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疯，但顶级网红》 1、李绪其人 李绪最近总是梦见自己的死。 不仅梦见，还亲身遭遇了梦里的场景，离死只差一步。 就在刚才，她从超市回来的路上，一辆车直接拐了个弯冲向了她所在的人行道，停下来时，和她的身体只差两厘米。 梦中自己就是这么死的，肥胖的面孔被这样一辆车的轮胎碾得粉碎，就连车牌号都一模一样。 她站在冰箱面前，心跳得飞快。 五官也跟着心脏一起跳动起来，眼皮都在颤抖。 凉气糊了她一脸，她将鸡翅根塞进了冷冻层最里面，砰地一声关上了冰箱门。 李绪跑到房间里的卫生间洗脸。 她看着自己那张肥胖的、丑陋的脸，晃了晃自己脸上的水珠，猛的又冲出了洗手间。 她从六岁那年开始，就对食物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欲望，这种欲望无法疏解，只能不停地吃。 所以她的身体如同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而随着身体的膨胀，她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内向。 从小学的时候起，她就因为长相和身材被同龄人排挤，一直到高中结束，她也没有过什么朋友，就算有，最后也离她越来越远。 所以食物几乎占据了她生命中的绝大部分。 她需要靠不断的进食来感到快乐，她没有其他快乐的来源。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她成绩好，一定也会因为奖学金而感到快乐。 实际上并不会，学习不过是她抵抗孤独的手段。 每次学习时，她都会比平时吃更多高热量的食物。 在庞大的身躯陷入沙发的刹那，李绪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沙发被压扁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像极了她在梦中被轮胎碾压的身影。 “呕！” 李绪忍不住弯腰对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她的眼泪忍不住地流着，几乎要将十八年的委屈与痛苦全部倾泻出来。 她哭的天昏地暗，胃里却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坐在地上，看着昏暗的房间，闻着垃圾桶里的异味，李绪在这一刻忽然无比地厌恶自己。 她讨厌这样懦弱的、无能为力的自己，她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是她患有这种无法医治的病。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马上就要死了。 吐完之后，她便开始感到饥饿。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绪，麻木地站起身体，朝着冰箱走去。 她撕开冰淇淋的包装，大口地咬下，咬下，她的太阳穴被冻得发疼，但是她依旧没有停止。 “不要再吃了。” 一道叹息般的声音轻轻钻入她的耳朵。 李绪顿了一会儿，她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安静地停了一会儿，她继续大口地撕咬着冰淇淋。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如同失控的水龙头，她自己也失去了控制泪腺的能力。 “李绪，不要再哭了，你吃的是冰淇淋，不是爱，你不会快乐的。” * 人需要爱才会快乐。 可是她从哪里得到爱呢？ 自称系统的家伙在她的脑海中放映了所谓的因为爱而感到幸福的人的模样，她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都是相似的，仿佛他们不再缺少任何东西，仅仅因为被爱着。 她羡慕那种幸福。 “幸福的人是都被爱着的人，可没有人爱我。” 李绪想：她从小就是属于那种与被爱无关，就算爱上别人也会被厌恶的孩子，她是没有资格去谈所谓的幸福的。只有进食能让她感到幸福。 “不是这样的。” 系统的声音很温柔，但接着说出来的话却和他温柔的声音完全不符合：“爱也是一种资源，是需要抢夺的。” “你要学会竞争，所有抢过来的东西，才会真正属于你。” “而凭借着自身天生的优势，譬如美貌、家世、天赋，这些东西所获的的爱，其实并不坚固。” 李绪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脑海里温柔的男声只是轻轻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把所有你想要的爱都抢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李绪忽然感到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紧跟着她的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 睁开眼睛的时候，李绪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 “你现在的身份是穿书世界的一个配角。主角身边所有的人都喜欢主角，而你讨厌主角，所以你被所有人讨厌，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主角身边三分之一以上人都爱上你，如果任务完成了，我就帮你治好你现实当中的病。” “如果完不成呢？” 男声还是那样温柔：“那你就要死哦，就像你梦中那样。” * 李绪走下床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轻盈。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小腿，纤细，莹润、透亮，就连脚指甲的颜色也如同上天最完美的创造，淡粉色，散发着某种光泽。 李绪比对了一下这双腿与记忆里自己的腿，这具身体的腿，好像还没有她现实世界的手臂粗。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仿佛第一次学会走路一样，在地毯上来回走动着，腹部没有颤抖的肥肉，手臂上大腿上堆积着脂肪的感觉也全然消失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光滑细嫩的触感，下巴尖尖。 李绪环顾房间四周，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当看到自己的长相的那一刹那，李绪呼吸一窒。 这是一张好漂亮的脸，是她在现实生活中梦寐以求的脸。 或者不能说是漂亮，应当说是美。 “漂亮么？你以后会比她更漂亮。” 系统依旧是叹息的语调，只是李绪看着镜子里全新的自己，并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 她抚摸着自己的眉眼，在镜子里做着各种表情，那些表情由她做起来有些僵硬，她第一次活动这样一张脸，感觉并不太熟练，心中也有些怪异。 李绪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这样一张脸还能成为配角，不被所有人喜欢。 直到第二天她在宴会上见到了主角。 主角比她更漂亮，或者说更有气质，那是怎样一种气质呢？如果白月光是一种形容词，那应该是专门形容她的。 主角叫做周様，她下巴尖尖，脖子修长，一双眼睛里面如同倒映着洁白的月亮，干净通透，一头乌黑的发垂在腰间，清纯得像是夏日清晨湖边的露水，嫣然一笑，没有人不爱她。 除了长相出众，她还才艺众多，学业优异，为人温柔。 这样的女孩，没人不爱她，李绪想，就算她是个男人，她也会爱上她的。 “我赢不了了。”李绪下意识开口， “那你想死吗？” 系统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平静的，只是疑问的语调让她瞬间回到了现实。 她感到很不自信，但仍旧不想死。 于是她跑到卫生间，又细细打量自己的长相。 她再怎么看，也觉得自己不如主角。 “你不打算试试吗？” “一百五十斤的时候你觉得自己不配被人喜欢，九十五斤的时候还是这么认为，这样以来，你得不到爱就并非长相和身材的原因了。” 这话如同一阵冰冷的风吹进了李绪的内心深处。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对系统说：“你等着吧，我会成功的。” “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后面那句话已经说得软弱了，系统听着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生气，他对李绪说：“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关于男女的也可以，我很清楚。“ 李绪忽然觉得他的话有点轻佻。 又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话里的自大，她耳朵慢慢涨红。 系统暂时没说什么，等李绪从情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提醒李绪：“外面有一个你暗恋的男配。” 现实瞬间把李绪从离谱的自我厌弃当中拉了回来，她问：“在哪里？” “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绪在走出去之前，想的是不过是剧情里的一个男配罢了，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可等她真的走出去之后，一抬头，看到那所谓的男配的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心中感到莫大的震撼。 真帅啊。 只见不远处的男人眯着眼睛看向她，头身比如同漫画里的九头身帅哥，有着漆黑的过耳碎发和狼一样深邃冰冷的眼神，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雾袅袅上升，把他映衬得如同电影里来去如风桀骜不逊的年轻男人，但他比电影里还要好看，因为他此刻离她不足两米，那种因为脸孔和气质带来的震撼感比电影里虚幻的人物强得多。 她想过很多种与男配见面的场景，但没想到是以自己愣住原地开始，以男配皱着眉头离开结束。 而等那男配离开的时候，系统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似的，给了她关于这本书的所有剧情，而不是以代号来简称所有人物概括剧情。 得到了记忆和剧情的李绪因为受原主情绪的影响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刚刚那人，是“她”的前男友，而且就在不久前甩了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 2、剧情 回顾系统提供给她的剧情。 她在这本书中的设定，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配，和身在同一个学校的女主是同班同学。 学校里的校霸和学霸和她以及女主一个班，他们同时喜欢上了女主，女配的表哥也爱上了女主。 女配，也就是她，从小就有单向情感障碍，她是一个非常恶毒为了得到喜欢的人不择手段的女孩。 但是手段有些低级，俗话说也就是有点蠢。 她明目张胆地算计女主，最后成为了众矢之的。 在女主的追求者们的施压下，她被迫退学去了国外，最后还被揪出并非真正的富家小姐，是被调包的假千金。故事的最后，她远走他乡，嫁给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外国男人，后半生凄惨。 而女主则在与三个男人的纠缠中，走上了爱情和事业的巅峰。 这之后所有的故事都只是故事线，中间她是怎样陷害女主，又是怎样远走他乡的，细节一概不知。 但是作为配角本人，李绪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命运的凄惨。 炮灰剧本。 这副身体在她看来已经很漂亮了。 但她所谓的漂亮，在这本小说里，只是清秀而已。 毕竟小说里设定的真正的漂亮，都是人间见不着的。 往后的剧情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概的走向，而之前这副身体经历的所有记忆，则清晰极了。 尤其是她和刚刚在走廊上的男配分手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如同清晰的画卷一样在她脑海中重现。 刚刚的男配就是校霸，名字叫做许毫，长相俊美，性格桀骜不逊，因为女配的死缠烂打以及和兄弟的赌约，和原主谈了一周的恋爱，一周之后，他当着女主和所有围观群众的面朝她提出了分手。 这个桥段听起来很俗套，很狗血，如果李绪不是刚刚在走廊看了许毫一眼，又在他走后，清晰地回忆起当中被许毫分手时候的痛苦，而这种痛苦令她的心脏紧缩，酸胀而疼痛，她真的会以为这是完全虚构的世界和桥段。 也许是因为这副身体情绪影响的缘故，加之她本身经历的一些类似的事情，那些回忆令她感到窒息。 回到宴会上，李绪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观察着宴会另一边被众星拱月般围绕着的女主。 她看到许毫隔着人群望着女主，而和许毫站在一起的众人，无一不是那种现实中的大帅哥，长相可以和网红明星媲美，更枉论，他们还拥有普通人所遥不可及的家世。 思及此，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深深的恐惧。 她想，这个世界分为暗面和亮面，许毫，他的朋友们、女主，都是处在世界缺稀的亮面之中，而她则处在广阔而平凡的暗面里。 哪怕是在一部写好了结局的小说里，这种阶级的区分也如此明显，如此巨大。 小说是现实的映衬。 而对于此刻正活在小说里的她，这所谓的小说便是现实本身。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 她的普通似乎是无法改变的，这和长相没有关系。 “可比起那些与生俱来的阶级，跨越阶级比身处阶级之中更有意思不是吗？” “若你觉得自己长相平凡便无法得到爱，那你就算拥有比女主更加漂亮的脸，你得到的爱就是真实的吗？”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温柔又残忍。 就那么一瞬间，她的眼中便因为这句话充满了泪水。 她和这副身体的很像，乃至于是适配，她们同样在自己所处的世界不起眼，不被人喜欢。 唯独不同的一点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比她多了一点在世人看来愚蠢的勇气，也比她更漂亮。 可是她就坐在那里，看着那群光鲜亮丽的同龄人，如同她当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那些可以毫无顾忌打闹和大笑的同学。 她挪不动脚步，身体变得僵硬，心脏也变得沉重。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很想吃东西。 她端起茶几上的柳橙汁喝了一口，却没有感到快乐和满足，她又捏起了一块奶油蛋糕，用一种残忍的姿势往自己嘴里塞，可是她依旧觉得不快乐。她咽下了饮料和蛋糕，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懦弱和刺痛。 那是她一生的弊病，每每身处无人爱她的现实里，便会如同毒瘾一样发作。 系统：“我早就告诉你了，爱是需要争取的。” 李绪：“我觉得很难过，有点冷。” 系统笑了笑：“人会有适应的过程的，每一颗果实的长大，都伴随着外皮的膨胀和刺痛。” 李绪想要呕吐。 系统让她出去吹吹风。 离开了晚宴，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给她多余的眼神。 她走到人行道上，忽然感到一阵慌乱。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辆熟悉的车如同飓风一样直直地驶向她，停下的距离比现实中更近，车牌号和梦中的车牌号一模一样。 在车朝她冲撞过来的那一刻，在尖锐的刹车声几乎要刺破她耳膜的那一刻，她感到了心脏如同风筝一样，被悬挂在空中，很慢、很高。 那一刻死亡的恐惧再次降临，车头几乎只差一厘米就要碰到她的腹部。 风吹了过来，李绪额头上全是冷汗。 “从现在起，你要勇敢一点，学会改变，不然，你会死的。” “可能是一年以后，也可能是明天。” 她总算听出了系统的弦外之音。 如果没有勇气去改变现状，她就得去死了。 在这个世界里死掉了的话，在现实世界里，她又能活多久呢？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她想活着。 浑浑噩噩之际，李绪换个角度想了一下问题。 若是明天她就要死掉，今天她应该做点什么？ 那些她一直想做的事情，一直想得到的人，一直想去的地方，一直想吃又没吃的食物，怎么办呢？ 就因为恐惧，她就要经历死亡么。 死亡只是一瞬间，但是死亡如果像一把刀悬在空中，不知道落下来的时间，那么死亡的终点会无限延长，恐惧的时间也会无限延长。 比起这种魂飞魄散无法用理智控制的惊慌失措的感觉，去接近一个仿佛永远和自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显得很恐怖么？她在脑海里问自己。 “好像很平常了。”她喃喃自语地回答自己。 她脚下是柏油路面，面前是汽车的车头，围观的人群对她指指点点，高楼大厦外的星光暗淡，而月亮虽圆，却有些暗淡。 现实仿佛忽然就在她面前褪了色，她跌跌撞撞，迎着晚风，顺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走到累了，她又迷茫地看一看看天空，看到的是褪色的月亮。 她忽然觉得，自己孑然一身，无人爱她，就连她自己也不爱自己，这样的自己好可怜。 她哭了起来，蹲在路边哭了很久很久。 “平凡确实很难打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和机遇，人想要跨越是很难的。” “生活在光明中的人只是因为光明本身而出彩，而从黑暗中走入光明中的人，她们因为融汇了光与暗，并将所谓的阶级全部踩在脚下而……伟大，那才是人生的乐趣。” “早点回家吧，睡个好觉，开始勇敢。” 系统的声音很让人安心，却又似乎在揭示一种似乎完全与她此刻无关的命运。 她浑浑噩噩地起身，打车回家。 回家之后，她拿出笔记本，写下了自己在死亡之前想要完成的所有事情。 一条一条列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一生居然想做这么多的事情，她也并不仅仅是一个臃肿的皮囊下被束缚的灵魂，她的灵魂干净、敞亮，甚至有些伟大。 女孩秀气的手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伟大”二字。 她的字不像她手，并不秀气，甚至有些粗犷，就如同她的灵魂，在渴求着很多似乎跟她本身不搭边的东西。 如果她即将要死，这些事，都要完成，那才不委屈。 这一刻的勇气如同一束光一样照在了她的身上，她忽然思考，什么时候，人类会超越皮囊去通过人们灵魂的重量去区分一个人呢？ 她用圆珠笔在伟大下面，写上一行小字： 1.喜欢自己。 2.把许毫追到手。 合上笔记本，她再次走进了浴室。 她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她隔着雾蒙蒙的镜子看自己，她看到这具身体如同春日鲜嫩的芽，她看到自己的眼睛漆黑透亮又湿润，她看到热水冒着热气，侵袭她的身体，她抚摸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其跳动如同江河奔涌。 她忽然不再过分留意自己的五官。 洗完澡之后，她任由水珠落在肩头，她安静地搜索着脑海中有关许毫的所有记忆。 她不再将这个世界当作所谓的小说或者虚假时空，她将这里当作真正的现实。 她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角度去揣测这一切。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安静地看向窗户外面的夜空，月亮还是如此暗淡。 她想她一瞬间获得了勇气，不是她给自己的，是死亡给她的。 若是明天就死，她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她在内心如此告诉自己，但是现实依旧巍峨嶙峋。 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在微信的列表里找到了许毫的头像，然后点进去，看了一会儿他朋友圈的背景，回到聊天界面，她几乎是颤抖着手，给他发了一句：“我想你了，你不能喜欢周様，只能喜欢我一个。” “如果不喜欢我，你就去死好了。” 发完这句话，李绪立刻拉黑了许毫。 她丢掉了手机，丢得很远，仿佛丢掉了一颗定时炸弹，但是紧跟着，她忽然大笑起来。 内心颤抖着，血液也颤抖着，刺激的心情如同针一样，扎着她，让她痛苦又让她快乐，这样的情绪几乎从来没有在她往前的十八年人生中出现过，甚至让她感觉到自己从废墟中重新活了过来。 系统却对她的行为感到诧异。 “你为什么这么做。” 少女从臂弯中抬起头来，双颊坨红，眼睛里带着某种曾经从未存在过她眼中的色彩，雾蒙蒙的，那一刻，系统忽然失声了，他幻想过少女会用很多种方法勾引许毫，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而她的眼睛此刻如此明亮，仿佛让这小小的房间也熠熠生辉。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柔软而快乐。 “不知道。” “想做，就做了。” “是你给我的勇气不是吗，等同于死亡的勇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柔软的刺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下雨。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强迫自己不要低着脑袋，然而一走进教室，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不是别人，正是许毫。 许毫显然看到了她发送的微信消息，也知道她把他删了。 昨天晚上的冲动，在今天化作了恐惧。 人没有那么快从从前的自己中脱离出来，也不会真的就成为了一个不会害怕的勇士，对于李绪而言更是如此。 她缓缓低下脑袋，注视自己的脚尖。 她的位置在第五组第三个，而许毫的位置在最后一组第一个。 “害怕了么？” 系统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原以为你下了很大的决心呢。” 系统的话语对于她并没有产生任何激将作用，只是系统一说话，便让她重新回忆起昨日的恐惧感，她拨开层层恐惧的面纱，缓缓适应跳动得格外快的心脏，试图忽略正在变热的脸颊。 她内心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声音叩问自己：“你怕许毫？你怕不怕死？” 他妈的，许毫难道比死还恐怖吗？ 如此想来，风吹走了骤雨。 她用死亡的恐惧，压制住了其他所有的惊慌和焦虑，她的步伐从小心翼翼，变得安静、平稳起来。 她站在第五组的第一个位置，朝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 然后朝左边转了弯，朝着最后一组的缝隙走去。 她很紧张，在路过许毫的时候，她看到了许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带着两分轻蔑的打量的眼神，许毫说不上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看谁都是那样的眼神。 正在这时，女主周様从门口走了进来。 一时间班上大半男生的视线都被她吸引了过去，李绪朝周様看了一眼，周様穿着校服，黑长直，清纯漂亮，就和她昨天在宴会看到她时一样光彩夺目。 李绪注意到，周様看了她一眼，然后眼神掠过她看向教室角落里的许毫。 李绪正朝着许毫走去，周様发现了。 李绪这个时候又稍稍升起了一点自卑感。 可是再怎么自卑，想到自己今天如果不做点什么，晚自习下课可能就会横死在人行道上，李绪瞬间就整理好了心情。怕什么？怕什么呢？ 她朝着许毫走了过去。 然后不小心，用力地碰了一下许毫的桌子。 他桌子边上摆着一瓶开了盖子的水，在桌子的晃动下，那水成功地打湿了许毫的课桌，然后弄湿了他的手肘。 许毫只觉得手一凉，视线便从周様身上收了回来。 入目是李绪惊慌失措的脸。 李绪本来只是想撞一下许毫的桌子的，没想到把水也给撞倒了。 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本分的人，她几乎不会做任何超出自己意料范围之外的事情，但是今天她做了好几件出格的事情，惊慌失措本该统治她的大脑，然而此刻李绪竟然抬头朝着许毫看去。 莫名地，她想知道许毫是什么表情。 许毫脸上多了一点愤怒，这点愤怒区别于他靠在走廊时看着她时的冷漠，仿佛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高台上跳了下来，跳到了她所在的人间。 那一瞬间，李绪忽然意识到似的：活在亮面里的人和活在暗面里的人并无多大的区别，只是他们很少施加情绪在平凡如她这样的人身上，所以让李绪误以为他们是如同神明一般与她隔开的人。 思绪瞬息万变。 等回过神来时，许毫皱起了眉头。 “李绪，你看够了没有。” 李绪不知怎么地，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 许毫望着李绪，眼神中不过是几分被压下的恼怒和厌恶。 李绪忽然感觉内心有点痒。 面前的少年长得很好看，又桀骜不驯。 穿着那件黑色的t恤，脖子长，肩膀宽。 仿佛存心要让她尴尬，盯着她时，半点没有对女孩该有的包容。 心里的那点痒和她昨天给许毫发完消息以后的刺激感出于同源。 她书包还没有放下，盯着面前少年清俊的面孔，忽然将被许毫才扶起来的瓶子重新推倒，水又淅淅沥沥地淌了出来。这次水不仅打湿了许毫的手肘，还打湿了许毫的胸口，黑色的布料上氲了一片水渍，凉意浸透了许毫的胸口。 水瓶被李绪倒过来，直到所有的水都倒在了许毫的桌子上，李绪才晃了晃空瓶子，对准不远处地垃圾桶，精准的丢了过去，没有中，一个高个子男生从边上晃过去，李绪感觉心中一阵发麻似的爽快，她从来没这么外向地喊过人。 “江洲，帮我捡一下水瓶，丢垃圾桶里，谢谢。。” 半个班级的人都听到了李绪的声音，但李绪声音并不大，算的上柔软，却还带上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从被喊的名叫江洲的少年的视角看去，他看到李绪正穿着校服朝她笑。手是湿的，而她身旁坐着的许毫，漆黑的眉目上沾染了即刻狼狈的水珠。 此刻许毫像是不可置信到了极点以至于保持同样的姿势呆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对比他狼狈，他身旁站着的女孩，正用一双润润的、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两颊染上了绯色，红扑扑的，她笑得很灿烂，肩膀都在抖动，但是似乎又不常笑，灿烂中隐藏了一点含蓄。 “江洲。”李绪又喊了一声。 江洲没动，李绪这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了。 刚刚太兴奋了，一系列动作都行云流水，乃至于此刻没有收到江洲的回复，一种失重感席卷了她。 她慌乱地眨眨眼睛，然后咬了咬下唇，心想，她自己去捡算了，就在她要跨过许毫架在路中央的腿要朝着垃圾桶走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李绪被带着往手腕用力的方向低头看，对上了许毫黑得发亮的眼睛，那明明是因为怒火和不可思议而被染的如此之黑。 “你犯什么病？” 许毫的手很用力，李绪感觉腕骨疼得发酸。 有些东西一旦偏离了轨道，就很难再回来了。 李绪讨厌疼痛，于是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地看尽地看着许毫，那双本就雾蒙蒙的眼睛此刻已经蒙上了水光，她秀气的眉毛因为疼痛也皱了起来。 “说话！” 许毫的吼声让喧闹的班上都渐渐安静下来。 “我问你发什么神经！” 