剐蹭着果肉,试图榨取汁水,惹得一阵阵轻微的痛痒和刺激。 “不,不行……”她摁住这孩子的肩膀,试图起身,没收祂的苹果,不许小蛇再吃了。 乌璆伸出手阻止了妈妈的离去,把她抱在怀里,轻轻蹭她的颈侧,竭力安抚她: “不可以哦,妈妈,现在抽身的话会受伤的……” 毕竟倒刺的用处就在于此,把雌性牢牢地圈在怀里,即使面对的是妈妈也一样。 只有顺水推舟,愉快才会更多。 祂缠住妈妈不放,祈求年轻的人类“妈妈”能包容一下技巧不够娴熟的孩子。 神情满是忧怯,却箍住她的身体寸步不离,暂时停住下一步动作:“就这样等一会儿……” “等一会就好了。”乌璆轻声细语,和妈妈耳鬓厮磨般地祈求。 南芝桃知道祂说的是实话,只能暂时忍耐着,和孩子缠在一起。 她的手环上祂的脖颈,下巴搭在祂的颈窝,紊乱的呼吸节奏都被孩子听了去。 清爽的少男体型也能给予足够的支撑,但怕妈妈受累,乖孩子缠住她时,不忘贴心地托着她的身体。 祂一手揽着妈妈的腰,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拍着妈妈微颤的肩和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微凉的指尖像蛇在游走。 就这么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缠了一会儿,那些躁动的倒刺才重新蛰伏下去,不再会伤到果肉。 “妈妈,你快把我捂得暖乎乎的了。”乌璆的蛇信擦过她的耳垂,语调雀跃。 小蛇沾染上妈妈的体温显然让祂很开心,这说明小蛇缠得足够深、足够久。 祂的翡翠瞳不无清澈期待地问:“妈妈,我们继续吗?” “……把你的倒刺收好。”南芝桃小声警告祂。 她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异常的体温还需要孩子帮她降温。 小蛇于是接着未完成的事情,继续品尝起没吃完的苹果,争取把祂冰冷的温度传递到妈妈身体的每一处。 直到良久,南芝桃不得不承认,祂姑且是个好孩子、好工具,尽心尽力地为妈妈服务。 在热潮过去后,小蛇深深地埋进果肉里,好像充满依恋归巢的鸟儿,不住跳动着啄吻温软的巢穴。 祂缠着妈妈,爱意止不住就要迸发。 南芝桃轻哼了一声,愈加搂紧了孩子的脖颈。 祂的肩颈上迤逦着些许掐痕和红印,是她留下的痕迹,在乌璆看来,这些当然都是妈妈给好孩子的表扬。 爱意全然迸发之间,黑发翠眸的少年长睫轻颤,眸中氤氲出一层水意,随后如同从草尖滚落的露珠,摔碎在南芝桃的面颊上。 祂带着哭泣的颤音,仿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不起,妈妈……我是顶撞妈妈的坏孩子。” 脸侧滴落的丝丝湿意唤回南芝桃的神智,她绷紧的身体正慢慢松懈下来,接纳着孩子充盈的爱意,失焦的眼瞳则慢慢捕捉起祂的神情。 五官精致的少年看起来可怜又脆弱,正为顶撞妈妈的罪行忏悔,可是她分明能深深地感受到祂迸发而出的激动和余颤。 和祂的父亲不同,奥格图当时给予她的爱意太过滚烫,而祂的孩子则太过冰冷。 过分充盈的冷意晕开,南芝桃稍微清醒了些,甚至打了个寒颤。 “好了,差不多了,你缠得太久了……”她小声提醒道。 面上残余着些燥热,原本环住孩子脖颈的手落下,试图扯开祂放在她腰上的手。 乌璆贴着她的脸颊:“可是妈妈,你的体温还没有降下去,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而且,我是好孩子,好孩子要轮流用的,妈妈忘了吗?” 倘若祂的蛇尾巴还在,尾巴尖此时一定悄声又狡猾地来回游移。 “妈妈,我以为我们说好的……”碎发下,祂吐着蛇信,竖瞳藏起了贪婪,闪烁着点点水泽,微蹙的眉流露出几分委屈,“是我用起来不够舒服吗?” 随后,祂却又自己退了一步:“没关系,妈妈觉得可以了的话,我就出去吧……” 话音未落,小蛇乖觉地后退,依依不舍地松开吃得正开心的苹果。 降温的工具缓缓抽身,刚被压制住的燥热却又翻涌了上来。 南芝桃的呼吸只是加重了一瞬,乌璆眼眸闪烁,几乎立刻停下了动作。 祂的眼睫翕动着,小蛇故意停顿滞留在果肉里,仿佛一个安静的工具,等待妈妈再次开口,然后再次投入使用。 “妈妈?你还好吗?”祂好像真的是个全心全意关心妈妈的好孩子,见妈妈离不开祂,又重新缠了回去。 但就像祂说的那样,祂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没有一起用,而是贴心地选择轮流用。 南芝桃再次被祂紧紧缠住,喉咙里溢出了声轻哼。 祂缠得有些紧,好像换了条小蛇似的——换了条没吃饱、饿坏了的小蛇,迫不及待地也想要咬一口苹果的果肉。 她呼出一口气,才稍微缓了过来,但没有阻止祂继续,这场过分漫长的降温还没有结束 房间外,小触手怪生气得每一根触手都炸开了。 祂气闷地坐在沙发里,每一只狰狞的触手都冲着卧房的方向,墨蓝阴郁,却张牙舞爪。 生气之余,祂还抽空回复了一下父亲—— 妈妈一切安全,只是正在和祂们亲热。 可蛇类的交.配时间未免太久,久到安达连脾气也发不出来,最后揪着自己的小触手生闷气。 漂亮的蓝紫色眼睛狠狠瞪着每一根触手,审视它们的姿态,是不是因为不够优美才会被弟弟抢先。 但以一只小触手怪的审美来看,祂的每一根触手都值得被妈妈喜爱,显然不是祂的问题。 安达认为是凑巧,祂可恶的弟弟不过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点,才会先祂一步。 气闷中,祂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紧皱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 没关系,妈妈也会用到祂的,尤其是 祂的心情稍微好了些,随即又想到什么,又冷又滑的触手挨个伸到祂眼前,不知道是在确认顺序,还是在挑选形状和尺寸。 触手怪的含义就是,哪怕是一只少成期的小怪物,祂也有好多根触手,比两根多得多。 妈妈的身体祂早就悄悄估计过 了,小触手怪此时像个严谨的裁判,把其中某些大小正好的挑出来。 被选中的触手明明都是祂自己的一部分,但每一只却都表现出互不相干似的喜悦。 这一部分是最适合妈妈的,妈妈使用起来应该会很舒服,这一部分稍微细一点,但也会更灵活,这一部分稍微粗一点,如果妈妈喜欢的话也会很舒服,这一部分就粗很多 祂仔细区分起自己的触手们,想要争取当一个好用的工具,至少肯定比弟弟好用。 不过祂的生.殖.肢和父亲一样,效仿人类雄性,并不混在触手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达带着自己区分好的触手,轻轻推开卧房的门,妈妈还和弟弟缠在一起,但已经快要结束了。 祂狠狠地瞪了眼弟弟,对方伏在妈妈的背上,挑起眉眼回以挑衅的眼神。 小触手怪微不可察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亲昵又委屈地凑上去:“妈妈。” 南芝桃被缠得太久,微微有些晃神,听见祂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安达注意到她轻轻吞咽了下,触手随即卷来一只茶杯,递到妈妈嘴边。 “妈妈,喝点水。”小触手怪意外地细心,慢慢把清凉的水液喂给妈妈。 喝了点水浸润发干的嗓子,南芝桃这才好受些。 身后潜伏过久的小蛇慢慢抽身离开,祂的那些倒刺又张开了,她眉头微皱,轻哼了一声。 现在轮到另一个孩子伺候妈妈,安达湿冷的触手轻轻贴到她的脸上,试图给妈妈绯红的脸颊降温。 祂注意到妈妈唇瓣上斑驳的齿痕,看样子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小触手怪愈加揣测弟弟肯定伺候得不够好,不然妈妈怎么会咬唇呢。 弟弟不好祂就高兴了,安达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触手揽住了妈妈的身体。 “妈妈,轮到我了。” 祂抵着人类“妈妈”的额头,绮丽的眼瞳注视着她,绚烂无比,等待她的回答。 南芝桃含混地应了声,身子太软,懒得动弹。 妈妈的回答太过敷衍,小触手怪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凑上去,轻轻含住了她的唇瓣。 祂的体.液有疗愈的效果,只是简单的啄吻和轻舔,南芝桃嘴唇上的咬痕就不见了。 在同妈妈黏黏糊糊地接吻时,小怪物的触手也不闲着,正安静地游走向它们该去的地方去。 “妈妈,让我检查一下,乌璆的倒刺没有弄伤你吧。”祂松开妈妈的嘴唇,语气像个好哥哥,正要帮弟弟收拾残局,“我的触手会负责帮妈妈检查的。” “不论是红肿还是细小的伤口,我都会用体.液帮妈妈治好的。” 祂银白的长睫翕动如羽毛,连同语气都轻快起来。 第47章 降温(3)“治疗” 小触手怪的触手不像祂的父亲那么稳重,太过活泼。 此时的小触手们扮演起会诊的医生,纷纷仔细探查起妈妈的伤处。 虽然它们装作在很认真地检查伤势的样子,但每一只足肢却都过于多动,传递着开心和快乐的情绪。 安达向来不加掩饰自己的心情,那点被弟弟领先一步的气闷情绪现在抛之脑后。 “唔,我的触手们说妈妈伤得很重,看来要花很长的时间治疗了,都是乌璆的错” 祂抵着妈妈的面颊使劲蹭来蹭去,言语中还不忘踩一脚弟弟,“妈妈今晚要好好接受我的治疗噢。” 祂的唇瓣抵着南芝桃的嘴唇碾蹭着,连同触手们也一起圈住她的身体钻研。 触手总是很湿很滑,微凉却不至于过分冰冷,软韧湿冷的感触非常舒服,唯一不好是太活泼了些。 扮演起医生则太过富有钻研精神,交替间仿佛是在细数那些被倒刺刮蹭出的细小伤口。 被孩子顶撞,南芝桃轻颤了下,张嘴咬了祂一口:“别乱动” 安达浅色的嘴唇上多出一抹咬痕,明明舔一下就能痊愈,但祂没有。 妈妈的惩罚对孩子而言也是奖励,祂可都看见了,弟弟的肩颈上可是有不少妈妈留下的“奖章”。 不过被妈妈小声斥责了一句,小触手怪生了场极短的闷气,毕竟弟弟肯定也这样顶撞了。 “乌璆肯定也这么做了,妈妈不可以偏心。”小触手怪强调自己顶撞妈妈的权利,至少要和弟弟齐平。 “你的触手和祂又不一样。”南芝桃伸出一只手,扯了扯小怪物气呼呼的面颊。 祂宝石般的眼瞳霎时变得更加晶亮,又向前挤了挤,进一步寻求认同:“是我的触手比弟弟更好用的意思吗?” 南芝桃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手指轻轻拉扯着祂脸颊的软肉。 迎着孩子期待眼神,她道:“都很好用。” 这不是祂想要的答案。 小触手怪生气。 祂不像个小章鱼,更像个鼓气的小河豚,南芝桃指尖的软肉变得更好捏了。 “你的弟弟很听话。”她的视线落到躁动不安的小触手上。 这只触手正圈在人类“妈妈”白皙的手臂上,大小比她的手腕还粗一圈,柔嫩的触手尖褪去了蓝调,稍微泛着点粉,和祂幼崽时期的习性相同。 触手尖尖一刻不停地蹭着她的手臂,撒娇的猫儿也不过如此,索求着妈妈的偏爱。 南芝桃看着这只触手:“我让祂停就停,我让祂动就动,你的触手也能像弟弟一样听话吗?” 她听见小触手怪哼了一声,随即,祂的触手们立时不动了,蛰伏在她的身体四处,安静了下来。 “我比弟弟听话多了。”安达的小触手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南芝桃视线里,圈着她手臂的那只触手微微动了下,骄傲地昂起了触手尖。 人类“妈妈”被小怪物的触手逗笑了。 她此时趴在床上,下巴抵在自己的臂弯里,露出的眼睛弯了下,歪头看着半跪在床沿的小怪物。 她伸出去的那只手轻轻掐着祂的脸,像在抚摸一只床边的小狗。 “原来你这么听话呀,乖孩子”她的唇瓣早被孩子的热情碾蹭得泛红,脸颊上也是一抹尚未消退的红晕。 小触手怪在妈妈的注视中悄悄吞咽了下,喉结滑动。祂确实听妈妈的话了,可祂的触手们仿佛就快要失控了似的。 触手们接连痉.挛了数下,渴望和人类“妈妈”纠缠的想法在每一只触手的附脑中翻滚,几乎无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 在来之前祂分明注射过发情期的抑制剂,现在却好像用处不大。 “妈妈”迎着她眼中的笑意,安达委屈地唤了一声。 很快,小触手怪也得到妈妈的允许,可以卷起苹果尝一尝。 祂的触手足够多,多得能缠满苹果,彼此配和,彼此接应,甚至可以玩起轮流抛接苹果的游戏。 但在那之前,祂认真又卖力地收拾起弟弟留下的残局。 “都是乌璆的错”祂埋在南芝桃颈侧,一边努力治疗着那些细碎的小伤口,一边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说起弟弟的坏话。 “祂的倒刺把妈妈伤成这个样子,我怀疑祂就是故意的,祂是坏孩子,我才是好孩子” “幸好还有我的触手,正好可以帮妈妈治疗,还是我的触手比较舒服,又舒服又贴心,对不对,妈妈?” 祂的碎碎念钻进南芝桃的耳朵里,在接受孩子激烈治疗的同时,还要处理祂那么一大堆的念白,她尚且分不出注意力。 她侧过头去,咬了下祂那喋喋不休的嘴巴。 小怪物轻哼了一声,立刻安静下来,红着脸回应妈妈的热情。 祂的触手正紧紧地缠着苹果,探入到最深处检查。 直到好一会儿后,触手好像才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需要治疗的地方,分泌出药液帮妈妈治疗。 但祂肯定没有计算好用量,过分充裕的药液忽地涌入伤处,南芝桃闷哼了声。 她有意想说些什么,估计是才看清楚小触手怪庸医的实质。 毕竟一群小触手能开出什么像样的药方,这群活泼好动的小触手只会钻来钻去、蹭来蹭去、捆来捆去,现在正胡乱 地开出不符合人类的剂量。 注意到妈妈蹙起的眉,安达的长睫有些心虚地翕动,小怪物随即抵住她的唇齿,用纠缠把妈妈的差评都抵了回去,祂的触手也把过多的药液都堵了回去。 小怪物开出的剂量当然是符合小怪物的,祂还是第一次深入治疗人类“妈妈”,不清楚人类能承接多少宝贵的药液。 祂又不像父亲,能够通过反复回溯作弊,精准地把握好用量。 安达心虚极了,直到被妈妈咬了一口才松开她的嘴。 “对不起,妈妈。”祂立刻道歉。 缠在南芝桃腰间的触手们微微松开,怕挤压让她更不舒服。 滑落到她眼前的小触手们则畏缩了下,一副知道错了、祈求原谅的样子。 犯错的小触手怪开始像小狗一样蹭她的鼻子,嘴里念着妈妈和道歉的话语,连同祂的触手们一起在请求原谅,直到南芝桃松口继续。 漫长的治疗结束后,祂的触手们紧紧缠住她的身体,似乎这时才意识到某些过于饱胀的地方。 两个孩子的爱意实在太过充沛,同时接纳的话难免会这样。 “妈妈吃了好多,这下弟弟弄出来的伤口就全都被我治疗好了。”祂贴着南芝桃的面颊,用力蹭了蹭,“我的每只触手都很喜欢妈妈,都在很认真的帮妈妈治疗,没一只偷懒。” 实际上祂不说,南芝桃也能看到、感受到,祂的触手们每时每刻都热络地簇拥着她的身体。 身体内外的伤口几乎全部被治愈,她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和发涨的头脑。 人鱼求偶歌声留下的热潮可能早就解除了,现在,她的体温和脑袋更多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 “什么时候了?”她略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又闭上了嘴巴。 一只触手伸出去拨弄了下终端,时间当然已经不早了。 小触手怪满怀着私心,报时后啄吻起她的嘴唇,仿佛全心全意为她考虑:“不早了,妈妈先睡吧,今天发生的事情父亲都知道” “可以明天再处理,毕竟今天这么累,应该先休息。”祂勾勾搭搭地蛊惑道。 触手还深深地缠着她,不愿意出去,不愿意离开。 注意到妈妈清醒的眼神,安达的小触手心虚地戳戳点点,最后不情不愿地把南芝桃的终端送到她面前,示意可以先回复一些消息。 未婚夫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跳船的时候,迟迟没有发来新的问询,祂大抵是全都知道了。 不止人鱼,还有祂的孩子们 南芝桃想起这些事情就头疼,片刻后,她接受了孩子的建议,决定明天再说。 原本心虚的小触手怪立刻容光焕发,再度活跃起来。 “妈妈,睡吧。”祂开心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触手们重新缠上来,想要充当她的安眠被,陪伴她入睡。 察觉到某些微妙的变化,南芝桃瞪了祂一眼:“出去。” “不要。”小触手怪拒绝,又变成了一只鼓气的小河豚,鼓气中带着些心虚和可怜,“就这样缠着,我不想离开妈妈。” 祂愈加裹紧了南芝桃,她被繁多的触手们挤压得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只触手的大小和形状都正好,刚刚好可以堵住,不堵住的话会流出来的”小触手怪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妈妈放心,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妈妈快点睡吧,我会认真在旁边看着的。”小怪物一句话比一句话过分。 南芝桃捏着祂的脸反复掐了掐,这个小庸医未免太过分了。 在妈妈的命令下,小触手怪阴谋破灭,不情不愿地伺候她去洗漱。 第48章 降温(4)会扣光 她睡着了,睡颜安静,白皙的面颊上浮着抹红晕,呼吸又浅又平稳,丝缕的吐息像在静夜里织起的蛛丝。 有些许触手被蛛丝捕获,窸窸窣窣地蜿蜒至她的身边。 它们的颜色太过深沉,几乎要和晦暗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要沉到最深的海里去。 如果她是醒着的,她就能轻松辨认这些触手应该属于谁。 越是靠近她,那股发情和求偶的味道就越是强烈,触足们略显狰狞。 空气里浓郁的发情期气味久久没有散去,那些味道无疑来自两个小怪物,互相竞争、喧嚣,试图圈占领地。 明明注射了抑制药剂,祂们的发情期和求偶期却半点没有衰退,一经人类“妈妈”的许可反而更加强烈。 无视她周身萦绕的气味标记,触手们收敛了凶性,轻缓地靠近她,随后潜到薄被下,撑起了轻薄的被褥。 潜行的轨迹清晰可见,最后缓缓停留在她的小腹。 被子底下的触手们动了动,一只触足忧郁地左右丈量起来,她的小腹并不似平常那样平坦。 她已经吃饱了。 她已经被孩子们喂饱了。 繁多的触手们一致变得萎靡、深沉又迟缓,附脑之间反复交流起嘈杂的信息和想法。 她和孩子们亲热了、亲热了多久、亲热了几次祂们有没有弄疼她、有没有弄伤她她接受了孩子们的交.配请求,那她有没有接受孩子们的求偶 一些触手产生了可以被称之为焦虑的情绪——雌性已经被孩子们喂饱了,那她还需要它们吗,还需要祂吗。 惴惴不安的触手们逐渐把矛头指向了两个小怪物,即使祂们是祂的造物,也不该如此僭越。 部分触手提醒,两个孩子也是实验对照的一部分,用于更好地观察她的能力。 甚至方便日后研究起人类基因和怪物的结合形态,祂的子嗣算作一个样本,孩子们的子嗣也算在研究范围内。 触手们各吵各的,并没有冷静。 不清楚她吃了多少,孩子们有没有好好帮她清理,一只触肢小心地轻轻蹭了蹭、按了按,想把小怪物们弄进去的东西弄出来,却又怕把她弄醒。 于是触足们又产生了新的议题,挑剔起孩子们对她的照顾。 虽然室内开启了恒温系统,但薄被下的温度却不是最佳温度,虽然收拾得很干爽,但却忘了把祂们自己发情期的气味清理干净 奥格图压下了附脑们纷乱的想法。 只有主脑还记得人鱼的事情,附脑却开始忌恨起孩子。 祂的眉眼有些阴郁,眸光和银发一起垂落下去,贴近了她的脸。 薄被下的触手们在蠕动,因为它们各执其词,现在吵了起来。 无视附脑们的争执,祂静静地看着她。 在对人鱼和孩子们的忌恨中,主脑清楚地指出了一条思路—— 至少祂还有孩子们。 如果孩子们能留住她的话也很好,以人类的审美来看,祂名下的两个小怪物也十分貌美,比起人鱼并不逊色。 人类不会只吃一道菜,主脑观察至今,清楚人类会腻味。 倘若祂自己留不住她的身心,至少还有两个选择。 祂像头阴暗的水中怪物,沉在黑暗的水体里,只有银发和瞳孔折射出些微芒,正试图用触手和其他的什么诱饵把人类拖入水中。 南芝桃一睁眼就看见这副画面。 她的怪物未婚夫一动不动,站在她的床边,以一种反人类、反重力的方式弯着腰,和床面平齐。 那张脸也几乎平行地贴到她眼前,惯常再怎么漂亮,深夜里看起来也似诡一样。 噢,忘记了,祂本来就不是人。 南芝桃按捺下猛一跳的心脏,先算算上一支特效药的药效还在不在,被子下的身体才有动作。 她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猛然放大,爬床的触手们非但不心虚,在停顿了一瞬后,反而缠上了她的身体,以未婚夫的身份。 它们蹭来蹭去,似乎在索求什么、抱怨什么,恍惚间南芝桃还以为是安达的小触手在闹。 她没管被子里的触手们,伸出手摸了摸未婚夫的脸。 她攀扯起祂的脖颈,直到这居高临下的诡彻底俯下身子,落到了她怀里。 姿态是亲近的,但话语却相反,南芝桃张口就来:“都是你的错,我差点被你害惨了。” 她捧着祂的脸,眼里浮着层涔涔的水光,仿佛真的被祂害了。 未婚夫的嘴唇动了动,吐出略微冰冷的话音:“我会重新评估和人鱼们的合作。” 黎明和迈阿德的合作一直很顺利 ,祂和弥尔斯也有过几次照面。 那是条高傲的人鱼,从不把人类看在眼里,至于为什么会看上祂的人类“未婚妻”,祂无法理解。 祂显然错估了人鱼们贪玩的天性,也错估了祂的那位“朋友”。 祂回忆起对方还从终端上发信给祂,嘲笑祂和人类订立了婚约。 真是可笑。 暗处,未婚妻的视野之外,奥格图的触手翻卷出倒刺,又想起被扔掉的戒指、想起她开枪时的迟疑和拒绝、想起“朋友”那张漂亮的脸 南芝桃几乎要被阴沉蠕动的触手淹没了,她听见祂的话,把已经编好的谎话从祂耳边灌了进去。 “不,不是的,人鱼们本来对我很友好,得知我是你的未婚妻之后,厄里斯女士还有意收养我”她话锋一转,“你还记得我被刺杀的那件事吗?” 她的话音轻轻地钻进祂的耳朵:“我在船上见到了始作俑者” 她把问题全部推给了霍尔曼。 “他想要我的能力,我当然拒绝了他”她蹙着眉,神态委屈,“结果我才拒绝他不久,人鱼们的态度就变了,不但试图囚禁我,还想要强行转化我。” 怪物未婚夫很安静地听着,但在她说话时微微调整了下姿势。 祂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坐在她的床头,似乎在她解释清楚前拒绝和她亲近。 南芝桃只能松开了祂的脖颈,转而抓起了一只触手,说给祂的触手听也是一样的。 “在我被抓进人鱼的房间前,他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向我伸出援手” 她揪着一只触手,像拿着一只传话筒。 按照她的叙述逻辑推断下去,大抵是刺杀事件的罪魁祸首从中作梗。 推动了人鱼们的态度转变,又逼迫她二选一,要么被人鱼们抓走转化,要么投奔那个罪魁祸首 但人类是骗子。 祂对这一物种观察得足够久,清楚人类会撒谎。 人类会出轨。 祂可以勉强接受两个孩子和她缠在一起,但不能接受外面的诡。 尤其亲眼目睹了一些事实,这几乎触及了祂的极限,彻底引燃了某些阴暗的情绪。 “你的手还疼吗。”祂忽地问道。 南芝桃愣了下,看向手腕,当时情急之下用刀破开的伤口早就愈合了。 毕竟先前被小触手怪缠住了许久,安达的小触手们很是仔细,她身体里里外外的小伤口全都被治愈了。 被一打岔,她的思绪也停滞了下,回说不疼了。 奥格图仿佛已经相信了她的话,靠近了她。 祂的手指轻轻圈住她的手腕,指腹打转着揉捻,几乎和以前关心她的样子一样。 “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人送点吃的来。”祂又说,“想吃什么。” 南芝桃摇了摇头,她暂时吃不下东西。 就在她几乎松懈下来的时候,幽幽的气息从她耳边吹过去。 “祂唱的歌好听吗?和孩子们的亲热舒服吗?”奥格图微凉的嘴唇抵着她的耳廓,忽地问道。 触手们则突然凑上前,她瞬间的微小表情全都被记录了下来。 阴沉的触足们挤占了她全部的视野,一并捆束起了她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湿滑的家伙猛地捆住了她的腰身和脚踝。 仿佛一张陡然收拢的网,直接把她圈在了里面,桎梏住。 “人鱼的求偶歌很好听,和孩子们的亲热也很舒服。”极快地分析完她的表情,祂轻缓地吐出了结论。 南芝桃的心率飙升。 “是因为我不会唱歌?”祂撕下人皮,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还是说,我不如孩子们舒服?” 祂凑到她面前,唇瓣抵着她的嘴唇,仿佛要把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吃进嘴里,搅碎,咽下去。 说话,回答祂。 祂的眼神是这么说的,祂的触手们也摩挲着催促她。 但祂现在表现出的状态实在太危险了,南芝桃的心跳一再加快,过快的心率让她心口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好难过。”怪物在她眼前喃喃,“这是难过的感觉吧” 祂自己也不太确定,继续问:“我还很忌恨” 祂身后,几条触足伸出来,在南芝桃的视线里,那几条触手模样尤其可怖狰狞,光滑软韧的表皮上外翻出圈叠的倒刺,甚至称得上丑陋。 不似她印象里那么贴心可爱。 “那条人鱼漂亮吗?祂比我更契合你的审美?”未婚夫继续追问着,却自言自语,“也对,毕竟是人鱼,不像我的触手” 南芝桃终于找回了声音:“祂没有你贤惠,你的触手们平时也都很可爱,我很喜欢。” 祂的瞳仁定了下,这次也一样捕捉了她细微的表情。 好像是实话。 “弥尔斯的脾气确实很差。”祂垂眸道。 南芝桃果断肯定了祂的说法,又想起了一些细节,对谎话缝缝补补:“祂是被母亲逼迫才来转化我的,祂看不上我这个人类,还把我手上的戒指很嫌弃地扔掉了。” 她发现怪物未婚夫的神色稍微舒缓,果然很介意戒指被扔掉的事情。 “我不想同类来打扰我们的婚约,我可以不回溯到第一天如果我把你关进巢穴,你会扣我的分吗?”祂貌似绅士地征询起她的意见。 南芝桃:“会,会扣光。” 得到答案,触手怪物神色沉郁。 祂转头看见自己狰狞的触手,并不想把忌恨的丑陋形象留在她的印象里,更不想被扣分。 时间回溯。 南芝桃摇了摇头,她暂时吃不下东西。 忽地,她微顿,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发生过,她的心突兀地猛跳了一下。 未婚夫的触手正贴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她侧目看过去,未婚夫一如既往的神情平静。 “睡吧,我相信你。”祂说,“剩下的事情我去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祂似乎相信了她的话,南芝桃迟疑地躺下了,这次轮到未婚夫的触手们陪伴她。 触手们轻轻拢着她,温驯得不见半分狰狞可怖的姿态,仿佛陪伴入眠的小熊玩偶。 贴心,贤惠大度。 就算高傲的人鱼更契合人类的审美,但这些品质才是丈夫该有的。 而且祂有很多个试错的机会,只需要回溯就好,祂永远都是最贴心的那一个。 奥格图的视线扫向终端,祂的那位人鱼朋友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在等祂先开口。 /:. 第49章 中立(1)发情期抑制剂 在人类的社交文化中,插足别人的感情和质问第三者都不是体面的事情。 奥格图的触肢沉默地点了点终端,并不想质问对方。 祂的未婚妻言辞间表明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只是意外和误会。 至于她那时候的犹豫,以及逼迫她开枪后,她表现出的恼怒情绪,祂的每一只触手明明都耿耿于怀,现在却反复告诉自己无需在意。 逼得太紧,未婚妻子会讨厌祂的。 有些事情不挑明反而更好,倘若妻子喜欢野花,丈夫又不能容忍把野花种到家里来,不如当作不知道,还能给妻子留下好印象。 触足转而向两个小怪物下达了任务,把那些搁置的工作和繁琐的事宜都安排给了祂们。 至少让祂们一段时间都抽不出空来,不要天天想着怎么和妈妈交.配。 奥格图的触手们各自忙碌,又着手筛选出部分降临参与的项目,黎明生物对待人和诡的态度都一样保守,从不偏向某一方,只以利益为主。 但现在,附脑们聚集在一起,向主脑传达出它们一致的偏向,以雌性为主。 主脑虽然叫停了它们纷乱的想法,但也正视起打压降临的念头和冲动,综合分析各个项目的进度和得利,评估优先级。 至于人鱼们,迈阿德家和黎明的利益牵扯过深,难以分割。 奥格图评估再三,最终将矛头先对准了降临这一人类组织。 在祂决定暂时保留和人鱼们的合作时,海上游轮里,直到晚宴结束,某位迈阿德姓的金发少爷也没有露面。 某间完整的卧房里,一面镜子突然被摔得粉碎。 镜片迸溅,每一片细小的碎片上,都倒映出同一张金发金曈的面孔。 虽然能够自由行走,弥尔斯还是习惯性地坐在轮椅上。 祂一整晚都在照镜子,从惶恐到愤怒,最终无法忍受,扔掉了镜子,任由它在墙角摔得粉碎,伸手捂住了先前被打烂的半边脸。 “混蛋混蛋!该死的”祂的手指用力扣在泛红的眼眶里,唇瓣吐出些反复咒骂的话语。 被光能子弹灼烧的痛感长久挥之不去,哪怕伤处很快就痊愈了,一点疤痕都没留下,祂却始终觉得脸不如受伤前漂亮。 祂的脸,祂的脸! 弥尔斯极其用力地喘着气,回想起她口中的称赞。 那些赞扬祂美貌的词汇无非是漂亮,毫无新意,此时却成了一种执念,潜藏着莫大的慌张。 如果祂不漂亮了,她还会喜欢祂吗 柔金的眼睫颤了下,一颗小珍珠坠落,叮铃一声砸到地面上,惊醒了弥尔斯。 祂笃定那个丑陋的触手怪物一定是故意的,眼前却反复浮现出人类少女被触手缠满身体的画面。 那些丑陋的触手顶着未婚夫的名义,公然缠住她的肩颈、腰腹还有手臂。 她当时切切实实举起了枪,手腕上裹着几只触足,让祂难以分辨,那枪口究竟是谁有意要抬起来、对准祂的。 如果真的是她执意要开的枪弥尔斯的心口又开始痛了。 彼时混杂着双腿进化的痛楚,现在能够自如行走后,冗余的疼痛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祂能够清晰分辨出的刺痛,像刺一样扎在心口上。 祂抬手攥住衣领,几乎揉皱了那处昂贵的丝绸布料。 惯常高傲的金发少爷此时陷入了反复的怀疑中,不断地回想着她说过的话、露出的表情、做出的动作,好从中找到不是她开枪的证据。 直到良久,祂才勉强说服了自己,把一切都推置到奥格图头上。 看看祂那些丑陋的触手,再看看祂漂亮的金色鱼尾,每个人类都知道怎么选择。 奥格图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瞄准了祂的脸,多么丑陋的心思,就和祂的触手一样丑陋 祂全然无视自己做的事情—— 比如对着别人的未婚妻哼起求偶的曲调,试图和她在水中来一场荡漾的性.事,又比如用美貌也好、家世也好、歌声也好,试图挤掉她的未婚夫自己上位 祂的任性不曾改变,在说服自己之后,仓惶的情绪被怒意压下,祂想要质问,想要报复。 祂拿起终端,母亲的消息却先跳了出来。 【我的孩子,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祂才没有逃避,祂只是 弥尔斯有意要反驳母亲,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 但很快,祂就想到了。 祂只是在等奥格图的反应而已。 该慌张的诡明明不该是祂,明明应该是触手多得数不清的丑陋怪物。 哪怕奥格图的类人皮囊再怎么好看,顶多和祂不相上下,弥尔斯笃定,她应该更中意两个形态都很漂亮的诡才对。 祂气愤地编辑起文字,打算应付完母亲就去嘲讽那只触手怪物。 却全然没有想到,距离南芝桃从祂身边逃脱已经过去了太久,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的未婚夫始终不曾和祂联系。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她的未婚夫彻底放弃了多情又花心的未婚妻子,懒得掺和与情夫的争执。 要么就是有意的无视,如同某种微妙的默认,却保留体面、避而不谈。 弥尔斯的信息尚未发送出去,母亲的话先一步跳出来。 【对了,奥格图托我向你转达歉意,祂可能误会了什么,希望你没有受伤。】 【这件事先就此过去,等过段时间,你可以再找机会接近她。】 对于漂亮却娇纵的儿子没能上位、甚至连情夫的名号也没捞到这件事,厄里斯显然并不意外,也不着急,提醒祂下次还有机会。 弥尔斯却愣住了。 祂的金曈注视着母亲的话,几乎要把分明的几行字盯出别的什么出来。 等反应过来后,祂把手上的终端也愤怒地扔了出去。 凭什么,奥格图凭什么,以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吗? 祂亲吻过她的嘴唇,轻吮过她的舌尖,祂明明是她的情夫不,不对,祂才不是情夫 人鱼少爷漂亮的脑袋乱成一团,祂无法得知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对话,祂是被排除在外的第三者,更无从知晓她是怎么提及祂、看待祂的。 祂需要听见她的声音,想要和她说话,想要扣住她的肩膀质问她的态度。 弥尔斯的视线又去找才扔掉的终端,屏幕被摔碎了,但并不影响使用以及迫切的求证。 可是倏地,祂伸出去的指尖顿在半空。 祂的眼睫轻颤着,莫大的委屈陡然涌上来,像一阵涨潮的浪头,掀翻所有其他的情绪,直接把祂淹没。 她明明知道祂怕疼,明明看见祂受伤,甚至还是经她的手,凭什么要祂去找她呢? 应该是她来主动安慰祂才对,应该是她来主动关心祂才对。 太过分了,把祂害成这个样子,居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又一颗小珍珠砸到地面上,滴溜溜地滚远了。 弥尔斯这段时间掉落的小珍珠出奇的多。 脚尖直接把碍眼的珍珠一下踢开,祂强行控制着自己忘记她的联系方式,转而去拿桌案上的药剂。 不是什么辅助行走的药剂,而是发情期的抑制剂。 祂盯着锐利的针尖,有意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眶的红晕尚未消退,看起来倔强过头。 没有人伺候祂了,祂忍痛给自己打了一针,扎在腰窝处。 发情期的抑制剂同时也对其他情绪起镇定作用,一针打完,祂额角溢出层淋淋的薄汗,难得清醒了一点。 金发少爷在轮椅上枯坐了会儿,忽地打开通讯,意图安排管家去做点什么。 手指落到屏幕上的裂纹时,祂才突然惊觉自己如今能自由行走了,于是又站了起来。 祂打算自己去做点什么,又给管家安排了其他事情。 弥尔斯回到了先前的那间房,破碎的落地窗已经被修好了。 水池里的水在祂的吩咐下没有更换,那几滴血不足以改变水体的颜色,只能依稀嗅出一点点气味。 祂坐到水池边沿,故作平静镇定,泛红的耳垂却出卖了这位漂亮又娇矜的少爷。 祂修长的手指微微打颤,由上而下,一一解开整齐的宝石纽扣。 没一会,衣物散落在水池边,随着“噗通”一声,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金红的鱼尾在水池边沿一闪而过,祂完全深潜进她的气味中,虽然只有一点点。 借着这一点点艰难地抚慰自己,片刻后,美貌的人鱼趴到了冰冷的岸边,不住地轻喘着。 晶亮的水珠顺着祂湿漉的发尾滴滴滑落,眼尾的韫色几乎要把水意也一起染红了,微凉的池水也没能给祂的脸颊降温。 少爷眉头微蹙,似乎不太满意太过冰冷的岸边,毕竟人类的身体是温热的。 过了一会儿,管家按照祂的吩咐,给祂带来了一台新的终端,以及某位客人落下的行李箱。 等管家离开后,水池里才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深潜的金色人鱼浮出水面,去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淋的脚印,光洁的地面倒影出模糊不清的颀长身体,昏暗的光线里也过分洁白纯粹。 祂先前把碍事的衣物都脱了个干净,此时也懒得再穿上。 虽然行李箱有加密,但弥尔斯用能力就随手打开了,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某位客人日常的衣物,浸透着主人的气味。 祂似乎是嫌弃似的,修长的手指勾勾搭搭、挑挑拣拣,可脸颊却红得厉害。 末了,祂终于勉为其难选中某件衣物,却红着脸,好像几番挣扎,趁着四下无人和夜色浓重,才悄悄又安静地放下了点别扭和骄傲。 漂亮少爷卷着心宜的织物,变回人鱼,再度沉入水底。 水面搅起阵阵隐晦却又荡漾的水波 酒店里,南芝桃一觉睡醒,并没有在床边看见未婚夫的身影。 没有触手盯着,她才敢打开终端,仔细查看最新消息,大串杂乱的信息基本都是诡发给她的,其中却突兀地跳出来某位人类女性的问询。 【穆丽尔: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介意和我聊一聊吗?】 第50章 中立(2)王市长 南芝桃先回复了这位人类朋友。 【你想要聊点什么?】 她对于朋友的定义相当宽泛,只要散发善意的都算她的好朋友,无论是人还是诡。 不过自从来到极乐市后,她的身边大多是诡,很少有对她散发善意的人类,至于来到极乐市前,她的身边其实也没什么朋友。 等待对面的回应间,她起床收拾自己,似乎是察觉她的动静,卧房的门忽地溜开了一条缝,几只触足挤了进来。 触手深蓝的外表光滑,不见半分狰狞,其中一只触足先给她比了个心。 随着挤开门缝,隔音环境被打破,客厅里的会议声骤然一起飘进房间。 触手怪可以多线程,奥格图能一边开会一边侍候雌性,祂富有流动性和伸展性的触手直接铺开在房间里。 南芝桃在触手的伺候下收拾妥当,未婚夫还给她准备了早餐。 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推着,示意她到餐桌边坐下就餐。 她放轻了步子,没有打扰怪物未婚夫的工作,静悄悄地路过那些展开的光幕和投影,偶尔瞥几眼上面跳动的数字和对话。 奥格图的侧脸上落了几点冷色调的光芒,鼻梁高挺,神情乍看疏冷,仿佛是个冷静理智的人类精英。 没看见什么有用信息,南芝桃收回了视线,在触手们的簇拥下坐到了餐桌边。 触手们热情又温柔,就差一口口给她喂饭了,和类人皮囊的气质截然不同。 南芝桃咬了下勺子,看着凑到她脸颊边的触手,总觉得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咀嚼着食物,触手凑近了听她吞咽的声音。 南芝桃用勺子拍了拍这只家伙,触手的表皮陷下又弹起,并不生气,触手尖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其他触手也缠绕上她的身体。 轻微的捆缚感让她想起来了,未婚夫逼迫她开枪时,她真的很生气。 南芝桃咬着勺子,思索要不要扣未婚夫的分数,但祂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谎话。 她该对欺骗未婚夫感到愧疚吗,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愧疚当然是不可能愧疚的,她很快就调理好了。 吃完早餐,人类朋友的回复也到了,她给她发了个地址,希望可以当面聊聊,南芝桃看清楚定位,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对方居然就在这家酒店等她。 触手注意到她动作微顿,于是也凑到她的终端前。 发现和雌性聊天的人发了个地址过来,甚至地点就定在祂的地盘上,奥格图的触手们默不作声地包围了雌性。 会议的声音一停,祂暂停了会议,抬眼看向她。 “是我的朋友。”南芝桃迎着祂的视线,补充道,“人类朋友,女性。” 她短暂地尊重了一下未婚夫的身份。 奥格图神情平静,点了点头,似乎无意限制未婚妻子的社交,把视线和注意力又放回到了工作上。 祂的触手们则环绕在南芝桃身边,聚在一起仿佛开会,最后还是放开了包围圈。 她起身离开时,一只触手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腕。 南芝桃低头看去,触手尖贴在她的手心,摩挲了下才松开。 她捏了捏这只依依不舍的触手作为告别,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直接开门出去了。 两个小怪物不见踪影,南芝桃也没在意,按照穆丽尔给的定位,径直踏入酒店大堂,在某处沙发上看见了那位人类女性。 一路走过来没遇见第二个人,这里似乎被某种势力清场了,好提供无人打扰的聊天环境,这让南芝桃略微警惕和困惑。 穆丽尔看见她,起身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她今天没有穿修女服,衣着简单素净,笑容温和。 迎着南芝桃不解的视线,她直截了当地道:“有人请我来当说客,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有这种自信” 穆丽尔自己都不太有把握,对贸然的拜访流露出歉意。 不过她话音一转:“联邦内部有人想要招募你,托我来转达邀请,介意和我一起去生存者的总部看看吗?” “和降临那些手段激进的家伙不同,我们这些人姑且都可以算作中立党派,不会伤害你的。”她补充道。 联邦招募的说法南芝桃了解过,但不是在极乐市内,而是偷渡进来之前。 帮她偷渡的中间人也曾介绍过这一合法途径,但因为她体质不过关,最后被刷了下来。 那个可恶的中间人还收了她一笔昂贵的报名费。 南芝桃想起不高兴的事情。 见她不再那么警惕,穆丽尔点了点终端,发给她一份待遇表:“如果接受联邦招募的话,这些是基础福利。” 南芝桃扫了一眼,抵御住了联邦编制的诱惑。 她没看见想要的东西,索性问:“我能提出自己的条件吗?”比如让联邦动用政府力量帮她找个疗愈系治病。 “当然可以,建议你和招募者面谈,你的能力似乎很特殊,招募者目前很重视你,大可提出你的要求。”发现她态度松动,穆丽尔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南芝桃心里有了主意,跟上了她,酒店门口的悬浮车等待多时,穆丽尔先上车,她才随后坐了上去。 等悬浮车发动后,南芝桃注意到其他方向有车辆靠过来,隐隐形成了一支车队。 “别担心,是护送,不是绑架。”穆丽尔显然听说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情,怕她误会,出声提醒,“对于中立而言,活人才是最重要的,原则上不会对同类动手。” 她话语中透露出另一个党派的态度和倾向,疑似要和这一势力合作,南芝桃有些按捺不住好奇。 “那什么时候才会对同类动手?” 面对她的疑问,穆丽尔轻笑了下:“当然是同类违反原则的时候,如果出手滥杀,又或者故意破坏某一区域的稳定、传播污染,都是违反原则。” 南芝桃更加疑惑她口中所谓的原则了:“降临那种行事风格还有原则可言吗?和诡合作不算违反原则?” “中立也会和诡合作,在极乐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穆丽尔说,“至于降临为了争夺能力暗杀生存者的作风,联邦内部一直在弹劾驳斥他们。” 换句话说,只反对而不阻止,所谓的原则很大可能是针对个体,而不是针对党派,南芝桃听懂了。 她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我还以为你是专门负责栖森动物园的,你来这里说服我,动物园那边不会出事吗?” 穆丽尔摇了摇头:“人员都是流动的,没有专门负责的说法,而且栖森的情况目前很稳定,虽然中度污染,但没有继续恶化。” “况且除了我,那附近还有其他生存者轮班巡逻。” “巡逻?”闲着也是闲着,南芝桃有什么问什么。 “嗯。”穆丽尔想了想,“警署系统中有不少生存者 ,会安排在各个区域巡逻,有时候能提前警戒异常。” “栖森动物园的异常就是警署那边先上报的,上报人还主动担任了我的队友。” 南芝桃仔细回忆了下动物园之行,她应该没遇见过穆丽尔话中的队友,只遇到了一条不听话的狗。 她又打探了些其他消息,比如联邦内部对能力继承怎么看。 穆丽尔答说能力可以归入遗产的范围,部分觉醒能力的生存者甚至可以提前签订捐赠协议,像捐赠遗体那样留下能力。 “还可以指定继承人,前提是必须得死在继承人手上,才有概率留下能力。”穆丽尔浅笑着。 “不过临死的时候很难那么凑巧,继承人不在身边才是常态,所以通常提倡死在同类手上就行,只要不是诡的手上。” 她的表情像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类能力继承的纠纷不在少数,像遗产纠纷一样,有时候还要起诉协商” 南芝桃听着她的话,思维在“好扭曲”和“挺合理”之间来回摇摆。 又聊了好一会儿,她低头看看终端里的地图,显示她抵达了市政区域。 南芝桃瞥向窗外,远处高耸着一幢大楼,是极乐市的联邦政府大楼。 “就快到了。”穆丽尔注意她的视线,轻声说,“生存者联盟算是联邦市政府设立的特殊部门,别看现在距离很近,得连接上特殊指引才能靠近,不然会一直在附近转圈圈。” 她话音落下时,悬浮车的操作台上亮起一枚小月亮的标记,同时开启了自动导航和驾驶模式,南芝桃视线里的那幢大楼才慢慢拉近。 不知怎的,南芝桃倏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落在她脸上,似乎有人在她的座位前方盯着她看。 她转头看向前面的位置,是副驾驶,这辆悬浮车里只有司机、穆丽尔和她三个人,副驾驶的位置上并没有人。 她默不作声地扫视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操作台上,那枚小月亮的标记默默地转动着,将悬浮车内的景象转录到大楼内的某间办公室中,由办公室的主人审视、裁决。 投影的落点在黑发少女的面上,一旁同步浮现出她的身份资料、生平履历。 基因缺陷、弃婴、收养、模范家庭、中学辍学、实验室志愿者、被养父母起诉后撤诉 履历上的资料在某个时间点某然断裂,销声匿迹,随后她就成了极乐市市民。 “偷渡者。”一道声线突然响起,定论。 这道声音很是奇怪,似乎是女性的声线,但细听有些失真,掺杂着微不可闻的电流。 “嗯。”投影前的极乐市市长应了祂一声,“能用你的超脑分析出什么吗?” 投影画面上的小姑娘下车后,先颇为好奇的四处张望,随后才跟上引路的人。 她的表情好奇中带着内敛,迈步也很拘谨,看起来束手束脚,貌似胆子不大,好奇心倒是不小。 “需要我分析她的性格?还是她的能力?”画面的边角处浮现出一枚月亮标记,这枚标记在说话,“她的能力确实很独特,数据库中没有和她匹配的样本。” 祂是个功能齐全的智械,拥有自己的智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能够对诡产生某种微妙的影响,初步印象是喜爱,随后是占有?硬要说的话,我的感觉像是看见了一段完美的代码,想要把她融进我的底层编码中” 面对智械抽象的比喻,市长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已习惯。 她说:“能力是对自我的一种映射,什么样的自我能产生这种能力。” 她并不指望智械提供回答,只是自己呢喃了句。 投影一直追随着黑发少女的足迹,对方已经抵达了她的办公室。 南芝桃正要敲门,面前的门就自动打开了。 她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办公室里,有个短发干练的中年女性坐在长桌后,锐利的眼瞳消融在和煦的笑容中。 “欢迎,请坐吧。”女人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等南芝桃坐稳后,她才自我介绍道:“我是极乐市的现任市长,我姓王。” “你可以叫我王市长,想要招募你的人就是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中立(3)智械 “穆丽尔应该给你看过待遇了,如果有哪里不满意,都可以提出来。” 王市长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表明了目的,南芝桃感觉又收到一张大饼。 她回顾了下自己拿到的大饼们,现在又多了一个。 如果哪天在极乐混不下去或者不想努力了,她没准能够随便挑一张、啃一口。 这时,一台办公小机器人滑行过来,递给她一支笔和书写屏幕。 “在原本的基础待遇上,有什么条件和补充都可以写下来。”王市长道。 南芝桃接过小机器人手上的东西,多看了两眼它的显示屏。 小机器可爱的表情下方有一枚眼熟的月亮图案,好像在悬浮车的操作台上看见过。 她慢吞吞扫了眼,随后在书写屏幕上落笔,先勾选了待遇表中部分原有的条件,比如钱。 最后添上她的要求——能够治疗她心病的疗愈系能力者。 王市长并不意外,这些条件都在她的预料内。 “目前系统中记载的疗愈系能力者只有几千人,筛选需要一段时间。”她说,“当然,还有部分能力者深居简出,如果档案中没有你需要的,我再帮你发布招募。” 南芝桃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瞳点了点头,她的外表相当具有迷惑性,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又拘谨的年轻人。 乍然面对热情的招揽有些无措,她似乎不知道要询问这些好处的代价。 “那现在来聊聊我的条件吧。”王市长没给她糊弄的机会,棕眸弯起一道弧度,看着对面貌似单纯的年轻孩子。 对方听见她的话略显惊讶,随后流露出浅显的不安。 “我希望你倒向人类,协助我维系这座城市的平衡。”随着她的话音,桌面上显影出城市沙盘,这座由她所管辖的城市铺开在桌面上。 “不需要你做什么太危险的事情,必要的时候听从调遣,协助完成一些任务就行。” 南芝桃的视线自然也落到城市沙盘中,立体微缩的投影细致又逼真,部分区域被红色警戒线包围。 “什么任务?”她轻声问。 王市长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触了投影中的某个警戒区域:“目前黄色区域占到20%,红色区域,也就是高度污染区约30%,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南芝桃摇摇头,等待她的下文。 “是监狱,三号监狱。”王市长垂眸,城市沙盘的投影在她指尖下闪烁。 “被诡控制的监狱,和联邦彻底失去了联络,甚至连监狱内部有没有幸存者都无法确定。” “诡异降临之初,不但人和诡之间产生了不少冲突,人和人之间的纠纷也不在少数。”她抬眼看向南芝桃,轻笑了下,忽地问,“进来极乐后有杀过人吗?” 黑发少女的神态不变,非但没有紧张心虚,反而有些疑惑,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仿佛个聆听领导意见的好学生,规矩地坐在椅子上,不过习惯性地揣着手,手部动作完全隐藏在口袋中。 王市长对她的小动作恍若未觉,自顾自继续道:“每个极乐市民的终端上都会有行动日志,还有论坛、地图、商城这都是在我的能力基础上创造的。” 她的指尖划过城市沙盘中的楼宇,搅动光芒:“行动日志最初的目的是监督和遏制人类间的自相残杀,当时极乐市人口大幅锐减,部分市民死于诡异,另一部分却死于人类自己,原有的法律体系也在各异的能力干扰下崩 塌殆尽我,我们,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事实上,人口大量死亡,认知松动,那段时间诡异降临的速度奇快。 直到现在极乐市实际的活人数量都远不比几年前,哪怕联邦招募也难以填平缺口,所以对于偷渡事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凡是进入此地的人类,皆为她的市民。 王市长的指尖落到三号监狱的位置:“按照设想,由联邦监测市民们的行动日志,一旦觉醒能力或有危险倾向就能及时干预,收编、收押或监禁,一定程度上防止局面继续恶化” “但实施过程中出现了意外,诡窃取了部分权限,大量人员直接被划入通缉和监禁的范围” 她没告诉南芝桃的是,诡可能是在人类帮助下才窃取了权限,那些人类则在智械的抓捕下才被投入了监狱。 其中发生的事情太多,王市长都略了过去,只挑出众所周知的部分:“最终拖累了三号监狱,这一计划也失败了,联邦不得不关闭对行动日志的监测。” 南芝桃注意到她的用词,既然是关闭,自然也能重新开启。 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她心中默念了句正当防卫。 但把柄就是把柄,倘若联邦重启监测,大概也能把她关进监狱,到时候只能喜提另一种编制。 王市长冲她笑了下,聪明的小姑娘应该能明白她的用意,可不能白费她的口舌。 她又说:“监测计划失败后,联邦内部产生了不同的声音,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局面,各自为战。” “所以希望我做什么?”南芝桃没再糊弄,干脆利落地回归主题。 王市长答:“最近有个潜入任务,正好需要你配合。” 办公机器人凑过来,递给南芝桃一份资料。 她接下看了眼,任务目标是个叫做“人皮会”的组织。 这名字看起来不太妙,她搓了搓胳膊。 “人皮会是诡之间流传的说法,在人类社会中是一家设计师品牌。”王市长告诉她已有的情报,“特级往下的诡即使再怎么像人也能被道具发现,人皮会则会帮助祂们调试伪装,躲过道具的追示,伪装成人类混入人群。” “凭借你的能力,获取人皮会创始人的信任应该不难,我需要你拿到内部会员的名单。” 她说话间,南芝桃翻页,第二页上就是创始人的资料。 【斐恩】 黑发黑眸的青年身材劲瘦高挑,职业是服装设计师,却比模特还像模特,五官俊美甚至阴柔,文字资料下张贴了不少他的秀场画面。 南芝桃看向其中一张,漆黑精致的蕾丝垂落在他的面颊上,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颚和影影绰绰的眉眼,束腰则掐出了一段过分夺目的腰线。 “他是诡?”单看图片没有什么异样,南芝桃迟疑地问,“既然能躲过道具追示,你们又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毕竟她的能力只对诡有用,多确认一下总没错。 王市长道:“放心吧,连祂的同类都肯定过祂的身份了。” 听见她的话,办公小机器人的显示屏上,小月亮标记默默转了一圈。 南芝桃勉强点了点头,把资料上的信息都记了下来。 “不要紧张,后续的任务安排到时候再通知你。”办公小机器人滑行到王市长身边,好像弹出了什么消息,她伸出手点了点。 “对了,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不急着走的话,可以在附近参观参观。” 参观? 南芝桃有点疑惑,联邦市政府办公大楼有什么可参观的,来的路上她都参观得差不多了。 但面对新鲜出炉的合作伙伴,她还是为表善意点了点头,一并给出了情报暗示:“黎明生物近来的态度可能有所改变,或许你们能去多接触接触。” 和人类合作是一方面,她也没有放弃未婚夫。 “多谢你的建议。”王市长知道她和黎明的关系匪浅,笑容和煦,“我们会考虑的。” 谈话告一段落,办公小机器人帮南芝桃开门,送她离开。 南芝桃本以为会由机器引导她参观,谁知道市长办公室的门打开,门边竟然站着个人影。 青年对她友好地笑了笑:“南芝桃小姐,对吧?我来带您参观。” 面对人类异性,南芝桃居然产生了稀奇,以及感慨的情绪,她似乎好久都没和人类异□□流过了。 青年风度翩翩,做出请的手势,随后在她侧前方带路。 他的举止扰动了气流,周身浅淡的香薰气味一度吹拂到南芝桃的鼻尖上。 她摸了摸鼻子,敏锐地发现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上有很明显的打扮痕迹。 南芝桃又开始手揣口袋,捏着口袋里的道具跟在他身后。 “南小姐有听说过姮这个代号吗?”青年突然打破沉默。 南芝桃如实回答:“没有。” “姮是辅助极乐市运行的智械,南小姐可以猜猜看,祂是人类造物还是诡。”青年冲她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南芝桃望着他格外热情的模样,用沉默表示不猜,答案都在谜面上了。 青年也不尴尬,自问自答:“是诡,但目前的载体算是人类造物。” “虽然联邦的伦理法案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智械发展,但这类非凡的造物还是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姮号自从降临之后就被人类捕获,目前和联邦达成了互利合作。” 南芝桃不配合,他只能一个人坚强地支撑起话题:“毕竟是诡,南小姐可能觉得这样无异于与虎谋皮,其实不用担心,过去的科技发展中根植了许多机器人的理念,一直流传到如今的人类认知里,比如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整体” “认知约束下,姮号的安全性相较于其他诡异算偏高的那一类,我们等下就是去参观姮号的超脑,希望不会吓到你。” 看在他话很多的份上,南芝桃应了一声。 青年继续说:“姮号是以智械的形式降临的,祂的超脑需要物质作为载体,只有最先进的材料才能支撑祂庞大的算力,所以我们的合作目前还算稳定。” “南小姐估计不知道吧,智械超脑还协助了王市长升级能力,把其他生存者的能力融合了进去。” “极乐市周围的认知迷雾就是这样产生的,诡异降临的范围才没有继续扩大,都限制在极乐市内。” 他喋喋不休的叙述间,南芝桃快要忍不住走神了,好在及时抵达了目的地。 权限识别后,紧闭的科技风格大门打开放行,又穿过几道加密光幕,在青年的带领下,南芝桃最终抵达一处四面透明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监控室,透明材质隔开了一处四四方方的空间,有人就坐在隔层边盯着里面的东西。 正中那处宽敞的空间里,流动着液体能量的输送管道遍布地板和天花板,最后输送进一台圆形设备中。 圆形设备的表面遍布着银蓝色回路,回路间有投影弹射出来,像一条条冒出想法的大脑沟壑。 “毕竟以姮号的能力足以骇入所有监控设备,所以这一部分的监测手段还采取了人力。”青年敲了敲隔层,银蓝色的金属大脑没有反应。 那些负责监测的人并不关注他的动作,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是监视这台智械。 南芝桃见无人阻止,于是也走到隔层边上,凑近打量里面没见过的东西。 她的靠近让那些银蓝回路产生了波动,回路间析出了光幕和投影,蓝光闪烁,投影最终凝聚成了王市长的模样。 “你好,可爱的新市民。”“王市长”向南芝桃挥了挥手。 青年却撇撇嘴:“姮号,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王女士的形象,等下又要扣你的供能了。” 南芝桃的视野中,“王市长”露出不悦的表情,随后投影闪烁了下,被喊作姮号的诡不情愿地改变了投影形象。 但这次,祂变成了“南芝桃”的样子。 和“自己”面对面的感觉实在微妙,南芝桃很轻地点了点隔层,想要祂换个模样。 姮却 学着她的动作,投影构造出的手指隔着一层透明材质,和她的指尖落到同一个点上,难分真假。 “你真可爱,真想把你融入进我的底层编码里。”姮说,祂的声线也和南芝桃尤其相似,唯一的区别是有些失真,仔细听能听见电流的悉簌。 祂好像说了什么很可怕的话。 南芝桃立刻收回了手指。 姮用她的形象瞪向一旁的青年,以及其他监视祂的人:“你们有点碍事了,就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吗?我想和她聊聊天都不行。” 监视者们不语,只一味记录祂当下的所有言行,青年则挑了挑眉:“那我走?” 姮点点头:“对,你走,纠缠不休的男人是不会受到异性欢迎的。” 意图被点破,青年哼了一声,在离开前,他先对南芝桃充满歉意地笑了笑:“看来姮想和你说说话,我在外面等你吧。” 她能和智械有什么共同话题,对方甚至正在侵犯她的肖像权。 南芝桃本想说自己和他一起出去,耳边却听见了姮号的轻笑。 对方用的声线也是模拟她的声音:“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南芝桃暂时打消了出去的想法:“什么礼物?” 天花板上的合页打开,垂下几只机械臂,地面则升起一块工作台,机械臂在工作台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只圆形的小机器人。 “这是我的造物,也是我珍贵的子民。”姮号的投影露出难过又骄傲的神情。 说来太让智脑悲伤,祂当初刚刚降临就被人类们发现,还没来得及建立自己的机械帝国。 不要说开生产线制造同类了,祂只能用超脑材料迭代时换下来边角料,攒一攒才能搓出几个小机器人。 “它的编号是壹,会是个很好用的工具,希望你能喜欢。” 隔层打开一道缺口,机械臂把银白色的球体递给南芝桃。 她没有接,先去看旁边监视的人,监视者只负责记录姮号的行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收下吧。”姮轻声道。 听起来就像是“南芝桃”在劝自己收下,差点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可以收下,但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样子。” 姮号不解:“你不喜欢你自己吗?” 能力是对自我的映射,围绕南芝桃的能力,姮做出的众多推测中,首先怀疑她的自恋倾向。 是否因为太过自恋,才诞生她那奇特的能力,足够让其他存在也对她产生喜爱。 南芝桃接过祂的球形小机器人,拿在手上盘了盘:“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太奇怪了。” 自恋倾向暂时排除,姮号的投影形象再次改变,这次,祂变成了方才热情的青年:“这样呢?南小姐?” “更奇怪了。”南芝桃用力挤了挤球形小机器人。 “你不喜欢人类男性吗?”姮号突兀地问道。 结合她的生平履历,祂认为,她的能力也可能是出于对人类的排斥才产生的。 因为排斥人类,才转而寻求起其他存在的注意,进而催生出了她那奇怪的能力,姮号试图确定成因。 南芝桃不解:“这和喜不喜欢人类男性有什么关系?你没有自己的形象吗?” 姮号采集了她的情绪反应,并没有什么收获,祂只能暂时放下这一议题。 听见南芝桃的询问后,投影像是信号不好那样闪烁了数下,等再次清晰时,已经变成了一轮月亮。 姮用自己的形象重新打了个招呼:“你好。” 南芝桃看着这轮发出声音的投影圆月,在悬浮车的操作台上也看见过,当时果然是祂在偷看她。 “你的能力真是太有意思了。”圆月继续发出声音。 “机器也能分辨有没有意思?”南芝桃捧起祂送给她的球形小机器,“它有没有感情模块?” “当然,祂可是我的孩子。”姮强调孩子的名字,“祂叫做壹号。” “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球体,如果你能提供其他合适的载体的话,也可以把壹号转移到其他载体中。” 南芝桃捣鼓起手上的小球,这个机器人只有拳头大,非常小巧:“它有什么作用,或者技能?” “壹号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祂的学习能力很强,可以帮你处理家务和工作,除此之外,还能放大你的特殊能力。” 圆月闪烁着莹莹的光芒,祂那偏向女性的声线不知从哪里飘出来:“到时候,你的能力可以更上一层楼。” 诡轻声引诱着:“有了壹号的帮助,你完全可以去干一场大事。你可以把所有的诡都变成你的眷属,甚至指使祂们占领这座城市,到那时能力者都得受你的支配和奴役,疗愈系的能力更是手到擒来” 南芝桃:“” 她左右看了看那些负责监控和记录的人:“你们不管管吗?” 这个编号“姮”的女诡都在明目张胆地教唆她了,甚至还给她提供了一颗球作为犯案工具。 有人摇了摇头回答她:“姮号就这样,你不用理祂,等会儿祂的程序就自己正常了。” 圆月顾不得驳斥不敬的人类,凑到南芝桃近前:“你可以的,你为什么不做?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南芝桃打断她:“因为我不想。” 姮陷入疑惑,曾经有人鱼也像祂一样疑惑。 “为什么不想?”祂问。 不想还需要理由吗? 南芝桃思索了下。 “我只拿我想要的东西。”她道。 在她同圆月对话时,市长办公室里,先前带领她参观的青年扯了扯领口,语气烦躁: “我真搞不懂,居然有女人不喜欢男人喜欢男诡?那些怪物能杀她几百回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取向和品味都有” 他自认长得不丑,可那个黑发少女却不为所动,连话都懒得接,全程都是他一个人在坚持。 王市长扫了他一眼,青年立刻噤声,讪讪地闭上嘴。 为了防止死后能力消失,王市长为自己准备了两套方案,其一是把她的能力上传到姮号的超脑,继续维持城市运转。 但姮不是全然能够信任,祂毕竟是诡。在行动日志的失败事件中,负责抓捕无辜人员的智械可能存在姮的放任,隐瞒不报,延误时机。 在那之后姮号就被限制了能源供给,并且多加管束。 第二个方案是死在人类手上,让其他人继承她的能力,青年是候选的继承者之一。 不过继承者的资格也可以取消,更何况他只是个候选,青年识趣地没再说发泄情绪的废话: “她和人类的羁绊太少、牵挂太少,我认为不值得信任,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背叛全人类,还请您仔细考虑。” 王市长轻声应了一句,重新望向姮号的监控室画面。 画面上,黑发少女没有被姮号的广大蓝图撺掇,她的神情尤为平静。 “我只拿我想要的东西。”她道,随即又看看手上的壹号小机器人,补充了句,“噢,免费送给我的不算。” 圆月忽地不想说话了。 第52章 白兔子(1)假孕 经由王市长同意后,球形小机器变成她和联邦的紧急联络器,有姮这个智械之神的加持,哪怕处于人鱼的无效 领域也能联络上她。 南芝桃白得一只造价不菲的小机器人,她婉拒了送行,自己打开道具的隐身状态回家。 编号为壹的小机器银白色,外表是个圆滚的球形,姮指导她触碰隐藏开关才启动成功。 银白外壳坚硬却又轻薄,无声裂解出银蓝光芒的显示屏。 南芝桃走的时候多揣了这一颗球,精巧的小机器逐渐启动,在她怀里调转方向,显示屏向上转,仿佛是仰头看了她一眼。 【O.O】 祂看见她莹白的下颚,处理器同步唤醒了所有感官,捕捉到碳基生命体的温度以及心跳。 南芝桃低头,对上祂的表情。 “主人?”小球缓缓出声,象征眼睛的O.O还拟人地眨了眨。 声线是清澈的男性音色,听起来像个少男,倒是符合祂刚刚开机的情况。 祂的发声器官不知道在哪里,南芝桃把这颗圆球举到眼前,转来转去,仔细看了看,肉眼捕捉不到任何缝隙和组装的痕迹。 壹在她手上翻来覆去,蓝光显示屏上的表情变成了旋转的漩涡,示意祂被转晕了。 “主人,请不要这样。”少年音色向主人祈求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主人?