李绪被吼得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一是疼，二是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许毫带着想要杀人的视线看向她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了极端的兴奋，就仿佛是看到光面的人因为她而跌下神坛，她望着他，只觉得高高在上的仿佛天生主角的他不过如此。 李绪觉得自己内心多少是有些阴暗的。 可是她因为这种阴暗而感到了巨大的活力和生命力。 许毫见李绪不说话，又感受到她温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打在她的手背上，瞬间太阳穴青筋跳动，手缓缓松开了。 “滚”字还没说出口，李绪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拧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脸色变得十分难开。 忽然什么柔软的触觉从他的下巴上传来，只见李绪不知什么时候伸出食指指尖敲了敲他的下巴，她仿佛第一次使用这个动作，柔软又轻挑的姿势，事情发生得太快，许毫来不及理清所有的思绪，便被带着对上了李绪的眼睛。 泛着红，也泛着水光，明亮极了。 可是下一秒，她露出了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之所以古怪，是因为她仿佛第一次这样笑似的——如同她的动作一样轻挑，又带着恶意。 她凑近他的耳朵，问：“看了微信吗？我不是说大话。” “许毫，你小心点。” “别栽在我手里。” 女孩的声音很压低了十分柔软，好听极了。 但是说出来的话，像是什么变态杀人狂。 许毫感受到她的发丝划过他的脖子。 很柔软。如同玫瑰未发育的刺。 全班寂静无声，李绪背着书包，安静地捡起了角落里的瓶子，这次终于精准的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转身，绕过她身旁的江洲，又重新绕过最后排的许毫，低着头，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感到震撼我妈的不止一班的所有学生，还有刚刚起床的系统。 他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迟疑：“你刚刚让江洲捡瓶子吧，你是喊的江洲吧？” “他好像就是那个男二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4、朋友 李绪只是淡定地“哦”了一声。 她感受到无边无际的爽快感如同海水一般朝她涌来。 那种爽快在短短的十几年光阴中，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未体会过。 她坐在桌子上，眼神颤抖，睫毛也颤抖。 前桌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李绪的桌子，李绪抬头，那双雾蒙蒙的，似哭非笑的眼睛就那么把前桌含了进去。 就算前桌是一个女孩，此刻也微微愣了愣神。 “李绪，你怎么了？刚刚……” 李绪“啊”了一声，哪怕是坐着，此刻她的心脏也在用力地冲着胸膛，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鼓来一样。 她抚摸着自己的心口，下巴靠在桌子上，慢慢将一遍脸颊缓缓低了下去，直到碰到桌子。 冰凉的桌子使她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唔。” 少女柔软的声音冲击着前桌小女生的耳膜，她呆呆地看着李绪，李绪这时才记起自己忘记回她了似的。 她安静地将脸朝前桌贴了贴，眼睛朝上看，粉红色的眼睑是一条细细的线，下方整齐排列着扇子似的下睫毛，而眼神中还是晕着那种水光。 她看起来像是某种初生的存在似的，令前桌的心灵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冲撞。 “我没事，别担心。” “每个人都会不小心碰倒别人的水，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我好像忘记说对不起了，没办法，许毫看起来要打我的样子。” “我太害怕了。” 她才不害怕。 她是故意的。 因为对面前乖巧的女孩说谎，看着她微微放大的瞳孔，李绪咬了咬唇，心中的某种被包裹在深处的恶劣因子，随着心脏里的血液鼓起老高的包。 她忽然爱上了这种出格的说话方式。 她安静地观察着面前女孩的表情。 她的眼神如同小狗一样真诚。 女孩果然听到她的话败下阵来，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要摸她的脑袋。 “他怎么能这样，你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水瓶而已。” 即将要碰到她脑袋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女孩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太过分了。” “今天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女孩话锋一转朝李绪开口。 李绪将脑袋朝前面伸了伸，女孩的指尖便触碰到了她柔软的黑发，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笑的，也不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她让自己笑得很灿烂，她自己也感觉很灿烂的那种。 “好啊。” “和我一起回家吧，我反正一个朋友都没有。” 女孩被李绪笑得手都在发抖。 “你，你今天好像变漂亮了。”女孩咬着唇，夸奖的语气又微不可察的大舌头。 第一个你差点说成了“李”。 李绪：“漂亮有什么用，没人喜欢我，我才不要漂亮。” 李绪由着翻滚的内心，温柔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女孩问：“那你要什么？” 李绪缓缓地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如同可怜的狗狗，又像是安静勾人的猫。 总之里面湿漉漉的。 那里面的雾气，藏着的是她那颗沉寂了很久的心在发疯时无法控制的浓重情绪，如同大海上的雾，更贴切地说，如同火山喷发时不可一世的浓烟，只是以泪水的形式表达出来时，总让人觉得怪可怜，湿漉漉，水灵灵，惹人怜爱极了。 “我想要我爱的人都爱上我。” 女孩：“那你爱谁？” 李绪笑得更加灿烂了：“我爱我自己。”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谜题。 女孩感到疑惑了，但很快，李绪便告诉了她真实答案。 “还有一个喜欢的人，许毫。” 看着女孩呆呆的表情，李绪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忍不住也想在女孩的心湖里扔一颗石子，溅起一 圈又一圈的涟漪，就如同她也感受到生命巨大的能量那样感受到心脏狂跳的感觉：“其实我刚刚是故意的。” “你能帮我追到许毫吗？” 女孩叫陈跃。 她比李绪在班上更加默默无闻。 李绪的话音刚落下，边上便有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系统口中的学霸男配，江洲。 江洲似乎听到了一些她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坐下来的时候表情古井无波。 正好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起来。 李绪缓缓抬起头来，捏了捏陈跃的手。 她捏人手的动作依旧显得很僵硬，但是却好像捏住了石头的一角，让刚刚沉浸在李绪话里的陈跃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好、好啊。” 陈跃结巴的声音在上课铃声中被淹没。 但李绪却听得很清楚。 坐在她身旁的江洲朝两人接触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后从课桌了拿出了书。 无疑江洲长了一张校草一样的脸，蓝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如同袈裟披在了唐三藏身上。 他身上有一种许毫没有的气质——离群索居又拒人千里，如同海洋上的一座孤岛，那侧面的鼻梁也挺得很好看，他这样的学霸，不论在哪个学校，都高不可攀。 江洲仅仅将眼神落在李绪身上两秒钟便收了回去，相比之下，李绪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要长得多。 “你刚刚说话的女生是这个世界的第二女配，她是女主最好的朋友哦。” 李绪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 “那不是更好吗？不是你说只要让女主身边三分之一的人爱上我我就算赢吗？” 系统顿时沉默了。 他很快整理了情绪，温柔道：“好像你说的也没错。” “但是让女配爱上你这种事……” “女生之间的爱，友谊就可以了？”李绪问道。 “确实……但是这需要让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周様在她心中更重要。” “知道。” 李绪此刻除了疯狂的兴奋外，心中多了一点不悦。 但是她又想到系统一开始和她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需要争取的。 忽然她便释怀了。 整个上午的课程，李绪都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针刺般地盯着她。 这双眼睛的存在感越强，她心中那种刺激感就越强，她感到很兴奋。 第二节课下课，她从课桌里拿出自己粉色的手机，将黑名单里的许毫放了出来，然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再看的话，我就当你爱上我了】 【还是说你想报复我】 【今天中午我也买一瓶水放在桌子上，你来找我吗？你也把水瓶撞倒，我们俩就一笔勾销】 说完之后，李绪立刻把许毫拉黑了。 许毫黑着脸抬头朝李绪看过来，正好看到李绪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两人视线相交的时候，李绪歪了歪脑袋，仿佛第一次露出恶劣的笑容似的，那眼睛里面都充满了一种名为挑衅的东西，但是又好像含着绵绵情意，正是因为动作之生疏，反而显得古怪的特别。 李绪嘴巴动了动，说出了几个无声的字。 “我不骗你。” 许毫和李绪除了一段短暂的名存实亡的恋爱根本没有多大的交集，如今李绪的态度太奇怪。 仿佛他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了似的，这种感觉令许毫感到被困住似的别扭。 他漆黑的眼眸看向李绪，若是以往，李绪早在他的眼神下脸红，或者落荒而逃，可今天的李绪似乎格外不同些，她那眼睛瞬间便凝聚起雾气，然后朝他露出了一个鲜艳的灿烂的笑容——她的笑容如同她的恶劣一样，显得生疏，可是又古怪地令人想将一切视线都放在她身上。 也许是许毫从没在别人身上感到过这种感觉。 许毫捏了捏课桌里的空瓶子——但不是李绪弄倒的那只，青色的脉络浮现在手背上，他的手指朝着透明塑料里深陷，如同握着某个人柔软纤细的手腕一般，如此联想，令许毫不适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许毫看到李绪已然回过头去，正贴着坐在前面的女孩的耳廓说些什么，而她身旁的江洲仿若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许毫一把将空瓶子捏出了深深的皱纹。 李绪又回头朝许毫看了一眼，看到他皱起的眉头时，李绪再次感到一阵阵的兴奋。 看，这种所谓的亮面里的人，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她如是想到。 正在此时，周様朝着许毫走去，她似乎和许毫说了什么，许毫跟着周様走出了教室，从后门走了出去。 李绪的视线一直跟着到了走廊的窗口，但很快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方才才从身体里升起的一点兴奋瞬间便被撕得粉碎。 她咬了咬唇，一种惊慌的感觉又重新在她身体里蔓延，就和她第一次在宴会上看到比她更漂亮的周様时一样。 课堂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他们会在外面说些什么？会谈论她么？ 她低下头，眼神重新变得阴郁。 就在这时，前桌陈跃拍了拍李绪的脑袋。 “李绪，我想上厕所，你陪我一起去吧。” 待走到走廊的时候，陈跃却拉着她朝离厕所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走了。 “这是哪？” 陈跃朝她做了一个嘘的表情。 “你不是要我帮你吗？你看那边？” 李绪朝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正好看到周様和许毫背对着她，陈跃继续带着她朝着二人的方向走，直到他们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你是不是喜欢李绪？” 周様这样问许毫。 李绪在此刻顿时内心如同沸水一样翻滚起来。 许毫正要否决，而身后，一道柔软而又情意绵绵地声音率先替他回答了。 这道声音划破了走廊的清冷，顺着光滑的墙壁，延伸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耳边。 “对啊，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陈跃单纯的眸子崇拜似的望向了李绪，里面写满了卧槽。【你现在阅读的是 】 5、心狂跳 “他刚刚还和我悄悄在手机上聊天。” “不过我觉得他脾气不好，总是让我伤心。” 女孩的声音如同春雨一般细腻柔软，传进两人的耳朵里令两人都是一怔。 许毫不可思议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校服，手里还牵着一个比她略矮一点的女孩的李绪。 李绪此刻脸上浮现了几分惊慌。 她从来没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而且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下。 可是说完这句话，对上许毫那冷漠的眼神时，李绪瞬间便想到了那天在厕所里她所看到的许毫，那时候许毫也是用这般不屑又疏离的眼神看着她。 李绪一瞬间又想起了车头离自己一个指头距离的场面，顿时，她暴躁起来。 他凭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他会死吗？他不会，但她会，她就因为比他平凡，比他胆小，便要在某一刻遭受无法预测的死。 李绪心中的愤怒翻滚着，瞬间便化作了胆量和兴奋。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周様的语气似有疑惑。 只是她问的不是李绪，问的许毫。 许毫正要点头，却是一愣，因为就在不远处，李绪看着她的双眼瞬间凝聚起极浓的雾气，然后落下泪来。 许毫注意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悲伤，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负心汉似的。 “为什么要说谎？” “你跟我说过最喜欢我的，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我知道了，你们男生果然都只看脸，就因为周様比我漂亮，你就要对她说谎，然后伤害我是吗？” 这种演技是李绪临时拼凑的。 但是出于自尊心的挤压和过剩的兴奋以及愤怒，她看起来就真的像是被负心汉辜负的痴情女孩。 就连许毫身旁的周様都忍不住看了许毫一眼，眼神中略带迷茫。 这个时候周様和许毫的感情还并不深刻，只是彼此对彼此有朦胧的好感而已，周様叫许毫出来，不过是为了和许毫提起上次宴会时长辈对她说的话，只是顺便想起了今天早上他与李绪的事情，便随口一问，没想到恰好被李绪听到。 她看到李绪那泛红的脸、含泪的眼，清纯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迟疑。 她顿时觉得那女孩有些可怜，可是心中似乎又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意识在阻止她向她散发善意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预备将这似有若无的牵制甩掉，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最后她扭头朝许毫说：“我还有点事要回教室一趟，这里你自己解决一下，我在这里免得让你们有误会。” 许毫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是皱了皱眉头，看着周様离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跃早已在李绪的耳语下悄悄离开。 这走廊里就只剩下李绪和许毫两个人了。 许毫按着窗户的指骨看起来冷淡又好看，白中泛着点青，仿佛随意，又仿佛用力。 李绪只观赏了一瞬，就咬着唇走近了许毫。 “我和你说过，之前和你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 “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昨天和今天做的事，我觉得很烦。” “能不能离我远点？” 少年的声音确实如同他话语的内容一样，带上了几分烦躁。 李绪盯着少年的喉结一动一动，眼泪早就收了起来，但是脸上还是挂上了两道水痕。 许毫的声音顿了顿，慢慢弱了下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今天早上的事，我没有找你麻烦，你不要再发疯了。” 李绪听着许毫吐出来的发疯两个字，眼神闪了闪。 许毫说的没错，她好像是在发疯。 “可是发疯就是很舒服啊？” 李绪陡然打断了许毫的话。 许毫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异。 李绪僵硬地操纵着自己的脸撇了撇嘴。 “我说你能不能重新喜欢我。” “但是我还没满十八岁不能谈恋爱，等我十八岁，我们就复合吧。” 许毫用一种看天外来物的眼神看着自说自话的李绪。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脾气很好……” 似乎是看出来李绪的思维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推测，许毫话语间多了几分耐心。 “看出来你脾气不是很好。”李绪虽然收了眼泪，但是眼睛也是水灵灵的，好像总是蒙着一层雾气。 许毫眼神一顿，下一秒他便感到自己的球鞋被人踩了踩。 低头一看，李绪的一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在了他的白色球鞋上，她的脚尺码很小，叠在他脚上的时候，显得尤其小。 下一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球鞋被人踩了，许毫下意识蹦出了一句脏话，低头正要将面前的少女推开，少女却握住了他的手臂，许毫虽然年少，但是由于热衷于各种运动，身上的体脂率很低，她摸到的手臂是硬邦邦的肌肉，不过她还是用力握了握，许毫看到少女歪着头仰视他，那双眼睛充斥着很多如今的许毫看不懂的东西。 “你以为我脾气很好吗？” 她冷冷地问，可下一秒，她的声音里又充满了柔情，与她眼中的泪珠相得益彰。 “你眼里只有我不行吗？” “你喜欢周様那种清纯漂亮的，周様还喜欢江洲那种头脑聪明又长得帅的呢，你不能想吃天鹅肉知道吗？” 许毫听到这话一把把李绪推开，下一秒他看到李绪踉跄着站稳眼睛里泛起泪光，心中又有些后悔。 他正要说些什么，上课铃响了。 李绪头发遮住了两边脸颊，低着头朝教室走。 许毫本想超过她大步走向教室，但是也许是心中那一丝小小的愧疚，他抿着唇，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李绪后面走。 他看不清李绪被头发遮挡下的表情，便也不知道李绪在笑。 她啊，从这个光面的高高在上的男孩子脸上，寻找到了一丝懊恼。 接触到他散发出来的情绪的一瞬间，李绪心中便有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比起兴奋感更上一层楼。 两人一前一后在教室门口喊了报告。 看着两人先后走近教室的声音，同学们心中猜测许多。 加之今天早上的事，不难让人怀疑，两人已经重新复合了。 坐到座位上之后，前头的陈跃回过头来朝李绪眨了眨眼。 李绪的眼睛亮亮的，她朝陈跃轻轻道：“顺利”。 陈跃这才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心满意足地转身听老师讲课去了。 倒是坐在李绪旁边的江洲，朝李绪多看了两眼。 中午的时候，许毫刚刚走到教室门口，脑海中便如同念咒似的，重新浮现了李绪对她说的中午到她桌子旁找他的话。他吃完饭又和好友去球场打了会儿球，由于心情郁闷，他在球场上多待了一会儿，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坐回到了教室，他一进门，下意识朝李绪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却见李绪在和一个男生说些什么，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冰淇淋，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边上还有那个叫陈跃的女生似乎和她聊天聊得很开心。 许毫走过讲台的时候，故意踢出了很大的声响，但是不远处的女孩好像没听见。而她面前和他交谈的男生，许毫从背面看，只能看到那男生红透了的耳朵。 李绪才没有买水。她不仅没有买水，还和别的男生聊天聊得很开心。 许毫有种被欺骗了的愤怒感，在意识到自己的愤怒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力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少年脸色阴沉，手指再次陷阱矿泉水瓶的透明塑料里，他看都不看将还剩下大半的水瓶朝后面的垃圾桶一扔，垃圾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有边上的女生被吓了一跳，朝许毫看去，看到他俊美无涛的侧脸时，又秉着呼吸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许毫虽然脾气很差，但是确实很帅。 这个事实学校上下没人能否认的。 * 回到家以后，李绪忽然发起了高烧，到了半夜也没有退烧。 管家为李绪叫来了家庭医生，第二天李绪都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打着点滴，管家打电话到学校帮李绪请了假，李绪座位连续空了五天。 这五天，许毫的微信没有收到李绪的任何消息。 李绪仿佛彻底从许毫的周围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许毫并没有当一回事，但是心中总有一丝焦躁挥之不去。 一日打篮球回去的时候，一个女生冲上来红着脸朝离去表白，许毫正要拒绝，但想起这几日缠绕他思绪的李绪，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行。 就和当时他和朋友打赌和李绪谈恋爱一样，他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孩。 李绪来到教室的时候是周一中午，她身体还有些虚弱。刚刚走进教室，陈跃便看到她了。 “李绪！”她朝她挥了挥手，但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回头朝许毫的桌子看了一眼。 李绪跟着陈跃的视线朝许毫看去，在许毫的身旁看到了一个女孩，那女孩正满脸红晕地坐在周群同桌的座位上和许毫说话，许毫偶尔看她一眼，回应两句，更多的时候都在低头看手机，但尽管如此，许毫的每一次回应都让那女孩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李绪……”陈跃有些担心地望向她。 可是李绪的眼中却盛满了平静，她朝陈跃笑笑，然后凑近陈跃道：“他玩不过我的。” “男人就是很贱，得吃苦头。” 李绪声音里充满了很多东西，一贯地柔软轻佻，但是唯独没有伤心。 陈跃的心脏都随着李绪的话疯狂跳动起来。 她也不想的，但是她控制不住啊。 她觉得李绪说这话时，漂亮得惊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6、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其实她没有她表现得那样轻松。 她朝许毫那边看了一眼之后，便仿若永久地收回了目光。 其实她心里打着低落的小鼓，她此刻并不知道许毫身边的女孩是什么身份，她心中也在紧张，系统交给她的任务会不会完不成。 这次的生病来得很突然，持续时间也很长。 这种难受很真实的同时，却又让李绪觉得虚假。 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存在阻止她去学校一样，她问了系统，系统只说是她想多了。 回到学校后，李绪几乎和陈跃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周様却是独来独往，她本身就是不合群的高贵的花朵，哪里会刻意和人交往，尽管人人都想和周様成为朋友。 这天中午，李绪拉着陈跃从篮球场转了一圈回教室。 看着那些年轻又清瘦的少年□□，李绪只觉得心情如同泡在西瓜气泡水里一般清爽。 在现实世界里，李绪从来不敢一个人走篮球场边上的过道，也不会有人愿意和她一起散步，在这里她做了好多她在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心中仿佛有一股气正朝着一个被戳破的口疯狂朝外涌。 这种类似于自我掌控的感觉令李绪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自我肯定感。 就仿佛她已然很快就要完成任务了一样。 她下意识地扬起了头颅，但就在靠近小卖部的时候，她看见不远处的许毫和周様走在一起，许毫递给了周様一瓶冰凉的汽水，周様似乎不喝，许毫又打开冰柜的门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瓶不常见的矿泉水牌子的水，然后递给了周様。 许毫的侧脸是在笑着的。 就是这一抹笑，忽然让李绪再次回到了现实。 许毫笑得很真实，很投入，和与她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敷衍又不耐烦的表情完全不同。 就仿佛那才是他们的真实的世界一般。 在生病的时候，她的表哥来看过她。 说是她的表哥，其实不过是从小欺负原主长大的恶劣公子哥。 这表哥也是以后周様的裙下之臣。 她的表哥学的是艺术，从很小的时候，就把李绪画得很丑。 见到表哥的第一眼，看到他那蛊惑人心的桃花眼和玩世不恭的表情的时候，李绪便感觉到，又一个亮面里的人出现了。 他装模做样地安慰了李绪几句，李绪在楼上的打着吊瓶，而他拿着酒瓶，在楼下的沙发喝酒宿醉。李绪离开家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有醒。 他对李绪的不在意就如同许毫、江洲亦或者是现实里的所有人对她的不在意那样。 李绪的思绪回到现实，她看向那远处一对璧人似的男女。 心中的气泡如同沸腾的水，在一个一个撑开、破灭，撑开、破灭。 她拉着陈跃的手，忽然感到有些失重。 “陈跃，你会抛弃我吗？” 李绪看着陈跃的眼神显得很可怜，充满着雾气，里面却没有了早上的自信，看起来有点悲伤。 陈跃感觉指尖的触感冰冰凉凉。 她看到了不远处许毫和周様的身影，咬唇道：“不会的。”