说不定我是小偷,把你从你的造物主手上偷来了。”南芝桃随口恐吓一只金属小球。 她当然看不破这台精密器械的构造,只是出于好奇胡乱拨弄了两下。 但祂的祈求很卑微也很有礼貌,南芝桃于是停下了动作,不再摆弄祂,用一只手抓着小球,另一只手拿着终端回信息。 “造物主?您是说我的母亲吗?”壹乖巧地被她的手指扣着,“母亲叮嘱过我的,您就是我的主人。” “这样啊。”南芝桃随意接了句话,忙着在终端上糊弄未婚夫。 她把联邦的招募半真半假说给怪物未婚夫听,不过隐瞒了寻找疗愈系能力者的事情。 疑似编制上岸后踹掉了老板,突然窜出来的奇怪念头让南芝桃嘴角动了动,不过婚约还是作数的。 【好。】 得知她暂时回不来,未婚夫的情绪意外地很稳定。 南芝桃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小机器身上:“你的母亲只叮嘱了你这些,没给你安排什么任务吗?” 壹号的“眼睛”眨了眨:“任务?母亲让我好好服务您,算吗。” 祂开启了悬浮模式,从南芝桃手上飘起来,遵从母亲留下的指令:“我的功能模块很全面,如果主人允许的话,我可以介入您的终端,帮助您处理信息。” “我能够处理人际交往,润色社交辞令”小球在后台的数据网络中搜寻相关热点词汇,补充了句,“还可以提供高情商回复。” 高情商有多高?南芝桃打量着祂金属色的外壳,祂不像是个有情商的生命体。 壹的圆眼睛眨巴两下,盯着她。 祂才开机不久,虽然有丰富的数据网络作为支撑,但还不足以自如运用。 倘若祂是个经验丰富的智械,面对主人的犹豫,现在就该立刻跟上功能的推销和展示。 数字表情竟然也能看出几分天真和懵懂,南芝桃冲这个拳头大的小东西笑了下。 “我暂时应该不需要你的服务。” “好的。”壹的声线拟态出失落的语气。 实际上对于母亲指令中的“服务”祂也一知半解,遭到主人的拒绝后,金属小球产生了迷茫的情绪。 南芝桃继续处理繁多的未读消息。 和室友的游戏搁置了太久,纪酒在对话框里反复刷屏。 答应了回家补上祂的游戏,诡才停下了闹腾。 安抚完室友,南芝桃继续处理下一位,她的指尖掠过空白对话框,是弥尔斯。 聊天记录停留在好几天前,这条坏脾气的人鱼居然没来责问她的那一枪,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南芝桃也不会自讨没趣,她略过这一位,看向邻居的询问。 【出差要处理的任务很多吗?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几乎可以脑补出对方温润的语气和眼睛的弧度。 消息上翻,她刚出差时,对方曾分享过一些日常片段,但收不到回应后,他就沉默了下去,直到昨天晚上才再次出声。 面对这个不确定是人是诡的好邻居,南芝桃稍微犹豫,回答了祂。 【今天就能回去了。】 消息刚发出,她的视线都没来得及离开,邻居的回复几乎立刻跳了出来。 【可以帮我带一束花吗?】 良久,通讯的另一端才送出回应。 【好。】 青年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回答,指尖久久停留在她简短的回应上。 他等了许久才等来这一个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也足够填满祂这段时间以来的空茫。 好一会儿,青年才反应过来似的,他戴上眼镜,笑容温柔,微微翘起的嘴角流露出明显的喜悦情绪。 祂熟稔地梳理起她的喜好,定好接下来的菜谱,随后起身去采购些新鲜的食物,到时候才能好好款待祂的客人- 南芝桃回了邻居简短的一个字,结束了这场冷暴力。 小机器枯燥地悬浮在她身边,飞了一小段距离,突然问:“主人,我可以停在你的肩膀上吗?” “嗯?”她侧目看向紧紧跟在她身边的金属小球。 小球说:“可以节能。” 得到南芝桃允许,圆形小机器缓缓停到了她的肩膀上,好在祂没有多少重量,不会对主人造成负担。 这个角度能够看见主人终端上的文字,壹号睁圆了“眼睛”。 小机器的表情定格在O.O,安静地读取着主人设备上的信息,忽地,祂的圆眼睛一眨,走了下神。 走神的小机器捕捉到主人的心跳,她的心跳声很好听,富有节奏。 这时,主人终端上的页面又跳转到了社交媒体,壹号默默启动了两条处理程序,一边读入她的社交信息,一边录入着她的心跳节奏。 主人进入了某个社交媒体的匿名论坛。 主人翻阅起论坛内的发帖。 主人点开了某个帖子。 壹的数据网络飞快跟上,瞬间了解完帖子里的内容,总结出“情绪发泄”“打工人”“吐槽”“关系户”等关键词。 随即,壹号注意到主人的视线停留在某一条回复上,回复人没有选择完全匿名,昵称是“甜蜜”。 “谢谢你替我说话。”名为甜蜜的网友在几天前向祂的主人发送了感谢。 壹号的圆眼睛晃动了下,金属小球做出侧目的姿态,因为祂发现主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南芝桃初步勾搭上了蜂巢科技的员工,她想了想,先语气热络地回应了“甜蜜”。 这是个私聊窗口,她又是完全匿名的状态,无所顾忌。 南芝桃发送了个可爱的表情,随后才道“没关系的,宝宝”。 “匿名网络的戾气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他们说话太难听了,不要放在心上。” “不过你的头像很可爱。” 甜蜜的头像还是一只小蜜蜂,没有更换过。 壹号看了看主人嘴角的浅笑,又看了看她的屏幕,小球的显示屏表情从“O.o?”变成“o.O?”,试图分析出点什么。 南芝桃余光扫到肩膀上转来转去的球,她侧目,和“O.O!”的小表情面面相觑。 发现这个小东西在窥屏,她抬手把这颗偷看的圆球抓下来。 小球的显示屏表情变成“QAQ”。 根据主人的微表情分析,壹号得出自己犯错的结论,在瞬间生成的众多躲避主人指责的方案中,祂立刻选择了求饶卖惨。 “主人,不 要扔掉我。”少男声线无比软化,可怜地向她祈求。 南芝桃敲了敲祂的外壳,这个家伙留着当然有用,她没说什么,只是安排祂去买花。 把小机器支走,她继续待办事件,勾搭完蜂巢科技的员工后回应了174号分享的日常动态。 “我出差结束了,最近想吃什么水果,我去动物园找你玩。” 片刻,174说:“好朋友,不要过来。” “你还记得白色的兔子吗?我今天好像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兔子,但一转眼就不见了。” 南芝桃的心猛跳了下:“会不会是看错了,后来找到了吗?它还在动物园里吗?” “我拜托了其他同事,但大家好像都没看见那只白色的兔子。”174号不太确定地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南芝桃心跳得很快,默默地攥住了纪酒的小人偶。 她决定等壹号买花回来,就立刻遁入影子跑路,在脑海里规划移动路线时,一声沉闷却清晰的动静骤然打断了她。 南芝桃吓得一跳,她扭头看去,一点雪白的颜色撞入她的眼帘。 那是只毛发干净、一尘不染的雪白兔子,几乎和她记忆里同样大小,是刚好能够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容易让人以为祂是只可爱又无害的小兔子。 雪白的兔子正对着她,高高地竖起耳朵,内里粉嫩的兔耳朵向前张开着,说明祂非常愤怒。 猩红到泛黑的眼睛倒影出南芝桃错愕的神情。 发现她看见祂了,白兔子小巧的身体一动。 祂又狠狠地跺了下后脚,发出和刚才相同的闷响,几乎是“啪”地一声。 兔子不大,但生气跺脚的声音倒不小。 白兔子气势汹汹,像是在质问人类一般。 质问她为什么辜负、背叛了祂。 南芝桃:“” 南芝桃假装没看见,她的视线越过祂疯狂地寻找壹号的踪影,那颗小球再不回来她就要直接跑路了! 心里倒计时,她向远离兔子的方向后退。 好在这家伙没像第一次降临时那样,渲染出恐惧的氛围,现在的祂看起来仿佛只是一只异常生气、脾气很大的小兔子。 她才后退了两步,雪白小兔子很重地跺脚,似乎在警告她。 缀在这团雪球后还有颗更小的雪球,是祂的尾巴,兔子尾巴随着激动的情绪和用力的跺脚一起乱晃。 白兔子冲她发出唧唧的叫声。 人! 讨厌的人! 如果现在向祂诚恳认错,祂可以考虑原谅她的辜负和背叛。 可惜南芝桃听不懂兔子语,面对越来越生气的兔子,她选择转身就跑。 白兔子气极,跺脚的声音遗落在她的身后。 但是很快,她刚跑出去不远,那“啪啪”的跺脚声就消失了。 南芝桃回头看去,白兔子不见了。 她边跑边回头,尚未松一口气,猛地撞到了一人的怀里。 对方的身形高挑,她的脸刚好撞进对方的胸口。 在她仓惶的视野中,依稀瞥见这人穿着件红色大衣,黑色内搭。 冲撞的力度不轻,她听见头顶上方溢出声痛哼,是个青年的声线。 他的胸.脯倒是意外地软,短暂的接触也能感受到微微陷下去的弧度,内里仿佛蓄着水液般柔软鼓胀。 “抱歉”南芝桃下意识道了句歉。 她的脑子还在想兔子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青年一把掐住了她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了下她的身体,并指责道:“你这个可恶的人!你还敢跑!” 被祂晃得晕头转向的南芝桃猝然抬头。 青年雪白的发丝于薄怒的脸侧迤逦而下,无一缕不像是冬日洁净的初雪。 在如雪般纯白的面颊上,祂的眼瞳如墨,泛着点猩红色蕴,像在雪地上晕开的两滴血珠。 南芝桃的心率一再飙升,她心跳过快就要无法呼吸,变成人的兔子却还在穷追不舍,扣着她的肩头,气得面颊泛红地质问她。 “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情,就想一走了之?想都不要想。” 祂绯色的唇瓣张合,像只愤怒至极的兔子那样提高了音量:“人!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祂的措辞太过奇怪,不像南芝桃预想中的那种寻仇的态度和语气。 她实在摸不着头脑,抬手试图掰开祂紧扣的手臂,小声驳斥:“负什么责啊” 青年的嘴唇蠕动了下,气焰突然诡异地减弱了一瞬,眼底则一片绯红。 随即,祂面色不善地哼了一声,冷眼看着她,却抓住她的手,放到了祂的小腹上。 第53章 白兔子(2)“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 青年清俊削瘦,大衣敞开着,虚虚遮掩了下腰身,黑色的高领内搭不是很宽松,依稀在劲瘦的小腹处勒紧。 祂的小腹似乎鼓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在深色的掩盖下并不明显。 隔着织物,南芝桃的指尖触到祂腹部的肌肉,才发现那处竟然突兀地撑起着,好像软肉下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她指尖凹陷下去,却听见祂的喉咙里溢出声难以承受般的轻吟。 被她的手指抵着些微鼓起的肚子,雪白的诡轻轻吸了一口气。 祂出人意料地没有发作,而是忍耐着过于敏感的身体,继续和她对质。 “是你干的。”诡低下头,凑近了,用红眼睛盯着她。 但祂骨节分明的手指却还扣着她的手腕,蛮横地让她的手指继续按在祂鼓起的小腹处,抚慰些许隐秘的心思。 在她温热的手掌下,祂的小腹发紧,阵阵痉挛,身体似乎是难以忍受,却又像是在阵阵渴求。 南芝桃的掌心只察觉到细微的动静,她的思维有点跟不上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见人还不明白,诡又生气了,祂陡然提高音量:“都是你的错!” “你把我的身体摸了个遍,害得我假孕,你不该负责吗?” 在那场失败的降临中,这只雪白的兔子诡异非但没能成功入侵,反而被人类的反复抚摸催生了发情期。 她温热的指尖曾经从祂泛粉的耳朵尖摸到圆圆的尾巴尖,由最敏感的地方摩挲到另一个最敏感的地方。 她的手指不止一次碾蹭过祂的头顶、后颈,又缓缓滑落背脊、后腰,最后点触祂敏感的尾椎。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祂也不会第一次发情期就直接高.潮到假孕! 全都是这个人的错! 诡的兔子耳朵如果还在脑袋上,此时一定会尤其用力地竖起。 祂的脸颊气得泛红,红眼睛则很是不忿地瞪着她,细数并控诉她的罪行。 “你擅自对我动手动脚,还敢扯我的耳朵,摸我的肚子,连巢穴都没准备好就胡乱刺激我的身体,害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想起什么,祂没忍住,以人形的姿态跺了下脚:“你甚至还想抛夫弃子!” 在动物园的初次降临,祂分明都打算原谅她的冒犯了。 祂那时决定给她一次机会,接纳她作为自己的伴侣,也接受自己假孕的身体。 谁知道这个可恶的人却抓着祂的耳朵,把祂关进了笼子里—— 无情地抛弃了已经步入假孕状态的祂。 “你根本没想和我一起筑巢、一起孕育子嗣,你只想单纯地玩弄我。”祂又抓住她的肩膀,发泄似的摇晃,指责,质问。 祂的话一句接一句,砸到南芝桃头顶,冲击过大,她大脑疑似过载,停止响应。 数息之后,她才艰难地理解了祂的话语,猛地抽回指尖:“什么玩弄什么抛夫弃子?!” “哪里来的夫和子”她崩溃道,“是你自己的身体太敏感,我只是摸了你几下而已!” 她的脑仁一抽一抽地疼,感觉自己被一只会假孕的公兔子碰瓷了。 南芝桃的内心爆发一阵尖叫,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当初只是觉得这只兔子的手感很好,于是随便摸了几下,现在却惹上这种麻烦。 她设想中的寻仇不是这种寻仇啊! “人!”见她一再拒绝承认,诡有些恼了,怒瞪她,“你敢做不敢当。”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否则祂一定掀开衣服,让她看清楚她留下过的指印。 气恼间,祂的手轻轻放到了自己鼓起的小腹上,青年体型清瘦,那点不太显眼的鼓起能够被祂一只手覆盖。 软肉下其实并没有孕育胚胎,毕竟是假孕,空有怀孕的表现罢了。 但那又怎么样,虽然现在空有其表,迟早会变成真的。 况且假孕状态中,祂本应该筑巢、絮窝,蜷缩在充满雌性气味的巢穴里等待真正受孕的时机,结果却被雌性无情抛弃。 祂只能强撑着假孕的身体来寻找她。 除了肚子,祂的胸口也时常涨痛得厉害,方才还被她撞了一下,这会儿那股酸胀尖锐的痛疼才缓缓消退。 祂的身体步入孕育子嗣的状态都是因为她! “明明就怪你。”青年抚摸着自己鼓起的小腹,雪白的眼睫翕动,瞥向她的眼神怨恼,执拗地把一切都归结到人类少女的头上。 南芝桃神情恍惚中带着惊吓,连连摇头,试图辩驳她是无辜的。 “我有未婚夫” 她干巴地挤出一句话,可是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清楚该怎么脱身。 她看着清瘦俊美的青年抚摸祂那微微鼓起的肚子,感触十分微妙。 摆出未婚夫的借口后,微妙的感觉非但没有消解,反而愈加强烈。 强烈中带着心虚,仿佛她背着谁在外面乱搞,还被找上门来了。 可归根结底她只是摸了只兔子而已! 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南芝桃凝神,思索要怎么从这只诡的手下逃走,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未婚夫喜加一。 在南芝桃尚未整理好语言时,祂忽地低下头,语气怨怼:“人,你必须得对我负责。” 祂的肤色和祂的发色都洁白无暇,清透似雪,这句话仿佛随口一说,就和先前所有的抱怨一样。 说话间,祂雪白纯洁的面貌缓缓贴近她的脸。 猩红发黑的瞳孔流泻出些微邪性,如同捕食者在白雪下铺织的陷阱,倒映出人类少女为难的神情。 南芝桃猝不及防,和祂的红眼睛对视。 霎时间,她的头脑嗡鸣了一声,刚刚整理好的想法全都被祂的能力强行打散。 白兔子的能力是认知污染。 “我”她的眼神转瞬涣散,无法忆起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她嘴唇嚅嗫了下,在祂的注视中复述道:“我必须得对你负责?” 诡总算稍微满意了些,祂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红眼睛也弯起个满意的弧度。 “你知道就好。”祂道。 明明是修改认知的结果,祂却全然看作是她主动要承担起责任,丝毫不觉得强行修改认知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隐约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南芝桃神色挣扎:“不” 纯白的诡顿时表现得更加亲昵,捧起了雌性的脸颊,试图抹平她的挣扎。 “人,你得对我负责。”但祂言辞仍旧任性,“毕竟都是你的错,不是吗?” 祂意外地充满了耐心,循循善诱起来,无视再如何俊美纯洁的皮囊,尽职地展现出一只诡该有的危险性。 青年的指腹摩挲着她耳后的位置,盯着她,启唇道:“按照你们人的说法,弄大了别人的肚子,都是要负责的,对吧?” 祂的语气天真又烂漫,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不容质疑:“我的肚子就是被你弄大的,你当然得对我负责。” 南芝桃的手指掰扯着祂的手腕,试图挣开祂的桎梏。 诡却抓住了她的手,牵扯着放到了祂的小腹上,进一步修改起她的认知。 “在这里,你仔细摸摸看,是你的杰作,是你留在我身体上的痕迹。”祂让她的手掌贴着祂小腹的鼓起。 “我在为你繁衍子嗣,只有夫妻才会如此,所以我是你的丈夫。”祂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尾流泄出一抹狡猾的韫色。 祂的说辞相当强盗,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显然并不是一只好兔子。 南芝桃的手贴到了青年所谓“孕育子嗣”的肚子上,她的意志纷乱,认知模糊。 “丈夫”的身份蛮横地植入到她的认知中。 “丈夫?”受祂能力的影响,她如今无法辨认祂话语的真假,只茫然地问。 她的眼瞳动了下,先看向“丈夫”疑似孕育中的小腹,又抬起看向“丈夫”的脸。 她的“丈夫”很漂亮,纯洁无暇,眼眸正惬意地笑,眼底蕴着一缕红,似乎没有骗她。 诡轻哼了一声:“我都怀孕了,还能有假的不成,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心底有声音说不是这样。 她根本不曾结过婚,可能也不打算结婚,只是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未婚夫好像也不是红眼睛和雪白头发 不等南芝桃细想出到底有哪里不对,诡继续修改着她的认知。 “我就是你的丈夫,你还打算抛弃我来着。”祂理直气壮地控诉。 南芝桃彻底迷茫了。 原来她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吗? 可是,可是残余的那点意志试图自我拯救,不等发出什么质询和求证,她眼前的青年却忽地软和下来。 “难道你想再一次抛弃我吗?”祂垂首,方才骄矜的面容贴得极近,气息吹拂到她的脸上。 比起质问负心人,祂的眼眸中缱绻着些哀切幽怨,仿佛她切切实实做过对不起祂的事情。 “你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南芝桃的意识彻底混乱了,她的脑海中一跃而出这一认知—— 眼前这位雪白又漂亮,像只兔子似的青年就是她的丈夫。 像只兔子 南芝桃的思维忽地凝滞了下,她的“丈夫”明明没有兔耳朵,也没有兔尾巴,为什么她会觉得对方像只兔子? 隐约要抓到兔子遗漏的小尾巴,诡却蹭了蹭她的脸,喉咙里溢出些极低的轻哼,催促她继续说。 “丈夫”哼哼唧唧,的确像只骄躁的兔子,南芝桃愣愣地道:“我是你的妻子?” “对的,没错,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诡大言不惭,啄吻了下她的唇角,当然以丈夫的名义。 些许湿漉的水泽沾到唇瓣上,南芝桃才缓缓意识到,“丈夫”啄吻之余,还悄悄又轻轻地舔了舔她的唇角。 舔舐,是兔子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她的“丈夫”真的很像一只兔子。 意识彻底修改成功。 “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南芝桃轻声重复。 她盯着祂方才偷偷亲吻了她的嘴唇。 倘若她和祂是夫妻关系的话,这当然不能算是偷偷,毕竟夫妻之间的亲热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走神间,“丈夫”冲她提出了要求:“人,我的胸口好涨、好疼,你必须得帮我。” 妻子帮助丈夫缓解某些痛苦,好像是应该的吧。 南芝桃不确定地想,迟疑地问:“要怎么帮?” 诡攥住了她的指尖,另一只手却暧昧又游离地摩挲起她的唇角。 人的手摸起祂来十分舒服,手指灵活,力道恰好轻一点的话,应该也能把祂的涨痛都挤出 可是她的嘴唇也又温又软,应该也相当舒服,似乎也足以把祂的涨痛都疏解出来 纯白的青年垂眸,红眼睛在她的指尖和嘴唇间认真地比较,思索她怎么帮祂会更舒服。 南芝桃忽地发现,她的“丈夫”仿佛陷入了某种热躁的想象。 祂漂亮的脸蛋红得尤其厉害,抿唇的同时轻轻吞咽了下,随后湿红的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唇角。 “先先用手好了。”祂的齿缝间溢出些轻微的喘息,眼眸不见半点哀切和幽怨了,取而代之的是潋滟绯红却又急切的欲色。 祂继续命令起“妻子”,趾高气扬地催促:“用手帮我揉一揉,快点!” 第54章 白兔子(3)雪黎 这条路线上并没有什么人,即使有人,任性的诡也会用能力全部驱散。 祂像个陷入热恋的青年,敞开了大衣,迫不及待地把恋人占有地拢进怀里,用衣襟影影 绰绰地遮挡住亲密。 祂的认知修改太过潦草,如果细想就能发现不对。 可是祂的需求又太过急切,让南芝桃没有冷静思考的间隙。 面对祂急切直白的需求,生疏的妻子实在无措,涨红了脸。 她被祂牵扯了下搂到怀里,下意识抬起手,却又迷茫得不知道该不该推开祂。 “丈夫”的认知在她脑袋里上蹿下跳,像只闹事的兔子,用牙齿轻轻啃咬着她的理智。 修改认知后的污染随之而来,南芝桃的头有点疼。 她微微皱着眉,抵抗污染带来的钝痛,指尖正被青年紧紧攥住,不容拒绝,牵扯着放到了祂的胸口。 肌肉本来就是柔软的,胸.肌尤是,可她的“丈夫”好像更软一些。 隔着层织物,祂那处饱满又软和,仿佛只要狠心用力就能溢出指缝。 祂渴求中不自禁引导起妻子的手,让她灵活的手指予以祂快.感。 点、按、抓、揉,祂的欲望被她揉搓成可以塑形的面团,在轻捻和挑逗中就要出炉。 诡森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濡湿的齿痕像盛开在唇瓣上的花序,唇红齿白,轻微的哼吟从祂的齿列间溢出来。 妻子的手有魔法,总能让兔子感到舒爽。 至于出炉的面团,当然要喂给祂辛苦的妻子,但这里不是个“喂食”的好地方。 南芝桃顾不得头脑的钝痛,愣愣地看着过于开放的漂亮丈夫,和祂唇瓣上的花序,以及蕴着绯色、微微挑起的眼角。 “唔,对了”享受着妻子的爱抚时,祂忽地想起来一件事。 青年的眸光丝丝缕缕,眼尾带钩,垂落到妻子怔住的眼睛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手还按在祂的胸口,在祂的强烈要求下,揉捻着祂胸口的那点敏感。 织物摩擦间,快.感只会更加强烈,那点敏感早就像樱桃似的立在枝头,轻轻啄着她的手心,可祂才想起要询问“妻子”的名字。 南芝桃恍恍惚惚,她张了张嘴,想要指出这一行径的荒唐,但脱口而出却交代了自己的名字。 诡重复了遍妻子的名字,很是满意,随即,被人类少女揉得轻轻哼吟的家伙才想起来自我介绍。 “雪黎。”祂弯腰,垂首,舌尖挑起又落下,气息吹拂到南芝桃脸上。 “我的名字,你的兔子。” 雪黎…… 南芝桃总觉得自己第一天听见“丈夫”的名字,她皱起眉,试图抓住些蛛丝马迹。 雪黎却蓦地凑近了她,轻轻舔了舔妻子的嘴角,催促:“叫我的名字!” “丈夫”的脾气真是有够急躁的…… 思绪被打断,南芝桃犹豫:“……雪黎?” 青年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祂抓起她的另一只手,继续认真地搓揉另一只面团。 南芝桃的眼神却忽地定住了,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圈着一枚戒指。 她随即扫过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没能找到和这枚素戒相对应的证明。 雪黎,她的“丈夫”,对方白皙的手指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南芝桃疑惑,“你的戒指呢?” 兔子享受靡乱的神情一滞,祂也发现了她手上的戒指。 这家伙非但不心虚,反而皱起眉头,用力地瞪着这枚碍眼的戒指,随即怒气冲冲。 “弄丢了。”祂大声撒谎,手指捏住她指节上的戒指,一下就摘了下来,“回头再换对新的,这枚旧的就不要了。” 祂手一动,戒指就飞出去,叮铃掉到地上,又骨碌碌地滚了一圈。 最后停在一颗悬浮小球的面前。 小球蓝光显示屏的表情一变,变成一串问号,瞬息识别出这枚戒指属于祂的主人。 壹号灵活的机械臂吸起这枚被扔掉的戒指,祂的另一条机械臂上卷着一束花。 壹号完成主人的指令回来了。 小机器“抬头”看去,视野中识别到主人的脸,以及一位同主人举止亲密、但全然陌生的青年。 祂录入对方的外貌特征进行匹配,数据库里并没有对方的资料,无论是人的资料还是诡的资料。 “主人?”壹号飞到南芝桃近前,祂的视野中,主人的手正放在青年的胸口。 壹号的圆眼睛眨了下,把这一幕的手部动作也一起录入到了数据库中。 南芝桃看向祂带回来的花,依稀想起有这件事。 “丈夫”太过热情开放,好像吓得她忘记了许多事情。 “主人,祂是谁?”小球先发问。 雪黎眯了眯红眼睛,盯着这颗圆球,祂的身子骨好像骤然脱力了,倏地依靠在她的身上。 祂代替“妻子”回答:“我是她的丈夫,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壹号没有检索到相关信息,档案上明明显示祂的主人是未婚。 祂没有理会青年,显示屏正对着南芝桃,祂只承认主人的回答。 认知修改未能成功,因为祂是个小机械,祂的认知来自于祂的代码,而非什么生物意识。 壹号的表情定格在“O.O”,冲着南芝桃一动不动,像个眼巴巴的小东西。 南芝桃听见“丈夫”发出不悦的冷哼,雪黎攥着她的手指愈加用力,好像在强调祂的身份。 “祂” 南芝桃犹豫了下,“丈夫”立刻像只骄气的兔子似的,不高兴地挤到她耳边,清瘦的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仿佛是要往她的耳朵里吹气。 “祂是我的丈夫。”南芝桃道。 她把话说完整,“丈夫”于是轻轻舔了舔她的耳垂,像兔子一样表达着欢欣和亲昵。 “o.o!” “o.O?” “O.O!” 为了拟造出震惊的情绪,壹号的眼睛变小又变大。 “丈夫。”可球形小机器忘记了模拟语气,发声部件用失真的声线平直地吐出两个音节。 祂的数据网络弹出“丈夫”一词的释义,同时处理器又格外开辟出分支,默默记录起青年对主人的亲昵姿态,似乎是在逐帧分析和学习。 祂的视野中,青年由后环着祂的主人,不无得意和恶意地弯起红眼睛:“早说了,我是她的丈夫。” 祂附到人类少女的耳边私语:“这个小东西不太机灵的样子,估计是个劣质的便宜货,把祂扔掉。” 气流吹拂过南芝桃的耳畔,痒痒的。 “丈夫”是一只红眼睛的坏兔子,坏兔子还会霸凌小机器,她突兀地想到。 她侧脸躲避了下他的吐息:“别闹,壹号不便宜。” 球形小机器的材料都是最先进的那一批,贵极了。 她冲小球伸出手,本是想让小球把戒指和花束交给她。 谁知道悬浮小球径直飘了过来,安静无声地把自己停到了她的手掌心。 “O.O”。 壹号的显示屏始终抬起,正对着雪黎的方向,祂像在看着这位凭空出现的“丈夫”。 随后顶着祂怒瞪的视线,把自己的球体停到了主人的手心。 雪黎一下抓住了南芝桃的肩膀,失去了表达生气情绪的兔子耳朵,祂选择愤怒地跺了跺脚。 “扔掉祂!现在就扔!必须扔!”祂也不吹耳边风了,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排斥。 “可祂真的很贵!”南芝桃拒绝。 对金钱的专一战胜了“丈夫”的无理取闹。 担心祂会把昂贵的球形机器抢过去扔掉,她收紧了手指,把机械护到怀里。 发现她的小动作,“丈夫”像只炸毛的兔子,愤怒的兔子会气得唧唧叫,祂则是气得提高了音量。 “你护着祂?!”祂的红眼睛狠狠瞪着人类“妻子”,去掰她的肩膀,摇晃她的身体,“你不许护着祂!我才是你的丈夫!” 本来在霸凌小机器的坏兔子开始逼迫“妻子”。 “把这个便宜货扔掉!听见没有!冷冰冰的机器难道能帮你繁衍子嗣吗?我肚子里可是要有你的孩子的,难道我和孩子不比一颗球更重要?!” 祂那张俊美的面庞凶狠地挤到南芝桃眼前,绯红的唇瓣一张又一合,一句接一句,逼问她的选择。 南芝桃头疼,但还是坚强地运转了下大脑。 “不能扔,这是备用资金。”她抓住重点,“留着哪天能卖钱,养你和孩子。” 雪黎面上的怒气忽地消退了些,不过脸颊还是泛着红。 “真真的吗?”祂红着脸问,变成了只软和的兔子。 雪白的长睫翕动了下,就连她怀里的那颗小机器也突然顺眼 起来。 南芝桃还能说什么,她当然肯定地说“真的”。 怀里的小球动了动,听见自己以后会被主人卖掉,想要把“脸”,也就是显示屏,翻出来露出个可怜的表情,却被她一把捂住。 青年暂时消气,“妻子”能考虑祂和她的未来就让祂很开心,开心得想要围着“妻子”跳兔子舞。 祂的手轻轻抚摸着小腹,另一只手却冲南芝桃一伸:“花给我。” 什么花? 南芝桃的脑子又短路了下,随后忆起壹号买回来的花束。 她从壹号的机械臂上拿回花和戒指,看看花又看看发丝雪白、眼眸泛红的“丈夫”,总觉得这束花好像不是给祂的。 她只犹豫了一瞬,没捂住怀里的小机器,壹号忽地出声:“主人,祂真的是你的丈夫吗?可祂手上都没有戒指。” 刚刚才被顺毛的兔子又炸毛了,雪黎震怒:“我现在就把这个便宜货拿去卖掉,换戒指!” 壹号的算法飞快输出语句:“主人,即使变成你的婚戒,我也会永远陪伴你的。” 闻言,雪黎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想得美!”祂怒瞪一眼。 祂不能容忍有颗球横插进祂和“妻子”的亲密关系。 “我现在就去买戒指。”雪黎怒气腾腾。 雪白的小兔子出门知道带钱吗? 有关兔子的想法又突兀地冒出来,南芝桃不明白她的脑子是怎么了,可能是中了兔子病毒。 壹号已经识别出祂是同类,未检索到相关的信息,疑似刚刚降临。 对于人类主人而言,祂的同类们都十分危险,包括这个自称为主人“丈夫”的诡。 壹号眼看着就能把可疑的诡调离主人身边,对方却又折返回来。 雪黎抓向南芝桃怀里的小球:“它和我一起去。” “你不会把它卖掉吧?”南芝桃表示质疑。 “QAQ”。 壹号冲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主人”不要。 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青年就把它抓走了。 祂的手指尤其用力,这只坏兔子想要捂死或者捏死一颗机械小球,让祂永远闭嘴。 想起什么,祂又问:“我们的家在哪里。” 小球顿时在祂手中剧烈地翻转起来,试图提醒主人异常之处。 倘若祂真是主人的丈夫,怎么会连主人住哪都不知道。 可惜,南芝桃的认知尚不清醒,告诉了祂地址。 面貌洁白无瑕的青年勾了勾嘴角,临走前,依依不舍地啄吻了下“妻子”的嘴唇。 “你可以先回去等我。”祂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嘴角,喉头滑动,胸口发热。 希望妻子的“巢穴”足够安全,祂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软熟的面团喂给妻子,好犒劳她的辛苦。 南芝桃没提出异议,也不清楚一只假孕的兔子都有哪些靡乱的想法,说好到时候和祂在公寓会和。 她抱着花束回去了,只是内心无端生出强烈的不安情绪。 一想到祂要跟着她回家,她的心头就猛跳,好像家里和“丈夫”之间存在见不得人的东西。 到底哪个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不知道。 南芝桃按了按心口,出于这种诡异的直觉预警,她最终选择停留在公寓门口,迟迟拿不定主意。 今天是个晴天,阳光穿过街道绿化,洒落一地树影。 她仰头看了看细碎闪烁的光影,眯了眯眼睛,依稀想起来离开公寓的那天是个下雨天。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有没有把家里打扫干净 南芝桃顿了下,她这句话里似乎缺少了某个主语。 她微微皱眉,努力寻找被遗忘的主语,但脑子里全是有关“丈夫”的事情。 雪白的、绯红的、软和的,漂亮的、任性的,像只兔子一样的“丈夫”。 斑驳的树影落到她蹙起的眉心,人类少女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不远处,戴着眼镜的青年脚步微顿,他刚刚采卖完食材回来。 他无疑看见她了,还看见她怀中的那束花。 明暗交错的树荫下,沾着露水的新鲜花束仍旧折射出了耀眼的碎芒,是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光彩。 他的唇边如愿漾开一缕笑意,镜片后温润的褐色眼瞳注视着她。 直到她似乎发现了他的注视,黑发少女转头看向他的方向。 他望见她蹙起的眉头蓦地舒展开了。 随后,她迈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过来,花瓣上的露水沿路坠落。 他的喉咙里就快要溢出话音——欢迎回来。 终日的空茫被此刻的心满意足覆盖,一直蔓延到他的喉头。 可那些满足没能吐露出来。 她和他擦肩而过。 青年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下,他的微笑凝滞,如面具般覆盖在俊美的面庞上。 她无视了祂。 祂镜片后的眼瞳骤然扩散,隐隐要变了形状,追随她径直路过的步子,转头去看。 她把花束捧到了另一个青年面前,那青年有着雪白细软的发丝、兔子一样的红眼睛。 “你的花。”她道,把祂的花束送给祂。 是祂的花。 第55章 白兔子(4)“快逃。” 花束递到雪黎手上,祂的手指收紧,把花枝攥在手里,这时才得空细嗅花朵的气味。 经由“妻子”的手递过来的花束芬芳馥郁,让祂有点迷醉了。 倘若现在收到花束的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祂大抵会轻巧地跳起来,跃到半空,又轻巧地落下去。 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围着人转起圈,表达一只兔子的欢欣、喜悦和爱。 “人……”祂有些眩晕,脸颊染上花朵的淡粉色,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突然,兔子的唧唧叫滞留在喉咙里,祂察觉到一股不加掩饰的恶意。 雪黎的红眼睛微动,看向敌意的来源,那是个戴着眼镜、貌似温润儒雅的青年。 对方的眼神冰冷,长久凝视着祂,镜片后的瞳孔横方,并不是人类的形状。 撕裂的人皮下流泻出同类的气息。 意识到什么,更多的红像被泵送的血,凝聚到兔子的眼瞳中,猩红浓郁的色彩沉淀成充斥着敌意的墨色。 同类…… 把花递给雪黎,南芝桃没发现祂的异样,扒拉起祂的手。 她没发现壹号的踪迹,顿时心惊肉跳:“我的球呢?” 她听见“丈夫”好一会儿才出声,祂咬了咬牙似的,从齿缝间挤出话音。 “你就惦记那个混球。” 壹号可比兔子贵多了! 兔子病毒又在作祟,南芝桃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仰头,瞪着连一颗小球也容不下的“丈夫”。 雪黎暂时顾不上那颗小球,祂只抽空骂了一句,随后把关注点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祂是谁?”祂问。 不存在的兔子耳朵又生气地竖起来了。 祂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妻子”的肩头,又把下巴搭在“妻子”的头顶,宣誓起领地和主权。 顺着祂一动不动的视线,南芝桃转头瞥了一眼。 青年见她看过来,弯着眼睛,冲她温柔地笑了笑。 温序音见她讶异了下,似乎才注意到他。 随即,她收回这漫不经心的一瞥。 “是邻居。”她轻飘飘地道。 她的瞥视收回得太快,以至于没能看清,邻居的瞳孔又一次变成了横瞳。 无声的对峙中,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眯了眯眼睛。 两个诡的形象大不相同,漂亮和俊美虽然都是对五官的称赞,却有不同的侧 重,跳脱任性和温和稳重也是截然相反的形容。 好一会儿,雪黎冷哼了一声。 祂想到什么,没再箍着南芝桃,也没继续盯着所谓的邻居。 祂手心翻出一枚戒指,银亮的金属戒圈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一如兔子的配色,沉郁的红和刺目的雪白泾渭分明。 祂牵住“妻子”的手,托起她的手指,就要给她戴上这枚新的戒指,试图把她圈在小小的戒圈里。 人类少女却猛地挣了一下,话音发颤:“这不是用球换的吧?” 雪黎生气了,一下子就把戒圈套到底:“不是!” 南芝桃的指节上多出一枚红宝石戒指,银亮和深红显得她的手指过分苍白削瘦。 宝石和银戒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这点光芒扎进温序音的眼瞳中,刺眼异常。 祂没有眨眼,也没有其他动作,视线钉住那枚猩红的宝石。 树荫落在祂的身上,留下些微森寒的、一动不动的冷意。 给“妻子”戴上戒指,雪黎心满意足,先托着“妻子”的手指来回打量,欣赏了几眼这简单却意义非凡的杰作。 “丈夫”给“妻子”戴上戒指,“妻子”当然也要给“丈夫”戴上戒指。 “给我戴上。”祂把另一枚银戒按到人类少女的手心,趾高气扬地指使她。 南芝桃无奈,暂时放下小球的去向,也给祂戴上戒指。 手指交握到一处,对戒熠熠生辉。 祂的手指较为强硬地挤到她的指缝间,垂首,好让声音更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兔子。” 南芝桃还在祂能力的影响下,诚然直觉祂的措辞太过奇怪,却想不明白个所以然。 不过她已经了解了丈夫的性格,最好给祂回应,否则骄蛮任性的丈夫就会生气、跺脚、提高音量逼问。 于是她随意“嗯”了两声,可丈夫还是不满,低头用嘴唇撞了下她的唇瓣。 霎时间,同类的敌意更不加掩饰起来。 雪黎睨了对方一眼,兔子的得意骄矜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 那边,青年镜片后的眼睛也看着祂,高挑的身形安静地站着,并没有什么反击的动作,无视横方的异形瞳孔,乍看仍旧温润有礼。 随即,这只兔子又想起什么,愈发嚣张。 祂的红眼睛弯弯的,恶意闪烁,俯首和“妻子”私语,却用对方也能听见的音量。 “你说,要邀请邻居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闻言,南芝桃抬头,“丈夫”眼神含笑,神色貌似诚恳,额前垂落些雪白的发丝,衬得眼眸发亮、面貌单纯。 南芝桃按照她当下的认知,有些奇怪地问:“我们不该已经结过婚了吗?” 青年一噎,随即气闷地打上补丁:“婚礼又不是只能办一次!” 可祂的兔子尾巴还是漏出来了。 不远处,邻居的嘴角缓缓抬起,露出个浅笑。 祂唇角先翘起,随后眼睛也效仿出笑时的弧度,慢慢调整好人类的皮囊,微笑在树荫下稍显阴冷。 随后青年迈步,微笑着走向这对“夫妻”。 南芝桃发现丈夫骤然警觉起来了。 兔子警觉时会竖起耳朵和身体,她的“丈夫”也给了她同样的感受。 雪黎抓着她的手,往公寓门口撤:“走,赶紧回家,烦死了。” 祂的这位同类肯定要挑拨祂和妻子的感情! 雪黎理直气壮地想。 祂像兔子似的磨了磨牙齿,祂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粗糙的认知修改一点点完善。 如果被所谓的邻居搭上话,三言两语之下,难免会让人察觉到更多的异常。 南芝桃快步跟上,捏了捏祂的手心:“球呢?球呢?” 又是球又是邻居,雪黎生气极了。 祂转眸瞪了她一眼,南芝桃并不怕祂,毕竟兔子张嘴只会舔她,又不会咬她。 她反而来了劲,三步并作两步,挂到了祂的手臂上,用很小的声音反复嘟囔:“球,我的球!” 雪黎扯过她的身体,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推着她走:“人,不许念叨祂,不许你再念叨!只是一颗球而已。” 一人一诡声音不大,却也吵吵闹闹的,进了电梯,南芝桃注意到邻居一直跟在后面。 而她的好丈夫迅速按下了关门按钮,把落后一步的邻居关在了电梯外。 邻居那张温柔俊美的脸消失在视线里,南芝桃睁大眼睛,小声嘀咕:“没礼貌。” 雪黎哼了一声:“我讨厌祂。” 祂又想起件重要的事情,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人,不许喜欢祂,不许喜欢别的家伙。” “丈夫”会无理取闹,南芝桃想。 她没出声,手指动了动,成功用能力从祂身上偷回一颗小球。 雪黎反应很快,觉察到细微的变化,立刻按了下大衣的口袋,空空的,那颗小球不见了。 “人,你偷我东西!”祂注意到“妻子”的小动作,张口喊道,“坏人!” 坏兔子! 南芝桃推开祂的手:“这球明明是我的!夫妻还要讲究婚前财产呢” 她低头看了眼壹号,没有损伤,壹号似乎关机了。 “你对我的小球做了什么?”她强调着问。 小气的丈夫不说话,只用红眼睛瞪着她。 南芝桃瞪了回去。 吵闹间,电梯到了,门打开,南芝桃没有发现,楼道里的感应灯亮着。 电梯门打开时,601前的感应灯亮了,沿路亮到电梯门口,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走上前,在欢迎她回家。 直到她和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一起走出电梯,沿路蔓延的灯光忽地停住了,没有再上前。 那股心惊肉跳的感觉又来了。 南芝桃心生迟疑,慢吞吞地开门,回家,家里很干净,玄关处空空荡荡,总觉得少了什么。 “这里就是”耳边传来丈夫戛然而止的话音。 雪黎及时打住了话头,差点自己说漏嘴。 祂的红眼睛四处巡视起妻子的巢穴,确定巢穴的安全性,同时也巡视有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迹。 室内很干净,随即,祂一点不见外,进入“妻子”的住处,开始像只兔子似的探索领地。 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南芝桃的心也无端放下,却又有些茫然,不明白这里少了些什么。 她随手把关机的小机器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见“丈夫”一头扎进了卧室。 祂的心情貌似很好,某种莫名的兴致在高涨,甚至连那颗讨厌的小球也抛之脑后。 南芝桃没看见祂泛红的脸,还以为祂是累了想要休息。 她问:“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回应她的是“丈夫”含混又沉闷的声音:“不要!” 祂好像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话音闷闷的。 南芝桃没有理会祂,她有点饿了,转身去厨房弄点吃的。 她对食物的要求下限很低,能吃就行,她在冰箱前翻找了片刻,找到一份速食。 随手把冰箱的门关好,她的身影倒映在光洁的金属上。 倒影中,她的身后站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两米高的漆黑阴影依稀能看出类人的形貌。 南芝桃要给这份简单的食物快速加热一下,先低头查看速食的保质日期,没有发现祂。 阴影靠近她,祂的背脊弯折,弯下腰,低下头,一直低到她的耳边,低到那白皙的耳垂边。 南芝桃猛地打了个寒颤,有一阵冷风吹到她的耳垂上。 “快逃。” 她的影子说。 第56章 白兔子(5)哺喂 眨眼间,南芝桃好像看见有两只大手覆在她的腰侧。 那两只手的手背上鼓起着青色的脉络,宽阔的手掌和修长的手指相合,几乎能把她的腰完全环住。 再一眨眼,那双冷白的手就不见了。 她吓了一跳,东西脱手,落地发出声响,卧室里的兔子警觉地竖起耳朵。 原本齐整的床铺被兔子钻得很乱。 筑巢和 絮窝的本能貌似被唤醒,青年面色潮.红地埋在床铺里,让充满伴侣气味的织物包围自己。 但这样还不够,祂咬住了一截充满伴侣气味的织物,唇齿间溢出轻吟,抚慰些许躁动。 直到突兀的声响打破了祂的迷醉,祂轻轻喘了一声,支撑起过热的身体去寻找伴侣。 影子并没有气味,祂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注意到“妻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冰箱前。 祂自然地倚靠上去,面颊蹭着妻子的发顶,红晕如热潮,从眼尾流泻出丝缕蛊惑。 “你饿了吗?”祂问。 在祂靠过来时,南芝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的脑子乱得厉害,拉响了危险预警的同时,还伴随着庞然的不安和违和感。 她看向冰箱里的倒影,“丈夫”的美貌毋庸置疑,却会在某次眨眼时让她觉得陌生。 注意到她的视线,对方轻笑了声,笑容里的欲望不加掩饰,一并流露出某种笃定和自信。 南芝桃又打了个寒颤,“丈夫”滚烫的身体亲密地搂住了她。 “等下会更暖和的。”雪黎咬着唇齿道。 随后,祂的大衣不规矩地滑落肩头,露出黑色的内搭,外套一直滑落到臂弯里,险险挂着,把胸口的弧度全都袒露了出来。 “人,你饿了的话,我这里有好吃的。”祂在她耳边私语,主动把胸.脯送了上去,“不要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祂的胸口贴在人类少女的背脊,被祂自己过于卖力地推销,饱满的肌肉被挤压到变形,挤压带来的涨痛酸痒惹得祂轻哼了几声。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青年的胸围是锻炼得秀美而不夸张的弧度,值得赏玩。 可南芝桃的意志还在艰难地拉扯抗争,顾不上祂的小心思。 只是突然,她听见祂催促说:“到卧室里去,我喂给你吃。” 湿红的舌尖轻轻舔舐她的耳垂,白发垂落,瘙痒着她的脸侧。 在人类的观点中,祂的行为无疑放荡至极,但对于兔子而言,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祂是该哺喂一下妻子了。 吃饭要在卧室里吗? 南芝桃迟滞的思维慢慢反应过来,被祂推着走动,提出疑惑时,青年已经搂着她进入了卧室。 雪黎在床沿坐下,微微喘着气,引导起妻子的指尖,指导她就餐前的礼仪。 浅尝一只兔子的步骤并不繁琐,只需要脱下祂的大衣,动作轻一点,稍微哄着些祂骄纵的脾气就可以了。 哄好之后想要怎么吃都行,不过如果下口重了,兔子当然也会唧唧叫着表示不满。 想到人类坚硬的牙齿,祂雪白的眼睫轻颤了下,虽然还没被咬痛,却先一步兀自任性地生气了:“人,你要轻点吃” 南芝桃还没明白,手指已经被祂攥着,挑开祂的衣服。 她的视线却落在祂微张的唇隙,唇瓣被祂自己咬得湿淋又殷红。 “丈夫”的轻喘在此时更加明显,而且愈发急促,才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她的注视中,青年的红眼睛潋滟生辉,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挑,面颊也蒙着层浅粉的霞雾,偏偏发丝雪白,纯洁中裹挟着些微蛊魅。 “要全部吃完,才是对丈夫的尊重。”祂启唇说,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引导妻子揭开食物的包装。 衣摆被挑起,祂张嘴咬住了下摆,控制着发颤的身体向前挺胸,努力地敞开了身体,等待人类的享用。 南芝桃视线遂下移,大片夺目的白色霎时充斥视野,像在冬日里猝然看见大片无暇的白雪,一度晃花了眼睛。 在那片雪白中,肉.体的弧度和线条无一不清晰,茫茫的雪中还缀着两点柔和浅淡的粉晕。 兔子的配色除去白就是粉,此时樱桃悬在雪顶上,显得饱满又绵软,是“丈夫”献与妻子的食物。 “不,不”南芝桃红了脸,才意识到祂口中的“好吃的”是什么,嚅嗫着拒绝。 过分开放、甚至放荡的冲击下,认知修改产生了轻微的裂痕,她的头疼得更加厉害。 稍显诡异的是,在她不太清晰的记忆中,似乎也有人以相似的姿态在向她求欢。 自己咬住衣服、袒露身体、抬起红眼睛看她 是谁? 她的意识隐隐就要冲破桎梏,耳边恍惚又响起了那声快逃。 面前,兔子正给自己摆好盘,等待人类享用。 看起来是她要吃掉兔子,可实际上,或许人才是被兔子吃掉的那一方。 “不,我不”她眉头紧皱,挣扎着吐出拒绝。 雪黎松开嘴,衣服滑落,挡住了大片风光。 祂正要生气,客厅和阳台却同时炸开巨响,玻璃碎裂的声音哗啦啦地铺了一地。 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南芝桃抓住机会,甩开了祂的手,“快逃”的想法支撑着她转身向外跑去。 勾引被迫停下,雪黎顾不上气恼,因为同类的气息在逼近,祂去抓她的手腕:“人!回来!” 让祂诧异的是,脚下的影子骤然腾升,除了阳台上的,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 影子不但拦住了祂,还瞬间发起了攻击,漆黑的刀刃目标无比明确,对准了祂的胸口,意图狠狠剜下那处的血肉,似乎忌恨于祂可以哺喂。 不止于此,阳台上的植物打碎了落地窗后持续暴起,成群的荆棘花刺是从邻居的阳台上匍匐过来的。 这些植物曾经袭击过影子的那张脸,如今却换了个目标。 尖锐的荆棘对准了另一个诡的面庞,祂的白头发、红眼睛和漂亮的脸蛋,似乎都是某个家伙的眼中钉。 “人!回来!南芝桃!”卧室里响起了青年气极的尖叫。 与此同时,血腥气弥漫开来,鲜红的血液黏稠的滴落在地。 灵活的兔子躲开了大部分攻击,但胸口和面庞上仍旧多出了几道贯穿伤。 疼痛侵袭之下,雪黎才发现自己犯蠢得厉害。 祂的手指动了动,在攻击袭来的时候,竟然先捂住了微微鼓起的小腹。 能给妻子延续血脉的地方,当然是最重要的 祂的红眼睛濡湿,气愤和委屈一并裹挟住心脏,毕竟祂是真的很想给她繁衍子嗣。 祂会扮演一个好丈夫的不,不要,不要走,为什么丢下祂 委屈的情绪来不及蔓延,就被祂蛮横的脾性压下,转而全是气愤。 可恶! 可恶的人,丢下祂头也不回的人!还有这些可恶的同类! 祂一把扯下了眼眶中蠕动的荆棘花刺,点缀着花朵和绿叶的荆棘下一秒就在祂手中枯萎。 解决了碍事的东西之一,祂伤口愈合,红眼睛一转,对上另一双猩红的眼瞳。 红也有不同的程度,兔子的眼睛红得发黑,如黑鸽血红色调的宝石,像濒临干涸的血。 影子的红眼睛则是清透的猩红色调,仿佛是能见底的一泓赤泉。 除了红眼睛,祂和祂的头发则是截然相反的颜色。 “哈?”瞳色相似,雪黎不忿地磨了磨牙。 纪酒完全脱离影子现身,没了影子的遮挡,祂的某些体征尤其显眼。 同样是黑色的打底,两个青年形象的家伙却能穿出不同的风味。 比起白发青年清俊的体型,恰到好处的胸.脯,体格健硕的黑发青年胸围更加雄伟起伏。 若是要根据体积和容量评估谁能更好地哺喂“妻子”,大概从体型上就能分出胜负。 雪黎表现出了明显的怒意和忌恨,死死地盯着祂的胸口。 随即,祂却又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长得再大又有什么用,空有架子” 祂能哺喂“妻子”又不是靠大小,靠的是假孕,才能分泌积蓄起充盈的汁水 胸口又开始涨得难受,祂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获得妻子的疏解了! 兔子正要骂点什么,影子又动了,仍旧是目标明确地攻击祂的胸口。 发现祂的企图,白发青年非但不生气,反而得意地笑出了声。 祂是她的兔子,独一无 二的兔子,能够哺喂她的兔子,这是别的同类办不到事情。 想到这里,雪黎的红眼睛璀璨生光,骄矜又得意:“空有其表的废物。” 影子并不理会。 祂只在面对室友时有话可说,其他多数时候,都只是个沉默的影子。 南芝桃跌跌撞撞地逃到了房子外,并不清楚身后的交锋。 她脑子昏昏涨涨地辨别着方向,好不容易确定电梯的位置,却一头撞进了个焚香四溢的怀抱里。 头顶传出温柔的问询:“你遇到麻烦了吗?” 她眼神涣散地抬起头,视线努力聚焦,发现美貌的邻居正垂首注视着她。 出于求生本能,南芝桃张了张嘴:“救我” 模糊的视野中,邻居那双褐色的眼瞳貌似微弯了下,眼镜链轻轻晃动着,把光芒切碎成一缕一缕。 祂微笑着说:“我会救你。” “我当然会救你的。” 南芝桃觉得自己眼花了,青年镜片后的眼睛似乎不太对,瞳孔隐隐是横方形的,温润的面貌中流露出些许诡异。 祂极尽温柔地问:“你的愿望是恢复清醒,对吗?” 南芝桃不知道。 在她一派惘然和恍惚中,青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羽翼倾泻将她笼罩。 第57章 弥愿(1)“亵渎” 一切仿佛是神明的指引,她恰好恢复了那么一点神智,恰好足够挣脱兔子的桎梏,又恰好逃出房间,在走道撞进邻居的怀里。 她的惘然和恍惚,正是神明所需要的,迷路的羔羊才会需要神明拯救。 南芝桃眼中再次突兀地出现大片的白,是邻居身后展开的羽翼,向下笼罩,把她包裹进洁白的茧中。 由茧中羽化出的并不是蝴蝶,而是祂略微畸形、一闪而过的瞳孔。 她迟滞的思维没能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诡异。 听见祂的询问,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混乱的脑海里,理智在和兔子病毒打架,边边角角则艰难地爬出了些不久前的记忆,试图提醒她要小心—— 她刚刚和邻居结束冷战,可冷战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她原本想怎么做来着? 南芝桃一时理不清楚,面前的青年先抬起了手。 祂收拢的羽翼分割出了狭窄私密的空间,只有祂和她,焚香气息也变得馥郁起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温热的指腹摩挲她的脸侧,像一位体贴又关爱她的长辈,褐色的眼瞳正仔细打量着她瘦了没有。 南芝桃听见祂的唇隙间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叹息。 不等她回答上一个问题,祂就提出了新的询问:“在外面没有吃奇怪的食物吧” 祂在温柔的笑意中微蹙着眉,担心起她的身体,尾音却意有所指。 “嗯?”南芝桃不甚清醒,脸颊和头脑都在发热,睁着黝黑润泽的眼瞳仰头看祂,却没法给祂回答。 青年也不恼,浅笑中凝望着她面颊绯红、茫然无措的样子,指尖仔细拨开了她脸侧的碎发,替她整理。 祂的举措太过自然流畅,那种关爱年轻孩子的氛围裂开了一道缝隙,流露出替妻子整理碎发的暧昧。 直到此刻,重新被需要的感觉才得以填满祂终日的空茫。 南芝桃听见祂轻笑了声,与此同时,她的认知开始缓慢恢复。 和认知一起被校正的还有记忆,过往会见这位“神明”时丢失的记忆也一并被唤醒,太多繁杂的内容在她脑子里炸开来。 她被炸懵了,本就不太清醒,这下更是愣得厉害。 “脸好热。”祂道。 祂俯身轻轻贴了下她的脸颊,更加直接地感受她过热的体温,眼镜链也一起贴到她的脸上,显得有些碍事。 冰冷的银链蹭到脸颊,南芝桃打了个寒颤,随后,她就被祂抱了起来,仿佛是在关爱生病的孩子。 骤然失重,南芝桃本能地抓住了祂的肩膀。 等坐到青年的臂弯里,她的指尖攥住了祂的衣物。 青年原本齐整的衣着受她拉扯,褶皱凌乱,但感受到她指尖的气力,祂反而又笑了下,长睫、羽翼连同羽毛一起轻颤着。 把人类少女抱起来后,祂径直无视了601室里可能存在的纷争,兀自抱着她走向隔壁的房间。 房门跟随祂的步履静静打开,又静静关上。 室内的陈设并没有多少变化,祂一直保持着家里的整洁,等待怀里的客人再次上门。 正在恢复记忆的南芝桃一时没有动作,只扯住了祂的衣襟。 可是很快,她本就紊乱的呼吸更加急促慌乱,因为霎时间接收了太多事情—— 自称是她丈夫的雪白兔子,她不但把那只坏兔子带回了家,甚至刚刚还差点被那只假孕的兔子哺喂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南芝桃眼瞳震颤,脸色红透了。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才没有尖叫出来,但内心已经叫嚷开了,毕竟她差一点就—— 气恼中,白发红曈的青年自己咬住下摆的画面,却在她眼前一跃而出。 昳丽的面庞、打颤的眼睫、眼下的红晕,濡湿的嘴唇和咬住衣摆的森白齿列 还有祂微微颤抖的身体,掀开衣摆后袒露出的白与粉,饱满又可口,再一次让她心神恍惚。 南芝桃深吸了一口气,坏兔子确实很漂亮很开放没错,可眼下她要面对的显然是另一个问题。 有关“邻居”的事情,她也想起来了。 过往失去的那些记忆一股脑的窜出来,过分清晰,像一场回顾,提醒她迄今为止,“邻居”都取走了哪些报酬。 青年含笑的眼眸、温软的唇舌、馥郁的香气、喉头滑动后传来的轻轻的吞咽声 感官竟然也有记忆,此时都一并被唤醒。 之前几次失败的试探并不让她意外,她也终于想起了本来的打算,用冷暴力逼迫邻居做出回答,袒露真身。 如今的确是做到了,在兔子的刺激和催发下,成果斐然,一切都乱了套。 南芝桃意识到是谁在抱着她时,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了,攥紧祂衣襟的手指差点猛地松开,呼吸也紧张到屏住。 她的反应说快也快,青年正抱着她走到客厅,似乎没发现她的异常。 余光瞥到邻居家的客厅和沙发,南芝桃僵硬着移开了视线。 此前来做客的时候,身为客人,她就坐在沙发上和邻居说话身为客人,也一样坐在沙发上和邻居接吻。 更准确的说,是坐在邻居怀里,就像现在这样。 南芝桃撇开脑袋,看起来仿佛是埋在青年的肩头,实际上是不想再多看一眼。 青年自然地抱着她坐下,让她侧坐在祂的腿上,抵在她后背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紧张僵硬。 可这简单的安抚动作却让南芝桃僵硬得更厉害了。 这一次许愿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她转而生起气来,毕竟她根本没有许愿要“恢复清醒”,全是祂自作主张。 过往失败的试探也是,虽然邻居确实美貌,但祂的索取总是温柔中带着些许强制的意味。 当然,更重要的是祂不接受她的小算盘。 她的生气表现在脸上,抿着唇,不说话,不忿地等祂开口讨要代价。 温序音当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微微侧目,看着她:“生气了吗?” 南芝桃只是瞪,一并用沉默表达态度。 祂没用祂那强制回答的能力,唇角勾起了一点弧度,看起来温柔又包容,只是启唇的话题让人意外。 “那只兔子确实很过分。”祂道,把她的气愤视作是对白兔子的不满,“是之前在动物园遇见的吧。” 温序音挑明她和兔子相遇的时间,南芝桃没什么反应。 祂的羽翼无声地笼罩下来,封锁了四下里的空间,仿佛自成了一方小小的囚牢,企图撬开她的嘴巴,知悉她的态度。 南芝桃仍旧没什么反应,不说话,睁着眼睛盯着祂看。 她看见祂圆润的眼瞳似乎动了下,不像是瞳孔骤缩的生理反应,似乎是一种异样的扩散。 在她把沉默当成反抗时,青年也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鼻梁上的眼镜衬托得形象愈加温润儒雅。 祂手指微动,托起了她的手,把那枚红宝石的银戒指露出来。 小小的戒圈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象征着某种意义,即使这意义是一只兔子捏造来的,也尤其碍眼。 温序音眼睛的弧度不变 ,对她道:“这枚戒指还是还回去比较好” 南芝桃忽地出声问:“为什么?” 温序音的笑容一动不动:“因为你是人类,根本不会和一头触手怪物结婚,对不对?所以最好去和祂说明白。” 南芝桃歪着脑袋望着祂:“为什么不呢?” 她看见祂瞳孔的轮廓又动了下。 不过面对她的倔强和反问,青年的笑容仍旧温柔,祂像个替她着想的好邻居那样,提出自己的意见。 “因为祂会控制你,扭曲你的意愿。”青年温声道,“这不是个好丈夫该做的事情” 听见祂的话,人类少女眨了下眼睛,她张开唇瓣,轻声说:“就像你一样吗?” 她仰起脸,因为抓到了反击的矛,眼神晶亮又闪烁。 洁白的羽翼发颤,随即愈加合拢了。 比起羽翼流露出的隐晦的占有,青年的神色则意外有些恍惚。 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信徒主动来求祂,而不是祂一次次地逼问她。 当然,更重要的是 祂又启用了祂的能力,竟然开始向信徒求证答案:“你喜欢兔子吗?” 南芝桃的嘴巴动了动,憋出一句话:“不讨厌。” 雪白的小兔子是坏兔子,可祂的脸和身体都值得赏玩,性格虽然蛮横了些,但未尝不能试着拿捏一下。174号则是好兔子,是她的好朋友。 总的来说,她并不讨厌兔子。 青年肉眼可见地沉默了几息,祂的微笑此时变成了一张面具,像在冷空气中缓慢凝固的糖浆,随后压向她眼前。 “好孩子,挑选丈夫不能只依靠外貌。” 祂说,手指扣在她指间的戒指上,指腹紧紧压着,隐隐就要把戒指扯下来,话音却温和平淡,“兔子不是好选择,祂的脾气不够温顺,甚至需要你去包容祂” 在南芝桃沉默以对的注视中,温润俊美的青年轻轻吸了一口气,暂时咽下了劝说的词句和即将失控的情绪,改口道:“先去拒绝祂,等你拒绝祂,我们再慢慢聊。” 手指间感受到的力气愈加重了,南芝桃发觉祂撤去了强制回答的能力,于是她问:“这就是你要的代价吗?” 她的掌心有点出汗了,这样的代价当然最好不过,对她而言等于没有代价。 青年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她的心思,祂的浅笑不变,褐色的眼瞳长久凝视着怀里的人类少女,直到她渐渐变了脸色。 祂眸光垂落,怜爱地道:“当然不是。” 南芝桃心里猛敲警钟,实际上,祂取走些亲吻之类的亲密也不痛不痒,无非是会让她觉得羞耻气恼。 可是现在,她的内心和身体却都忽地产生了种怪异的感受。 那是种让她的内心和身体一起发软的感觉,尤其是看见了美貌邻居近在咫尺的脸,那股从内隐秘而生的燥热愈发明显。 对方纤长的眼睫、润泽的眼瞳都让她有了莫名想要亲吻的欲.望,微微挑起的、含着笑意的嘴唇尤是。 领口被她揉得有些皱了,但最上方的第一枚衣纽仍旧紧闭,此时却仿佛在勾.引她解开。 南芝桃意识到不对,身体向后拉开距离,想要躲开这古怪的感觉。 “什,什么?”她的脸也红了,嚅嗫着问,“你拿走了什么代价?” 垂落的羽翼靠近了她的后背,阻止了她的继续逃避。 在羽翼构筑的茧里,青年轻轻笑了下:“一些欲.望。” 一些人类的色.欲和肉.欲。 祂的眼睫轻颤,将她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拢回怀中。 祂的身体并不比一只兔子差多少。 某种欲.望确实在高涨,南芝桃急得语无伦次:“你我我不能亵渎神明……” 紧急情况下,她猛地抓到了个合适的理由,仿佛自己是个虔诚的信徒。 可她面前的神明却弯起眼眸,同她手掌贴合,十指相扣,薄红的唇瓣轻启:“我接受这份供奉。” “亵渎我、染指我、玷污我……你想怎么做都行。” “现在,好孩子,先把我的眼镜摘下来。” 第58章 弥愿(2)“供奉” 青年的眼镜链极小幅度地晃了下,等待她来摘取。 祂并不催促,镜片后的眼眸温润无声,仿佛鼓励似的,鼓励祂最中意的信徒亵渎染指祂。 迎着祂的注视,南芝桃手有点抖,一时没有动作,面上的红晕则逐渐加深。 被调动的欲.望如翻涌的浪潮,一遍遍拍打她的理智,让她不自禁吞咽了一下。 注意到她的动作,青年的笑意愈发柔和。 信徒的任何一点冒犯也好,垂涎也好,此时都是祂最心仪的供奉。 在人类少女一再挣扎犹豫后,祂只能主动些,引导信徒如何冒犯祂。 “摘下我的眼镜并不是什么难事。”祂温声道,牵扯着她的手指,指尖落到镜片后,一抬,也就把祂的眼镜捻起来了,没有任何阻碍。 眼镜摘下后是衣服,祂又引导着她的手,放到了祂领口的第一枚纽扣上,等待她的启封。 祂穿的是一件白衬衫,简约的样式穿在肩宽腰窄、比例极佳的身体上,显得知性优雅。 和人鱼家的金发少爷不同,人鱼少爷不事劳动,即使是白衬衫也要强调繁复华丽。而身体力行的神明则讲究行动便捷,眼镜、衬衫、长裤,儒雅又学术。 眼下,这位看似儒雅的学者被解开了第一枚纽扣,随后向下是第二枚、第三枚…… 欲.望翻涌间,南芝桃出于些微的报复心,也可能是自我安慰,又或者是美色当前。 她一下子就扯开了祂的衣服,本一丝不苟的衣装像被粗暴撕开的商品包装。 祂仍旧没有生气,眼神不但鼓励,甚至称得上赞许,任由中意的信徒随意冒犯祂。 哪怕她的动作一点不温柔,像泄愤、又像对待玩具似的,撕开了祂蔽体的衣物。 青年的身形比白兔子要高挑些,肩宽腿长,祂的包装被一直撕开到小腹,裸露出的皮肤上肌肉匀称,小腹在信徒的注视中微微痉.挛。 南芝桃视线上移,瞥到祂的胸口,这处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莹白如玉。 除了白色,和兔子差不多,缀着两点新鲜干净的粉色。 南芝桃的心神一晃,她的思绪现在乱得很,欲.望的浪潮把其他不宜的画面一起卷了上来,甚至让她开始比较起这些男诡们的颜色。 雪白的坏兔子和人鱼家的坏脾气少爷一样,除去白色就是粉色,祂们两个都肖像一捧干净的雪,染了些粉晕的霞光,可以直接入口。 小触手怪和小蛇并不是青年体型,但和祂们的父亲一样,颜色都很干净。 比起祂们,她的室友反而色泽略深…… 她短暂走神,很快就被面前的诡用亲吻唤回注意力。 祂啄了下她的嘴唇,随后加深了这个亲吻,极其深入却又不紧不慢地品尝,让她再无暇去想其他事情。 这场供奉才刚刚开始,南芝桃就先被抵着唇瓣,亲吻缺氧到意识迷糊,生理性的泪水也盈满而出。 等到松开唇齿,淫.靡的水线从湿淋的唇瓣边牵扯出,祂复又啄吻了下,嘴唇微动,替冒犯祂的信徒把罪证处理干净。 南芝桃稍微缓了口气,清浅急促的呼吸萦绕在羽翼构建的狭小空间里,全是祂身上馥郁的焚香,就要染透她的身体。 等她缓过来,这场供奉步入了下一个阶段。 祂极有耐心地帮助信徒调整姿势,侧坐在祂的腿上当然不行,无法进一步冒犯祂。 南芝桃身子发软,扶着祂的肩头和手臂,最后跨坐到了祂身前…… 她目光触及祂的身体,面颊灼热间,才缓缓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所有地方都是粉色的…… 她突兀的思维疑是逃避,直到在神明的帮扶下,她的手指掐着祂的肩头,才慢慢坐稳了身体。 