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李绪。 “许毫也没什么好的，周様也没什么好的，许毫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明明有女朋友了还和周様走得那么近，周様上次在走廊里也听到你说的话了，就算这样也不知道和许毫保持距离……” 陈跃劝着李绪。 随着陈跃的话，李绪脑海中气泡的破碎声越来越响亮了。 她总有一种预感，感觉自己在追求某种很虚无的东西。 许毫有女朋友了，又和周様走得很近。 重点是前者，许毫有女朋友了。 李绪不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她更不可能当小三。 那不叫争取，那叫插足。 李绪才不屑做这种事情。 脑海中好多的事情没想通，李绪状态很不稳定，她拉着陈跃从许毫和周様身边走了过去，和陈跃说着她爱吃的冰淇淋口吻，“我喜欢那个荔枝口味的冰淇淋，昨天还看到了……找不到了……好烦……” 少女的声音莫名惹人多听两句，许毫朝她看了一眼，看到她半只手伸进冰柜里面翻翻找找。 “同学，你在找这个吗？”一道声音从上方降临。 一个男生手里正好拿着荔枝口味的冰淇淋，递给李绪。 李绪在现实生活中也喜欢这个口味的冰淇淋。 她每次伤心的时候、郁闷的时候，都会连续拿出好几个同样口味的冰淇淋，忍着脑仁被冻痛的感觉疯狂地吃。 好像在用一种痛苦驱散另一种痛苦，但是结果并不理想。 在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她递来熟悉的包装袋时，李绪心里最大的那颗气泡，轰然破掉了。 她的鼻子一酸，顿时眼泪啪嗒一声打在了那个男孩的手上。有时候某些情绪压根没法制止。 那是一只瘦瘦的指骨明显的手。 男生愣住了。 “同学，你怎么哭了？”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小卖部其他人的注意。 陈跃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表情慌乱地问李绪缘由。 李绪接过那男生递过来的冰淇淋，抬头看他，那眼睛湿淋淋的，李绪并不关注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看清了这男生的模样。 他几乎和许毫一样高，长相寡淡而清秀。眉毛很淡，但眼睛很黑。有些丹凤眼的形状。 他的每一样五官看起来并不出彩，但是组合在一起有种别样的气质。 此刻他看着李绪哭，表情有些错愕。 “谢谢，你能帮我再找一个吗？” 男生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水渍，李绪手里拿着一张纸，正覆上他的手。 “对不起，弄脏你了。” 李绪有些难为情，她咬了咬唇，眼睛还是雾蒙蒙的，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没事。” 男生的手很长，穿着校服，侧着手臂在冰柜里翻找了一下。 很快，他又递给了李绪一个冰淇淋。 同样是荔枝口味的。 李绪沉浸在某种说不上来的感受中，结了账。 将手里的两个冰淇淋分给了男生和陈跃一人一个。 男生排在她后面，手里拿着一瓶水。接到他递过来的冰淇淋时，表情有点错愕。 “你自己不吃吗？”她当然不想吃，她不想重新变成那个可怜巴巴的自己。 李绪没回答他的话，望着他，说：“我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女孩的眼睛好像比绝大部分人更亮，因为里面总是有水光。 李绪可不是说要微信，也不是问他是哪个班级的，而是问他的电话号码。前缀是我想要，后面也没有疑问词“吗”。 打电话这件事，仿佛很私密。但是她直勾勾地盯着他，问得那样直白，男生不知道，因为一个冰淇淋，她会想到很多痛苦的往事继而想到现在，她虽然偶尔会按照自己的情绪不管不顾地做一些事情，但那是出于她的卑怯和弱小，但是就在刚才，她忽然就不想吃冰淇淋了。 她讨厌自己刚刚留下的眼泪，就像刚刚那个冰淇淋被送到手里的时候，冰凉带来的刺激以及随即引发的痛苦的回忆。但是他递过来的那个动作，让李绪忽然有种喜欢的感觉，这种喜欢，是因为他恰好听到了李绪的话，听到了荔枝口味的冰淇淋，然后便礼貌地帮她找到了这个冰淇淋。 就像是刚才她看到许毫递给周様一瓶水那样，他递给了她一只冰淇淋。 这本身是一件寻常的事，但因为充满了映射，且时机巧妙，所以显得不同寻常。 可是李绪就是因为这个动作，心情平缓下来了。她对于他的错愕，对于他伸进冰柜里的手臂，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情绪。这种情绪不像是她在面对许毫或者周様时，心情巨大的起伏，而是如同湖水一般平静和舒适。 “可以吗？” “可以。” 许毫站在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手指再次陷进了脆弱的塑料水瓶里，手背无意识青筋暴起。 陈跃说这个口味的冰淇淋很特别。 陈跃收到李绪的冰淇淋，吃得很开心。 “你刚刚哭的时候，许毫本来要走的，听到动静，他在门口看了你好久。” “她肯定看到你问徐煜要电话号码了？” 李绪支着下巴，好像不在意似地说：“整个小卖部的人都听到啦。” “你是故意的吗？因为看到许毫在那里，不过徐煜我听过，高二的，成绩特别好……听说家里……” 听陈跃絮絮叨叨了一阵，李绪摇摇头：“不是。” 江洲就坐在两人旁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聊起小女生之间的话题的时候，从来不避着江洲，仿佛当他是一块只会学习的石头。 “那你真的会给他打电话吗？” 李绪点点头：“会啊。” 陈跃望着李绪的眼神带上了发自内心的崇拜：“你好勇敢。” 李绪咬着下唇，片刻又朝着陈跃展开了一个微笑。 “对啊。” 李绪才没说。 其实她是个胆小鬼。 但是她要虚张声势，就好像她真的不怕一样。 面对陈跃的夸奖，李绪悄悄红了脸，她看向窗外，却正好和江洲的视线对上。 江洲从没主动和她主动说过话，这时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朝她开了口。 “徐煜吗？” 她和江洲视线相对。【你现在阅读的是 】 7、周漾的错愕 “他是我表弟。” 徐煜和江洲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周跃已经觉得尴尬了，他们两个刚刚当着人家表哥的面说徐煜呢，李绪“啊”了一声，周跃没想到李绪开口问江洲：“真的假的，他和你一点也不像。” 江洲低头翻手里的书，他的书是全英文的，李绪瞥了一眼。江洲说了一句“血缘关系淡”便低下头的动作，像极了对她不耐烦，由此不想多说话。 “我是说他性格很好。” “会主动帮忙。” 江洲一抬头看到女孩支着下巴看他，眼神中带着某种古怪的……笑意。 这笑里面带着某些赤裸裸的情绪，她两颗白糯的牙齿掩映在殷红的双唇之间，眼神明亮的有些古怪。 江洲当然想起了上次她没理会她喊他捡矿泉水瓶的事，但他没当回事。 江洲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那种疏离和冷淡都很熟练。 李绪心里的一点恶意便如同柏油路面的水泡一样涨大。 上课的时候，李绪拿出一本新的本子用来写日记。 上面写满了她的杂乱的思绪。 * 下课的时候，周様从李绪身边走了过去，又来到了江洲的身边。 她坐在江洲的前面，手里拿着练习册，在问江洲题目。 江洲和周様说话的神情与与李绪说话时候敷衍冷淡全然不同。 李绪看到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李绪听了一会儿两人讲题的内容，三角函数，极其简单。 李绪收回目光的时候，周様朝李绪看了一眼。 李绪察觉到了似的，忽然抬头看周様，看着周様那张清纯漂亮的脸，那乌漆漆的眼睛，李绪那泡大的情绪忽然又开始恶劣，她第一次主动和周様说话，心情有些紧张，却还带着点诡异的兴奋，你知道吧，一辆小汽车忽然朝着火车撞过去，当即将相撞的时候，小汽车的主人会有一种恐惧又兴奋的感觉，仿佛在献祭自己做某件事情似的。 “怎么了？要我教你吗？” 她笑了起来，唇角朝上翘，好像是在调戏周様一样，说完，她还看了江洲一眼。 还真是无法形容她说话时候的那种无法无天。 周様也是个狠人，她真要李绪教她。 “好啊，你给我讲讲这道题。” 周様把练习册递到了李绪面前，冲李绪浅浅微笑。 那唇还是天生的微笑唇，红润光泽。 李绪思绪被打断了一下，她强自压下了内心的某点胆怯，站起来居高零下地看着江洲，然后用食指点了一下江洲靠她那边的肩膀：“你和我换一下位置。”那森森然的笑意里带着一股理直气壮，李绪并不知道她此刻很好看，在面前几个人的眼里，唇角朝上翘起某种趾高气扬的轻慢弧度，好像皇后在巡视她的宫殿。 江洲站起来让李绪坐她的位置。他站到了过道里。 发丝漫过他的眉宇，在他的眼窝处滞留下了一片阴影。 李绪看着这道题，脑子里浮现出了几种解法。 她转了转手里的笔，动作熟练得不得了。 “我开始讲了，听不懂就是你自己的事。”李绪说话的声音故作清高。 周様看着她，江洲也看着她。 她坐在那里，头发垂下去，眉眼也垂下去，脸上漫出一片粉红色的晕渍。 李绪想也没想选了最难的那种解法教周様。 周様的眼神看起来很迷茫，李绪心里就冒着泡，嘴角的弧度拼命朝上扬，她又不懂的掩饰自己，捉弄到人的开心表情完全被站在一侧的江洲尽收眼底。 “周様，听懂了没。” “看到了，答案出来了。” 周様怎么会知道李绪真的知道这道题怎么做，还游刃有余呢。 当女孩凑过来，用那双星星点点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带着几分柔软的轻佻，然后那么明显地等着她摇头的时候，周様心中憋气一股气。她很喜欢凑近和人说话，就好像小轿车主动撞向庞然大物然后交给自己一点故意的勇气又害怕他人看穿自己的胆怯似的。 但这种方法很奏效。 周様就和先前的陈跃一样看着她的眼睛愣住了。 “没……没有。” 李绪仿佛早就知道她不会。所以李绪显得很兴奋。 她把练习册还给周様，又把草稿纸夹在了里面。 “快上课了，你下节课下课再来问。” “你要是再不会的话，你就加我微信，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在微信上问我。” 说着，她扯了一张草稿纸，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微信同号。” 她牙齿都笑得露出了两个雪白的倒尖。 在混乱的草稿纸和略显狼狈的周様面前，她看上去像是一个高贵的皇后。 江洲只觉得这一瞬有些刺眼。 李绪身上仿佛显露出了某种她也好、周様也好，从没见过的某种该出现在人身上的特质。 此刻江洲还并不明白这是什么。 许久以后他才知道——李绪此刻身上充斥着的，是一种名为生命力的东西。 等讲题的小分队散掉了，江洲和周様才后知后觉地在心里升起疑惑。 她怎么会那道题呢？她在班上的排名明明是中下等偏下，她怎么能用那样轻佻而逻辑分明的语气，将那道题的解题步骤讲解得如同版画般精巧又环环相扣。 * 李绪听课并不认真，她最近桌子上多了很多的课外书。 就和江洲一样。 她最近好像都在看那些书，都不怎么理许毫了。 这件事情被班主任发现了，班主任皱着眉头数落她到了高三还不好好上课学习，当着全班的面，班主任就要把李绪的书收走。 但是李绪直接站起来按住了被班主任收走的那基本课外书。 “老师，江洲也看课外书，你怎么不收他的书。” 李绪其实从来没用过这么大的声音和老师说话过，这是第一次。 班主任和她说话的语气，想起了现实生活中她碰到的高中班主任，明明她是全校第一，但是就是老是遭受冷眼，她当然因为老师的权威而感到脑袋被压了一头。 但是与此同时，她亦想到了自己也许会在某一天被车撞死。 但凡想到被车撞死的场景，她认为站起来的动作慢一秒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李绪不仅提到了江洲，甚至还用另一种空出来的手点了一下江洲的手臂，挺用力的，没怎么收住劲，江洲手下意识抬了抬，她的手边钻进他的臂弯里，从侧面抽出了他摆在练习册下面的那本全英文课外书。 江洲的那本书被她举起来递到班主任面前。全班寂静无声地看着李绪的动作。 她的声音如同抬高声音的妈妈桑，带着一种挑事不嫌事大的兴奋和催促。 “老师！江洲的课外书在这。” 就连班主任也短暂的愣住了，他有些傻眼地看向李绪，李绪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起收吧！所有的学生都应该一视同仁。”她的语调高高昂起，仿佛在读诗。 江洲朝她看过去，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她脸上那两圈砣红和晶亮的仿佛带着泪的眼睛。 那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自由的顽劣如同铺面而来的海浪一样塞满了江洲的口鼻。 班主任赤红着脸教训她，说江洲能和你一样吗，他的成绩可以考上国内任何一所大学，他现在看的书是和他以后想学的专业相关的。 “你要是能考到年级第一，你的书我也不收你的。” 尽管班主任教训她的口气并不友善，但是李绪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那股古怪的顽劣，以及站着的时候，眼里带着仿佛并不识趣的笑容，下巴从始至终的微微昂扬，江洲忽然看到少女拿着他书本的那只手在微微颤动。 “老师你说真的。”她的语调继续高昂。 “那老师你下次月考成绩出来再来收我的书吧。” 班主任眼睛都要瞪瞎了，李绪却拍拍班主任的手，示意他把她的书放下来。 “下次月考我考年级第一就行了。”她简直像是发疯一般说着胡话，看着老师的眼神似乎还带着几分“服了你了”的无奈。 班主任看着女孩大言不惭的样子，以及她那起的很高的情绪，居然还真的把手收了回去。不知道是被女孩那看起来假的很真实的眼神烫到了还是怎么样。 “那我等着你下次月考过后把书都交给我。” 李绪说：“交不了老师，这里的书，都是我以后想学的专业相关书籍。” “更何况下次月考你不是说看我成绩吗？” 她护着自己的书，如同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收回去背在背后，慢慢踱步回去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一班好多同学在心中呐喊。 班主任走后，李绪将从江洲那里抽出来的书轻描淡写地还了回去。 江洲这个挡箭牌在她使起来如同棉花一般轻，又如同秤砣那般重，对她来说像棉花，对班主任和所有同学来说像秤砣。 无法想象她是以一种怎样的精神状态做出刚才那般让人“醍醐灌顶”的行为的。 江洲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她拿起刚才的一本书看了起来，绯色的脸颊逐渐恢复了细腻的白皙。 江洲瞥了一眼，看到上面一本书印着几个字——《影视表演基础》。 直到下一次月考结束，直到一班的学生们真的看到了全校成绩排行榜上挂在江洲前面的那个名字，他们才在某种玄妙的氛围中想到那个玄妙的晚上，原来李绪真没有说大话。 她居然真能考第一。 有人又回想起来她那时说话时晶亮的眼睛。 那么放肆。 最最想起来的，是被冷落很久的许毫。 *【你现在阅读的是 】 8、剧情偏差 ““你怎么这么厉害？”陈跃的眼睛亮晶晶。 李绪看完最后一页书，浮萍了翘起来的书角，脑子里回想起每一个暴食和暴学的晦暗时刻，朝陈跃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就好像那些晦暗从未在她生命里存在过，语气张扬：“我一直都厉害。” 她捏了捏陈跃的脸，笑得灿烂。 这个时候，她也不是在和陈跃说话，而是在和以前那个记忆里，角落里，把自己用书堆埋起来的自己说话。 这个时候，李绪觉得自己不那么像自己。 这种张扬，延续到了在全班面前介绍学习经验的时刻。 她看着面色有点不安的老班，脸色泛着点薄红，眼神很明亮，站得很直，哪怕穿着宽松的校服也很难掩盖她身上的某种要透出来的成为实质的锐气。 那些光面里的人物，一个个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她。 她胸口就饱胀着，兴奋，刺激，愉悦，一起涌上来，那种巨大的恐惧，也被冲破了一个洞，洞外透出光来。 “怎么学的……” “想到可以像某位同学一样，能光明正大的在课堂上看书不被收，不被差别对待。” 她强调“差别”两个字，柔软的声音如同腐烂的兰花，萎靡又熏人， “我就觉得，这个第一可以考来玩玩。” “你说对嘛？老师。” 老师被女孩灼灼的目光盯着，二十年的从教经验也没能让他从此种看走眼的狼狈中回过神来并且得出她为什么能在不到两周之内成绩超过江洲的结论，他摸着脑门上的汗珠，好像被审判的囚犯似的，在法官的凝视中露出几分怯懦和无措，随即干巴巴地憋出几句话来：“以李绪同学这样的成绩……是可以的……” 他话没说完，李绪就笑起来。 唇角咧开，露出尖尖的虎牙，在灰绿色的讲台背景下闪闪发亮，像是陈旧的竹子背景里长出的新笋尖。 “老师果然明事理。” “老师是天底下最明事理的老师。” 她大言不惭地说着这个年纪的学生根本说不出口的话，眼睛亮晶晶，泛着光，夸赞简直变成了某种毒药，药得老师晕晕乎乎，平日里口若悬河教育学生的老班，此刻竟然感觉词穷，在她的注视下，喉咙好像被遏制住了似的。她身上透着一股邪气，显示出一种勇气，还有一种他几乎从未见过的魄力。 她好像在夸她，实际上所有人似乎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我厉害吧？我超级超级超级厉害，我是最厉害的，别管我。” 她的目光从班上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被她目光扫过的每一位同学，都觉得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 就好像——她拿着什么权杖，在审判他们所有人似的。 她的眼神那么明亮，在这个尘垢飘飞的近黄昏时刻的教室里，带着点人们读不懂的东西。 雀跃，自在，像是冲破禁锢的鸟。 江洲合上了英文书，被超过的感觉令他有点陌生。 他眼神平静地看向台上的少女，却正好被她望过来的视线烫了一下。 周漾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想起上回她教她解题时的模样，只觉得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东西又在发生，她身上泛起一种莫名的焦灼，可是忽然与李绪对视，她同样感觉被烫了一下，下一刻，她的心脏便加速跳动起来。 少女和每个人都进行了短暂的对视。 除了许毫。 当她的眼神如同抛物线一样越过许毫的时候，许毫呼吸沉了沉。 焦灼从他心底更深处漫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他脸色很难看，手里捏着塑料笔筒，一用力，笔筒便裂开了一条缝。 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想起之前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提分手给她冷脸的场景，一阵阵懊恼。 意识到自己懊恼的许毫，抿着唇，呼吸急促了些。 * 当天晚上，许毫想了很久，第一次主动给李绪发去了短信。 许毫：【你故意的是吗？之前都在玩什么把戏】 对面过了两个小时，才给了他回复。 听到手机震动，许毫从沙发上弹起，看到一个短促的问号，他捏着手机的指头泛白。 终究没忍住内心的骚动，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 那头很快接听。 女孩的声音柔软散漫，听起来毫无攻击力。 许毫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放软了点语气：“是我。” 少年的青涩和紧张到底出现在了他的声音里，李绪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调的奇异。 像是闻到血气的吸血鬼，她眯起了眼睛。 心里产生一种奇异的满足。 “你是谁？”她故意放慢了自己的声音。 里面的轻佻终于露出来了。 许毫有些恼怒，可正要说话，他又停了停。 “我是谁？你不是要和我复合吗？” “你上次在走廊里你不是哭着要我爱你么？” “怎么忘了？” 他到底是露出了自己的倨傲，把这种倨傲当成自我保护的武器。 心中还带着点残念，以为李绪的各种出格和放肆不过昙花一现。 可是话筒里传来的笑声却打破了他的期待。 她笑了好久，没停下来，笑得像是一个吃饱餍足的小妖怪，对着他这个怪人，毫无包容性。 细细的声音被拉长，像是被扯得即将断线的铃铛，在失控的边缘冲撞。 “可是我不喜欢脏的。” “如果你没脏之前，我还会考虑考虑。” “可是……你脏了。” 许毫：“你胡说什么？” 他呼吸急促。 “我胡说？我看到你和别人谈了。” “想到你牵过别人的手，捏过别人的脸，我就恶心。” “和别人谈就算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要向周漾献殷勤。” “那天在小卖部里看到你对周漾笑，给她买水，想到我喜欢过你这样一个人。” “我就想吐。” 李绪听到自己如此流畅地将自己心声说了出来。 这次和许毫说话，她心中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 那些话被讲出来，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某根淤堵的管道忽然被疏通了。 不仅不害怕，甚至感觉浑身轻松。 “恶心，恶心，恶心。” 她连续重复了三遍，声音轻，越来越细，可听起来厌恶的意味越来越浓。 许毫听到李绪的话，下意识想到之前在小卖部那次。 明明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那个叫徐煜的高二男生要了微信，现在她反而反咬一口。 许毫本该生气才对，可是想起自己对李绪的所作所为，他首先感到的竟然是心虚。 “我没……” 他没来得及解释，那边的李绪便挂掉了电话，没给他任何辩白的机会。 等许毫冷着脸想要重新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 挂掉电话的后的李绪心砰砰直跳。 她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心里有些惊异。 她怎么这样了。 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脸色坨红，眼神明亮。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 汗涔涔的，就好像她内里还住着一个自己，要冲破这副皮囊的包裹，血淋淋破壳而出一样的。 这是谁？ 她盯着镜子，听着心跳扑通扑通地声音，想到第一次见许毫的时候那种心悸，想到刚刚自己对他说的话。 她一时间……好畅快好畅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对着镜子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某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冲破了这副皮囊，张牙舞爪地对着镜子里那个人在笑。 那个角落里堆积着各种理想的她，那个晦暗的她，那个不停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她。 那个被自己藏起来的她。 现在，在这个异世界，以一种不得已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原来……那些迟疑、恐惧、压抑……在灵魂的渴望下，都要低人一等。 她不是什么边缘人物。 要是伸出手来搅一搅，她可以让整个亮面的世界坏掉。 她早就有这样的能力。 只是恐惧盖过了她的渴望，让她的呼喊弱无声息。 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 * 第二日上课，从她进门的时候起，许毫的目光就直直地钉在她身上。 可李绪背对着她，和陈跃说话说得很起劲，对许毫的目光视若无睹。 就连江洲都感觉背后灼灼，许毫的视线太有存在感。 狼一样。 江洲无声无息看了李绪一眼。 今天的李绪，好像又有点不同。 从昨天成绩发布下来开始，班上的人看李绪的眼光和之前大为不同。 每个人进门的时候，都要下意识朝她看一眼。 还有人不知死活地特意从李绪身旁经过，故意露出笑脸，和李绪打招呼。 可笑起来的时候，又下意识胆怯。 大概是想起了李绪昨日的模样。 然而李绪很自然地和向她打招呼的人点头，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这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倒是打完招呼的人愣愣的，那人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又忍不住朝着李绪的方向看。 李绪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 她好像，变得轻松了。 陈跃和她八卦：“你上次不是加了徐煜的联系方式吗？有没有联系啊？” 因为江洲在，陈跃还压低了声音。 但江洲听得清楚。 “还没有，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我今天回家试试能不能和他说上话。” “别急，我有办法，你知不知道，高二今天有篮球赛啊？我专门去打听了。好像徐煜也参加呢，好多女生去看……” 江洲看了李绪一眼。 李绪想起当时那男生递给自己荔枝味冰淇淋时候的样子，下意识唇角上扬，她凑过去对陈跃说：“我们也去看啊。” 她语气柔软起来，带上了这个年纪的女生那种少女的甜蜜。 江洲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收回视线。 他脸色冷淡，目视前方。 莫名走了会儿神。 * 篮球场边人山人海。 她看到了徐煜。 穿着蓝色的篮球服，清瘦，高挑，长着一张清秀的脸，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却很漂亮。 准备的时候和众人击掌的时候，他往观众席上一瞥。 正好与李绪四目相对。 李绪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笑得很明媚。 一种古怪的明媚。 因为李绪不知道怎样的笑容才算合适，她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 张开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 手里，拿着一瓶粉色的，荔枝味的水。 徐煜一下便想到那日在小卖部里的场景。 “喂，徐煜，发什么呆，开始了。” “喔……好。” 他低头，又瞥了一眼观众席。 李绪冲他弯了弯唇，带着那种古怪的明媚。 不远处，许毫眯着眼睛盯住她。 江洲也好似无意地路过比赛场地，远远停了下来。 周漾不知怎么的，也被人拉到了篮球场。 主角齐聚一堂，因为李絮。 系统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剧情就开始偏差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9、修罗场 “诶，那是不是李绪？” 耳边女生指了指场内某个位置。 周漾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李绪和陈跃在一起。 她视线很好。 注意到李绪手里拿着一瓶泛着水珠的冰饮料。 向来漆黑顺滑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头发，耳边别了一个粉水晶发卡。 不知怎么的，周漾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李绪最近好像变漂亮了？” “她成绩是不是作弊的？” “不是吧？我听说几门任教老师重新给她出了题目让她做，你不记得前几天晚自习她不在吗？” “是啊，她怎么回事，我感觉她变化好大……听说她喜欢二年级一个男生？” “是不是那个？我上次在小卖部亲眼看到他问那个男生要微信。” 周漾当时也在现场。 她眼睛看向场中央的徐煜，想起那日在小卖部的场景。 当时许毫在她身边，递给她一瓶水。 而很快，许毫的注意力就从她身上移开了。 当时周漾也不在意，只是当时周漾看着李绪红着眼眶的样子，心里不是很舒服。 她为什么带了红色水晶发卡？ 有那么喜欢那个叫徐煜的男生么？ 周漾下意识想。 可很快，周漾就皱起了眉头。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一时间，周漾没听周围的女同学在讨论什么，她注视着远处对着场上的徐煜笑得很灿烂的李绪，脑子里浮现出那天下午她目光灼灼，仿佛在燃烧的样子。 她为什么要笑得这么明媚？ 那个男生很特别么？ * 徐煜也不知道。 但是他打球的时候，老是能看到站在显眼位置，冲他笑得灿烂的女生。 偶尔还能听到两声“徐煜加油”。 她挥手的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动作间，那粉水晶发卡在鬓边闪闪发光。 捕捉了好几次，徐煜才看清，那水晶发卡是荔枝的形状。 她手里拿着的那瓶饮料，也是粉色的，荔枝味。 他们的比分遥遥领先，裁判吹哨，中场休息。 眼看着有班上的女孩子给他送水，徐煜却好像没看到似的，好像无意地朝李绪所在的方向走去。 远处的周漾冷眼看着。 向来温柔的她，此刻表情很冷淡。 而江洲也注视着这一幕。 陈跃捏着李绪的袖子，比李绪还兴奋。 “他过来了！他是不是还记得你！他走过来了诶！我们刚刚打招呼他是不是看见了。” 然而徐煜似乎也不确定她手里的饮料是不是给他的，离李绪有几步远的时候，徐煜垂下眉头，停了脚步。 他高高瘦瘦，站在那，低着头，发丝上有运动后的汗珠，整个人看着湿漉漉的。 像一道淋过雨的竹子。 李绪手里拿着的饮料凉凉的，她用力握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尖，心中莫名升起点恐慌。 虽然在许毫等人面前，她变得很有种。 那种兴奋和不甘驱使她做了很多出格的行为。 可是面对那个秀气又彬彬有礼的徐煜，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能非常轻松自信地将手里的饮料送上去。 可现在忽然怎么也迈不开腿。 她呼吸有些热。 因为某种忽然降临的紧张。 她保持着那明媚的笑容，笑容想要往下耷拉，可脸先红了。 有点热，她将冒着凉气的饮料往脸上滚了一圈，低着头像是个鸵鸟一样，手也微微发抖。 就好像肾上腺素那股劲过去之后，整个人陷入一种脱力状态。 “怎么不去？”系统奇怪地问她。 “你连许毫和江洲都不怕，为什么怕他？” “不知道。”李绪分神用精神力和系统交流。 就连陈跃也捏了一把汗。 “你怎么不去呀，他一定是在等你，其他女生要上去给他送水了……” “快去呀，绪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句：“就去。” 正要迈开脚步的时候，一双黑色的板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抬头，下一秒，眉头便皱了起来。 许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 还是那张看起来像电影明星一般桀骜不驯的脸，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时，带着股压迫感。 眉头皱起来，脸色不好看，没一点笑意，张嘴的时候，他明显努力想让自己表情缓和一点，可是一开口，一股冷气便扑面而来。 “我们谈谈……” 他这张脸，仍旧和李绪第一次时见到的那样具有冲击性。 然而此刻，他就像是那个给李绪回血的血包。 看到他的瞬间，李绪心中本来濒临熄灭的火焰蹭蹭暴涨。 又是他。 周围人的侧目并没有让李绪不好意思。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手一把将许毫推开。 露出后头正抬头盯着他们的徐煜。 徐煜站在那儿，已经有女生要把水递到她手边了。 李绪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回头恶狠狠地看了许毫一眼，三步做两步便来到了徐煜面前。 “徐煜！” 她憋着股气，喊徐煜名字的时候，好像个炸药包。 “怎么了？你没事吧？”徐煜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没事，你渴了吗？” “我给你带了饮料……荔枝味的。” 这种看起来像小说里会出现的场景，李绪不知道自己也会做。 总之她双手将饮料瓶递到徐煜面前，觉得自己像少女漫里即将表白被拒的女高中生。 然而徐煜却并没有拒绝她，他红着耳廓接过了李绪手里的水。 看了一眼李绪双颊上被饮料瓶滚过的水痕，手抖了一下。 “谢谢。” “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来为我加油的。” 他有些词穷，然而笑起来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善良。 被李绪愣愣地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饮料，结果喝的太快被呛到了，迅速咳嗽了两声，又弯着腰背过身去咳嗽，好不容易咳嗽完，回头看李绪，脸色已经通红。 “呛到了。” 他一说话，一股清凉的荔枝味扑面而来。 李绪顺着本能，语气有点弱，问：“好喝吗？” 她垂下眼睛：“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很清新，很甜。” “那就好。” 少女低着头，仍旧只留下一个发旋给他。 此刻，裁判又吹哨了。 “比赛要开始了。” 李绪抬头，示意他把饮料给她。 “我帮你拿着。” 她此刻，眼神亮亮地，盯着徐煜的眼睛，徐煜只觉得被火星子烫到了。 他眼睛一瞥，又看到了女孩鬓边别着的粉水晶发卡。 “好，谢谢……我放学……” 徐煜话还没说换，他正要交到李绪手里的饮料瓶，却被半空中出现的另一只手拿走。 手的主人神色不善，正是不久前被李绪一把推开的许毫。 “她放学有事。” 他冷冷的声音让徐煜一愣。 “你是谁?” “徐煜，要上场了……远处传来队友的喊声。” 徐煜看向李绪，李绪正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瞪向许毫。 就在许毫要收手的时候，她一只手扣住许毫的手腕：“你是不是有病？” 她这么对许毫，转头看向徐煜的时候，眼神便柔和起来。 “徐煜，你好好比赛，加油。” “不用管他，他是我死缠烂打的前任。” 她弯起唇，丝毫不为自己说出来的话伤人心而愧疚。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似乎又像他们刚见面时那样，明亮起来，里头闪烁着很多矛盾的东西，但是非常非常……引人注视。 徐煜的眼神在她握住许毫手腕的那只手上停了一会儿。 “那我先走了……” 徐煜走后，李绪沉下脸，捏着许毫的手十分用力。 指甲几乎都要扣进许毫的肉里。 许毫被这么拽着，两人一路来到了人少的场馆角落。 陈跃在不远处担忧地张望，又感觉自己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直跳。 那个全校女生都关注的许毫，看起不好惹的许毫，就那么被李绪拽走了，看起来像一条偃旗息鼓的恶犬。 而李绪眼里冒着怒火，身上充斥着一股让人退避三舍的气焰。 绸缎一样的漂亮黑发在空中甩出了鞭子般的弧度——随着着她恶狠狠的步伐。 大家目视着他们离开，等他们走远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才响起来。 “怎么回事？” “毫哥不是和李绪分手了吗？” “许毫怎么那么听话？我听说他脾气很坏。” “我刚刚看到那女生的指甲都扣到他肉里了？” “刚刚什么情况，那男生女朋友给别人送水？” 但是更多的人在问。 “那女生是谁？” 她的背影，实在像是一只高傲的猫。 许毫是很帅，可是被她拉着，像是乖眉顺目的宠物。 “好像是高三年纪第一。” “啊？那个叫李绪的女生？压过江洲的那个？” “之前从没听过，我们学校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角落里，李绪甩开许毫的手。 许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出现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形，有两处还带了血痕。 刺痛感令他呼吸急促了些。 这个让他心神不宁一整天的少女，此刻就这么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看他。 和之前走廊里红着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还没和你说清楚吗？许毫？” “你发什么疯？为什么到这里来找我？” 原本分手时许毫对李绪说的话，此刻被李绪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许毫。 她眼中的那种厌恶不似作假。 “我都已经放你走了，你还偏偏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是吗？” “打扰？”许毫忍着失落，淡淡反问，嘴角牵扯起那种讽刺的弧度。 “你是嫌我恶心，还是朝三暮四喜欢上了别人？” 他这么问着，可是眼里已经没有了李绪初次见到他时的疏离和冷淡。 李绪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电话里说那样的话，害我一晚没睡。” “想让我愧疚是么？” “把我拉黑，在这里给别的男的送水，你真是有种。” “你的算盘落空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愧疚。” 他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带刺。 可李绪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忽而笑了起来。 笑完了，她双颊微红，眼里泛着光亮。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弱。【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彩色 弱，不是通过语言表现出来的。 当他眼睛里开始迟疑，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时，李绪就看出来了。 他变得很弱。 “到底是谁先水性杨花的？”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和我表白，我只是玩玩而已。” “我也没牵过她手。” 许毫指的的她当然不是周漾，而是那个和他表白的女生。 然而这个解释让李绪嗤笑一声。 “呵——”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道破掉的气泡，这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尖锐得很。 “玩玩？” “就像你当时对我一样？” 她明明比许毫低那么多，双手抱胸，用那种不加掩饰的嫌弃眼神看着他，竟然带上了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蔑。 许毫觉得自己脑袋糊涂了。 他感觉自己竟然有种隐隐想要道歉的念头。 他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冷下脸来。 “不行么？当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你？你觉得自己讨人喜欢吗？” “分手后死缠烂打的是你，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和你分手理所当然。” “我想要和谁谈恋爱，也是我的自由。” 然而他这副划清界限的伤人样子，在李绪看来更弱了。 李绪觉得原主喜欢这样一个人真不值。 死亡在头上像是侩子手手里的到一样悬着，她却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要死要活……把自己一生的心气都搭了进去，真是不值得。 由此，她看许毫的目光冷淡了点。 明明，第一次见到许毫的时候，他看起来高不可攀，帅气得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年轻演员，让她几乎不敢靠近，可此刻，她只觉得许毫普通、恶劣、无聊、俗气。 “好，我现在承认你是自由的，你无比自由。” 李绪张开手，像是鸟张开翅膀。 “所以，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歪着脑袋，用那种他看不透的目光盯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病态的无所顾忌。 她也不注重自己的形象，肩背耷拉，像一滩快要融化的蜜糖。 “我……” 许毫一时语塞。 “你不会是想让我重新爱你一次吧？” 李绪笑眯眯地问。 说的话尖锐极了。 男生皱起了眉头，然而喉咙像是被塞了根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绪戳人心窝子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不可能，我看上任何人都不会看上你。” “你去爱你的周漾，爱任何一个女人，千万别来打扰我。” “否则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漆黑油亮的发丝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看起来非常漂亮，像是灼灼盛开的桃花。 然而又非常恶毒，非常冷漠。 非常张扬。 “以后见到我记得绕道走。” “谢谢。” 她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就走。 许毫眯着眼睛，看她离开的背影，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在角落的阴影里弯唇笑了起来。 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是。 是这种感觉。 心脏疯狂跳动。 被她用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从一段古怪的被设定好的编程，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从角落里走出去，场馆的光打在他身上。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那青紫色的月牙状指甲印。 许毫肩膀颤抖，闷闷地笑了起来。 在从来黑白灰的搭配和世界里，陡然出现了彩色。 虽然，是伤痕。 怎么回事呢。 正此时，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许毫回头，见江洲手里拿着一个球拍，从他身后走过去。 仿佛才出现在这里。 “打球？”许毫叫住了他。 江洲看他一眼：“没有，体育老师让我帮忙送器材。” 许毫扬唇，笑容带着几分讥讽。 “送一只球拍？打单人模式？” 江洲眉眼静谧，古井无波。 “是。” 说完，他便从许毫身旁走了过去。 半点没有停顿。 许毫看着江洲的背影，想着江洲在月考上输给了李绪的事。 这个向来拉爆第二名的年纪第一，低了李绪二十分。 他看到分数的瞬间，脸上的表情是怎样异彩纷呈呢。 呵。 他手里还拿着那瓶荔枝味的饮料。 刚刚李绪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瓶粉色的小甜水，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咚”地一声，将饮料扔了进去，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给。 * 回到观众席，李绪才想起饮料还在许毫手里的事。 “你回来了？” 陈跃凑过来问李绪情况。 “没事吧？许毫怎么来找你了。” 李绪：“他有病。” 陈跃：“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不是想要许毫喜欢你吗？他是不是后悔了？” “不过她也太自大了！他都交了新的女朋友了，而且又和周漾不清不楚，他根本就！” 说着，陈跃愤恨起来。 李绪扭头看陈跃，直直地盯着陈跃，认真地问：“他怎么？” 被李绪这样严肃地盯着，陈跃下意识地说了心里话，她软乎乎道：“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那周漾呢？”李绪又问。 “他和周漾比我更配是么？” 李绪方才和许毫对峙的时候，考虑过一瞬：要不要将许毫纳入攻略范围之内，要不要让许毫继续喜欢她。 但是只有一瞬。 看到许毫那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她发自内心的恶心。 那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现实。 她不也正是为了避免这种被看轻的目光，将自己“武装”起来，半点不敢露出灵魂真实的模样么？ 甚至，想起许毫那种冷漠的、理所当然的、带刺的语调。 她内心深处一股黑暗的力量像是水里的浮尸一般泡大，漂浮在水面上，散发恐怖的气味。 “去死也无所谓。” “要是为了讨好这样的人，矫揉造作，故作姿态。” “还不如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她脑子里当时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 她不知道系统有没有听到，总之，系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可是系统就算制止她，她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意识到，她现在前路生死未卜，她的好恶比谁都重要。 那一刻，她正式把许毫划出了她的人生范围之外。 就像那天她在小卖部，看到许毫讨好周漾的模样感到恶心那样。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做好准备了。 准备从她的人生中“开除”许毫。 今天，不过是敲响了那一锤。 这种感觉，比起在电话里痛骂许毫一顿，还要畅快。 她感觉到，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她，再次往外长出了一点。 “什么？”陈跃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漾和许毫？” “我不是很关注她们。” 陈跃诚实地回答。 回来之后，李绪看上去心事重重。 于是，在和李绪对视的时候，陈跃又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 “虽然周漾也很漂亮，很耀眼，也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气。” “可是……”她语气稍弱，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李绪望着她，一瞬不瞬，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可是在我心中，你比她还要耀眼。” 陈跃那样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和你成为朋友之前，我会很羡慕周漾，也觉得像许毫那样的男生很有魅力。” “可是和你成为朋友之后，他们好像都变成了普通人……” “都变成了背景板。” 陈跃雀跃起来，握住李绪的手，眼神真诚。 “你不要难过，你以后一定会成为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所以我才说，许毫那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李绪从来没有被这么强烈的肯定过。 周围人声鼎沸，她被好朋友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 有那么一刻，李绪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她脚发起软，然而心中却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 她盯着陈跃，眼睛很明亮，很明亮。 下一秒，她双手张开，用力抱住了陈跃。 陈跃身体一僵。 少女的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声音很软很轻，像是云朵，从她耳边拂过。 “谢谢你，陈跃，我好高兴。”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她的发丝缠绕着陈跃的脖子，带出一阵好闻的花香。 女孩的声音很那么柔软。 可陈跃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委屈。 她迟疑了片刻，摸了摸李绪的后脑勺，道：“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的。” “你怎么啦？” 李绪松开她，直起身子，看到陈跃关切的样子，弯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尖尖的糯白的牙齿，亮晶晶的。 “没怎么！就是忽然很想抱一下你。” “你呀……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我呢，也是第一次被人像这样肯定。 这种感觉，好棒，好棒，好棒。 整个人，好像都被注射了肾上腺素，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陈跃愣住了…… “真、真的么……” “是的。” 女孩看着李绪红着脸，笑得灿烂的样子，忽然觉得，世界好像变成了彩色。 “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怎么样，才能追随她的步伐，和她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呢？我现在比起她，好像太普通了，如果我不努力的话，她也会和新的优秀的人成为朋友吧。” 陈跃忽然这样想。 在鼎沸的人声中，陈跃想得很出神。 她好像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系统轻轻地“咦”了一声。 剧情，又发生转变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少年啊 系统这道声音没能引起李绪的注意。 她握着陈跃的手，手心发烫。 陈跃被她这么看着，心脏也在发烫。 有什么东西，在这个下午悄然发生了转变。 “哇！好厉害！！” 耳边传来尖叫声。 两人朝着篮球场中央看去，原来是徐煜投了一个三分球，结束了比赛。 他跳跃的姿势，非常充满生命力，长手长脚，动作利落。 看到球进了，他脸上露出那种毫不掩饰的愉悦，和身旁的队友击掌。 真有活力。 李绪咧嘴笑起来，笑得很灿烂。 没了一开始徐煜望见她的时候的那种古怪。 李绪知道，自己又过了一道坎。 身体里的那个她，又往外面长出了一截。 徐煜在人群中搜索着李绪的位置，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徐煜被她脸上那种灿烂的笑容烫了一下。 她双手作喇叭状，对他比口型。 “好厉害。” 徐煜下意识想要扭头，躲避李绪的视线。 但是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心中带着点倔强，这种倔强，使他鼓起勇气朝李绪露出了个笑容，这次，却是他的笑容看起来怪异。 他的脸都红透了。 浑身是汗，湿漉漉的，可是却不显脏。 像是一道被雨淋湿后，又被一阵狂风吹得摇摇摆摆，但是依旧颤颤巍巍挺立的竹。 * 换好衣服的徐煜是另外一副模样，看起来白皙清瘦，身上泛着干干净净的皂角香，为了快点出来，头发只吹得半干，看起来有点潮湿。 看到李绪手里拿着一瓶新的荔枝味饮料，还未开封，他抿了抿唇，压着心中的异样走了过去。 “是不是等很久了？”徐煜也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早恋的苗头。 总之看到她站在那，徐煜有点心跳加速。一串光打到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女主角。 听到他的声音，她立刻抬头看他。 又是……那双很明亮的眼睛。 “没有，之前的那瓶饮料忘记拿了，你去洗漱的时候，我又去小卖部给你买了一瓶新的饮料。” “喏。”她把手里的饮料瓶递给徐煜，徐煜接过去之后，握在手中。 周围其他篮球队的队友和对手从他们边上走过去，那些打量和带着八卦意味的目光，让徐煜觉得如芒在背。 “你的那个前男友把饮料带走？” 两人很自然地并肩朝外走去。 “嗯，算不上前男友，他当时抱着玩玩的心态答应和我谈恋爱，实际上一周就对我分手了。”李绪说着原主身上发生的事，平静的语气在徐煜听来，有些让人心疼。 “你应该很难过吧？”徐煜问。 “是难过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对他已经没感觉了。” “那就好……他今天来找你是为什么？还在纠缠你吗？” “算是吧，不过……”她停下脚步，望向徐煜，徐煜也看向她。 她唇角上扬，表情有些轻蔑。 “他那种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简直就是我的案底。” 天色渐黑，两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哪怕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目光也灼灼发亮。 讲出来的话，是完全的掷地有声。 “是……”徐煜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开口。 “对了，江洲是你表哥吧？” “嗯，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同桌，他和我说的。” 徐煜有些困惑，他和江洲虽然有亲戚关系，但是互相之间并不热络，但是他了解江洲的秉性，他不是个热情的人，至于主动提起他……有什么必要。 “他怎么会主动和你提起我？”徐煜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说出来有点奇怪……” “你还记得那天我问你联系方式吗？回到班上之后，我的朋友一直在和我说你的事迹……这个时候，江洲在我们旁边听着。” “听到你的名字，他就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们关系很好吗？”徐煜问。 “不算好，毕竟我打破了他的特权……” “特权？”徐煜听得很迷惑。 “是啊，他能够毫无顾忌地在课堂上看课外书的垄断权，被我打破了。” 她说着，笑容扩大了些，又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尖尖的虎牙。 “为什么？” “因为啊，老师要收我的书，却不收他的书，我不服气。” “所以就简简单单考了个年级第一，让老师闭嘴。” “那江洲呢？我是说，你年级第一，那他？” “年级第二。” 徐煜是高二，当然没在意高三的成绩。 但他知道，自己的表哥江洲自始至终都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自始至终，从未有人撼动过。 可，面前的女孩子，就这么笑嘻嘻地说，她超过他了。 从小到大，徐煜都被家人拿去与江洲作对比，尽管他已经非常出类拔萃了，可是对比江洲，他从来没赢过。 然而此刻面前的女孩，就这么轻飘飘地告诉他，她赢了。 他们散步来到教学楼下的荣誉面板。 看到最新的成绩排名栏，李绪指了指高三年纪，最上面的那个名字。 顺着她雪白的指尖看去，徐煜看到了她的名字。 李绪，名次：1，总分723。 江洲，名次：2，总分703。 她的名字，就这么压在了江洲的上头，如同千斤顶。 很难形容那一刻徐煜的心情。 “对了，自从上次在小卖部认识你，我还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呢。” “我叫李绪，千头万绪的绪。” 说着，她转过身来，朝徐煜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势。 “严肃认识一下，我，高三生，李绪，你表哥的同桌，新的年级第一，还有，你未来的好朋友。” 说到最后——你未来的好朋友几个字的时候，她笑容灿烂，在这愈发暗下去的天色下，徐煜好像看到她的身上散发着某种别人身上没有的光彩，正好她话音落地的时候，身后的路灯定时亮了起来，一排排两过去，冷白的明灯，仿佛自她身后为她铺了一条璀璨的路。 