在坐稳的瞬间,她的背脊骤然绷紧了,连同温序音的呼吸也停滞一瞬,而后稍微紊乱。 祂闭上了眼睛,着实对这场供奉太过满意。 人类少女眼角的泪尚且摇摇欲坠,面前圣洁的美貌神明却先她一步,再度睁眼后,由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澈的泪珠。 祂终于和祂最中意的孩子相契合了。 轻微的颤栗中,祂唇隙间呼出些柔和的、但却紊乱的气流,沾染湿意的眼角点缀着些绮丽的红晕。 颤栗之后,祂贴近了信徒的面颊,落下细密的亲吻,连鼻尖也蹭到一处,仿佛一场亲昵的洗礼。 祂取走了她的部分欲.望,并将其施加在自己身上,当这些欲.望得到满足时,祂心仪的信徒、可爱的客人,也能获得无与伦比的快.感和体验。 祂会比祂的那些同类们更舒服的,也更能让她快乐。 “唔,别——”南芝桃眉头微皱,青年的身体压得太近了,连带着牵动了其他地方,碾磨着敏感。 她抬起手按到祂的胸口,试图把距离过近的邻居推开一点。 毕竟邻居的身量高,比起祂自认为的相契合,青年的体型其实不大适配祂怀里的人类少女。 况且祂的占有太过深入,也太过膨胀,不过在能力的辅助下,没过多久,那点不适配都淹没在快乐里。 而且她的好邻居体贴入微,发现她的意图后,祂就轻柔地扶住了她的身体,稍微让开了一点距离,不再死死抵着她,给信徒适应神明的时间—— 分明祂才是神明,此时却要信徒去接纳、包容、适应祂。 但还好,祂是个尤其有耐心的神明,适应的时间无论多久都可以。 也不会枯燥,毕竟祂和她还是契合的,仔细感受就如细细品味一样,祂要更了解信徒的内在才行。 终于,片刻后,昔日被扔掉的甜点开始重新制作。 她的美貌邻居喜欢烹饪,熟练地掌握着制作各类甜点的技巧,今天也是如此。 温序音放轻了动作,眼眸和唇角都含着笑意,温柔又仔细,仿佛是在用奶油填满一枚小点心。 这不是个轻松的事情,毕竟祂不想把小小的点心弄坏,如果奶油过多,那些多出的部分很难不从点心的酥皮里溢出来。 那样的话实在太可惜了,祂想,粘稠的奶油都应该蕴在点心的酥皮里。 神祇又吻上她的嘴唇,与此同时,祂把信徒冒犯祂的罪证,都深深藏进信徒的身体里。 罪证深藏进她的身体时,南芝桃的哼吟却都被祂的亲吻碾碎了。 罪证藏匿的时间不短,藏进她身体的罪证就更是多,饱涨又富足。 只是一次,她就涨红了脸,撑在祂胸口的手腕泛软发酸。 快乐也是需要力气的,她真的不行了。 意识到她的乏力,青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腰,而后搭在她的腰窝处。 她的美貌邻居温柔地看着她,耐心地鼓励:“继续,好孩子,你可以的。” 三对羽翼也微微一动,环着她的同时,还托住了她的后背和肩头,仿佛让她倚靠着休息。 又一只羽翼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似是鼓励她再坚持一会儿。 祂的手指明明就落在她的腰侧,可以清晰地触及她并不平坦的小腹。 南芝桃连摇头也不想,只瞪着祂温润柔和的微笑,吐出了一个“不”字。 见实在勉强,温序音出言应允了她的休息:“好,那就歇一会儿吧。” 话是这么说,可祂却闭口不谈结束契合,持续保持的契合中,休息的意义并不大,只能让南芝桃堪堪喘口气。 哪怕青年的举止贴心,扶着她的身体和脸侧,先帮她整理凌乱的发丝,让她放心地坐在祂怀里。 祂还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好让她的下巴能够搭在祂的肩颈,或是埋进祂的颈窝里。 她有些恼,张开嘴巴咬上祂的肩颈,又一口咬到祂清晰的锁骨上。 回应她的是青年的一声轻笑,祂的手轻拍起她的后背,以做安慰,也不制止她用咬来泄愤的行为。 南芝桃顿时咬得更用力了,在祂玉白的皮肤上留下几个牙印。 不等她欣赏自己的杰作,美貌邻居俯首,唇瓣靠近她耳边,吐息温柔:“歇一会儿后,我可爱的孩子再度恢复了精力。” 话音落下,霎时间,南芝桃竟然真的恢复了力气,是祂的能力。 她方才咬祂的气闷和报复顿时僵硬在脸上,微张着嘴巴,震惊又难以置信。 直到好一会儿,她对上祂微笑的眼眸,面颊红晕未消,嚅嗫着嘴唇:“……你…你是想X死我吗?” 昳丽的神祇但笑不语,继续这一场供奉。 祂要做好一枚饱涨的小点心,把所有空隙都填满。 直到又一次,南芝桃再次乏力。 美貌邻居搂着她,唇瓣微动,想要开口,她身体一颤,疑心祂是故技重施,立刻凑上前,用亲吻封住了祂的话音。 祂垂着发颤的眼睫,眼瞳润泽,在她主动的亲吻下耳根略微泛红,喉头则轻缓地滑动,发出些吞咽的细微声音。 亲吻结束,祂才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 “真是热情的好孩子。”祂蹭了蹭她的脸颊,似乎终于心满意足。 第59章 弥愿(3)“品尝” 在貌似满足的神色里,祂的眼睫却安静地垂落,眼瞳静谧地注视着她的唇瓣。 祂的客人身体不好,嘴唇的颜色并不鲜艳,是一抹樱粉色。 沙发是主人招待客人的地方,以往,祂的客人就张开了浅色的唇瓣,坐在这里,小口品尝着蛋糕和点心。 用她并不尖利的牙齿咬开松软的蛋糕,又或是酥脆的点心。 她也用她的牙齿咬了祂的身体,祂和所有的点心没什么不同,都需要她来品尝。 主人仍旧和以往一样,在意客人对味道的评价,眼眸也一并凝望着她的所有反应—— 她对祂的身体是否满意。 温序音嘴角笑意不变,在接受好孩子的热情时,依然记得她最初的走神。 她凝着祂的胸口多看了几眼。 祂极快地想到了诱因,是那只发情的兔子。 发情期的小动物真是毫无羞耻心,那只兔子并不掩饰身上的气息,甚至敞开了大衣,欲盖弥彰地露出微微鼓起的小腹。 祂的同类以兔子的形象降临,兔子会假孕,甚至泌.乳,祂这具类人的皮囊则不会。 在左右蹭了蹭客人的脸颊之后,这位美貌的邻居温柔又沉默地注视着客人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亲也亲累了,南芝桃克制着喘.息,没在意祂的异样,正悄悄按着祂的肩膀,想要支起一点身体。 这拥抱实在抵碾得她太过难熬。 毕竟这些诡的生理构造远比人类男性…… 她正搞着些小动作时,身前的诡却突然抬手,温热的指腹擦拭起她的嘴角。 小动作被打断,她又一下坐回祂的怀里,霎时轻哼了一声,就连邻居的呼吸也有瞬间的发紧。 祂的另一只手骤然扶住了客人的身体,不让她再乱动,倒是担心她会把她自己弄得不舒服,视线却凝在她微张的唇隙上。 祂的能力可以做成许多事,哪怕是让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倘若祂可爱的信徒向祂许愿,那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就都可以发生了。 她可以祈祷,祈祷她的神明一夜假孕,到时候神明的小腹也会微微鼓起。 她也可以祈祷,祈祷神明的胸口会分泌出汁液,甚至祈祷神明把那些汁液喂到她的嘴边,到时候,祂也可以用那些水液招待她。 祂一度祈祷她的祈祷,可是信徒并没有回应。 重新调整好客 人的姿势,青年轻叹了一口气,胸口起伏,微微有些失落。 神明如果不被信徒需要的话,似乎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只是转而,祂的指腹忽地按到她的嘴唇上,突然笑得更加温柔。 注意到祂的神色变化,刚刚缓过来的南芝桃生出不好的预感,感觉祂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很快,她的预感就应验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与此同时,注意力却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攫取,视线一再不受控制,落到祂的胸口,难以移开。 她盯着祂胸口的色泽,突然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又咬住了舌尖努力克制。 南芝桃笃定这种古怪的冲动不是出于她的本意。 既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那就只能出于这里的另一个存在。 变态 她身体有些发颤,也呼出了同样带着颤的气息,直到这时,才隐约看见了邻居温润皮囊下的祂。 青年俊美的皮相笑容柔和又纯良,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却保持着敞开身体的模样。 如一道安静的点心,等待她张口品尝。 “变态。”南芝桃的齿间挤出两个字,面对她的评价,美貌邻居不为所动,仍旧是微笑。 无声的对抗中,南芝桃吞咽得一次比一次快,几乎咽下了口腔里所有的液体,舌尖舔了舔逐渐发干的嘴唇。 她张口如同缺氧,又或是缺水似的,急促又清浅地呼吸起来。 受到某种冲动的驱使,客人最终败下阵来,气恼羞怒地张开嘴,咬住了主人呈上的甜品。 她品尝得有些粗鲁,在拒绝无果后,明显出于泄愤的意味,眼睫颤抖着重重咬了几口。 美貌邻居吃痛,一连闷哼了几声,客人的力道不轻反重。 人类的牙齿虽然不怎么尖利,却足够坚硬,咬合中碾压着祂呈上的点心。 而祂这具类人的皮囊又足够精细,人类敏感的地方,祂也一样能感受到那股敏感和刺激。 神明微微仰起脸,薄红的嘴唇呼出一口气,克制,却又满足。 祂的手指抬起,落在信徒的后脑上,却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梢,没有打扰她的品尝。 出于招待客人的礼仪,祂还担心她吃得不够满意。 毕竟祂没有假孕,自然也没有可以招待她的饮品。 祂微蹙起眉,仿佛担心她会不满,轻声道:“招待不周了。” 祂的客人无暇回应祂,也不想回应祂。 南芝桃逐一品尝完了祂呈上来的点心,面颊的红晕根本无法消退,也根本无法再直视那两处水亮的点心,事实上,上面还有她的牙印。 她止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变态,抿紧了嘴唇。 可是嘴唇碰到一起的柔软却又吓了她一跳,就像点心的口感一样,她顿时闭上嘴也不是,张开嘴也不是。 在她手足无措中,贴心的美貌邻居抬起手,轻轻擦拭起她的嘴角。 “吃饱了吗?”温序音眼眸含笑,似乎祂刚刚只是用正常的点心招待了她。 她的小腹依然是不平坦的,祂的询问简直多此一举。 南芝桃咬着牙撇开脸去,不想看祂。 气质温柔的美貌邻居是个变态,而她又遂了变态的愿,把祂的胸口糟蹋得一塌糊涂 这种事情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接受,顺便可怜地拼一拼碎掉的节操,但估计是拼不起来了。 她安静地崩溃中,四周合拢的羽翼一起动了动。 温柔的邻居又问:“吃饱了的话,等下就先去洗一洗,再换件干净的衣服吧。” 被解开的深色西装长裤上早就洇湿了大片水渍,祂神色如常,仿佛在说衣服只是被水弄湿的。 听见这场供奉似乎可以结束了,南芝桃才勉强微哑着嗓子,小声应了一下。 至于被弄湿的衣服难道是她的错吗?她才不管。 得到她的回答,温序音轻笑了声,抬手将客人从祂的身上小心抱了下来,慢慢地抽离出她的世界。 期间客人又弄撒了些水液,祂当然不生气,而是贴心地把腿脚发软的客人抱去了浴室。 诡明明用能力就能很轻松地清理自己,甚至清理客人,但祂还是选择了这种最麻烦的方式。 但可惜的是,客人拒绝了祂的帮忙,并咬牙令祂从浴室里出去。 青年无奈地答应了她,祂又恢复了温柔有礼的学者形象,退出了浴室。 南芝桃花了点时间收拾好自己。 她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十分微妙,却又让她心惊肉跳。 许愿需要付出代价,这一次被取走的是肉.体,下次被取走的可能是灵魂。 她可能只剩下一次许愿的机会了。 在浴室里休息了会,又梳理了下情况,南芝桃才出去。 邻居家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原本被弄脏的沙发和地板焕然一新,至于祂本人,也穿戴整齐,正把刚刚做好的餐食端到了桌子上。 餐食是一份,是为了她一个人准备的。 祂不吃人类的食物,在袒露真身后,并不打算在她眼前继续扮演人类。 温序音拉开椅子,示意客人过来坐下:“我觉得你应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南芝桃腿脚还是软的,至于胃口则更是没有多少,甚至提到吃,她才平复下来的面色又开始变红。 她一时站着没动,努力摒弃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 而她的好邻居则表现得疑惑:“嗯?” 学者的知性儒雅和昳丽的皮囊融汇,美貌、温柔、纯良都可以是祂的形容词,好像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似的。 在南芝桃踏出步子前,祂先体贴地走到了她身边,揽住了祂可爱的客人,又很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走吧,我们先吃饭。”祂弯着眼睛道。 和以往不同的是,除了拥抱,祂没有把眼镜戴回鼻梁上,在抱起她的时候,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南芝桃看见了什么,伸手扯了下祂的衣领。 祂的纽扣没有扣好,在她的印象里,祂衣襟的第一粒纽扣都是紧闭的,眼下却解开了。 虽然只解开了一道缝隙,却也足够瞥见锁骨和颈侧的牙印,一眼就能看出来由。 南芝桃没忍住,小声说:“好好穿衣服。” 她的手放下时按到了祂的胸口,听见祂轻哼了一声。 她没有反应过来,温序音垂眸有些无奈。 “是牙印。”祂提醒道。 是被她咬的牙印…… 她一点都不想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南芝桃心里一声尖叫,顿时管好自己的手,不敢再乱碰了。 转而,她又忽地想起诡的再生能力,这家伙明明能自己把伤口愈合! 她反应过来,抬眼瞪了下,青年轻笑了声。 她留下的牙印当然也是给神明的供奉,祂怎么会愈合呢。 祂一路抱着她,没有把她放下的意思,直接一起坐到了餐桌的椅子上。 相似的姿势让南芝桃浑身僵硬,祂恍若未觉,把食物喂到她嘴边。 稍作犹豫,南芝桃勉强接受了祂的伺候,这是她应得的。 等吃完了一份餐食,祂又不紧不慢地帮她擦干净嘴角,才道:“有小动物在门外等你。” 南芝桃想起那只兔子。 邻居的视线掠过红宝石戒指,落到她脸上。 “你会处理好的,对吗?” 第60章 教训(1)“宠物” 南芝桃抬起眼看祂,脸颊边湿意未干的发丝滑落,露出被水汽蒸腾得白净的面颊,残余着抹极其浅淡的红晕。 客人的黑发散开着,贴心的主人不但亲自充当她的座椅,这会儿注意到她的头发,又以手指梳理起她的发丝。 温序音低头,垂眸,指缝挑拨进她丝丝缕缕的黑发间,动作轻柔,确保不会牵扯到孩子的头皮。 “湿着头发对人的身体不好。”祂说。 随着祂的话语字字吐露,她的黑发在祂指缝间错落地滑落,未干透的湿意擦过祂的指尖,继而悄无声息地蒸发了,她的头发眨眼就干透垂顺了起来。 察觉到祂做了什么,南芝桃眼神微动,余光瞥了眼干蓬的发尾。 祂的能力实在太好用了,随手就是神迹。 但不好控制,更不会受她控制。 她一贯仗着自己的能力,仗着这些诡对自己的喜欢才敢到处行事,毕竟不用白不用。 每个诡的性格不同,祂们对她做的事情也不同,同理,她对祂们采取的措施也不一样。 对于听话又或者好糊弄的家伙,她并不吝啬肉骨头,至于这种不 听她的话,也不好糊弄的家伙,直接甩掉才是最省事的,可偏偏她又图对方的能力 她选择暂时当个好孩子,和看似温柔、好说话的神明和睦相处。 南芝桃转而又想,干脆最后一个愿望许愿神明给她当狗。 可是神怎么会听信徒的话呢,祂只听祈祷和祈求,只听祂想听的。 她的眼瞳像被水洗过般清澈透亮,天真又无辜,实际揣着些报复性的想法,默不作声地在祂漂亮的脸上转了一圈。 沉默即是回答。 祂不想顺她的心意,那她当然也不该顺祂的意愿。 温序音的面色看不见丝毫不满的痕迹,祂的微笑一如既往,耐心地理顺了她的头发。 祂才像暂时吃饱了,举手投足的温柔中有股饱足的轻缓倦态。 暂时吃饱的诡又变回了她的好邻居。 南芝桃听见祂轻笑、又像是轻叹了一声。 “没关系。”祂缓缓道。 青年的眼角微微挑起着,褐色的瞳仁润泽,轻轻扫过她紧闭的嘴唇,维系着恒定的笑意。 南芝桃望着祂的脸,内心弥漫出了一种微妙的感受。 在这张美貌温柔的面皮下,隐约有些晦暗的傲慢在蛰伏涌动,似乎笃定了信徒最终会走到祂的羽翼下寻求庇护。 毕竟这座城市对人类太不友好,财富、永生、奇迹的糖衣下全是择人而食的诡。 即使她不够主动,祂也能自己拨弄天平,让天平倾向祂自己。 祂的手指整理完她的头发,又要落到她的脸上,南芝桃抬手拨开:“我要回去了。” 既然祂只想当俯视她的神明,那就当好了,她去找别的诡。 她起身离开了祂的怀抱,不再看祂,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教训一只兔子。 温序音收回空落的手心,表现得很是大方,似乎不甚在意。 “希望我的招待没有让你不满的地方。”祂送客人出门,话是这么说,却并不担心她再也不会回来。 602室的门打开,走道里的灯碎了好几盏,灯晶碎片在地上闪闪发光,南芝桃探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外面好像发生过一场大战,可她在房间里居然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她只是犹豫了几秒,那些闪亮的碎片骤然改变了状态,死物仿佛拥有了认知,变成了活物,数块零碎的碎片聚集到一处,拼凑成了一只只蝴蝶。 折射着光棱的蝴蝶并不向着她,而是冲着她身后那个碍眼的诡。 “蝴蝶”群扇动翅膀,眨眼间就到了温序音面前,随后猛地炸裂开来,锋利的碎片狠狠迸溅向祂的脸。 祂笑了下,迸溅的碎片又立刻被祂的能力消解,无视飞溅的轨迹,直接在半空坠落。 “真是太危险了。”祂说,伸手按到了客人的肩头,仔细打量她身上有没有沾到危险品,“没有受伤吧?” 兔子跺脚的声音悍然传来。 南芝桃拨开祂的手,谢绝祂的关心,一面循声看去。 那只雪白干净的红眼睛小兔子生气地跺完脚,又机敏地蹬墙一跳,躲开了漆黑的影刃。 “小动物真是闹腾。”温序音笑,眯起的眼眸盯着白兔子,以及那些蠕动的阴影,垂首凑到了南芝桃耳边。 “是来找你的小兔子,不过弄坏了不少公共设施,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祂扮演起好邻居的角色,温柔地提醒她:“太调皮的兔子可不好,不适合养在家里” 祂话没说完,蝴蝶和影刃一起攻向祂。 几缕泛着红棕色蕴的发丝被切断,悠悠飘落在地,祂的眼角则溅出一串血。 微不足道的伤口转瞬就愈合了,吃饱的诡脾气意外的好,没有和气急败坏的小动物、以及见不得光的影子计较。 祂笑得尤其温和宽容,眯起的眼睛盯着影子和兔子,至于有没有在心里诅咒祂们,谁也不知道。 南芝桃心头一凛,虽然更多是因为听见赔钱的字眼。 而且兔子当然是要教训的,但却不能再由着邻居激化矛盾。 “我的兔子,和你没关系。”她反客为主,把青年推了回去,反手甩上602的门,邻居那张美貌的脸随着关门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接下来是她的家务事,无论是兔子也好,影子也好,邻居的身份都无权插手。 谁让祂只想当个俯视她的神明呢。 影子先兔子一步聚拢到她脚边,如一汪池沼,从中转瞬浮现出高大健硕的人形,依附在她身后。 白兔子在原地狠狠蹦了两下。 “室友。”无视兔子的动静,影子冰冷的身体贴上人类少女的后背。 祂喊了她一声,像是强调身份。 在南芝桃清醒过来后,影子是她的好室友,兔子只是一只兔子。 “家里被你们弄成什么样子了?”南芝桃先担心道。 遭到她无视的兔子又不高兴地蹿了一下。 她兀自开门,去查看家里的情况,一眼扫过去室内的陈设大多完好,关机的壹号也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 南芝桃稍微松了一口气,影子跟着她进了门,紧贴在她的后背上寸步不离。 “是你把兔子引出去的吗?还是你贴心,不然家具弄坏了会很麻烦。”她转头摸了摸纪酒的脑袋。 诡许久没见到室友了,祂的个子太高,只能努力低下头,弯着腰,才把发顶抵到她的手心。 天然蜷曲的黑发被她的手指拨弄得乱七八糟的,人类少女莹白的手指穿进穿出,揉来揉去,在黑发间十分显眼。 白色小兔子蹲在门口,红眼睛倒映出她的手,注视着她抚摸、搓揉另一只诡的毛发。 出于微末的心虚,祂没有进门,可任性的脾气如此,仍旧诚实的跺脚,表达生气的情绪。 祂是一只假孕的小兔子,比起冷冰冰的影子,祂明明更需要她的抚摸! 揉完室友的头发,南芝桃走向门口。 白兔子蹲在那里没有动,红眼睛注视着她的靠近,泛着粉的耳朵却支起了一点。 祂短暂地按捺下了骄纵任性的脾气,兔子想,只要人愿意走过来,抱起祂,把祂带回家里,祂就原谅她的无视好了,祂也勉强允许她用那只摸过其他诡的手抚摸祂。 南芝桃走到门边,雪白的小兔子故作不在意,没有抬头看她,耳朵却分明竖起着,聆听着她的动作,身体也蜷成了一团。 只要她弯腰,伸手,就能把这一团小小的兔子捧进手心里。 南芝桃的视线掠过地上雪白的一点,作势要关门。 她听见兔子陡然炸出唧唧的叫声,疑似情绪激动,门沿就要合拢时,青年的手指忽地伸进来,抵住了门缝。 她骤然收力,仍旧不可避免地夹了下祂的手指。 门外,变成人形的雪白兔子闷哼了声:“你弄疼我了。” 祂把漂亮的脸蛋凑到门缝边,露出湿淋水亮的红眼睛,还有吃痛而微微咬住的下唇,蹙眉的抱怨中蕴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勾引。 南芝桃没有理会,清醒的眼睛毫无波动地注视着祂。 见勾引失败,兔子不大服气地又轻哼了声:“我没有弄坏你的家具,人,你不可以冤枉我。” 也不可以无视我 祂的嘴唇动了动,极其不讲理地变成了一只神色委屈的兔子。 祂想到人清醒过来会生气,人类的愤怒会用语言表现,她责骂祂也好,但是不可以无视祂。 南芝桃语气冷冰冰,和祂算账:“走道里的灯总是 你弄坏的吧,我不打算在家里养宠物,即使要养,也不想养会弄坏东西的坏兔子。” 闻言,虽然兔子委屈,但兔子脾气大,雪黎顿时又不忿地瞪着她。 胡说。 祂明明都听见了! 她刚刚才说过“我的兔子”,在另一个诡的面前亲口承认了祂是她的兔子。 祂又抵着门反驳:“我才不是宠物!” 祂是她的丈夫,不,准确的说,祂想做她的丈夫。 可是“妻子”的态度冷冰冰,疏离也是人类表达生气的一种表现,兔子才提起的音量又放低了:“我会赔钱的” 祂还没说完,门内的人类“妻子”想起什么似的,抬手,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啊,对,这戒指不便宜吧,应该能卖不少钱。” 听见她要卖掉对戒,兔子顿时唧唧叫嚷起来:“不许把我的戒指卖掉!” “那你要怎么赔钱?”南芝桃看着祂,平静地问。 白兔子的能力是改变认知,对于没有自我意识的死物,祂可以改变物质的形态,比如那些碎片聚集成的蝴蝶。 “走道里的灯我能修好,只要变回去不就行了。”祂自认没什么大问题,一只兔子就能搞定,又微微颔首,“钱我也能给你变出来。” 事实上根本不用那么麻烦,祂只要随意修改一下人类的意识,人类就会把祂想要的东西捧给祂。 无论外表再怎么肖像人类,到底是个诡。 捕捉到祂话中透露出来的行事作风,南芝桃竟然并不意外,她也不打算深究戒指的来历,只是道:“可我只缺一只兔子当宠物,并不缺未婚夫。” 门外,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听见她的话,一时不知道该生哪句话的气。 祂当然不是什么宠物,祂是个危险的诡。 至于她话中的未婚夫,兔子气得磨了磨牙齿,想起刚刚见面时,她手上的那枚素戒。 门外一片安静,南芝桃耐心地等待了片刻,终于听见青年再度开口说话。 “我我是兔子。” 门缝里,露出祂浸着水色的红眼睛,仿佛是被研磨过的红墨,就要混着水液滴下去。 青年有着雪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羞也好、怒也好,在祂洁白的色调中,情绪都变成了点缀在祂眼下的胭脂色。 祂咬着自己漂亮的唇形,明明是一只傲气骄纵的雪白兔子,却吐出了生气又委屈的话语。 “我是你的宠物。”【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教训(2)“惩罚” 把一只兔子带回家需要几步,南芝桃第一步就遭到了室友的拒绝。 “不行。”继讨厌邻居之后,纪酒今日新增一个讨厌对象,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白发青年。 祂甚至用不太清醒的头脑找到了恰当的理由:“合租的话,不可以养宠物。” 室友投出反对票并试图一票否决。 面对“妻子”时,雪黎眼眶泛红,只是等“妻子”转身,祂那些泪意倏地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敌意,盯着这个阻止祂登堂入室的影子,翻脸如翻书不过如此。 祂突然上前一步,南芝桃只察觉到一些柔软抵上了她的后脑,软得微微陷落。 青年温热的胸.脯垫在她脑后,抬手环住她,一并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 如果祂是兔子的模样,这会可能有一只白色的小兔子踩在南芝桃的头顶,束着耳朵表明归属。 就算祂是她的兔子宠物,那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一只兔子。 但可惜的是,这个家里并不是由祂做主,南芝桃一把甩开了祂的拥抱:“宠物就要听主人的话,不许乱动。” 兔子的眼眶再度泛红,南芝桃转头又对室友道:“但是养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是可以的,你不让我放养的话,我就只能把祂养在自己的卧室里了。” 闻言,雪黎的眼眶不再泛红,因为红晕转移到了祂的脸颊上。 祂的眼睫轻颤,能够被心仪的人类养在卧室里,当宠物兔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祂兔子的形态小小的,不占地方,养在床.上就好了。 如果主人要使用祂的话,不论什么时候,也不论要怎么使用,祂再变成人类男性的样子 兔子又开始发情。 世界上没有这种好事,当南芝桃提出要把一只诡养在卧室里的时候,纪酒自然就答应了放养一只兔子。 发情期的兔子美梦破灭。 雪黎今日则新增两个讨厌对象,一个是“妻子”隔壁的邻居,一个是“妻子”的室友。 在祂冲着影子磨牙的时候,南芝桃把桌子上的小球拿了起来,按照当时开机的位置,想要重新唤醒关机的壹号。 她的尝试没能成功,又转头去询问罪魁祸首:“壹号这个小机器,它怎么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雪黎眼睫轻颤,隐隐意识到祂的人又要生气了。 讨厌对象新增至数字三,兔子不说话,疑似生闷气并心虚。 “嗯?”祂的人轻吟了一声,踩着安静的步子,走到了祂身前。 她抬起手,在祂的猜测中,她的指尖最后落到了祂的胸口。 她似乎是无意的,也可能是有意的,指尖抵着祂的胸口,随手一戳,那处立刻就陷下去了,很软。 “宠物要听主人的话,我又说了一遍了。”她戳着兔子软和的胸口,对不听话的兔子不太满意,小声抱怨。 雪黎攥住她的手指,祂的身体太敏.感,只是被戳了两下,张口回答时先溢出了一声轻.喘:“病毒,我给祂投放了点病毒。” 在南芝桃开口前,蛮横的兔子又理直气壮地道:“等祂杀完毒就能自己重启了,如果连那点病毒都处理不好,不如把这个劣质品卖掉。” 兔子唧唧叫嚷起来,南芝桃嘟囔了句:“坏兔子。” 坏兔子,这种说法对于雪黎来说是夸奖,祂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诡。 南芝桃来回拨弄起光滑的小球,看不出来什么,又问:“你能把病毒收回去吗?” 她仰头看祂,正好对上那双色泽极深的红曈,雪黎细密的洁白眼睫颤了下。 “不能。”祂说。 祂是一只坏兔子,至于坏兔子会不会撒谎,不清楚。 祂的人果然怀疑地看着祂,兔子的红眼睛一动不动,和她对视,面对她的质疑甚至逐渐变得气呼呼。 “除了病毒,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南芝桃用不太可靠的眼神看着祂,张口就来,“你说你想当我的丈夫,可是想当我丈夫的诡太多了,况且祂们各有本事。” “不过,既然你是我的宠物了,我也可以给你一个考量的机会。” 雪黎的红眼睛微动,眼瞳中倒映出“妻子”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的未婚夫,我也给了祂考量。”她又低下头,抬起手指,打量着那枚重新戴回去的素戒,“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我给了祂九十分。” 她的视线掠过红宝石戒指,又突然抬起,再次和祂对视:“你觉得你有多少分?” 一百分。 骄纵自满的兔子心想,咬了下舌尖,话音才堵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但从祂轻哼、颔首的神态上,南芝桃也能看出祂尤其自信的自我评价。 她歪了下头,果断选择打击一只兔子:“是零分。” 漂亮骄纵的青年当即就反驳了她,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气呼呼地警告:“人,你不要太过分。” 祂怎么可能是零分呢,祂的脸和身体明明都是加分项。 “你看看我的脸再说话,你们人就喜欢这样的还有我的身体,不论是孕育还是取乐,都不可能是零分!” 人类少女睁着清澈的眼眸看祂:“可我的未婚夫也有你说的这些条件呀,基础条件当然不算加分项。” 她也学会了兔子的理直气壮。 雪黎咬了咬唇。 “而且你之前还修改我的认知,所以你的分数应该是负分才对。”南芝桃又说。 这无疑是压垮兔子的最后一次评分。 气极了的兔子在她眼前狠狠跺了下脚。 南芝桃弯了弯眼睛,故意往后退了一步刺激祂。 这时,她的影子室友安安静静地浮现出来,她正巧靠在祂胸口。 纪酒低下头:“室友。” 南芝桃仰起脸看祂,发顶抵着祂的胸口,对上祂的红曈。 “我的分数”影子很在意。 南芝桃想了想,祂的怪癖值得扣上一百分,但祂的贤惠宜家,和脑子不太清晰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泪痣也很漂亮,于是报了 九十的数字。 纪酒没说话,祂在思考。 祂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或者是哪里不对。 既然祂是九十分的话,那祂的戒指去哪了? 雪黎瞪了眼影子,伸手把人类少女拉进了怀里,对她道:“把你的终端给我。” 南芝桃稍作犹豫,终端拿出来,但没有递给祂:“你还想给我的终端下毒?” “妻子”的不信任让兔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祂拿过她的终端,好在界面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信息,不然就该轮到祂不信任她了。 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蹙着眉,动用能力点了点她的终端,设置了一些东西。 等终端回到南芝桃手上,她仔细端详几眼,主界面上多出一枚兔子耳朵图案的程序。 “你点开,快点。”雪黎凑过来,催促她试一试。 指尖轻触,兔子耳朵变成一只向前跳跃的兔子,最顶上弹出三分钟的倒计时,南芝桃的耳边则霎时一声嗡鸣,当初被祂修改认知时就是这种感受。 祂在她的终端上设置了一枚程序,当选中启动后,有最多三分钟的修改时间,认知修改持续的时间则不好说。 对诡不一定有效,但对人一定好用。 雪黎附在她耳边,得意地轻笑了一声,眼光流转,凝着她的耳垂,私语道:“怎么样?你的‘丈夫’是不是很厉害,要给‘丈夫’打一百分” 捕捉到关键词,影子现形,抽走了她手中的终端。 南芝桃清醒过来,侧目看向同她低语的兔子。 兔子动了动嘴唇。 祂睁着红眼睛,不忿地狡辩道:“是试用,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效果。” “真可惜。”南芝桃说,“我本来想给你加分的,但你又欺骗主人。” 雪黎的眉眼软化下来,做出气闷委屈的神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兔子,你应该对自己的兔子好一点。” “我只想要一只听话的乖兔子,你总是这样,我很失望,也很生气。”南芝桃把终端揣回口袋里,收起好处,并意图再捞一点。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还能再榨出点什么汁水? 雪黎不大高兴,虽然总的来说都是祂没管住自己的坏心思,错误明明在祂自己。 可难道一直在吸引祂的“妻子”就没什么错处吗,任性的兔子才不管那么多。 发情期的身体很难受,假孕的身体很难受,胸口也涨得很难受,给“妻子”备孕就已经让祂难以忍受了。 现在又给“妻子”献上一点用处,却还是被责备,兔子的坏脾气再也按捺不住。 “这根本就不公平!”兔子发出唧唧的叫嚷,“你要给我加一百分,我是你的兔子,又不是别人的兔子,就算我是你的宠物,你是我的主人” 祂忽地顿了下,红着脸说:“宠物对主人的意义不就是宠爱吗?我是你的宠物,宠爱我是你的责任,你要给我满分才对。” “但宠物做错事也会被主人教训,这是应该的。”南芝桃不为所动,“既然我是你的主人,教训你、惩罚你也是我的责任。” 雪黎生气地用眼睛瞪她,好一会儿,祂红着眼眶,眼底水液闪烁:“那你惩罚我吧,如果惩罚我能让你满意的话。” 祂低头凝视起她的眼睛,补充道:“还有,惩罚完之后我要加一百分。” 说完了条件,这只雪白兔子的贴近了南芝桃的脸,细密的眼睫轻颤,投下一小片阴翳,敛得猩红的瞳色愈深,稍显邪性。 祂的唇瓣翕动,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惩罚我呢,主人?” 有意柔缓的话音仿佛祈求,却又掺杂些反骨似的挑衅,毕竟祂是一只坏兔子。 惩罚的手段? 南芝桃想了想,她看见了影子,自然也想起了室友的怪癖。 惩罚的手段似乎有点多。 她默默看着坏兔子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视线又下移到祂形状较好的胸廓。 她要开始教训、惩罚一只不听话的兔子了。 浅尝一只兔子的步骤并不繁琐,惩罚一只兔子的步骤也同样简单。 先脱下祂的大衣,但这次的动作不必放轻,更不用哄着祂那骄纵的坏脾气。 扯下祂的衣服后,再用从室友那里借来的小玩具,反绑住兔子的手,把祂的手腕绑在椅背后,防止兔子变卦、挣扎。 绑紧一点,才能扯开祂秀气的肩颈,向前挺出形状较好的胸廓。 肩颈被迫拉扯开,漂亮的青年被粗暴地绑在椅子上,轻哼了几声,眼睫颤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这一次,由人类亲自给兔子摆盘。 把兔子绑好之后,祂的身体再难动作,等待主人降下惩罚的间隙,祂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湿淋又殷红,喉头也悄悄滑动,不住地小声吞咽。 她没有挑起祂的衣服,用玩具的手柄抵着手心,视线扫过祂的身体,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鞭子是软的,兔子也是软的。 她找到了答案。 惩罚落在兔子引以为傲的胸.脯上,疼痛让兔子挺起了胸廓,闷哼了一声,水意则尽数弥漫在泛红的眼眶中。 兔子的体质和有怪癖的室友不一样,南芝桃还有意放轻了力气,并不是真的想把粉粉又嫩嫩的兔子打坏。 万一惩罚过了头,以这只兔子的脾气,指不定要和她怎么闹呢。 她微微控制了下力道,惩罚接连落下。 兔子的身体战栗得越来越厉害,即使咬住了嘴唇,轻吟和闷哼也会从齿缝和喉咙间溢出来。 祂的眼睫很快就被自己眸中的水气浸湿了,晶亮的水泽反而成了点缀红眼睛的碎钻,连着眼底的红晕都被映衬得非常昳丽漂亮。 没一会儿,南芝桃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若有若无的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青年的内搭是黑色的,被液体浸湿也不会太过显眼,她终于发现祂胸口的布料濡湿了一小片。 衣服被挑起检查异样,祂的身体颤了一下。 主人的视线似乎有温度,有些讶异地扫视、打量起祂的胸口。 紧接着,她把挑起的下摆递到宠物的嘴边,示意兔子咬住。 祂的齿列才得以松开被咬得斑驳的唇瓣,嘴巴微张,眼睫在打颤。 主人意外地放轻了动作,没有粗暴地把织物塞进祂的口中,而是轻轻地让祂咬住。 毕竟一只假孕的小兔子,或许是该稍微温柔一点。 她有些好奇祂的身体,以及那些吐露出的汁水,于是红着脸伸出手指,轻轻沾取了些,仔细瞧了瞧。 兔子抬眼看着她的动作,红眼睛蕴着些湿漉的委屈和指控,又有些期许“妻子”能够品尝一口祂积攒的养分。 不过她没有,只是红着脸擦了擦手指,难以继续这场惩罚。 她去拿来了其他的工具,夹住了祂濡湿衣服的源头。 痛痒让兔子的身体一颤,至于蓄着的水液则没有继续遗漏。 南芝桃脸颊热得厉害,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退出了房间,犹疑惩罚要不要继续。 她反手管好房门,影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祂也是红眼睛,眼里也蕴着委屈和指控。 “你为什么奖励祂?”祂问。 南芝桃:“” “等会过来跪下,我也奖励一下你。” 第62章 人皮会(1)应聘成功 惩罚不,奖励完室友,南芝桃冷静下来了,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兔子也放置得差不多了,她随意收回踩在室友身上的腿,留下祂自己收拾自己,转身回卧室。 开门后,绑着白兔子的椅子空空荡荡 ,扯断的绑带扔在地上,似乎还被故意踩了两脚。 两枚小巧的乳.夹也同样扔在地上,沾着点点白露,几滴乳色的水液滴在一旁的地板上。 明显青年在给自己摘下乳.夹时,不小心弄洒了祂蓄着的那些宝贵的汁水。 南芝桃视线转了一圈,扫到床铺上支起了一对兔子耳朵,床铺正中多出一团滚圆的白色。 祂正对着开门进来的南芝桃,笔直地竖起着耳朵,表达强烈的不满。 宠物挣脱束缚之后,非但没有躲藏,反而变回了兔子的模样,大摇大摆地霸占了主人的床。 雪黎似乎在安静地生闷气,可不到一会儿,祂就忍不住了,跺了下脚,声音消弭在柔软的床铺间,变成一声毫无威胁力的闷响。 “从我床.上下来,这是我的床。”南芝桃让祂走开,“主人没说结束,谁让你自己结束惩罚的?” 雪白的小兔子没有理会,祂蜷缩起来只占一小块地方,却霸占了床铺最正中的位置。 她伸手去抓祂,生气的兔子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坏兔子。”南芝桃皱眉道。 祂咬得不轻不重,牙齿碾磨了两下,没有见血,却又忍不住用湿红的舌头舔了舔祂咬出的牙印。 见青年变回兔子不理人,惩罚也无法继续,南芝桃又想起地板上滴落的汁水,疑心这只多汁的兔子会弄湿她的床铺。 可她的眼神却分明飘忽了下。 白发红眼的青年挺着胸.脯忍受惩罚的画面也一并浮现脑海,遭受鞭打的软白上横置着些泛红的鞭痕,至于吐露的源头,嫣粉的花蕾沾湿着点点白露,就更是色.气。 如果兔子也像室友一样耐玩,她或许不会想这么多,但偏偏祂们不一样。 南芝桃摇了摇头,把不合时宜的画面赶出脑海,低头继续对付不讲理的兔子。 “是你自己提出要接受惩罚的,对不对?出尔反尔的话,我只能继续扣分了。” 兔子不说话,只冲着她竖起耳朵。 祂兔子的形态还是很可爱的,南芝桃伸手压住祂竖起来的耳朵,把长耳朵按了下去,手指一直向后,抚摸了祂一下。 “你这样的话是加不了一百分的。”她见祂不拒绝她的抚摸,于是又摸了一下。 可手指滑到兔子的背上时,被压住的耳朵就会重新弹起来,继续生气。 好生气噢,小兔子。 南芝桃觉得祂有点好玩,手感也很不错。 她又摸了几下,支起的兔耳朵稍微放下了点,仿佛是个正在慢慢泄气的充气玩具,才被摸了几下就要消气了。 南芝桃想了想,道:“我可以算你六十分,这样总行了吧?” 支起的兔子耳朵安静地软了下去,服帖在小兔子的脑后。 重新评分,由负分进步成正数,兔子很满意,祂显然不太清楚六十分的实际含义,刚刚及格。 好明显。 南芝桃的视线慢吞吞地扫过泛着粉的兔子耳朵,意识到这只兔子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意外地很好哄。 就像人鱼家的少爷一样。 她想。 南芝桃又想起在意的事情,伸手探到兔子身下,确认床铺没有被弄湿。 “你的位置不在这里,在客厅。”她要把这只碍事的兔子弄走,“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把你提出去。” 兔子哼唧了一声,在她伸手来抓时咬住了她的袖口。 南芝桃一扯没有扯下来,兔子在和她较劲:“坏兔子,松口,别把我的衣服咬坏了。” 正处于发情期的诡才不愿意松口。 祂还处于筑巢期,用充满“妻子”气味的织物絮窝才是祂该做的事情。 见兔子刚刚放下去的耳朵又要竖起来了,南芝桃也懒得和祂继续对峙,索性把外套脱下来给祂。 兔子嘴巴叼着衣服,南芝桃借机抓起这只诡,把祂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获得絮窝素材的雪黎抽空冲她跺了下脚,然后用脑袋拱开衣物,叼着边边角角,在沙发一角布置起祂的临时巢穴。 第二天南芝桃起床,发现沙发角落多出了一个兔子窝,里面蜷着个雪白的小兔子。 临时巢穴不大,却也充满了她的气息,假孕期的兔子蜷缩在巢穴里,汲取着主人的气味抚慰自己。 比起她懒得理会的放任态度,纪酒视兔子窝为眼中钉,毕竟她不做家务,家务是影子负责的。 沙发上的异物分外碍眼。 南芝桃路过沙发边对峙的影子和兔子,去厨房给自己整点早餐。 冰箱的门打开又关上,她热了一份食物,坐在吧台边一口一口吃着。 忽地,她的动作顿了下,因为有一颗小球从吧台的角落里,安静无声地滚了出来。 小球滚到她眼前,展开蓝光显示屏,以及祂的表情“o.o”。 “主人,虽然速食很便利,但长期食用快捷食品不利于营养均衡”祂的发声器音量很低,像在小声提醒,又像是偷偷摸摸地说话。 南芝桃没有接话,总不能让这个球形小机器去厨房给她炒四菜一汤。 她早上起来没注意小球的位置,此时才惊讶道:“你开机了?昨晚吗?” 桌面上的球体前后滚了滚,像在点头:“是的,清除了一些病毒,冒昧地问一句,我的主人,您的‘丈夫’呢?” 它的数据还停留在兔子修改主人认知的时间上,不清楚这个家里是由谁控制,所以才安静地等待了一晚上,直到现在重新和主人搭上话。 “是兔子,不是我的‘丈夫’,问题已经解决了。”南芝桃纠正它。 壹号安静了一会,圆形符号正对着她的脸,似乎是在仔细端详。 主人好像真的清醒过来了,它才说:“那就好。” 壹号又提及房子里的另一个存在:“不过您的朋友真的很勤快,并且善于收纳。” 它是从角落的收纳盒里滚出来的,显然,昨晚接受完奖励后,满足的影子也没忘记收拾家务。 纪酒确实很勤快,家务做得很认真。 南芝桃没有否认它的话,壹号的圆眼睛默默变大又变小。 她先确认它没什么问题,又把终端递给它,让它检查一下兔子设置的程序。 壹号接上她的终端开始检查,显示屏递出一道蓝光解析兔子程序,检查有没有什么潜在风险。 等待它检查,南芝桃安静地吃完了食物,交给影子收拾残局。 高大挺阔的男诡从影子里潜出来,苍白宽大的手掌捡起人类的餐具和餐盘,落在祂手中像玩具一样,又顺手且熟练地擦干净桌子,即使本来并不脏。 壹号的解析蓝光一动,偏移到这个沉默但勤快的同类身上,又极快地收了回去,仿佛瞥了祂一眼似的。 它的算力只需要瞬息,默不作声地开了一条新的后台任务,扫描并分析起这位同类的举动。 纪酒对这颗球没什么反应,虽然它是室友带回来的东西,但显然和那只兔子不同。 毕竟是个连人形都没有的工具,即使它身上也有同类的气息。 它的小动作也没有引起南芝桃的注意,她正坐在沙发上乱摸兔子,直到小球结束扫描任务向她汇报。 “程序具有修改认知的功能,预测对高级及以下的诡具有一定效用,有效时间在5-30分钟尚未发现风险。” 它悬浮到南芝桃面前,做了个低头看兔子的动作。 白色的兔子,无疑是那位脾气骄纵的白发青年。 雪白的小兔子伏在人类少女的手心下,哼哼唧唧地咬住了织物的一角,忍受、也可能是享受她的抚摸,看不出先前得意嚣张的模样。 壹号的数据快速更迭中,推测起在它关机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贤惠体贴的男诡,顺从服帖的兔子 要么是祂的同类们比较奇怪,要么是祂的主人比较奇怪,要么是这间房子比较奇怪,小球的后 台列出三种可能性。 南芝桃不清楚它的分析,收回自己的终端,界面上跳出穆丽尔的消息。 这位年轻修女是说客,现在也负责起联邦和她的对接任务。 【“丝织”开放人员招聘了,任务和情报都已传递给壹号,它会辅助你的任务,行动小心。】 “丝织”,南芝桃想了想,才想起这是“人皮会”对外的经营名字。 还有这件正事,她看了看球,球也看了看她。 不需要主人的提醒,壹号适时播报起任务进度:“已向目标投递了简历,应聘岗位是维护人员,为了提高应聘成功率,我在您的简历中融入了您的少量能力,正在等待回应。” 它一并投送出相关情报。 “丝织”,一家独立设计品牌,名下产品大多围绕珠宝和服装,风格精美、华丽甚至是奢靡。总部所在地并不是平地起高楼的办公大厦,建筑风格也充满艺术性,占地不小,绿植中点缀着花房、温室等会客室,众星捧月般环绕着最中央的设计室,部分区域甚至可以直接拿去当作走秀秀场 南芝桃浏览着壹号投递出的图文情报,在生存者地图上,“丝织”总部明晃晃地标记成了黄色,中度污染区。 忽地注意到什么,她拿起终端,微微调整了下图片的角度。 高空俯瞰图上,生机盎然的绿植和明亮的玻璃建筑间交错着一条条小路,小路似乎是用白色的石料铺成,影影绰绰地从正中设计室的位置发散出去。 她注视着图片上交错的细小路径,隐约看见了一张织就精美的蜘蛛网。 “丝线织就梦想” 南芝桃的视线扫过这家设计室的品牌标语。 她又看了看其他情报,当中另一句话让她愣了下。 “迈阿德家族投资” 她回过神,继续往下看,一旁的球形小机器忽地弹出提醒。 “收到了回复,应聘成功。” 家里的机器人帮她找了个班上。 第63章 人皮会(2)维护人员 成功应聘上维护人员的岗位,壹号又帮主人规划好了出发路线和抵达时间,不需要她再花费心思。 出门前,南芝桃捞起了沙发上的兔子。 作为宠物,祂要替主人分忧,再者,放家里她怕发生互殴事件,容易对她的财产造成重大打击,至于监督兔子的任务则交给了壹号。 照旧留影子看家,毕竟纪酒离不开这座公寓,祂像个服刑人员被判监禁似的,关在这幢公寓大楼里。 壹号掐准了时间,当南芝桃带着兔子走到楼下时,它叫的车刚刚好就到了,智械把时间计算得严丝合缝。 球形机械乖觉地停在主人的肩头,南芝桃抬手拍了拍它,以作表扬。 小球的显示屏闪烁,记录下她的动作,不知道兀自加载、解析了什么内容。 临上车,南芝桃又瞥见六楼上,除了在窗帘后窥视她的影子,隔壁的落地窗后也伫立着个高挑的人影。 那人影依稀抬起手,指尖轻触胸口和脖颈。 不是在为她祈祷,而是在浅笑着向她示意—— 她留下的那些痕迹,祂都好好保留着。 南芝桃默不作声地扫视了一眼,收回视线,上车,走人。 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她一面复习情报,一面顺手摸着膝上的兔子。 雪白的诡似乎彻底变成了她的宠物,团成一团待在她怀里。 人类的指尖随意抚弄着祂的后背和耳朵,敏感的兔子溢出了些细微的哼吟。 祂讨厌她随意的态度,似乎真的把祂当成了可以随意玩弄的兔子,却又舍不得离开她的怀抱。 把情报记好,她微微伸展了下身体,又拿出终端看了看,处理了下未婚夫和孩子们的消息。 逐一阅览完分享给她的日常,并发表点评,南芝桃揉了揉眼睛。 稍微休息片刻,她点进论坛,私聊窗口有人回复了她。 【甜蜜:谢谢////】 回复非常简洁,她和这位网友间的对话到此,似乎就该结束了。 对方Q版画风的蜜蜂头像看不出攻击性,色调偏浅,浅淡的琥珀色和嫩黄勾勒出一只圆滚的小蜜蜂,支棱着对半透的翅膀,整体如一块饱满的蜜糖。 南芝桃点了点屏幕。 【蜂巢科技的员工必须得用蜜蜂当头像吗?】 【好奇.jpg】 试探发出去,对面当然不可能秒回,直到抵达新的工作地点,南芝桃都没等来回复。 绿地建筑外围由机器接引人员入场,和壹号这种在天上飞的机器不同,丝织设计室采用的是地面机械。 出示虚拟通行证,负责引导的机器放行,南芝桃跟在它身后,踩上绿植间铺陈的洁白小径。 她先低头打量了眼小径的材质,落脚微不可察地碾了碾,没发现什么异样,又放眼看向前方,小径两边每隔几步就安置着一盏地灯。 她记过这里的地图,按照引导机械的前进路线,终点是员工休息室,一座二层高的阳光小楼房,在靠外围的地方。 一路走过来,她只觉得这家设计室总部的环境是真的好,葱绿的丛叶间缀着各色花朵,配色和谐,香气馥郁,阳光明媚,看不出什么危险的地方。 小楼前,有人叫住了她。 “是来入职维护人员的?” 南芝桃侧目看去,喊住她的人是个面貌偏瘦的男性,颧骨凸出,眼窝陷下去,长得像一张被骨头绷紧了的皮。 南芝桃点点头:“是的,昨天应聘的,让我今天来入职。” “我是部门主管,你跟我来。”主管招招手。 南芝桃跟上他,听见他又说:“待遇看了吧,招募和入职通知上都写得很清楚,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去找人事部,内部通讯设备在那里,等会记得自己拿” 他指了一下方向,南芝桃也顺从地扫了眼,然后跟着他走上二楼。 “二楼是女员工休息室,更衣室是这间,里面有制服,我们这儿上班都是要穿制服的,不能给客户留下不好的印象”主管说着,扫了眼她的鞋子。 她今天穿得是双黑色小皮鞋,鞋跟不高,踩在地面上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款式一般,可以看作工作款式。 主管皱眉打量几眼,勉强点了点头。 南芝桃也在打量他,对方虽然穿着工作制服,但装束比她时尚多了,一套深蓝制服佩戴宝石胸针,衬衫长裤,脚踩着反光的高档皮鞋,耳朵上还穿着对宝石耳钉。 很符合这家单位的设计理念。 主管让她进去挑个合适的尺码换上,南芝桃钻进更衣室,橱柜里悬挂着一排同款服装,她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尺码。 指尖先捻了下布料,虽说是制服,质地却尤其柔顺,又看了眼污染值,没什么问题,她才换上。 不过制服的口袋空间有限,她带进来的东西又太多,就连壹号也是揣口袋带进来的。 至于兔子,暂时放生了,等会再回合。 壹号被她拿出来,悬浮在半空,圆眼睛边打出一个问号:“主人?这里是?” 南芝桃:“女更衣室。” 它是个非碳基生命,金属组成的机体也没有性别特征。 可是这颗小球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才道:“我先出去吧。” 它的少男声线让南芝桃愣了下,虽然是合成的,却也清亮。 噢。 她后知后觉它的性别认知,提醒道:“门口有人,你走窗户。” 她走到另一边打开窗户,放小球出去。 藏好所有道具她才出门,从主管手上拿到工作设备以及员工手册,主管还给她划分了负责地区,交代了日常工作的内容。 “只要负责维护工作就行了,按照员工手册上来。”男人凹陷下去的眼睛盯着她,过分的削瘦让他显得有些病态。 “这里的绿化太好,平时有些讨厌的飞虫,如果看见了,记得踩死。” “这份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想要的东西都会有 的,只是需要坚持。” 他过薄的嘴皮上下碰了碰,确认新人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才点点头,放她去工作区域。 上岗前,南芝桃先翻开员工手册浏览了遍。 【负责巡逻、引导客人以及维护环境】 【在指定的工作区域为客户提供服务,如发现迷路的客人,请立刻指引到小路上】 【负责工作区域内的维护工作,保持道路边的地灯常亮】 【如发现地灯出现异常,请立刻联系后勤维修部】 她的视线滑落最下方。 【最新通告:关于近日外界针对我司的相关不实信息,我司在此严正声明】 这个知识点情报里也有,南芝桃立刻努力回忆。 她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但面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很来劲,像在玩游戏。 很快,她就想起来了,“丝织”最近牵扯上了几宗失踪案,失踪者有男有女,各行各业,社会关系上并无共同点,唯一共同点是出入过“丝织”设计室。 还有消息说其中一位失踪者,同“丝织”名下的设计师系夫妻关系,话题一度被舆论导向情杀和为财害人,毕竟失踪者貌似小有资产,不然也不会出入高档品牌的设计室。 员工手册看完了,她也走到了工作区域,一颗小球安静地钻出灌木丛,向她投递了一条新的情报。 “消息来源是降临内部的人。”壹号压低了发声器的音量,仿佛是在卧底接头。 “如突然发现手腕上多出手绳,无论数量,无论颜色,无论编织方式,立刻以任何方式弄断,并立即退出该区域,不再进入。” 南芝桃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还好,目前是干净的,只有一条腕表。 她负责的这片区域位置比较偏,没什么人,但也站直了身体,状作在认真上班的样子,实际在听草丛里的小球讲话。 “退出该区域后,仍旧需要时刻关注手绳的出现,这是祂们标记捕食的方式。” 小球顿了下,才继续接头道:“只有这么多,人皮会不是对人类友好的组织,同降临的关系也一般,不过这一部分的情报综合校验过了,是可信的。” “如果想要获取内部名单,我们得去中央的设计室。”壹号提醒,“骇入内部数据网络的事情可以交给我。” 南芝桃应了声,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忽地,她的视线定在远处,视野中出现一点白茫,似乎是一只飞虫。 她抬脚向那只飞虫走过去。 这是只白色的飞蛾,指甲盖大小,飞得很低,几乎贴着地面在飞行。 它的飞行轨迹有些奇怪,南芝桃定睛看着,白色飞蛾飞得不太自然。 紧接着,在她的注视中,飞蛾一下子就撞到了地灯上,发出“砰”的一声爆炸声响。 声音并不大,伴随着滋滋的电流短路声音,以及些微迸溅出的小火花。 像一场小型爆炸,仿佛这只蛾子自带了一定当量的炸药,对路边的地灯发起了一场自爆式的恐怖袭击。 主管说的飞虫好像和她认知中的不一样。 这个恐怖蛾子也是能用脚踩死的吗? 南芝桃对主管肃然起敬,她上前仔细看了下,这盏地灯已经被炸坏了,但她不急着上报维修。 “壹号,来看。”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出于谨慎态度,怕引起某些注意,她说话的动作并不显眼,话音也保持着很低。 壹号也飞低了,先扫描地灯的情况:“发光元件已经损坏了。” 南芝桃:“蛾子呢?” 壹号:“是联邦科技,稍等,我申请下这片辖区的调阅权。” “这片区域内会定期投放一定量的飞蛾,负责人怀疑地灯和祂们的捕食手段有关。” 南芝桃站起身,沿着洁白的路径,两边的小地灯一眼看不到头。 她的轮岗时间持续到晚上,傍晚时分,路边的地灯就一齐亮了。 除了被飞蛾炸坏的那盏灯,其余地灯在草地上洒落了一圈明亮又不刺眼的光环。 准确的说是一圈圈光环,地灯内加装了特殊花纹,放射性的光环投射在地面,用光影织成了一张张小巧的蛛网。 无数张蛛网一朵朵盛开在小路边。 第64章 人皮会(3)斐恩 怪不得投放飞蛾进来。 南芝桃低头捣鼓起单位发的通讯器,把需要维修的地灯位置报了上去,再看看时间,她可以下班了。 兔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对那个家伙不抱多少期待,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去找祂。 估计是在哪个角落生闷气。 她准备最后再巡逻一圈。 白日里葱茏明媚的景色到了夜晚稍显阴冷,她一圈没转完,隐约听见不远处的玻璃花房边传出人声。 南芝桃放轻了步子,一步步走过去。 玻璃上的倒影随着光影和角度来回变换,那些话音逐渐清晰,似乎有人在吵架。 “是不是你他人现在到底在哪……”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难道会自己消失吗?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他来找过你对不对?你敢不敢跟警署说实话?” “你就是图我儿子的钱,谁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你想都不要想……” 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在他们接连的咒骂逼问中,还有一道女人的声音在无力的反驳。 似乎疲于应付,她的语气有些虚弱:“我可以陪你们去医院做检查,孩子就是阿明的孩子,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监控也都看过了,警署的人也都说了,方明离开公寓时还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他开车去了哪……” 女人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猛地响起一声撞击的闷响,光影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花房的玻璃墙上。 南芝桃快步走到正前,看清了几个人影。 被推搡撞到玻璃墙上的是个年轻女性,她还穿着双高跟鞋,显而易见的崴了下脚。 但她的两只手却按在腹部,眉头紧皱的神色表现得有些痛苦。 推搡她的貌似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看见她撞得不轻,夫妻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没敢再碰她。 南芝桃揣测着人物关系,稍作犹豫,上前扶起了年轻女人,年轻女人没有拒绝,靠在她身上。 “要我联系安保或者警署吗?” 南芝桃问,垂眸,眼睛盯着女人手腕上的红色手绳。 对方的衣襟前还别着一枚铭牌。 “设计师:何琳”。 何琳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有人来了,夫妻两个人冷眼看着,在安保机器靠过来前撂下了几句狠话,看样子不会轻易放过年轻女人。 南芝桃只是个路过的普通职工,没发表什么意见。 她充当起安静的支架给年轻女人靠着,一边默默借他们的三言两语推测出和失踪案有关。 她的视线又停留到年轻女人的手腕上,红色的编织手绳略微宽松,样式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视线微微一移,落到女人的手掌下方,不难发现她的小腹显怀,她怀孕了。 女人蜷着腰腹一时站不起身,南芝桃只能拿出终端,搜索附近医院的急救电话。 电话没能拨通出去,因为女人抬手按住了她:“不用,不用去医院……麻烦你,扶我去休息室。” 她的短发利落,侧目抬起脸,垂落的发丝间露出有些惨白的面色和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隐没在垂落的黑发里。 南芝桃和她对视了一眼,先注意到她的眼妆很特别,眼角勾勒着上挑的线条,还妆点着些闪烁的粉末。 “是中央设计区的休息室吗?” 何琳点了点头,其实附近明明有更近的地方,可以先坐下来缓一缓,但女人却舍近求远。 南芝桃没说什么,按照她的要求,扶她去休息室。 一颗小球默默地跟上,悄悄挤到了南芝桃的衣摆下,用她的衣物隐藏起机体,跟着一起进入到中央的设计室。 何琳有权限,一路畅通无阻,领着她上了二楼。 一楼是展厅,人体模特林立,二楼是工作间,空间宽敞,各色隔断和设计划分出了不同区域,互不干扰,休息室在最里面。 在二楼,南芝桃也看见好几个人体模特,立在隔断边,模特身体上用球针固定着不同造型的布料,确实很有设计感。 但让她在意的不是设计,通常见到的人体模特大多是比例完美的人台,在这里摆放的人 台却有胖有瘦,有高有矮。 换句话说,很逼真,很贴近真实普遍的人体。 休息室的夜灯常亮,南芝桃把女人扶到了沙发上,微光映照下,女人的面色似乎稍微好了点。 南芝桃看她坐稳,就要松开手,对方却倏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人恢复血色的嘴唇翕动,眼妆闪闪发亮,盯着南芝桃:“你…你来当我的模特吧。” 微光下,黑发少女没有化妆,五官清丽,眼瞳圆润,面上含着担忧她的神情。额前的刘海左右撇开,用黑色发夹固定着,长发则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 打扮算得上朴实,不过衬衫长裤的制服妥帖,衬得她很精神,个子不算拔高,身体比例倒是很好。 南芝桃眼神向下,瞥见露出来的腕表指针乱转,两个指针看不清到底要定在哪一处。 拒绝,还是答应? 南芝桃决定先问问待遇。 她刚张开口,一道男声横插进来。 “琳?怎么了?”鞋跟轻敲地面,对方似乎上前走了几步,“你怎么又回来了?现在是下班时间……” 腕表的指针突然停止了转动,何琳的眼睛不再死死盯着南芝桃,而是向她身后看过去。 南芝桃也回头看,休息室门口站着个高挑的人影。 是个漂亮的男人,她曾经见过的,在王市长向她展示的资料上。 斐恩,设计室的创始人。 她回忆起他的来头,和当时资料上展示的图例不同,他没有穿着那些夸张到可以去走秀的衣装,眼下的风格稍显悠闲。 何琳开口解释缘由,南芝桃就盯着这位年轻美丽的男设计师看。 他的长发在脑后扎起高马尾,笔直地垂落,显出的干练却被肩上柔顺的蓝色披帛压了下去。略微宽阔的肩膀撑起衬衫,下摆收在腰带里,勒出一段纤瘦的腰身,长裤垂顺,尤其宽松,垂落到他的鞋面上。 鞋跟似乎很高,是高跟鞋。 南芝桃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番。 等她打量完,何琳正好解释完,言辞中她这位普通职工是个出手帮忙的好人。 斐恩微微点头,这才看向这位目不转睛的好人。 他对她不加掩饰的打量毫无反应,可能是职业使然,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注目。 “谢谢你了。”斐恩冲南芝桃笑了下,笑意很浅,微微牵扯动他面部的肌肉。 他的眼睛上也点了妆,眼角和眼睫上亮晶晶的。 南芝桃说“没关系”,随后见他眼神微动,看向了她被何琳抓住的手臂。 手臂上的力道骤然紧了些,她听见何琳又问了一遍:“你来当我的模特吧。” 这次轮不到南芝桃回答,男人先开口:“琳,你该去休息了。” 他的眼睛含着些极浅的笑,话音轻柔的提醒:“你的模特已经足够多了。” 良久,南芝桃手臂上的力道才骤然松开。 她回眸,年轻女人露出个充满歉意的笑:“抱歉,我确实有点太累了。” “这一层还有客房吗?”她问斐恩。 “有的。”斐恩微笑,“你先去休息吧。” 年轻女人于是站起身,冲男人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空旷的休息室,顿时只剩下南芝桃和站在门口的男人。 南芝桃垂眸瞥了眼腕表,腕表的两个指针都没有反应,她又抬眼看向男人,这次轮到对方在打量她。 他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肘处,优雅又自然地揽起着极长的披帛,披帛是丝织品,质地顺滑,不同层次的渐变蓝调光芒熠熠。 他也从头到脚,以一种端详的姿态打量起她,末了,露出貌似满意的神色。 “给你添麻烦了,你是新来的员工?”他启唇问,一边拿出终端点了点,南芝桃身上的设备一并震动。 她拿出来看了眼,有一笔款项。 男人轻柔糜丽的声音响起:“是加班费。” 钱款到账,南芝桃觉得他是个好人。 “时间不早了,这里还有客房,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他又说,收起了终端。 举手投足间,年轻男人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他的手腕间意外干净,没有饰品,也没有手绳。 留宿,还是不留宿? 南芝桃又遇到了新的问题:“不了,我的衣服还在员工休息室。” 显然,她的理由找错了。 斐恩轻笑出声:“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了。” 他的眼眸弯起个舒缓的浅弧,眼瞳偏黑,灯光映照下闪烁着不太明显的蓝芒,倒映着黑发少女的身形。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当我的模特?”他问。 竟然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不过提问的人换了一个。 南芝桃犹豫不决中,青年主动开口:“没关系,可以慢慢考虑。” “你还没吃晚餐吧,我也没有,我去准备一点,请跟我来。” 话音落下,青年转身给她带路。 只是他转身之际,却微微低下头,眼睫也垂下,明明身量修长,表现出的姿态却莫名有些低微。 又或者说,他无端把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黑发少女放到了高位,至少是高于他自己的位置上。 南芝桃没发现他转瞬的异样,跟着他上了三楼,期间摸了摸壹号,示意躲在她衣摆下的小球可以出去了。 壹号偷偷离开,潜入了中央设计室。 三楼似乎是私人领地,设置了客厅、厨房,这些区域里没有和设计工作相关的东西,倒是有不少紧闭的房门,房门后可能是卧室或者工作室。 请她落座之后,这位年轻有为的漂亮设计师竟然着手准备起晚餐。 南芝桃还以为是订餐,没想到是他亲自下厨。 到哪都是男人男诡给她做饭,她显然习惯了,一时忘记表现出什么震惊或受宠若惊。 等她反应过来,青年已经解下了丝织披帛,给自己仔细系上了围裙,在厨灶间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他的高马尾不碍事,只是会随着步子微微摇晃,发丝摇曳间流泄出极其深郁的蓝芒。 南芝桃这时候再演也迟了,她索性装作迟钝的样子,任由这位目前的新老板在厨房里忙碌。 这间厨房设计得很有意思,玻璃材质隔开内外,可以将厨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简直像个观赏窗口。 