徐煜伸出手，手心出了点汗，与她交握的时候，她柔软的掌心和指腹与他相触，他只觉一阵电流从他与她相触的地方蔓延全身。 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手。 徐煜自我介绍说：“我叫徐煜，我是高二年级的……我……” 他笑了笑，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李绪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知道了。 “对了，谢谢你今天给我加油，还特意给我送饮料。” “不客气，你之前在小卖部，也给我找了冰淇淋。”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次你反而还特意来看我……高三时间也很紧迫吧。” “对我来说可不算是举手之劳。”李绪小声反驳他。 “那个时候，对比起我那个讨人欢心，完全不顾我死活的前男友，你的到来，简直就是一束光。” 她手势像烟花绽开。 “一下子，就照亮了我。” “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但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正常的好人。” “就是你咯。” 毕竟，徐煜既不是主角团的人，也和她素不相识。 那次一个淡淡的笑，一次举手之劳，就足以让她觉得温暖了。 对一个一直在冷库里抱着自己取暖的人，有这么一个人忽然走进来。 感受到温暖的那一刻，她是会很委屈的。 “你……”徐煜声音有些复杂。 李绪以为他要质疑些什么。 可他却话音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心疼：“你一定很辛苦吧。” 他看向她，目光和缓。 那一刻，李绪愣住了。 紧跟着，他感到浑身都很温暖，好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 就是……眼睛酸酸的。 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就像下午陈跃对她说话时那样。 他抬手拍了拍李绪的肩膀，力度很轻，表示某种抚慰。 眼神干净清澈，带着温度。 晚风吹拂他的面庞，原本潮湿的发丝此刻已经干透，淡淡的柠檬香皂味道顺着风飘进李绪鼻尖。 “忽然就觉得不辛苦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也没有回头路。” “索性人生没有回头路。” “这样才能一直，往前走。” 她眼睛里蕴着泪水，这么说道。 徐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感觉李绪不需要安慰。 她只是，需要被看见而已。 “是啊，所以你很了不起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超越过我表哥呢。” “你只是这样随便一努力，就把他踩在脚下了。” “你真的很厉害。” 他此刻眼睛也亮亮的。 两人对视，没有暧昧，但是里流动着某种互相理解，互相欣赏的光芒。 “你也很好。” 徐煜被她这么看着，心微微触动。 不远处，周漾和一群女生从操场回来，远远便看见了徐煜和李绪的身影。 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看起来很亲密。 “那是不是李绪啊？” “她又谈恋爱了？” 周漾原本微笑着的表情冷淡了下来。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李绪正用手机加徐煜微信。 这个时候，一道阴影罩住了李绪。 轻柔的声音从李绪上方传来：“李绪，我有道题不会，能不能请你教教我？” 李绪抬头，李绪身旁的江洲也抬头，李绪前面的陈跃则是闻声回头。 看到来人，几人的目光都顿了顿。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漾。 周漾手里拿着数学习题册，表情有些不自在。 尽管很细微，但李绪还是捕捉到了。 “你是说我？”李绪歪着脑袋，指了指自己。 “是啊。”周漾点点头。 “那好吧。”李绪将手机放回课桌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坐过来。”我用最难的讲法教你解题。 她内心的小人顽劣地笑起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三个男配 周漾听懂没有，她不知道。 但至少，她讲得很爽。 她的函数图画得十分漂亮，答案出来的时候，让周漾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周漾盯着她粉色的月牙形指甲，抬眼一看，看到她脸上晃荡着那种带着点恶意的笑容。 “听明白了吗?”她问。 “嗯。”周漾压了压自己的呼吸，这么回了句。 “怎么不去问江洲了？” “以前不是都问他吗？” 她一只手支着下巴，故意眯起眼睛看周漾。 其实，抬眼看周漾的时候，她还是被周漾的美貌震慑了一下。 她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盯着她的时候，李绪下意识想要坐好，然后摆出讨好的姿态。 可是内心一股抵抗的力量，在反对她这样做。 于是，她的心咚咚直跳，却也还是恶意这么问道。 声音有一点抖，但并不明显，只有李绪自己知道。 她发觉，周漾这么凑近了看，也是漂亮的无可挑剔的，哪怕眼神中闪烁着某种困惑，也还是惹人怜爱。 难怪江洲和许毫都会顺理成章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就是……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解不出来，实在是有点笨。 江洲不是聋子。 听到她的话，翻书的动作停顿片刻。 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不是让我来找你吗？” 周漾温柔着声音说。 被周漾那种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李绪身体朝后撤了撤。 不小心撞到了江洲的手肘。 李绪看了一眼江洲，说：“你坐过去点。” 也没道歉。 江洲将手肘收了回去，看起来淡漠无声。 李绪又接着望向周漾：“只是这样吗？” 李绪眼神直勾勾的。 她又像是那天站在讲台上说话一样，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张扬。 她自己好像又不知道。 那种期待的眼神，好像在说：“快夸我呀？我厉害吧？你为什么不承认。” “没有，你数学满分，比江洲还高两分。” “而且每次你讲题目都让我恍然大悟。” “你真的很厉害，我想认真想你学习。” 本意是想挑拨周漾与江洲关系的李绪被这么一番温柔又诚恳的话夸赞，一时间有些怔楞。 这一天，她尽管收获了太多的肯定，可是来自女主的肯定，还是让她有些……诧异。 以致于她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敌人”面前做出反应，便只能来上一句：“什么？” 向来张牙舞爪的少女，此刻有些呆呆地，呈现出某种少女的娇憨。 周漾生的漂亮，漂亮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她微微扬唇，噙着笑意夸赞道：“我说，你很厉害，我想向你学习。” 恰在此时，上课铃声响起，周漾拿起练习册，在李绪灼灼的目光中，说了句“谢谢”，才转身走了。 很优雅的样子。 回过神来的李绪，抿了抿唇。 系统又“啧”了一声，李绪没注意。 江洲多看了她好几眼，李绪也没注意。 她只觉得，今天一切都有些异常。 * 夜晚被司机接回家里的别墅，李绪将校服挂在玄关处，朝着二楼房间走去。 路过大厅的时候，她问到了一股酒味。 李绪的眉头嫌恶地皱了起来。 又是陈南风，她的表哥，女主周漾的第三位爱慕者。 此时，陈南风和周漾还没有见面。 他们见面应该是一年以后，那时候周漾入职了和他同一所艺术类院校，两人会在社团活动中碰面，彼时陈南风应该会对周漾一见钟情。 她对陈南风并无好感，之前她生病在家，她的父母由于出差双双在外地，让这个表哥过来照顾她。 可这个表哥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样子，没照顾她什么，还把家里搞得酒气熏天，画的画乱七八糟的摆满了大厅，李绪看着那些画，气不打一处来。 真丑。 还炫技。 毫无自我审视的文艺b。 她正要悄无声息地绕过去，忽然，陈南风叫住了她。 “看到人也不打声招呼？” 沙哑的声音从昏暗的沙发角落传来。 李绪翻了个白眼，才好整以暇地扭头看陈南风。 陈南风靠在沙发上，半长的灰蓝色头发扎成一个小揪，一双乌黑的泛着几分这种文艺男特有的忧郁调性，削尖的脸型看起来像是雕塑一般流畅。 他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解开几粒扣子，露出苍白的皮肤和孱弱的锁骨。 “表哥。” 李绪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 陈南风觉得怪。 这个表妹，小时候总是粘着她，他从小便觉得她蠢，不可爱，又碍手碍脚。 上次来照顾了她一回，却觉得她性格变了不少。 这倒也与他无关。 只是，某天宿醉醒来，他摆在客厅里的几幅画，被零零散散的丢在地上，有的多了几个灰扑扑的鞋印，有的则被红酒泼洒成了十分丑陋的样子。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喝醉不小心踩到的，或者不小心打翻了饮料弄的。 可是，一来那鞋印的尺码和他的脚不符合，二来他不喝红酒。 管家过来之后，陈南风询问了一通。 才得知佣人没有收拾过也没有靠近过有画的这一带。 只有一大早去学校的李绪路过他这边，有可能不小心踩到了。 可是这种毁坏的印记，明明就是刻意的。 他到鞋柜里找出李绪的鞋，对比了一下尺寸，结果很明显，鞋印就来自李绪。 至于红酒……他想李绪也许是烧坏了脑子。 他这么想，于是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对我的画又踩又泼红酒？好玩么？” 他实在是毒舌，从小到大就这样。 而且那种明晃晃的轻视简直要从他那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实在让人，啧，不爽。 “表哥也知道我烧坏了脑子，你半夜路过我房门口的时候，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把我的清梦都搅散了，害我一晚上没睡着呢。” “我在床上躺了五天，我亲爱的表哥你——在楼下喝了五天的酒。” “臭气熏天不说，还打翻了我最喜欢的粥。” “至于你说对你的画——原来你说的是画，当时我路过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堆垃圾呢。” “其实当时也不是想拿酒泼画的，是想拿酒泼你的。” “你睡在哪里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酒精中毒到不省人事了，看着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这个表哥，对原主造成过不少心理阴影。 尽管不是她亲身经历，可是脑海中的记忆比珍珠还真。 那时她心情本来就不爽，看到这人不负责任的样子，恨不得把红酒瓶敲碎在他脑袋上。 破坏了几张烂画，还算是温柔了。 现在这烂人，怎么还理智气壮地来到她家质问她？ 她说了一连串的话，站在明亮处，笑眯眯的，嘴唇红润，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反常的漂亮。 只不过吐出来的话实在恶毒到没边。 陈南风眯起眼睛。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站在这里的人的确是记忆中的李绪，他几乎要以为有人冒充李绪进了李家的大门。 “我说你的画和垃圾没什么区别，表哥。” 李绪情绪稳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那些看似精湛的绘画技巧掩饰着你拙劣的天赋以及扭曲的价值观。” “你不会觉得阴暗诡异的色调很特别吧？” “没体验过人生的苦，还装深沉，自以为是艺术家，不过是资本家养出来的优等生。” “千万别把自己和梵高对标。” “所以我一眼看过去，觉得你的画和垃圾没有区别。” “表哥，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在还没被揭穿假千金身份的此时，她毫不留情地动用了自己的主人地位，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要是再敢这样对我大呼小叫，打扰我的休息和睡眠，影响我的心情，我就会告诉妈妈，你上次照顾我的时候有多失职，以及，你小时候对我做过多少恶作剧，我差一点在游乐场被人贩子拐走，也是因为你，你不会不记得了吧，表哥？” “相信我，下次红酒一定不是泼到画身上。” “所以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你赶快从我家离开。” 说完之后，李绪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 黑发随着她张扬的步伐甩出残影。 坐在沙发上的气定神闲的陈南风起身时候，胸口起伏，脸色涨红，望着楼梯口的眼神冒着火光。 这下，他伪装的忧郁消失殆尽。 这算什么？ * 周漾和江洲家里住得近。 两人也是住在独栋别墅区，两家的别墅隔得不远。 周漾下车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江洲正好也下车了。 便远远地喊了江洲一声。 江洲看过去。 周漾对他说：“我有话和你说，你先别进屋。” 两人走到路灯下，江洲眉眼淡淡，问：“怎么了？” “就是之前我不是和你提过补习的事吗？” 江洲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确有此事。 “最近我没有时间。” “我还是不找你补习了。”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对视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周漾看起来有心事。 江洲看起来也有心思。 周漾想找李绪补习。 而江洲想着拿回第一。 只是第二日，李绪的座位又空了。 老师说，李绪生病了，很重的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卑微的狼狈的 李绪回来，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她看起来瘦了一些，面色苍白了些，两靥泛着病态的红。 整个人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正好当时是十一月，天气转凉。 “扣扣。” 陈跃正绞尽脑汁地做英语完形填空。 听到声音，她抬头一看，看到李绪的时候，她还愣了下。 似乎在回忆什么。 难道已经忘掉她了么？ 按照剧情的发展，她应该已经成为了周漾的小跟班，好朋友。 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她一个女配总得避嫌。 所以系统让李绪生了一场很可怕的病。 她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阅读之余，数窗外的落叶和咒骂被父母喊过来照顾她的陈南风，成为了她的日常新乐趣。 陈南风在李绪病床边上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李绪会让他滚。 陈南风给她摆好病号餐，她嘲讽他手脏。 陈南风画画，她骂他是垃圾制造机。 陈南风怎么做，李绪都不给他好脸色。 她把对于这个系统和剧情的不满，统统发泄到了陈南风身上。 这种发泄和发疯没有区别，可没办法，她的情绪实在需要一个出口，陈南风是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 本以为陈南风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反而来得越来越勤快。 还常常任劳任怨。 她今天来学校，还是陈南风硬要送她到校门口。 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表兄妹情谊这么深厚了。 李绪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毕竟她如今浑身上下嘴硬的不过是一张嘴，陈南风只要稍微一用劲，就把她提溜上车了。 人果然还是很贱的。 在陈跃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李绪心中百转千回。 然而，下一秒，陈跃就唰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轻轻的用双手捧了捧李绪的脸，继而非常大力地给了李绪一个拥抱，背部被紧紧地箍着，李绪本来就虚弱，一下自己感觉喘不上气来。 “绪绪，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你到底怎么了！你还会请假吗？” “咳咳——” 听到她的咳嗽声，陈跃放开了她。 “你没事吧。” 李绪其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用那种看似正常的语气对她说：“我没事。” “生病了，不算重，但是要好好修养。”她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任何说服力。 然而陈跃还是信了。 “最近，也不会请假，近一段时间都不会。” 陈跃竟然没有忘掉她。 陈跃听到李绪的话，眼里泛起薄薄的水雾。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这段时间我好想你。” 李绪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她：“过好自己的生活，有没有我都一样。” 陈跃不知道李绪为什么说这种话，还以为她只是让她照顾好自己。 她低下头，目光显得有些躲闪。 “当然了，我会的。” “只是……”她又抬头看李绪，“你不在的时候，我总觉得时间很难熬。” 李绪愣了愣，她观察了一下陈跃的脸色，发现陈跃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 看起来很疲惫，也没睡好。 “你也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被问到的陈跃一下有些紧张。 “没，没有……就是我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有点失眠。” 李绪有些怀疑。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教你。” “周末的话也可以来我家，我帮你补习，如果我身体允许的话。” 听到前半句，陈跃有些欣喜，听到后半句，她眉眼耷拉下去。 “现在你的身体很不好吗？” 李绪摇摇头：“不是，只是在修养。” 她的话再次让陈跃松了口气。 “那就好。” * 江洲往自己座位上走的时候，看到消失了许久的李绪重新出现在熟悉的位置上，他难得愣了下。 上次李绪不在，他月考又是理科班年级第一。 只是没了李绪的竞争，他的名字显得孤零零的，好像第一是李绪让出来的。 坐下的时候，他难得问了一嘴：“身体好了？” 李绪面对江洲的时候，不像面对陈跃那样有耐心，趴在桌子上的头微微抬起来一点，声音泛着淡淡的敷衍和死感：“承你吉言。” 江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会儿。 比起两个月前，她似乎少了一些生气，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暗淡。 这种想法，让江洲莫名有些不悦。 “马上就要月考了。” 他开口提醒，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里的冷漠消退了点。 听到这话，李绪好像不困了，她一只手支起下巴侧身望着他，这种十分不端庄的姿势由她做来，像是木偶人身后的木棍颤颤巍巍地用木偶人的手支起了上半身。 “你想赢我？” 她说话的瞬间，似乎又恢复了两个月前，那副目光灼灼的样子。 只是脸上那种健康的血色，变成了病态的红晕。 可眼睛似乎比之前更亮了。 江洲：“只是想看看你退步了没有。” 李绪笑起来。 她眯起眼睛，竖直身体摆了摆手。 “拭目以待吧。” 从侧面看，她身体单薄得像一张纸。 脖颈细细的，看起来脆弱。 江洲的视线又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进了教室。 和江洲还有陈跃说完话之后，李绪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中途她感觉什么东西盖在了她身上，没多想，一路睡到上课铃声响起，江洲推了推她的胳膊。 她一起身，身上的黑色夹克外套滑落到椅子的靠背上，她实在没什么精神，虚虚将那外套朝上提了提。 李绪站起来的时候，不少目光朝她探来。 好奇的，惊讶的，关心的。 李绪在站的的空隙，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 被李绪瞥到的人，仿佛会回到了那天她分享考试经验的那天下午。 是的，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接触到她明亮的，灼灼的眼神，人们还是仿佛被火星烫到了一样。 只是，她看起来……好虚弱。 周漾的心莫名紧了紧。 至于许毫，他校服没穿，身上只穿了一件蓝灰色卫衣，衬得他多了几分学生气。 坐下之后，李绪看向江洲，指了指自己椅背上的外套，眼神疑惑。 江洲薄唇吐出两个字：“许毫。” 话音落地，李绪便皱起眉头，像是非常不高兴。 甚至非常粗暴地，将那件外套塞进了她的课桌里。 她因为身体虚弱，动作粗暴之际，她整个人像是被外套带着走。 看起来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怜。 坐在最后一排的许毫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他抿了抿唇，居然也没生气，只是转笔的动作缓了缓。 似乎粗暴地塞衣服这一个动作，已经让她耗费了所有力气。 她低着头，没过一会儿，脑袋就开始往下点。 似乎很困了。 不到十分钟，她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脸被发丝覆盖着，嘴唇颜色有些淡。江洲放轻了自己抽书的动作，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得有些久。 她的父母早就和学校以及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老师们对于李绪的情况也一知半解，所以李绪睡觉，老师只是多看了她两眼，没有特意叫醒她。 李绪是病人。 很快，这个认知就蔓延到了一班所有人的心中。 有人路过李绪，打闹的动静大了些，立刻就会有其他同学制止：“小声点！李绪在休息。” 不仅这边的声音小了，整个教室的声音也都小了些。 这个其他同学不是别人，正是周漾。 等李绪睁开眼睛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大课间，大家下楼做操去了。 她听着外面广播的声音，感觉脑子有些沉。 整个人困得像是被湿透了的羽绒服裹住了。 而她一起身，身上又滑落了一件外套，这次是白色的。 她觉得有些眼熟。 思考了几秒钟过后，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江洲进来的时候，看着被她放在课桌上的外套，又瞥了一眼被她塞进课桌里显得乱七八糟的那件，眼神柔和了些。 “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就给你披上了。” 李绪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原来外套是江洲身上的。 “我不用外套，也不冷，别给我披了。” “不用瞎操心我。” “我身体没那么弱。” 她这话说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气息都是虚弱的。 江洲点头，表示知道了，便伸手将自己的外套拿了回去，穿在了身上。 这一套动作中，他都是安静沉默的。 李绪觉得哪里古怪，一抬头，有人曲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了扣她的桌子。 抬眼看去，又是许毫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我来拿外套。”许毫似乎有意要显得温柔点，语气比平日里和缓不少。 但显然他并不熟练，身体比嘴巴更快，话还没说完，他便我行我素地从李绪课桌当中抓住被塞得乱七八糟后调出来的一截外套袖子，然后用力一扯。 外套是像一团破絮一样被扯出来了。 同时被扯出来的，还有李绪课桌里掉了一地的教科书和文具。 哗啦啦掉了一地，一片狼藉。 其中一本很厚的书就这么砸在了李绪的膝盖上。 李绪闷哼一声，许毫的动作僵在原地，有些滑稽。 看到李绪被砸痛了后眼里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许毫立刻手忙脚乱地要弯腰碰她的膝盖。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慌乱。 从地上捡起那本最厚的书递给他。 目睹这一切的江洲刷地一下起身，嘴唇微动，正要说什么。 下一秒。 李绪忽然接过许毫手里的那本书，对着许毫的脸，就是用力扇了过去。 许毫被扇得脸一歪，头发也凌乱。 “滚！” 恶狠狠的词从少女嘴里吐出来，她脸红得像火烧，扇了他一下还不够，还要重重抬起往许毫另一边脸扇。 许毫本来可以躲避的，没想到书落下来时候，他不仅没躲，反而闭上了眼睛。 半跪在地上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自甘受辱的罪人。 四周完全安静下来。 李绪的动作在半空中停住，然后呼吸急促地吼道：“你发什么疯！犯病了是吗？” 许毫睁开眼睛，半张脸带着书印，看起来可怜。 “心情好点了么？”他问。【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她像个英雄 周围的同学听得有点呆。 什么情况啊这是。 李绪眯起眼睛看人。 眼底满是不耐烦。 “只要你在我面前晃，我心情就好不了一点。” 许毫这种跪地被删了一巴掌的姿势，在其他人看来颇有被虐待的美感。 可在李绪眼里，他和神经病没什么区别。 许毫被骂了，也不说话，低头默不作声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整理好，摆在李绪的书桌上。 “我的错。”他道。 然后深深地看了李绪一眼，转身回自己座位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随着上课铃响起，只能若无其事的收起自己的目光转身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只是，陈跃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没有回来。 大约上课十分钟之后，她才姗姗来迟。 “报告。”她低着头在门口喊了一句。 进来之后，发丝遮住她的脸，李绪注意到陈跃的校服一角湿了一块，似乎是有意被搓洗了一下。 李绪隐约意识到不对劲， 可老师上课讲了两句，她便觉得头脑昏沉。 不到十秒钟，她便伏在课桌上睡着了。 睡着的前一刻，李绪还在想，如果现实生活中她能有这样的秒睡能力，该多是一件美事啊。 该死的系统。她咒骂道。 这一觉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喊她，她没能醒过来。 眼皮太重了。 “绪绪，绪绪，不一起去食堂吗？我们一起去吃饭？” “你没事吧？回我个话，是太困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李绪嘤咛了一声：“困。” “那我给你带点面包回来吃吧。” 