配上青年游刃有余的动作,和姣好美丽的外形,也确实多了几分可观赏性。 有些古怪的感觉,南芝桃神色莫名,但并不是危险的预警。 等晚餐就位,对方拉开了餐桌边的椅子,请她坐下:“先吃饭吧,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南芝桃冲他道谢,青年回以浅笑,没说什么。 她坐下后,先瞥了眼污染值,没有反应,食物的香气也很正常,青年递上餐具,她接过,尝了一小口食物,味道称得上可口。 见她面色没有表现出不虞,青年眼睫垂落,安静地就餐。 席间,他又向南芝桃交代了模特的待遇,控制一旁的投影投放出几件设计作品,展示给她看。 黑发少女的脸颊微动,安静咀嚼着食物,对于他的作品,她只能给出好看和漂亮的外行评价,因此观而不语。 她咀嚼的声音很微小,唇瓣因为进食多了些颜色,只有在她吞咽下去后,再次张开嘴巴时,才能隐约看见她的牙齿,咬住食物,随后重复咀嚼的过程。 投影许久没有换下一个,南芝桃回眸,见青年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嘴唇。 被她发现,青年的脸侧浮现出一抹红晕,他极浅的笑意在此时显得含蓄,甚至羞赧。 “我 喜欢看你吃东西,感觉很有胃口。” 南芝桃又产生了些古怪的感觉,但仍旧不是危险。 “是吗。”她只是道。 发现对方盘子里的食物已经吃完了,为表礼貌,她勉强又吃了点,才放下餐具,答应当他的模特。 青年的笑意始终非常浅淡,昳丽的面庞稍显清冷。 不过南芝桃觉得他是真心在笑,可能他的习惯如此。 斐恩给她安排了一间干净宽敞的客房,在三楼,还有机械给她送来了衣物,包括明天穿的正装、今晚睡衣,以及贴身衣物。 无一列外的是,尺码都非常合适,服帖,分毫不差。 南芝桃摩挲着手感极佳的布料,大多采用了柔顺的丝织品。 她不清楚那位年轻漂亮的设计师挑选这些衣物的过程,是靠机器,还是纯人工。 睡前,她在洗漱,抬起手擦干净脸上的水渍,镜子里自然倒映出她的动作。 她抬起的手腕上空空荡荡。 等她放下手,下意识看了眼镜子。 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依稀是一条红色的手绳,一晃眼就不见了。 南芝桃的动作顿了下,看向自己的手腕,是干净的,没有任何配饰,更不要说红色的手绳了。 蜘蛛丝是什么样的? 那些丝线又细又清透,偶尔会从树枝上荡下来,落到路人的身上,肉眼难以看见。 只有伸手触摸时,指尖会感受到一道明显的阻碍,是线勒在手指上的感受。 就像现在这样,南芝桃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有一道看不见的轻丝,不清楚什么时候搭在她的手腕上,也没有重量。 手指一划,蛛丝就断了。 第65章 人皮会(4)“怀孕” 临睡前,南芝桃揉了揉手腕,弄断的蛛丝没有再出现。 在这个有诡出没的黄色污染区,就这样躺下睡觉可能不是个好选择。 但她是个人类,人类需要睡眠,况且明天还要上班。 她躺在客房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意外地好眠。 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室内,大人们吵吵闹闹地走来走去,小孩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阳光。 少数时候,人们在做梦之际仍旧能保持清醒,发现自己在做梦。 但显然,窗边望着阳光发呆的女孩没有发现。 她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面颊白皙干净,即使年纪不大,五官也清秀漂亮。 大人们架好镜头,招手喊她过去。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喊了一句“爸爸妈妈”。 实际上是她的养父养母,很快,他们开始催促她、指点她,要求她在镜头前表现出他们想要的效果。 生来因为基因缺陷而被遗弃的孩子,往往因为生了一副好的外貌更让人关注。她的缺点和不幸成了衬托她外貌的一部分,人们会在叹息中更加惋惜、同情。 收养的善举更是众望所归,赢得了不少称赞和关注。 养父母把握住了机会,慈善事业更进一步。日常会向公众分享养女的动态,展现他们的仁善,美名其曰接受公众监督。 正在做梦的南芝桃在梦中完成了养父母的要求,过分熟稔地对着镜头,露出有些拘束、却又天真快乐的神色。 按照大众期待的那样,她被收养后的生活十分幸福,像童话故事的一部分。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份熟练更多来自后来的打磨,此时在梦中展现了出来。 简短的视讯拍摄完毕,她又百无聊赖的、乖巧的回到了桌子边。 自己蹬脚一跳,坐上有些高高的椅子,她摇着脚,手上抓起了一支笔把玩。 桌面上摆放着特色摆件,数字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跳动,是实时播报的账户余额,对应着用来筹集善款的资金账户。 一旁的投影正在重复播放筹集善款用的视讯,养父母眼眶含泪,义愤填膺,宣称钱款会用于帮助她这种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镜头调转,不止聚焦于他们的演说,还聚焦于一些贫困街区和弱势群体,紧接着,镜头更进一步推到被调动情绪的听众们前。 冬日的寒风里,这些路过的听众其实不如她的养父母穿的那么体面。 穷人在冬天总是会臃肿,里里外外套着很多衣服,保暖的质量不行,只能用数量取胜。 摆件的数字跳动,抠抠搜搜地增长了些小额的数字。 年幼的女孩看着跳动的数字,眼睫轻轻颤抖,眼底滑落一滴泪。 “好可怜。”她瘪着嘴,趴在桌子上看账户余额,小声说。 明明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往外掏钱呢? “好蠢。”她又说。 眼神却微微动了动,因为她看见了一只蜘蛛。 屏幕上爬过一只深蓝色的蜘蛛,半个手掌大小。 祂有着修长的腿,毛茸茸的身体。路过的姿态很优雅,垫着脚,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蜘蛛也是有脚尖的,祂的脚尖两指,仿佛极其小巧可爱的小羊蹄子,矜持地探出来。 饱满的腹部圆滚滚,是非常规整的圆形,却并不累赘。 深蓝的颜色里闪烁着些晶亮晶亮的粉末,正前方是四只黑亮亮的眼睛,细看泛着点蓝,像几枚小巧的圆形宝石。 正在做梦的南芝桃和蜘蛛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她没有尖叫,开口发表了蛛身攻击:“好蠢,跑到这里来。” 她嘀咕着,拿起了手上那支笔,戳向祂的位置。 口中似乎预言着祂的死亡:“你会被踩死,还是会被拍死?” 笔尖用力落下,蜘蛛一动不动。 她的笔尖落在祂身前,见祂不做反应,于是拨弄起祂来。 时轻时重的力道仿佛威胁,作势要弄死祂似的,却迟迟没有下手。 蜘蛛没有亮出毒牙反抗她,也没有逃跑。 祂安静地踮起脚,踩到了她的笔尖上,仿佛想用一只小蜘蛛的体重把她的笔尖压下来,让她安静下来似的。 踩上她的笔尖后又仰头看她。 南芝桃没有把祂甩下来,她提着这支笔。 另一端确实多出些重量,不过很轻。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把笔伸出去。 这才用力地甩了甩,把这只蜘蛛赶出了房间。 随后,南芝桃又趴在窗户前,用力向外张望,想看蜘蛛被抖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大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提了一下她的后衣领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别站在这碍事,回你的房间里去不,等下,后天还有一家媒体要上门,你这几天到二楼的房间里去待着,听见了没有?” 南芝桃不再去找蜘蛛,仰起脸,点点头,模样乖巧:“好的,妈妈。” 随后,她就踩上了上楼的楼梯,楼梯的墙面镶嵌着窗户,阳光穿过窗户,洒落在阶梯上。 她脸侧的头发晃了晃,侧耳去听。 楼梯的外墙上,好像有蜘蛛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 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了一只蜘蛛路过,在窗户上留下了影子—— 祂也跟着她上楼了。 二楼的房间光线更好,同时也是这家人的主卧。她并不经常住在有阳光的地方,哪怕她的房间收拾的很整齐、温馨,但都是要展示给别人看的。 她不准弄乱自己的房间,因此只能休息在其他房间里。 在她的房间的隔壁,是哥哥的房间。 “谁让你上来的?”正要出门的哥哥撞见她,皱着眉质问。 南芝桃没有对他面上的嫌恶产生反应,乖巧地说:“妈妈让我来的。” 她不再给出多余的解释,径直越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蜘蛛比她先到了,毛绒绒的一团蓝色踩在洁白的阳台栏杆上。 南芝桃看着祂迈着安静的步子,缓缓爬上了窗帘边的落地镜子。 于是她也走过去,镜子里多出一只蜘蛛,和一个年幼的人类女孩。 蜘蛛说:“真是张漂亮的脸,身体的比例也很不错。” 祂的步足优雅的探出来,点了点她的倒影。 脚尖的颜色要浅一点,两趾分明,南芝桃的视线扫过祂可爱的“小 羊蹄子”,才看向自己的影子。 “嗯。”她应了一声。 “可爱,乖巧,漂亮,可怜,无辜,无害……” 一大串形容词,由女声吐出来。 是南芝桃自己说的。 说完,她的倒影学着她,眼睛弯弯地笑了。 蜘蛛问:“是录音笔吗?” 南芝桃笑得更开心了。 “是的。”她答。 她从口袋里拿出拨弄蜘蛛的那支笔,点开播放的隐藏按钮,养父母和继兄的声音就流淌出来,他们对养女的刻薄和在媒体上的表现完全不同。 除了录音笔,还有微型摄录机,她虽然没多少钱,但攒一攒,还是能悄悄藏起不少东西。 蜘蛛踮着脚,在镜子上走来走去:“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 南芝桃想,然后说: “爸爸妈妈很愧疚,对刻薄对待我、还把我送进实验室的事情感到很抱歉,所以他们给了我很多钱,并且答应不再管束我,我自由了。” 聪明的蜘蛛很快想通了缘由,停下步子,仰起宝石般的眼睛看她:“不是你勒索他们的吗?” 正在做梦的孩子话语天真:“他们是自愿的。” 蜘蛛又开始踮着脚走来走去。 南芝桃眨了下眼睛。 蜘蛛不见了,她也忽地一下长大,不再是小孩的样貌。 梦境如此跳脱,她面前,蜘蛛也长大了,变成了个青年。 祂的发色泛着蓝,长发披散,柔顺垂落背脊,和冷白的肤色交相辉映,气质冷清清。 祂此时正微微垂首,闭着眼睛,眼睫细密如扇,顺从地跪坐在她面前。 无论身量再如何高挑,祂主动地跪好了,好让她能够俯视祂。 漂亮的青年眼睫轻颤,没有睁开眼睛,先启唇说:“我想给您编织个完美的人生,幸福美满,可以吗?” 南芝桃被祂极其浓密的眼睫吸引,同时也注意到祂的眼角,那里好像有几道不太明显的细纹。 青年继续说道:“作为交换……” 突然,那几道细纹打开了,祂睁开了一双副眼。 不过副眼很小,小得像点缀在眼角的戒面宝石。 祂的眼睛分工明确,类似普通的小蜘蛛,一对眼睛留着白天用,一对眼睛留着晚上用。 而祂则一对眼睛现实用,一对眼睛梦里用。 青年跪坐,姿态顺从,任由她的打量,用清丽的声线说完了条件:“我想邀请您,成为我的妻子。” 这位现实里年轻有为的设计师,此时把手规矩地放在腿上,膝盖并拢,低垂眉眼,说出的话语却不然。 “婚后,您可能会怀孕,但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您怀上太多的卵……” “也不必担心养分的问题,虽说人类的身体不足以供给……” 祂清冷的面貌突然被浅淡的红晕打破,这才微微抬首,极快地瞥了眼她的唇齿。 “但您可以放心地吃掉我。”祂说。 晚餐期间,祂脸上的那些红晕在此时有了解释。 祂喜欢看她吃东西—— 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上,想象被吃掉的食物是祂。 吃掉祂—— 建立在她怀孕的基础上,怀着祂的孩子。 能够被繁衍期的雌性吃掉,是一只雄性蜘蛛毕生追逐的高.潮。 祂露出清冷矜持的浅笑,说的话却每每不符形象。 “我很温顺,不会反抗您的,如果能在和我交.配的时候吃掉我,趁着我高.潮XX的时候,咬断我的脖子,就更好了。” 说着,祂注意到什么,抬起头,看向雌性那张小巧的嘴唇,她的牙齿也不尖利,似乎不足以满足祂的需求。 青年又低下头,好像在思索,在犹豫。 祂是第一次遇到喜欢的雌性,虽然是人类,也是第一次求偶,甚至激发了性.食的习性,渴望被她吃掉。 可是雌性的嘴巴小小的,牙齿也没法撕扯开祂的身体,祂要怎么把自己喂给她,是个很困难的问题。 正在做梦的人没有什么逻辑和思考能力。 南芝桃晃了晃脑袋,才搞明白祂在说什么。 那套让诡替她怀孕的说辞已经很熟练了,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我来怀孕,你来不是更合适吗?” 闻言,跪坐的青年立刻仰起脸看她,祂的脸色又有些红。 气质清冷的美人脸颊泛红,抬手,手指抵住了嘴唇,似乎很吃惊:“我…来?” 祂的手指又落到小腹,如果祂来怀孕的话,虽然是可行的,但孕期,祂基本要告别束腰的款式了,事业也可能要暂停。 鼓起的小腹下会孕着子嗣和卵,当然不能挤压到那些柔软的卵壳,再把腰线勒出来是不可能的。 “我来?”祂有些恍惚地抚摸着小腹,陷入另一种犹豫中。 正在做梦的人类少女开口无所顾忌:“对呀。” 她说:“你的身形还比我高,肯定能怀更多的卵的……” 不太清醒的人类少女无视了另一件事—— 祂的腰很细,肩宽腰窄,不见得能怀多少卵。 不等就卵的数量发起讨论,梦境突然崩塌。 客房里,南芝桃有些气短,喘不上气,猛地惊醒,睁开了眼睛。 视野中弹出一对兔子耳朵。 她低头看了眼,一只兔子竖起耳朵,气呼呼地踩在她的胸口上。 就是这只兔子,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但被兔子半夜压醒实在是件让人生气的事情。 南芝桃瞪兔子:“滚下去。” 雪黎的耳朵高高竖着,兔子有力的后腿一蹬,南芝桃闷哼了声,见这只可恶的兔子跳到了她的手边—— 她的手腕上有一条红绳子,比睡前看见的更加凝实。 兔子把红色手绳狠狠咬断。 手绳消失了,南芝桃呼出一口气,又躺回了床上。 绵软温暖的兔子咬断绳子后,灵巧地钻进了她的被窝。 紧接着,她的被子被另一个人影撑起来了。 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钻出来,指控她:“人,你好过分,不来找我,还背着我和别的雄性偷情!” 钻被窝的兔子开始闹了:“道歉,人,快道歉……” 雪黎身体的温度偏高,隔着丝质睡裙紧紧贴着她,柔软的嘴唇一下接一下,撞击她的面颊。 南芝桃无心应付闹腾的兔子,还在回忆梦里的内容,推开祂的脸,转而背对着祂:“别闹。” 雪黎不肯,轻轻舔起她的耳垂,发起了无声的邀请。 南芝桃突然感受到什么,低头看了眼,变成人的兔子竟然没给自己变衣服。 祂假孕的小腹抵着她的后腰,柔软的胸口也严丝合缝地贴上她的背脊,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微妙的变化。 南芝桃涨红了脸:“在外面呢……” 她小声抱怨:“你能别发情了吗?” “不要。”雪黎像兔子一样哼哼唧唧,蹭着她的颈窝,“宠物就该帮主人暖被窝。” 南芝桃:“那你变回去。” 青年立时在她耳边哼了声,祂不高兴。 南芝桃道:“我喜欢你兔子的形态。” 这次没有冷哼,青年勉为其难变回了兔子,毛茸茸一团蜷缩在她的枕头边,充当助眠的毛绒玩偶。 捣乱的兔子破坏了蜘蛛编织的梦境。 青年跪坐在房间里,眼睫轻颤着清醒过来,脑海中回荡着雌性的话。 祂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小腹处,没想到她会有这种要求。 这只雄性蜘蛛推崇雌性,雌性的地位在祂之上,即使怀孕的一方改变也不影响。 甚至让祂来孕育还可以让雌性更轻松,这样一看几乎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可是那样的话,就没法被她吃掉了…… 祂清冷的神色稍显遗憾,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第66章 人皮会(5)更衣游戏 南芝桃想不起来梦里的内容,不过猜也知道,肯定和这里的诡脱不了关系。 她举起手看了眼手腕,被兔子咬断的红绳消失了。 如果红绳再次出现的话,这只兔子绝对会再次咬断。 毛茸茸的小兔子挤在她脸侧,时不时用湿红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脸颊。 她拨开祂的脑袋,又拍了下,让祂安静点,祂就开始闷闷地竖耳朵。 一夜无事,等到次日,斐恩给她送来了衣服。 透过猫眼的投影画面,青年两手捧起衣物,垂眸站着,语气温顺:“我放在这里,要麻烦您、你来取。” 他的话莫名顿了一下,南芝桃先应了一声,然后把跳脚的兔子塞到被子里,藏好,再去取衣 服。 这位年轻老板为模特准备的衣物十分正常,外套的形制和南芝桃穿来上班的那件非常相似。 料子更好,宽松闲适,口袋的空间充裕,足够她揣东西,或者揣手做小动作。 她提起新衣服打量,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来了—— 一种极其静谧的窥伺感,掺杂着无视边界的冒犯。 仿佛无声垂落的蜘蛛丝,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候,就兀自落到了她的身上。 昨天,青年给她提供了过分服帖的贴身衣物,今天,青年又捧来了她旧衣的复刻品。 他像一只在角落里看着她的蜘蛛,用正前眼和副眼仔细丈量着她的身体尺寸,又仔细观察着她的偏好风格。 南芝桃没说什么,换好了衣服,藏好武器和道具,走出房间。 体态颀长、气质娴静的青年垂首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 在他的窥伺和冒犯之外,他显露出的形象和为人却是优雅又清冷。 不过他今天换了一身装束,和昨天截然不同。 初次见面时,这位年轻有为的设计师束着干练的高马尾,而现在他却放下了长发,取而代之是搭在肩颈处的编发,收束发尾的深蓝绸缎被系成了精细的蝴蝶结。 他的发型过于温婉,像婚内人士偏好的造型。 仿佛一晚上过去,他就结婚了似的,马上就要回归家庭,相妻教子,不再抛头露面。 不止于此,他的束腰和高跟鞋也不见踪影,服饰比昨天宽松低调,不再死死地勒着腰。 鞋跟也没那么高了,只余下微微装饰的程度。 南芝桃不加避讳地打量着他的新造型。 青年眼眸微垂、安静等候,任由她观察。 他的姿态似乎更温顺了,愈加化解了他清冷的面容,显出些微温婉。 等她把他从头到脚看完了,斐恩好似才发现她准备好了,转首抬眸,望着她,轻声交代了工作上的安排。 “今天要麻烦你帮我试几件衣服,还有配套的珠宝。” 明明是老板的身份,他的语气却过于客气,甚至低微了点。 南芝桃顿了下,索性接过他莫名的示弱:“走吧。” 斐恩领她去工作室,路上,南芝桃注意到一件事情。 在工作区域忙碌的设计师,手腕上几乎都圈着手绳,有的人不止佩戴了一条,颜色款式也各异。 不过没见到红色,戴着红色的手绳的只有何琳。 南芝桃跟在斐恩身后,自然有人好奇她,抬头看了她几眼。 互相观察间,南芝桃又注意到一件事。 这些家伙把区域划分得太明确了。 有个设计师想到另一边的储藏室取东西,明明穿过别人的工作区域就能直接抵达,却偏要生硬地绕上一圈。 领地意识? 像蜘蛛一样,个体保持距离,互不干扰,互不侵犯。 她思忖间,斐恩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前,他的办公室不是开放区域。 他打开了门,侧过身子,请身后的人类少女先进去。 他的私人工作室采光很好,阳光明媚,连橱柜里的宝石都溢出着火彩,吸引人进入。 “我去准备些茶点,请您…你先坐下吧。”他的话音又出现了莫名的停顿。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南芝桃踱步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 她的注意力在四周的环境,没能发现,当她的步子轻轻踏入这间工作室时,青年的身体悄悄痉.挛了下。 他修长的手指轻颤,伸手捂住了小腹,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受到了隐秘的刺激,进而让他难以忍受。 虽然忍着不太好受的刺激,他的脸上却出现淡淡的笑容,和晕开的红意,呼吸瞬间急促了下。 但随即,他就极快地平复了下来,温顺又安静地关上了门,阻隔其他注视,去茶水间为她准备茶点。 南芝桃发现这里没有人体模特,没有那些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形模特。 她视线扫过,又注意到角落里还个房间,房门紧闭着,没有门牌。 可能是储藏室,她猜。 存放一些工作上的素材,比如留待剪裁的布料。 在她想要不要过去查看时,青年端着托盘出来,把茶点摆放在她的面前。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漂亮的年轻老板反而向员工征求意见。 南芝桃望着他侧编发上的蝴蝶结,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似乎是一场更衣游戏。 青年取来一件件衣物,请她换上,再给她搭配上不同的首饰。 他有点忙碌,相较于进入工作状态,更像是在服侍、侍候进入此地的少女。 “就这样,很好……”他找到了让他满意的角度。 珍贵柔顺的丝织品流光溢彩,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吐出的丝线织成的绸缎,垂软的布料妥帖地裹着少女的身体。 每每随着人的呼吸起伏,衣服好像也有了生命,跟随她的呼吸节奏一阵阵鼓动。 年轻漂亮的设计师笑容清浅,注视着眼前的模特。 他的唇微抿着,仿佛是在调控五官,以防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红晕也很浅,浮在眼底,呼吸却无声地加快了。 他抑制住轻喘,喉头滑动,吞咽了声:“还有鞋子。” 南芝桃敬职敬业地扮演着模特,又望着他转身去寻找合适的鞋子,他的异样一度要藏不住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手指托着鞋底,回到了模特身边。 模特站在高一阶的展台上,不过还是不及青年的身量,哪怕他今天没穿高跟鞋。 南芝桃眼看着,面庞清冷昳丽的青年温顺地垂眸,随即,他极其自然地并膝,跪了下去,像服侍主人穿鞋。 这位年轻设计师的膝盖抵上了展台的台阶,娴静,顺从,背脊轻颤。 让模特从上而下俯视他,俯视他的容貌,俯视他的态度,似乎他才是正在参展的观赏品。 随后这件温顺的观赏品仰起漂亮的脸,清丽的声线向她恳求:“请您抬起脚。” 南芝桃想了想,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膝盖上。 她的力道不大,很轻,观赏品却重重地喘息了一声。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青年颤动的眼睫。 “抱歉……我实在太激动了,您提供给我的灵感实在太多了……”注意到失态,他解释道。 可颤栗一时没能止住,他的小腹也渐渐痉.挛,宽松的衣物下,那处肌肉微微抽搐着,隐隐有什么东西要喷.溅出来。 “失陪一下。”他匆忙道,微红着脸。 虽然极力维持形象,却还是稍显狼狈,进了角落的那间房里。 不知道去干什么。 设计师短暂退场,南芝桃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她推开斐恩这间设计室的门,走了出去,步子踏出房间的瞬间,她身体一顿。 手腕有被丝线牵扯的感觉,极细的线勒着她的手腕,不愿意让她离开。 南芝桃摸了摸,扯断看不见的蜘蛛丝。 她比较好奇那些人体模特,于是抓住机会,先上前查看。 离她最近的是个胖胖的人形模特,面颊圆润,笑容挤压着脸颊上的肉,似乎是个幸福的表情。 她仔细端详了几眼,注意到一点漏光的小孔,可能是被用来固定布料的球针扎出来的。 她又凑近了点看,视线挤到这点漏光的小孔里面去,借着四下的光亮,隐约瞥见人形模特是中空的,内里被虫蛀空了似的。 她正要伸手敲一敲,听听动静,却被青年清丽的声音打断。 “您在这里。” 斐恩收拾得未免也太快了 ,她扯断手腕上的蜘蛛丝还没多久。 “我们继续吧。”他又说。 南芝桃放下手,转头去看他。 他的脚步全然没有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青年的衣角有些不太明显的凌乱,面上残留着丝缕尚未完全消退的红晕。 但却维持着唇角优雅的弧度,泛着蓝晕的眼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手指则矜持地停在小腹的位置。 “我们继续吧。”祂又说。 南芝桃这次清晰地感受到了。 有一根蜘蛛丝,静谧地勒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捆住了她。 更衣游戏没有继续,斐恩的日程提醒,接下来的时间有一场会客。 南芝桃也被他带着,一起去会见了客户。 客户是个年轻男士,从斐恩和他的对话中,南芝桃得知这位客户想要订做几件宝石首饰送未婚妻。 斐恩同客户交流起需求,偶尔向他展示几件具体设计,敲定客户模糊的设想。 南芝桃也跟在后面看了两眼,看见一两个漂亮的胸针款式。 等送走了这位客人,年轻的设计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静静地润了下嗓子。 “这位客人和他的未婚妻感情真好。”他轻轻放下茶盏,突然开口道。 南芝桃一直负责在旁边吃东西,顺带喝茶,毕竟她是被蜘蛛丝捆过来的。 听见他突如其来的问询,她愣了下才答“是”。 青年的指尖静谧地摩挲着杯沿,垂眸说:“感觉以后会是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他忽地又抬眼,看向一旁的南芝桃:“可能我的想象有点太匮乏了,不知道您觉得幸福的家庭该是什么样子?” 望着他娴静优雅的微笑,南芝桃如实告知:“我还没结婚。” “虽然我有未婚夫。”她又说。 错误答案。 斐恩的指尖突然停住,不再摩挲杯沿,有些用力地抓住了茶杯。 “您…的未婚夫……”他浅笑着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是人。 南芝桃想了想,回答他:“贤惠?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冷淡,实际上很热情。” 青年泛着蓝芒的眼眸转动,得到回答后温顺地垂落。 祂看向自己杯中的茶水,小小的水面倒影着祂的脸。 “那很好。”倒影动了动嘴唇,笑容依旧清浅,“真是太好了。” 第67章 美梦(1)“脐钉” 南芝桃看见他勾起嘴角。 青年的心情显而易见,非常不错,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在为别人的幸福感到欣喜。 “刚刚那位客户和他的未婚妻是青梅竹马。”斐恩又抬眼看向她。 他的眼神和姿态总是很含蓄,哪怕抬眼看人,也微微敛着动作。 察觉到他好像在征询她的意见,南芝桃随便接了点什么:“那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是的,真让人羡慕。”斐恩轻声道,指尖压着杯沿轻轻滑动,侧编发愈加温婉。 “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不说,感情也天然的亲密。” 转而,他又突然问:“你觉得,他们婚后会生几个孩子呢?或者说,孩子要生几个比较好?” “呃”问题太奇怪,南芝桃被问住了,“他们感情好的话,可能生得越多越好?”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斐恩听见她的回答,眼睫颤动,悄悄做着小动作的手也猛地安静了下来,一下子抓住了杯盏。 “这样啊,我知道了。”他轻声说,掩在碎发间的耳根有点泛红。 他表现得有点奇怪,南芝桃打起了警惕。 换衣游戏结束后,她的衣服就换了回去,武器和道具都在口袋里,稍微能让她安心。 不过好在,剩下的工作时间,青年恢复了正常,没再问她奇怪的问题,只是要她在一旁陪伴工作。 直到下班,南芝桃回到客房,兔子又不知道去哪了,她自己弄断了蜘蛛丝。 “主人,我找到了,还需要三个小时。”壹号发来进度。 “好。”她今天一天都陪在青年身边,年轻的设计师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他尚未发现,公司内的数据正在被人骇入读取。 看见还有三个小时,南芝桃收拾好东西,不打算再过一夜,给壹号发送了坐标。 “三个小时后会合,我们直接离开这里。” 壹号一板一眼:“收到。” 南芝桃又点了点屏幕,跳转到其他待处理的界面上。 【蜂巢科技的员工必须得用蜜蜂当头像吗?】 【好奇.jpg】 她的询问有回复了。 【甜蜜:不是,其实只有我会用蜜蜂当头像。】 【甜蜜:哥哥还嫌弃我幼稚。】 【甜蜜:小蜜蜂委屈.jpg】 南芝桃按下发送。 【明明很可爱!】 她这说的倒是真话,无论是对方的头像还是使用的表情包,都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蜜蜂。 消息成功送达。 对话的另一边,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漂亮青年面颊通红。 祂有着一头亚麻棕色的短发,打理成俏皮的卷,脸颊边的碎发则用几只糖果配色的小抓夹理清。 蜜糖般的浅色眼瞳忽闪,眼底浮现着一抹难以忽视的绯色,像扑洒在奶油上的草莓味糖粉。 祂有些晕眩的眼睛望向过往消息。 这个好心的网友不但帮祂说话,还曾用“宝宝”的称呼指代过祂,现在,又直接了当地夸祂可爱。 不,不可以那么叫祂。 祂的身心都是要献给某个存在的…… 蜜糖色的青年用力咬住了下唇,唇红齿白,湿淋的水泽像淋上了一层可口的果酱。 可是……祂像在纠结,又像在狡辩,祂现在提出反对是不是太迟了? 反正她都叫过了。 青年纠结着,好心的网友又发来了新消息。 【你也刚刚下班吗?】 祂心虚一般,抬眼张望了下。实际上,这里是祂自己的办公室,没有人会看祂在做什么。 祂的视线掠过办公桌上那些可爱的小摆件,没有像往常那样摆弄欣赏它们,打发上班时间。 因为祂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了。 “还没有,我是偷偷在看终端。”青年红着脸,悄悄吞咽了一下,手指认真地敲好回复,点击发送。 “噢,那我们小点声,不告诉你哥哥。” 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嗯”字。 南芝桃还没进入主题,勾搭这个内部员工,旁敲侧击或直接咨询义肢的业务,才是她的目的,如果能搞到些内部折扣就更好了。 可是,对方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我哥哥他……”“甜蜜”忍不住吐露心声,“今天又当着底下人的面批评我,明明是我的哥哥,一点情面都不讲。” 南芝桃很配合,顺着他的话题:“那他很过分了,你哥哥是工作狂吗?” “工作狂?算是吧,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努力,赚再多的钱又怎么样,反正最后又不能留给自己……” 甜蜜没有细说原因,只是抱怨。 “他还给我下了好多指标!根本完成不了!明明我只要做到可爱漂亮就好了,我需要的是宠爱,根本不是工作……” 奇怪的价值观,南芝桃忽略这些小问题,顺着他的话就对了,热心地给网友提供建议。 “宝宝,或许和哥哥谈 谈心呢,可能你哥哥是那种比较上进的性格,所以也投射到了你身上……” “不,不是这样的,我哥哥他婚后也是要回归家庭的,当个全职家庭主夫才是正确的事情……” 对方的语气忽然一变。 “不过我哥哥那种人,估计会被伴侣嫌弃,他根本没有定期锻炼厨艺,家务技能估计也一塌糊涂……” 对方倾诉的内容越来越多,南芝桃干脆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在床上听网友倾诉。 她在和网友对话,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另一间房间里。 斐恩轻轻揉捻着小腹,想起白天从她那里得来的答案。 婚后希望孩子生的越多越好,当然给负责孕育的一方造成了莫大的压力。 他稍微放松了小腹,又开始做起舒展拉伸身体的动作,保证形体的优雅,以及身体的柔韧。 通讯器忽然接入了一条通话邀请,他看清楚是谁,接通了对话。 “你最近在做什么?我缺几样首饰。”人鱼糜丽的声线流泻而出。 迈阿德家是设计室的投资方,特殊客户当然有些特权。 青年动作不停,神态依旧平静,语气充斥着某种莫名的温柔:“在备孕。” “备……孕?”另一边的声音明显一顿,逐渐走高的尾音仿佛要开启讽刺。 可是突然,弥尔斯又把话音咽了下去,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小腹。 通讯器传出一声人鱼的冷哼:“怎么,你找到了心仪的母蜘蛛?” 斐恩并不在意祂话中的讽刺,轻声道:“不,是人类。” 想起什么,祂的神态流露出些微忧愁,请教起朋友的经验:“在这种事情上,你们人鱼似乎更有经验……你们是怎么把自己喂给人类吃掉的?” 通讯机一时安静了下来。 金发少爷沉着脸,漂亮的脸蛋冷得更加厉害。 人类根本不愿意吃祂,黎明的触手怪物又把她藏得很紧,至于母亲,只是让祂安静点,先静下心好好学学怎么勾引人类再说…… 突然,祂注意到什么,灿金色的瞳孔微动。 祂眯起眼,看向正在通话的屏幕。 人类啊…… “最近我都有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过去亲自指导你。”人鱼开口说。 斐恩却停下了动作。 祂很清楚,这位人鱼家的少爷是个什么脾气,祂太高傲,人鱼又偏爱追寻娱乐。 祂有点不放心。 这条人鱼会伤害到祂的人类。 意识到祂的拒绝,通讯器里又传出一声冷哼。 “就这么说定了。”随即,人鱼少爷任性地挂断了通讯。 现在还不是睡觉时间,南芝桃却骤然开始犯困,她的眼皮重得厉害。 反常的困倦让她发觉不对,试图坐起身,好清醒一点。 越来越模糊的视野中,她恍惚看见了许多鲜红的蜘蛛丝,从顶上的灯光中垂落,温柔又静谧地缠到了她的身上。 …… 幸福的人生总有些共同点,比如出生在一个富足又和睦的家庭中。 恩爱又开明的夫妻孕育出爱情的结晶,南芝桃自从出生起就是家中独女,享有所有爱护,而且身体健康。 南芝桃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她格外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与否。 迄今为止,她的人生都非常美好、圆满,仿佛一件精心设计的艺术品,又或者说,像在做梦一样。 除了家庭和睦,她还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家的哥哥。 那是个身量高挑,容貌出众,性格娴静却又温婉的竹马哥哥,小时候还会陪她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当然,是她扮演妻子,邻居哥哥扮演丈夫。 但奇怪的是,和大多数家庭模式不同,她的邻居哥哥,总是乐忠于扮演一位贤惠居家的丈夫,照顾妻子的衣食起居。 “老师今天上课时,问我的梦想是什么?”南芝桃趴在阳台上。 她的阳台和邻居家的阳台紧挨在一起,邻居哥哥就在对面,含笑望着她。 他的头发很长,扎好后安静地搭在颈侧,系着个形状优美的缎带蝴蝶结,发尾染着一抹蓝晕,就像他的瞳孔一样。 “那你的答案呢?”他问。 南芝桃皱着眉说:“我不知道。” 太过完美的人生,她找不到什么不满的地方,同时也失去了一些期盼。 “你的梦想是什么?”她反问。 邻居哥哥轻笑了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的梦想……是当全职家庭主夫。” 好耳熟的说法,好像有人不久前才说过,南芝桃愣了一下,就听见他继续说。 “然后多生一些孩子……”他的眼睫颤抖着,脸颊泛红,昳丽的皮相愈加光彩照人。 “那妻子也太辛苦了。”南芝桃皱眉。 青年立刻轻声反驳:“不,不会的,我会好好照顾妻子和孩子们……” 随即,南芝桃发现他突然捂住了小腹,微微弯下了腰,抿着唇,貌似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要着急,深呼吸……”她有些关心他,踩上阳台的栏杆,一下跳到了他的阳台上。 她从来不担心危险,好像一切只是个梦,摔下去也不会死。 “没,没事。”青年的面色太过潮红,轻喘着吐出几个字,南芝桃并不相信。 在健全的家庭下长大,她做事十分大胆,把邻居哥哥扶到椅子上坐下后,然后按着他的腰,约摸在小腹的位置揉了揉,听见他轻哼了一声。 “是这里痛吗?”她确实感受到手掌下有些坚硬的东西,索性直接掀开了他的衣服。 衣摆撩起,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锻炼的痕迹恰到好处。 南芝桃的眼神突然愣住了。 比起那些精心锻炼过的线条,他的腰腹上镶嵌着个更加引人注意的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银色脐钉。 穿透了青年的身体,嵌在小腹的线条正中。 青年漂亮的腰部线条,和这枚小巧的脐钉交相辉映,互相映衬。 那一处的肌肉在她注视中轻微痉.挛抽搐,小巧的一抹银色也轻轻颤栗着。 南芝桃注意到什么,伸出手指,按了下这枚脐钉。 指尖沾上些黏腻的液体,是从脐钉下方溢出来的,液态接触到空气瞬间凝固。 她一收手,立刻拉扯出了大片的白色,瞬间凝固成丝。 “邻居哥哥”随着她的动作闷哼了一声,身体宛如提线人偶似的,清俊的小腹不住被向上牵扯。 腹部的纺器被人发现了,珍贵的丝线被肆意拉扯而出,刺激着敏感脆弱的器官。 祂的眼眸浸透了一层水色,湿淋泛红的眼睛抬起看向她。 “轻点,会把我弄坏的……”这只美丽的蜘蛛祈求道。 第68章 美梦(2)“把我的肚子给你玩”…… 清俊白皙的腹部肌肉轮廓清晰,小巧银亮的脐钉镶嵌在马甲线的位置。 祂精细自律的身材管理,此时成了供给脐钉的摆盘。 随着青年的呼吸愈发急促,窄瘦的腰腹也不停起伏,装饰品起起落落,银光闪烁。 它和青年泛红昳丽的面庞一起争夺注意。 可是衣服被挑起后,脐钉的存在就变成了这具白皙身体上的标注,示意旁人“向这儿看”。 南芝桃果然被它吸引了。 哪怕听见邻家哥哥的祈求,也看见了祂泛着水泽的眼睛,可她却并没有停下动作。 “这是什么?”她问。 邻家哥哥开口,先溢出了一声喘息:“嗯、蜘…蜘蛛丝。” “蜘蛛丝?” 可是蜘蛛丝怎么能在人的身体里呢? 南芝桃困惑地碾了碾指腹,洁白的丝线有些粘腻,一时缠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试图把丝线扯断,但这些丝线十分有韧性,一端连着她的手指,另一段还连在青年的腹部,深深埋在脐钉下的纺器里。 她的手指只是微微一动,柔韧的丝线受到拉扯,从纺器细小的孔洞里被扯出。 这些由液体 凝固而成的丝线极细,勉强织成了一缕。 无法截断的一缕蛛丝撑开了脆弱的纺器,细小的孔洞颤栗着无法闭合,只能含着这一缕纤细的蜘蛛丝。 青年则轻颤着、微微挺起腰身,顺从牵扯的力道,把更多的丝线送了出去。 南芝桃一点点扯着丝线,她对牵扯出的酥酥麻麻、痛痒难耐毫不知情,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掀起汹涌的波浪。 她似乎很好奇,祂的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蛛丝。 毕竟青年清俊的腰腹明明那么窄,又那么平坦,怎么能揣得下这么多丝线呢? 她全然顾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很快就找到了节奏,把手指当成了蛛丝附着的纺锤,一截截扯出,在手指上绕了个圈。 蜘蛛腹部的孔隙张合,一点点吐出洁白透亮的丝线,供她把玩。 邻家哥哥从来不会责备她,此时也一样,包容并忍受着她的动作。 祂唇瓣抿起,纤长的眼睫轻颤,敛着眸中和眼下绮糜的光泽,任由雌性抽出祂身体里的丝线,毫不反抗。 腰腹安静地配合,微微抬起,又悄悄落下,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了一层薄汗,貌似不太好受。 丝线多得抽不完,南芝桃失去了耐心。 她随手一扯,粗暴地从祂的小腹拉扯出更多蛛丝,温柔漂亮的邻家哥哥立时闷哼出声。 祂袒露着的腰腹好看极了,骤然受到刺激,激起阵阵颤栗,仿佛撒上了可口的调味。 祂变成了一道上好的食材,容易看得人口干舌燥。 “你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蜘蛛丝?”她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 “可能,是我生病了吧……”祂眼睫轻颤,随后抬眸望向她,面颊绯红,唇瓣微动。 “或许…全抽出来,我的病就会好了。”祂轻声说,像病急乱投医,把治疗祂的权力全权交到她的手上。 可这些丝线是抽不完,扭曲的爱欲也不可能被抽尽。 南芝桃无从得知祂话中的真假,只是发现邻居家的哥哥正凝眸看着她。 祂穿着身蓝灰色的针织开衫,柔软居家,在领口等细微的地方点缀着闪亮的碎钻,像夜幕中的星子,内搭了件干净的白色衬衫。 背靠在椅子上,为了方便给她抽丝,微微向前挺着腰腹,并没有坐实,腿更显得长,比例过分优渥。 含着笑意的嘴唇用力抿过,染着几分鲜红的颜色,头发搭在颈侧,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又恬静轻柔。 外貌端庄得很,衣服下却藏着一颗脐钉。 除了这种浮于表面的反差,一种莫名的违和感也紧接着浮上南芝桃心头。 她神色渐渐怪异,蹙眉打量着祂:“真的吗?可你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伴随着疑虑,她的指尖则下意识做出逼迫的动作,狠狠地抽出了大段蛛丝,像在警告祂说实话。 骤然被粗暴抽取出过多的丝线,蜘蛛脆弱的纺器霎时间被碾磨得发红,刚刚平静下来的呼吸再度急促,小腹起伏不定。 听见祂剧烈的喘息,南芝桃才清醒过来,一下子松开手。 她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仿佛无形之中,唤醒了某种施加痛苦、逼问答案的手段。 冷静下来后,南芝桃颇为抱歉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邻家哥哥被她弄得很痛,微微蜷着腰,不住喘气,肚子上的脐钉周围都红了一片。 “对不起……我给你揉一揉?”她犹疑地提出补偿方案,就听见祂轻轻应了一声,接受了她的补偿。 南芝桃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落在祂的小腹,没敢用力,绕着小巧的脐钉打转揉捻。 青年肚腹下的纺器受力,安静地吐露、挤压出几缕蛛丝,几乎就要不受控制。 确实是生病了,斐恩想。 被她那么粗暴地取丝,祂却只觉得舒服。 毕竟雌性对祂做什么都可以,雄性蜘蛛只需要乖觉温驯地承受,祂无一不顺从。 如果雌性要取祂的丝,祂就掀起衣服,温顺地露出腰和纺器,把丝线的出口送到她的指尖上,让她抽着玩。 如果雌性要祂负责繁衍,祂就去掉所有不利于孕育的饰物,换上宽松的衣服,好有朝一日,让肚腹承接更多的卵。 如果雌性希望未来能够繁衍很多子嗣,那祂就推掉工作,安静地待在巢穴里,努力孕育并产下足够多的卵,直到数目让雌性满意为止。 雌性完全不必对祂温柔,她完全可以肆意践踏祂,随意使用祂。 可是…雌性温柔的对待也很好,让这只雄性蜘蛛无法拒绝,就像眼下,雌性的手指正在安抚祂的纺器。 倏地,温热的手指停止了,她再次不解:“可是人类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蜘蛛丝呢?” “所以才说,我可能是生病了……”祂牵住她的手指,带动她的指尖,继续揉捻、安抚祂的纺器,一边垂眸说,“我平时…都是用东西堵着,蛛丝才没有溢出来。” 南芝桃抽回了手,眉头仍旧没有松开。 她疑心祂的身体和人类不同,除了肚腹里多出存蓄蜘蛛丝的器官,说不定还有其他地方可以佐证祂的异常。 于是她稍微壮着胆子,把青年上面的衣服向上扯,下面的衣服往下拉。 这下胸口的线条先隐约暴露,有意锻炼过的胸型匀称,颜色干净,瞥一眼,模样十分正常。 至于下面的衣服,南芝桃不是真的要扒光祂,只是虚张声势,最后只拉下了一点,露出胯骨的线条。 胯骨清晰的走势一路收紧,她及时收手,没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哪怕这样冒犯了,邻家哥哥仍旧没有阻止她、反对她。 祂又抿唇,脸颊泛红,轻轻喘息着,显得有些无辜,仿佛遭人强迫。 但看见她停手后,祂的眼神明显失落。 南芝桃什么都没有发现,对扒开祂衣服的动作则有些心虚。 “啊,对了。”她很快找到了办法,指尖把青年的脐钉往深处按,纺器的出口被异物撑开又堵上。 “你应该不想我告诉别人,你打了脐钉的事情吧。”她仗着邻家哥哥的好脾气威胁道。 好在,被威胁的青年很配合,祂个子很高,不过坐下来之后只能仰视她。 祂仰起脸,祈求说:“求您帮我保密。” 祂又牵起她的手,按到了祂平坦的小腹上。 “我把我的肚子给你玩,不要告诉别人。” “谁要玩啊……”南芝桃小声嘟囔了句,发现祂的肚腹又开始溢出蛛丝,随手一抽,“怎么能吐出这么多蛛丝,这些丝有什么用吗?” 青年缓过来,才浅笑说:“当然。” 当然是有用的。 很快,南芝桃就发现邻家哥哥的手艺很好。 祂能把自己的丝线纺织成布料,又把轻薄的布料设计成衣服。 这一过程中,蜘蛛丝总是不够用,好在祂的肚腹虽然平坦,但存着的蛛丝却不少。 可南芝桃不是时时刻刻能帮祂抽丝,大多数时候,青年都要自己把腹部的蜘蛛丝理出来。 没过多久,祂就给自己定制了取丝的机器。 第一步是掀起衣摆,自己把自己固定在椅子上。 第二步是恳求雌性,先从祂的腹部扯出一两根丝线。 第三步仍旧是恳求雌性,把那一两根丝线的一端固定在机器上,至于线另一端,当然还在祂的肚子里。 机器启动,慢慢旋转,把祂的丝线一圈一圈卷起,收割。 速度不能太慢,不然没有效率,速度又不能太快,不然邻家哥哥会坏掉的。 南芝桃尝试了几次,才把机器调试到最适合祂的速度。 取丝时间太漫长,她中间离开一会儿,回来后,温驯的蜘蛛就仰头问候。 “您回来了。”却不强求她陪伴。 南芝桃有时会好心帮祂擦汗,祂的面色太红,被取丝的感觉可能不太好受,时常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甚至还有的时候,一惯清冷漂亮的青年挺着肚腹,被取丝取到身体打颤,眼神失焦。 “机器取丝感觉怎么样?”南芝桃好奇。 缓过来的青年抿唇,泛红潮热的脸颊贴到她的掌心,答:“没有您的手舒服。” 那些取出来的丝线,最后都被南芝桃穿在了身上。 量裁尺寸时,她还发现,除了喜欢对她用敬语,邻家哥哥似乎还喜欢跪坐在她身前。 祂站起来比她高,但总喜欢跪坐伺候她,自觉地位比她低似的。 算不上卑微,因为祂面上带着清浅的微笑,貌似能跪着伺候她,就让祂无比满足。 南芝桃 起初不太习惯,但看邻家哥哥的姿态,祂好像乐在其中,喜欢被她俯视、支使、威胁,她索性任由祂发挥去了。 青梅竹马的感情还算和谐,随着时间稳步加深。 直至梦中的人类少女到了婚恋的年纪,这一天,她的邻家哥哥仔细穿好了衣服。 礼物需要漂亮的包装,拆开的时候才会有惊醒和期待。 祂系好长裤后腰的束带,不过勒得并不紧,毕竟祂还处于备孕的状态,再一一扣上衣襟的纽扣,佩戴好每一样精致的饰物。 礼物的包装是为了拆开,衣服穿上是为了被她脱下。 这场美梦终于进入下一阶段了—— 知根知底的漂亮邻家哥哥,要把自己给她玩。 第69章 美梦(3)“请坐” 南芝桃时常会想,真是好顺畅的人生。 她有向阳的卧室和托底的父母,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等到了婚恋的年纪,和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订婚成了顺理成章、且理所当然的事情。 顺利得甚至让她有些茫然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她的身体这么健康,为什么父母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的人生如此顺畅?为什么一定要和邻家哥哥订婚? 她的脑子里时常突然冒出奇怪的疑问,细想一番,总觉得做梦都不一定有这么顺遂。 不过话说回来,邻家哥哥确实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祂年轻,外貌漂亮、身材优渥,性格大体上居家贤惠,手也灵巧,几乎包揽了她所有的衣服。 她还想继续深思时,青年牵着她的手,把她的指尖按到了祂的领口。 南芝桃这才回过神,低头看着祂。 青年正跪坐在她眼前,订婚宴后,祂说要送给她一件礼物,可房间里并没有装着礼物的盒子。 在南芝桃疑惑的注视中,青年眼睫颤抖,轻轻引导着她的手指,解开了系得优美的领巾。 “要麻烦您,帮礼物拆开祂的丝带。”层层叠叠的领花落地,祂轻声说道。 “你是我的礼物?”虽然发出了询问,但相处的这些时间,南芝桃太清楚祂在想什么。 她的这位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总是把自己放在奉献的位置上,恨不得被她拿走一切。 “你送给我的成年礼物,就是你自己吗?”她抽出自己的手指,却没收手,指尖有些轻佻地落在祂脸上。 反正无论她对祂做什么,祂都会欣然接受的。 青年今天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为了把自己送出去,花费了不少心思。 编织精细的侧发温婉,墨蓝发丝间绞进了银链点缀,闪烁微芒的眼妆则和墨蓝的眼瞳相称,细密浓密的眼睫垂落,温顺地接受她的凝视。 用来装饰礼物的领巾被扔到了地上,礼物的包装才打开一角,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 “是的,更准确的说……”祂抿了下唇,韫色糜艳,绚丽夺目,“是我的第一次。” “希望您能收下。” 礼物发出请求。 祂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情,南芝桃想。 青年姿态垂首,作为礼物的品相相当好,身体也很干净,第一次送出自己,送出自己的第一次。 祂的行为一定程度算得上变态,但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南芝桃竟然迟疑不决。 要不要收下这个礼物呢? 她稍显犹豫,指尖点着祂的脸颊,随后下滑,落到祂的领口,只要她想拆开,礼物并不会反抗。 问题就是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古怪。 南芝桃迟迟没有动手,邻家哥哥就跪坐在这里,祂是个安静的礼物。 行为和气质不似无声逼迫,而是种温顺的等待。 可等待的时间太久,祂不禁仰起脸看向她,抿唇做出不安的神态。 您要拒绝我吗? 斐恩没有问出口。 祂优秀扭曲的雄性生物认知,正告诉自己,不能让雌性为难。 如果雌性拒绝祂,不要祂,那肯定是祂自己的问题,说明祂哪一方面做得还不够好。 梦境仍旧漫长,祂可以慢慢调试,一直调试到让她满意为止,把自己设计成她满意的样子。 可是眼下,斐恩还是希望雌性可以接受祂的求偶,接受祂展现的初稿。 迎着邻家哥哥希冀的眼神,南芝桃顿了下,指尖移动,拨开了祂的衣领。 礼物轻轻颤抖,发出声轻吟,被慢慢解开了丝带。 祂的身体南芝桃看过,不过现在看得更仔细一点。 锁骨、胸膛、肚腹、脐钉、腰胯、腿根…… 清冷昳丽的美人兀自颤栗,不说话,更不拒绝。 祂半阖着眸,脸颊微红,唇瓣轻抿,任由蔽体的衣物被当成礼物的包装,散漫随意地扯下后,又被她随手扔在地上。 散落一地的衣物围绕在祂身边,白皙俊秀的身体撇弃了所有织物,一览无余,偏偏头发还是整齐的。 青年保留着规整到一丝不苟的侧发,温婉清丽的脸蛋和跪坐的贤淑姿态,却敞开着放荡到一丝不.挂的身体。 在礼物拆了个干干净净后,没有南芝桃的允许,娴静的邻家哥哥仍旧规矩地跪坐在她眼前,修长莹润的手指也安放在腿上,并不敢乱动。 祂的身体很漂亮,不收下的话简直是浪费。 南芝桃踩着安静的步子,慢慢围着漂亮的礼物绕了一圈,好像在欣赏礼物去掉包装后的姿态。 祂没有跪坐到实处,后腰挺拔,先前穿着的高腰长裤做了后腰束带的设计,拆开的时候体验相当不错,很为收到礼物的人考虑。 南芝桃转一圈回来,重新站在祂面前。 祂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模样挺硕,有些过于显眼,提醒着她随时都可以收下这份礼物。 南芝桃现在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都是要和邻家哥哥结婚的,收下祂也可以。 设计好的完美人生中,祂是最优解。 “不是说要送给我吗?”她抱臂看着祂,想看这个变态的邻家哥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在外人面前祂总是清冷疏浅,也就她清楚,祂私底下是个变态,毕竟连她的贴身衣物都要包揽。 得到准许后,青年身体轻颤了下,才抬眼看向她,极浅的红晕附在无暇的面颊上,绮糜夺目。 “我准备了几个姿势,您来挑选最合适的。”祂说。 很快,礼物被安置到了床铺上,按照祂事先设计好的姿态和角度,提前交付给未婚妻子,作为她的成年礼物。 “请坐。”祂向她展现第一个方案,“我会扶着您的。” 收下祂的礼物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又或者说,南芝桃错估了自己,也错估了邻家哥哥能够触及的深浅。 她和祂的礼物需要一段磨合时间,片刻才严丝合缝地接纳了礼物。 完全坐下后,成功收下礼物的人类少女气喘不止,连手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掐祂报复祂了。 好在邻家哥哥很温驯,也很顾及她的感受。 礼物安静地蛰伏着,祂把礼物在雌性的身体里安放好,不敢再动,只托扶着她的身体,直到她缓过来才继续。 虽然如此,祂还是惹了雌性不快,被她张嘴咬了一口,咬在祂的肩头。 可惜的是,雌性以此作为发泄的手段,但这只雄性蜘蛛终日的梦想却是被她吃掉,啃咬完全是祂最喜欢的奖励。 她只是咬了一口,青年立刻闷哼了声,难以承受,但不是痛,而是种得到满足的欣然快感。 祂的礼物也受到影响,如同归巢般雀跃,迸发出澎湃的爱意回应她。 祂的爱意足够充裕,唯一糟糕的是,被雌性咬了一口后,祂提前了,爱意迸发得太早。 当然是祂自认为的过早,在南芝桃看来,邻家哥哥过于优秀了,祂的这份礼物也是。 自觉不足的青年低垂了眉眼,向她征求意见,毕竟祂设计了好几套方案。 南芝桃继续接受祂的礼物,她的邻家哥哥明显开心,再次征得同意后,才啄吻了几下她的嘴唇。 祂身量虽然清俊劲瘦,但个子高,肩也宽,宽阔的胸 膛贴合到少女的背脊上,足以把她完全拢在怀里。 腰腹则劲瘦有力,平日里的清冷也好,温婉也好,无形中化解了祂的攻击性。 祂的侵略性直到这时候才隐隐表现出来,像蜘蛛不会轻易展现的毒性。 这次的礼物更加不好收下了,容易冲撞收到礼物的人类少女。 邻家哥哥的唇瓣却抵着她的耳廓,轻声念了一句:“还请您笑纳。” 南芝桃根本无法笑纳,甚至差点无法容纳,逐渐有点后悔接受了祂的礼物,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 等到礼物全部送给她的时候,青年轻轻啄吻着她的肩颈,安抚起雌性颤栗的身体。 最后流连到她微张的嘴唇,唇瓣轻轻点触着她的唇角。 但还是不出意外,缓过来的少女责备了祂几句,邻家哥哥温顺地听训,不敢反驳。 祂的指腹也学会了在她的小腹上打转揉捻,试图帮她缓解鼓.胀难.耐的地方。 直到礼物收完了,最后一个方案是侧躺,南芝桃累得厉害,动也不想动。 邻家哥哥就由后搂住她,继续给她揉肚子。 哪怕不去看,她也知道,祂面上肯定带着那种很清浅娴静的笑。 实际上,祂塞给她的礼物还被她收着,一如青梅竹马的紧密。 “变态。”南芝桃的脸热得厉害,埋在被子里,小声嘀咕了句。 侧躺大大方便了青梅竹马的紧密,她不拒绝,她的邻家哥哥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继续维持着青梅竹马的紧密关系,直到有一方厌倦。 礼物送出,下一个阶段是什么? 接受完礼物,又过了几天,南芝桃发现未来的住处预定了个更加宽敞的大房子。 她提出疑惑,邻家哥哥则露出浅笑:“因为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越多越好,不是吗?” 闻言,南芝桃后退一步,试图远离变态。 发现她误会了什么,斐恩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按到祂自己的小腹上:“别担心,我来备孕就好了。” “不过,因为我的腹部还有个纺器,里面蓄着蛛丝,我怀不了太多的孩子。”祂很认真地规划着,为了越多越好的孩子,祂大概要孕育几次子嗣。 至于具体的数量,祂是个没有生育经验的雄性蜘蛛诡异,自然不太熟练。 祂打算先在梦里演绎几次,找到最佳的数目。 对于祂奇怪的说辞,南芝桃连祂肚子里有蜘蛛丝都能接受,再多出孕育的子嗣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 新的住处配置了茂盛的花园和葱绿的草地。 南芝桃就在这里安静的生活着,邻家哥哥现在是她的未婚丈夫,对方正在努力备孕,不过还没有动静。 未婚先孕貌似不太好听,但怀孕的人又不是她,南芝桃不做阻止。 直到有一天,她在草地上散步,花园里闯进来一只白色的小兔子。 小兔子气势汹汹地冲到她面前,高高竖起长耳朵,并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南芝桃:“……?” 第70章 美梦(4)醒来 兔子不大,小小一团,身体雪白,却很凶悍地跺了一下脚,落在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谁家跑丢的宠物?南芝桃想。 她并不认识这只兔子,可古怪的是,这只兔子好像认识她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跺脚,再跺脚。 南芝桃犹豫要不要把这只兔子抱起来,带回家,或者拎出花园,但小兔子看起来生气坏了,让她一时无法下手。 “你是哪家养的兔子,跑丢了吗?为什么要冲着我生气,我应该没有招惹你吧?” 南芝桃蹲下,捏了捏小兔子支起的粉耳朵,它的手感很好,温软舒适。 只摸了一下,蜷在地上的兔子猛地跳了起来。 它一下子蹦的很高,毛茸茸的身体直接撞到了南芝桃脸上。 受到小兔子冲击,南芝桃一个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上。 当她反应过来时,刚刚跳起来撞她的小兔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压在她身上的青年。 青年白发红瞳,眼神怨怼中带着不服和怒气,祂开口先抱怨道:“你如果来找我的话,就不会被一只蜘蛛骗走了。” “你是谁?”南芝桃不太理解祂在说什么。 她皱着眉,对方压在她的膝盖上,于是她想要挥开祂站起来,却骤然被对方更进一步压制住。 “哼。”青年哼了一声,按住她的手,愈加凑进到她面前,猩红的瞳孔同她对视。 “你是谁?”祂反问。 对视中,南芝桃觉得有东西在脑海里翻滚。 她是谁?她当然清楚自己的名字,比起名字更重要的是她的来历。 仿佛有一只兔子突然钻进了她的脑中,一边唧唧叫嚷,一边把她现下的记忆当成纸盒子踩烂、咬烂。 生气又怨怼的兔子帮她剥去了那一层幸福的梦境,狠狠咬开了包裹她的蜘蛛丝,昔日真实的记忆才浮现出来。 虚实碰撞,南芝桃一时晃神。 她愣住了,正在恢复意识中,雪黎贴着她的脸喋喋不休:“那只蜘蛛肯定装的,祂都把你私藏在梦里了,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臭蜘蛛,就知道偷偷吐丝勾搭人……” 红眼睛的兔子索性直接骂了出来,随后又理直气壮为自己小心眼的行为开脱: “不像我,我坏也坏得坦坦荡荡,才不藏着掖着…人,快点想起来,我才是你的兔子!是你的未婚丈夫!” 祂抬手按上了人类少女的肩膀,来回摇晃,催促她赶快清醒。 祂拉踩同类的时候,南芝桃其实已经醒了。 但梦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意料,她不愿面对般闭上了眼睛。 人类少女的脸有点红,部分是因为一次性接收了太多记忆,脑袋涨痛,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梦境的内容。 把“邻家哥哥”绑着取丝,差点把祂弄坏,后来更是换上了祂亲手做的衣物,无论里里外外,至于再后来…… 那位年轻有为、清冷漂亮的设计师被她扯光蔽体衣物,温顺地跪坐在地,任由她凝视打量,一心想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她…… 她竟然还接受了,还和祂一连尝试了好几个姿势,春.梦也不过如此了。 南芝桃在心里无声尖叫,但经历过梦里的幸福人生之后,反而有声音跳出来说“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 她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两种人生下长大的“南芝桃”在打架,感觉脑子要裂开了,却还有声音在说“大脑本来就分左右”的冷笑话。 “雪黎。”她睁开眼睛,看向身前的诡,“巩固我的认知。” 祂的能力应该能做到。 方才还在发脾气的兔子顿时抓到了机会:“我要加分。” 南芝桃头疼,答应了祂加上十分,从一只六十分的兔子变成一只七十分的兔子。 雪黎对小气的加分表示了些许不满,但看在伴侣需要祂的份上,任性的兔子勉强接受了她的报价,帮她巩固了下正确的认知。 南芝桃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下来,接受了现实中的自己和人生。 没有什么邻家哥哥,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也没有向阳的房间和托底的父母。 “你如果喜欢这种编造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编造个更完美的。”雪黎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抱歉,我不想。”南芝桃拒绝。 她抬手撇开青年凑上前的脸,视线倏地一顿,看见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绳子可能一直都在,贯穿整场梦境,只是她无法意识到手绳的存在。 这根红绳系好一圈之后继续蔓延,垂落半空。 南芝桃顺着绳子的方向看过去,鲜艳的红绳一直穿过门缝,另一端不知道系在室内的什么东西上。 她兀自扯了下,没有扯动。 红绳受力,在空中荡来荡去。 但是很快,这根绳子骤然绷紧了,并轻轻颤动,细微的力道牵扯着南芝桃的手腕,像一根捆住猎物、传递讯息的蜘蛛丝。 房子有东西在拉扯绳子,似乎在确定她的位置 和状态。 紧接着,一些窸窣的细微动静,从房子内传出。 南芝桃隐约想起,那是蜘蛛的脚步声,而且声音正在飞快靠近。 美梦眼看着就要变成噩梦,意识到不好,她抓住了雪黎的手:“脱离梦境,你能办到的吧?” 稍微一点质疑的语气,就足够引爆心高气傲的小兔子。 祂跺了下脚,葱翠的绿草地变软,软得像融化的抹茶蛋糕,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猛地塌陷进一片黑暗里。 骤然失重,南芝桃下意识发出声短促的惊叫,下一秒,失重感消失,她的后背重重摔到了柔软的床铺上,回到了客房里。 设计室的客房宽敞,光线明亮刺目,照得南芝桃大脑都瞬间发白发蒙。 随后,她坐起身,掉在手边的终端停留在聊天界面上,屏幕闪烁,似乎刚刚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短暂又幸福的梦。 南芝桃慢慢找回思绪,她抓起终端,准备联系壹号,一边站起来往外走。 这里的诡已经盯上她了,保险起见,不能再待在同一个位置,移动位置比较好。 她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身巡视了一圈,找到了差点又弄丢的兔子。 雪白的小兔子不出声,也没有再跺脚,滚圆的身体蜷在枕头上,红眼睛注视着她。 “过来,走了。”南芝桃不清楚这只兔子又怎么了,只是冲祂道。 听见她的呼唤,安静的兔子于是动了,从床上跳下来,再蹦到她脚边。 留着这家伙还有用,南芝桃于是弯腰把祂捞起来,抱在怀里。 雪白的兔子一动不动,祂的眼睛红红的,湿漉漉的,仿佛哭过似的。 蜷在她怀里,也不像往常那样兴奋颤栗。 注意到微妙的反常,南芝桃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垂眸看向怀里的兔子,抱着祂的手稍微移动,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指尖果然触到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她的手腕上还绑着一根手绳。 她用力扯了扯看不见的手绳,兔子蓬松的毛发立时被勒得陷下去—— 这跟绳子的另一端在祂身上。 南芝桃立刻扔下怀里的兔子。 这不是她的那只兔子。 她还在梦里。 从一个梦境中醒来后,南芝桃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她转身就跑,终端果然也拨不出去。 被她丢下的“兔子”卸下伪装,匍匐在地,身形逐渐化作另一个诡怪。 “不,别走……”青年清丽哀切的声线飘荡而出,飘到她耳边,带着悲泣似的哀求,“不要丢下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祂的上半身是清俊的人体,下半身却是庞大饱满的蜘蛛腹部,墨蓝长发散落在白腻的背脊上,不复往日的齐整,凌乱得很。 墨蓝发丝垂落在脸侧,显得祂的面颊愈发苍白,眼角丝丝缕缕的红晕则更加显眼。 祂的副眼也一起睁开了,眼角各点缀着颗墨玉般的圆。 眼睛和副眼周围都是红红的,被心仪的雌性抛弃后,祂显然伤心至极。 红色的丝线并不是捕食用的,而是求偶,祂系在她手腕上的是求偶丝线。 一次一次扯断,又一次一次小心地系回去。 至于红绳的另一侧,没有系在祂的手腕上,而是绑在祂纤细的脖颈上,绕了好几圈。 此时求偶丝线渐渐随着雌性的远去收紧,几乎要让这只蜘蛛喘不过气。 南芝桃已经窜到了四通八达的走道里,但手腕上的红绳太过软韧,比先前弄断的每一根手绳都更牢固,不知道被蜘蛛加固了多少次。 她一连扯了好几次都没扯断。 走道里飘来青年幽幽的声音,听起来伤心又难过:“还是说,您更喜欢兔子吗?” 祂的尾音发颤,有些泛着泪意的喑哑:“人类确实…比起蜘蛛,兔子更讨人喜欢……” “我会扮演一只讨您喜欢的兔子的……请您…不要离开我……” “您对这次的梦境不满意吗……我可以调整,一切都能调整成您满意的样子,包括我自己……” 诚然南芝桃没有出声,蜘蛛的声音却仍旧紧紧跟着她,不论她跑向哪个方向,总有蜘蛛的影子在转角等待她。 这场追逐战几乎没有休止,毕竟这是一场梦,梦只有醒了才会结束。 南芝桃停在一扇窗户边,她想到什么,猛地推开了窗户。 现实里的客房在三楼,低头看去,梦里的客房也在三楼。 一般情况下,人如果在梦里受到某种刺激,就能骤然惊醒。 她望着底下的高度,手指攥紧了窗沿。 跳下去的话,梦会醒吗? 蜘蛛的声音此时突然消失了,南芝桃却打了个寒颤。 比起在梦里摔死,更毛骨悚然的是在梦里摔得瘫痪。 那时候,失去行动力,她就会被蜘蛛慢慢拖进梦境深处,拖进祂的巢穴里去。 南芝桃额前出了层冷汗,松开手,放轻了跳下去的想法。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这次不在走道转角处,而是在她的头顶上方。 窗户上方垂落墨蓝的发丝,像由上而下拉起的窗帘。 蜘蛛爬到了外墙上,很快又回到室内。 窗户边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雌性又跑了。 现实,占地广阔的设计室笼罩在一层迷离的白雾里,白日葱茏的植物造景晕开成浓墨,苍白的小径穿出白雾,两边的地灯隐在雾中,灯光朦朦胧胧。 一根手杖烦躁又嫌恶地挥了下,白雾并没有挥散,竟然粘到了漆黑的木质手杖低端—— 原来不是雾,而是极其细密黏腻的蜘蛛丝。 金瞳扫过挡路的蛛丝,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金发少爷冷着脸,放下的手杖抵在地面上。 虽然双腿如今能自如行走,但祂用轮椅辅助生活的时间太长,总是不能完全习惯,执着一根手杖走得更快些。 手杖点地,人鱼的水影荡漾而出,展开了能力无效的领域,沿路雾一样的蜘蛛丝全数消融,畅通无阻。 弥尔斯实在等不及拜访祂的同类朋友了。 ……以及让朋友心仪到备孕的那个人类。【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梦醒时分(1)“你对祂说过什么?!……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躺在床上的人类少女突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除了光洁明亮的天花板,还有一对近在咫尺的粉白兔子耳朵。 低头一看,雪白的小兔子踩在她的胸口,南芝桃猛地一把甩开这只兔子,翻身坐到了一旁。 被掀翻的小兔子扭身落地,因为不满她粗暴的动作,狠狠跺了一下脚。 就是这种生气的劲。 这只才是她的兔子。 梦可算醒了,南芝桃揉了揉眉心,意识回笼,脑袋涨痛。受诡异的影响太久,她又拿出试纸转移了下污染,才彻底清醒过来。 除了兔子蹦跶发出的声音,四下有点安静。 无视跳脚的小兔子,南芝桃刚缓过来,客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敲门的动作很轻,只叩响了三声,随后就静默下去,不说话。 梦里的经历还残余着,青梅竹马的熟稔仍旧残留在她的脑海中,南芝桃尚且还能想象出那只蜘蛛的姿态。 “邻家哥哥”敲门时一贯微微垂首,肩颈的线条秀丽优雅,指节叩响三声后,就安静地放下手,规矩地交叠在小腹。 祂在等待获得她的许可。 南芝桃晃了下神,没有出声。 现实里,祂是只体面又优雅的蜘蛛,至少看起来是那样,长久的沉默把祂拒之门外,祂也没有再度敲门,又或者出声祈求。 只是恍惚间,南芝桃又看见许多红色的丝线。 这些鲜艳的蛛丝从她眼前垂落,丝丝缕缕,静静地飘落到她的手背上。 往常,这些蛛丝想要捆住她,她并不会有感觉。 可是眼下,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微弱轻柔地牵扯。 那一段柔软的丝线垂下来,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她的指缝,绕一圈,缠住了她的无名指。 像一枚戒指。 在梦里戴上的订婚戒指当然不会带到现实里来,事实上,很少有人类能把梦里的事情记得事无巨细。 醒来之后,梦里的很多细节都飞快地褪色,留在南芝桃脑海里的内容并不多。 至于梦里有没有戴上这只蜘蛛的订婚戒指,订婚戒指又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的手指上只有道具戒指,本来干干净净,现在则多出了一抹鲜红的颜色。 可是梦毕竟梦,又不是真的。 不过这只蜘蛛确实……单以居家贤惠来评论的话,祂确实是只一心一意、侍奉妻子的好蜘蛛。 南芝桃凭借那些模糊的印象做出评价。 蜘蛛丝又想来缠她的手腕,却被人类少女一把扯下。 就当做了场春.梦吧,南芝桃咬着牙拒绝了这只蜘蛛的求偶。 蛛丝柔软又轻飘,在空中飘荡的弧度不禁显出几分凄楚的哀怨。 她无视它们,眼下想要出去走不了正门,兔子一蹦一跳,先她一步跳上了露台的栏杆。 这里是三楼的位置,但设计室的层高夸张,从三楼到地面的距离就更高。 南芝桃退到了窗台上,躲开想要缠住她的红线,一边给壹号同步位置:“这里全是蜘蛛丝,我已经离开客房,在外面汇合。” 雪白的兔子一蹦,跳了下去,诡的身手轻巧到没有落地的声音。 南芝桃发完消息,向下瞥了一眼,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站在草地上,向她招手。 “人,下来,快点!” 接近二十米的高度让南芝桃看了头晕,小声嘀咕:“人一般不会走这种不寻常路…你真的是我的那只兔子吗,不是陷害我?” 兔子的听力非常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南芝桃清楚地看见祂跺脚以示不满。 她翻身坐到了栏杆边,高处有风,吹起了她的头发。 她又下意识眺望了一眼,地面上团着一片片薄雾,结到一处,几乎将这一片地区都笼罩其中。 低处的“雾”挡不住高处的月亮。 月光冷清清洒下来,跳下去前,南芝桃隐约瞥见“薄雾”里似乎有个人影在动。 短暂的失重感让她闭上了眼睛,等再度睁眼,她的兔子已经接住她了。 青年的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牢牢接在她的膝窝。 南芝桃睁开眼,看见祂猩红浓墨的眼睛弯着,雪白的眼睫被月光镀上了一层烁银的浅芒。 祂的脸凑得极近,那层纤长的浅芒就快要戳到她脸上。 这只成功接住主人的兔子有些得意,在发现主人跳下来时闭上了眼睛后,祂就像骤然发现了人类少女脆弱的地方,凑近了仔细打量。 “你看什么。”南芝桃微微撇开脸,兔子的体温偏高,祂吐出的气息也热乎乎的。 “人”雪黎的眼睫颤了下,南芝桃还以为祂要为这点小事小发雷霆,兔子浅色的唇瓣却动了动。 “我要亲。”白头发、红眼睛的漂亮青年突然煞有其事,一脸认真地盯着她,“我要奖励。” 这只兔子有需求向来是直接提出,不过不一定会被答应就是了。 祂力道收紧,抱紧了怀里的人类少女。 见她陷入沉思,兔子赌气皱起眉头,流露出几分骄纵的任性,理直气壮地用嘴巴撞了下她的脸颊。 “我要亲。”祂又催促了一声,“你看,我可是把你从梦里捞了出来,如果不是我,你就要和那只蜘蛛生一窝小蜘蛛了” 祂说着,又像竖起耳朵般精神起来:“还是一窝小兔子更好,况且我还在假孕,还要撑着身体来救你” 祂最后得出结论:“人,你应该奖励我一个亲吻。” 南芝桃摸了摸脸颊,刚刚被祂的嘴巴撞过的地方:“你这不是亲过了吗?” 任性的兔子说:“这不算。” 祂又把漂亮的脸蛋凑到南芝桃近前,红眼睛不高兴地盯着她,张口道:“你是不是和那只蜘蛛交.配了?那种家伙一看就怀不了多少子嗣” 祂说话从来不讲尺.度,南芝桃眼看着祂又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要说出什么大尺.度的话来,连忙打住:“梦里的事情我怎么记得,放我下去。” 兔子生气地哼了一声,把她放下了,可还是不甘心,缠着她不放。 “脸颊不算,你欠我一个亲吻,主人应该奖励立功的宠物。人,你不能这么小气,我只是要亲一下你的嘴巴而已,又不是什么别的地方” “或者,你亲一亲我也行。”雪黎主动退让了一步。 南芝桃没有理会这只兔子,她触到了那些团雾,才发现是粘腻的蜘蛛丝,只能停下脚步,另寻其他办法出去。 她驻足查看蛛丝的这一会儿功夫,青年柔软的胸口就赌气挤到了她脑后。 “我要亲。”祂又说。 南芝桃仰头,沉默地注视祂。 “或者你帮我揉一揉胸口也行。”兔子委屈地又退让了一步,“涨得很疼。” 人类少女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如果她还想借这只兔子的能力出去,就得二选一。 她抬起手,放到了祂的胸口,气闷得想要故意用力抓一把,想起什么,又不得不放轻了力道,指腹轻轻地打转,帮祂揉了揉。 兔子发出几声哼哼唧唧地轻吟。 在一人一诡说话间,“团雾”静悄地散开了些许。 苍白的手指用力握住了手杖,攥得过紧,一度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细响。 不知廉耻 一派贵公子打扮的金发少爷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影。 受到刺激,祂的金曈灿灿,光泽斐然,在如银的月色映照下,全然化作了森冷的寒意。 怎么能怎么可以,主动提出那种不知羞耻的要求 祂的眉眼不自禁压低了,再怎么金灿的色泽,也显出几分阴森怨恨,视线紧紧锁住了不远处白发红曈的青年。 对方自己拉开了衣襟,主动敞开身体,索求人类少女的爱抚,神情更是放荡,嘴唇微微张开着,红眼睛更是要翻上去了,眼下一片绯红。 摒弃掉良好的教养实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荡夫。 弥尔斯冰冷地看着,手杖点了点地面,水影顿时扩散出去。 荡漾又梦幻的水影弥漫开来,一直弥漫到人类少女眼前。 回想起什么,南芝桃的瞳孔骤缩下,她受到了惊吓般收回安抚兔子的手,转头看去,不远处的金发青年正冷冷地望着她。 祂那张脸一如既往的漂亮极了,金发错落,柔金的眼睫细密如扇,金曈灿烂,在月夜也熠熠生辉,让四周的“团雾”都融化退散了,漂亮的脸蛋愈加夺目。 那张脸上没有伤疤,完美无瑕,自从上次的意外之后,祂的脸已经恢复如初。 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南芝桃动了动嘴唇, 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失语间,金发少爷抿了抿唇,眼角晕染起了一抹湿意,还有点泛红。 南芝桃心里的尖叫无人听见,被打断了奖励的兔子立时反应过来,机警地竖起耳朵:“祂是谁?” “你们认识。”细微的神态骗不了兔子,雪黎顿时语气笃定。 南芝桃眼神闪烁,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和语气:“是…以前合作过的老板。” 金发少爷并不接话。 “老板?”雪黎眯了迷眼睛,先打量了眼面色阴沉的同类,尤其对方那张昳丽的脸。 随后,这只兔子安静地抬起手,手指落到了自己的腹部,祂的风衣敞开着,微微鼓起的小腹此时更加显眼。 发现同类的神色顿时更加冰冷难看,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一派天真无辜,挑起了嘴角。 故作无知的兔子又看向身边的人类少女:“前任…老板是吗?哼,这里还有个现任老板呢,主人,你的老板怎么这么多。” 祂的手指轻轻搭上了人类少女的肩头,又俯首,眯起眼睛问:“主人,你该不会还有个前任宠物、或者前任兔子吧。” 现任兔子要开始生气了。 “工作上的事情宠物别插嘴。”南芝桃随口堵了祂一句,内心一边尖叫一边催促自己快想想办法。 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人鱼家的少爷?为什么弥尔斯会出现在这里?她是不是还在做噩梦?! 前有人鱼,旁有兔子,后有蜘蛛,南芝桃还在思考,人鱼家的少爷正凝望着她。 祂有很多话想问她,她和黎明的那头触手怪物有没有闹掰,那之后又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在蜘蛛的巢穴里,刚刚又为什么往下跳,明明是个那么脆弱的人类为什么这么喜欢到处乱跑,还有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弥尔斯动了动嘴唇。 “我还以为是谁,你的未婚夫呢,祂知道你又在这里和别的诡偷情吗?”金发少爷冷哼了声,说着,抬手,手指松了下领口。 这位精心打扮过的人鱼少爷忽地又放轻了声线:“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说过什么?她说过什么?有话就直接说出来不要模棱两可引人遐想啊! 南芝桃疯狂回忆,却发现自己还真的说过那么些话,毕竟被困在游轮上的生死时刻,她什么话都能说。 发现她的神色有异,雪黎按在她肩头的手指猛地用力:“你对祂说过什么?!” 兔子唧唧叫嚷着质问主人,弥尔斯再度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祂主动道。 随即,漂亮的金发少爷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祂勾唇冷笑了声,眼角却微微泛红,流露出被哄骗、却又被抛弃的怨怼和暗示。 第72章 梦醒时分(2)跟踪狂 金发少爷的小腹当然是平坦的,没有兔子假孕搞出的花样。 可祂的动作、语气、神态,却都影影绰绰地暗示,当初这个可恶的人类,是如何笼络祂、哄骗祂,却又抛弃祂的。 毕竟她确实说了那些话,许诺祂未婚夫的位置,许诺祂孕育子嗣的责任,之后却从祂身边逃走了。 弥尔斯的指尖又轻触了下完美无瑕的面庞,提醒南芝桃祂曾经受过的伤,人类少女的神色果然微变。 她抿了抿唇,却仍旧保持沉默。 如果是私底下,她当然很乐意摸一摸少爷漂亮的脸,再说说“疼不疼”之类安抚祂的话。 可现在这个情况,她只能遗憾地告诉少爷“你来的不是时候”。 笨蛋。 你应该悄悄来找我,我再悄悄安慰你 南芝桃嘴唇动了动,忍住了。 “说过什么?说过什么?你对他说过什么?”兔子红通通的眼睛凑近,紧紧盯着她,委屈又不忿,似乎要听听这个人类准备说出什么欺骗兔子的话来。 人被逼极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更何况当时求生欲爆发。 总之,那些话小兔子都听不得。 南芝桃当然不可能如实交代,她维系着一脸无辜的神色,反问这只躁动不安的兔子:“你想听什么?都是些工作时发生的事情” 人类少女咬字很轻,但以诡的耳力也能听清。 工作时发生的事情 不远处的人鱼少爷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 雪黎又一皱眉,南芝桃心里尖叫,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这只兔子的耳朵捂住,让祂安分一点。 人鱼和兔子,都很漂亮,却也漂亮得各不相同。 南芝桃难免比较起祂们之间的差别,金发少爷的颜色璀璨又张扬,矜贵华丽得很,雪白的兔子则展现着另一种纯洁的表相,敛藏几分猩红和诡艳。 就连性格也是,这两个家伙都是娇纵任性的脾气。 但比起弥尔斯的矜持骄傲,雪黎远要直白得多,毫无矜持可言,也并不知道收敛。 对于人鱼和她之间暗涌的交流,后来的兔子无法理解,也无法插足。 雪黎皱着眉,很不开心的样子,但又十分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才不想听,反正都是前任的老板了” 祂咬字很重,故意说给某些诡听,随后话音一转:“人,你不许再回去,如果你真的很缺钱的话,宠物养主人也不是不行。” 这只兔子彻底接受了宠物的身份,并且决心要养主人。 南芝桃不敢动。 雪黎又突然变脸,转头瞪向金发金曈的同类:“前任老板还待在这里干嘛?她现在是我的主人。” 兔子试图把人鱼赶走,又上前一步,横插一脚,阻隔人鱼的视线。 祂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附近团雾似的蜘蛛丝受到祂力量的扭曲,骤然拧到了一处,随后像绷紧到极致的钢丝,猛地反弹。 反弹的无数丝线只有两个目标,一是金发少爷的那张脸,一是祂未来替妻子孕育子嗣的小腹。 破空声悍然,诡动手的速度太快,南芝桃眼花了下。 下一秒,等她看清楚时,那些紧绷扭曲的丝线簌簌飘落在金发少爷脚边,被祂的能力无效,卸去了攻击。 弥尔斯也不再怨怼地盯着一脸无辜的人类少女,转而把视线落到了同类身上。 人鱼的能力特性如此,偏向防御和被动,可祂却飞快地从手杖中抽出了一把枪,补足了能力的攻击性。 子弹猛地射出,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并不想躲,仗着诡的再生能力直接接下这一枪,到时候还可以缠着主人讨要关注。 可子弹却陷进了祂的脖颈,特殊子弹逐渐融化祂的身体,人鱼的无效化试图消融祂的再生能力,一并溶解祂化人的伪装。 又一枪袭来,瞄准了祂的小腹。 这只兔子对能给妻子孕育子嗣的地方十分敏感,想要攻击祂假孕的肚腹是不可能的。 缠着人类少女不放的白发青年霎时间消失,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噗通一声落到地面,半空的子弹没能击中目标,只有兔子跺脚的闷响。 她的兔子和她的人鱼正在互相攻击。 南芝桃望向弥尔斯那张冷凝的脸,疑心祂随身配枪是为了还当初的一枪之仇。 打了祂可就不能打我了。 在阻止人鱼和阻止兔子之间,人类少女陷入纠结,最终选择向后退了一步。 兔子来回蹦跳,灵活地躲避人鱼的子弹,金发少爷则把祂的物体攻击全部无效,不过部分攻击速度太快,还是在祂身上留下了几道伤痕。 祂们有来有回,反正诡又不会死,而人类真的会原地去世。 南芝桃由衷地想,彻底说服了自己,一边悄悄往后退。 幸运的是,四周团雾般的蜘蛛丝,随着祂们互相动手而散去了些许,正是离开的好时候。 接连后退了数步,南芝桃的手心突然撞上个冰冷的球形物体。 一颗小球正把自己塞到她手心,南芝桃微顿,一把抓住,拿到面前一瞧,果然是壹号。 壹号圆睁着“眼睛”望着她,小声汇报:“主人,我完成任务了,还有些其他的发现,请允许我向您汇报。在那之前,你要先检查任务完成的成果吗?” “这里是解析完成的部分名单,还有一部分已储存进我的数据网络,大约两小时后彻底解析完毕。” 南芝桃大概扫了一眼,名单上都是她不认识的人:“直接提交上去吧记得提醒她们把报酬打我账户上。” “对了,你说的其他发现是指什么?”比起不认识的名单,她对其他发现更感兴趣。 壹号投影出几份影像,是设计室二楼的那些人体模特。 “经过分析,这些模特的成分和人体真皮层成分一致,内部有溶解的痕迹我还在祂们的仓库里发现了近期失踪案的相关人员。” 南芝桃仔细看了眼,那是个被安置在玻璃展柜里男性模特,垂下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手绳。 壹号放大了模特的面貌,一旁加载出某个公民的身份档案。 姓方,有点熟悉,南芝桃依稀想起来,在何琳口中听过这个男人的名字,这个被蛀空的人体模特是何琳失踪的丈夫。 “结合现有的情报……丝线是祂们狩猎觅食的标记 物,连接后应该有类似消化液的方式逐渐吞噬人体,不过红色丝线似乎和求偶现象有关。” 壹号又向主人介绍起性.食行为:“雄性蜘蛛在交.配后会被雌性蜘蛛吞食,沦为供给配偶和子嗣的养分,部分雄性蜘蛛甚至会把自己钉到雌蜘蛛的毒牙上,让雌性吃掉祂。” 南芝桃听说过类似说法,没有太震惊,她默默地注视着图像上的男性模特。 这个雄性人类无疑是被雌性蜘蛛吸收完的养分,她的眼神微动,又注意到男性模特的表情。 他的眉眼放松,神色松弛,眼角和嘴角具都含着陶醉般的笑意。 “幸福?”南芝桃忽地轻声念了句。 壹号的显示屏冒出一个问号。 倏地,她脚步一顿,不远处静默地伫立着个高挑的人影。 月色洒落在白色小径上,给祂墨蓝的长发和面颊都蒙上了一层轻纱。 祂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周身仿佛凝着一层疏冷朦胧的水气,在人类少女发现祂之后,祂的眼睫轻轻颤抖着,却不敢抬起来。 斐恩垂首站在小路边。 南芝桃犹豫要不要走过去,那会从祂面前路过。 僵持间,青年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蛛丝般的颤抖:“您要离开了吗?” 南芝桃站定步子,悄悄把小球塞进口袋,她可是安排壹号去窃取了人皮会的名单。 面对这只向她示好的蜘蛛,只是来窃取资料的人类自然心虚,她的良心在经过美梦的干扰后,不免一阵阵微痛。 贤惠、居家、漂亮、把一切献给她的邻家哥哥 南芝桃看着祂,突然问:“你想吃掉我吗。” “那些美梦以及梦里的幸福,是你用来消化人类的毒液,是吗?” 她比照那个男性模特的死因,对方的脸上带着具象化的幸福笑容。 如果她也沉溺于梦境,会不会被这只蜘蛛的毒牙注入毒液,融化身体的每一处组织。 她的质疑惊扰了面前的雄性蜘蛛,祂露出被误解辜负的委屈神色,轻颤着抬眼望向她,眼底的水意混着月色愈加溶溶。 “您误会了,我只是在向您求偶。”祂抿着唇,轻轻摇头,“我不想伤害您,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吃掉我,我不会反抗。” 南芝桃:“吃掉就不必了。” 遭到她的拒绝,青年姿态霎时变得更加脆弱,月色都能把祂压倒了似的。 祂修长的手指原本收敛在小腹的位置,现在却忍不住攥紧了宽松的衣物。 这里到处都是祂的蜘蛛丝,发生的事情自然也逃不过祂的感知,心仪的雌性身边还围绕着其他诡,这件事祂是知道的。 祂想要撕碎那只兔子,甚至想把合作方的人鱼少爷也撕扯成碎片,至少也要赶出去 但比起人鱼和兔子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嫉恨,祂远要收敛得多,敛藏起毒牙以及阴毒的心思,生怕惹得雌性不喜。 “没关系”祂忽地启唇,声线颤抖,放下了清冷矜持,眼角泛红,试图把自己‘推销’出去。 “我不介意那些事情,您不妨再考虑一下我婚后,如果您有其他的男伴,我也不介意,我会把家里收拾干净,哪怕您想邀请男伴到家中做客,都可以” 祂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想要体现出大度,可说到最后时,这只蜘蛛分明忍不住了,眼底的水泽霎时滴落了一滴。 月光下,清冷垂泪的美人让人屏住了呼吸。 哪怕清楚祂的本体是只蜘蛛,南芝桃也没办法无视祂。 这是她没料到的事情,确实打住了她离开的步子。 “你,别哭”她有点手足无措,犹豫了几息,走上前帮祂擦了擦眼泪。 想起祂的眼角藏着一对副眼,副眼脆弱又敏感,南芝桃放轻了动作。 她的良心又开始作祟,这么漂亮的美人又有梦里的贤惠作为支撑,想要彻底拒绝祂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不得已,她放缓了态度:“别哭,我以后说不定会回来找你聊聊天、喝喝茶。” 等你知道我是来偷东西的,说不定就不想和我聊天了。 南芝桃在心里补充,指腹轻轻擦拭着祂的眼角。 祂的眼角有些泛红,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却不是把她的手拿开,而是微微用力,把她的手心按到了自己的脸上,全然把侧脸交付了上去。 “好。”青年垂眸答应。 祂眸中倒映出人类少女认真的神色,她的眼瞳微动,似乎正在记住祂当下的模样,末了,又冲祂清浅一笑。 没关系,南芝桃的良心小声安慰自己,等祂知道真相,祂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说不定会来找你报仇呢,她的良心安慰道。 南芝桃收回安抚青年的手,顺道掐灭了自己的良心。 问题暂时解决,人类少女带着偷来的东西离开了。 她先找上甜蜜,透露想要定制替换心脏的事情,等任务提交之后钱款到账,她就有充足的资金了。 她同这位网友聊了不少,大致了解“甜蜜”的性格,有些天真单纯,很好说话。 对方果然喜出望外,发来定制业务的范围和价目表。 “真的吗?真的要交给我吗?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哥哥这下肯定没理由批评我没用了,我要吓他一跳!” “不过这个业务需求量比较少,应该算特殊部件,价格上可能偏高没关系,都交给我吧,我去问问营销部能优惠几个点” 大段雀跃的信息中,夹杂着甜蜜发来的表情包,一只在花丛中兴奋打转的小蜜蜂、一只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蜜蜂 蜂巢科技和蜜蜂,太般配了。 南芝桃这么想着,又打开地图看了看回家的路线。 不久可能要花上一大笔钱,足以掏空她目前的积蓄,南芝桃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最后选择了更节省的公共交通。 这个时间点过早,天还没亮,这一地区又是黄色污染,市政怠惰,路灯像坏了似的频闪,附近一时只有投影广告闪烁莹莹的光芒。 她捏着纪酒的影子道具,倒也不怕,毕竟四处都是影子,随时可以躲进去。 又走了一段路,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四下安静,可她的耳朵似乎捕捉了多余的脚步声,隐隐和她的脚步重合,仿佛错觉。 是她的兔子跟上来了吗? 南芝桃回头看了眼,视野里并没有出现白色。 她果断启用了道具,就在即将沉入影子的刹那,潜伏在暗处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身旁,及时捕获了她。 祂的喘息有些难以抑制的剧烈,骤然由后抓住了她的腰,锻炼过的胸膛挺阔又明显,毫不避讳地压到她的后背上,把她整个人都举了起来,抱离了影子。 尖尖的灰色耳朵竖起,连连抖动呼扇,还像条兴奋到极致的狗那样疯狂摇着尾巴,一度带动了整个身体左右幅度的摇晃。 南芝桃的心脏也一并疯狂跳动,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心跳过快,阵阵抽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主人——”青年故作粘腻的声线炸响在她耳边,带给她略微久远的熟悉。 是动物园的那个跟踪狂! 南芝桃有心尖叫,却差点咬到舌头,因为这条狗这次没戴止咬器。 滚烫湿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窝,祂的脸颊也一样滚烫,像患有分离焦虑、又或者肌肤饥渴,死死地埋到了她脸侧,用力地蹭来蹭去。 没有止咬器阻拦,这条狗终于如愿触到了主人的身体。 “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狗狗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我都要变成流浪狗了。”祂开口说道。 几分含笑抱怨,几分造作粘腻,一并遏制不住天性,像条狗似的舔舐起人类少女的耳垂。 “狗狗好想你,我的主人最近在忙什么呢?让我闻闻,嗯?又是兔子,还有蜘蛛,怎么还有股海水的味道” 祂舔了舔尖锐的犬齿,又亲了亲人类少女的耳垂,语气带笑,“主人,你的口味未免太杂了点吧。” “家里养那么多动物,狗狗会伤心的” 祂的话还没说完,南芝桃终于找回了声音,骂了一句滚开,又反手开了一枪。 这一枪没打在诡身上,打在祂身上没用,而是一枪打碎了附近的路灯,路段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人类少女成功遁入影子,摆脱了祂的桎梏,又向祂的方向连开了几枪,隐约听见一声闷哼,和液体滴落的声音。 淡淡的血腥气散溢在空气中,诡的呼吸消失了。 南芝桃捂住嘴,平复呼吸和心跳,侧耳去听祂的方向,一面回忆这头诡当初展现的能力。 考虑到祂好像会瞬移,鼻子又太灵敏,躲在影子里的人类少女连连更换位置。 附近陷入一片寂静,诡好像不见了。 就在她疑惑时,一道白光突然刺破了黑暗,似乎是手电筒发出的光亮。 来人举着照明设备,四下转了一圈,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轻缓,带着端详和侦察意味。 “嗯?”忽地,他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光束也聚焦到地面,指腹碾了下地上的红色液体,是血。 “有人吗?”他出声问,“这里有人受伤了吗?不要害怕,我是附近巡逻的警卫,这是我的证件,现役联邦警署警号” 他的声线和那头诡不同,清亮澄澈,正拿着证件,试图请伤员出来。 半晌没有动静,他想了想,又道:“我还服役于生存者联盟,如果你是人类的话,请相信我。” 他直白的措辞、沉吟的语气有点天然无害。 诡没有出来,好像离开了。 倏地,黑暗里传出些微动静,他的照明设备循声而动,照亮了个跌坐在地上的黑发少女。 光线太过刺眼,她用手挡了下。 青年警官微怔,忙说了句抱歉,快步来搀扶她。 “小姐,你还好吗?地上的血是你的?哪里受伤了吗?” 南芝桃摇了摇头,借着光亮,看清了他的全貌。 青年留着头黑色短发,清爽利落,五官清秀,黑瞳,警服板正规整。 南芝桃又留意了下,他的衣服上没有弹孔,身上也没有血迹和血腥气。 “这里有诡。”她像个受害者似的颤颤道,抓住了他的手臂。 青年没什么异常反应,手落在她的后背上扶她起来,保持着正当的社交距离:“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说话温声细语,性子可能有些慢,领着她到了警车上,开启自动驾驶离开危险地带,才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车上载了热水,他又给南芝桃端来一杯水,认真地听她交代刚刚发生的事情,做起笔录。 “灰蓝眼睛,黑白发灰色耳朵和尾巴像条狼,也可能是狗” 记录完体貌特征,他摇了摇头:“档案里没有匹配得上的形象。” “对了。”青年警官又问,“你在那附近干什么,你既然是生存者的话,应该能在地图上看见,那附近是黄色污染区,不太安全。” 他皱着眉,真心实意表现出担心和不赞同。 王市长安排给她的任务自然是保密的,南芝桃没有说实话。 她才受了惊吓,黑发垂落在脸侧,面色愈加苍白:“那个家伙一直追着我,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她抬眸瞥了眼青年,发现对方正端详打量着她。 南芝桃还以为哪里露了陷,谁知道青年忽地一脸恍然。 “我好像见过你。”他突然说,“你认识穆丽尔吗?我和她组过一段时间队友,她之前给一个生存者申请过奖励金,那个生存者的照片和你好像。” 他说的是栖森动物园之后发生的事情,南芝桃也对上了。 她又聊了几句,确认这位青年警官是当时那位修女的队友,不过没和她见过面。 “真巧啊。”青年露出由衷的浅笑,下垂的眼角显出几分天然和纯良。 “总之没事就好,下次记得离污染地带远一点。”他认真地教训道,但温良的外貌和语气毫无威慑力。 南芝桃连连点头,一个吓坏了的受害者很寡言,不过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省下路费,比如让这位年轻的好心警官,专车把她送回家。 她正思索时,青年警官又一恍然,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了通讯器,似乎想要和她加一下联系方式。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 青年警官眼眸含笑,漆黑的瞳色一动不动,倒映出黑发少女的身影。 “牧烬灰。” “我的名字。” 第73章 蜂巢科技(1)乔伊斯 青年警官微微歪着脑袋,笑容明净,自我介绍时,似乎是下意识,做出了宣誓般的动作,握拳抵在胸口。 车厢内的空间虽然充裕,但也没法完全容纳他高挑的身长,他始终微微弯着腰,此时膝盖触地,半跪着,像个诚恳尽心的市民公仆。 南芝桃望着他真诚发亮的黑眸,略微犹豫,看在有过交集的份上,和他加上了联络方式。 成功交到新朋友,牧烬灰神态自若地收起通讯器,主动道:“你家住哪里,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安全一些,如果下次遇到这种事,也可以找我帮忙。” 这位青年警官说着,又自顾自顿了下,对南芝桃露出个含着些歉意的神情:“抱歉,希望没有下一次才对。” 他神色诚恳,却总是带着慢了一拍似的温吞良善,不过言行举止和热心倒对得起他身上的警服。 南芝桃摇了摇头,安慰年轻警官说没关系,给了他一个公寓附近的地址。 牧烬灰立时应了一声,贴心地没有细问,转头去设置目的地。 车内照明灯并不明亮,照得他神态面目愈发朦胧却干净。 南芝桃多看了他几眼,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遂低下头,继续先前被跟踪狂打断的线上对话。 “甜蜜”又给她发了大串信息,南芝桃瞥了眼蜜蜂头像,真心觉得这位网友像个小蜜蜂似的,“嗡嗡”个不停。 “还有还有,技术部的人告诉我,需要近期的体检报告或者病例作为数据支撑,得具体分析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可以先去医疗部。” “放心,客户隐私我会好好保存的,不会流传出去。” 她的终端上备份过许多资料,南芝桃从中找到病例相关的内容,简单删减掉个人信息,发给对方一看。 麻烦别人办事,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又顺口客气了一句:“宝宝,那就都拜托你了(花花)。” 车内外的灯光都很晦暗,两相对比,终端屏幕的光芒反而刺眼起来,屏幕的倒影也自然地贴到车窗上。 青年警官眼瞳微动,瞥了一眼,看见了她发出去的称呼。 他霎时眯起眼睛,嘴角则不自禁上挑,牵扯出个安静无比的咧嘴笑,兀自无声地舔了舔尖锐的犬齿,露出一截猩红的舌尖。 把网友要的东西发过去,“嗡嗡”的小蜜蜂却突然不再说话了,聊天界面一时陷入寂静。 南芝桃没放在心上,没秒回的原因很多,对方可能只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等一会就好。 她刚刚放下终端,青年警官却突然出声:“你是在和谁聊天,网恋对象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南芝桃 面前,眼神好奇,黑眸晶亮得很。 闻言,南芝桃还没说什么,青年警官一顿,又开始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看见的。” 道歉的话被他说得一板一眼,偏他又容貌清秀,皮相白净,还穿着身警服,更像是无心之举了。 “没事,网上认识的朋友。”南芝桃当然没怪他。 牧烬灰又道:“在这里交朋友得小心点,网上就更要注意了,隔着屏幕,也不知道对面是人是诡。” 他的好心提醒不无道理,南芝桃附和地点点头,青年警官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驾驶位上专心开车,片刻后,送她抵达了目的地。 南芝桃道谢下车,青年警官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动,只扭头冲她礼貌地笑了一下,说了句“再见”。 继而,他又慢一拍地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可以联系我,晚上我一般都在巡逻。” 南芝桃应下他的好意,车窗在她眼前关上,这位一面之缘的青年警官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开车走了。 她没急着回家,先去附近商店买了只空气清新剂遮盖了下气味,不想让跟踪狂找上门来,一边不禁思索干脆搬家好了。 不然家里附近的诡实在太多了。 除去一只又被放生的兔子,南芝桃盘算着,如果这次能去蜂巢科技换上个没病的心脏,也算人生步入新阶段,到时候就搬个家、甩掉一两个烦人诡庆祝一下。 想到蜂巢科技,她又拿出终端看了眼聊天框,“甜蜜”还没有回信。 南芝桃不清楚屏幕另一边发生了什么,没有过多纠结,先回了家。 此时摆脱了突发状况,壹号也从她的口袋里钻出来,停在她肩膀上继续解析名单。 “牧烬灰,名单里有这个人吗?”她忽地问。 壹号安静地检索她口中的名字:“没有。” 如果有的话,早在车上,小机器人就会想办法提醒她。 南芝桃点点头,公寓就在不远处,进公寓前,她忽地转头张望了几眼,没看见什么可疑人员,只能放下心来。 没在公寓里遇到邻居,南芝桃松了一口气,等安全溜进家里,影子照旧来欢迎她。 南芝桃先找地方把壹号放好,她突发奇想,收拾出了个鸡蛋的底座,再把球形小机器摆进凹槽,虽然底座小了点,但至少能摆得正,不会到处乱滚。 她满意地点点头:“你就待在这里好了,放收纳盒容易和其他东西挤一起,别把你挤坏了。” 壹号仰起显示屏看她,南芝桃拍拍它圆滚的小脑袋:“专心解析。” 安放好备用资金,想起什么,她又问壹号:“你的资料库里能检索到祂的信息吗?” 她把小机器人显示屏转了个方向,不再对着她,而是手动掉头,看向影子。 纪酒显然不想和个小机器对视,也可能出于某种习惯,并不想被镜头采集自身数据,祂的身体径直浸没到脚下的阴影中,被南芝桃及时喝止。 “站着别动。”她一开口,健硕的男诡霎时站定,不再动了。 壹号的显示屏闪烁,仿佛又学习到了什么新东西,随后才开始扫描,读取红眼睛影子诡的体貌特征。 祂的外貌着实鲜明,可惜数据库里并没有匹配的信息。 “没有检索到相关信息,也可能是我的权限不足,但祂腿上的镣铐制式确实是联邦制造。”壹号如实汇报。 南芝桃托腮望着沉默不语的影子,指尖点了点小机器的头顶:“我知道了。” 她把小球的底座往里推了推,让它继续专注解析。 她也没有被机器镜头围观生活的癖好,等简单解决完一餐,就直接钻进了卧室,影子收拾家务,也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南芝桃瞥见一团漆黑的影子汇入她脚边的阴影,又想到搬家的盘算,她有点郁闷,换个地方可没这么听话的免费保姆了。 “你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她坐在床沿,脚尖用力,踩了踩影子。 男诡从影子里钻出来,浮现出大半个身体。 她又顺手摸摸捏捏祂的胸口,饱满的肌肉形状一变再变,像个解压放松的捏捏玩具。 和室友相处的时间太久,她染上了些奇怪的习惯。 纪酒顺从地任由她玩弄,祂的个头过高,得跪在地上才能把胸口送到她的手心。 被她把玩了一会儿,这家伙才慢慢答道:“不知道。” 虽然南芝桃本来也不抱希望,毕竟室友疑似失忆,但听见祂慢吞吞的迟缓语气,还是忍不住掐了一把发泄情绪。 “那你知道自己脚上的镣铐是怎么来的吗,还有脖子上的刺青,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以前到底犯过什么事,是不是从哪里越狱出来的。”她追根究底问了一连串,脑子不太好使的室友只盯着她看。 不看祂过于健硕的身材,只看脸的话,男诡面貌昳丽却没什么生动的表情,纵使眼角的小痣精致,红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仍旧显得他脑袋空空、空有美貌。 不需要回答,南芝桃也清楚祂的答案肯定是不知道。 她瞪着这一脸无辜的家伙,拍了拍祂的脸,没怎么用力,不过声音倒是清脆。 纪酒当然不会生气,祂只会把另一边的脸凑上去给主人玩。 南芝桃彻底没了脾气。 这座公寓楼里的可疑陈设,只有墙上那张写了规则的纸张,住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第二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转而,她又想,这家伙是现在失忆才这么听话乖巧的,失忆前指不定是个什么性格,说不定是恐怖分子。 找办法带上室友,还是直接遗弃室友,南芝桃在两个想法间左右摇摆。 纪酒好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牵起她的一只手,把没挨打的那张脸紧紧地贴了上去。 祂的身体冷冰冰的,但会被她的体温感染,逐渐染上温度。 “可以玩游戏吗?”祂问。 南芝桃定定看着祂,这次没有小声嫌弃祂的怪癖,而是有些无奈:“笨狗,就知道玩。” 马上就把你遗弃掉!谁让你脑子不好使。 她心里小声嘀咕了几句,影子不明所以,在得到她的许可前,都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能看出祂的期待。 南芝桃最终点头,用力揉了揉祂的黑发:“玩吧,看在你天天收拾家务的份上。” 和室友玩游戏这种事,她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和那些家里养了大型犬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南芝桃安慰自己至少那些人还要出门遛狗,她只需要在房间里放一张椅子,就能和狗玩一晚上。 不过这次,她嫌站着太累了,一下坐在椅子上,至于室友,则跪在她面前。 祂两腿分开,膝盖触地,手被反绑在身后,因为吃力,浑身的肌肉似乎都绷紧着,身下的黑色衣服也被濡湿了一大片。 游戏此时已经进入尾声,南芝桃勾了勾手指上的绳子,另一端不偏不倚,恰好系在祂的脖颈上,仿佛牵着一条大型犬。 这可不是她要求的,是家里的狗自己要求的,她几乎是眯着眼睛、不敢细看完成了祂的游戏要求。 项圈箍着不断滑动的喉结,勒出一片靡丽的绯红,冷白的躯体上则遍布着些游戏留下的痕迹。这条大型犬在她手底下喘得厉害,也兴奋得厉害,受主人牵扯,才把下巴搭在主人的膝盖上。 她叠腿坐着,抬起的脚尖恰好能触到祂腿间,濡湿的那大片液体和祂的体温一样,冰冷 得要命。 她稍微犹豫,脚尖随意踩弄了几下,谁知道膝上的男诡却又剧烈地一颤,霎时濡湿了更多冰冷的液体。 南芝桃一顿,收紧了绳子,膝盖上这张昳丽的脸于是愈加仰起了,被迫给主人呈现高.潮时的表情。 “你是太久没玩游戏了?怎么这么敏.感,这也太多了”她红着脸嘟囔道,伸手捏住拉扯祂的脸颊。 纪酒没说话,祂脸颊微微一侧,冰冷的唇瓣贴到主人的手指上,感激主人的奖励一般,亲吻她的手指。 又片刻,游戏彻底结束,人类少女却没松开牵绳,抚摸着伏在她膝盖上的大家伙,像在给祂顺毛:“乖狗狗,乖狗狗” 她没发现,随手扔在床铺上的终端屏幕忽地亮了,但却并未跳出新消息,只是夹在边角的白色试纸突然变成了红色,她还保留着这个好习惯。 一只滚圆的小虫爬出屏幕,安静无声,仿佛是想钻出来看看。 它像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蜜糖,纤薄的蜜色翅膀支撑着圆滚滚的黄色身体,扑扇了两下,摔在绵软的被子里滚了两圈。 这只不太聪明的小蜜蜂把自己摔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踉跄地爬起来。 它提溜起触须四处张望,倏地看见什么,这只小小的虫子猛地僵硬了,不动了。 她的身边有其他人,或者说,有其他雄性诡异。 网络上的话本来就当不得真,哪怕再亲密的称呼,都可能只是随口一句的无心之言。 偏偏这只小蜜蜂不太聪明,它霎时觉得受到了欺骗,连翅膀都炸开了,身体更是气得愈加圆鼓鼓。 “啵——” 南芝桃忽地捕捉到奇怪的声音,只有一声响,仿佛有个小小的气泡膨胀到极致,随后骤然炸开了一样。 她松开室友,起身去查看,到处都干干净净,没发现什么异常。 怪事。 她视线掠过,没注意到一小块试纸的颜色不对,人类的嗅觉也不够灵敏,错过了床铺角落散溢的淡淡甜香。 找不到声音源头,她有点心绪不宁,疑心是隔壁的那位神又做了什么小动作,再不济,难不成是她幻听了- 蜂巢科技内部,明亮的房间内,各类柔软可爱的陈设色彩斑斓,仿佛一大块融化了的奶油蛋糕,黄、粉、蓝、紫不同的色块都挤到了一处。 气息甜美的青年身陷在云朵似的沙发里,怀里紧紧抱着个花朵模样的抱枕。 祂的指节发白,极其用力攥着颜色花哨的终端,眼角和鼻尖都红通通的,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眶里则蓄着晶亮打转的水液。 祂是只眼泪汪汪的小蜜蜂,此时陷入了某种莫名的焦虑和心碎,倏地又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身影。 “哥哥,怎么办?她身边还有其他雄性。” 被祂喊作哥哥的青年神色冷漠,冷眼看着气息甜美的弟弟犯蠢。 祂的五官和弟弟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比弟弟深一些,短发是栗棕色,眼瞳也不如弟弟那么清透,像烧灼过的焦糖,气味不甜,反而清苦。 衣着打扮则成熟稳重得多,气质略显清新冷冽。 闻言,佩洛冷笑,提醒愚蠢的弟弟:“你还记得自己要守贞吗?你的身心都要献给蜂王,不要犯这些不可理喻的错误,我来找你也不是帮你处理感情问题的,是要你管好自己,别给我添乱。” 弟弟乔伊斯不说话,委屈地抿着唇,捏紧了抱枕听哥哥训斥。 “我还以为你要从雄蜂转性变成工蜂了,平时不理事,怎么突然来劲,原来如此。给母神知道,你就等着启动备用身体吧,我还要再花时间养一个同样的蠢货出来!” 年轻的哥哥有些恨铁不成钢,冷眼看着弟弟。 祂们是族群里的雄蜂,注定且只能配和蜂王繁衍后代,如果私自联系上其他雌性,被母神知道必定受罚。 虽然有很多备用“身体”,但那些只是不具备思维能力的小蜜蜂幼体,想要变成成年体得养上好一段时间。 可幼体和成年体的性格差别不大,无非是再养出一个同样的蠢货弟弟。 想到这里,佩洛最终没忍住怒气,把手上的一沓资料全都摔到了弟弟身上。 乔伊斯畏缩了一下,祂的皮肤太嫩,被砸到的地方立刻泛红。 气息甜美的青年眼里更加泪汪汪,却不敢哭出来,也不敢说话,只颤颤可怜地捡起了手边掉落的纸质资料—— 人类女性身体各项指标基因缺陷 是祂在网上认识的网友,出于喜欢,祂兴冲冲地收集了她的资料,又亲自去各个部门询问定制的相关事宜。 因为太过起劲,才被哥哥发现,直接被哥哥关进了房间里反思。 祂头一回做出关心其他雌性这种事,一时被哥哥逼着认错,情急之下钻进了终端另一边,妄想着得到雌性的支持,谁知道看见她身边有其他雄性陪伴,再度受到打击。 祂的生活里总是向哥哥求助,这种时候也不例外,还敢下意识问哥哥“怎么办”,当然惹得佩洛更加恼火。 才认识不久的网友能有多少感情,这只小蜜蜂未免有些恋爱脑了。 乔伊斯回忆起在终端另一边看见的画面。 那是个侧脸温柔的人类女性,姿态微微垂首,手指轻轻抚弄着雄性诡异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那个男诡的发丝,口中也轻柔地吐出着夸奖和安抚的话语。 宝宝 祂又想起她对祂的称呼,眼底滚落了一滴泪珠,抱着资料可怜地抽噎了一声。 族群内部,雄蜂都是些消耗品,蜂王对待雄蜂就更称不上温柔,不如说残暴。交.配时甚至可以随意吃掉雄蜂补充养分,反正雄蜂都留存了多个备份,并不需要爱惜。 祂并不是真的恋爱脑,可能是不喜欢,又或者不甘心,把身心当作食物一样献给蜂王,任由族群内部的雌性残忍品食。 因此,人类女性的一点爱护也足以让祂魂牵梦绕地向往,更不要说祂还被有意养成了甜美可爱的软糯性格,只会更加畏惧尚未降临的蜂王。 “我我只是”乔伊斯嚅嗫几句,不敢告诉哥哥内心的真实想法。 祂们是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先遣和前锋,离开原本的大族群,要开始在这个世界建立一支分蜂出来的独立族群。 在原本的大族群里,族群内所有的个体都难逃被母神读取思想的命运,直到降临这个世界后,祂们才勉强获得了一点独立活动、独立思考的自由。 乔伊斯不知道哥哥的想法,也不确定哥哥会不会过于生气,会不会把祂的想法汇报给母神。 祂没透露畏惧蜂王降临的心思,捡起两张资料,攥紧了,犹豫良久,直到把平整的纸张都揉皱了,才小心地抬眼瞥了眼哥哥:“那我可能找到合适的蛹了。” 闻言,佩洛看向祂手中的资料,皱紧了眉头:“她有基因缺陷,体质不符合筛选的条件。” 乔伊斯咬紧了下唇,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类女性的画面。 看见她的第一眼,祂就发现了她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她似乎有一种奇特的能力,非常让诡喜欢。 许久,祂壮着胆子,抬眸望向哥哥:“哥哥我想,如果一定要献给蜂王的话,至少可以是我们都会喜欢的样子。” 最后一个带着颤抖的话音吐露而出,祂的眼里却又溢出了晶亮的泪水,脑海里又想了那个人类女性一遍。 对不起。 乔伊斯在心里轻轻念了一句- 次日一早,南芝桃睁开眼,发现任务的钱款到账,她像块出炉的面包,立刻就从床上弹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太高兴,她捂住心口,稍微冷静了些后,第一次无比轻松地给自己打了针心病的特效药。 这是每天早晨的必备流程,但很快,她就可以摆脱这一步,用任务赚来的钱换一个不会生病的义体部件,摆脱掉恼人的天生病症。 南芝桃深呼吸,再次冷静,低头查看起“甜蜜”的信息,义体部件的具体效果还要看专业人士怎么说。 “甜蜜”昨天的信息发来的很晚。 “最近有时间吗?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线下聊一聊^^” 紧随其后是一个地址。 南芝桃并未回复,决定先悄悄去这个地址看看究竟,她收拾好东西,再揣上壹号出去了。 临出门,她才发现终端夹角的白纸变了色,却弄不清是什么时候变色的。 这可不是个 好预兆,她换了个小纸片塞进去,又打起了十二分注意。 南芝桃刚从公寓楼离开,不多时,楼下忽地多出个青年的身影。 祂穿着身警服,警官帽檐压住了高调奇特的灰黑发色,除了下垂的狗狗眼维持不变,其他体貌特征都大不相同,灰蓝色的瞳孔锋锐,五官精致俊美得多,不笑的时候格外富有攻击性。 胸口和手臂处的肌肉撑起了制服,稍显紧绷,却不局促,透露出一股游刃有余的力量感。 祂轻轻嗅了嗅空气里残余的气味,主要是她的气味,身后的尾巴不自禁摇了摇。 虽然很想去追主人,但还是正事更要紧。 青年仰头细数起楼层,随即咧开嘴笑了,下一秒,祂的身影突兀出现在高处,军靴踩在六楼阳台的栏杆上。 “真是个好地方。”祂笑容灿烂,环视一圈,跳下栏杆,直接踏进了601室的阳台,“我可爱的主人都在和什么家伙做邻居……” 祂笑眯眯地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隔壁,嗅到一股腻味又虚伪的焚香,不过气息很淡,对方可能有段时间没回来。 旋即,祂的视线终于看向面前,落地窗后,漆黑的阴影里露出一对猩红的眼瞳,正死死盯着祂这个不速之客。 “我好不容易上门做客,不给朋友倒杯水喝吗?”牧烬灰勾唇笑了笑。 影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 牧烬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祂:“失忆了?” 祂又向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这位朋友的状态,影子瞬间动作,化刃而出,却在即将触到祂的下一秒,扑了个空。 牧烬灰又一瞬移,躲开了朋友的热情招待,这次的落脚点在室内。 青年警官模样的家伙竟然非法入侵,而且还先深深吸了一口气,非常享受室内的气息。 全是主人留下的气味,祂身后的尾巴顿时摇得更加欢快了,像条幸福又雀跃的狗。 但很快,祂隐约嗅到其中夹杂着些异味,根深蒂固,长久同居才能留下的味道。 牧烬灰似笑非笑地咧开嘴,露出犬牙看向影子:“朋友,你怎么既给人当保姆,又给人当保安的,还当的津津有味……” 影子不予理会,不速之客闯入室内,祂的进攻反而小心收敛起来,害怕弄坏东西惹室友生气。 “真没意思,怎么不理我?”青年警官笑眯眯地躲开接连的攻击。 影子的面目偶尔露出一点,祂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那位朋友的脸不错。 但性格一看就大不相同,同一张脸,祂面前这个影子沉默寡言,且面无表情。 想起初遇时她说过的话,牧烬灰舔了舔牙齿。 这就是她家里的乖狗,比祂听话,比祂乖巧。 真的假的,怎么个听话法?在床上那种听话?看这张冰山冷脸,也不像是会哄床.伴的样子……更何况还受虐癖好严重,哪有一条会摇尾巴的狗更懂得哄主人欢心。 祂想得有点多了,一时不察,没躲开影子的攻击,脸侧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花。 牧烬灰也不恼,仍旧笑眯眯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流下来的血:“好朋友,别着急,我马上就帮你和本体团聚。” 祂着手办起正事,用特殊道具收走了影子,帮朋友回收了祂的碎片。 任务完成,祂转身要走,却又扭头回来。 青年的尾巴猛烈摇动,一头埋进了早就没有温度的床铺里,深深嗅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充分表现出一条好狗该有的不舍和留念- 南芝桃有点犯愁,她抵达了“甜蜜”给出的地址附近,但地图上,这一片地区,却都是红色和黄色的危险地带。 好在她还有壹号,小机器申请了调阅权限:“红色区域是蜂巢科技名下的工厂,黄色地区是商务活动的总部,支持预约参观和业务咨询。” 南芝桃咬了咬牙:“先进黄色地区看看。” 她伸手一捞,直接把壹号揣进了口袋里,一只有自主意识的小机器,也可以是她出其不意的帮手,不急着暴露。 这一片地带都属于蜂巢科技名下,建筑风格也极其类似,最显著的是几何结构的线条感以及简约科技风。高矮不一的楼栋错落,道路规划也直来直去,路边则点缀着花墙和园艺。 南芝桃甚至看见了活的蜜蜂在花丛中飞舞。 她定定看了会儿小蜜蜂忙碌,有些惊讶能看见这种原生态的小生物。 一台空闲的接引机器向她靠拢,圆形的小机器也偏好蜜蜂形象,背部装饰着两对透明的琥珀色翅膀。 她跟随接引机器抵达了服务大厅,没有预约,于是选择了义肢相关业务咨询。 屏幕上跳出一张人体示意图,南芝桃稍作犹豫,没有隐瞒,点击了心脏部位。 屏幕继而一变,变成了“请稍等”的指示。 她等待了片刻,屏幕又一变,变成了“人工服务”,“正在分配”。 南芝桃无端觉得有哪里不对,四周飞来飞去的小机器人在多数,人工服务在少数。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一阵轻快靠近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只见位面色泛红的青年。 他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脸颊微红,红润的唇隙溢出几声喘息。 亚麻棕色的短发蓬松,微卷俏皮的弧度仿佛盛起着一缕缕阳光,浅琥珀色的瞳孔就更是有种被阳光照射的透亮暖意。 浅色的眼睫纤长,看见她时明显地轻颤翕动,才红着脸、抿着唇靠近她。 “抱歉,久等了。”他对南芝桃说道。 话虽如此,可他的眼睛浸着层水光,看起来委屈可怜多了。 他靠近后,南芝桃鼻尖萦绕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这位漂亮青年通身搭配的颜色也偏棕色和栗色系,衬得他皮肤白皙似雪,浅淡的红晕则成了恰到好处的天然妆点,织物取料偏软,愈发像一枚香香软软的蛋糕,等待被人品尝。 南芝桃迟疑地说“没关系”,又问:“为什么是人工服务?我觉得那些小机器的服务水平也不错。” 青年发出声无措的气音,听起来像有些讶异地“啊”了一声。 紧接着,南芝桃看见他手忙脚乱地,调整了下耳麦的位置,才委委屈屈地开口回答:“因为您的这个业务…需求的人比较少,而且相对复杂。” 南芝桃视线划过他耳廓中的设备,点了点头,又看向他脖子上挂的工作牌,没有标注职位,只有名字。 “乔伊斯”。 乔伊斯说:“我先带您去看看医疗部吧。” 南芝桃应了声好,跟在他后面,青年却看起来不太自然,频频转头看她。 她只要稍一注意,就能瞥见他的眼角时常泛红,眼睛也湿漉漉的,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委屈又可怜,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虽然如此,他引导的工作倒做得不错,介绍时偶尔会有些磕磕绊绊,但很快就流畅起来,仿佛进入了状态。 不过每每介绍完之后,青年就闭上嘴巴,嘴唇紧抿,一副生闷气的赌气样子。 等业务流程都咨询完了,他把客人领到了休息室,请她喝喝茶,休息一会。 南芝桃端起花纹可爱的杯盏,多打量了几眼,内里的茶水还没喝,端起后先嗅到了一股甜甜蜜蜜的香味。 她打量花朵茶杯时,乔伊斯抱着托盘站在一旁,蜜糖色的眼瞳忽闪,手指紧张地扣紧了托盘边沿。 等南芝桃浅尝了一口茶水,他的模样顿时更紧张了,用力地盯着她沾上水泽的嘴 唇。 紧张之余,他的脸颊却不自禁浮现出一点红晕,似乎正在被客人品尝的不止茶水。 南芝桃喝了口,尝出了一股蜂蜜的味道,极其甜腻。 她咽了下去,乔伊斯立时问:“味道怎么样?” 青年浅琥珀色的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南芝桃如实回答:“太甜了。” 她的神色和语气没表露出喜欢。 闻言,青年那张漂亮甜美的面庞霎时间变得惨白,眼眶立刻就红了,甚至连身上香香的气味似乎都淡了下去。 他像只泪眼婆娑的小蜜蜂,被人嫌弃了辛苦酿出的蜜。 第74章 蜂巢科技(2)佩洛 青年泫然欲泣的作态毫不掩饰,或者说,以他的性格根本不知道要掩饰。 南芝桃端着杯子的动作骤然顿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眼角红红的,像一块突然被洒上草莓糖粉的戚风蛋糕,浅琥珀色的眼瞳蒙着层水意,仿佛融化了的糖浆,好像被她欺负了一样。 她刚刚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南芝桃望着他,又微微低头,抿了一口蜜水。 甜滋滋的味道混着花香,绽开在舌尖,随后蔓延到口腔各处。 “其实还挺好喝的?”她略微犹豫,稍改评价。 乔伊斯眼里的泪意立时收敛了一点,但仍旧眼巴巴地望着她,一看就知道,他还是不高兴。 南芝桃想了想,又道:“蜂蜜的甜味里能品尝出花朵的香气,酿蜜的小蜜蜂应该很认真。” 她话音落下,青年的眼神骤然一变,闪烁璀璨,委屈的泪意悄然变得有些潋滟,眼角的韫色融入了几分害羞的意味。 他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她,但眼神却不一样了,不再委屈,而是有点期盼,期待着她的嘴唇再吐出些什么动听的话。 南芝桃放下杯子,冲他含蓄地一笑:“我在来的路上,看见花丛里就有蜜蜂,茶里加的蜂蜜是那些蜜蜂酿的吗?” 她轻声问,语气听不出冒犯的意思,但乔伊斯脸色却又一变,他抿了抿唇,再度不高兴起来。 黑发少女微微歪头,眼睛凝望着他,好像在疑惑青年为什么不回答。 南芝桃看见他发间的耳麦隐隐闪烁,好一会儿,乔伊斯才不情不愿,应了一声。 一杯茶并没有喝完,简单润了润喉咙,她今天也只是来简单探访一下,没有深入调查的意思。 蜂巢科技总部归属黄色地区,总部后方则和一片红色地区接壤,据壹号说是蜂巢科技名下的工厂,生产区域,至于内部处于什么状态则不太清楚。 畏于那大片未知的红色,南芝桃提出下次再来购置服务。 闻言,乔伊斯的眼眶立刻又红了:“为什么要下次?是哪里不满意,是我刚刚的服务不太好吗?” 他的眼神始终湿淋淋的,委屈又控诉,一般而言,面对这么个含泪的漂亮青年,实在很难坚定的拒绝。 南芝桃客气地安慰了他几句,答应下次来一定订购,一边脚步不停,径直把手按上会客室的门,有意推开要走。 身后的青年着急了,耳麦闪烁之下,他却顾不得哭,连忙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可是最近有优惠活动,您现在离开的话,下次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也就能优惠个百来万吧,不需要您做什么,还附赠一次免费的参观机会” 乔伊斯快步追上客人,可是突然,方才还坚定想要离开的少女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发出声无措的讶异,差点撞到了客人身上。 南芝桃驻足,回头看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继续逛逛也行。” 话音落下,她余光瞥见门外,那些游荡的安保机器静静地散开了。 面前的青年则仍旧一派天真单纯,泪意消弭,圆睁着晶亮的眼睛,开心地看着她:“真的吗?那我们继续吧。总部这边的主要部门都介绍过了,我带您去生产部门看看吧。” 他灿然一笑,心情高兴起来,色调愈显阳光开朗,全然没发现客人神色异样。 在听见生产部门后,南芝桃微微僵硬了下,抬手揉了揉心口。 她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跟在蜜糖色的青年身后。 对方脚步轻快,甚至轻轻哼着若有若无的歌,带着她几次转向,实时调度来一辆接驳车,最后驶入和总部接壤的生产部门。 “除了病理性需要,还有部分客户本身的肢体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因素,比如对某些部位不太满意,就会向我们寻求帮助” 南芝桃的手揣在口袋里,握住防备用的道具,视线安静地扫过路上看见的东西,耳边则听着青年一句接一句的介绍,偶尔还要附和一声。 如果她一句话都不接,青年就会慢慢闭上嘴巴,然后用泪汪汪的眼神盯着她,接着就是一串微哑可怜的询问,眼巴巴地问她“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南芝桃一时反而要哄着他,害怕他眼里的蜜水掉下来摔碎。 四周暖色的厂房排列有序,甚至点缀了些可人的绿化,工人和协作机器时不时路过。南芝桃的视线落在路人身上,他们俱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颜色明亮显眼,比颜色更显眼的是表情,无一不精神奕奕,看不见疲惫。 这里乍一看阳光明媚、秩序井然,虽然在地图上看是红色地区,肉眼所见却一片和谐。 “你想去生产线上看看吗?”乔伊斯问。 走又走不掉,南芝桃并不想现在和这里的诡异撕破脸皮,于是点了点头。 “生产线上的除了标准型号义肢,还有些智能器械,以及一些规模较小的业务产出” 想到什么,乔伊斯突然顿了一下,白净的耳根莫名泛红,跳过了小规模的生产线介绍:“我带你去看看批量生产的型号吧,大多是用来代偿缺损肢体的” 按理说,这些并不是可以给客户观看的地方,普通员工也没有带客户参观的权限。 南芝桃旁观这位天真可爱的导游动作,他稍作犹豫,轻松刷开了紧闭的金属大门,带着她进入了一条关闭中的生产线。 “暂停生产”的鲜红警戒线投影闪烁了两下,权限介入中,没有触发什么报警器,一尘不染的金属生产线安静地盘踞在偌大空旷的厂房里,四下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脚步回声,以及乔伊斯的介绍。 南芝桃安静听着,不打算对专业内容发表看法,只是视线接连巡过四周,没看见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一会,乔伊斯的声音就慢慢停了,委屈地盯着她,想要她的回复和反应。 南芝桃于是出言问:“这条生产线看着没什么问题,但警戒线上的提示好像是暂停生产?是出了什么故障?” 她一问,天真烂漫的漂亮导游露出迷茫的神色,显然不太清楚。 南芝桃看见他的耳麦又开始闪烁了,一点微弱的指示灯光芒隐在发间,频率过高,可能出言激烈。 青年眼眶一红,委委屈屈,不知道在向谁解释:“因为这里比较安静,没有人打扰” 他话音未落,南芝桃却清楚地听见一声异响。 哒哒的脚步声凌乱又仓促,正冲着她的方向,她循声看去时,来人正好骤然扑到她身前,不知道是从哪里冲出来的。 “你是人对吧?你是人类对吧!救我救我——”他扑到在地上,上身挣扎着起来,一把抓住了南芝桃的衣摆,圆睁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只是意识看起来不太清楚,吐出几句求救之后,就语序混乱、声音尖锐得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还没吓得叫出声,一旁的乔伊斯先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南芝桃只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对上这人的眼睛,莫名被吓得心口一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人死死抓住她不放,受力被拉扯,往前倾倒了一下。 霎时间,她的耳朵捕捉到一声清晰的裂响,声音脆亮如裂帛。 她又一定神,才发现这人穿着件工作服,身体异常浮肿,面 颊上的肉几乎和鼻翼融到一处。因为浮肿,一张脸看起来光滑极了,仿佛是个圆润光华的壳。 “啊,你是谁啊,松手!不可以打扰我的客人!”她凝神观察之际,蜜糖色的青年连连尖叫。 他吓一跳,反应过来后,也扑到了客人身上,想要护住她,却毫无威慑力地推了异常的员工几下。 