陈跃的声音温柔了些，小声道。 等她清醒的时候，教室里就她一个人了。 江洲的白色外套不知为什么又覆在了她身上。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本想去买点吃的，但想起陈跃似乎要给她带东西，她便从课桌里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然而出去吃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了教室，有的趴在桌子上睡午觉，有的奋笔疾书写真题试卷。 眼看着到了午休点，就连江洲也回来了，可陈跃始终没回来。 她觉得有些怪。 江洲看到挂在自己椅背上的白色外套，安静地给自己穿上又坐下，难得主动开口又问了李绪一句：“醒了？” 李绪没回，反问江洲：“你在食堂见到陈跃了么？” 江洲：“好像看到了。” “那她怎么还没回来……” 正巧这个时候周漾抱着一本练习册有所企图地接近李绪的座位。 听到两人的对话，想到刚刚和朋友路过实验楼时候一瞥看到的场景，她插话说：“我看到陈跃了，她好像被几个女生拽进了实验楼，隔得太远了，我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拽？” 李绪撑着桌子起身。 然而一下子头重脚轻，她感觉自己眼冒金星。 周漾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伸手扶了她一把。 李绪站稳，朝她说了句：“谢谢。” “是哪座实验楼？能不能带我去？” 被李绪盯着，周漾觉得李绪看起来可怜，于是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如果有什么事，我能搭把手。” 江洲合上书，主动开口。 李绪也没拒绝。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坐在最后排的许毫看到三人走出去，等他们离开后，也从座位上起身，跟了上去。 * 实验楼三楼最左边的厕所隔间，三个女生正把陈跃堵在厕所角落。 “跑什么？叫你名字呢？为什么不回头？” “怎么，听说你和年级第一交上朋友了，我们这些邻里邻居长大的‘好朋友’就看不上了？” 一个女生嘴里叼着一根烟。 她们来自最差的9班，班上不良少年多。 说话时，为首那个抽烟的女生眼神带着几分嫉妒。 “你爸发财了，你就以为自己丑小鸭变白天鹅了？” “我当时还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对男人抛媚眼，现在读高中了，反而装清纯了？” “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绿茶。” 陈跃不会说话。 “我没有！” 她嘴笨地反驳。 那为首的女生一口烟吐在了她脸上，闷闷地笑了一声。 “没有？我说你有你就是有。” 另外两个人双手抱胸，幸灾乐祸地望着她。 “回什么嘴？丑八怪，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听着就行了。” “真是个书呆子，长得像冒尖的豆芽菜，听说你挺会巴结人，怎么到这里就只会摇头了？” “洋洋说得对，确实是个绿茶婊，婊子。” “我要回教室了。” 陈跃想离开这里，然而刚后退一步，就被那个叫洋洋的女生拽着往洗手台走。 “回教室？果然是乖乖女，不过我们让你走了么？” 陈跃挣扎着，然而她的力气对比比她更高更壮的三个女生，显得实在微不足道。 “哗啦啦”的水声想起来。 洗手池被堵住，陈跃被几个人轮流往水龙头底下按。 她拼命地挣扎着，然而越挣扎，作恶的三个女生就越用力。 听着陈跃痛苦的如同小兽般的哀鸣，她们仿佛得到了一种施虐的快感。 其中那个叫洋洋的女生，从嘴里将叼着的香烟抽出来，用燃烧着的那一头，对着陈跃雪白的后颈就印了下去。 “用力点叫，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臭婊子。” 烟头印到陈跃脖子上的瞬间，陈跃惨叫一声。 叫声还没来的及结束，另外两个女生便把她从水池里拉了出来，继而洋洋扬起手臂，一巴掌就朝着陈跃甩去。 “继续叫，叫一声一巴掌。” 陈跃不叫了。 她不是第一次被这几个女生这样对待了。 从两周前开始，她在放学的时候就莫名被跟踪，直到她们在食堂里笑眯眯地说想要和她交朋友。 可是，被拉到厕所或者偏僻的角落之后，迎接她的是恐怖的拳打脚踢或者语言霸凌。 她不记得小初阶段，她有过一个叫洋洋的朋友。 可是这个洋洋，非说她们认识，还说，她抢了她男朋友。 好像她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可是，什么时候起，她被如此憎恨着了呢？ 陈跃想不通这一切…… 然而那一巴掌还是落了下来，她只觉得很累很累，她像是被人踩在脚底下摩擦的狗皮膏药，黏在人的脚底下，被一遍遍踩踏着，怎么也躲不开。 好累啊…… “真乖……果然不叫了……” “可不可以快点结束，我还要给我同桌带面包，她生病了。” 陈跃小声祈求着。 她想起李绪那张苍白的脸，就有些担心起来。 李绪如果没有吃饱的话，身体会更差吧？ 陈跃这副走神的样子，让三个女生一阵恼怒。 一个女生扯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往后仰：“装什么半死不活的样子？” “带面包，哟，好善良啊。” “怎么，那个传说中年级第一的朋友回来了？怎么她都不来救你啊……” “不是很惦记着她吗？” 陈跃说：“她生病了……我也不需要她来救我，还有，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和家长……” “是吗？” “你试试，我的手机里有你只穿着内衣内裤的照片哦。” 洋洋笑得很得意。 陈跃脸色瞬间惨白起来。 “这次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得下点猛药才行啊。” “要不，内衣内裤也脱掉吧？” “哈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 “放开我！” 她们动手要解她的衣服，而陈跃用力反抗起来。 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你以为你能逃吗！” 陈跃的尖叫声嘶哑起来—— 就在她的领口被用力撕扯着的时候。 “砰——” 虚掩着的厕所门被用力踹开。 几个女生的动作悬住。 门口，面色苍白的李绪，抬眼望向厕所角落被摁压在地上，脸颊肿得青紫，头发湿透，嘴唇带着血迹的女孩，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她感觉，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她心脏深处冲撞着，然后迅速抵达四肢百骸。 在身后的周漾和江洲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像母豹一样迅速冲了进去。 下一秒，尖叫声传来，是那个叫洋洋的女生，被李绪抓着头发往下扯，吃痛大叫，边上站着的两个女生反应过来想要帮忙，李绪一脚踢在了一个女生的肚子上，另外一个女生伸手想要拉住她，她扣住那个女生的耳环狠狠往下扯，那女生同样一声尖叫，哀嚎起来。 洋洋被李绪大力推倒在充满恶臭水渍的脏污的地上，李绪坐在她的肚子上，一巴掌用力扇了下去。 她脸上火辣辣地通，想要反抗，却只觉得自己被铁一样手臂的箍住了，竟然无法撼动一点。 她还没来得及绝望，下一巴掌又狠狠落了下来。 清脆的巴掌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谁准你们欺负她的？” “谁准你们欺负她的！！！” 她大吼起来。 洋洋的嚎叫声音弱了下去。 李绪从她肚子上起身，看向另一个弯腰缩在角落里的女生，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陈跃身上后，沉着脸拎起那人的衣领，把人拖向洗手池狠狠摁下去。 “不是我，不是我，是洋洋非要喊我们来的。” 李绪没理她，打开了水龙头，让水往她脸上冲。 十一月的水很冷，浸得那女生直打颤。 李绪死死地摁着她，脸色上涌起那种惨淡的红晕，嘴唇苍白，可是眼睛里的戾气重得吓人。 她回头看蹲在地上的陈跃时。 薄薄的背像是孱弱的鹤身，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手里对待恶人的动作，却稳得像拿了十年刀的刽子手。 “对不起，陈跃，我来晚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疯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她大声质问系统。 得到的是沉默。 系统大概短暂出走了。 所以她一秒钟转回现实。 将那个被冷水冲得发颤的女生丢到一边，看向蜷缩在地上摸着流血的耳垂的第三个人。 “绪绪。” 陈跃的声音好像一道解药，让李绪回归现实。 “李绪！” 第四个人的声音也从厕所门口传来。 李绪回头，漆黑的头发黏在鬓边。 整个人像是从寒冷的地方爬出来，脸上带着水珠。 很瘦很苍白，唯独双颊泛着红，眼睛里闪着光，呼吸急促。 她手里还抓着第三个女生的头发。 看清楚来人是许毫后，李绪脸色更差了：“谁让你来的” 许毫：“？” 门口的两人被李绪和许毫的对话拉回现实。 不久前，周漾几乎是被李绪冲出去后展露出的凶残定在了原地。 江洲也站在门口没动。 回过神来后，两人想要上去阻止李绪。 毕竟，打人是不对的。 可是……打的人是霸凌者。 还有就是…… 不知是出于震撼，还是出于害怕，亦或者出于保护。 两人谁也没动，就这么站在门口，望风。 可……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马上要十分钟了…… 她就像一只凶残的母豹，一个人扑向三个人，把人撕咬得奄奄一息。 两人手心都出了汗。 可谁也没喊停。 这场景着实奇怪。 因为他们竟然作为一个旁观者，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了十分钟。 可是，两人双腿如同灌了铅，心却以极其不正常的速率往上飙升。 他们眼睛几乎是黏在了李绪身上。 李绪的动作越疯，他们的心就越如同烈火烹油。 直到—— 在暗处观察的许毫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并且看到了厕所里的这一幕。 在李绪回头的刹那，众人心中响起了什么碎掉的声音。 她病弱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刚放倒了三个女生的主人公。 可是那双眼睛，在这阴暗恶臭的地方，带着暴虐、残忍、愤怒以及某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她不懂掩饰，那些情绪便完完全全借由她的眼睛展现出来。 门口的三个人都不说话，李绪也不想管他们。 她转身吧蹲在地上的陈跃扶起来，帮她拢好身上的衣服后，才问陈跃：“陈跃，你别害怕，告诉我，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温柔，和刚才残暴扇人巴掌的模样判若两人。 地上几个人身体抖了抖。 有点冷。 陈跃低着头，红着眼睛，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见到了家长，把最近两个月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对李绪说了一遍。 “她说她是我以前的邻居。” “说是我不小心惹了她们……” 听着陈跃的话，李绪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越来越沉。 陈跃好几次都想要给李绪打电话，联系李绪。 发出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电话也从没打通过。 这当然是系统做的好事。 “她们还拍了我的照片，威胁我……” 李绪胸口起伏着，头晕目眩。 但是她像是没感受到头痛似的，绷着脸，把地上那个叫洋洋的女生粗暴地拎了起来。 “照片呢？” “我不会给你的，呵呵。” 洋洋还在嘴硬。 李绪弯唇，笑意不达眼底，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是吗？” 下一秒，她便拖着人来到了矮矮的窗台边。 打开了窗户。 凉风灌进来，洋洋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绪便抓着人的头发，朝着窗台外送。 反正这也是穿书世界。 她反正也要死了。 带走一个垃圾，也划得来。 系统没提示她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但是李绪知道，以她这些天对主角团的态度，大概任务很快就要失败了，不然系统也不会给她安排这么一场重病。 与其被车撞死，还不如就这么死掉算了。 她真的很累。 看着陈跃灰败的样子，李绪心里像是有个弹球在用力地四处冲撞。 她不由想起自己现实世界里遭受过的冷眼和排挤。 这些人，笑嘻嘻地就毁掉了一个人的自尊。 “你疯了？” 洋洋意识到李绪要做什么，尖声叫起来。 “一起死啊？反正我也没多久活了……” 少女的话如同一阵阴冷的寒风，吹过她颈边。 “不要！！”洋洋尖叫起来。 陈跃被吓懵了，意识到李绪在做什么，立刻冲过去抱住了李绪的腰，把人往后拉。 原本在门口杵着的三人，也迅速冲了进去。 江洲：“别做傻事！” 周漾：“报警吧！警察会处理的，别意气用事！” 许毫：“你疯了吗？掉下去不死也残。” 可是，大家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刚刚李绪说的“反正我也没多久活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人敢往深处想。 许毫把人扯了回来，周漾和江洲吧李绪和洋洋分开。 李绪力气大得吓人，被扯回来后，用那种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洋洋，洋洋喘着粗气，嘴里骂着：“疯子，疯子。” 许毫的力气很大，弄疼了李绪，李绪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许毫脸上。 许毫被打得脸一偏，舔了舔唇，想起今天左右总算各捱了李绪一巴掌，怎么不算公平。 他气笑了。 “找老师处理吧。” 李绪：“让你多管闲事了吗？” 许毫只当没听到，把李绪往门口带。 虽说平时许毫打架也不少，但是今天，他觉得还是得找老师处理。 或者警察。 不然，李绪可能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几个女生站起来也想出门。 江洲把几个人堵在门口，说：“你们还得等等。” 这几个女生认得江洲的脸，年级第一，哦，不，年级第二。 刚刚那个对她们又踹又打，像疯狗一样的女人，才是年级第一。 陈跃是她的谁啊？ 她凭什么这么维护陈跃？ 洋洋想起刚刚被摁在窗台上的恐惧，以及李绪贴着她耳边对她说的话，只觉得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当时为什么选了陈跃？” “她有这么多救兵为什么之前不搬？” “那个叫李绪的不是才回来吗？” “她疯了吧？真的想带我跳下去。” “那手机里的照片怎么办？”说话的人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堵着她们的江洲。 陈跃也被周漾牵着带走了。 “如果真的报警，我们会坐牢的吧？” “我们把手机丢……” 她们话没说完，门口传出了一声冷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绪折返回来了。 她拨开门口江洲的身体，朝里走去，对三人伸出手：“手机给我。” 许毫阴沉着脸也折返回来，很显然，李绪挣脱了他的桎梏，又重新跑了回来。 虽然李绪看起来瘦弱，可是走进来的瞬间，带着一股让人害怕的压迫感。 也许是之前，她给人的心理阴影太强烈了。 “给我！” 李绪声音变得尖利。 许毫走进来，站在李绪身后，用那种很可怕的眼神扫了三个女生一眼。 “给她。”他声音有点冷。 他没说什么威胁的话。 可这几个人带着社会的流性，又常常以“混的人”自居，怎么能没听过许毫这个校霸的危名。 许毫还是可怕的…… 不能惹。 她们告诉自己，她们不是怕这个看起来比她们瘦弱得多的李绪，而是害怕许毫。 于是三台手机就这么被整整齐齐地交了出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老师和警察一起来了。 * 陈南风接到李绪班主任电话的时候，正在重画某幅被李绪称作是垃圾的画。 听到李绪和人打架的消息，他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想起李绪的身体情况，他急匆匆换了套还算得体的衣服，开车去了李绪学校。 *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陈南风面色阴沉，他拉着李绪的手到一边问。 “你知道你的身体，为什么还冲上去打人？” “我带你去医院！” 陈南风瞥到她手腕上和脖子上都有细细的抓痕。 应该是那三个女生反抗的时候抓的。 听着那几个施暴者对老师大吐苦水，陈南风简直不敢相信在医院躺了两个月的李绪，居然能用顽力把几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用。” “你帮我把照片的事情处理了，找人查查她们手机里还有没有备份。” 李绪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你！” 陈南风还想说她几句，正此时周漾和江洲这两个目击者一起从老师办公室出来。 周漾走上去问李绪：“你看起来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南风看了周漾一眼，眼神又回到李绪身上，然后道：“同学，我是打算带她去医院，多谢你关心。” 周漾也没多看陈南风，注意力全在李绪身上。 “你没事吧？” “没事。” “带我去找陈跃。” “她妈妈带她去医院了。” “知道是哪个医院吗？” “听说是五医院。” 李绪看向陈南风，道：“送我去五医院吧，我要去看看我同学。” 陈南风就像是个被呼来唤去的司机，李绪言语中半点没有对他的尊重，全是不耐烦。 周漾心想，李绪好像把所有的好脸色都给陈跃了。 哦，还有那个叫徐煜的男生。 她想起她在厕所里打人的疯样，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 可……周漾盯着李绪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异样，心跳得也快。 陈南风是个心思敏感的人。 他觉得，这个自称是他表妹同学的女生，看他表妹的眼神，很不对劲。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医院吗？” “恐怕不行。”拒绝她的是陈南风。【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后窗玫瑰 陈跃的爸爸在和警察交涉，妈妈则带着她来到医院检查。 脸上贴了消肿贴，后颈被烫的地方，也涂了烫伤药，冰冰凉凉的，感觉没那么痛了。 “你的那个同学没事吧？她是不是有暴力倾向，把另外一个女孩的脸都扇肿了。” 听到妈妈的话，陈跃心里不舒服。 明明李绪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在妈妈心中好像李绪成了坏人一样。 他妈妈从小就会把人往最坏处想。 对她也是一样。 她平日里忙于工作，也很少真的管她。 以前陈跃总是对妈妈百依百顺，可是今天，她忽然停下来，把被妈妈握住的手抽出来。 “妈，你知不知道她是为了我才动手打人的，我当时差点被拍luo照！”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她是我的朋友！” 陈跃妈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跃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想到自己刚刚说话确实也有不对，于是语气也就软了些：“跃跃，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平常人把你们拉开就好了，她上去打了别人巴掌，还把别人按在水里，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可是人是复杂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陈跃冷声道。 “我不想听你权衡利弊了，我只知道，她救了我。” “下次如果碰到同样的事情，我也会像她一样冲上去，而不是上去像个懦夫一样把人拉开。” “跃跃……妈妈也是为你好，我和你爸今天把手里的事情都放下来处理你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们在打拼不容易，不然哪里能有现在的房子和车子，你要是为一个外人和妈妈这样，我真的会觉得寒心，你以前最乖的。”她妈妈脸色难看起来。 平日陈跃很害怕妈妈这样，可是今天，她不知为何，直视陈母的双眼，眼睛里多了几分以往没有过的倔强和坚持：“那不是乖，那是没有主见。” “以后我不会像小孩子一样，事事都觉得您说的是对的了。” “您也尊重我的朋友，好吗？” 说话的时候，陈跃感觉自己的脸也在发烫。 她想起昏暗的厕所里，李绪坐在洋洋身上，挥手间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一刻，她只觉得这两个月以来被欺负的恐惧和委屈全部都烟消云散。 如果……如果她能像李绪一样勇敢，用最大的力气狠狠反击，别人扇她一巴掌，她回两巴掌……是不是那些欺负她的人早就如鸟兽散了。 李绪在那么虚弱的状态下，都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而她呢…… 她居然还要容忍妈妈说李绪是个疯子。 无论如何也不行。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 这两个月被压抑的生命力，仿佛在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摸了摸后颈上的伤痕贴，笑了起来。 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有力量。 她的妈妈显然被她镇住了，一路走到医院门口，脸色变幻莫测。 她女儿向来性子像棉花一样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一定是她那个朋友有问题—— 一辆迈巴赫在医院门前停下。 “陈跃！” 摇下车窗的李绪朝着正好走到门口的陈跃招手。 陈跃愣了一下，她母亲也愣了一下。 这车很贵，陈跃母亲是知道的。 虽然她们做生意转了不少钱，可是这个型号的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透过车窗往里看，只见开车的是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 这么年轻…… “那是你同学吗？” 她妈妈小声问。 陈跃看了她妈一眼：“就是那个你说的有暴力倾向的朋友。” 她妈呆了一下，陈跃已经朝李绪奔了过去。 “绪绪，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妈带你来这里看病了，我和老师交代完事情就过来了。” “正好在这里碰见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李绪和陈跃说话的时候，语气特别温柔。 陈南风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又观察了一下那个叫陈跃的女孩。 只觉得那叫陈跃的女孩瘦小又普通。 “没什么大事，上了点药就好了。” “那些人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李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冷了冷。 陈跃不知道怎么说，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对了，那是你妈妈吧？” 李绪指了指陈母，陈跃回头看了眼妈妈，点了点头。 李绪推开车门下了车，陈母往前走了两步，才看见李绪的长相，很漂亮，脸色不太好，很苍白。 女孩对她笑了笑，看着不像是有暴力倾向的人，笑起来很甜，说：“阿姨您好，我叫李绪，是陈跃的朋友。” 陈母笑了笑：“你就是李绪呀，经常听跃跃提起你，这次跃跃被欺负，多亏了你帮忙……” 李绪摇摇头，对陈母说：“阿姨，不用感谢我，其实我看到陈跃被欺负，心里很难受，如果不是我这两个月生病，我在学校的话，她也不会落单，以致于被那几个女生欺负成这样……要是我能早点来就好了。” 她说话很直接，没什么虚伪的成分。 眼睛里面带着点愧疚。 陈母想起自己刚刚的话，忽然觉得有些自责。 她看了看李绪瘦弱的脖颈，还有苍白的唇，忽然有些难以相信，是这个弱小的女孩子保护了自己的女儿，并且把另外三个小太妹一样的女孩摁在地方教训了一顿。 “对了，你们是要去哪里，开车来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吧？” 陈母点点头：“是打算回家，来得及，那就麻烦你们了。” 上了车，陈母朝着前面的陈南风打量了一眼，问：“这是……” 陈南风回头自我介绍，那张阴郁的脸上浮起虚伪的笑容：“你好，我是李绪表哥，李绪父母都在外面出差，所以最近我算是她的监护人。” “陈南风，你算是哪门子的监护人？” 李绪并不给陈南风面子。 陈南风虚伪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母听到陈南风的名字却愣了下，她是画廊筹办人，她知道最近出了个年轻的艺术家，画很有特色，价格也被炒得很高，名字正好叫陈南风。 “冒昧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陈先生？” 陈母笑着问道。 “感觉你很有艺术家的感觉。” 李绪听到艺术家这几个字笑了起来。 虽然她现在脑子运转艰难，但这不妨碍她觉得得陈南风很傻逼。 陈南风脸色难看，但还是道：“是画画的，算不上什么艺术家，现在还在读大学。” “最近有一幅叫《后窗玫瑰》的画很出名，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作者也是陈南风，听说很年轻。” “是我画的。” 是他在李绪病房里一边被李绪辱骂一边画出来的。 “阿姨，那画上面还有我泼的石榴汁呢。” 李绪笑着看向她，眼睛里带着某种规则之外的恶劣的调笑的光。 陈母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恭维陈南风，还是应该对李绪肃然。 这个她女儿的朋友，好像的确不简单。 见面不过十分钟，便让她有点怀疑世俗的规则了。 这女孩，带着一种和她病弱的身体所不相符合的生机勃勃。【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一语成谶 送陈跃和母亲回家之后，李绪也被陈南风送回家了。 “搞不懂你为了一个同学这么伤害自己身体是为什么，晚点我让家庭医生来给你检查，你上楼先休息。” 李绪看他一眼：“你只说后半句就行了。” 她说着这种欠揍的话，却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总之是你自己的身体。” 陈南风冷着脸训斥他。 李绪看不惯他这副家长的样子，便笑眯眯反问他：“那我是不是应该像你一样，装忧郁点，这样所有事都迎刃而解了？” 陈南风常被李绪怼的说不出话来，这次也不例外。 “真不知道你生了个病，怎么这么性情大变。” “要是你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谁帮你处理这些烂摊子。” 李绪闻言，笑容扩大了些。 陈南风最不喜看她这么笑，有种渗人的艳丽感。 “你这个假设有根据吗？”她倒也想知道，真千金找妈妈的进度怎么样了。 “什么依据不依据，大街上到处都是你这种案例，那几个被你打的女生，不就是典型么？” 陈南风好声好气地想劝她，可得来的却是她的一张臭脸。 “说我会变成霸凌者？” “有眼无珠。” “那你说说，你要是没了富家子弟的光环，没有经纪人为你宣传画，你是不是也是阴沟里的老鼠，过得还不如我？” “至少，我可不会逃避现实。” 说出这句话之后，李绪自己先愣了一下。 