员工的状态并不好,刚刚冲出来的那股劲好像是生存欲爆发,随着那声裂响后,南芝桃察觉他的气息渐弱了下去,很快颓然地倒下,趴在地上。 乔伊斯按着她的肩膀,连忙把她往后拉,飞快地远离了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异常员工。 黑发少女仿佛吓傻了一样,任由他动作,被带离了这里。 南芝桃的脑海中反复翻滚刚才那人的脸,除了浮肿,隐隐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蜜糖色的青年在她身旁,手足无措,像只急得团团转的小蜜蜂。 他又笨又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竟然帮她整理起凌乱的衣摆。 乔伊斯一下接一下,试图抚平她衣摆的褶皱,嘴巴里慌张地念叨:“您没事吧,有没有事?刚刚有没有弄伤您?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您的参观,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只蛀虫” 他全然没发现自己的措辞,南芝桃已经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了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那个异常员工的瞳孔尤其扩散,并不是正常人的瞳仁大小,扩散到那种程度的人,往往都被称作尸体。 “盥洗室在哪里?”她突然问,声线带着些残余的颤抖,乔伊斯满脸歉意和愧疚,泪汪汪带她去了盥洗室。 等客人进去后,他就在外面来回打转,仿佛一只做了错事、焦虑无措的小蜜蜂,一时忘记过问客人在里面干什么,也没发现一团阴影静谧无声地潜了出去。 南芝桃回到刚刚那个异常员工的位置。 人影趴在地上,只是用手肘和膝盖撑着地面,背脊高耸,裂响声接连不断,同时有些液体濡湿映出背部的衣物,甚至从他的颈侧粘腻滴落。 背部的衣物下,有什么东西在向外蠕动,好像就要钻出来。 南芝桃赶到时,员工的位置旁多了一道身影。 他穿着身一丝不苟的深色正装,皮鞋踏过地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一直走到员工身旁,抽出了后腰的配枪,对着员工蠕动的背部连开了数枪。 液体溅响,原本蠕动的位置骤然安静了下去,异常员工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断气。 他又垂眸调试起配枪的参数,修长的手指包裹在黑色皮质手套里,一边又蹙眉按了按虎口。 他和那位天真单纯的导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不过颜色更深,行事更果断干练。 在南芝桃悄悄观察时,死去的员工突然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暴起只在瞬间,频频裂响中,异常员工的面貌像层纸皮似的裂开,裂隙下隐隐藏着个狰狞畸形的昆虫口器,猛地扑向了男人。 他反应奇快,抬手连开了数枪,可对手的生命力过于顽强,并没有死,仍旧顺势把他扑倒在了地上,一击打飞了他手中的武器。 随后死死按住他,蠕动的口器猛地咬向他的脖颈。 蜂巢里的雄蜂并没有尾针,也没有其他攻击手段,只能依靠外部的武装。 祂的配枪是特殊道具,用来针对同类,用于自卫。 被卸去攻击手段后,佩洛面上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神色,只是冷冷又平静地凝望着同类锋利的口器。 受人类的求生意识影响,这些蛹化失败的工蜂迫切需要汲取能量,重新进入蛹化。 能量来源于进食,比如一只路过的、没有攻击手段的雄蜂,也没有被蜂王宠幸标记过的信息素。 祂在心里预估启用备用身体的时间,一度疲于责备愚蠢的弟弟,打开了这条暂时封锁的生产线,还要祂来收尾。 至于那个人类女性,祂能嗅到一股甜香躲在附近,她饮用了雄蜂酿造的蜂王浆,气味明显。 被人类围观死亡进程,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祂正要闭上眼睛时,忽地,一声枪响打断了祂的思绪。 同类粘稠冰冷的血液溅到脸上,佩洛睁开眼,微怔了片刻。 直到压住祂的力道骤然消失,准备吃掉祂的同类头颅碎裂,向一旁倒去,祂的眼瞳才微动了一下。 人类女性的声音乍然响起,祂还仰面倒在地上,视野里出现几缕垂落的黑发,和一张稍显苍白的面庞。 她低着头,凑上来看着祂,问:“还好吗?” 佩洛稍微有一点理解弟弟的愚蠢了。 第75章 蜂巢科技(3)笨蛋勾引 “你和乔伊斯是什么关系?”南芝桃问。 她蹲了下去,但没有把武器还给祂。 尚未完全降温的枪口,直接故作无意般,顶在祂的眉心,末了不轻不重地点了点。 青年仰面望着她,露出光洁的额头。 祂的皮肤意外得白嫩,被枪口用力一压,眉心立时多出了一点红印。 没有攻击手段的雄蜂,身体也是为了取悦雌性而生的。 祂没什么弧度的眼睛微移,一并牵扯动嘴角,却不是求饶,而是露出了个堪称标准的微笑。 “抱歉,让您受惊了,我是乔伊斯的哥哥,叫我佩洛就好。”祂道。 南芝桃手上的枪口又往下一压:“把我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佩洛微笑不变:“您误会了,我的弟弟很喜欢您,祂只是想和您多相处一会儿。” 唯一和蜂巢科技有联系的,就是她在网上认识的那位朋友了。 “甜蜜?”南芝桃试探地问了一句。 佩洛果然应了一声,祂的皮肤过嫩,眉心正被压得愈红,抬手握住了枪管。 “我很支持弟弟自由恋爱,他喜欢您,如果能够和您组建家庭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可以省心。”祂浅笑着道,焦糖色的眼瞳显得笑容真诚。 几句话的功夫,安保机器渐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南芝桃眼前红光闪掠而过,不知道什么武器,可能也对准了她的眉心。 “可以麻烦您,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青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包裹在手套中的手指修长,轻轻环握住了枪口,没有用力挣扎或强夺,只礼貌地提出了请求。 南芝桃望着祂的笑脸,和祂一眨不眨的眼睛,静默片刻后,松开手,用于自卫的武器才重新落回到主人手上。 佩洛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摆,一并把武器收回到腰后,西装垂落,全然掩盖住武器的痕迹,彬彬有礼又姿态坦然。 “让您受惊是我安排不周,还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的弟弟带您去娱乐厅压压惊,放松一下。” 祂点了点通讯器,同时默不作声地扯了扯手套下沿,垂眸看见自己泛红的掌心。 被异常员工扑倒时,过嫩的身体擦破了一点皮,现在已经痊愈了,还剩下些残余的红印。 南芝桃揣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环顾一眼四周的包围圈。 面对邀请,黑发少女冲祂露出个礼貌内敛的浅笑,貌似害羞般问:“我可以拒绝吗?” 栗棕色的青年微笑:“乔伊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话音落下,浅琥珀色的弟弟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 “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您,不要一声不吭、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啊——” 他说话像抱怨,也像撒娇,说着说着就失去了距离控制,搂住客人的肩膀,想要把脸埋到客人颈侧表示委屈。 南芝桃侧身躲开他,蜜糖色的青年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唐突,反而愈加泪汪汪地,委屈地望着她,似乎以为她是在嫌弃他。 “乔伊斯,带…你的客人去娱乐厅玩一会吧。”佩洛支使没用但漂亮的弟弟。 虽然背地里对哥哥颇有不满,但明面上,乔伊斯还是很听哥哥的话。 听见哥哥指代的措辞——祂的客人,以及玩耍的指令,乔伊斯肉眼可见地由阴转晴,神色灿烂地对客人道:“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过娱乐厅!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玩!” 比起祂的哥哥佩洛,显然还是眼前蜜糖色的乔伊斯更单纯,南芝桃最终点了点头,跟上兴高采烈的青年。 祂们口中的娱乐厅确实是娱乐场所,不过是酒吧、舞池、赌场、私人包厢……五光十色的热闹地方,和人类的娱乐场所也没什么不同。 “这里一般是给内部员工放松用的,我其实很少来。”周围的声浪有点大,乔伊斯不得不凑近了客人,低头向她介绍。 南芝桃嗅到祂身上甜美的花香,听见青年又问道:“你想先玩点什么?感兴趣的话都可以试试。” 在诡的地盘上一时脱不了身,南芝桃什么都不想玩,要玩只能玩命。 客人不理祂,乔伊斯瘪了瘪嘴。 祂泫然欲泣的姿态确实漂亮,南芝桃却不打算再顺着祂,回以沉默的视线。 见委屈可怜的作态也没有用,乔伊斯没有继续闹别扭,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毕竟接受雌性的冷暴力也是雄蜂的必修 课。 祂看到一些人很开心地围在赌桌旁,于是想了想,招人拿来些筹码。 “这个好像还不错,看着似乎挺好玩的。”祂主动提出第一个体验项目,自然而然地领着客人坐上了赌桌一侧。 一路走过去,赌桌边的人见到祂,都自觉地让开了位置,蜜糖色的青年恍若未觉,坐下后笑容灿烂地冲客人招招手:“这里。” 南芝桃坐到祂身旁的位置,端着筹码的人站在后方,赌桌上的赌局暂停,风姿绰约的荷官介绍起赌局的规则。 等介绍完毕,见客人没有动作,乔伊斯只能主动。 祂微微咬了咬唇瓣,其实不太理解什么规则、什么玩法。 “唔……那就押在这里好了。”祂随手抓起侍从托盘上的筹码,押到了距离最近的位置上。 祂只是无心之举,转盘上的小球却叮叮当当,正好落在祂的押注上。 大把筹码推到了蜜糖色的青年身边,猝不及防赢了,祂眨了眨眼,才慢慢反应过来,眼睛睁大,脸颊也很快红了。 “好简单。”祂惊讶道,催促一旁的客人也试试,“您也来试试吧,不要让我一个人下注,不然一点意思都没有……” 吐字间,祂的身体又不自禁靠近她,越靠越近,似乎想要倚靠在她身上,甜香气味也越来越馥郁。 仿佛一块热融的蜜糖,甜美可人。 南芝桃实在推脱不过这块粘手的蜜糖,随手把几枚筹码押了上去。 又赢了。 她看了美貌的男荷官一眼,对方眼波流转地回以她微笑。 身旁的青年顿时把不高兴写在脸上,往前一凑,挡住了她的端详:“我才是您的男伴,不要看他。” “您还想玩吗?”乔伊斯不太想玩了,祂回头瞪了眼不安分的荷官,身子一动,又往客人身边挪了挪,紧凑地靠着她。 南芝桃终于说话了。 “玩。”她说。 乔伊斯脸色霎时一变,对她则姿态委屈,对荷官则恨恨气鼓地瞪眼。 南芝桃瞥了眼祂的反应,不予理会,继续下注。 不多时,赌桌上的筹码全都聚拢到她身前,她没有用任何能力作弊,世界上也绝不存在百分百必赢的赌局。 只有乔伊斯,也不知道是真的傻乎乎还是装的,青年微醺般的面庞一脸崇拜,依偎在客人身边,时不时发出些雀跃的小声欢呼。 赌局上的其他人并不跟注,在这么显眼的一边倒情况下,他们却都视若无睹,将筹码押到了其他地方,一再烘托蜜糖般青年的喜悦。 极其明显的讨好,乔伊斯却并没有发觉似的,保持着从始至终的兴奋感。 直到现在,他们的筹码输得差不多了,面露难色,乔伊斯才隐隐察觉到不对:“怎么了?怎么都不下注了?” 有人语气恭敬又拘谨地答道:“筹码输完了……” 一枚筹码对标一万,哄祂实在费钱。 乔伊斯不太理解,蹙起的眉头些微不满:“再去用钱买就是了。” 祂莹润白皙的指尖拨弄手边的几块筹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南芝桃听见祂小声抱怨了几句:“工蜂要留着钱做什么,工蜂只要工作就好了,钱一多就会偷懒……” 南芝桃不予评价,却记下了祂的措辞。 她兀自思忖间,侍者端来了酒水,递到她手边:“佩洛先生托我转达您,可以尝一尝味道。” 调制得色彩缤纷的酒液看起来很可口,小声抱怨的蜜色青年忽地顿住了,听见侍者的话,又嗅到什么味道,猛地抬起头来。 祂的客人已经端起了那杯饮品,正端详着,随后抿了一口,尝了尝味道。 酒液清冽,里面掺了些其他气味,浸润口腔后的味道清甜又微苦。 “味道还不错。”南芝桃浅尝了一口,放下酒杯。 乔伊斯的眼角又红了,紧紧地盯着酒杯中的液体,以及客人品尝过的位置,杯沿上还沾着几滴晶亮的液体。 里面有蜜水的味道,更准确的说,是祂的哥哥的气味。 乔伊斯用力地咬住了下唇,祂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要向她的酒杯里放入蜜液,她分明是祂的客人,更何况哥哥一开始明明不看好她…… 更让祂无法接受的是,她夸了哥哥的蜜。 青年的眼眶时常泛红,南芝桃一个不留神,祂的眼睛就变得湿淋淋,就像现在这样。 “您…您累了吗?这里有休息室,我们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祂忍住没哭,忽地提议道。 看着祂就快要忍不住的泪意,人类少女的心情却意外不错,眉眼带笑地答应了:“好呀。” 乔伊斯口中的休息室当然不是员工的配置,宽敞且安静,祂开门的样子磨磨蹭蹭,面颊红得厉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着祂心不在焉时,南芝桃多看了几眼自己的终端,指尖微动,点开了某只兔子留下的礼物,留待使用。 房间的门开了,乔伊斯侧身,请客人先进去。 也就在她走过祂身前时,漂亮却又不太聪明的青年,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绊倒的,一下子摔到了她身上。 “嗯、好疼。”青年闷哼了一声,眼角韫色过浓,水光潋滟的眼眸悄悄瞥向她的神色。 这一下意外好巧不巧,扯开了祂的衣领,肩颈白皙的线条和一点秀丽的锁骨映入客人眼帘,无处不散溢着青年身上的甜香,雀跃又胆怯地勾着旁人的鼻尖。 这勾引得也太明显了。 南芝桃想,一边抬手,按到了祂的腰窝处。 第76章 蜂巢科技(4)蜂蜜 青年不小心摔过来,南芝桃后背靠墙,一时被祂拘困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可手足无措的一方反而是蜜糖色的青年。 乔伊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摔向她,然后呢? 祂眼神慌乱,闪烁湿润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类少女,当她把手放在祂的腰上时,祂反而紧张得身体一颤,继而僵硬。 乔伊斯低头望着她,面颊一片绯红,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继续这场意外。 祂身上甜香扑鼻,扯开的衣领像大片甜而腻的雪白奶油,舌尖一挑就能卷走一口甜美。 抿了又抿的唇瓣也殷红,仿佛淋了糖浆的苹果糖,甜香和光泽融洽,让人想要尝一口味道。 南芝桃盯着祂糖果般的色泽,微微一顿:“你…是在勾引我吗?” 勾引?祂是在勾引她吗? 乔伊斯的脸更加红了,祂有些懵懂又纯粹,嚅嗫道:“好像…是的。” 一旦开口后,祂就像找到了方向,开始吐露些甜蜜的絮语:“我很喜欢您,我比哥哥还要喜欢您,超过祂一百倍地喜欢您——” 祂迫于向她证明自己的心意,随着话语字字吐露,不自禁屈膝,蹲下,放低了姿态靠近她,好能更仔细地展露自己,并看清她的神情。 南芝桃鼻尖萦绕起馥郁芬芳,祂翕动的唇瓣每一次发出声音,都伴随着更多浓郁的香气被吐出。 祂变得越来越可口,越来越香喷喷的了。 乔伊斯咬唇,虽然羞涩,仍旧仰起漂亮的脸蛋,望着她:“所以,拜托您……再多喜欢一点甜甜的蜜吧,蜜不甜的话,就不好吃了,蜜就应该是甜美的,才会更加可口。” “像你一样……”人类少女微微歪了 下脑袋,舌尖挑起又落下,“甜蜜,对吧?” 乔伊斯神色一僵,委屈心虚之余,勾引的姿态反而愈加自然,身体前倾,微微倚靠到了她怀里。 “嗯,像我一样,我有勾引到您吗?”祂的手指轻轻牵扯着她的衣摆,仿佛一只停留在人身上的小蜜蜂,正在试图向上攀爬。 南芝桃凝着祂绯薄如樱色的面庞,轻声应了一句。 青年顿时不加掩饰,喜形于色,像朵骤然绽放的花。 “那…那您愿意和我结婚吗?”祂几乎迫不及待地问道,呼吸都急促了。 南芝桃曾经了解过的,“甜蜜”的价值观。 眼前这位漂亮甜美的青年,祂对于生命唯一的价值追求,就是当个贤惠居家的好丈夫,待在家里,处理家务,养育孩子,变成一件独属于妻子和家庭的物品。 见南芝桃沉默不语,乔伊斯有些心切,手指攥紧她的衣摆:“虽然说,婚后公司的事情全都要交给妻子,但是我会努力照顾好家庭,无论是处理家务还是照顾孩子,绝不会让您为家庭操心。” 祂倏地一顿,颇有几分不甘心地咬唇,从齿缝间挤出下一句话:“哥哥……哥哥也会帮忙,有了妻子之后,哥哥也必须放弃管理权。两个丈夫的话,就能更好地替您分担生活了。” 祂言辞古怪,这么一说,南芝桃顿时凝神:“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可以再多告诉我一点吗?” 她想要听清楚青年的话,下意识低头凑近祂,与此同时,手却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她的终端界面打开着,标识间一只兔子一跃而出,被她突兀放到了青年眼前。 乔伊斯来不及反应,视线里闯入一只雪白的兔子,能力起效,祂的眼神立刻涣散。 少女的声线轻柔,在祂耳畔缓缓道:“麻烦你,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的哥哥又想做什么?” 气息甜美的青年少有地露出抗拒神色,祂虽然软糯,却也是个诡,不会轻易被同类的能力捕获。 见祂神情抗拒,南芝桃索性对症下药。 她指尖慢慢抚摸着祂蹙起的眉心,随着认知修改一点点捋平祂的抗拒。 “现在起,我是你的妻子,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妻子好不好?”她耐住性子,哄着这只一心想要结婚的小蜜蜂。 妻子? 眼神再度聚焦,看清楚她的脸,乔伊斯的面色骤然舒缓。 “妻子。” 祂没发现自己轻声念了出来,脸颊微醺一般的红,像喝醉了,又像在做梦一般充斥悬浮和喜悦。 倏地,祂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妻子的问题,忙应了一声“好”。 南芝桃暗自松了一口气,瞥了眼终端界面,认知修改的有效时间十几分钟。 她瞥一眼的功夫,青年隐约就失去了耐心,黏黏糊糊地缠到了她的身上。 祂还保持着屈膝蹲下的低姿态,现在却顺势把脸埋进了妻子怀里,额头抵着妻子的怀抱,轻轻频繁地来回碾蹭。 只是祂眼睫翕动,内心羞怯地担忧妻子会拒绝祂的亲近。 南芝桃摸了摸祂柔软的发顶,她现在最好做出符合谎言的人设行径,才不会打破认知修改的影响。 得到妻子的抚摸,青年骤然获得了鼓励,芬芳的气味把妻子的衣襟都沾满了,一如某种信息素的标记。 祂抬起的眼睛亮晶晶,像只躁动兴奋的小蜜蜂一样,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响:“妻子,妻子,妻子……” 南芝桃顺着祂,祂喊一声,她就轻应了一声。 直到念够了,乔伊斯继续道:“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都要告诉您的话,今天晚上都说不完,您想知道些什么?” 祂安静又期待地等待起妻子提问。 围绕着蜂巢科技的问题太多,南芝桃一个一个来。 “那条被封锁的那条生产线,你还记得当时冲出来的异常员工吗?那人是怎么回事?” 闻言,甜美漂亮的青年瘪了瘪嘴,不满她的询问:“您怎么问的是别人,我还以为,您是想问问我的事情。” “您不问问我有多喜欢您吗,我今天比昨天还要喜欢您。还有,我今天仔细打扮过了哦,明天准备换一套打扮。您帮我挑一挑明天穿的衣服吧,哪怕是内衣,我也想契合您的喜好” 祂在喜欢的人面前要嗡嗡叫个不停,一度有撒娇的趋势,如果不是后面有一堵墙的话,这只小蜜蜂估计还要围绕着喜欢的人团团转。 南芝桃及时打住:“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我不喜欢打岔。” 青年蹙起眉头,委屈地望着她,乖乖回答她的问题:“那是个孵化失败的人蛹,不知道怎么回事,躲进了那条生产线附近。” “人蛹?”南芝桃想起当时裂帛一般的声音,隐隐有东西要从异常员工的后背钻出来,“蛹会孵化出来什么?” “嗯哼,会钻出一只能够认真工作的工蜂。”乔伊斯黏黏糊糊地,又贴到了她怀里,“人类会生病,人类会偷懒,人类还会抱怨累和辛苦,工蜂就不会啦。” 青年声线雀跃又天真:“工蜂既不会生病,工蜂也不会偷懒,每一天都充满了干劲,从来只负责认真工作,不需要思考其祂的问题。” “从人进化成工蜂,而且还是免费的呢,看在祂们要一直工作的份上,就不收祂们的钱了。” 抚摸着祂发梢的手指突然顿住了,有些用力地收紧,差点抓住了祂的头发把祂扯开。 南芝桃冷静下来,又问:“你和你的哥哥把我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乔伊斯仰起脸,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 不是因为结婚了才留在这里的吗? 认知修改太粗糙,多亏了祂是只不太聪明的小蜜蜂,压根没有细想违和之处。 乔伊斯说道:“这个世界还没有蜂王,蜂王也需要从蛹中孵化出来。” 祂忽地神色一变,眼里突然盈满泪水,一下子靠进南芝桃怀里,委屈又害怕地哭诉。 “我不想蜂王降临,祂太粗暴、太残忍了,祂一定会撕碎我、吃掉我的,毕竟我是甜甜的,味道很好吃” 听见祂的话,南芝桃只有一阵不妙的预感。 她反复念了几声人蛹和蛹。 最后猛地停住了,低头擦拭青年眼角的泪,捧住祂的脸颊逼问:“我也是蛹,对吗?你们把我留下来,是想要用我孵化出什么?” 乔伊斯注意到她的眼神,畏缩了一下,又有些不甘地扯着她的衣服,下意识想要挽回。 “我想要您,您很温柔,而且我喜欢您……如果是您来成为蜂王的话,即使吃掉我,我也愿意。” 南芝桃静静地凝着祂:“我不会吃掉你,蜂王才会吃掉你。” “你们把我当成蜂王的人蛹。” 她一语道破,青年慌了,恐慌中,祂甚至无法读懂她的眼神,好像是失望,又好像是排斥。 “我……” “可是,毛毛虫也是要化蛹才能变成蝴蝶的。对于羸弱的人类而言,这只是一场进化而已,只是一场进化。”乔伊斯语无伦次,又重复了几句“进化”的说辞,分不清是想说服她,还是想说服自己。 “而且,我真的很喜欢您。”祂扯住她的衣角,小蜜蜂向上攀爬,无措慌乱之下,把唇瓣送了上去,以表心意。 在蜂王降临之前,祂的吻不该献给任何人,一如祂的贞洁和清白,都应该是属于蜂王的财产,此时却全部倾倒在了她身上。 柔软的嘴唇轻轻触到“妻子”的唇瓣,献上甜美的亲吻。 祂的眼睫轻轻打颤,亲吻中,凭借本能渡给了“妻子”甜甜的液体,是祂辛苦酿造收存起来的蜂蜜。 南芝桃猝不及防咽下了一口甜腻的液体,古怪的是,她现在竟然觉得这味道还不错,甚至生出了些莫名的冲动和饥饿,她还需要更多。 惊疑不定间,她有意退让,气息甜美的青年却慌乱追寻,还想喂给妻子更多的蜜液。 “是蜂王浆,您多喝一点,身体才能变成合适的蛹, 不然会很疼的……”祂说着,话题跳跃,眼里蓄满了晶亮的泪水,颤颤地把蜜喂给她。 南芝桃直觉不妙,想要引导祂说出更多,没有再拒绝,接受了祂的献吻。 青年此时变成了一块融化的蜜糖,甜蜜地漾开在她的舌尖。 祂口中渡出一缕缕甜腻的液体,亲吻的姿态更像一种奇怪的哺.育行为,小心又热络地把浅琥珀色的蜜液喂给她。 漂亮的唇瓣仿佛形状姣好的器皿,唇色妆点成食物的摆盘,一口一口,亲自用嘴巴喂给她吃。 乔伊斯不知道该怎么勾引人类少女,却知道怎么侍奉、勾引妻子,毕竟这是祂一直以来专注钻研的课题。 认知修改下,祂把她当做“妻子”,动作和姿态反而更自然,同“妻子”牵牵扯扯又藕断丝连,最后红着脸,眼睫轻颤着,和“妻子”一起倒在沙发上。 浅色的发丝簌簌垂落青年脸侧,亲口给“妻子”哺.喂蜂蜜,祂神情满足得几乎迷醉。 乔伊斯松开口,先溢出了几声零碎的轻哼,心满意足地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像只毛茸茸的小蜜蜂,蹭了又蹭。 “好点了吗?”南芝桃问,认知修改还在起效,祂只是短暂地冷静下来了。 “嗯”青年声音含混,仿佛被粘稠的蜜糊住了喉咙,甜滋滋的气味往外冒。 南芝桃突然感觉颈侧一凉,有液体滴落下来,并不是祂的蜜,而是祂的泪。 伏在她身上的青年溢出了几声哽咽:“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祂又陷入了另一场梦魇,反复道歉起来,抬起脸,全是湿漉清亮的泪水,冲散了那股不谙世事的天真甜美。 “对不起。”祂轻轻啄吻起人类少女的嘴角,伸出手不住地抚摸着她的皮肤。 往后,祂手掌下的皮肤会撕裂,然后钻出怪物。 南芝桃几乎可以确定了,祂或许真的有点喜欢她,但也真的打算把她当成蛹。 浅琥珀色的眼瞳水泽晃荡,又滑落一滴泪,只是突然,乔伊斯却又勾起了嘴角,连带哭泣的泪眼都一并含笑。 “可是”祂没忍住,露出个心满意足的浅笑,定定地歪着头看她,启唇吐出芬芳的气味。 “如果,如果您变成蜂王的话,身边就不会有其祂的诡了,只有我…和哥哥,可以侍奉在您身边。” 祂话音轻缓,喜悦毫不作假,能够赶走其祂同类,即使得到独一无二的的皮囊,也足够让祂满足。 乔伊斯说着,又要和“妻子”粘腻到一处,下一秒,却被她猛地推开了。 南芝桃的第一打算当然是逃走为上,先离开这座蜂巢,以及这只居心不良的小蜜蜂。 青年被她粗暴推开,轻哼了一声,仓惶地伸手,想要抓住她:“不——” 可是方才喂了太多的蜜出去,加上过度满足的迷醉,祂现在身体酸软,使不上力气。 青年眼角还悬着一滴未干的水泽,又倒回到沙发上,昏昏沉沉,眼角泛红地昏睡了过去。 南芝桃拧开房门,握住了口袋里的壹号,准备把壹号放出去做接应。 谁知她刚一打开门,却和另一人撞了个满怀。 昏寐的走道光线里,青年静静地站着,受她冲撞,身子一晃,抬手先扶住了她的身体。 祂衣装比房间里的弟弟整齐,颜色比弟弟更深,此时的神色也比弟弟更平静淡漠。 不清楚祂在门外站了多久,看起来像是变相地监视、把守住了出口。 南芝桃按捺下投放壹号的冲动,挣脱祂的手,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祂。 青年长睫投落一片阴翳,棕栗色的瞳仁一时深邃晦暗,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的后退。 佩洛收回手,神色不变:“客人,您还是回去比较好,不然我的弟弟会伤心的。” 祂的态度比乔伊斯更强硬,为人也比房间里那只醉了的小蜜蜂难缠,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难缠。 南芝桃咬了咬牙,催促自己赶快想想办法,如果她现在转身回去了,没准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极短的时间里,她的脑子冲自己大喊道有了。 人类少女的眼神直直望向青年的脸:“那你呢?” 青年有瞬间地愣怔:“我” 她踩着步子,一改方才的后退,走到祂身前,微微抿唇的样子似乎有点不满。 “乔伊斯的蜜太甜了,我不喜欢。”她开口说。 直白得有点理直气壮,蜂王也不过如此发号施令。 她的距离靠近了,身上沾满的甜香顿时更加明显,从唇齿到面颊、从面颊到颈侧、从颈间到怀中。 这气味当然不是来自她本身,而是祂的弟弟留下的,一看就知道祂那个甜美愚蠢的弟弟有多黏人。 佩洛垂眸看着她的嘴唇,上面沾着些甜美的芬芳:“可你吃了。” 蜂王如果对雄性的侍候感到不满,根本不会纵容退让。 南芝桃毫不心虚,既然祂能用弟弟的性格做借口,那么她也能用乔伊斯做理由。 “当然,你清楚自己弟弟的脾气,我是吃了一些,不然祂会伤心的” 她舔了舔嘴角,那股甜甜的蜜意还没有散尽,黏糊糊地残留在她的唇瓣上。 “但祂的味道实在太甜了。”她语气稍微抱怨,突然话音一转,“不像赌场送的那杯蜜饮,虽然甜味淡一点,但更合我的口味。” 晦暗的光线下,青年深郁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是吗。”祂缓缓道,仍旧站着不动,看着好像也没有其祂的话想说。 “既然你正好站在这儿,那就麻烦你帮我取点清淡解腻的饮品过来,对待客人总要周到点,对吧?”人类少女微笑着提出请求。 南芝桃在想这一步把祂支走,饮品什么的无所谓,随便祂去搞点清淡不清淡的东西,只要能给她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就行。 她是这么打算的,却没有料到,青年静默了几息,忽地微微蹲下身体。 祂衣着打扮和弟弟截然不同,昂贵得体的布料和剪裁衬托得身姿笔挺,零星几件饰物也不是璀璨夸张的宝石,而是简约的金属色,昏暗光线里流转着独属于铂金色调的光芒,不花哨,极显清贵。 祂和弟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本该处处一模一样,可祂的唇瓣却看着更薄,唇色也更浅,五官也显得更冷清些。 在南芝桃愣住的时候,气质清丽的青年微微抬起了下巴,张开唇瓣,像打开一只漂亮的器皿。 “请用吧。”祂神色稍显淡漠地说,微微阖眸,张开嘴唇轻轻送出了舌尖,祂的舌尖上缀着一滴透亮的蜜液,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南芝桃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那时尝到的不是别的,而是祂的蜜。 第77章 蜂王(1)怜悯 青年吐露的舌尖宛如嫣红的花瓣,花瓣上颤颤悬着一滴透亮的露珠,清香散溢,等人采撷。 南芝桃后退了一步。 她没想到,非但没能把祂支走,反而害自己陷入两难。 青年面貌和祂的弟弟肖像,虽说她刚刚才亲吻过同一张脸,但气质截然不同,根本无法把祂们看作同一个人。 祂微抬起白皙的下颚,悬在舌尖的露珠也轻轻晃荡,芬芳恍惚跟随光线一起折射出来,等待客人饮用、品尝。 南芝桃小声拒绝:“我,我又不想喝了。” 她的话音落下,青年收敛起等待被品尝的姿态,再度睁开眼睛望着她。 祂起身,忽地逼近客人,一直把她按到了墙上。 佩洛没有像愚蠢的弟弟一样,用假装摔倒的笨蛋手段勾引客人。 祂举止从容得多,客人的后背抵上房间的门,发出一声轻微沉闷的声响,扰得房间里陷入昏眠的弟弟呓语了几句。 但乔伊斯仍旧没有醒,现在只能由哥哥亲自招待客人了。 祂微微俯首,眸光垂落,轻声道:“招待客人确实要更周到点,还是让我亲口喂给您吧。” 南芝桃连连摇头,她喝的蜜其实够多了,刚刚乔伊斯才抵着她的嘴唇,喂给了她许多蜜。 可嗅到青年唇隙间溢出的清香时,她却不受控地轻轻吞咽了一下。 哥哥的味道,和弟弟并不相同。 她怔住的时候,青年已经把唇瓣送给她品尝。 比起弟弟囫囵地把蜜喂进客人嘴里,哥哥的招待明显更循序渐进。 祂的舌尖轻轻抵开了她的唇瓣,继而柔软的嘴唇也迎合而上,蜜液从舌尖沁出,很快就浸润了她的唇齿。 一滴滴清甜的蜂蜜送进客人的嘴里,倘若客人不主动汲取,祂就只能自己主动,把自己的味道深深渡进 她的口中。 直到听见她细微的吞咽声,把祂酿的蜜液一点点吃下肚子,青年又抬起手,指腹轻轻托着客人的脸颊,好让每一滴蜜液都留在她的口中,小心地没有溢出来。 亲吻消融在清甜微苦的蜜香里,弟弟的味道也一并消融在哥哥的味道里。 甜腻的气味渐渐被压倒、碾掉、抹去,一点点被清甜的味道蚕食、覆盖。 佩洛的眼睫轻颤,抹去弟弟的气味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祂几乎可以想到,等乔伊斯醒来 祂那个愚蠢的弟弟肯定要红着眼眶、委屈啜泣,又或者大吵大闹,哭诉自己留下的气味都被哥哥压下去了。 如果不想被乔伊斯打扰清静,祂应该现在停下来。 亲吻却继续了下去,唇瓣间的抵碾不断微微变化,祂呼出的气息原本一直平稳,此时却有些紊乱了,清甜急促的吐息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持续不断的亲吻和哺.喂实在让人喘不过来气,南芝桃差点背过气去,生理性的泪水在眼底晃荡,蜜液吃了一口又一口。 和弟弟比起来,哥哥的味道比较解腻。 但再怎么解腻,光吃这一口也是会厌倦的。 她掰着祂的手腕,想要挣脱祂的桎梏,青年的皮肤很嫩,和娇气的弟弟别无二致,一用力就留下泛红的指印。 又一使劲,清甜的香气里混入了一缕极淡的血腥味。 佩洛松开了她的脸颊,祂的嘴唇被客人咬了一口,溢出了几滴血。 这种小伤对诡来说不算什么,眨眼就愈合了。 可血腥味却污染了祂的蜜,浅淡的琥珀色蜜液里,混入了丝缕鲜红的血腥。 佩洛舔去嘴角的血珠,南芝桃不住喘着气,瞪着祂,以为祂这下该冷静下来。 可青年的神色一直很冷静,方才亲吻的时候也是,紊乱的呼吸仿佛是她的错觉。 祂眼睑微垂,白皙的皮相上只有眼尾染了点韫色,并不似弟弟稍微动作就脸红心跳。 “抱歉,是我疏忽了。”祂忽地说道,南芝桃反而愣了一下,没想到祂竟然这么自如地道歉。 可是下一秒,祂却继续动作,这一次把客人抱了起来,腿向前一顶,换了个姿势。 又让客人的手搭在祂的腰上,青年劲瘦的腰腹圈在束紧的腰带下,供客人环住,试图给她更好的体验。 这一次的亲吻没有持续太久,佩洛再一次松开她的唇瓣,唇瓣上的蜜液黏腻,牵扯出一条糜艳的水线,勾连着唇齿。 祂舌尖舔舐:“您” 南芝桃手上用力,愈发用枪口顶住了祂的后腰。 她手上握住的是祂身上的配枪,这把枪第二次被她拿到,反过来指着主人。 “没打开。”佩洛擦了擦嘴角,提醒道。 祂的武器自己最清楚,见人类少女并不相信地望着祂,青年于是动作,竟然帮她打开了枪支的保险,随后在她警惕和不解的注视中,让把她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我有很多个备用身体。”青年不急不缓地说道。 “所以呢,你不怕死?是想让我开枪?”南芝桃枪口前压,作势就要给祂来上一枪。 佩洛轻轻摇头:“不,我是说,如果一个我没法泄愤的话,还有很多个我可以供您出气。” 祂视枪口如无物,身体主动压下,维持着和她接吻时的姿势。 “乔伊斯都告诉您了吧,虽然您现在只是蜂王的蛹,但我我们,仍旧会以对待蜂王的礼仪对待您。” “蜂王浆是献给蜂王的甜点,就像我和乔伊斯一样,您可以趁着现在多尝一点,不然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棕栗色的青年靠得极近,说话间又同她耳鬓厮磨起来。 当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时,祂又微抬下颚,想要再次献吻,却被人类少女撇脸躲开。 她拒绝祂口中的死亡诅咒,又或者是预言。 “我不信,不止是甜点那么简单,不然你们一个两个,也不会争着要把蜜喂到我嘴里。”南芝桃想起乔伊斯吐露的只言片语,这对双生子的蜜肯定另有用处。 佩洛凝着她的脸,突然轻笑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祂神色自如地问道,不见刚刚亲吻时的一刻不停,这会儿变得彬彬有礼,甚至帮客人轻轻揉了揉肚子。 “您看,您已经喝了很多了,我那个愚蠢的弟弟恨不得把自己榨干了,全喂给您。” “幸好,还有我这个哥哥,不然只凭祂那点储蜜,可完不成蜂王降临前的仪式。” 南芝桃一字一句听着祂的话,从中拆解出能用得上的信息,却听青年话音一转。 “你知道蜂王要怎么诞生吗?” 祂焦糖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同她紧紧对视起来。 南芝桃不禁顺着祂的话问:“怎么?” “王的降临和工蜂们的诞生稍有不同,你的身体需要饮用足够的蜂王浆才能蛹化。” “成蛹后,骨、血、肉先消融,再重新凝聚成蜂王的形体,会比你这具羸弱的病体更强大。之后,祂会撕裂你的躯壳作为蛹壳钻出来,当然,王诞生后保留蛹的样貌,也就是你的样子。” 听见自己未来可能的死因,任谁来都不会很开心,南芝桃也一样。 青年无视她的眼神,继续轻缓平稳地叙述:“除却□□重组,你的意识则是王降临此世的第一口进食。” “在你的血、肉、骨消融之前,祂会慢慢地,吃掉您的意识,也可以说灵魂?”祂有些百无聊赖,仿佛在进行一场恐吓。 “多喝一点蜂王浆吧,到时候,您的痛苦会少很多。”青年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怜悯。 人类少女可能被吓傻了,定定注视着祂不说话,微动的眼瞳反复端详祂的神色。 祂告诉了她很多事情,乔伊斯的哥哥难道也是只话多的蜜蜂? 片刻,她才开口。 “乔伊斯告诉我……如果我和祂结婚的话,你也得回归我的家庭?放弃公司的管理权?” 佩洛微顿:“是的,因为我只是代理人,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蜂王,包括我自己。” 南芝桃又想起小蜜蜂对哥哥的吐槽:“乔伊斯还告诉过我,你做家务的水平很差,一点都不居家,也不贤惠。” 面对评价,青年没什么表态,祂和弟弟完全不同的打扮就足够说明,祂的水平并不在家务上。 南芝桃直接点出来:“像你这样的家伙,可能更适合在工作岗位上待到死。或者说,你难道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回归家庭、伺候蜂王、伺候伴侣?你做得来吗?” 她注意到,青年那双褐色的眼瞳微动,倒映出她的脸,却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我从乔伊斯口中听来,你的王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家伙。等祂降临,祂只会保留蛹的样貌,而不会保留蛹的性格,对吗?”她抬眼盯着祂,模仿祂先前那样,也流露出了些微怜悯。 “真可怜,像你这样家务又做不好、伺候人也不到位的家伙,到时候肯定会被残忍吃掉。” 面对她的怜悯,还有她口中的那个未来,青年却诡谲地勾起了嘴角,露出微笑。 “您说的很对,很有道理。”祂道。 “不过有一句话说错了。”祂又轻轻吻了下她的嘴角,像对未来蜂王献上的告白,“如果是您的话,无论是处理家务,还是伺候伴侣,我都能做得来。” 并不明朗的光线里,人类少女没有拒绝祂这次的献吻,她黝黑的眼睛亮得很,仿佛引诱蜜蜂靠近的灯盏,和飞来试探的蜜蜂达成了某种隐秘的合作。 佩洛同面前的人类少女额头相抵,轻笑了一声:“在王降临之前,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第78章 蜂王(2)小蜜蜂打架 薄糜的日光穿过落地的窗帘,照亮了昏暗一夜的室内,躺在沙发上的青年轻哼了几声,才慢慢醒过来。 祂眼神迷茫,记忆渐渐回笼,想起了自 己勾引客人的种种,甚至献上了唇瓣和蜜饮。 祂把自己的蜜都亲口喂给她了 乔伊斯倏地攥紧了身上的薄毯,抱着毯子,眼神愣怔得转不过来,白皙的脸颊眨眼红透。 紧接着,祂就想起了更多,不自禁摸了摸嘴唇,亲口伺候客人的感觉隐隐还残留着。 但在把妻子伺候到满意之前,祂却先昏眠了过去。 小蜜蜂发出几声嗡嗡的叫声,像是羞愧到无法接受的崩溃。 祂完全没发现,对客人的称呼下意识变成了妻子,明显也不记得认知被修改的事情。 祂发出几声细弱的嗡鸣,额头一下撞进绵软的毯子里,回顾昨晚自己干的事情,无法接受失败的结局。 在祂看来,祂的勾引成功了,还把蜜喂给了客人,可是自己却不中用,半途就晕了过去。 不能让妻子满意的丈夫当然是失败的。 乔伊斯崩溃了好一会儿,绯色的面颊才倏地从毯子里抬起来。 既然祂直接晕了过去,那这条毯子是谁给祂盖上的呢? 乔伊斯终于发现了问题,继而环顾四周,急切地想要找到客人的身影。 祂害怕客人对祂的招待不满,弃祂而去。 焦急的小蜜蜂团团转,一连推开了几间卧房的门,却没看见客人的身影。 直到急得眼里泛泪光,视线透过朦胧的水光,乔伊斯才瞥见露台上隐约有人影。 青年浅色的头发睡得有点乱糟糟的,祂甚至顾不得形象,匆匆掀开窗帘。 人类少女抬起的手顿了下,瞥了祂一眼,一边把早餐送进嘴里,又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蜂蜜茶。 漂亮的青年泪眼婆娑,满脸委屈,看见她的时候却明显松了一口气。 客人还在。 不太聪明的小蜜蜂想不到太多事情,祂见客人还在这里,着实松懈下来,并不清楚这是一场软禁。 在蜂王降临之前,被选中的蛹当然不允许离开。 昨晚没能逃出去,南芝桃索性享受起生活,暂时按捺下出逃的打算。 她还有心情给未婚夫报了个平安,更新一下存活时间和存档时间。 在这里的部分谋划虽然危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活路。 身体重组,听起来能够给她重组出一具健康的身体。 她又喝了一口茶,露出的手腕上绕着几道银链,缀着一颗白水晶。 她把项链绑到了手腕上,愿望宝石垂落手心,随时能够握住祈祷。 她还有一个愿望。 注意到什么,方才还松口气的青年霎时又变得泪汪汪。 乔伊斯嗅到了,茶杯里的气味来自祂的哥哥。 她喝的蜂蜜茶是哥哥的。 而且,祂的眼瞳又一转,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水光流转。 祂在她身上留下的气味都不见了,全是哥哥的味道。 乔伊斯泫然欲泣,不说话,祂看起来委屈极了,可能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南芝桃正是这么想的,这对双生子互相抱有不满,能够挑拨兄弟关系当然再好不过,那样才能给她多透露些信息。 她让佩洛给她送来了早餐,顺便点名要一杯清甜解腻的饮品。 看乔伊斯的样子,这杯饮品里肯定加入了另一只蜜蜂酿的蜜液。 只是让她微微讶异的是,蜜糖色的青年没哭,祂红着眼睛,转身去做什么,片刻,稍微把自己打理得整齐了一点,又给她端来一杯蜜茶,甜香四溢。 南芝桃却放下手:“我吃饱了。” 她话音一落,乔伊斯的眼泪竟然也一起落下。 祂啜泣了一声,不说话,只耷拉着嘴角,蹙着眉,眼眶泛红,楚楚可怜地盯着她, 祂把自己的蜜茶放在桌子上,手指往前一推。 南芝桃没有动作,于是含着泪的小蜜蜂坚持不懈,继续往前推茶杯。 茶盏一厘厘地动,一点点推到了她手边。 兄弟俩用的杯子都不一样。 佩洛给她端来的茶杯不花哨,只装饰着简约规则的线条图案,乔伊斯收藏的茶杯们则是另一种风格,每一只茶杯都有独特的花朵浮雕,还嵌着彩宝。 两只茶杯此时紧挨着,风格一看便明。 见她还是不肯赏光,小蜜蜂真的要哭了。 南芝桃看着祂湿红的眼角,这样的家伙如果真的被弄哭,肯定要哄很久。 她勉强把茶杯端了起来,垂眸喝了一口祂的蜜。 乔伊斯的泪意这才消弭了一点,变成眼巴巴地望,想她再多喝一点。 可惜南芝桃浅尝辄止,稍微哄了下这只小蜜蜂就行了,她放下杯子问:“今天有什么日程安排吗?” 见她不喝了,乔伊斯委委屈屈拿出通讯器,看看哥哥有没有什么留言。 祂翻看时,南芝桃发现祂的脸色渐渐发白,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今天今天带您参观一下琥珀藏馆。”祂肉眼可见,紧张不安起来。 “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收拾一下形象,要换一身更正式的衣服。”祂一紧张,小动作出奇多,手指搅着通讯器上的彩带装饰,“还有,参观的时候,你记得跟紧我,保持敬重,不要乱说话” 要注意的事情肯定很多,因为乔伊斯一时失语,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什么样的藏馆,参观不但要换衣服,还有态度要求? 看祂不安的模样,南芝桃点了点头,青年才稍微镇定一点。 乔伊斯领着她,一路往深处走,四周的环境愈发安静,甚至肃穆,不见那些忙碌往来的员工,可能抵达了整座蜂巢的核心。 偌大的场馆横置眼前,外涂面漆黑,看不见内里的陈设,仿佛一口沉眠的棺椁,形状规整,深深埋在一片葳蕤茂盛的绿植里。 南芝桃隐隐意识到,等会儿要面见的是什么存在了。 离那口漆黑的棺椁还有一段距离,乔伊斯脚尖一转,带着她走进了另一栋建筑里。 祂的哥哥也在这里。 佩洛神色淡漠,看了弟弟一眼。 乔伊斯畏缩了一下,咬了咬唇,含混道:“哥哥,我的没有了。” 祂这时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祂的初吻没有了,应该献给蜂王的初吻,被祂献给客人了。 残缺的贞洁是死罪。 让祂诧异的是,哥哥竟然没有责备祂。 佩洛眉目不变,对忐忑不安的弟弟冷声吩咐:“去把你的记忆收拾干净。” 气息甜美的青年心思单纯,还以为逃过一劫,忙点了点头。 祂也没有细想,为什么客人身上沾满了哥哥的气息,为什么客人手上端着哥哥的蜜饮。 笨蛋小蜜蜂行色匆匆,钻进了某间房中,南芝桃静静听着祂们的对话,不明白祂们在隐藏些什么。 无异于变相支走了弟弟,棕栗色的青年已经抬脚走到另一扇门边,复又回眸看她。 眸光垂落时,扫了眼她手腕上的白水晶。 南芝桃略微犹豫,跟上祂。 这间房间好像是贮藏室,温度偏低,呼气成雾,常明的灯光苍白,照亮墙上一格一格的金属舱,像一面有序排列的蜂巢。 “我和乔伊斯有很多个备用身体,每个身体里都可以存入一定记忆。”佩洛启唇,语气平淡,也不看她,径直在蜂巢结构前驻足,像在介绍叙述,而不是有意给她解释。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祂选中一枚可以使用的金属舱,把手掌长的舱 室从墙上抽取了出来,“每过一段时间,母神会检查我们的记忆,所以,要把记忆修整得好看些。” 祂微笑道,言辞端正,乍一听充满了对母神的敬畏。 椭圆形的舱室“咔哒”一声,缓缓打开间有白雾散溢出来,南芝桃还以为里面装着个小怪物,顿时警觉,可等雾气散开之后,只有一只圆滚滚的小东西爬了出来。 是一只条纹相间、毛茸茸的小蜜蜂。 空荡的盒子里装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小东西,背后支棱着一对纤薄的翅膀。 佩洛的备用身体钻出来,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忽地扑扇起翅膀,径直飞到了人类少女身上,扑到她身前,不动了。 南芝桃呼吸屏住了一瞬,发现这个小东西似乎没什么威胁性,才稍微放松。 仔细一看,其实这只家伙更像个毛绒玩偶,并不似真实的蜜蜂。 豆大的眼睛黝黑,趴在她身上,貌似抬头看了眼,然后就抓住她的衣服,开始卖力往上爬,翅膀还时不时扑扇两下借力。 南芝桃:“” 她对这个小东西无从下手,只能抬眼看向佩洛。 佩洛却垂眸,转身把空置的金属舱放了回去。 “这就是你的备用身体?”南芝桃问。 栗棕色的小蜜蜂已经爬到她的肩膀上了,可却没有贴到她的颈窝里,它原地踌躇,又转圈踏步,最后只安静地停在她的肩头。 “嗯。”佩洛看着自己的幼年体,它正黏在她身上,“我现在不能碰它,把事情都安排好后才能把记忆存放进去,暂时先放你那里。” 话是这么说,祂的备用身体自己把自己放好了。 南芝桃侧目和肩膀上的小蜜蜂面面相觑。 佩洛查看了眼任务进度:“造型师快到了,你的衣服也得换掉,包括你身上带着的那些东西,所有武器都不得带进藏馆内。” 南芝桃的手下意识捂住了口袋。 “这,不太可能。”她拒绝把防身的东西交出去。 佩洛的视线落到她的手腕处,白水晶微微摇晃:“那上面有其他同类的味道” 祂的弟弟光顾着在意哥哥的气味,根本没有发现。 佩洛微顿了下:“母神并不喜欢,母神不喜强势的雄性,但是,母神很乐意看见,强势的雄性被征服利用。” 听见祂的话,南芝桃摸了摸垂落手心的白水晶。 “您的身体还不到化蛹的程度,母神和诸位幼王蜂只是想见见您,不必紧张,如果您执意要带上那些东西,可能惹怒母神。” 言尽于此,南芝桃稍加思忖,听从了祂的建议,又趁着更换衣服的间隙把壹号放了出去。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还有壹号可以周转接应。 球形小机器遁入窗外的绿植间,很快消失不见。 片刻后,人类少女被换上了一身黑色裙装,裙摆垂落膝盖,黑发盘起,只点缀了几颗莹润珍珠,简约甚至肃穆,像被呈上的贡品,以供某些存在考量。 造型师又提醒她要保持姿态端庄,强行掰正了她故作内敛怯懦的保护色。 南芝桃只得像个模特一样规矩坐好,棕栗色的小蜜蜂围着她,安静地打着圈飞来飞去,看得她眼都花了。 忽地,她耳畔捕捉到一阵嗡嗡的叫声,紧接着,一只浅琥珀色的小蜜蜂冲了出来,莽撞地一头栽到了她裙摆间。 晕头转向的浅色小蜜蜂摔到沙发上,黑色的裙摆受到小蜜蜂撞击,留下了一圈淡黄的粉末。 追在后面的乔伊斯慌张地喊了声:“回来!” 可是祂的幼年体并不听话,本体的情绪和态度也会感染幼年体。 就比如现在,本体的喜欢感染了没什么理智的幼年体,它只知道要黏着喜欢的人。 浅黄色的小蜜蜂重新找回方向,嗡嗡叫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开始在人身上攀爬。 不等南芝桃把它弹开,棕栗色的小蜜蜂骤然停下了转圈飞行。 它更深的颜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不像弟弟那么嗡嗡、那么吵闹,一下子扑到了浅色小蜜蜂身上,硬是把弟弟从人类少女的裙摆上扯了下去。 南芝桃围观小蜜蜂打架。 嗡嗡的“乔伊斯”不知道是在哭唧还是在抱怨,和安静甚至冷冰冰的“佩洛”扭打在一起,身上香香的粉末掉落一地。 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占着一小块沙发垫,不如佩洛和乔伊斯相处和谐。 它们彼此大打出手,仿佛积怨已久。 第79章 蜂王(3)琥珀藏馆 两个小东西只有拇指大小,棕栗色和浅琥珀色非常好区分,圆滚滚地扭打到一处。 南芝桃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们貌似没什么攻击手段,既没有尾刺,也没有獠牙。 毕竟是两只雄蜂,在蜂巢中的任务只负责交.配和繁衍。 于其说是扭打,不如说是用毛茸茸的爪子互相推搡,偶尔维系不住平衡,就一起滚上一两圈。 而且“乔伊斯”声势浩大,一直在发出嗡嗡的叫嚷,用噪音攻击沉默不语的“佩洛”。 乔伊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祂的备用身体竟然这么不安分,甚至有胆推搡起哥哥的备用身体。 对哥哥的敬畏终归是败于隐秘的不满心理,小“乔伊斯”更加没有脑子,不知道隐瞒,直接推搡起“佩洛”表示排挤。 佩洛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阻止小蜜蜂打架的意思。 南芝桃围观了片刻,见祂们都没有要管的意思,她抓住机会,伸手捏住了两只小蜜蜂的翅膀。 稍微用力,她又捏着翅膀,把两个小东西扯开。 方才还大吵大闹的“乔伊斯”霎时安静了一瞬。 很快,它就调转方向,抱住了她的指尖,发出些哼鸣,毫不尖锐,和方才判若两只。 “佩洛”则安静地停在她的手心。 两只雄蜂毛茸茸又软乎乎,没有攻击手段,更加意味着可以随便触碰、抚摸。 南芝桃摸了两下吵闹的那只,不出意外看见乔伊斯脸色通红。 她又摸了摸“佩洛”,佩洛并不给出反应。 祂只是冷静地提醒:“等我们把记忆修整存放好之后,可能会暂时失去有关你的部分记忆。” “暂时失忆?” 佩洛微微点头,没一会南芝桃就知道祂话不作假。 两只小蜜蜂被召回,停到本体手中,只是沉默地呼吸间,她突然注意到两只小蜜蜂变得更胖了。 与此同时,佩洛先睁开了眼睛。 南芝桃望向祂,棕栗色的青年神色如常,只是眼瞳微动,凝着她多看了两眼,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失忆。 她又去看乔伊斯。 坐在沙发上的人类少女微微侧目,薄薄的肩颈白皙秀丽,盘发收拢于脑后,几抹珍珠的光彩沉淀在黑发间,深黑的裙装衬得她尤其沉敛又安静。 乔伊斯睁开眼睛,先看见了沙发上黑发少女。 记忆告诉祂,眼前的人类是祂挑中的蛹。 祂神色有些恍惚,继而莫名心跳。 南芝桃一眼就看见祂的面色逐渐泛红,浅色的眼瞳闪烁,躲开她的对视,却又忍不住偷偷瞧她。 她不清楚祂把记忆修整成了什么样,可祂的表现和尚未失忆前差不多。 虽然不清楚蜂王对雄蜂的贞洁要求,南芝桃却明白,展现给那位蜂巢“母神”的记忆如果不过关,她和祂们可能都要死。 储存完记忆的两只小蜜蜂飞离了本体,又开始在人类少女的身边流连。 佩洛和乔伊斯则对自己的幼年体视而不见。 哥哥检查了一遍装束,又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南芝桃站起来,两只小蜜蜂没有强行跟上她,它们变得愈圆之后,飞行都有点困难,停到了桌面上的花朵装饰里。 圆滚滚的小东西钻进去休息,一下子把花朵压弯了。 藏馆内部的温度不高,人类少女摸了摸冰凉的手臂。 走道两边的展柜里封存 着许多琥珀,或血红或明黄的琥珀内部,零星点缀着一只只昆虫,肢体完整,栩栩如生,她疑心温度过高,这些琥珀里的虫子会钻出来。 走在她身侧的乔伊斯多看了一眼,红着脸犹豫,要不要把外套脱给她。 可是对其他雌性献殷勤是不被允许的,甜美的青年陷入纠结,忘记了给客人讲解。 祂的哥哥在前面引路,也没有要开口介绍的意思。 南芝桃自顾自参观,一面分析收藏这些琥珀的用意。 直至抵达藏馆最深处,数块巨大的血红色琥珀逐一展开,由地面抵到天花板。 她下意识看过去,凝着里面封存的虫类肢体,断肢漆黑残缺,恍惚间,南芝桃似乎看见那些断肢动了一下。 她的大脑嗡鸣一声,视线和身体一起僵直。 视野里,血红的琥珀内肢体翻涌,凝聚到一处,倏地由中裂开,睁开了一只黑金色的眼睛,瞳孔锐利,在高处俯视着她。 她的耳边也立时响起了诸多嘈杂的嗡鸣,好像是她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又好像是无法理解的虫鸣,又好像是某些生物的窃窃私语和嬉笑,来自四面八方。 头疼欲裂时,有人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角。 “低头,不许直视母神。”是乔伊斯的声音。 僵直和幻觉被打破,南芝桃回过神来,立刻低下头,垂眸之际,隐约瞥见那只黑金色的眼睛并不是错觉,冰冷地悬于琥珀中。 被注视的感觉仍旧强烈。 人类少女面色苍白,却没有动,也没有惊惧到失态,更没有尖叫着转身逃跑。 冰冷锋利的注视感减轻了。 在南芝桃站立不动时,身边的双生子却有所动作,祂们径直走进了血红色的琥珀,如流体一般的介质波动,包裹住了祂们,由母神检阅记忆。 她忍不住瞥了几眼的时候,注视感再度强烈起来。 “抬头。”多个女声声线交织在一起,诡魅异常,仿佛错觉。 “我们要看看你。”略有些清脆的命令直接乍现在南芝桃的脑海中。 她抬起脸,视线的落点不知道该放在哪,只能去看琥珀内部流动的光泽。 忽地,她注意到一些在涌动的残肢,彼此对抗、抽搐,几番争抢后,另一颗眼睛倏地睁开了。 祂当然比不上母亲的高伟,但也比雄蜂更锐利,且跃跃欲试,充满了攻击性。 祂可能是这座蜂巢母神的女儿,之一。 南芝桃猜测。 她和这只眼睛对视,黑金色的眼瞳充满恶意,也不全是恶意,是一种在打量餐食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要被吃掉的错觉。 “你看起来很好吃。”祂道。 祂眼前的人类却没有流露恐惧,而是凝视着祂。 南芝桃听见了几声嬉笑,她直勾地看回去,并没有惹恼这位幼蜂王。 “还不错,我很喜欢。”眼球闭合。 祂并没有把人类的情绪放在眼里,食物的反抗也是一种可口的佐餐。 又过了片刻,双生子从琥珀中走了出来,那些看似粘腻的琥珀全部留在身后,仿佛受控一般,没有沾上祂们的身体。 南芝桃的眼神掠过祂们的表情,在接受母神的检视和训话之后,惯常甜美的乔伊斯也脸色苍白地保持沉默。 更可靠冷静的哥哥开口道出考察的结果:“母神对您很满意,未来的蜂王也对祂的蛹很满意。” 琥珀藏馆重新关闭。 离开这里后,那股不安又沉默的氛围才稍微散去些。 两只圆滚的小蜜蜂出来迎接,分别落在双生子身上,南芝桃眼见着两个小东西变回初始体型,似乎把什么东西交付了回去。 与此同时,佩洛皱眉按了按眉心,乔伊斯的反应更大,脸色逐渐变得通红,频频看向她。 祂们收回记忆,南芝桃则去把道具和武器重新装配好,换下了裙装。 她把项链重新绑回手腕上,离开更衣室,抬眼看向佩洛,对方的眼神从她腕上一扫而过,没有阻止。 双生子的备用身体向她飞来,一左一右,各自停在她肩膀上。 比起“佩洛”轻轻地踩在她肩头,“乔伊斯”更为黏人,也不知道把控距离,毛茸茸的身体挨着她颈侧,蹭来蹭去,一边发出些细弱的嗡鸣。 有点痒,南芝桃扭头避开了些亲昵,捏起聒噪的浅色小蜜蜂:“这是监视器吗?” 比起自己笨笨而且吵闹的幼年体,乔伊斯反倒意外安静,红着眼眶,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她已经是经过母神同意的蛹壳,存在进入倒计时。 佩洛不以为意:“您拿去玩也行,在我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乔伊斯、以及我们的备用身体都会陪着您的。” 祂安排道:“母神将分蜂的仪式定在三日后,这期间,要麻烦您每天服用一定量的蜂王浆。” 祂口中的一定量没有明说标准,但很快南芝桃就知道了,蜜液掺在食物和茶水中,避无可避。 至于祂们是不是暗自计算好了用量,她并不知情。 佩洛忙于工作,在蜂王正式降临前,祂仍旧是代理人。 乔伊斯则陪着她聊天、散步、喝下午茶,一并看着她进食,盯着她吃掉所有食物。 祂有点焦虑,甜香都变淡了,眼眶时常泛红,但还是竭力做出了乐观开朗的姿态,保持着喋喋不休的习惯,好像只要忙着说话,就不会感到难过了。 南芝桃听了不少事情,大多围绕着生活和工作,以及暗戳戳地吐槽哥哥工作太过认真。 “反正权力最后都要交出去,拓展势力和地图是雌性才要去做的事情,雄性只需要待在家里,负责把家庭打理好就行了。” “哥哥每天都很忙,看着就很累,估计结婚后才能从工作中解脱。” “对了,我的零花钱和工资没准也都要上交给”祂倏地僵住了,不敢再往下说,红着眼眶瞥人类少女的神色,担心让她害怕难过。 南芝桃反而比祂平静。 她没有问,万一祂的哥哥不愿意把权力交出去呢。 双生子的备用身体围着她打转,她看向那只深色的小蜜蜂。 在她的注视中,棕栗色的小蜜蜂似乎飞累了,兀自停到她手边,可以被她轻易触碰、捕捉的距离。 她果然伸手戳了一下它圆滚的身体。 浅色的小蜜蜂立刻嗡嗡叫着挤过来,挤开哥哥,也要她的抚摸。 “哥哥”表现出了对“弟弟”的宽容,被挤开后安静地待着,不像“弟弟”那样争宠。 懂事往往容易让人类偏爱,南芝桃抚摸完“乔伊斯”,又摸了摸“佩洛”。 “佩洛”小小的一只,很安静,没有尾刺,也没有凶相,看不出一点野心和计谋。 晚餐后,处于软禁状态下的人类少女回到安排好的房间,她的通讯设备被收走了,只要来一台内部的通讯器,列表里唯二两个联系人,当然是佩洛和乔伊斯。 她随意翻了几下,列表中忽地跳出个陌生联络人。 “O.O”。 文字表情仿佛在看着她,南芝桃轻笑了声。 【蜂巢的集群意识排外又敏锐,但我给自己找了伪装,暂时没有问题。】 【主人,我现在可以接入蜂巢的控制系统,虽然只有五分钟,但足够接应您离开这里。】 【我检索了祂们的内部信息,三天后似乎有一场献祭仪式,对人类而言,可能有危险。】 “我知道,我应该是祭品。”南芝桃回复祂。 【您不打算离开吗?】 【我很担心您的安全。】 机器替主人担忧,南芝桃不知道怎么向祂解释,人类是喜欢赌一把的冒险生物。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她又安抚了小机器几句,陌生联络人连同聊天记录一起消失,干净得像是她的错觉。 联系人列表重新恢复成两个选项,南芝桃在二选一中稍微犹豫,很快选中其一。 晚餐掺了蜂蜜有些甜腻,她需要些解腻的东西。 比如味道清甜回味微苦的哥哥。 不久,结束工作事务的青年敲响了她的房门,南芝桃让祂进来。 “其实我已经吃饱了。”她又莫名说道,仿佛是在戏耍眼前的青年出气。 佩洛摘下手套,叠好放在一旁:“昏暗的环境更能调动胃口,即使饱腹也可以多吃一点。” 灯光随着祂的话自动调暗,青年色泽愈加深沉,眼眸也隐匿在阴翳里:“您想试试吗?” 昏暗的光线里,人类少女手腕上的白水晶光芒闪烁。 南芝桃低头拨弄起这枚愿望宝石。 佩洛走到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手腕,注视着纯净的白水晶:“很像是弥愿教会的东西,弥愿的能力,向来很好用。” 南芝桃瞥了祂一眼,青年微笑:“同类之间彼此了解,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像我和乔伊斯,蜂巢的雄蜂没有攻击手段。” 说话时,祂唇齿间渐渐溢出些淡香,俯首把蜜亲口喂给她。 只吃了一口,南芝桃听见祂忽地又道:“蜂巢里偶尔会混入一两只虫子,飞进也好,飞出也好没关系。” “而且,最近的防控系统要升级一轮,期间可能出现迭代报错的情况,暂时失去管控。”祂轻声道,等待她的选择。 她可以选择现在离开,或者继续留下,和一只棕栗色的小蜜蜂一起图谋点什么。 人类少女凝着祂唇瓣上可口的水泽:“那蜂巢的雌性呢?”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又稍微用力地抵着她的嘴唇,给她渡了一口蜜。 仿佛是一口谢礼,无声地浸润了她的口舌。 第80章 蜂王(4)“来,请慢用。”…… “雌性有坚硬的外骨骼、锋利的獠牙,以及附生的尾刺,几乎没有什么弱点。除了腹部有一块相对软的骨甲,向上刺穿后能直抵核心,不过以人类的力量,应该做不到。”佩洛回答她的问题。 南芝桃寻思最后一句话有点多余。 她当然做不到了,但是有人有诡能做到,有诡会帮她做到的。 “你们的蜂王想要降临,第一步是重组我的身体,第二步是吞噬我的意识,没错吧?”南芝桃摸了摸腕上的白水晶。 “可惜,我身体天生带病,你该不会没向你们的母神汇报,不然怎么会看上我。” 青年不以为意:“因为这不重要,等化蛹之后,你现在这具羸弱的身体就不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蜂王的体质,以及蜂王的能力。”他轻声说,交付了一份情报和诱饵。 “每个世界只能承载一位成形的蜂王,蜂王将继承蜂巢的一切,财富和权力、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蜂王。” 南芝桃慢吞吞地扫视了他一眼:“也包括你?” 这只雄蜂看不出丝毫野心,清润有礼地微微欠身:“是的,也包括我。” “化蛹时,你的身体要被安置到琥珀里,不过别担心,那些琥珀是母神赐下的媒介,不会让你窒息。” 人类少女不再说话,她思索一般拨弄着手腕上的白水晶,佩洛没有打扰,安静地等待她的进一步选择。 这是一场冒险,可南芝桃却有些心动。 倘若她在降临途中逃脱,保留意识,那么就能获得一具被改造过的身体,非但没有病症,还能获得些其他的能力。 她注视着白水晶折射出的光芒,清凌凌闪烁。 这么做当然有风险,可是万一呢。 如果操作得当,她可以甩掉不止一个包袱。 当然,如果操作不得当,她可能会失去全部。 南芝桃又琢磨了下,发现自己的全部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她眼前的这只雄蜂不想放弃管理权,也不想受蜂王桎梏,而她也不想白白送命,甚至还想反向捞上点好处。 祂负责透露情报,而具体实施则全部压在她身上。 如果失败,绝对会触怒那位蜂巢的母神。 但在被那位母神除去前,她一定会把共犯拉下水,不用猜也知道,那位蜂巢母神绝对不会允许雄性的背叛。 南芝桃的视线又落到面前的青年身上,她眼神闪了闪,看着他露出了个浅笑。 天生具有迷惑性的外表,显得她的笑容尤其无害,看不出要把共犯一起带上路的心思。 面前棕栗色的青年有了动作。 他又屈膝半跪了下去,微微仰着脸,摆出了想邀请她品尝蜂蜜的姿态。 南芝桃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嘴唇。 她只是顺手为之,还没来得及说话,青年就貌似乖顺地张开了嘴,吐出莹莹芬芳的蜜。 南芝桃说出了想说的话:“不能换一个方式吗。” “放在食物中效率太慢,取出来容易损耗,而且,考虑到您的身体原因,需要的蜂王浆更多,必须尽量减少损耗。”佩洛神色不变,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南芝桃定定看着祂,祂的神情不像是等待接吻,好似真的公事公办。 比起祂冷静理智的模样,“佩洛”的表现全然不同。 棕栗色的小蜜蜂亲昵地停到了南芝桃肩膀上。 它可能从弟弟那里学来了些黏人的技巧,挪动小巧的步子,贴到了人类少女的颈侧,摇晃身体蹭了蹭她。 有点痒,她伸手把这只小东西抓下来。 可能以为她的举动是不给蹭,棕栗色的小蜜蜂再度飞回她的肩膀上,安静待着不动了。 佩洛看向自己的备用身体:“您如果觉得单一的味道比较乏味单调,我可以安排乔伊斯过来。” 他缓缓道:“那样效率也会更高一点。” 是什么样的效率会更高一点? 很快,南芝桃就知道了,是喂蜂蜜的效率。 两只小蜜蜂一起,总比一只小蜜蜂要快一点,能献上的蜂蜜也多一倍,能喂给她的自然也多一倍。 蜜糖色的青年红着脸,几滴蜜不小心沾在唇瓣上,湿润粘腻,有些小心地微张着嘴,等她把那几滴蜜舔走,吃进去。 人类少女对这种方式不置可否,蜂巢母神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天。 只是她尝过那几滴蜜时,蜜糖色的青年总要吐出舌尖,红着脸悄悄勾她。 弟弟和哥哥的性格不同。 浅色的弟弟是等待她去索取、品尝的性格。 湿红的舌尖露出来,悬着一滴晶亮的蜜,等她主动衔去时,才会借着机会,变相地同人类接吻。 祂亲吻的力道很小心,生怕力气重了惹得她不喜欢,泛红的面色连着眼底眼角,晕染成一片昳丽,眼睫时常轻颤,敛着生理性的水光。 唇齿间含着一滴蜜,仿佛含着一口晶莹明亮的薄玻璃,生怕一不小心弄碎了。 温软的唇瓣给她触到时,就变相地成了一个亲吻,祂也不知道去抵碾,只是轻蹭,兀自地覆上去,把甜腻的蜜送到她口中。 清醒状态下,乔伊斯动作小心又轻缓,亲吻和喂食远远不到缺氧的程度,偶尔青年还兀自停顿下来,先她一步要缓缓。 几口之后,见她貌似兴致缺缺、有些乏味的样子,气息甜美的青年松开她的唇瓣:“吃甜了吗?” 祂轻声问,眼睛湿淋淋得仿佛做错了事情。 南芝桃应了一声,不需要多说,棕栗色的哥哥放下了手边的事务。 祂一直坐在她身后。 更黏人的弟弟坐在她身前,哥哥无意在这种事情上争抢。 青年由后靠近她,先抽出了前襟口袋里的手帕,并不管弟弟唇边的水泽,而是极有耐心地,指尖轻轻托着她的脸颊,替人类少女擦拭嘴角。 “先休息一会,尝尝茶和甜点,换换口味。”佩洛道,一旁摆放了些人类的食物,供她选择。 等休息的时间到了,棕栗色的哥哥再来给人类喂食蜂蜜,当然也是亲口。 相较于弟弟,哥哥的力道偏重,那些蜜并不是由她轻轻吃去,而是被祂重重地渡了进去。 手指轻轻托起了她的下颚,人类少女微微侧过身体,仰起脸,同身后的青年再度接吻。 祂和弟弟的习惯大不相同,亲吻格外用力,却并不粗暴,像是把她的吞咽速度也计算在内了。 唇瓣抵碾,把蜜接连喂给她,她的喉咙不断滑动,发出细微吞咽的声响。 甜腻的味道和微苦的味道在她舌尖上打架,弟弟的气味尚未散去,哥哥的味道就已经压了下来。 双生子的味道间错地,不停歇地弥漫在她的舌尖。 在蜂王降临之前,其实什么都不可以做。 用亲吻来亲口喂给她蜂蜜,只是双生子的用来止消欲.望的临时手段,贞洁本该都留给未降临的蜂王。 “单纯的亲吻可能有些腻味,如果您觉得无聊,蜂巢科技也有其他可供您取乐的产品。”更周到的哥哥提议。 南芝桃起初还不懂祂的意思,直到看见祂递过来的产品名册。 她倒是忽地明白,当时乔伊斯领着她参观时,青年支支吾吾、避而不谈的小型生产线是什么了。 名册上是一些拟真的人形机器。 “是最新研发的型号。”佩洛垂眸介绍。 祂惯常没什么激动的反应,乔伊斯有些坐不住。 那些机器研发出来,并不为别的,是供给蜂王取乐用的,万一蜂王不喜祂和哥哥,还有形象各异的机械作为备选。 浅色的青年陷入莫名的担忧,害怕她看中某些玩具。 那在祂看来,无疑是对祂和哥哥,不够满意的意思。 南芝桃有点新奇地翻看了两眼,名册是投影式,附带实时生产线的窥景。 装配好的人形机械拜访整齐,逐一在传送带上递进,那些机械暂时没有装配体貌的配件和部件,一眼看去更像是素体的模型。 名册又翻转出定制内容,可以给素体定制体貌特征,比如面部五官、发型,甚至身体部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玩具”,定制界面观感上像捏脸和换装游戏。 她稍微来了点兴趣,不过是在打发时间上,点了几样顺眼的搭配。 短银发透露出些许冰蓝的颜色,更像是无机物,眼睛也一并选择了银色,又选中了白皙款的少男体型。 通体的白和冷看着更像是座冰雕,而不是碳基生命。 “您喜欢这种体型吗?”乔伊斯悄悄凑过来,看见她选出的形象和祂毫不相干,这只小蜜蜂看着更难过伤心了。 “不,我只是随便看看。”南芝桃合上名册。 设备彻底关闭前,她没发现,投影画面中的那对银色眼睛,忽地眨了一下。 插曲之后,分蜂化蛹的仪式继续。 成天被双生子一前一后,亲吻喂食,南芝桃甚至莫名地渐渐习惯。 她吃下去的蜜毕竟不是单纯的蜂蜜,不久就觉察到身体变化,有些累,有些梦呓,仿佛在梦里看见了另一个人类无法理解的世界。 仪式到来的前夜,气氛无形紧张,除了“祭品”,负责主持仪式的双生子竟然也不例外。 不过佩洛比弟弟更镇定,还能照常处理公司事务。 乔伊斯则坐立难安,南芝桃看着祂站起又坐下,末了又转着圈走来走去,祂的备用身体也表现得和本体一模一样。 浅色的小蜜蜂嗡嗡叫着,跟在本体身后一起急得团团转。 好半晌,青年仿佛忽地下定了什么决心,纠结的这片刻,祂几乎要把自己的唇瓣咬破了,眼泪也摇摇欲坠。 祂一下又坐回了南芝桃身边:“您,我今天的安保系统好像出问题了,您可千万不要出去,也不要偷偷逃走噢,毕竟仪式还差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一个小时的话,足够从这里跑到总部外了,你可千万不要逃走” 祂挽住了人类少女的手,婆娑的泪眼凝着她的方向,像是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还不起身离开。 南芝桃看了半天小蜜蜂转圈,这会又开始看小蜜蜂流泪暗示。 她竟然无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擦了擦祂的眼泪。 “你忘了,我的身体不好,跑不出去的。”她故意道,“我很快就要变成蛹,然后从人类进化成另一种生命了。” 这明明是乔伊斯说过的话,闻言,气息甜美的青年却哭了出来。 “不”祂流泪的眼睛愈发凑近她面前,焦急地想要扯住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 嘴唇蠕动间,祂极小声地呓语道:“人类会死的你会消失” 谎言被祂自己揭破,人类少女反而轻笑了一声,竖起的手指按住了祂的嘴唇,乔伊斯稍微冷静了一点。 南芝桃仍旧没有选择离开。 仪式开始,她换上了身黑色的裙装,礼服简约,腕上圈着一条白水晶的手链,其实是项链,但没有人在意。 佩洛这次没有加以阻止,任由她戴着项链,躺入了流体般的琥珀中。 白水晶顺势垂落,落到少女手心,被她紧紧攥住,不知道许了什么愿望。 金色的琥珀淹没视野,南芝桃闭上了眼睛,等再次恢复意识时,她被困在一颗小小的琥珀里。 人类是怎么看待蜜蜂的,可能会捏着蜜蜂的翅膀,把小小的虫子提起来。 眼下的情况却正好相反,透过琥珀扭曲的视野,好像有一只虫子在餐桌边就餐,祂捏起了人类,把她放到了眼前,就要吃掉她。 南芝桃听见祂的笑声,和那天在琥珀藏馆听见的一样,认为她很好吃的那只虫子。 下一秒,她又恍惚听见了一声温柔的叹息。 男性温润的声线,她再熟悉不过。 她的神明听见了她的愿望—— 虫子不能吃掉我,我想要吃掉虫子。 这实在是非常奇怪的愿望,她许愿时仿佛只是想着,既然虫子可以吃掉她,为什么不能倒过来,由她吃掉虫子呢。 被尖锐的虫肢紧紧夹住的琥珀碎裂了,餐桌上的位置骤然颠倒,另一个身影加入了这场就餐。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或者说,被虫子的食材邀请来的家伙。 洁白的三对羽翼无声落下,祂披散着波浪般的长发,黑发中隐隐约约流泻着棕红的色蕴,修长的手指屈起,轻轻点了点桌子。 霎时间,就餐的礼仪按照这位神明的意思继续。 祂为自己添置了张椅子,再添置上一只盘子,一对刀叉。 祂在椅子上坐下了,把意识不清的信徒抱在了膝盖上。 受到两种力量的冲击,南芝桃并不好受,这里本来就不是人类的主场,而是诡异的世界,视线所及的一切都是她无法看懂的扭曲。 只有她所熟悉的神明,仍旧在她的认知内。 祂摆好了餐具,洁白的餐盘里盛放着食物。 南芝桃低下头去,食物是一只嗡嗡叫的蜂,肢节有些狰狞,仿佛被撕去了翅膀般,倒在盘子里挣扎。 她的身体并不受控制,神明捉着她的手,像是在耐心地教导迷惘的孩子,该怎么使用餐具。 “当——” 尖锐的餐叉穿过挣扎的虫子腹部,猛地撞上盘子,恍惚间像是教堂的钟声被敲响了。 神明俯下身子,长发和羽翼一起垂落,轻轻由后笼罩住了她。 “来,请慢用。” 祂在她耳边温声说道。 最后一个愿望。【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蜂王(5)“主人” 餐盘里的食物看起来并不可口,更不像能入口的东西,虫子的肢节在空中挥舞挣扎,不接受自己沦为食物的现况。 冰冷的餐刀向下按,压住了祂的一条腿,坚硬无比。 南芝桃恍惚听见了女声的尖叫和谩骂。 “给我滚开!把你的手拿开!你竟然敢!你竟敢对我不敬!敢吃掉我你就死定了,母亲不会放过你的,母亲不会放过你们的!” 盘中的虫子接连叫嚷,祂制造的噪音引起了神明的注意。 褐色的眼瞳微动,轻轻看了眼盘中的食物,复而又垂眸,看向怀里的信徒。 信徒不甚清醒,人类的力道本就不足以肢解诡的身体,更何况,她现在还使不上力气。 神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后捉着信徒的手,南芝桃模糊晃动的视野里,有一缕长发垂落在侧,祂几乎完全从后抱住了她。 手背上的力道也加重,神明引着她的手指,有祂的帮 助,餐刀猛地沉下去。 祂帮信徒分割起食物,但看不上那些细伶伶的肢节,把刀尖直接移向虫子饱满的腹部,一刀切下。 女声的尖叫顿时更加刺耳,连连怒斥。 这只幼蜂王不在意疼痛,更在意自己的威势和旁人的冒犯,在祂看来是大不敬的举止。 祂剩下的上半身还能活动,拖着身体,张牙舞爪地爬向餐盘边沿,意图对食客发起攻击。 但祂的力量受到了压制,可恶的人类竟然招来了祂的同类,和祂的母神同一层级的同类。 餐刀把食物一方为二,餐叉再把食物取中,由神明捉着信徒的手举起来,温柔地送到她嘴边。 真的要吃吗? 南芝桃有些犹豫,残存的理智虽然模糊,却也清楚知道,这貌似并不是能吃的东西。 愿望已经视线了最重要的那一半,虫子不会再吃掉她了。 于是她嘴唇紧闭着,没有开口的打算。 内心更深处,并不虔诚的信徒想,实现一半的愿望怎么能叫做弥愿呢。 她用愿望引来神明降临,这位觊觎信徒多日的神明,肯定不会放任她不管,她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 她那些狡猾又贪心的本性,在混沌中冒了出来,她不太想支付代价。 愿望还差一半才算完整。 神明不在意她的算计,但愿望不容残缺,召来祂的愿望必须实现。 祂的力道仍旧温柔,却不容置喙,轻柔扶正了她的下颚。 “挑食可不是好习惯。”祂说道,“不过好在,我可爱的孩子突然有了胃口和食欲。” 随着话音落下,祂怀里的信徒不得不张开了嘴巴。 神明又轻笑了一声。 愿望很快完整。 虫子没能吃掉祂的信徒,祂的信徒吃掉了虫子。 嘴巴里并没有什么味道,南芝桃没法反抗神明的能力,恍惚间只是想,这只虫子并不好吃。 味道不比蜂巢的那两只雄蜂。 佩洛和乔伊斯的味道就很好,双生子的味道还能彼此中和。 餐盘里的虫子更加吵闹了,发现人类吃掉了祂的部分身体,幼蜂王尖叫依旧,可是话音却掺杂了些其他。 “母亲——母亲!您快来!有讨厌的雄性混进来了!”蜂巢的女儿大声喊道,愤怒里流露出委屈。 四周的环境隐隐震颤,庞然的身影听见了女儿的呼唤,由高处巍巍地压了下来,一只黑金色的眼睛倏地睁开,投来注视。 在这里看得更清楚,母亲的瞳仁漆黑,仿佛一轮黑色的太阳,被放射状的金色光晕簇拥着。 单是瞳仁就赶得上人类的大小,好似巨人。 祂看见自己“被欺负”的女儿,甚至被食物颠倒了地位,摆放在盘子中。 周围的空间霎时隐隐震动,蜂巢母神和被人类召来的神明力量相持,祂们彼此对抗,谁也奈何不了谁。 桌边的人类什么也没感受到,神明的羽翼垂下来,把她护持在庇护下,才没有被两股力量撕碎。 虚空中探出一只偌大的手,轻轻伸出了指尖,面对女儿,这位蜂巢母神非常温柔。 “我的孩子,到我的身边来。” 比起处置闯入者和人类,祂选择先安抚女儿。 盘子里的幼蜂王挣扎着动起来,母亲的注视投下,蜂巢的力量也相应增强,祂被切去的下半身迅速长了回来,失去的翅膀也恢复如初。 “母亲——” 幼蜂王飞到母亲的指尖,比起巨人一般的母亲,女儿一看就尚且幼小,还需要成长。 狰狞的蜂在母亲的指尖表现温顺:“母亲,那个人类吃掉了我的一部分,我本来就要吃掉她了,可她竟然喊雄性来对付我。” 面对女儿不服的控诉,蜂巢母神没有说话,她的手收了回去,一并把降临失败的女儿纳入掌心,带了回去。 末了,黑金色的眼睛才微微一动,看向闯入者和人类。 祂的视线扫过雄性同类,最后落在人类少女身上。 “人类,卑鄙又狡猾的生物。”祂道,“但你不该吃掉我女儿的身体,还是借用了这个雄性的力量,你会后悔的。” 南芝桃这会儿意外地清醒了一点。 她听见蜂巢母神的冷声,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意识里翻滚,仿佛就要破茧而出。 吃下去的虫子正在消化,消解出的力量使她的视线更清晰了些,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但这里其实是意识世界,她恢复的力气,不如说是解除了意识上的压制。 那些消化虫肢得来的力量,属于诡而不属于人,吸收了诡异力量的人类,在诡异的世界身体一轻。 “我只是利用我能利用的东西,难道我就该乖乖被吃掉吗?”她支起个腼腆又虚弱的笑容。 “女士,连我这样的人类都能算计您的女儿,说明祂还需要好好锻炼,不然即使祂降临这个世界,也迟早成为输家。” 她的话没有触怒母神。 “你能利用的东西?”黑金色的眼睛一动,只和雌性说话,却扫了眼雄性同类。 貌似圣洁的家伙没有介入她们的对话,俊美的面庞始终带着温润的微笑。 祂极有耐心地等待对话结束,然后取走愿望的报酬。 祂心仪许久,也等待了许久的报酬。 高处的母神发出一声轻嘲:“连我都不敢说,我能够利用这个‘东西’。” 母神语气不喜,可能是冲着人类少女去的,也可能是冲着雄性同类去的。 “你该不会是被祂温驯的外表骗了,这种雄性乍看服帖,实际上只是层表皮,内里自大难驯、不服管教,哪怕用皮鞭抽上一顿,都不一定乖乖听话。” 圣洁的神明不置可否,没什么反应,温驯的神色不变。 “可是,祂刚刚就是听了我的话,才来帮我的。”人类少女说道。 “天真,祂只是和你做了一场交易而已,你失去的绝对比得到的更多,祂不过是暂时顺从了你的意愿。” 蜂巢母神说完,南芝桃当然认可祂的说法,但她必须得做出不畏怯的姿态。 她冲巨大的黑金色眼睛微笑:“女士,驯服雄性的办法不只有用鞭子抽打,只要让他们听话,都是好办法。” 母神冷哼了一声:“你也就仗着自己的能力胡来,你们这些人类都是这样,为了利益一再冒险,甚至不择手段。” 南芝桃的能力依旧起效,不论是在琥珀藏馆时还是现在,“母神对她很满意”,未尝不是她能力的作用。 可她的能力也仅限于此,夺得一些诡异的喜爱,然后利用祂们的喜爱谋求一点好处。 “你太弱小了,就算有办法又怎么样,凭借暴力就足够破除你的办法,无非是他们狠不下心。”蜂巢母神直言道。 看在同为雌性的份上,祂几乎以一种长辈的语气,想要点醒天真的人类少女。 随即,四周的环境震荡,南芝桃一阵耳鸣,再侧目去看时,她召来的神明不见了。 看见她又张望了一眼,黑金色的眼睛靠近了她,倒影出人类孤零零的身影:“这里是蜂巢,是我的主场,当然一切都随我心意,真可怜,你的依仗被我赶走了。依靠雄性才能活着,你应该感到耻辱惭愧。” 好在意识世界没有心脏病,不然近距离面对巨人般的眼睛,南芝桃心率一准要过载。 她掐了掐手心:“我没有您那样的能力,我也不像您一样强大,但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母神的眼睛沉默地凝着她,人类少女的脸色在压迫下愈发惨白,却仍旧坚持抬眼看祂,试图用人类的两只眼睛,同一只巨人的眼睛对视。 赌局即将揭露结果,硕大的眼睛投下注视,看见人类少女袒露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筹码,以及熠熠闪烁的贪婪和野心。 “我不认为利用祂们有错,有趁手的工具,浪费才是耻辱惭愧。” 她有些颤抖,眼神却发亮,恐惧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甚至露出了笑容:“所以我会想尽办法,利用祂们,也利用您。” 她站在偌大的眼睛下,径直同祂对视,意识的世界明明没有心脏在跳动,她却恍惚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率,砰砰作响。 她不相信佩洛,又或者双生子,会一直帮助她,虽然佩洛透露给了她许多信息。 她需要的不是两只雄蜂的爱意,而是要攫取些许诡异的能力,更进一步的,赌获蜂巢母神的认可。 良久的静默之后,她终于听见蜂巢母神的回应,一声冷哼。 “你吃了我女儿的一部分,也能得到蜂巢的能力。” “我可以勉强把你看作我的女儿,你要代我、代母亲,征服你所存在的世界,但是 ,胆敢让我名蒙羞我不介意多一个女儿,也不介意少一个女儿。” 在南芝桃看不见的地方,意识世界之外,她的终端猛地震动了几下。 【恭喜你,你继承了■■的能力——】 【蜂王:你是此世唯一的王蜂,蜂巢的一切都将听从你的调令。】 琥珀内,失去意识的躯体忽然有了反应。 南芝桃睁开眼睛,猛地从流体般的琥珀里坐了起来。 她的身形稍显扭曲,耳边响起一阵阵裂帛般的脆响,这声音不是从其他地方传来的,正是她自己的身体,更准确地说是身后。 用来举行降临仪式的房间在藏馆深处,肃穆安静,四下里没有旁人,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人类的气.喘。 南芝桃猛地用手捂住了脸,指尖扣紧眼眶,她甚至顾不得身体上的痛楚,瞳仁在震颤发痛,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微微变形、变色。 漆黑的太阳险险在她眼眶中升起,覆盖了属于人类的瞳仁,黑色的眼瞳泛着金光,闪烁起太阳般的光晕。 她要变成诡了。 身体的裂解在继续,她的背脊颤颤,又是几声脆响。 作为被选中的蛹,她身上穿了条黑色礼裙,稍微露背,此时露出的背脊上裂开两道缝隙,隐隐有轻薄的翅膀要伸出来。 裙摆下也一阵窸簌,有道冷光一闪而过,又因为状态不够稳定,倏地消失不见。 她的模样介于人类和诡异之间,及其不稳定,瞳仁眨眼变成黑金色,又眨眼变回人类的瞳孔,反复闪现。 频频变化的姿态中,南芝桃恍惚听见有声音在指导她怎么做。 属于蜂巢的集群意识蜂拥而至,也一样时隐时现,好像有一群小蜜蜂围着她说话,诉说共同的诉求,以及给新王的提醒。 要进食补充能量要转化蜂巢需要护卫 声音断断续续,试图帮新生的蜂王理清楚要做的事情。 饿,好饿 剧.烈的饥饿感很快俘获了她,南芝桃吞咽了一声,嘴巴里没有味道,却弥漫出了些许渴望。 凭借饥饿感催生的本能,她知道要向谁寻找食物进补。 那对双生子的蜜,都是她的。 她踉跄地从琥珀池中爬出来,又因为状态不稳,一下子摔到地上。 敏锐的五官隔着紧闭的门,捕捉到了脚步声,有人开门进来了。 来人迅速走近了她,关切地把她扶了起来。 祂的手虽然柔软,却没有温度,不像是活人,更像个物品。 “主人。” 祂喊道。 “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82章 逃亡同类 南芝桃抬起眼,视野中一片冰蓝,如冰雕一般的少年凝视着她。 她混沌不堪的记忆依稀觉得眼熟,冰蓝的短银发和银眸,似乎是她亲手挑选出的配色。 生产线上的玩具出逃,一路寻找到了主人。 祂还为自己挑选了合适的衣服,方便出逃而选择了简单的运动装,身侧的口袋里揣着个圆形物体,是祂的本体。 “主人?”祂扫描了主人现在的情况,显示污染值过高,并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水准。 祂向自己的母神申请了调阅权限,极快的时间里,成功匹配到了相关讯息。 主人眼下的情况当然和蜂巢有关联,存在相关能够缓解污染的道具,可以调度。 机械的效率往往异常高,祂安排好调度申请和路线,同时一下子抱起了主人,要带她离开这里。 人类少女的手紧紧抓住了祂的手腕,她的力气也超越了人类的范畴,金属和人造皮肤的手臂,也被她捏得嘎吱作响,差点短路。 “饿”她启唇道,“好饿” 壹号又补充了调度的物资,加上能量结晶以及营养液等,主人可能需要的东西。 可那些东西送到附近需要时间,祂的主人愈发频繁地呢喃:“饿,好饿” 黑金色的瞳仁反复浮现,眼前的机械没有血肉,无法满足她进食的需要。 机械又带着她来到了走廊上,她的眼睛于是动了动,走廊里空空荡荡,没有看见那对双生子的身影。 倘若祂们在这里,她大抵会维系不住食欲,想要吃掉祂们。 更加巧合的是,不但双生子不见了,蜂巢的机械护卫也无一在岗,这里根本无人把守。 手臂上的传感器压力骤增,壹号冲她解释:“我入侵了蜂巢的控制系统,暂时调离了祂们,时间足够抵达出口。” 出口处,车俩恰好抵达,经过机械计算过的时间整密无比,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 车辆启动,驶出了蜂巢,甚至无人阻拦,也无人追逐。 直到行驶至街道上,仿佛遭人清场过一般,沿途既没有挡路的其他车辆,就连讯号灯也是每每恰好放行。 壹号骤然放慢了车速:“我只侵入了蜂巢的控制系统。” 这条路线也是刚刚才挑出来的,为什么沿途的讯号灯都像被设计好了,分秒不差。 顺利到诡异,无数巧合指引了道路,把蜂巢远远地落在后面。 南芝桃的眼睛变成了黑金色,视力变得极好,越过道路尽头和无数障碍物,她一直看见远方,伫立着一座教堂的尖顶。 恍惚听见了教堂的钟声,接连不断,催促信徒的到来,响彻了她的脑海。 教堂附近的白鸽惊飞,大片大片,欢迎着信徒的前往。 她的眼睛再度变回人类的瞳孔,教堂和白鸽没入远方,以人类的视力无法捕捉到的地方。 “不——”她猛地出声,拒绝了这条方向,“不能走这条路,不能过去。” 神明要来取走祂的报酬了。 车辆改道,前方的道路却忽地发生事故,事故车辆堵塞了路口。 车辆再次改道,道路拉起了警戒线和封锁线,暂时封闭。 壹号的后台数据实时链接上地图,祂看得更为清楚,莫名的事故和意外接连发生,填满了其他路口,具都变成无法同行的提示。 唯一只剩下的那些绿色通道,或笔直或转向,最终却都引向弥愿教会大教堂的方向。 无论怎么走都是同一个方向,她被钉死在同一条道路上。 南芝桃隐约意识到了,壹号能如此顺利,带她从蜂巢里逃出来,未尝不是“巧合”的一部分。 情绪波动,她的污染也随着波动,一只眼睛完全变成了黑金色,一半人类,一半诡异。 “回蜂巢。”她对壹号命令道,“蜂巢才是安全的。” 车辆再次转向,这下,出事的不止是路口。 南芝桃发现壹号猛地顿住了,祂拟真的瞳孔异常闪烁、缩放,貌似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故障。 祂是个机械,祂本该靠着数据感知环境,可是后台的机体数据正常运行,祂却感受到某种可以被称为预感的古怪故障。 如果一定要带着她回去,祂可能当场停止运作似的。 是预感,也是威胁。 来自某个同类的,极其方便的能力。 退路一时被切断,南芝桃饿得就要蜷缩起来。 再找不到能量补给,她感觉能自己吃掉自己。 “主人,再忍耐一会儿,我调度了能量供给和缓解污染的道具,还有五分钟就——”祂的发声器官陡然静默。 南芝桃艰难地去看祂,发现祂银眸红光闪烁,似乎是报错了。 仿真的瞳仁又一闪,投递出被拦截的权限申请,和一份信号不良的通讯。 “我的孩子”姮号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发誓母神可没有把你的数据泄露给别人,但是人类自己发现了蛛丝马迹,勒令我交出私藏的数据流。” 祂是个智械之神,压根不需要用声音作为媒介,不如说是讲给南芝桃听的。 “我的孩子,你的主人变成诡了,是不是?”姮号继续提醒道,“王市长正在犹豫,说不定要下达清除指令,我的孩子,只能祝你好运了。” 通讯彻底中断。 壹号的权限请求都 被拦截,调度来的道具和能量供给也卡在路上。 “主人。”自从诞生到现在,壹号鲜有地卡住,机器貌似有些无措,看向主人。 失去了小球的显示屏,祂现在拥有了五官,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像一颗小球那样圆睁着眼睛。 清除指令,清除的无疑是祂的主人。 同类的力量拦截了所有道路,她好像只剩下继续前进,去那座教堂朝圣变成了唯一选择。 祂也成了错误道路的推手,不该把她从蜂巢里带出来的。 蜂王当然呆在蜂巢里更安全。 少年看起来像是呆住了。 祂还不会用表情表达出感情,五官没能拼凑出愧疚的样子。 南芝桃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以往这种时候,她该是心脏疼才对。 心口不疼了,头疼,莫名地让她想要发笑。 实际上,她也确实咧开了嘴角,一只眼睛完全变成了黑金色,看向手足无措的机械。 “你去吧,你回蜂巢,喊祂们来帮我。” 她的状态不够稳定,蜂王的能力也不太明朗,她需要那两只雄蜂的帮忙。 她自己回不去,只能尝试让那两只雄蜂过来。 至于黎明的势力,她无法确定,眼下她变成了诡,黎明,或者说她的那位触手未婚夫,对她的态度会如何变化,毕竟那份婚约里一直掺杂着对实验品的观察。 “我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她稍一移动,那座大教堂就会出现在她视线的尽头,无论哪条路最终都会走到同一条方向上去。 她索性保持不动了。 “我”壹号学会了结巴,连祂自己都没发现,“那我去找祂们过来。” 悬浮车在路边停下,穿着黑色礼裙的少女下车,她挑了个附近无人的偏僻地方,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不动,大教堂总不会向她走过来。 拖延时间,至少在王市长下达清除指令前,她是安全的。 虽说如此,她的身体却一直在颤抖,露出的背脊单薄,轻轻颤栗,几乎要抖落出一对透明的翅膀。 她的状态又逐渐向诡的形态转变。 黑金色的眼睛光芒闪烁,裙摆下,隐隐出现了一道冷芒,一闪而过。 比起身体的异样,壹号离开后,她刚刚那点挤出来的理智也渐渐消弭,意识就要开始混乱。 饥饿感中翻腾出其他欲.望,也可能是母神的意志,或者蜂王的习性,她迫切地想要吃掉些什么、破坏些什么,甚至繁.殖欲望也翻涌了出来。 幸好这附近没有人。 南芝桃有些混乱地想,一边想一边胡乱磨了磨牙,她的牙齿似乎也变尖了,用舌头舔了又舔。 她在想着那些可以咬的东西时,突然,有人出现在她身后。 毛茸茸的尖耳朵抖动了下,对方的长尾巴甩了甩,两手则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做出“抓到她了”的姿态。 “看起来是我先找到你。”青年笑眯眯地道,靠近了她的颈侧,蹭了蹭她,“好过分啊,主人,狗狗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没有了,都怪主人交上去的名单。” “人类大扫除,把狗狗标记成可疑人员赶了出来,狗狗的权限也没了,这下真的要变成流浪狗了。” “主人,那只蜘蛛一定很体贴吧,公司机密都能白白送给你。”祂有些吃味,愈加用力地埋到了她颈侧。 少女没有理祂,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反抗、抵触祂,她的身子畏寒一般,颤栗不止,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用手捂着脸,不说话。 青年疑惑:“嗯?” 原本激动地摇着尾巴的青年一顿,身后的毛尾巴也摇慢了些,作思忖状。 “主人,你的味道好奇怪。”祂光顾着和主人叙旧了,这会儿才注意到,气味和以往大不相同,混入了些其他部分。 祂的尖耳朵也甩了下,就连捕捉到的心跳声都强健有力,以前可不是这样。 祂愈发凑近了,想要看看她的脸,在她的指缝间,黑金色的眼睛一闪。 下一秒,裙摆下的冷芒猛地刺出,竟然是一条尾刺。 尾刺的毒针狠狠刺向青年的心口,却被祂的手一把攥住。 “主人,你——”祂有些惊讶,原本眯起的灰蓝色的眼睛都睁大了。 人类少女的姿态和气味,和诡也没什么不同,她的意识不大清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异瞳圆睁到极限。 尾刺又一甩,从祂手中猛地抽回,眼看着要发起第二次攻击,显然把袭击她的跟踪狂看作了敌人。 尾刺再度刺过去,青年却忽地原地消失。 她的攻击落了个空,青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下意识四下张望,没看见敌人的身影。 尾刺有些烦躁地甩来甩去。 她舔了舔尖利的牙齿,想要吃东西,想要咬东西,想要撕碎东西。 理智被蜂王的本性压制,她频频产生了诸多欲.望,甚至方才那个跟踪狂,不但引发了她的破坏欲,也引发了她的繁.殖欲。 青年面貌俊美,肩宽腰窄,能力也不错,作为子嗣的父亲再好不过。 蜂王的选择标准不介入感情,只根据客观条件。 青年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又止不住呼哧呼哧地喘.气,人类的部分告诉她,青年是个很讨厌的家伙,不听话,是条坏狗。 可是蜂王的部分兴奋不减,不自禁地让她去想处置坏狗的手段。 想法彼此对抗,她有点站不住脚,身体摇摇晃晃地蹲下了,用手撑着地面。 也就这这时,有人来询问她,冲她伸出了手。 “小姐,没事吧。” 南芝桃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青年警官关切地看着她,发现是熟人,也略微惊讶:“原来是你,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一脸良善的青年警官连忙搀扶她。 他和那头诡异的外貌完全不同,言行举止也截然相反。 南芝桃黑金色的眼睛倒影出他的外貌。 她还是蜂王的形态,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他的味道,和刚刚的跟踪狂一模一样。 尾刺猛地袭向他。 青年警官一把攥住,动作敏捷。 他满脸温良的姿态转瞬消失,眯起眼睛笑了下,另一只手向后捋额前的碎发,霎时间,头发变了颜色,他的五官形象也一起改变了,灰蓝眼瞳熠熠。 “我的好主人,您这样对我,狗狗真的会伤心的。” 第83章 监狱(1)纪原 青年警官的帽子掉到了地上,祂支起一对尖尖的灰色耳朵甩了甩,毛茸茸的溅起点点浮光。 原本穿的板正的制服,后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条毛尾巴挤开束缚钻出来,颇为肆 意地摇来摇去。 清秀的五官悄无声息变化,愈发精致俊美,只有下垂的狗狗眼保持不变。 面对人类少女的攻击,下垂的眼角乍看,有些委屈可怜,尾巴却摇得一刻不停。 犬科在面对主人时当然会摇尾巴,在面对猎物时也一样。 祂一把抓住了蜂王的尾刺,尖锐泛冷的毒刺离面部只差分毫,又抽动鼻子嗅了嗅,辨认出某些毒素的气味。 身前的人类少女猛地接着动手,并没有多少理智,她也没有受过格斗技巧的培训,出手全靠本能。 蜂王赋予了她攻击性,以及极其优渥的战斗能力和直觉,在尾刺被抓住后,她反手一撑挥开了祂的手,继而接上鞭腿直击祂的膝窝,意图令祂跪下,不容许雄性的僭越。 犬科动物抽动鼻子嗅嗅气味,简直是下意识的举动。 牧烬灰很快意识到这一习惯很不好,祂嗅进的除了气味,还有同类的麻痹类毒素,格挡少女的攻击时肢体稍微僵硬。 属于人类的瞳孔被黑金的色泽覆盖,冷冷地盯着祂,不掺杂多余的感情。 以往,她的眼睛或许会瞪祂,眉头会微微蹙起,流露出些许讨厌的神色,而不是这种俯视般的冰冷。 她身上穿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礼裙,天生苍白的皮肤被包裹在黑暗里,愈发冰冷疏离。 原本盘起的头发微微散开,几枚珍珠发夹掉落在地,发出细微的轻响,她也毫不在意,眼睛凝视着猎物。 方才交手的两下,蜂王的部分尤其活跃,她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黑金色。 祂一直以来悄悄尾随的人类少女似乎消失了。 牧烬灰的尾巴一顿,低垂了下去,只剩下尾巴尖微微一动,像只不安的犬类。 青年又开始嗅嗅嗅,嗅个不停,不在意她分泌出的毒素。 人类的味道一再稀释,全是蜂王的气味。 祂隐约辨认出其中翻涌的欲.望,食欲、破坏欲、还有繁.殖欲.望。 犬科的尾巴又一顿,这次不再低垂,颇有些活跃地摇了摇。 人类少女再度出手,青年警官同她交手,虽然她的攻击不成体系,可诡的力量却不相上下。 牧烬灰弯起眼睛笑了笑:“主人,你是想要和狗狗一起繁.衍吗?先把狗狗打服,再把狗狗拖到巢穴里去,哎呀,好糟糕的求偶习惯,怎么办,我该拒绝还是答应呢。” 祂喋喋不休地说起奇怪的话,都是用敏感的鼻子嗅出来的,失去理智的人类当然不予理会。 实际上她那冷冷的神色有了些变化,却是在接连交手的闷响之后,微微咧开嘴角,露出了个逐渐兴奋、甚至亢奋的笑容。 残余的人类气味也要消失了,蜂王的部分彻底占据上风。 青年像条好奇的狗狗一样,接连嗅来嗅去,嗅到了她人类部分的低迷。 祂在联邦任职过,作为生存者的权限不低,蜂巢的档案祂也浏览过。 犬科有犬科的解法,这种时候当然是给主人叼来需要的解药。 祂的身侧打开了一道裂隙,同影子那种漆黑的通道不同,祂打开的裂隙虽然也是通道,另一端却通向了其他地方,祂伸手过去,拿出了几支注射针剂出来。 在祂仔细辨别针剂气味、选出解药时,诡化的人类少女出手成刃,尖利的指甲刺向祂的眼睛,被祂及时抓住了手腕。 随即,青年又一用力,顺势拉扯她的身体,一下把她抱进了怀里。 一只手压住了她的后腰,不让她乱动,身体因此紧紧贴到了一处,青年另一只手灵活地打开了药剂,就要给主人来上一针。 雄性的僭越惹得蜂王的尾刺暴起,一甩,刺向祂的身体。 毛茸茸的长尾巴不退反迎,灵活地勾住了她的尾刺,勾勾搭搭地同她的毒针缠在一起。 青年笑眯眯地,把针剂扎进了少女的颈后,一边出声安抚:“不要生气,不然情况会更糟糕的。” 毛尾巴和尾刺缠在一起,总算安静了下来,不再摇来摇去,乖乖地和主人的毒针缠绕。 人类少女并不听祂的话,颈后刺痛,报复心唤醒。 青年的脖颈近在眼前,于是她张嘴咬了上去,咬住了祂的喉咙,不偏不倚,她的牙齿也变得很尖利了,似乎想要咬断青年的气管。 牧烬灰闷哼了一声,喉头接连滑动,疼痛对于诡来说不是问题。 祂反而特意挺了挺身子,让她咬。 鲜血流进她的嘴巴里,饥饿感紧随其后,她下意识吞咽起来,饮血饱腹。 特供给蜂巢污染的缓释液镇定剂逐一注射完,咬住祂的力道骤然松懈下去。 这些蜂巢外的雄性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能量补充,不如蜂巢内的那两只雄蜂可口甜美。 她松开嘴,嘴唇和嘴角沾着鲜红的血液,像是涂抹了些许口红,无比鲜艳。 “饿。”她道。 人类的部分和蜂王的部分都叫嚣着饥饿,雄性味道不佳,她的控诉竟然听起来有些委屈。 不好吃。 牧烬灰才重新愈合颈部的伤口,胸前的制服早被血液濡湿了,都是祂流出的血,换句话说,被她浪费的“食物”。 下垂的眼角也显得祂很委屈。 “毕竟我是你的狗,我又不是那些雄蜂,当然没什么东西能喂给你。” 雄蜂还有蜂蜜,狗狗只能以身饲主了。 祂抱着她没有松开,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轻顺着,尾巴也任由她的毒刺缠住拉扯。 像条抚慰犬似的,安抚起主人。 特供的解药起效了,她冷静得多,毒刺的力道也渐渐松开,缓缓收回,被污染的眼瞳逐渐褪色,就要变回人类的模样。 但混入蜂王的部分后,她的气味和原本的气味不同。 主人的气味更新了,青年的脸埋在她颈窝里,反复嗅来嗅去,记住她的新味道。 祂能接受主人的变化,但主人的同类不能。 祂又蹭了蹭,恍若未觉她状态的糟糕,笑眯眯地像条幸灾乐祸的坏狗:“主人主人,你惹上大麻烦了,我来的路上看见好多人,他们不但要抓你,还要杀了你呢。” “中立倒是没什么,还想着拉拢你。不过让我惊讶的是,降临内部的首领,叫谁来着,他连同另一派递交了清除请求。” 主人意识不清晰,并不理会祂口中的麻烦。 牧烬灰只能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 祂一面说,重获自由的尾巴摇来摇去,又偷偷舔了舔主人的嘴角。 反正也是祂自己的血,祂不舔自己的伤口,反而舔主人的嘴巴,帮主人清理干净血迹。 一直安抚到气味稳定下来,尾刺消失,她的眼睛也变回了人类,暂时控制住了情况。 可是她的意识却没有清醒,如半睡半醒,没有行动力,紧紧抓着手边的东西,是青年的衣领。 青年抱着她站起来,尾巴摇得越来越欢快,祂像条要干坏事的狗,又或者是能把主人叼回巢穴,表现得十分兴奋。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安置你。”祂低头,冲怀里不太清醒的主人说道。 灰蓝色的眼睛笑眯眯,笑得露出了唇隙间的犬齿,有些迫不及待地舔了舔。 祂再次切割空间,打开一条通道,在踏入通道另一端的场景前,恍惚听见白鸽振翅而飞的嘈杂动静,混着响彻天空的教堂钟声。 犬科的尾巴摇得更加厉害了。 祂的瞬移能力,以及切割空间的能力,能够翻越重重巧合。 祂压下嘴角的笑意,在这条通往教堂的路径上,出手把人类少女劫走- 南芝桃恢复意识时,是被刺目的灯光唤醒的。 强烈的白光从正前方打过来,她的眼睛眯了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稀听见一些话音。 几道投影在她眼前跳动,她缓缓意识到,貌似是她行动日志里的内容。 正在被人读取、裁定。 投影接连截取出部分内容,包括她刚刚抵达极乐时做的事情。 她的耳朵捕捉到尾巴摇动的动静,还青年的声线,压得很低,怕吵醒了她似的,听起来像是在嘀咕某种盘算。 “无期徒刑。”祂含着笑意的话音随意道,“就判主人无期徒刑好了。” “主人想住单人间,还是双人间,我的朋友正好缺一个室友” 朋友?室友? 南芝桃不太清醒的意识缓缓流淌。 青年含笑的声音突然说:“哎呀,手滑了,不小心选到单人间了。那就住单人间好了。” “哦对,还有,其他东西可不能带到监狱里面去。” 监狱? 南芝桃皱起眉头,神色挣扎起来,似乎察觉到不妙。 白光里,青年的身影背着光走过来,走到她面前。 南芝桃依稀看见祂灰蓝色的眼睛光芒熠熠,随即,祂的嘴唇动了动。 “主人,回见。” 青年说完,手上一动,霎时间,她面前刺目的白光消失了,有一扇门沉沉合上,把光芒阻隔在外。 南芝桃顿觉身体一轻,压在她的意识上、不断叫嚷的那部分沉寂了下去,蜂王的那部分意志安静下去。 紧随其后的疲惫感让她顿觉困倦,无法完全睁开的眼睛闭合,陷入了极深的睡眠。 南芝桃再次恢复意识,映入眼帘的是光洁雪白的天花板。 她有些发怔,缓缓眨了下眼睛,听觉才像接着唤醒一般,捕捉到环境里的动静。 陌生的闹铃一阵阵响,催促起身,她猛地坐起身来,记忆回笼。 在和壹号分开后,她又遇到了谁? 灰色的尾巴在记忆里摇来摇去,还有一双弯弯含笑的灰蓝色眼睛。 她又倏地想起青年警官那张脸,断断续续的记忆连在一起,拼凑起失去意识后的发展。 扮作青年警官的跟踪狂 堪堪把记忆整合好,南芝桃环视了一圈。 这里是个小房间,只有几样家具,角落里开了一扇门,貌似连着另一间房,墙面上则有一扇窗。 窗户开得有点高,窗外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什么,窗户正对着房间的出口。 看见这种配置,南芝桃神色微妙起来。 无期徒刑、监狱 青年警官,或者说那个跟踪狂的声音适时跳出她的脑海。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被换掉了,换成了一身普通的长衣长裤,干干净净,一样道具都没有留下。 从蜂巢出来时,那些异样的感觉也全都消失不见,眼下完全没有要变诡的迹象,甚至感觉身体少了点什么。 好消息是诡化停止了,她一身轻松,也逃离了教堂和某位神明的代价。 坏消息是,她只是眼一闭一睁,就发现自己坐牢了。 南芝桃原地冷静了片刻,起身静步去门边听了听,门外声音嘈杂,起床铃声里混杂着开门声、脚步声和各种人声。 门似乎可以打开,她没有选择现在出去,转头在房间里,更准确地说,可能是牢房,转了一圈。 侧边的隔间是卫生间,有镜子,她在镜子前看了眼,忽地侧首,露出颈侧。 她的脖子上多出一串编码,54128。 数字编码,没什么规律,应该只是计数编号用的。 和室友脖子上的编码很像。 她下意识摸了摸颈侧,当然擦不掉鲜艳的颜色,也无从看出这串编码是怎么弄上去的。 她这是昏迷了多久,那个跟踪狂貌似趁着她昏迷,做了不少事情。 南芝桃又四下寻了寻,这里太干净了,找不到一点趁手的武器。 她正犹豫要不要打碎镜子,拿上一块碎片当作武器防身,门突然被敲响。 “主人,醒了吗?现在是起床时间。”青年声线清朗,心情听着很不错。 南芝桃暂时放弃找武器的打算,牢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制服整齐的青年驻足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眸含笑。 祂收起了耳朵和尾巴,没再用青年警官的清秀面貌,但黑白渐变的发型很是乖张,眼瞳也恢复了少见的灰蓝色。 “比起我,你更像个要关在笼子里的家伙。”人类少女冷眼看着祂,道。 南芝桃说完,自己先愣了下。 受蜂王意志的影响,她的脾气好像变得不受控制,有些暴躁。 她嘴唇动了动,也并不想道歉,只能冲青年补上一个抱歉的微笑。 看起来更像是挑衅了。 牧烬灰没有受她激怒,祂抬手正了正帽檐,笑容依旧,下垂的眼角尤显无辜。 看起来像是回以主人的挑衅。 转而,祂又低头看了看腕上的终端:“我看看,等吃完早餐就是放风时间,我再带您四处逛逛。” 祂的尾巴不见了,但笔挺站在门边的姿态,无端流露出一种摇尾巴的样子,像条等待去散步的狗。 无声等待了片刻后,祂的主人终于挪动了步子,走向祂。 一边走向祂,一边面色不虞。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扮作内敛无害,轻微蹙起的眉头依然把她的情绪都暴露了出去。 微蹙的眉头并不凶,只是带着点偷偷瞪祂的意思。 而非蜂王那般毫无感情的俯视、冰冷的考量,她可算变了回来,变成祂从一开始就认识的人类少女。 少女瞪祂的神情突然一顿,转而又用有些奇怪莫名的眼神看祂。 牧烬灰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笑容太过。 祂又抬手压了压帽檐,也一并压了压嘴角,侧过身子,请她出来。 “走吧。” 路过祂身前,南芝桃瞥见祂的胸口,金属铭牌上清晰地刻着几个字。 “代理监狱长”。 这位代理监狱长藏起耳朵和尾巴,又一次混迹人类当中,一路领着她,边给她报上早餐的菜单。 “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想想,饭后或许可以给您点一杯蜂蜜水。”祂道,“您要甜的,还是不那么甜的。” 南芝桃没有理会祂话里有话,她安静地打量周围的环境,透过室内走廊边的开窗,能看见外间的广场,貌似是活动场所。 再远眺出去,齐整的楼栋占据了视线,每栋楼似乎都一模一样,看得人眼花,分不清方向。 她视线扫过窗外,又转了回来,看向前方,迎面走来押解囚犯的狱警。 她本想垂眸,表现得不那么四处打量,容易让人误会她想要越狱。 可是看见什么,她的步子倏地顿住了。 被押解的犯人尤其高大,比身前身后的狱警高得多,一眼就能看见。 拘束服捆住了祂的双手,半长的黑发搭在后颈,额前偏长的刘海险险挡住了眼睛,整个人危险又沉郁,垂敛的眼睫微微一抬,猩红的眼睛在黑发间若隐若现,看不清眼角有没有痣。 狱警向代理监狱长致礼,被押解的犯人也抬眼瞥了下。 祂扫了眼在走廊里路过的一男一女,转而又不感兴趣般垂眸,面上什么神色也没有。 哪怕擦肩而过的少女分明没忍住,止步望着祂,祂也不做任何反应,拖着脚上的镣铐走了过去。 纪酒。 南芝桃张了张嘴,没喊出来。 被押解走过的犯人,竟然和她家里的影子长得一模一样。 纪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祂不是不能离开公寓吗,不对,祂真的是纪酒吗,可是祂和纪酒一模一样。 衣领下的刺青若隐若现,腿上的镣铐貌似也完全相同。 只是她送给祂的发夹不见了,祂的刘海又垂落了下来,一直挡住了红眼睛和泪痣,就像和她刚刚见面时一样。 “嗯?怎么了?”在前面带路的牧烬灰回头,祂好似才发现少女的步子停住了,微微歪着脑袋,一脸疑惑不解。 也好像完全没在意,刚刚属下押解过的那个犯人,明明一看就不似人类。 南芝桃已经收回了眼神,勉强冲祂笑了下:“没什么。” 牧烬灰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走廊尽头,被押解的犯人走过转角,消失在那里。 祂道:“今天上午有一场死刑执行。” 闻言,人类少女的神色微微一滞,身侧的手指也收紧了。 牧烬灰貌似没发现她的变化,又转过头去,顺口说道:“您要是好奇的话,等吃完早餐,可以过去看看。” 安静了片刻后,黑发少女轻轻应了一声。 诡并不会死,诡应该不会死。 南芝桃垂眸,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不过,她转念又想到,室友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好事,至少一起逃出去的帮手有了。 祂的影子用来逃跑再好不过。 她注意到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影子还会被抓、被关在这里,祂为什么不跑。 莫名的古怪和违和感涌上心头。 但当着跟踪狂的面,她没有表现出来,在祂的引导下领了一份早餐,坐下吃饭。 实际上她根本不觉得饿,东西吃进嘴里也没多少饱腹的感觉。 受蜂王降临的影响在前,南芝桃无法断定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黑白发的家伙虽然穿着制服,坐姿却不算端正,十分随意地坐在她对面。 祂手指交叉,支起胳膊,自如地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弯着眼眸看她用餐。 祂的心情实在好极了,无时无刻不是笑眯眯的,尾巴露出来的话肯定也摇个不停。 南芝桃很快吃完了饭,祂又像刚开始说的那样,领她去放风,散步。 以及围观死刑执行的现场。 高大健硕的男人被压倒在地,不做丝毫反抗,以祂的体格和能力,分明能够轻松摆脱桎梏,可祂却没有。 而是堪称乖觉地被压在地上,枪口对准了祂的后脑。 祂的红眼睛却忽地一动,微微侧目,貌似看见了谁,认出了谁。 南芝桃对上那双红眼睛,半遮半掩地藏在发丝后,露出的眼神很熟悉,本来应该在玄关等她回家。 她脚尖下意识一动,又忍住了。 没事,诡不会死。 纪酒也不会死。 她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 那被压在地上的男性诡异突然动了动嘴唇,貌似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随着一声枪响,血和组织切实溅了出来,溅了一地。 身体向侧方倒去,一身闷响,南芝桃恍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屏住了呼吸。 “好了,结束了。”牧烬灰凑上来,微微弯着腰,低头看向少女的脸。 祂面露关心:“您的脸怎么这么白?” 狗狗眼流露出体贴的热络:“是不是吓到您了,真是抱歉,我忘记了,这种事情肯定会有点吓人” 祂好心伸手,扶住少女的肩,像个体贴的绅士,就要搀扶吓坏了的少女回去。 南芝桃挣了一下,这才发觉,她的力气又变回了普通人类的力气,挣脱不开青年的桎梏。 她被祂推着走,用力地回头去看,那倒下的身体还没有复活,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被打碎的头颅也没有还原。 “纪——”她骤然出声,灰蓝色的眼睛突然凑到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打住了她的话。 “怎么了?”牧烬灰问。 “您认识刚刚那个死刑犯吗?”代理监狱长笑着问。 南芝桃把呼喊咽了下去:“不认识。” “那就好,如果是认识的人,那刚刚也太吓人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在眼前呢。”青年笑眯眯地说。 祂的语气和措辞未免太有暗示性。 南芝桃没说话,也没有承认认识或不认识。 她沉默下去,继续跟着青年,参观了监狱内的其他设施,也从祂口中得知,这里就是三号监狱,在人类眼中沦陷已久的地方。 下午有自由活动时间,室外是两个活动场地,中间用围栏隔出了一条过道,一路参观,南芝桃总是要去瞥人群的脸,试图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可是纪酒的个子那么高,如果祂没事,她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黑发少女貌似不太高兴,一路揣着些心事,牧烬灰仿佛全然没有发觉。 貌似能和主人一起散步,足以让一条灰毛的狗狗高兴坏了,甚至足以让祂忽视她的表现。 直到又转了一圈,南芝桃忽地察觉到一股注视,难以忽视,有如实质,正沿着她的背脊爬行。 她心头一跳,回头看过去。 隔着围栏,另一个活动区域里,黑发、红眼睛的男人站在那里,乍看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只是个头、体格过于夸张了点。 诡不会死。 南芝桃终于松了一口气。 红眼睛的男诡定定站在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苍白的面颊也看不出一点表情。 上午执行死刑的时候,纪酒好像还认出了她,为什么现在表现得如此陌生。 南芝桃有点纳闷,那股莫名的违和感又出现了。 这次甚至更加明显,更加严重,演变成了某种被盯上的危机感。 纪酒 恢复记忆了吗。 如果祂恢复记忆了的话,那祂还不如死了呢。 南芝桃惴惴不安地想。 她又多看了眼体格健硕的家伙。 对方的视线仍旧一动不动,锁定在她身上。 她有些警觉了。 原本看见祂没事,她的脸上还流露出了些微喜悦,眼下却收敛了神色,警惕地看着黑发、红眼睛的诡。 倏尔,南芝桃又发现,那股危机感消失了。 藏在黑发后的眼睛动了动,猩红的冰冷退却,不远处的诡仍旧望着她,却不会让她感到危险。 确实是纪酒没错。 正隔着围栏看着她。 纪酒又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 南芝桃没能看清祂想说的话,因为有狱警上前,把祂带走了。 她下意识上前了一步,直觉纪酒想要传达给她的讯息应该很重要。 牧烬灰注意到她的动作,站到了她身边:“那边可是死刑犯。” 祂的眼睛弯起个弧度,代理监狱长的铭牌在胸前闪烁,却又开始喊她主人。 “主人,千万不要觉得祂看起来很可怜,那都是骗你的。” “毕竟死刑犯能是什么好东西,坏人也不会把坏写在脸上。”祂摸了摸下巴,又补充道,“就像我一样。” 替她把想说的话说了。 南芝桃嘴唇动了动,被抢了说辞,只好瞪了眼这个太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牧烬灰迎着她的眼神,可能就喜欢被主人瞪上一眼的感受,笑得很开心。 南芝桃懒得再理会祂,不听话的狗就算了,她更在意听话的室友。 影子为什么被关在牢里,按照祂的能力明明可以轻松逃跑。 “主人。”牧烬灰又凑上来,“主人觉得一个人住寂寞吗?” 黑发少女忽地转头看祂,眼神奇怪,这次不是瞪了,这次是嫌弃。 “你该不会想说,你要陪着我一起坐牢吧?”南芝桃没忍住,小声嫌弃道。 犬科会得寸进尺。 “好呀好呀。”青年笑。 一点都不好。 她又瞪了眼这条坏狗。 青年笑得更开心了。 参观结束,祂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南芝桃终于摆脱了讨厌的家伙,能够自由活动。 她暗自试了两下,能力还在,继承来的小偷能力可以正常使用。 她又在围栏边看见了纪酒。 黑发、红眼睛的诡,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寂静地注视着她。 猩红的眼睛藏在黑发后,对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道。 过来。 过去? 明明是影子过来更方便吧。 南芝桃微微摇了摇头,她也想说些什么,可纪酒又被狱警带走了。 祂周围的看管有些严厉,是因为这样才会叫她过去吗。 死刑犯没和她关在一起,她只能自己过去,虽说有区分,可囚服上看不出分类。 她摸清楚狱警巡视的时间,又悄悄关注了下狱警手上的权限卡。 没了道具辅助,即使偷到手,翻过去的风险仍旧不小,她连监控都没法躲过去。 南芝桃有些踌躇。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弄明白,为什么室友会出现在这里。 她只能根据已有的信息猜测,兴许是姮号透露的清除指令,也一并波及到了她容身的公寓。 可只要过去和纪酒会和,赶在监狱系统做出反应前,就能直接借祂的能力离开这里- 投影画面上,少女偷到了权限卡,翻越了隔断。 漆黑一片的阴影里,传出一声男性的哼笑。 “看来是我赢了。” 祂声音似笑非笑:“还得谢谢你,帮我把室友带进来。” 代理监狱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侧目去看发出声音的影子,笑眯眯地转了转笔:“没办法,毕竟我的主人真的很关心她的室友,叫什么纪酒来着,竟然不叫纪原,朋友,你说这奇不奇怪?” 影子没有和祂争辩,安静下去,黑色遁走。 代理监狱长的朋友离开了,去迎接祂的人类室友。 南芝桃远远地,就看见漆黑的影子掠过,她的室友从影子中浮现出来,就像在玄关迎接她回家时一样。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祂没有上前迎接室友,而是等待室友过去。 黑发后的红眼睛望着她,直到她迈步,祂的嘴唇又动了动,却仍旧不知道说的什么。 纪酒沉到了影子里,地面上留下漆黑的影子入口,貌似等 待她过去,一起离开。 南芝桃走到边上,那股违和感又来了。 她蹲下去,喊了一声:“纪酒?” 影子里很安静,无人回答。 她有些迟疑,也就在这时,影子的位置突然一变,直接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瞬间的失重感传来,南芝桃本能地伸手一抓,有人接住了她,手掌稳稳地卡在她腰上。 至于她伸出去的那只手,应当是按在祂的胸口,肌肉线条在她手掌下起伏。 头顶上的入口忽地关闭,人类的视野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四处都是影子,伸手不见五指。 南芝桃又喊了一声:“纪酒?” 手掌下的胸口起伏,身前的男诡发出了几声沉闷地笑。 可是忽地,又有另一个起伏健硕的胸膛,从她的后背压下来,由后抱住了她。 一前一后,明显是有两个人,南芝桃猛地顿住了,心跳越来越快。 “别过来。”身后的诡说道,泛冷的呼吸吹过她耳边,“快逃。” 这是纪酒屡次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的话,让南芝桃脑子嗡的一下。 身前的人也压了下来,泛冷的吐息拂过她的面颊。 “好室友,你怎么能把我的名字叫错呢?”祂的身体也格外冷,紧紧箍住了她,“叫我纪原,才对。” 祂的呼吸愈发逼近,被盯上的危机感再度直直浮现,来自她身前的影子。 有两个 南芝桃怔住,以人类的认知,理解一分为二的影子,无疑需要时间。 在她停顿的刹那,身前的影子又轻笑了一声:“记住了吗?” 祂有些轻佻地说道:“让我看看,你到底记住了没有。” “如果分不出我们,你的室友可是会伤心的。” 第84章 监狱(2)一分为二 视野一片漆黑,南芝桃深深陷在了冰冷的影子里,余下的感官反而更加明显。 冷冷的触感在她身上游过,仿佛某种冷血动物,带着觅食性、侵略性的隐秘打量。 按在她腿侧的手掌宽大,能贴合她大半的腿肉,一用力,就把她的腿提了起来,身体也随之往上一提。 室友的体型她再清楚不过,半点不像人类男性。 健硕有力的腰胯也夸张,此时充做了她的椅子,支撑住她的身体,才没让她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把椅子并不匹配少女的体型,害得她必须伸开腿,卡住了,才好坐得稳。 等她坐稳了,大手又从她腿上移开,左右合住了她的腰。 椅子是冷冰冰的,她下意识想要向后躲,却又靠上了一个同样冷冰冰的家伙。 脊背抵触着男性起伏的胸廓,胸肌鼓胀却柔软,变成了她的靠垫,充做她的倚靠。 又一双同样宽大、冰冷的手,从这靠垫上施展开,只是她的腰已经被占了,第二双手只好另寻他处。 毫无温度的手指由后支开了她的手臂,卡进了她的腋下和身侧,牢牢箍着她。 一前一后,两个同样体型的诡,人类少女进退两难。 南芝桃的脑子仍旧迟滞,她没来得及反应,影子三两下动作,就把她卡住、抵住了。 她缓缓回过神,想起刚刚的对话和位置,她的纪酒应当是在她身后。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南芝桃下意识侧目,想要去寻身后的诡。 身后的男诡隐隐压了下来,因为她感受到了擦过脸颊的气流,和模仿人类的若有若无的呼吸。 随即,不等她眨眼,那呼吸一下贴到了她的脸上,不带温度的嘴唇触上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冰冷的亲吻,隐隐要碾开她的唇齿。 南芝桃一下子就抓住了。 “你不是纪酒。” 她的室友不会偷偷亲她。 她手肘立时向后一顶,不知道打到哪里,只听见一声闷哼。 当然不是出于疼痛和受伤,而是那种受虐癖好的爽快。 南芝桃立刻意识到,打祂并没有用。 这家伙和她家里的影子一模一样,癖好竟也相同,换言之,打祂只能让祂爽。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用语言攻击祂。 可恶的家伙却抓住了她的手,捉起来,凑上去,冰冷的嘴唇贴着她的手指,又亲吻她的手心,感谢她赐予的疼痛。 “不对,是纪原。”祂出声纠正她口中的名字。 南芝桃不理,抽回手又抬起来,这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她发现自己有点崩溃,想要打祂却又怕祂爽。 她恨恨又愤愤地收回了手:“你是故意引我来的,你,还有那条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身后的影子抱起了她的身体,她的力气变回了普通人类的水平,挣扎无果,被祂轻松调转了个方向,坐到祂腿上。 南芝桃听见这自称纪原的家伙道:“大概是,想和你一起坐牢。” 她没忍住,挥手一巴掌,只听一声清亮的脆响,还有男诡闷声的笑。 再一眨眼,四周的影子和黑暗都消失了,她从影子里出来了,位置却不在走廊上,而是到了一处陌生的房间。 应该说牢房。 视野恢复,南芝桃没管面前的家伙,转身去找她的室友,可是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人的身影,纪酒不见了。 只有她面前的男诡,黑头发、红眼睛,和纪酒完全一致,似笑非笑、尤其愉快地看着她。 刚刚还是两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人。 南芝桃搞不懂这些诡的存在状态,只能问祂:“纪酒呢?” “你又说错了。”面前的囚犯眯了眯猩红的眼睛,“是纪原。” 祂的手还箍在她腰间,南芝桃清晰感受到力道一下收紧,又一下放松,听见祂又说。 “不过你真的想叫我纪酒也可以,毕竟相熟的人确实会取个爱称。”猩红眼睛的家伙咧开嘴角,笑着看她。 半长的黑发随意耷拉在后颈和颈侧,额前过长的刘海虚掩住了眼睛,有些危险难测,却也显得格外欠调.教。 南芝桃用力地按捺下巴掌。 她还没摸清楚,纪酒和纪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对着这张熟悉的脸:“谁和你相熟,你没有自己的形象吗?顶着别人的脸坑蒙拐骗。” “别人?”纪原仍旧笑眯眯,“好室友,你好像弄错了什么,这就是我的脸,我只是拜托朋友收回了遗落在外的碎片。” 祂怕她没听明白似的,又特意说道:“噢,就是你口中的那条狗,我猜他去到你的住处,肯定没和你打招呼。” “我想想,他还夸我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保姆、好保安……”说着,祂箍住了少女的腰,不容她后退,猩红的眼睛愈发凑近了她,“是这样吗,室友?” 祂仿佛要冲她讨薪,讨要当了这么久劳力的薪水。 黑发少女毫不心虚,微微颔首:“你住我的地方,当然得支付一点代价。” 身前的男诡没生气,祂收回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思考了一下,随即笑容不变:“你说得对。” 祂的雇主丝毫不打算支付薪水,却想要撺掇祂越狱:“死刑犯也是你的受虐癖吗,你就这么喜欢在这里坐牢?” 男诡的手再度放到了她腰上,紧紧抓着她,仍旧笑吟吟。 “是的,这里待遇很好,出去了多没意思,除非——”祂故意拉长了声音,听见人类少女的呼 吸滞留了一瞬,祂挑了挑嘴角,才把话继续说下去。 “除非出去了会有一个好室友,天天陪我玩游戏。”祂咬重了每句话的最后三个字,貌似开出了带她越狱的条件。 即使出去了,也要和她同居,也要缠着她玩那些不可言说的游戏。 祂说出的每一个回答、每一句话,南芝桃都能从中提取信息和情报。 她不住猜测,按照祂的说法,“纪酒”是“纪原”的碎片,那么姑且把纪原看做本体。 祂和碎片是共享记忆吗?还是说恢复了记忆?到底是同一个诡还是存在两个诡? 她的想法有点多,谁知道下一秒,面前性格恶劣、癖好也恶劣的家伙,直接打破了她的部分猜想。 祂的红眼睛凝视着她,突然饶有兴趣地问:“你和祂做到哪一步了?” 南芝桃顿了一下:“关你什么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纪原不以为意:“祂不愿把记忆交出来,我的碎片有了自己的想法,谁让你调.教得好。” 好像是两个诡。 她的纪酒可能还在。 南芝桃接着试探:“两个人不是正好吗?你们可以审问自己,自己玩自己,一个打一个挨,换着来。” 面对她的提议,红眼睛的男诡笑得很开心,却说:“怪恶心的,还是你来打我更好。” 祂身子前倾,压到了人类少女面前,简直是等着她动手的姿态。 南芝桃没忍住,下手给了祂一巴掌。 脆响声后,祂连头都没偏一下,可是那种乖戾肆意的笑容却忽地淡了,神情变得有些迷惘。 “室友?”祂突然卸下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攻击性,有些茫然地喊了一声。 南芝桃动作一顿,觉察到祂的变化。 她拨开了祂过长的刘海看了眼。 猩红的眼睛全然清澈,左眼下的泪痣昳丽漂亮。 她有些警惕地确认道:“纪酒?” 纪酒再度出声提醒她:“室友,快逃。” “我也要逃得掉才行。”南芝桃小声嘀咕了一句,颇有些郁闷。 她确定影子有本体和碎片之分,不是她一直以来以为的失忆。 她依然想借祂的能力越狱,思索要不要约定一个出现的暗号,可是又拿不准本体和碎片之间的记忆流通,即使定下暗号,也可能绕不开本体…… 忽地,南芝桃又愣了下。 不对。 她要怎么确定,眼前这个家伙是纪酒,而不是纪原假扮? 红眼睛的诡一脸清澈地看着她。 南芝桃正准备试探,突如其来的敲门和开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牧烬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身影:“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要不要给你们换个宽敞点的双人间。” 祂这个代理监狱长,既然能够和性子恶劣的死囚混到一处,自身的本性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灰蓝色的眼睛一弯,笑眯眯地看着房间里的少女和男诡。 南芝桃回头看了看祂。 身前的“纪酒”则出声道:“好啊。” 影子似乎又变回了纪原,答应得十分畅快。 南芝桃倏地转回来,盯着祂的表情观察蛛丝马迹。 门边,代理监狱长粲然一笑:“开玩笑的,死囚和无期的犯人不能待在一处。” 祂又冲人类少女道:“主人,我们回去吧,祂明天还要执行死刑呢,不要打扰祂上路了。” 留在一分为二的影子身边,还是跟着坏心眼的狗回去,南芝桃没有太过犹豫。 她选择跟坏心眼的狗回去,并不想和受虐狂共处一室。 影子竟然没有阻止她离开。 祂松开了手,放她走,自如地坐着未动,只是目送她。 南芝桃不知道祂打得什么主意,离开前,回头看了祂一眼。 男诡竟然只冲她咧嘴一笑:“明天见,好室友。” 在人类少女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一分为二的影子和自己对话。 “你看,她甚至都没认出来。”影子对影子说。 可是影子的碎片保持沉默。 “我可以不融合你,毕竟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个体,只需要共通记忆。” “为什么要抵触自己呢?你不觉得这样玩更有意思吗,反正我们是同一个体。” …… 南芝桃不清楚影子之间的对话。 她只知道,一分为二的影子也好,坏心眼的狗也好,都靠不住。 代理监狱长没有时刻拘着她,这回没有影子扰乱她的心神,南芝桃更细致地探查了一下监狱内部的环境。 首先是角落里的一条告示,或者说规则。 “监狱长身体不适,一切事务由代理监狱长全权处理。” 第85章 监狱(3)狼狈为奸。 屏幕滚动播放着唯一一条规则。 无法判断在这条新规则之前,是否存在某些旧规则,南芝桃拼命回想,当初和王市长见面时,都说过哪些关于三号监狱的情报。 她像个和知识点擦肩而过的绝望文盲,如果当时多看两眼、多问几句,兴许就能记得标准答案。 南芝桃只能靠自己了,她紧紧抓住这一句话,“监狱长身体不适,一切事务由代理监狱长全权处理”。 既然是沦陷之地,昔日的监狱长应该是人类,既然身体不适,说明真正的监狱长可能还活着,现在真正的主人不在家,一条坏狗发号施令。 如果能找到那位真正的监狱长或许她能无罪释放呢。 南芝桃定下第一条越狱方针,只有这一点信息还不够,她转头向其他“狱友”打探起消息。 这里除了看起来像是人类的狱友,也有一看就不是人类的狱友,明显是诡。 仗着能力,她并不畏惧那些非人的家伙,加上她常常出现在代理监狱长身边,一看就关系匪浅,祂们倒也听她问话。 “监狱长?谁知道监狱长在哪里,我没见过什么监狱长,一直都是代理监狱长。”双首的怪物用祂的一只脑袋在说话。 “对啊对啊。”另一只脑袋接话,“他说得没错,我也没见过什么监狱长,一直都是代理监狱长。” 南芝桃望着祂们的两个脑袋,注意到祂们的措辞,双首原来相当于两个个体,虽然祂们在同一个身体上。 “你们觉得代理监狱长人怎么样?”黑发少女浅笑着问。 两个脑袋互相看了看,眼前这个人类一直和代理监狱长在一起,如果说了代理监狱长的坏话,说不定会传到代理监狱长的耳朵里。 “代理监狱长”一个脑袋思忖了片刻,犹豫道,“是条好狗。” 话音未落,祂被自己的另一个脑袋撞了一下:“祂的脑子不太好使,你别听祂说胡话,代理监狱长明明是个好人。” 南芝桃若有所思地说:“毕竟代理也很辛苦,监狱长身体不适,能主动担起看守监狱的责任,确实是个有担当的好人。” 一个脑袋露出讨好的笑意,另一个脑袋挨撞后,又听见她的话,一脸不高兴。 “你们也看见了。”貌似无害的黑发少女只冲其中一个脑袋笑,“我是代理监狱长的朋友,我看祂实在太辛苦了,所以想去拜访一下那位监狱长,好歹给我的朋友争取一点休息时间。” 她无视了那个一脸不高兴的脑袋,对方果然更加不高兴了。 只剩下面上带笑的脑袋和她说话:“你真是个贴心的朋友,不过” 祂犹豫了下:“关于监狱长在哪,何不去问问代理监狱长呢,祂肯定知道的。” 南芝桃不明所以,只看着这个脑袋,在她的有意无视中,那个不高兴的头脑忍不住,小声嘀咕:“祂肯定不会说的。” 监狱的规则不止束缚了人,也一并束缚着诡,代理监狱长对每个诡异都有压倒性的权力,诡才不会多嘴,惹麻烦上身。 南芝桃闻言看向小声抱怨的家伙,祂又挨了一下撞,这才一脸不忿地闭上嘴。 于是她再次转眸,只看那个笑容和善的脑袋:“因为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 以不大好让他知道。” “惊喜?”笑脸说。 另一个脑袋发出一声:“哼。” “代理监狱长在这里过得可好了,哪里需要什么朋友关心。”不高兴的脑袋阴阳怪气,一并怀疑上了人类少女的身份,“真是朋友,你怎么也穿着囚服。” 在祂不大和善的眼神中,南芝桃面露疑惑,一脸单纯,她看了眼那个不友好的脑袋,又看着另一个脑袋上的笑脸。 她挑唇说:“我的确是代理监狱长的朋友,虽然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被关在这,但本来看在你们态度友善的份上,我还打算帮你们说两句好话来着。” 她摊手做出无奈的神情,明显,双首诡“恶劣”的态度让她改变了主意。 笑脸的脸僵硬了一瞬,心情不好的另一个脑袋却更加生气:“少骗人了,你能和代理监狱长当上朋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穿着身囚服在这装模作样的套话” 祂的话音陡然卡在喉咙里,南芝桃眼见那张愤怒的脸转变为恐惧,另一个笑脸没能阻止同伴的话,祂似乎也看见什么,肉眼可见变得惊恐。 南芝桃心头一跳,顺着祂们的视线看过去,漆黑的影子闯入眼帘。 男诡偏长的刘海下,那双红眼睛似乎有弧度,笑意若有若无。 祂一出现,周围的声音都一静,双首诡两张脸的脸色苍白,紧紧闭上了嘴巴。 祂出现得太突然,南芝桃还没有打探到有用的信息,不过她注意到了,其他诡很是惧怕这红眼睛的影子。 人类少女不大乐意看见祂,诡也不大乐意看见祂,影子却自得其乐。 纪原咧嘴,露出一边有点尖锐的犬齿,竟然像他那个犬科朋友一样,有点尖牙利齿的样子。 祂听见了双首的最后一句话:“的确,能和代理监狱长当上朋友,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祂今天没穿拘束服,镣铐倒是仍旧挂在祂脚上,可对祂的能力丝毫不起作用。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影子发出感慨,又说:“我的朋友,干嘛这样看着我?” 祂齿间咬住几分笑意,低头看着黑发少女,祂说出朋友的称呼,南芝桃赫然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狱友们都向她投来了注视。 她搭话的双首诡更是脸色大变,对影子的惊恐也转移到她身上,一并夹杂着某种怨恨和敌意,大概以为她和祂是一伙的,而她刚刚的套话明显别有用心。 影子笑意加深,当众认下她的朋友身份,骤然折断她从其他人那里打探消息的可能。 和祂对视中,南芝桃也能想到祂的盘算,无非是想让她去找祂罢了。 “谁和你是朋友。”她低声道了句出气,因为她再怎么说,其他狱友们也不会信了,不会冒险接她的话。 南芝桃侧目,双首诡吓得不敢动,她又看向影子:“怎么,你要对祂做什么吗,还是要对我做什么。” 可能蜂王的影响仍旧存在,她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多了些坦然淡定,在此时失去力量的情况下,乍看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无所畏惧。 “当然没有,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朋友。”纪原举起两只手,做自首的模样。 祂注意力全在人类少女身上,双首诡趁机跑了,其他狱友也选择离这里远点,只剩下南芝桃和这捣乱的家伙。 见她有些气闷不爽,身量奇高的男诡低下来,几乎把脸送到了她触手可及的高度。 “你想打我吗。”纪原直白地说,只差让她动手。 南芝桃没有让祂如愿,并不理会,转身去寻找其他线索。 影子一直跟着她,祂今天的死刑已经处理过了,祂能从痛疼和死亡中获取快感,一直待在这座监狱,没有出去的打算。 黑发少女全然不看祂,也不管祂,在监狱内部四处走动,视野里的场景具有重复性,毕竟每一间牢房几乎都一模一样。 在外放风时,她留意过楼层,这里只有六层,按理从下往上,她很快就能走到楼顶,可是爬了许久的楼梯,透过楼梯的缝隙往上一瞧,仍旧是重重的扶手,一圈圈盘上去,恍惚看不见尽头。 “这里的牢房可是管够的。”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影子打破沉默。 南芝桃没有回应祂,她活动了许久,身体却一点也不累,心跳和呼吸都始终平稳,其实到现在为止,连饥饿感也一并失去了。 又往上攀爬了几层,仍旧没有尽头,她停下了步子,神色有点复杂的摸了摸心口。 没了一直在身上的病痛,她居然有点不习惯。 影子浮现出来,贴到她身后:“这里可以成为你的安眠地。” 人类少女显然误会了什么,抬眼看祂:“你要在这里杀了我?” 红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足有好一会儿,直到她的手跃跃欲试,似乎想要打祂,恶劣的家伙才噗嗤笑了一声。 “不,不是这里。”纪原随意扫视了下没有尽头的楼梯,“我也不会杀了你。” 祂说话真是奇怪,倏尔又冲她翘起嘴角:“你可以猜一猜,这里是哪里。” 南芝桃疑心祂的脑子真被枪打坏了,用关爱兼无法忍受的眼神望着祂:“这里是监狱。” 纪原只是笑。 纪酒没露出过这种恶劣到堪称生动的神色,南芝桃望着祂的表情,觉得别扭,移开视线,往上看是一圈圈的楼梯,往下看,也是一圈圈没有尽头的楼梯。 墙上和楼梯边的闪烁着指示字样,通往餐厅和其他楼层、设施、场地,唯一没有指向监狱长办公室的标记,她无视了那些指示牌,影子也和她一起爬楼梯,竟不觉得无聊。 人类少女上下看了两眼,忽而一下子坐到了一层阶梯上,她不觉得累,只觉得枯燥,坐下来歇口气,一边想着纪原刚刚的话。 影子蔓延到她脚下,和她的影子融为一体,南芝桃又站起来,并不想踩住这家伙,往上一层台阶,又往下一层台阶,来回躲避祂。 “走开,变/态。”她咬牙骂了一声,忍不住狠狠跺了一脚,影子里顿时传出闷哼。 又给祂爽到了。 面对这么一个变/态,南芝桃着实感到了无力。 于是她又坐了回去,并不想再多分祂一点注意。 在她的思索中,影子无声蔓延,直到横跨几个台阶,托举住她的影子,才骤然浮现出人形,沦作她的人体沙发,让她坐在祂身上。 南芝桃身体一晃,稳住了,看也没看祂,只道:“要不你还是在这里把我杀了吧。” “我可舍不得。”男诡的身体冰冷,亲密地和她贴在一起,在骚扰的行径下,祂忽地道,“真奇怪,我都抱着你了,代理监狱长怎么还不出来阻止。” 南芝桃手指微动,确实,那条坏狗有段时间没出现了,可能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也不一定。 “可能祂公务繁忙。”她道。 红眼睛的诡咧嘴笑:“一条狗能忙到哪里去,祂天天待在那间办公室里偷懒,虽说代理监狱长的权限很高,但三号监狱有自己的运行逻辑,根本不用监狱长操心。” 祂这么一说,南芝桃想起那些有限的狱警,以及辅助工作的智械,他们只在规定的路线上巡视,对她这个到处溜达爬楼的罪犯视而不见,一点也不担心她跑出去。 甚至这个影子到现在还跟着她。 南芝桃直接问:“监狱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影子答:“监狱长的办公室不在这里,你不如问我代理监狱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南芝桃多看了祂一眼,黑发后的红眼睛笑眯眯。 “室友不能对室友撒谎不是吗,你不如搬过来,那样我们就又是室友了,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纪原道。 黑发少女站起来,离开祂的身体,一只脚踩在祂坐着的台阶上,俯视着祂。 影子没有动,接受她的俯视。 “只凭这个,是不够的。”她轻声说道。 南芝桃知道祂想要什么:“如果你也和纪酒一样乖觉,我也可以考虑留下你。” “那可不行,你不觉得太听话会少掉许多乐趣吗。”影子自如地坐在她俯视的目光下。 南芝桃看了祂一会儿,纪酒没有出现,仍旧是纪原的笑脸。 她换了个话题:“那些诡为什么那么害怕你,还有那条狗。” 某种意义上,两个囚犯是天然的同盟,说起代理监狱长的坏话。 纪原微微后仰,祂体格实在高大,好在这里的台阶管够,成了祂的躺椅,手肘随性地支抵在某一台阶上,大方地袒露着身材健硕的弧度和线条。 “说来话长。”纪原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微微偏头,一只手扯了下衣领,露出祂的编号,“知道我为什么是九号吗。” “嗯?”黑发少女面无表情,无视祂夸张的肌理走势。 “这座监狱建成之初,我算是第一批被捕获的囚徒,至于在我前面的那些人和诡,都被我弄死了。”祂表现出杀人狂一般的气质,牙齿在猩红的嘴唇边像骨头一样白。 “所以我现在其实是第一位,至于其他人为什么怕我,还要托代理监狱长的福,如果有违反规矩、不服管教的罪犯,往往也能得到和我当室友的机会。” 听起来都是代理监狱长的安排,可南芝桃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明明乐在其中。 祂坐牢一点都不冤枉。 甚至,代理监狱长想来也很有兴致,随手把一两个不好管的东西扔给祂。 狼狈为奸。 托这两位的福,南芝桃的文化水平突然占领了高地。 第86章 监狱(4)纪酒归位。 和影子聊了几句,没能见到纪酒,也没见到代理监狱长,放风时间结束了。 南芝桃梳理从祂口中得来的消息,以及祂那些变相的提醒,在寻找线索之余,她微微定下了心。 很快如她所料,代理监狱长没有露面,属于她的机会出现了。 在又一次回到牢房之后,她的视野里闪过平直的弧光,若隐若现的光幕好像一段报错的程序,悬在半空,撕开了这个虚假的世界,露出了底下代码的流光。 在南芝桃意识到什么的注视里,报错的程序闪烁,由红变蓝,紧接着,那些程序似线纺织,构造出了一个球形物体。 “壹号?”南芝桃小声呼唤。 球形物体翻转了几圈,最后对准了她。 “O.O”。 祂的圆眼睛露出来,南芝桃一下子笑了出来:“怎么没用你的人形?” “主人。”看见她的情况很好,壹号眨了下眼睛,“人形态会偷取过多的算力,容易被发现。” “被代理监狱长发现?”南芝桃问。 壹号答:“是的,蜂巢科技正在和对方交涉,祂们负责吸引注意,拦住对方,我先来找你。” “抱歉主人”小机器忽地拟造出失落的语气,“只凭我的能力,没办法直接带你出去,我的运算量有限,这座监狱的大部分权限还是在监狱长手上” 甚至,三号监狱建立之初,对诡的程序尤其是姮号入侵做足了防备,代理监狱长是借助人类规则,“正常”上位,和程序入侵不同。 如今主人被通缉,母神也切断了和它的联系,它能做的毕竟有限。 南芝桃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这颗小球,发现切实有触感,于是摸了摸它。 主人没有急着要出去,甚至,她的状况很好,壹号感受着她的“抚摸”,听见她说:“你见到我的兔子了吗。” 壹号知道她口中的兔子指谁,那只兔子的行踪不明,小机器摇了摇头。 南芝桃想了想:“或者我的终端也行,我需要兔子的程序。” 她环顾了四周:“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个数据世界,对吧。” “是的,主人。”壹号的蓝光闪了闪,搜集到监狱系统的画面,“你的身体正在深眠舱里。” 数据世界承载了诸多人和诡的意识,在这个偌大的数据世界之外,不需要太多占地,无数深眠舱有序排列,当中许多人早已经断气,深眠舱外,机械巡逻、检视,在这座意识和现实分割的监狱里,几乎没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它的主人也在其中一个深眠舱里,抽离了意识后,那些污染得到了暂时性的控制。 意识监狱里,主人的脸靠近了点,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而是跃跃欲试的光芒,微微弯起的弧度漾着一片光泽。 “我需要兔子的病毒,我记得,当时雪黎给你投放过祂的能力,你也解析过我终端里的兔子程序,我需要兔子的帮助。” 那只脾气不好的兔子不知跑哪去了,可能躲在哪里生闷气,等主人去找,错失了在主人身前表现的机会,让一只小球捡了便宜。 小机器的圆眼睛变大又变小,依照主人的吩咐,它悄悄入侵了这座监狱的程序,其他诡异的能力它无法染指,但经过短暂的搜索,它在现实世界找到了主人被没收的终端。 终端里有兔子留下的程序,壹号骇入了在外活动的机械,成功接入了南芝桃的终端,这样一来,以它为桥梁,兔子留下的程序成功接入到了意识监狱里。 底层流动的代码闪烁,在壹号的编写下,南芝桃手里多出一个终端。 这个终端是假的,但里面的兔子程序可是真的。 少女脸上的笑容更甚。 主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壹号不知道哪里不同,它只有解析的能力,对人类的理解依然需要锻炼。 如果它再成长一段时间,大概就能够明白,它的主人没再用畏缩怯懦的姿态伪装自己,隐隐袒露出了欲/望的底色。 蜂王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撕毁了她的伪装,让她不再需要伪装自己以图谋。 南芝桃点了点兔子程序,她要修改的并不是某个人的意识,而是这座监狱,壹号的能力足够实现主人的企图。 在启动兔子程序之前,她指尖一定:“对了,帮我查看一下囚犯资料。” 南芝桃想到了另一件事:“编号00009。” 和影子的对话在前,她有了些隐约的猜测,既然纪酒是纪原的碎片,那么一开始,总不能是祂自己切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又放到了监狱外。 “还有”南芝桃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给它看清楚编号,“也看看我的资料。”- 牧烬灰正在应付蜂巢科技的人,在这座能够收押诡异的监狱面前,那两只雄蜂也只能按照人类的规矩办事。 祂实在忍不住,在谈判桌上一直一副笑脸,毕竟同类按照人类的规矩,居然带来了律师,引证联邦法律,一面暗示祂的流程不合规,一面试图让祂这个代理监狱长松口假释。 牧烬灰舔了舔犬齿:“如果怀疑我违规渎职,大可以去申请联邦政府和法院介入。” 祂往后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望着对面,脸色冷凝的雄蜂。 “佩洛先生,对吧,你的弟弟没跟你一起来吗。”牧烬灰在人类的党派中混迹了很长一段时间,借助人类的信息网,祂对同类们有所了解。 碍事的弟弟当然不会来,佩洛冷冷望着坐在对面的同类,也同样感到可笑。 祂们都心知肚明,人类不大可能掺和这场诡异间的争执,尤其,蜂巢想要救回的人尚且在联邦的通缉令上。 牧烬灰道:“犯罪分子能够被收押进三号监狱,未尝不是一件 好事,无期徒刑总胜过死刑执行不是吗。” 她待在三号监狱,反而让有心人难以下手,想杀她也进不来早就沦陷的红色区域。 佩洛并不接受祂的理由,保护蜂王是蜂巢的责任,而不是有条狗从中插手:“是不是犯罪分子还不好说,毕竟我们从未收到过法院的传票,更没有起诉和开庭记录,直接收押并判处一位联邦公民,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牧烬灰笑而不语,时间仓促,祂能做的的确有限,况且法院也不是诡的地盘,祂现在仰仗的全是当初监测计划残存的漏洞。 佩洛又道:“况且,刚刚诞生的蜂王需要尽快归巢,你会害死她的。” 祂转而考虑起就医的理由,如果这条狗不愿意松口,至少要保全蜂王的性命,一位人类转化成的蜂王虽然脆弱,祂决意不要同族的雌蜂。 牧烬灰站起身来:“我并不喜欢蜜蜂。” 说话间,祂摸了摸鼻尖,尤其雄蜂的味道,呛人又难闻。 一场谈话就此打住,不欢而散。 这位代理监狱长转身回去,机械把访客送出,祂则去进行识别,准备登入数据世界。 可在祂躺进深眠舱、接入意识监狱后,代理监狱长的权限突然闪烁,深眠舱弹出一层层报错的红色光幕。 光幕间有兔子的耳朵跳出来,随即是一阵蓝光,在蓝光频闪下,红色的报错光幕又逐一关闭,等深眠舱的显示恢复平静,代理监狱长的字样赫然被强行抹去。 取而代之,在此地深眠的另一台舱室上,代理监狱长的字样展开,舱室内,少女嘴角似乎带着笑- “修改完成,时间30分钟。”球形小机器在一旁报时,在它身边,少女不知何时换掉了囚服,正穿着一身板正的监狱长制服。 她低头摸了摸脖颈,红色的刺青编码消失了,又顺手拨弄了下胸口的金属铭牌,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那五个字是属于她的了。 “代理监狱长”。 南芝桃眼瞳又一动,看向身前,刚刚一登入就被狱警和机械按倒的家伙,毕竟权限转移,祂已经不是代理监狱长了。 青年那张俊美的面庞露出了夸张的讶异,灰蓝色的瞳孔兴奋到接连骤缩和放大,在祂的脖颈上,多了一道鲜红的刺青。 “牧烬灰,伪装人类身份,伪装人类公职,伪造犯罪记录,渎职,失职数罪并罚。”黑发少女随口念了一串,俯视着祂,微微笑着。 她查看了自己的资料,并不符合联邦法律规定的流程,显然是这位冒充代理监狱长的诡异伪造的,在兔子的能力作用下,祂罪加一等。 在她的俯视中,被按压在地、跪倒的青年却发出了近乎兴奋的呼吸,像犬科动物一样兴奋。 “可别说我冤枉你,怎么不把你的耳朵和尾巴露出来?”少女走到了祂面前。 她的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灰蓝色的眼睛微动,看见了她近在眼前的鞋尖,青年的喉咙里溢出了几声难以控制的笑,似乎想要亲吻主人的脚尖。 牧烬灰放出了耳朵和尾巴。 她的手指落下来,指尖捏住了一条坏狗的一只耳朵,扯着祂的毛耳朵和头发,令祂抬起头来。 南芝桃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瞳:“也判你无期徒刑好了。” 在她的注视中,祂的眼瞳又一次兴奋到骤缩和放大。 牧烬灰笑着接受她的宣判,就像在接受主人的关爱:“好呀。” 祂身后,那条垂在地上的尾巴,正用力摇动着,仿佛在被她宣判的同时,也在向主人宣誓一条狗的忠诚。 祂是一条有主人的狗了。 南芝桃不知道祂在想什么,也不感兴趣,她有另一件事要做。 在00009号囚犯的资料和档案里,保留了当初的处置记录。 纪原,虽然祂是个诡异,但因为祂的攻击性,无论人也好,诡也好,祂都能下得去手,过去三号监狱甚至利用祂帮忙杀死一些诡异。 最终因为太不可控,监狱长才决定把影子切开,削弱祂的能力,碎片分散封印、安置到监狱外。 让南芝桃倍感幸运的是,当初用于切开影子的能力还存在意识监狱的程序里。 她的时间有限,南芝桃给纪原带去了一个新室友,认主的狗狗甩了甩耳朵,好像明白她打算做什么。 “你的朋友来了。”她看着牢房里的影子,露出无害的笑容,似乎为祂单调的服刑生活考虑,贴心地把两位朋友安排到了一起。 纪原早就感受到监狱里的波动,昔日的监狱长被昔日的囚犯押解,再有趣不过。 红眼睛的诡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落难的朋友支起着灰色的耳朵,也弯着眼睛看着祂。 “看来你要和我做室友了。”牧烬灰道。 祂半点没有提醒纪原的意思,在影子现形嘲笑的时候,南芝桃没有犹豫,突然调用程序,有壹号从旁辅助,迅速又强行地切下了一部分影子。 那一小块影子迅速向她流淌而来,被束缚在牢房里的男诡也骤然收声。 切下来的影子回到了她的身边,浮现出高大的身形,祂脸上没有那种顽劣的笑意,有些放空和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挣脱了本体。 熟悉的表现足以让南芝桃确认,她的纪酒回来了。 影子的碎片和本体对望,似两个孪生的兄弟。 纪原眯了眯眼睛,嘴边的笑意不减,兴味盎然:“我的好室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这太让我伤心了。” 南芝桃没有理会,反倒是牧烬灰,出声回应祂:“你的室友不是我吗?” 红眼睛的诡露出被祂恶心到的怪笑。 比起善于伪装的坏狗,影子向来不加掩饰。 纪酒归位,南芝桃扫了眼男诡的红眼睛,又扫了眼青年一直在摇动的毛尾巴。 这两个诡沦为阶下囚也一样笑得开心,于是南芝桃也对祂们扯了扯嘴角,把坏狗和坏影子都关进了笼子里。 关门前,她看着这两个家伙,笑意浅浅。 “我会养狗,但我不会一次养三条,至于你们两个,如果跪下来尾巴摇得够漂亮,我或许会考虑再养一条。” 这下好了,养不养不再是主人的问题了,而是两条狗的争夺。 第87章 归巢(1)最后的晚餐 三十分钟即将见底,南芝桃还有最后一件事。 紧闭已久的深眠舱猛地弹开,少女从中坐起身,代理的权限还在她手上。 顾不得停下来复盘,她招来巡逻的机械,扬声命令:“我要见监狱长,带我去监狱长办公室。” 监狱长既然没死,不如把权限还给正确的人,把那两个家伙多关上一段时间。 她面对的情况足够混乱了,不容两个顽劣的家伙再出来捣乱,不然等三十分钟过去,祂们没准会再跳出来,和她玩监禁的游戏。 机械在前面引导,南芝桃从深眠舱里翻出来,无视舱体跳出的警告,她的污染程度过高,应该立刻寻找救治。 意识回归身体后,她处于半人半诡的状态,因为短暂的意识抽离得到缓冲,一只眼睛变了色,尚且还有活动能力。 她一路走得跌跌撞撞,机械停在了一扇虚掩的门边,南芝桃用力推开门,黑金色的眼瞳和人类的瞳孔一起转动。 门后早已断电,一片漆黑,诡的眼睛视力奇好,她清楚看见这是间办公室,在长长的办公桌后,立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听见她开门的动静,那人影动了动,好像还活着,却没从位置上离开。 蜂王的感官和敏锐,南芝桃隐隐嗅到了污染的味道。 她走过去,等到近前,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 女人穿着监狱长的制服,心口位置破了一个洞,时间过去太久,血早已凝固干涸,空洞洞的位置被一颗植物取代,这棵植物生出了许多根茎,把她定在了椅子上,那些根茎爬满了她的身体,变相地替代了她受损的心脏。 她居然是个活着的人类。 这样的想法一时间飘过她们两人的脑海,在南芝桃震惊于监狱长的“身体不适”时,眼前的监狱长女士也惊讶她的出现。 黑发少女的确是人类姿态,可她的眼睛在昏暗中分外明显,并不是人类的眼睛。 更为重要的是,这座监狱早就沦陷,不再有人员进入,过去收押的囚犯禁锢在深眠舱中,受机械看管运行。 “你是人是诡。”监狱长打破沉默。 南芝桃想了想:“应该是人。” 真是一段奇怪的对话,飞进来的小球闪了闪。 壹号回到主人身边,动用扫描,姮号造物的蓝光蔓延,清楚机密的人能认出它的来历。 它给出解析:“重 度污染。” 同一条解析适用于两个人。 南芝桃注意到,壹号蓝光闪烁,监狱长神情有一瞬间松懈,可是,壹号又道。 “我的权限被收回了,没办法查阅更多信息。” 监狱内部储存着囚犯资料,它可以骇入查找,但监狱长的个人资料和履历收录在联邦内部,作为在逃人员的器械,它现在无权查看。 听见收回权限,监狱长女士果然脸色微变,重新审视起面前的人和机器。 南芝桃直截了当,交代某个诡异代理监狱长职务的事情:“我的时间有限,怎么把权限还给你。” 她赶时间的神色毫不作假,监狱长沉默了片刻:“方法是有,但是我就快死了。” 她顿了下:“这座监狱建立在我的能力基础上,即使把权限还给我,以我现在的状况,也难以控制局面。” 蓝光扫描她的胸口,壹号给出结果,她没有撒谎,她的生命体征全靠植物污染,甚至算得上苟延残喘,也因此,窃取了权限的诡异没对她下手,留她在这里,等待死亡彻底到来的那一天。 权限还不还给她,已经不重要了,她就快死了,这座监狱崩塌是迟早的事情。 眼下的办法,要么治好她,要么取走她的能力,那样的话至少能保全整座监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狱长似乎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唇。 发现权限给不出去,南芝桃正努力思索对策。 离蜂巢太远,按理蜜蜂们的集群意识也隔的很远,可蜂王遇到了问题,一些窸悉簌簌的杂音逐渐响起,若隐若现,在少女的脑子里说话。 蜜蜂们的知识也是蜂王的知识,杂音很快提醒她可行的办法,南芝桃有了主意。 昏暗的光线里,人类少女忽地站定不动,她周身的气息很不稳定,连带着剩下的那只人类眼睛也开始变化。 她在尝试调用蜂王的能力。 壹号的感受器捕捉到了某种类信息素,它没有发出声音,静静地悬浮,主人处于某种重要的状态,不容打扰。 监狱长也意识到,眼前的人模样微变,裙摆晃动,她隐约看见一根冰冷的尾针。 监狱沦陷后,她在这里被困了太久,只见到了她一个人。 即使她表现出了诡的特征,监狱长既没有惊慌,也没有敌意,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她的希望只有一个,哪怕杀了她也好,只要把她的能力取走,只要这座监狱能够继续运行,收押在内的诡异们无法出逃。 在她的静默中,那根尾针极其迅速,冷芒一闪,眨眼刺入她的脖颈,顷刻注入某种“毒素”,属于蜂王对人类的污染。 诞生不久的蜂王没有杀掉她的打算。 南芝桃给她注入了转化的毒素。 和集群意识交流时,她获悉了蜂巢的结构,同时也初步了解蜂王的技能。 蜂巢科技的工厂里,那些被污染的人只是普通的工蜂,唯一能力是为蜂巢工作,和雄蜂一样,本身不具备攻击手段,而偌大的蜂巢不能没有自保的措施。 蜂王的能力其一,是将心仪的人选转化为蜂巢的“守卫”,成为开拓版图的从属和眷属。 虽然会失去人类的身份,但转化足以让这位垂死的监狱长,以另一种姿态复活。 南芝桃觉得没有问题,甚至,在动手转化她后,她瞬间觉得自己的情况好了许多。 失控感稍微退去,她意念微动,瞳色渐渐变化,身后的尾针也慢慢收回,原本被污染的迹象,竟然变得可控起来。 凭借集群意识传递出的预感,南芝桃隐隐觉察,她转化的眷属越多,早晚能控制自如。 她暗中探索蜂王的能力,此时被定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体抽搐,喉咙里溢出了阵阵气声,蜂王的毒素正和扎根在她身体里的植物抗衡。 片刻,植物落败,裸露在外的根茎枯萎,她失去已久的血肉开始长回,速度肉眼可见,几个呼吸填满了女人空洞的胸腔。 她再度恢复呼吸,南芝桃同时接受到一个新的意识,或者说,那些在她脑海中的杂音里,多出了一道新的声音,来自面前的监狱长女士。 透过集群意识,诞生不久的年轻蜂王尝试深入。 她读取了监狱长女士的部分记忆,当初三号监狱动乱,下属背刺,进入办公室,直接对准上司的心口连开数枪,子弹特殊,她不得已用植物类的诡自救,却也把自己定死在了座椅上。 南芝桃对那些过去的事情不感兴趣,三十分钟结束,转化成功的监狱长即将醒来,她试探地发出了一道命令,让对方重启整座监狱的系统,把这里恢复正常。 她转化的手法有点生疏,如果是蜂巢母神和她的女儿们,一定狠狠剥夺眷属的部分自我意识,以她们的意志取代眷属的思想。 南芝桃没有那样做,说到底她不是诡,没有多余的大脑替眷属思考,所以她没能抹去对方的自我意识,也不打算那么做。 等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诡,不知这位监狱长会作何想法。 南芝桃没等她醒来,她忙着越狱。 不然这位监狱长醒来后,她没准会把人类放进来,追杀她这个人类叛徒。 南芝桃揣上球形小机器,对方提醒,蜂巢的人在外面接应她。 集群意识传来信息,蜂王是某些人的目标,那么蜂巢的成员同样也是目标。 南芝桃分辨出佩洛的声音,祂向蜂王传达了安排,蜂巢的人佯装撤退,混淆视线,另外安排了人员,暗中接应。 影子果然是越狱的一把好手,纪酒帮忙,一路穿过重重阻碍。 离开了公寓有限的范围,纪酒明明获得自由,可这块影子碎片也似本体一样,喜好待在人类少女身边。 漆黑的影子蔓延出围墙,集群意识可以分辨自己人,南芝桃看见有车停在远处,向蜂王递出迎接的信号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几乎影子出现的瞬间,大片白光忽地从高处投下,忽地把周围一切都照亮。 白光刺眼,刹那,南芝桃想起来,当时翻看影子的囚徒资料,依稀看见过相关记载,在光的辅助下捕获了影子。 白光抑制住了影子的逃逸速度,枪声响起在下一秒,远处迎接蜂王的车队不再掩饰,两拨人交手,一拨人意图把蜂王拦下,另一拨人则在掩护撤退。 不多时突出重围,被那白光照射太久,影子的碎片仿佛快融化了,南芝桃就近抢下一辆车,在蜂巢的掩护下撤退,壹号控制车辆驾驶方向。 人类出身的蜂王,还有太多留待学习的地方,仓促间,南芝桃通过集群意识向蜂巢内部发号施令,她需要更多的支援。 两只雄蜂配合她的调用,沿路安排路线。 可古怪的是,一路疾驰,躲避追击的方向最终却不受控,导向了另一个地方。 大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神圣又明亮,外界的交锋竟连鸽子也没惊起。 一定是某位神明的暗箱操作,南芝桃视野里已经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祂站在那座大教堂前,就像她的邻居在等她回家。 落在蜂王眼里,这一切的巧合简直挑衅,南芝桃清楚看见,对方脸上带着微笑。 祂没有穿那些神职人员穿的衣服,仍旧穿着一身轻便的常服,单单站在那儿,平静温雅,像神来迎接迷路的羔羊。 逃无可逃,极短的时间里,不知是蜂王的意思,还是南芝桃本人的意愿,总之她毫不犹豫,一脚踩下油门,车速一飙再飙。 想要撞死谁的意图遗憾落空,一路逃过来的车不堪重负,骤然歇火,正好停在男人身前,差一点碰到祂的衣摆 南芝桃的车停下,与此同时,穷追不舍的追兵突然连环相撞,在后方轰然爆炸开来。 火光冲天,对方看也不看,只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眸温柔:“辛苦了,你来的正好,现在是吃晚餐的时候。” 祂的声音压过一切的嘈杂,神的旨意清晰传到南芝桃耳边,祂又道:“可怜的孩子,你一定累坏了吧,下来吧。” 随着祂的怜悯,南芝桃突然觉得真累。 继续待在车里,也躲不开眼前这个邪神,坐在驾驶位上的少女放下手,实际压了一下一侧的小球,又踩了脚影子,让祂们不要出来。 南芝桃下车,回头看见连环相撞的惨状。 “会有人去处理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一只手也搭到她的肩上,“走吧,忙了这么久,我想你一定饿了。” 祂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根本不在意那些撞坏的车,也不在意她那辆车里躲着的同类。 她还欠祂一份代价。 话音落下,南芝桃确实感受到了饥饿,同时,她的脚顺应这位神的话,迈出步子,几乎被祂半搂着,往教堂里走。 洁白的小路边种着许多绿植,各种姿态的天使雕像摆放两侧,栩栩如生。 成功转化监狱长后,南芝桃的情况比刚开始好了许多,但眼下可能情绪波动,或同类相斥,面对这位邪神,她的眼睛隐隐又向蜂王的颜色转变。 祂没有带她去那座最大的教堂,而是来到了一座私人性质的小祷告室,前方摆放着一张餐桌,餐桌上只有一份食物,人类的食物香气扑鼻。 温序音替她拉开座椅,看着她坐下,祂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南芝桃身后,两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我亲手做的。” 餐桌上摆放的都是她喜欢吃,祂极其贴心,为她准备好了最后一餐。 温序音微微弯下腰,长发束在脑后,只有丝缕滑落下来,在她眼角的余光里晃荡。 南芝桃听见祂的叹息。 “可怜的孩子,你的同类要杀害你,而我,我只要你的灵魂。” 话音落下,洁白的羽翼展开,祂退去人类的伪装,俨然一位慈悲温柔的神明,循循善诱祂的信徒,令她拿起餐具。 “那么多的人想要伤害你,我不一样,我可怜你,我爱你。”祂如传教的教士念诵起神对世人的爱,“你将在我的身体里获得永生。” 餐桌上只有一份食物,这是她的晚餐时间,也是祂的晚餐时间,祂要吃下祂可怜的信徒,吃掉她那无助无依的灵魂,和她永远依偎在一起。 这孩子活在这样的世界上多么可怜,她迟早会遭到其他人的伤害,温序音低下头,轻柔地按住她的肩,亲吻她的额角,饱含爱意和食欲。 第88章 归巢(2)反杀 没人想被吃掉。 南芝桃手里拿着餐具,指尖攥紧,迟迟没有就餐的意思。 蜂王的部分无法容忍雄性的僭越,没一会儿,她的手动了一下,拿着餐刀的手却没有去切割食物,在短暂的僵持对抗后,猛地反手,一下捅进神的身体里。 “不。”南芝桃牙齿间挤出一个字,尾刺也悍然而出,刺向胆敢违背她意志的雄性。 面对她的刀和尾刺,貌似温柔的神明没有阻拦,只轻轻叹了口气,她的攻击破开了祂的身体,洒落点点金红的血。 新生的蜂王转瞬从祂手下逃脱,奔向某个方向,祂却像在看一个可怜的、走投无路的人类孩子。 羽翼翕动,祂大可开口令她回到祂的身边。 温序音没有这么做,祂没有开口,面上的无奈缓缓消退,非人的眼瞳静静望着她逃走的方向,似在凝视她的命运。 受到刺激,南芝桃又变得半人半诡,一看就明白,她肯定受到了某种污染,正在向诡转变。 可能慌不择路,也可能是某位神的故技重施,她逃到了大教堂内,高处的神像以俯视的姿态,神圣又傲慢。 大教堂里居然没有埋伏的人,直觉让南芝桃心生警惕,她眼神一定,看见神像前祷告的人影,穿着身修女服。 修女的背影有点眼熟,南芝桃不大确定:“穆丽尔?” 听见她的声音,那人侧目看她。 穆丽尔以祈祷的姿势跪在地上,手中拿着两只玩偶,初次见面时,南芝桃见过的。 南芝桃再次嗅到了污染的气味,她按耐不动,思考眼前的情况,穆丽尔突然出声。 “是你呀。”她打了个招呼,友好依旧。 这位修女对她表达过善意,南芝桃不自禁犹豫,不确定她是不是某位神明造就的巧合和阴谋。 在她迟疑时,修女自顾自开口。 “你知道吗,我当时就在这里,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神像矗立在正前方,彩窗立在神像后,教堂外的阳光照进来,仿佛天堂的万花筒,挥洒神的光辉。 穆丽尔望着那些缤纷的色彩:“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幸福。” “在那之后,我的父母因意外事故去世,虽然他们死了,可我也获得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我当时真的觉得很幸福。” 神像高高在上,俯视着下方的人类,花窗的光芒照到人类的身上,污染开始蔓延,绮丽绚烂,如神在征召。 她的身体正在石化,穆丽尔恍若未觉:“后来我觉醒了自己的能力。我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我用能力做出了两个娃娃,用它们来代替我的父母,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不是吗?我一直都是幸福的。”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好似急于证明:“我有过很多搭档,进行过许多危险的任务,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都死了可是,那也没关系。在这么危险的城市里生活,他们死掉反而更幸福吧。” “至于我,我活了下来,我也是幸福的。” 她一遍遍念着自己最初的愿望,试图说服些什么。 当初许愿之后,她被取走的代价是情绪感知,现在,那些被取走的感知,突然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和感知一起回来的,还有无穷无尽、被唤醒的痛苦,幸福的愿望破灭了。 污染还在继续,她的下半身完全变成了石像,南芝桃想起来的路上,看见过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天使雕像。 没准对于信徒而言,能够被神变成守护神国的天使,也是一种幸福。 没有犹豫太久,蜂王的尾刺猛地出击。 这座大教堂分外空旷,只有她和她两个人,隐蔽的角落里,镜头光芒冷冷闪烁,转录着下方发生的事情。 屏幕里,那有着尾刺和黑金色瞳孔的少女,正在对人类下手,显然,无论她的形象还是她的行为,都不能再算作人类。 无数双眼睛注视直播光幕里发生的一切,短暂的震惊犹豫过后,诸多视线将其中的黑发少女定在人类叛徒的位置上。 激进党派本身就对诡充满了排斥,更不要说变成诡的人。 沙发上的人面色冷凝,作为激进党派的代表,她的态度也是同样。 稍冷的视线扫过直播光幕,而后,女人意味深长,看向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真是难得。” 降临派居然决定阻止降临,提出合作,消灭人类叛徒。 霍尔曼轻轻笑了笑:“相信林女士一定能理解,身为人类,我也有一点自己的坚守,为了人类共同的未来,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女人没接他的话,只微微颔首,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侧的巨幅光幕。 当中的少女倒映在她的瞳孔,同时,中年男人貌似和善的神情,也落在她眼里。 她在看那个变成诡的人类少女,也在看霍尔曼,眼神透露出一种微妙的冰冷和俯视。 多年以来的派系斗争,她怎么会不了解,眼前这个敌对势力的首脑,一贯奉行弱肉强食,根本不是为了阻止降临,纯粹为了践行能力即使不在自己手上,也不能在别人手上的丛林法则- 转化正在进行,新的眷属即将诞生。 南芝桃对能力的把握又提高了一点,敏锐的感官立时觉察,大教堂外,正有人包围过来。 修女的转化尚未完成,她给穆丽尔留了一条指令,保护好她自己。 随即,她的耳朵捕捉到外面的动静,神职人员貌似不赞同破坏威严神圣的教堂。 这无疑给南芝桃提供了机会,借助手上的道具,趁着外面的动静愈演愈烈,她逃 出教堂,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类,眨眼跑出极远。 有道具做掩护,那些来围堵她的人争论间,竟然让她冲出来了。 反应过来的人追上攻击,南芝桃也借助地形在闪转间反击,集群意识给她指明了方向,蜂巢的人就在教堂外围。 南芝桃向同伴的位置靠近,却突然一脚踩空,掉进了一片漆黑的影子里。 她以为纪酒恢复过来了,转瞬听见两声嬉笑和招呼,毛茸茸的尾巴缠上来。 “主人,弃养可是不道德的。”牧烬灰舔了舔犬齿,在祂身边,另一个人分明是纪原。 祂们一个有空间跳跃的能力,一个有影子转移的能力,区区监狱,不可能完全关住祂们,南芝桃没想到祂们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还能玩到一块。 眼见她神色变化,牧烬灰及时打住:“我的好主人,好狗总是要跟着主人一起越狱的,况且,我好歹当过内部人员,我只是想来帮帮忙。” 影子瞥了眼这条狗摇动的尾巴,祂没有尾巴可摇,似笑非笑看着对方献媚示好。 南芝桃果然甩开青年的手:“帮忙?你们不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牧烬灰抓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面颊上,眼尾眸光熠熠,“狗可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我也能嗅探猎物的踪迹,降临的几个会场,我可都一清二楚。” 听见祂的话,南芝桃顿了下。 如果不是降临牵头,她也不会多出这么多麻烦。 青年一边说,一边怡然自得,看了眼同伙。比起一直在坐牢取乐的家伙,祂这个上过班、有过编制的诡,抢占了信息上的优势。 “你们现在可是躲在我的领地里。”纪原提醒。 作为本体,祂的能力更强,那些人用光压制祂,影子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在枪林弹雨中飞快撤离。 牧烬灰语气夸张:“哎呀,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南芝桃的话在前,这两个“好朋友”的确有意分出个高下。 影子没有争,刘海下的眉似乎挑了挑,红眼睛去看人类少女,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不错,但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的影子。 祂咧开嘴角:“我以为囚徒应该是天然的同盟,可不能出狱就忘了我这个昔日的狱友。” 当时那场楼梯上的对话,祂确实有意暗中提醒。 终于,南芝桃做好了决定,微微扬了扬下巴:“那你们打平了。”- 空间跳跃的能力太方便,用不了多少时间,青年无视地理限制和防御措施,探查了降临总部和分部内的情况。 虽说祂的权限被剥夺了,但祂对降临内部的运行机制十分清楚,包括首脑的习惯和情报。 追踪人员陡然失去目标,某个会场的内部,则突然多出一团影子。 直播镜头尚未关闭,又一道通讯的光幕跳出来,听见目标丢失,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霍尔曼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忽地想起当初,在人鱼的家宴上,那个黑发少女还给他的那一枪。 在他对面,激进派的掌权人也一样听见了手下的汇报。 “看来这场合作失败了。”女人说道。 她也派出了人手,加入降临牵头的追捕,或者说追杀,目标又一次丢失了。 合作面临失败的风险,霍尔曼却顾不上,他面色不太好看,保持着礼仪,站起身来:“现在说失败未免太早了,我还是很相信林女士的能力的,蜂巢那边没有监视到接应,说明我们还有机会。” 他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可能是想先离开这里,眼睛不住环视周围。 林女士注意到他的异样,氛围有瞬间的紧绷,几乎下一秒,身边凭空多出几个气息,对方没有选择热武器,只有冷光划过,尾刺狠狠扎进了中年男人的身体,猝不及防。 南芝桃出手之际,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诡也骤然动手,截断了通讯设备,并清除了一二碍事的人,疗愈能力者首当其冲。 在袭击和死亡面前,人大多先顾及自己,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受伤的疗愈能力者自顾不暇,除了少部分反应过来,出手抵挡,可他们的领头人中了蜂王的毒,已经倒在地上。 激进党派则先保护自己的领导者,在一片混乱中,林女士竟抬了抬手,只命令众人撤退,没有要去帮助敌对党派的意思。 他们迅速撤离到安全的位置,旁边人问要不要对那个少女出手,女人只笑了一声。 毒素和污染急速蔓延,新生的蜂王好像没控制好剂量,用量过多。 虽然随行的护卫及时把霍尔曼保护了起来,可疗愈慢了一步,加之蜂王的毒素不是可以轻易去除的东西,顷刻间,昔日的派系首脑眼睛圆睁中毙命。 南芝桃见证他的死亡,她黑与金色的眼睛移动,觉察到另一方势力的注视。 她叫住出手腥血的影子,转眸环视周围的人,几乎所有人都以警惕的眼神望着她。 “替我转告不在这里的那些人。”少女身上的诡相缓缓消退,露出人类的原貌,“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呢,人类出身的我,总好过彻头彻尾的诡,不是吗。” 没人动手,南芝桃转身离开,她带来的两只诡力量非凡,竟跟着她一起走了。 摇着尾巴的青年做出了一些夸张的声音,南芝桃不予理会。 她现在没法彻底掌握蜂王的能力,可她既不想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诡,也不想放弃蜂王的身份。 她要在人和诡之间找到平衡,不能总是半人半诡的样子。 就目前可选的方案做出选择,其一是人鱼的无效化,其二是兔子的认知修改,前者能够缓和蜂王能力的侵蚀,后者可以帮她巩固人类的自我认知。 想到这里,南芝桃给影子安排了一个任务。 “这不好吧,让我去帮你接情夫?”红眼睛的诡一扯嘴角,似要拒绝,少女却反手给了祂一耳光,发出一声脆响。 顿时,纪原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脸。 影子离开,去帮她抓兔子。 牧烬灰笑眯眯地凑上来,把脸贴到她才打过人的手心,仿佛心疼主人的手:“打人多疼啊,下次可以让我来。” 这话如果被纪原听见,一准要插朋友两刀。 南芝桃没让祂失望:“你也别闲着,送我回去。” 她给蜂巢意识下达了指令,邀请某位人鱼少爷来做客。 一个诡不听话,那她选择两个,比如一只兔子和一条人鱼。 第89章 归巢(3)“需要帮您排一个日程表吗…… 巧合没有再出现,那座大教堂也没有再出现眼前,蜂王顺利归巢。 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游离人群之外的兔子不清楚人类内部的活动,人鱼家的少爷则不同,祂获悉了一些信息,不久前一直在蜂巢做客。 人鱼们的母亲对此没说什么,如果情报属实,那位人类少女即将变成蜂巢的控制人,让与之“相熟”的儿子去打好关系,再好不过。 现在大大方便了南芝桃,原来人鱼就在她的巢穴里。 至于那只跑丢的兔子,兔子认得讨厌的影子,虽然影子变了一个性格,可在任性的兔子眼里,一定是主人派来接祂的。 由此可得,她心里有祂! 兔子理直气壮地想,既然如此,祂就大度地原谅主人和旁人的暧昧不清好了。 兔子和影子打了一架,也回到了主人身边。 可宽敞的客房里已经有人了。 “哼,我凭什么帮你。”人鱼糜丽的声线响起。 客厅里,金发碧眼的青年被压在沙发上,明明姿势受制于人,可祂却微微颔首,语气也不甚客气。 但比起之前冷然的姿态,祂现在的神情分明生动许多,面对她提出的要求,没有一口回绝。 人鱼眼睛微动,越过身前的人类少女,看见了什么,祂面色一变,南芝桃也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 她转过头去,白发红曈的青年冲她跺了一下脚。 “祂为什么在这里!”这只兔子一点也不大度,质 问道。 “你回来得正好。”南芝桃坦坦荡荡,告知了自己的需要,兔子也好,人鱼也好,哪个都行,她表现出随意的态度,从两个工具中挑选一个。 她的态度让两位漂亮的青年不满,人鱼和兔子都怒瞪她一眼,随即看了眼对方。 雪黎振振有词:“祂一看就没什么用,还得靠我。” “你!”弥尔斯被触怒,明明是祂先来的。 吵架的苗头一现,雪黎抢占先机,先一步动手,把压在金发少爷身上的少女拉到自己身前,凑到她脸边施展能力,帮她巩固认知。 南芝桃顿觉好多了,白发红曈的青年直白地讨要奖励和亲近:“我要亲。” 雪白的颜色下,祂的红眼睛跃跃欲试,没听见她的拒绝,旋即送上自己的唇瓣,几乎迫不及待。 在另一个的诡死死注视下,雪黎啄吻了下她的嘴唇,又微微侧目,睨了人鱼家的少爷一眼,似在炫耀。 祂们性格有点相似,可要论谁更放的开,当然是一只假孕的兔子。 不要脸的东西。 弥尔斯咬了咬唇,祂也坐的近,就在南芝桃身边,修长细腻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再犹豫,安静地探过去,悄悄勾住了她的手指。 南芝桃还没说什么,兔子亲了她一口,反客为主:“好了,弄好了就赶紧出去。” 金发少爷的声音和祂催促离开的话一起响起:“不是要我帮忙吗?” 南芝桃回扣了下祂的手指,兔子也发现了小动作,祂并不想,可主人的意愿胜过宠物。 南芝桃没有离开的意思,白发青年一下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团成一团,实际占据了她的怀抱,阻止人鱼和她靠近。 南芝桃把生闷气的小兔子拎走:“别捣乱,办正事呢。” 弥尔斯脸色稍微缓和,水影闪烁,出手帮她调节蜂王的能力。 南芝桃呼吸慢慢平稳,忙了那么久,终于能松口气,闭上眼睛休息。 人鱼的气息无声靠近,祂靠得有点太近了,虽然没睁眼,南芝桃感受到气流吹过她的耳垂。 良久,弥尔斯轻声,语气别扭:“我没有吗。” “什么?”南芝桃睁开眼睛。 金发少爷说不出求奖励的话,抿了抿唇。 南芝桃望着祂,视线里,祂唇瓣一抿,泛出韫色,白皙的面颊缓缓浮现红晕,见她还不明白祂的意思,弥尔斯瞪了一眼。 倏地,浅金色的眼睫轻颤,闭上了眼睛,在人类的文化里,发出了接吻的请求。 “亲我。”祂似乎害怕请求落空,又用轻微冷硬的语气支使。 眼睫一颤再颤,索求回报最终得到了回应。 一旁的小兔子极其愤怒地竖起耳朵,在皮面沙发上跺脚,发出闷响。 学人精! 在兔子和人鱼的帮助下,南芝桃的情况彻底稳定,除了借助蜂巢外的力量,两只雄蜂也能供给蜂王浆,对她控制能力也有好处。 只是祂们产出的蜂蜜少且宝贵,先前为了让蜂王降临,几乎全部喂给了她,酿造需要时间。 最重要的问题逐一解决,南芝桃这才有时间解决另外两个问题,她转化了两个蜂巢守卫。 蜂巢接入了两个新意识,一个是穆丽尔,一个是监狱长女士,她们都还活着。 对于她们的归属,尚且需要对外交涉,外界接连震荡,男诡们反而成了最次要的待办事项。 作为蜂巢的主人,南芝桃也必须参与到交涉中去,考虑到她刚刚才上位,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佩洛只让她从旁观看,必要时出来表态。 集团事务她暂时插不了手,一些没那么专业的任务可以交给她,比如应对部分来往的访客。 南芝桃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未婚夫。 奥格图的拜访不以黎明公司名义,而是以私人的名义,外界的邀请先由秘书筛选一遍,毕竟不是所有的邀请都够格送到蜂巢主人眼前,佩洛偶尔也会帮忙看一看,就比如这一封拜访函。 对方的身份特殊,佩洛亲自来请示她,南芝桃被学习课程弄得焦头烂额,闻言,立时放下了手上的学习任务。 她让小蜜蜂放行,又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的面色有点苍白,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为了表示自己还记得祂和她之间的特殊关系,南芝桃特意请未婚夫到她卧室里来。 如约前来的男人坐到她身边,不说话,蓝紫色的眼瞳注视着她。 南芝桃摸了摸祂的手,认识她之后,祂的体温习惯调节成人类的温度,让人类觉得舒适的程度。 奥格图垂眸,看着交握的手指。 “发生了很多事情。”祂抬起眼睛,缓缓说。 “嗯。”南芝桃应声,没有否认,“你想慢慢听我说吗。” 触手怪物陷入长久的沉默,很快,祂的衣物下有东西动了动,触手们被释放出来,南芝桃牵住祂的触手。 她揉了揉触手尖,放轻了声音:“都是蜂巢母神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如果继续履行婚约的话,会委屈你的” 她微微顿了一下:“不如,把婚约解除吧。” 仿佛换位思考般的贴心,也可能是过河拆桥,难以界定。 触手缠住她的手腕,奥格图没用触手,一手抬起,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 “等你先养好身体,我们再慢慢聊吧。”主脑做出选择,虽然她的气息有所改变,但她仍旧是珍贵且独一无二的存在。 “安达和乌璆都很想你。”祂转而提起两个孩子,不再提及解除婚约,说起孩子们近来的事情,“如果你希望祂们过来陪陪你,我也可以安排。” “或许等孩子们能够接任,到时候我也可以过来陪你。” 南芝桃不久前逃命要紧,现在也忙着处理自己惹的烂摊子,根本顾不上通讯,也顾不上其他人,触手怪物的态度意外好,她没有拒绝的打算。 如今身份不同于以往,最近的补课也有所成效,和眼前的触手怪物、和黎明交好,对她的蜂巢有好处。 一场谈话过去许久,偌大的蜂巢里除了两只雄蜂,还借宿了许多男诡,其他诡异不清楚谈话内容,只看见那只触手怪物出来的时候,戒指还戴在祂的手上。 察觉同类投来的注视,衣装有些微不可察的凌乱,也不知祂们看见没有,奥格图没有仔细收整地一丝不苟,有意留下了疏漏。 触手怪物整理了下胸前的胸针,收回手时,手指缓缓旋转了一圈无名指的戒指。 送走未婚夫的当晚,南芝桃迎来了其他客人。 乔伊斯送来一杯睡前的蜂蜜茶,祂像只来探路的小蜜蜂,手指不安地搅动。 佩洛忙于公司事务,储蜜的量不如职务轻松的弟弟来得快,南芝桃关心起祂近来有没有认真酿蜜:“茶里加了你的蜜吗。” 尝一口偏甜,是弟弟的味道。 “嗯。”乔伊斯坐到她身边。 南芝桃一顿,祂的香味飘到了她的鼻尖。 说起来,变成蜂王之后,两只雄蜂的气味格外明显,她能嗅见祂们发丝间、皮肤上的气味,甜美和清苦,但无论哥哥还是弟弟,闻起来都十分可口美味。 “怎么了。”南芝桃侧目看祂。 蜜糖色的青年支支吾吾,明明是夜晚,不需要 外出,可祂过来前却有好好打扮自己,浅色的发梢装饰着几枚发卡,眼眸水润,皮肤白皙,唇瓣也红润。 南芝桃嗅到了些气味变化,可能是信息素,惊觉祂难以启齿的请求,似接收到了婚飞的邀请。 雄蜂的信息素并不能控制谁,只能向蜂王表达意愿,一如臣服和勾引。 “我想…帮您缓解一下压力。”乔伊斯想起哥哥的指导,祂知道该怎么说,“您最近好辛苦,我想陪您放松放松” 雄蜂生来就是为蜂王服务的。 祂抓住她的手,犹犹豫豫,不清楚这么做对不对,也可能出于害羞,牵着她的手,放到了祂自己的衣领上。 “您来,或者我自己来,都可以。”眼尾晕染开绯色,水泽湿淋,显得祂更可口了。 摆在桌上的杯盏喝空了,忽而有人碰到桌角,茶杯一晃也倒了。 一夜耗尽储存的新蜜,双生子明面上关系要好,在服务蜂王一事上当然要替对方分担,南芝桃继承蜂王的秉性,也继承了一对漂亮的双生子雄蜂。 第二天醒来,哥哥佩洛已经穿好了衣服,整理袖口,南芝桃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侧清苦的味道远去又回来,佩洛拿来了办公设备。 另一只小蜜蜂还睡在一侧,佩洛无视身体娇贵的弟弟,先给蜂王安排起今天的课程和行程。 南芝桃注意到祂在做什么,瞬间清醒:“我真的有点累了,今天不能休息吗。” 佩洛神色平静:“蜂王的体质不可能这么虚弱。” 真该说累的应该是两只雄蜂才对,在蜂巢里,雄蜂的体质可不如雌性。 被看破,南芝桃噤声,低头查看祂安排的内容。 “除了这些”佩洛微微一顿,“还有那几位客人的安置,跟您回来的那两个男诡,您带在身边的那个影子,还有一只兔子、一颗智械,以及迈阿德家的少爷也一直借宿在这里。” “迈阿德家的宴会邀请、丝织的品牌合作、黎明生物的项目邀请还有弥愿教会,也邀请您出席慈善活动。” 现在是早晨,祂如报菜名似的报了一串,让南芝桃感到可惜的是,竟然不是早餐的菜单。 一侧的乔伊斯不知什么时候转醒,抱着被子一角,浅色的眼瞳有点泪汪汪。 蜜糖色弟弟明显失态,棕栗色的哥哥面目表情,佩洛的态度仿佛公事公办:“需要帮您排一个日程表吗?” “或者,您也可以给我一些指示,总要有个先后顺序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终章】 第90章 归巢(4)结束和开始 装作没听懂祂的暗指,南芝桃具体查看了每家的合作和邀请。 先后顺序的确有,她首先把弥愿教会排到最后,迈阿德家的邀请恐怕是厄里斯女士的意思,南芝桃暂时不想见那位强势的掌权者,她把这份意向也放到了最后。 她看向黎明生物的项目邀请,未婚夫递来合作态度,祂本人并不会出席,交给底下人去谈就好了。 南芝桃逐一安排完,终端一阵震动,通讯展开,是安达和乌璆,小触手怪和小蛇。 小触手怪的性格比弟弟活泼直白,一连跳出许多文字,毕竟祂的触手很多,打字速度比弟弟快得多。 安达连连表达起委屈和想念,小蛇的速度慢一点,可能知道触手怪哥哥的刷屏速度,祂只可怜巴巴地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 南芝桃放下排序的小游戏,总算记起安抚这两个小怪物,应下过段日子祂们可以来找“妈妈”玩。 她心想未来估计不会那么有空,未婚夫可还想着让祂们接任。 进化的尽头果然是上班,她结束和两个“孩子”的对话,感慨完,开始上班。 经过思考和挑选,南芝桃决定亲自处理其中的一个合作邀请- 娴静优雅的青年不是上门索赔,祂递出的品牌合作说明了来意,希望能够承揽蜂王的四季衣装设计。 对待这么一只贤淑的蜘蛛,南芝桃很难冲祂说出拒绝的话语。 会客室,茶水奉上,斐恩没有动,祂来这好像只是坐一坐,看一看她。 “看见你很好,我就安心了。”青年眼睫上点了妆,随着说话的神态晶亮闪烁,“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确认她一切安好,斐恩温顺地垂下眼睑,话音很轻,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哪怕无关公司间的事务和利益,是我,和你,我都会满足您的需要的。” 南芝桃还记得祂当初的表现,成为诡之后,她甚至能隐约忆起梦里的温柔。 她思绪发散间,斐恩安静地等待她的决定。 以蜂王的眼光来看,青年形貌昳丽,性格也很好,如果要祂来孕育子嗣,祂一定能把家庭、妻子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蜂王判断祂是个很好的孕/体,暗中释放出了某种信息素,某种意义上,蜂王并不求偶,只有婚飞,信息素能传达出中意的信号。 青年的眼睫颤了颤,南芝桃还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实际上,她的嘴巴说快了:“那你今晚留下来吗。” 话一出口,她也愣了下,有点失言,她讷讷地喝了口茶,拼命思索怎么找补,她还没学到这部分内容啊。 当初不小心把这只漂亮的蜘蛛弄哭,她那点可怜的良心就已经微微痛了。 斐恩眼底泛起了点绯色:“我” 祂有点正襟危坐的意思,南芝桃还以为祂要拒绝,或者说出点对她的不满。 谁知,清凌凌的美人抚了抚身前的系带:“我还没做好繁衍子嗣的准备。” 更准确地说是备/孕,祂今天穿来给她看的衣服也是束腰的款式。 南芝桃差点说自己还不打算要孩子,她甚至都没答应给祂什么名分和位置,这只蜘蛛却一点也不在意。 当晚,刚刚继位不久的年轻蜂王左思右想,最终休息在客房。 蜂王喜好占据上位,相比之下,漂亮的雄性蜘蛛不输于蜂巢的雄蜂,恨不得跪着伺候配偶,甚至渴望被配偶吃掉,某种意义上,从身体到灵魂,祂和她都非常契合。 虽然看起来清冷规矩,这只蜘蛛却教年轻的蜂王,怎么用祂的丝线捆住祂。 南芝桃给绑住祂的丝线打了个蝴蝶结,容貌昳丽的青年忍住轻哼和颤栗,随她取用,期待她把卵放进祂身体里的那一天- 送走了漂亮蜘蛛,南芝桃结束又一天学习和工作,收到弥尔斯的消息。 和迈阿德家的合作酌情考虑,人鱼家的金发少爷仍未离开,暂住在客房。 【我身体不舒服。】 事实上,她那晚睡在另一间客房,弥尔斯很难舒服得起来,祂这几天几乎坐立难安,消息发出去,忍住脾气等她的回信。 【我帮你叫医生?】 弥尔斯一下子站起来,显然,她的回信让祂更不快了。 祂的手指飞快输入了点什么,随即却拧着眉,又不情不愿地删除,难得压着性子,仔细斟酌能把她勾引来的说辞。 消息没发出去,房门先被敲响。 金发少爷有点不耐,暂时放下终端,祂打开门,南芝桃眨了眨眼睛。 弥尔斯微微一怔,很快,祂的眉头舒缓开来,轻哼了一声:“怎么,你是我的医生吗?” 南芝桃看得清楚,金发影影绰绰掩着泛红的耳根。 “那我帮你叫医生?”她又问一遍,弥尔斯不答应。 房门很快关上,人鱼少爷把祂的医生迎了进去。 南芝桃故作不知:“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 她关心起客人的身体状况,又像在扮演医生,给祂问诊。 诡哪里会不舒服,可弥尔斯有自己的理由,祂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按到了祂的脸上:“这里疼。” 祂清透的蓝瞳变化,变成了璀璨的金色,无论哪一种瞳色,都能衬托祂的容貌,可能想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祂眼瞳浸润了一层水液,让人疑心有珍珠要掉下来。 这是过去遭开枪破坏过的地方,南芝桃也记得,面对祂暗中的软化,她也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她轻轻摩挲了下祂的脸颊:“还疼吗?” 弥尔斯抿了抿唇,数息的纠结和抉择,祂道:“疼,医生来了也治不好。” 金发少爷好像赖上她了,南芝桃没有退却:“我这个医生也治不好吗。” “庸医,你能开什么药不成。”少爷使出了任性的脾气,南芝桃没生气,望着祂笑,手指轻轻抚摸祂过去的伤处。 弥尔斯轻轻吞咽了下,金曈忽而撇开,又忽地垂眸,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开口:“你如果诚心要治” 浅金的眼睫一颤,闭上了眼睛:“你亲一亲,我就会好受点。” 年轻的蜂王今天也歇在客房。 说是蜂王的身份,但南芝桃保留着人类的习惯,金发少爷也学会了人类的方式,不似当初在水池里的进退两难。 因为人鱼身份,给祂安排的客房里有泳池,南芝桃和祂用人类的方式试了试,直到她满意,人鱼家的少爷开始引诱她到水里去,以祂的脾气,从引诱到催促,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南芝桃顺了祂的意愿,在陆上的体验对人鱼不是很好,水里才是祂的主场。 水影荡漾,金发少爷笑意璀璨,在水里,祂表现得比陆上更活跃、主动,眼尾流泻出丝缕韫色,倏尔,南芝桃听见祂喉咙里轻哼的曲调。 是人鱼的求偶歌。 兴头上,南芝桃凝神一听,竟也跟着哼了一段。 弥尔斯轻哼一声:“学我。” 祂手边没有设备,没法把她的声音录下来。 金发少爷颐指气使:“以后这间房就给我留着。” 不过祂以后会常来“做客”,有的是机会。 南芝桃连连应声:“嗯嗯,我回头让人做个门牌号总行了吧,是你的专属房间。” “不,不许…”弥尔斯脸颊泛红,撞了下她的嘴唇,“我才没答应当你的情夫。” “那你怎么一直待在这里?”南芝桃讶异,“下回还来做客吗。” 人鱼家的少爷眼睫轻颤,撇过脸,不回答,可祂的身体已经代为回答了- 她两次从客房出来,一只小兔子竖起耳朵,可算注意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雪黎这段时间一直在和影子打架,讨厌的影子变成了两个这种事,让兔子非常不爽。 南芝桃结束和人鱼的亲热,一只小兔子拦住了她返回的路。 她往左一步,兔子也往左一步,她往右一步,雪白的小兔子也往右一步,讨说法来了。 南芝桃弯腰,把兔子抱起来,带回自己的房间。 “你做什么?”她压住祂竖起来的耳朵,发现祂好像有点炸毛,随意摸了摸祂柔软的毛发,她把祂扔到了沙发上。 雪黎变成人类样子:“你去干什么了。” 祂嗅了嗅,似乎嗅到什么气味,一只气鼓鼓的兔子,难怪炸毛。 南芝桃顺手翻看文件,不看闹脾气的家伙,随口道:“弥尔斯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祂。” 看祂能看一晚上?! 兔子生气,从沙发上翻起身,贴到了她身后,祂的胸脯仍旧柔软,抵住了她的后脑,南芝桃动作微顿,装作没觉察,继续学习。 雪黎挤了挤她,气闷道:“我身体也不舒服。” 南芝桃回:“可你看起来很精神。” 头顶好像有兔子磨牙的声音,雪黎忽地有了主意:“我胸口疼。” 祂低下头,在她耳边吹气:“我只是怕你心疼,打扰你工作,忍住不说而已,哪有那条鱼那么不舒服祂不去会找医生吗,找你有什么用。” “嗯嗯。”南芝桃深表认同,“你现在也可以去找医生了。” 那不是祂的目的,白发红曈的青年又挤了挤她,任性地表达不满:“你能给祂看,不能给我看吗?” 南芝桃于是放下文件,转头看祂:“好呀,要我看什么。” 没料到她这么直接,雪黎反而噎了一下,一只放荡的兔子才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这可是你说的。” 这只兔子太闹腾,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南芝桃想。 只是让她没料到的是,人鱼少爷要她亲一亲止痛,兔子居然也想一块去了。 雪白的青年掀起了衣摆,袒露出祂的痛处,祂的身体里积蓄了许多营养,喂给诞生不久的蜂王正好,总归比那些蜂蜜有营养吧。 推脱不掉,南芝桃心一横,真的尝了尝,兔子的味道也很不错。 祂是只很闹腾又好动的兔子,一晚上也不消停,可兔子第二天又不用上班,南芝桃想到次日还有事要做,说起骗兔子的话。 “你如果乖一点,说不定假孕就变真孕了” “其实修身养性,更有利于受孕” 雪黎将信将疑。 一只小兔子上了当,当真消停了一段时间- 局势渐渐恢复平静,南芝桃每天学习兼工作,同时慢慢巩固蜂王的能力。 主人在努力学习,她的小机器也在暗中学习,不过壹号的方向不太一样,以其他人作为样本。 祂有时以小球的形态出现,有时则把自己的意识数据,上传到主人给祂挑选的身体里,可能不久之后,祂也能学会如何陪主人放松。 南芝桃没在意一颗小球的暗中观察,她日常还保持着和未婚夫与孩子们的联系,蜂巢内和蜂巢外都有兼顾。 除此,虽然她把弥愿教会的优先级排到了最后,也在多方洽谈后,把穆丽尔安排进了自己的蜂巢,但弥愿是个惯会自说自话的家伙。 弥愿,或者说温序音,偶尔和她在梦里见面,祂在梦里架起了花园,祂的能力无所不为,甚至能在梦里给她下厨做饭。 暗中觊觎着最后一个愿望的代价,既然无法取得,那就和她永远地纠缠在一起。 南芝桃有时候索性在梦里折腾祂,做梦又不用负责,祂也自得其乐,始终温和地凝望她- 又过去一段时间,南芝桃几乎完全掌握了蜂王的技能。 她是蜂巢科技的实际控制人,一直提供帮助的黎明生物始终占据重要合作伙伴的位置,其次是和斐恩的个人合作,以及和人鱼少爷的私下往来,至于和迈阿德以及教会等的合作优先权在后。 偶尔,她也会以个人的名义,伸手向人类方面的合作,比如挑选过度污染的人类进行转化。 过往对她的敌意,逐渐在转化赐予的新生中瓦解,她竟然成了对人类友好的一类诡异。 南芝桃对此感到好笑,不一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收到几条投诉。 坏影子、坏狗,还有坏兔子,那三个家伙的本性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补过课,可狼狈为奸怎么形容三个坏东西,着实超出了她的文化水平。 南芝桃抵住额头,考虑给祂们安排点事情做。 兔子她自有办法,至于牧烬灰和纪原,她择取了合适的岗位,顺带修习了领导专用的画饼技能,给祂们许下了些空口承诺,比如看祂们表现,考虑给祂们一点亲热的甜头。 可作为犬科的坏狗和体型差过大的影子,都不是什么能够轻松亲热的存在。 而画饼也只是画饼,承兑狗狗的发情期遥遥无期,影子的体型差也太大了,甚至体温过低,陪两个影子玩游戏轻松,可如果想深入交流,她甚至得考虑在浴室里,放点热水才能缓和影子的冰冷。 办公桌前,南芝桃清点了一下,笔尖在设备上戳来戳去,随手画起粗糙的简笔画。 她有一只小球,两个影子,另外还收养了一只兔子和一条狗,还有继承来的两只貌美雄蜂,还有蜂巢外的几位 有人敲门,佩洛和乔伊斯来请她与会。 南芝桃停下笔,或许,她的确该安排一个日程表了,幸好,她有的是时间。 过去已经结束,她将在这座诡异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