她竟然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已经不是那个会逃避现实的人了。 明明她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生活了18年，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得到了勇气，去成为内心深处那个桀骜不逊的自己。 勇气从死亡来。 如果下一秒要死，现在无论如何，应该以自己最满意的方式活。 “你先吃药吧。” 陈南风像是习惯了她的毒舌，此刻竟然没跟她计较。 反而倒仔细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李绪不知道，自己现在带着一种很奇异的气质。 就好像一瞬间灵魂脱离了身体而存在，整个人都朦胧起来。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虽然她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上楼梯走了两步，李绪便晕了过去。 陈南风慌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绪听得模模糊糊。 意识陷入黑暗后不久，一道光又照亮了她。 她以灵魂体的形式出现，低头便又看到了自己胖胖的手。 只是因为是灵魂体，她并没有感受到身体的沉重，反而是轻飘飘的。 她好奇地看着四周，在尽头看到了一个男人。 走近了，她才看清那人的长相，长发，丹凤眼，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很温柔：“你是谁？”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才对。” 这道声音一出来，李绪就认出了他。 “系统？” “你也是人？” 难怪她经常觉得这系统有点恐怖谷效应。 系统咳了一声：“你把我当拟态人就行。” “原来如此，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死了吗？” “你想死吗？” 李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她的五官被挤在一起，眼睛细细的，有几分喜感。 然而神态已经和系统初次见她的时候大不相同。 “谁会想死啊。” “不是你说的，我完成任务就可以活下去吗？” “我什么时候能回到现实生活。” “还有，我今天叫了你很多次，为什么你一直没出现？” 系统沉吟片刻，道：“我去向总部汇报你的资料了。” “你的存在已经引起了穿书世界的一系列崩溃。” 李绪不懂：“崩溃？什么崩溃了？许毫还是陈南风？” 李绪没意识到，她现在和系统说话的语气都大不相同了，方式直接，目的性强。 以前都是系统主导对话，说什么她听什么，说什么她信什么。 “我是说，这个世界的主线开始崩溃了。” “陈南风因为去接你提前见到了周漾，可是他们竟然没有一见钟情。” “陈跃本来不应该受到校园霸凌，但是因为没有和周漾走在一起，世界自动校正系统异化了她的命运，她受到了本来不该受到的欺辱。” “还有，路人徐煜身上居然逐渐有了主角光环，陈跃也是……” “以及……真千金上线的速度也更快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李绪回顾了一下剧情。 又问：“准备什么？准备奔赴国外，嫁给大腹便便的男人。” 系统摇了摇头，说：“不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真千金会在三天内上线，你得提前做好应对她的准备，毕竟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比较好的医疗条件，如果不能接受很好的治疗，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你将会很难捱。” 李绪抓住重点：“一个月？” “那我……究竟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说：“我们没有提前得到主角团好感值的权限。” “一切答案，只有在一个月后你死的那天揭晓。” 李绪：“666，还是你们系统会玩。” 李绪：“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至少我还能活一个月。” 如果死了，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系统摊手，表示：“规则向来如此。” 李绪：“我还有个问题，现在我在穿书世界，现实生活中的我在干什么？” 系统：“放心，现实世界的你已经进入了托管模式，你会按照你既定的命运线继续生活，但是死亡暂时被消除了。” 李绪：“也就是说，如果我回去了，我可能已经在大学里或者给自己找了一份兼职工作了？” 系统：“有可能，不过我们现在也并没有窥探的权限。” 李绪：“6，相当于穿过来打单机模式。” 系统：“是的。”他苦笑。 李绪意识回笼，睁开眼睛，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太好了，又进医院了。 于是，第二天，李绪又没去学校。 李绪在病床上躺着，陈南风接了个电话，面色匆匆地便出去了。 李绪看着他的背影，想到真千金的事儿。 果然，陈南风回来之后，盯着李绪的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了？”李绪主动问。 陈南风：“你父母说……需要你提供几根带毛囊的头发，他们已经叫医生过来取了。” 李绪很配合，道：“行啊。” 陈南风：“你不问问为什么么？” 李绪：“还能有什么？电视剧不是演得明明白白？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呗。” 李绪看起来坦然，反而让陈南风心绪有些不宁。 难道昨晚的话，还真的一语成谶了？ 可她现在的病…… 陈南风目光在李绪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她说完话之后，便看向了窗外，眼神依旧明亮，不像是得了绝症的病人，陈南风想起她这半个月来对自己百般刁难的样子，按道理说如果那个找上门来的女生才是真的李家千金，他应该幸灾乐祸才对，可偏偏……他升起了几分恻隐之心。【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20 第18章 嫉妒/保护/在意6.5更新（有红包…… 第二天下午,李绪回学校读书。 下午第一节课没上完，一个律师模样的西装中年男人便打断了上课，领着李绪离开了教室。 李绪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倒是同学们有些担心她。 尤其是平日里和走得最近的陈跃。 谈判桌上，李绪看着厚厚的一叠出生证明文件以及dna检测报告。 看着对面那一对陌生的父母以及那个身穿洗的泛白的运动装扎着高马尾抿着唇眉眼带着几分倔强的女孩，垂下了眸子。 女孩名叫李悦,同样也信李,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就在不久前,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找到了她，那老人曾是医院里的护士,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把收了钱将两人互换出生牌的事情告诉了李悦，李悦这才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李家的人。 “我愿意离开李家。” 陈南风也坐在对面，听到女孩如此平静的语气，他皱了皱眉。 “至于赔偿，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会偿还你的。” “抱歉，占用了你的身份这么多年。” 李绪说话的时候，面色苍白，笑起来泛着几分温暖。 因为身体太弱,说话说着说着，便咳嗽了起来。 李悦本以为自己会被敌视，可没想到这个女孩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传说中的豪门狗血剧情并没有发生,李绪轻而易举地接受了退场这一要求。 对李悦说完，李绪又看向李诚鸣和陈燕雪。 “爸爸，妈妈，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们了，以后我应该叫你们叔叔、阿姨，如果你们允许的花，白白占用了你们亲生女儿的身份，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我想，现在我生了这么大一场病，也是上天的报应。” “我应该走了。” “谢谢你们，我亲生父母也都走了，我会打包好我的书，回到李悦所在的孤儿院去住，学我还是会继续上。” “还是那句话，如果以后有能力了，我也希望能偿还这些年在李家收到的恩惠。” “是我的不对，鸠占鹊巢这么多年。” 她说话很慢，但情绪表达清晰。 李诚鸣和陈燕雪心里不恨李绪和她的亲生父母是假的，毕竟知道自己养的是陌生人的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在外面受苦了十七年…… 可看着李绪这副样子，别说是他们，就连李悦也感到于心不忍。 毕竟共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 “你也别回孤儿院了，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你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在你大学毕业之前，我们会给你正常的生活费，身体上，我们能帮你也会帮你，不过你要从这里搬出去，悦悦回家了，你也不好继续住在这里。” 李诚鸣板着脸道，陈燕雪别过脸去，有些不舍。 可又能怎么样？如果让李绪留在李家，这对在外面吃了十多年苦的李悦算什么，李悦会怎么想？ 再不忍心，他们的亲生女儿也最重要。 李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她抬眼看对面的李绪，李绪却垂下了眸子，避免了和李悦的对视。 “那句让她留下吧”李悦最终也没说出来。 爸妈做的决定，总是对的。 爸妈，好陌生的两个名字。李悦想。 明明应该开心才对，可她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沉重。 此时，陈南风开口：“可以先去我那边住，我那边还有几个空房。” 李绪这时看了陈南风一眼，倒没有像往日一样说些恶毒的话，她没拒绝。 李悦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她的父母也送了口气。 “这样也好。” 副驾驶上，李绪闭目养神。 阳光照在她脸上，使她的皮肤看起来纯净到有点透明。 陈南风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的人生底色就忽然从明亮变成了灰暗。 正常人都无法接受。 正此时，李绪却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 “开车不看路，是想提前送我上路吗？” 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不像是刚刚跌下神坛的富家小姐，那双眼睛还是有种与她病弱脸色不符合的透亮。 和刚刚在李家真正的一家三口面前表现出来的不同。 “真不知道该不该夸你，你一语成谶的能力比你画画的水平强多了。” “现在好了，真的没人帮我收拾烂摊子了。” 她扬着唇，笑着这么开口。 露出亮晶晶的虎牙尖。 她说着遗憾的话，语气却一点也不遗憾。 陈南风不解：“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李绪表情疑惑。 “我贱命一条，在哪里不是赖活着？” “何况我的确是理亏的一方，我有必要给他们添堵吗？” “你愿意收留我是你的事，我得感谢你。” “不过我不会因为你收留了我就处处让着你，我这人就是这样，你要是受不了，现在就可以把我放在路边，我总能找到住的地方。” 陈南风不能理解，她怎么总能随时随地做出这样一副和人同归于尽的姿态。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她也能接受似的。 车果然停下来了。 李绪以为陈南风想通了，坐势就要下车。 可车门却被锁死了，李绪有些不解地看向陈南风，陈南风却说：“医生说你今天要去一趟医院，走错方向了。” 说着，车缓缓启动，拐了个弯，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李家是s市的老牌家族，家里产业做得很大，家里头的人政商两界通吃。 以前李诚鸣家里只有李绪这么一个女儿，看的很重，上流社会的人也都知道，可是现在却出了抱错女儿的事。 s市放在现实生活也是对标沪市的，抱错女儿的事很快也就传进了其他家族的耳朵里。 加之李家有意要凸显新女儿的身份，很快就办了一个接风洗尘的宴会，特意和宴会上的名流们介绍了亲生女儿的身份，周漾，江洲，许毫等人，也都被家长带着去参加了宴会。 不要问为什么这些有钱子弟会这么乖乖地在一个公立学校读书，问就是作者私设。 就是陈跃，也通过父母的透露，知道了李绪是假千金的事。 李绪又连续好几天没来上课。 李绪没来上课的期间，那个叫李悦的新同学转学到了他们班，在宴会上，周漾等人也见过李悦，因此她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几人的眼神都有些淡。 几人瞥了一眼李绪空着的座位，不知在想什么。 好在，这天李绪终于来了。 在医院又住了好几天，陈南风把她送到了学校。 她说了不用陈南风送，可陈南风像吃错了药，非要亲自送她过来。 李绪随他去了。 落了座，李绪身上已经凝聚了好多道视线。 李悦也偷 偷看向了她。 她看起来又瘦了些，脸色白的几乎透明。 好在系统告诉她，就算她病得再重，也不至于到形销骨立的程度，身体里的腐朽不会完全呈现在身体上，这也算是一项金手指了。 陈跃：“绪绪，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李绪摇头：“没什么事。” 陈跃的表情明显担忧，李绪知道，主角团们大概都知道她假千金的身份了。 可这又不重要。 “月考过了，你缺考了。” 江洲如是道。 “下次考就是了。”李绪语气又是淡淡的。 “况且，你可以多享受几次年级第一个感觉，下次可就没有了。” 李绪还是那种恶劣的笑。 * 上午四节课，李绪睡了四节课。 被叫醒的时候，李绪精神不太好。 她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陈跃，一个周漾。 陈跃：“到饭点了，我们去食堂吗？” 周漾插嘴：“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其实那天宴会结束之后，周漾的家人叮嘱她可以和李悦走得近点，对两家的关系有帮助。 周漾表面上点头，可李绪回来之后，周漾想的却是怎么和她拉进关系，问问她的近况。 “走吧。”李绪没拒绝，头重脚轻地站起身。 吃饭的时候，几人在食堂还碰到了李悦和另一个同学结伴而行。 李悦表情有些尴尬，倒是李绪主动走到她面前，朝她微笑，问：“最近还习惯吗？” 被李绪这么看着，李悦有些紧张。 “还，还好。” “那就好。” 李悦感觉自己在和李绪说话的时候，她身后的两个女生看她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 其中一个长相十分出众的，李悦在宴会上见过。 她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不知怎么处理。 可李绪似乎对她有超凡的耐心，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 “虽然我现在好像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李悦莫名觉得心酸酸的。 一行人分开口，和李悦同行的女孩子有些不可思议：“你和李绪认识啊？她很厉害的……你不是才转来吗？” 李悦想了想，说了句话：“我们是亲戚。” 女孩的眼神有点羡慕：“原来是这样啊，要是能和李绪那样的人交朋友就好了，我好羡慕你。” 李悦闻言，轻声问：“你能和我讲讲她的事吗？” 要说李绪，那可太有了。 女孩滔滔不绝，说得眉飞色舞。 李悦捏着校服的袖子，心里忽然升起强烈的愧疚来。 * “元旦节快到了，我们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每个班都必须准备一个节目，这次的节目组织者就由周漾负责，大家好好配合，争取拿奖。”班主任如是宣布。 被委以重任的周漾第一个找到李绪。 李绪没事可干，点头答应了。 后来，主角团全部加入了文艺汇演的队伍。 江洲，许毫，陈跃……甚至包括李悦。 大概是周漾的功劳，李绪懒懒地想。 中午和晚自习都有排练的时间。 李绪蹲在角落里听着舞蹈bgm昏昏欲睡。 “你到底怎么了？”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李绪睁开眼睛，许毫不知什么时候半蹲在她面前，李绪抬头，两人便四目相对。 许毫眼神带着几分担忧，看李绪睁开眼睛看他，他表情微顿，神色不太自然。 “你真想知道？” 许毫：“我担心你身体。” “没什么大事，就是快死了。” 听到这话的许毫眼神一变：“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李绪觉得他和陈南风一样有病：“你还来管教我了？不是你想知道的吗？” 蹲着腿有些发麻，李绪顺势坐在了地板上，小小的脸被裹在红格子围巾里，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而明亮，只是此时她有些兴致缺缺，也没耐心：“你去练你的，管我干什么。” 许毫：“练完了。” 李绪：“所以你来炫耀？” 许毫：“……”倒也没有。 李绪又不会跳舞，现实生活中四体不勤，现在在这里人设也是从小不学无术的笨蛋假千金，协调什么的很差，所以周漾给她安排了最轻松的舞蹈，跳两下跳累了，周漾还会单独安排她休息。 “总之，你好好保重身体。” 许毫深深地看了李绪一眼，知道李绪不想多看他，起身便走了。 他走到另一个角落，靠着墙，眼睛却又往李绪所在的方向瞥。 手往裤袋里摸了摸，意识到地点不对，便又将手缩了回去。 一晃眼的功夫，李绪前面又多了几个人。 江洲、陈跃、周漾。 周漾递给她一杯热奶茶，陈跃蹲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江洲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张材料，递给李绪看。 坐在地上的女孩没什么反应，任由几个人对她说了些什么，下巴还是藏在红格子围巾里，抬头看人，露出粉色的眼睑，带着几分倦怠。 莫名的，大家心都软了软。 许毫眼神有些阴郁，嘲道：他们什么时候还成一伙的了。 她们走后，又一个人赶着来到了李绪面前。 “李绪，你……还好吗？” 来的人是李悦。 她一说话，便看起来有些紧张，李绪点点头：“还行。” 李悦比起第一次见时脸色青白的样子，此时倒是多了几分红润。 “你如果在外面住得不舒服，就回来住吧，我那天没有勇气提，可是我最近想了想，我觉得你要是回来了，也很好，毕竟也不是你的错，而且你身体不好，我们可以一起上学放学……” 就像亲姐妹一样。李悦在心里说。 李绪叹了口气，将围巾往下扯了扯，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这种特殊的待遇，刚刚来找她的两拨人都没有过。 李悦有偷偷观察过。 她心跳加速了点，坐在了李悦的身旁，闻到一阵香气。 “咳咳……”李绪咳嗽两声，下巴显得愈发尖俏。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李绪回得温柔。 她歪头看李悦，道：“那本来就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你愿意和我分享，我很开心，但是我已经错了太久了，现在陈南风还让我在他那里住也很好，他人虽然不太正常，好在对我还算负责，你不用继续把你该得到的爱分给我，我生病也不是因为你，答应我，不要愧疚，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这些都是你本来就该有的，而我现在生病，也是我自己的报应。” 李悦被她这么看着，只感觉心中异常酸涩。 “我不是，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我也想和你做朋友，而且，他们也和你生活了很久，也是舍不得你的。” 李悦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她都不忍心伤害，她的父母应该也于心不忍。 “我不要。”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但是我不会回李家了。” 她露出一抹笑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度很轻：“多享受你未来的生活，少想我。” “我是个随时都会离开的人。” 李悦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被叫回去排练之后，她显得心不在焉。 向来好说话的周漾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她一次动作出错之后，用不太赞同的眼神看了李悦一眼。 李悦从小在底层长大，对于这种眼神自然相当敏感。 她表情僵硬了下，动作也愈发僵硬了。 果然，周漾忍不住出声了。 “李悦，你怎么回事？怎么才学完的动作，你立刻就忘了？” “排练时老是走神，我们都要放慢进度来等你。” 李悦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盯着自己的鞋底，任凭耳朵越来越烫，只是木讷地说了句：“对不起。” 在场没人出声，也没人帮她说话。 空气安静得像要溺死人。 这一刻很漫长，她本就带着一种自卑，从小成长的环境不好，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冷眼，纵然被家境殷实的父母接了回去，可也还是一时半会儿难以融入进光线亮 丽的主角团们的圈子，她和李绪一样，多年来，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就在她感觉想要找个洞钻进去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余光瞥到了红色格子围巾。 什么东西轻轻搭在了她肩膀上，原来是李绪的手：“喂，不准哭。” 淡淡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她一抬眼，便看到李绪正皱着眉头盯着她。 “走神就走神，这又不是高考。” 她看向周漾，道：“周漾，你不会数学题我不也耐心教你了么？她基础差点，你能不能多给她点时间？” “她是我朋友，她要是不参加文艺汇演，我也退了。” 后面这句话说出来，周漾脸色变了变，在场其他人的表情也变得微妙。 唯独李悦，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李绪，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从水底拽了上去，肺部的紧缩感□□爽的空气治愈，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像重新回到了光明里。 周漾脸色阴晴不定。 李绪捂唇又咳了两声。 “好，绪绪，我知道了，是我太急躁了，毕竟现在时间有点晚……”她不知什么时候起，跟着陈跃一起喊她绪绪。 “李悦同学，对不起，我们继续吧，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单独教你。” 周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朝李悦露出一抹微笑，看起来十分柔和，然而李悦却读出那温度不达眼底。 可是莫名的，她没那么难过了。 也许是因为，此刻李绪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 接下来的排练，周漾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李绪是受害者，却还要处处维护这个害她生活跌入谷底的女生，甚至不惜当众警告她。 指甲扣进了肉里，她却丝毫不觉。 同样不懂的，还有陈跃、江洲、许毫。 他们当然不懂，他们不懂，曾经的李绪，就和现在的李悦一样，站在暗面里，对着光面里的人自卑与恐惧。 所以李绪想要拉她一把，想要看着李悦鼓起勇气去突破桎梏。 这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感受，其他人都算个屁。 可李绪不知道，在李悦眼里，她比其他任何人都闪闪发光。 * 【我明天还有一场篮球赛，你要来看吗】 久违地，李绪收到了徐煜的消息。 这破系统总算不屏蔽她的手机信号了。 李绪问了下时间，算了算，和她去医院的时间撞上了。 于是她回了个好，打电话给陈南风说：“我明天下午不去医院了，我有事儿。” 彼时陈南风正在和经纪人谈画展的事，接到李绪的电话，他整个人都整个人脸色都黑了：“有什么事比去医院更重要？” 李绪：“看篮球比赛啊。” 陈南风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疯了。” 回答他的是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陈南风打过去，提示：“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被拉黑了，好好好。 经纪人看他气得脸发青，有些好奇：“这就是你那个表妹么？你怎么这么在乎她。” 陈南风恢复了一下情绪，反问：“我有么？” 经纪人笑：“有的，看起来她比画展的事还重要。” 陈南风闻言愣了愣，不由回想起来，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如此在乎起李绪的。 大概是，那天在李家她用轻蔑又不屑的表情望着他，眼睛闪着亮光的时候。 又大概是，她把石榴汁泼在他的画上的时候。 亦或者是，她那天在走廊上带着细碎的伤痕倦怠地瞧着他的时候…… 还是她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他的姑姑和姑父的时候…… 说不上来。 只是一时间，各种关于李绪的画面涌进他的脑子里。 他拿起外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下经纪人无奈的声音：“喂，画展就在下一个星期，方案你还没看完呢？真是……” * 李绪才不管陈南风想什么。 按照系统的说法，无论她如何折腾，她的寿命也只有一个月不到了。 去医院身体会舒服点，可是也不会好。 但不去的话，也没什么大碍，至少外表上看着没什么大碍，就是头痛，冷，五脏六腑绞着痛而已。 但是，反正也是烂命一条了，做做喜欢的事儿，有什么所谓的？ 可陈南风不这么想。 好多人都不这么想。 第19章 篮球赛/画/吃播6,6更新（有红包…… 他从班主任那得知,她在舞蹈室排练，便悄无声息地在门口等。 下课铃声响了，排练结束。 李绪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她脸埋在红格子围巾里,没怎么说话。 身边的人一个个找她搭话。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啊？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夜宵店。”陈跃提议。 周漾则说：“我也可以。” 江洲：“如果一起的话，我晚点回去。” 李绪刚要张嘴，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南风穿着深灰色夹克,靠在墙上,一双丹凤眼看向她，喊她名字。 周围的人愣了愣。 许毫从后门出去,正好听见陈南风喊李绪。 李悦也出门碰见了陈南风,一时间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喊还是不喊。 “你怎么来了？” 李绪眼神露出几分疑惑。 陈南风说明来意：“我接你回家,怕你身体不舒服，排练出什么事。” 此话一出，李绪身旁的几个人表情都有些异样。 “绪绪，要不你和你表哥回去吧，确实夜宵对身体不好。” 李绪：“你送李悦回去吧，我还有事。” 李悦这个时候不得不出来磕磕巴巴地喊上一句“表哥”了。 然而陈南风表情并不热络，只是虚虚地点了下头。 如果原主还在，看到周围所有人都以她为主心骨,回来的真千金被忽略得彻底，应该会很高兴才是，可惜住在原主身体里的人是李绪。 她对陈南风的态度略有不满。 “我必须接你回去，你现在的状况不能乱吃东西。” “关你什么事？” 这个时候,陈跃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立刻道：“那我们不去了吧，我也不想吃夜宵了。” 周漾：“嗯，不吃了,你先回家吧，我家里人也来接我了。” 江洲：“还有点事。” 李绪回头扫了他们一眼。 被李绪的眼神扫过，几人下意识低下了头。 她眼神滚烫，好像要让他们心中的小九九显形似的。 “怎么？你们一下全都有事了？” 她语气不解：“那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吃。” 说完，她似乎想到什么，看向李悦：“不，李悦，你陪我去吧。” 她从几人的包围中走出去，拉住李悦的手。 李悦有些受宠若惊，李绪的手有些冷，但很柔软。 “我……” 李绪低头看她，她的拒绝瞬间咽了下去。 “好……好啊……” 她磕磕巴巴地回。 后面几道人的目光好像能杀人，李悦只当看不见。 拉着李悦的手路过陈南风，一道声音飘进两人的耳朵。 “李绪，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闻言，李绪笑了起来。 “听话？陈南风，你到底在和谁说话？” 她眯起眼睛看向陈南风，里头带着她一如既往的轻蔑和恶劣。 “谁要你管我了？” 分明是嫌弃的语调，可又她那副柔弱的样子做出来，只显得惹人怜爱。 陈南风眸色微动，似乎妥协了，他站直跟上两人，说：“真拿你没辙，你非要这样吗？” “不然呢？” “行，我陪你去吃。” 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陈跃等人的视线中。 陈跃喃喃自语：“绪绪怎么就走了，也不叫我们。” 周漾：“我们追过去吧？” 陈跃：“好，不然她该生气了。” 两人小跑着追了过去，江洲思考了一秒钟，也跟了上去。 总之小团体还是这么形成了，只有许毫被排斥在团体之外。 说是吃夜宵，李绪也就是 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犯困。 几人战战兢兢地吃吃喝喝，生怕打搅了她睡觉。 她薄如蝉翼的睫毛在灯光下发着颤，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陈南风坐在她边上守着她，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红格子围巾很衬她，陈南风脑子里构思出一副画来。 她也不是非要吃这一顿夜宵，不过是为了和陈南风作对而已。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夜宵吃完了，人也就散了，陈南风带着李绪回家。 而李悦则由李家的司机接回去。 “下次别来找我了。” 李绪声音淡淡的。 陈南风：“你是到了叛逆期？” 李绪：“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陈南风无言。 他多看了李绪两眼，总觉得事态在发生某种玄妙的变化。 * 半夜，李绪饿了，下楼找东西吃。 陈南风家里的格局，也是双层别墅，她住在二楼，冰箱在一楼。 她本来就瘦，走得慢，下楼的步子也轻。 正要往冰箱所在的位置走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酒味。 她朝沙发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边亮着盏小灯。 陈南风画得入迷，没听到身后传来脚步的声音。 “喂，陈南风。”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陈南风打了个冷颤。 他手里的画笔顿住，回头看向来人。 少女身上穿着宽松的奶白色睡衣，宽松的衣口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片苍白的肌肤。 她此刻面无表情，嘴里叼着一片吐司，眼睛正盯着他的画。 他的画——画的正是李绪的脸。 她面色苍白，流着眼泪，唇角带血。 脖子被玫瑰根茎刺穿。 整张画看清来阴森、华丽又邪恶，还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咒我死呢？” 她弯腰，凑近了看那幅画。 闻到一股油墨的味道，没注意到自己漆黑的发丝划过陈南风的鼻尖，只是一个劲地看那幅画。 “倒是比你以前的垃圾画得好。” “只不过，我可不会选择这种没用的死法。” 她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表情有些慌乱陈南风，笑了下：“还有，谁准你画我了？” 陈南风看着她某根漆黑的发丝粘在红润的唇边，被她如此轻蔑地凝视着。 只觉得脑海中某根神经断了。 甚至发出了声音。 “啪嗒。” 唔，原来只是她手里的画笔掉在了地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南风抿着唇要解释。 李绪却没有想要听的意思，她摆摆手，转身便走了。 步伐很慢。 * 嘴里的吐司咀嚼出淡淡的甜味，不过两口就吃饱了。 李绪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她实在是漂亮。 艳丽中带着点如水的清纯，咬着吐司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一口牙齿洁白明亮，咀嚼东西的时候都那么漂亮。 她回想起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胃口，怀念起吃什么都觉得很香的日子。 这该死的病，让她变得虚弱。 也让整个世界都好像褪色了似的。 她以前还想着做吃播的呢。 现在也就剩下二十多天的时间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反正都快死了，什么都做一下，也不亏。 于是，她开着灯，打开了手机录像，只露出了嘴唇和脖子。 拿着那一片小吐司，一片片撕着送进了嘴里。 纤细的手指都泛着淡淡的光泽，指甲是粉色的，有着淡淡额月牙形状，修剪整齐。 她吃东西的模样很秀气，但是却很有食欲。 嘴巴微动，让人看着下意分泌口水。 漆黑的发丝偶尔扫过锁骨或者下巴，带着几分清冷的蛊惑。 拍完之后，李绪有些意犹未尽，毕竟她手边的食物只有一片小吐司。 如果有那种有趣的有色泽鲜亮的食物，做吃播或者asmr都很好。 不过已经够了。 她靠在床头，在这个世界最流行的短视频软件上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将刚刚录好的视频发了出去。 她给自己取的id叫神奇小绪。 随便取的。 发出去之后，李绪便分别把视频链接发给了陈跃和徐煜。 说是自己拍了个吃播玩玩。 发完她便困了，也没注意两人回了什么。 洗漱完便沾床就睡。 第二天，身体好像又虚弱了些。 来到教室的时候，陈跃便立刻转身和她说话：“你的小视频火了！你怎么这么适合做吃播呀，吃个吐司都让人食欲暴增，呜呜呜呜！” 李绪：“什么火了？你说我随便发的那个么？” 是啊，陈跃打开娱播，点开她哪个短视频的链接给她看。 “不到十二个小时，点赞都有八百了呢，而且你连文案都没写，果然颜值即是正义啊。” 李绪：“我连脸都没有露，哪来的颜值。” “漂亮是一种感觉嘛。” “我也想吃你哪个牌子的吐司。”陈跃眼巴巴地看着李绪。 李绪说：“家里冰箱随便拿的。” “明天给你带。” 陈跃兴奋：“好嘛。”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进了江洲的耳朵里。 李绪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看到陈跃发来了一连串感慨的消息。 点开和徐煜的对话框，徐煜发了一个点赞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早，李绪莫名笑了下。 “什么视频？” 江洲难得主动问了一句。 陈跃看了李绪一眼，见李绪没阻止，便加了江洲的微信，把视频链接给他发了过去。 他很少用手机，陈跃给他发了视频之后，他低头去看，心中了然，视频也不长，看完了，他感觉有点饿，喉咙也有点痒，下意识看了李绪一眼，视线停留在李绪的下巴和脖子上，她今天没带围巾，白皙修长的脖颈泛着莹润的光。 李绪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像是被火星子烫到了一样，立刻收回了视线。 * 徐煜也同样。 看着不远处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瞥见她手里拿着的荔枝味汽水，他只觉得心脏有些发烫。 然而他没来得及产生更深的情绪，一个篮球如同长了眼睛一百年朝李绪飞过去。 李绪听了陈跃的建议，打算拍一拍日常的vlog发在网上往往。 她拿着手机调制录像模式，正此时，徐煜紧张的声音落入她耳朵：“李绪，小心……” 李绪刚点开录像键，抬头便看到了朝她飞过来的篮球。 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臂挡了下，然而球飞过来的力度很大，如果不是徐煜的提醒，这个球估计会直直砸在她的脑袋上，可纵然被挡下来了，她的手腕也一阵剧痛传来。 手腕很快便红了，然后泛起青紫。 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不小心甩球砸到他的高个子男生也愣住了，他立刻跑过去道歉，徐煜比他更先一步，他捏着她的指尖让她伸手，察看她手腕的情况。 “怎么样？没事吧？我带你去医务室，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李绪就要走。” 李绪从他的手里抽出手，说了句：“没事，你还要比赛。” 她其实很痛，只不过……这些天病痛的折磨，早就让她忍痛的能力大大提升，她的疼痛阈值也高了不少。 所以此刻虽然她眼眶泛着红，声音还是冷静得很。 闻言，徐煜看向那扔球的男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球怎么能往观众席打？” 那男生留着火箭头，还算清秀，身上穿着隔壁校校篮球队的队服，他过来是来打学校赛的。 “不好意思啊同学，没想到你们学校的场地这么小……我们不太熟悉， 刚刚在玩呢……” 他看向被砸中的李绪，这时态度倒是好了些：“你没事吧同学，加个微信吧，我赔你医药费，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绪也没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男生。 男生一时间脸有点热，不知所措起来。 陈跃看着这男生，眼里泛起敌意。 这男的，实在有病，拿篮球砸了人，还在这里故意要微信？ “赔钱就算了。”李绪笑了笑。 她刚刚沉着一张脸，现在一说话，便如同冰雪消融。 男生结巴起来：“这样不太好……” “不太好？”李绪歪着头看他。 “你可以先把球捡起来吗？” “哦哦，好……” 男生听话地把球捡了了起来抱在怀里。 李绪将手里的手机和汽水都给了陈跃，让陈跃帮她录一下。 “可以把球给我一下吗？”她又笑起来，眼睛雾蒙蒙的，带着蛊惑意味。 “啊？可以，可以。” 男生把球递给她。 李绪两只手结果球，手又细又白，摸在篮球上，带着一股反差感，男生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可以随便玩吗？”李绪温柔地问。 “当，当然……”他磕磕巴巴，以为桃花运要降临到他身上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可下一秒，李绪就举起篮球，然后狠狠扔向他的脑袋。 精准命中他的前额。 “唔……”男生被砸得痛呼起来。 比桃花运更先降临到他身上的，是篮球。 等她缓过神来，看到女孩正弯唇朝她笑，眼里带着满满的恶意。 “是你说随便玩的。” “本来想投篮的，没想到力度不够，打你身上了，你没事吧？” 他捂着发痛的额头，听到周围人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小丑似的尴尬令他感觉整个人如同火在烧。 “没，没事。” 他捂着脑袋，捡起篮球，落荒而逃。 其实他本想发作的，可是，被李绪那种带着几分平静的疯感的眼神盯着，他一时间胆怯了。 也许是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敌方士气大降，我方士气大涨。 无论是上半局还是下半局，对面都被狠狠压制着。 而刚刚砸了敌方队员篮球的李绪，始终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周漾是下半场来的，得知李绪的手被砸了一下，周漾表情有些沉，她问李绪的手是被谁砸的，陈跃指了指场内那个男生，周漾望过去，表情若有所思。 也不知为何，李绪被砸了之后，就是不去医务室，她就站在那安安静静看比赛。 没人知道她此刻五脏六腑刀绞一样地痛，手腕上的痛，比起这痛，可算不上什么。 一直到徐煜再次一个三分结束了比赛，她才拿出手机给陈南风发了个消息：“来接我。” 陈南风：“我在最后一排。” 李绪回头看过去，果然看都最后一排的座位上，陈南风正拿着手机，表情晦涩难明地看向她。 李绪低头：“过来抱我。” 看到这几个字，陈南风心颤了下。 很快，前方传来骚动。 “她晕倒了，快打120。” 徐煜朝李绪的方向飞奔而去，看着女孩被两个女孩拖着，脸色苍白的样子，心不由瘪了下去。 “都怪我，我不该让她过来看篮球的。” “你知道就好。” “你知道就好。”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一道来自抱着李绪面色苍白的周漾，而另一道来自于同样飞奔过来的陈南风。 陈南风长相极其俊美出众，穿着考究，和这群校服高中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徐煜：“你是谁？” 陈跃开口道：“他是李绪表哥。” 徐煜闻言，表情愧疚：“对不起……我已经打120了。” 陈南风冷冷笑了下，徐煜感受到了他的敌意，可他是李绪的表哥，他只能低下头。 眨眼之间，陈南风已经弯腰把李绪抱了起来。 李绪轻得像一片树叶，陈南风心中一阵蚂蚁似的刺痒，十分不舒服。 他在后面看到篮球砸到李绪身上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想把那个傻逼高中生拖出去打一顿，可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摸清了李绪的脾性，终归是忍着没上前。 没想到李绪竟然为了这个男生忍了整整一场篮球赛。 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徐煜一眼，道：“你也配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等两个小时么？” 旁观者静下来，徐煜瞪大眼睛，双手握成了拳头，然后头缓缓低了下去。 是他的原因。 周漾走时，也冷冷看了他一眼。 那种神情十分不善，陈跃注意到周漾脸上的表情，心情有些怪异。 在她的印象中，周漾一直是那种十分温柔的女生。 可是最近的相处中，周漾似乎露出了点之前从没露出过的獠牙。 因为……李绪。 陈跃垂下眸子，神色变换，不知在想什么。 * 当天傍晚，李绪在病床上幽幽转醒。 她想了一会儿下午的事，百无聊赖地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打开娱播，她翻看起她发的那条视频下的评论来。 【好白的吐司】 【这是什么神仙吃播，看的我好馋】 【我梦寐以求的唇形，呜呜呜】 【姐姐可否露全脸】 【她穿的那个睡衣我见过，是五位数的定制款，这是哪家的大小姐下凡了】 【不要撕吐司了，撕我吧：）】 【说实话，收音好差，但我还是看完了，冲着这个下巴和手，我相信博主一定是个超级大美人】 【头发丝都很美捏，斯哈斯哈】 李绪看都下面一片夸赞声，心情莫名有点好。 可她也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这副身体并非她自己的，她不过沾了这副好皮囊的光罢了。 她虽然比不上周漾那么完美，可是也漂亮得让人过目难忘。 如果这样一副身体在现实生活中生存，只要稍微用一下网络，就能积累不少粉丝吧？ 可惜她不长这样。 如此想着，她有些遗憾，可很快收拾起遗憾，转念想：她现在就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反正是生命的最后阶段了，借用一下身体体验各种生活又如何？ 她点开相册，看到了今天下午陈跃给她录制好的视频。 由于给她的时候，手机就开着录像，所以她用篮球砸那男生的全程也被录制了下来。 李绪视频制作软件截掉了脸的部分，又稍微做了下剪辑，将视频保存在了云盘里。 这副身体是原主的，可是这副身体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来自于她本人，不是么？ 这时，“吱呀”一声，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醒了？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徐记的粥。” “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很差很差，如果再这样，可能半年都……” 李绪打住了他的话。 “我饿了，给我拆开吧。” 他有点无奈，可还是按照李绪的话，帮她摆好了小桌子，又把碗一个个放在小桌子上，为她拆开了保鲜盖。 一切准备就绪，李绪可以吃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对陈南风说：“对了，你帮我录个视频。” 陈南风：“什么？” 李绪：“我最近打算发点吃播视频玩玩，你帮我录一下。” 说着，她便将手机解锁，点开视频录制页面，将手机递给了陈南风。 陈南风接过去，手指碰到了相册。 低头一看，发现里头全是女孩子各种各样对着镜头的自拍，有睁大眼睛的，有皱着眉头的，还有露出锁骨的……李绪自然不知道陈南风碰到了相册，还把略缩图都看了一遍。 她刚来的时候，的确对这副身体十分臭美，所以自恋地拍了好多自以为漂亮的照片。 实际上也很漂亮。 陈南风怕被李绪发现，立刻退了出去。 点开录像，用镜头对着李绪后，脑子里却全是某张照片里李绪抚着自己的锁骨雾蒙蒙看着镜头的样子，清纯又艳丽，和 她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心跳加速，低头看录像中正在喝粥的李绪。 粥不小心沾到了她的唇角，她伸出艳红的舌头舔了舔。 陈南风只觉得脑袋里的弦又断了一根。 李绪正吃得满意，忽然听到陈南风卫道士一般严肃的声音：“你就在网上发这种视频？” 什么叫这种视频？ 神金。 第20章 云养女高小偶像6.7更新（有红包）…… 被李绪这么一看,陈南风只觉得不自在。 明明冬天了，却还是有点燥热。 他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上次画画的事,李绪也没再提过，不知道她看出来什么了没有。 陈南风还是把李绪想得太全面了。 她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情情爱爱的，她压根也不懂。 要说她现在是什么状态,系统都难以概括。 但李绪自己心里清楚。 她现在左不过在肆意妄为地享受这没法改变的世界罢了。 跟回光返照似的。 让她学什么勾引人的技巧,她不会，也不想。 许毫那张脸凑过来,她就想给一巴掌。 江洲那张脸一转过来,她就想拿年级第二嘲笑他。 至于周漾，挺正常挺漂亮挺笨一女孩,陈跃，挺单纯挺可爱的，就连李悦，她也没什么可讨厌的。 她看到李悦就像看到当初自卑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的她。 徐煜算是她挺喜欢的一个男生。 可……也称不上爱情，就是一种莫名的好感罢了，她觉得他是个挺好的人。 人设邪恶如陈南风，目前也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纵然她长了一百个头，全是矛头,也不知道朝哪边指。 加之身体又差，她感觉自己整天没做点什么就开始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兴趣，陈南风还不配合她,她真的要发脾气了。 “能不能好好拍你的，别说话？” 陈南风含糊地“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理亏在先。 她又继续吃了起来，吃得很秀气，快结束的时候，李绪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此举又让陈南风呆了呆。 她笑起来，阳光活泼的样子，还是少见，露出虎牙，很鲜活很生动，和身上的病号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次拍了全脸，拍完后，李绪拿过录像来看，本想着在剪辑的时候，把上半张脸给截掉，但左右一想，不截也行。 只不过，这吃播不能直接发出去，今天下午拍的vlog还没发呢。 系统感到古怪：“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李绪：“别管了。” 李绪和刚穿过来的时候没有半点相似了，甚至对系统也非常凶。 系统半晌无言，最后选择沉默到底。 也是他废物了，除了带她穿越，也没提供给她别的什么……谁让他犯了错被剥夺了所有权限…… 娱播对标现实世界的某音。 年轻人玩的比较多。 编辑好下午拍摄的视频之后，她编辑好了文案发了出去。 【校园vlog，高中生一日/篮球赛/意外】 因为上一个视频而关注她的用户很快就收到了这条新视频的推送。 同样收到了推送的还有徐煜、陈跃、江洲。 点进视频，首先出现的是女孩散落在桌面上的试卷，一只白皙的手整理着桌面。 画面一转，手的主人到商店里买了一瓶汽水。 “要去看篮球赛了，朋友正好是参加比赛，这个是给他的。” 大概是因为在录视频，女孩的声音压得很温柔，低低的，甜甜的，很好听。 还带有某种少女的雀跃。 到了篮球场，一片喧闹。 紧跟着一声闷哼，一个篮球朝镜头飞了过来。 “一身闷哼。” “你没事吧！”陈跃喊她名字的部分被剪掉了。 镜头被递给给了身旁的女孩子，画面都抖了一下。 此时，女孩被砸得怵目惊心的手腕便出现在了镜头里。 然后，便是李绪将篮球砸到那不知好歹的他校篮球队员头上的场面。 没有拍到脸，但是其他该拍的都拍到了。 “赔钱就算了。” “你可以把球先捡起来吗？” “可以把球给我一下吗？” “可以随便玩吗？” “砰。” 篮球砸到了对面男生的脑袋上了。 男生狼狈离开的背影也被拍了下来。 这时候，手机又重新回到了女孩手里。 摄像头换成了前置，拍到了她苍白的下巴和浅粉色的唇，她唇角恶劣的笑意还没有消失，她凑近了镜头，对着镜头说：“是他说可以随便玩的。” 语调无辜。 看到这里的人，只觉得心脏紧缩。 喂喂喂，怎么像漫画里的场景一样。 这算是恶毒但超有魅力的校园恶毒女配角了吧。 心扑通扑通的，恨不得也被视频的主人用篮球砸一下。 屏幕黑掉了，紧跟着，女孩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独白：“真痛，不过已经习惯了。” “估计马上就要去医院躺着了。” 果然，天旋地转间，所有人的惊呼声响起。 “你怎么了？” “快打120。” “她晕倒了！！” 第一视角再次切换，从黑暗中缓缓变亮。 这个时候，画面已经在医院了。 “果然又是这样。” “可恶。” 女孩的声音没什么朝气，软绵绵的。 vlog到此就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风格的vlog，我在玩校园ol角色扮演吗】 【有种真人穿进漫画里的感觉，怎么这平平无奇的女高一天能发生这么多热血玛丽苏事件啊】 【不知道是不是剧本诶，但是博主疯疯的，好带感，斯哈】 【什么时候录脸啊】 【是真的生病了吗，下一步不会是水滴筹吧（目光如炬）】 【女配拿稳病弱玛丽苏人设？？？不是不是，这是创新短剧吗？你不说我可要追更咯？】 【所以真的在医院吗？到底什么情况，到底什么人设！！！我看了八百遍了，篮球扔对面脸上爽死我了，谁懂？什么？道德？我没有啊……】 当然，也有很多恶评。 比如说她是没礼貌的未成年，说她什么大姐大一看就是会搞霸凌那一套的人，说她小肚鸡肠立人设之类的。 可这些恶评在各种“斯哈斯哈”声中显得弱小无援。 拜托，这很好看，也很有趣啊。 比电视剧还精彩诶。 * 李绪剪完视频，没过多久就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坐起身，陈南风正好推开门，场景和昨天一模一样，完全像鬼打墙。 饶是心宽如她，也不由有些惭愧地问系统：“我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每天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她的求生欲呢？她当年的求生欲呢？哎，不知道了。 系统：“你知道就好。” 李绪：“是啊，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李绪：“至少我也得回去参加一下文艺汇演了，装得很忙的样子，我就不会太愧疚了。” 系统：“……”不愧是你。 * 她在陈南风的车上一边打哈欠，一边上传在医院喝粥的吃播视频。 上传完之后，她点进自己昨天发的视频里看了一眼。 “咦……” 怎么这么多的点赞。 居然……有1w2的点赞了，并且讨论有六千条。 数据倒是刺激了她一下，她精神了不少，她饶有兴致地看起评论来。 这种被讨论的感觉，倒是让李绪感到有些特别。 就好像一束聚光灯拢在了她身上似的，整个人都被迫明亮 起来了。 评论参差不齐，但讨论得热火朝天。 本以为她要被骂成筛子呢，网民们的接受度意外的高。 而且由于这个视频小火了一下，当时同样在篮球场的同学刷到了这个视频，在下面带着地点评论道：【什么剧本啊，我当时看到篮球飞过去的……而且女生真的长得很漂亮，成绩也很好，昨天晕倒了是真的，也被人抱走了，听说是她哥，特别特别帅，看起来也很有钱，她们家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普通家庭，上下学都是豪车接送的】 【真的假的？不是托吧】 【如此一来，更加像剧本了】 李绪乐得自己被讨论。 看她开心的样子，陈南风有些好奇：“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绪也没藏着，说：“拍的视频发网上，火了，看他们讨论挺有意思的？” 陈南风：“链接发我，我看看。” 李绪：“行啊。” * 网友们正讨论着呢，李绪的新视频已经上传成功了。 这次她还真的录脸了。 坐在病床上，黑发垂在颊边，对着镜头打了招呼，便开始喝粥。 动作斯文秀气。 中途陈南风的声音也被录进去了，李绪可以没剪掉。 陈南风声音低沉好听，让不少网友听得眼冒爱心。 陈南风一说话，女孩笑容就冷下来，看起来很任性的样子。 可拿着手机的年轻男人却完全吃她这一套，不再多言。 微妙的互动，让人心中泛起涟漪。 而镜头里的她，也确实比网友们想象中还要漂亮。 皮肤苍白，下巴瘦瘦尖尖，眼睛明亮，瞳孔漆黑。 看起来像是漂亮又艳丽的3d动漫人物似的。 和表哥说话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微妙的飞扬跋扈。 看得人心都软乎乎的。 真好看。 主要是气质好特别。 最后一个wink把观众们看得尸斑都淡了。 负面评价直接反转。 【呜呜呜，出声的是表哥吗？就是那个同学口中很帅很帅又很有钱的那个？好有爱啊】 【真人好美好美，美到我心趴上了】 【美人，我也愿意被你拿篮球砸】 【所以真的是在医院啊，她手上还带着吊针呢？好可怜的样子，真的生病了啊】 【才高中生啊，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虚弱，是身体不好吧】 【因为生病，好像飞扬跋扈的恶毒女配人设更加带感了】 【没人注意到，她喝的粥是徐记的吗？泪目了，那一碗小小的粥，要大几百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吃我吃我吃我】 【楼上疯了】 【战损人设真的很带感QAQ】 * 她来学校前问了周漾，了解到大家还在排练，她便也直接去了排练室。 手机的录像没关，她拿着手机一路录着。 陈跃很兴奋：“绪绪，你要当大网红了诶！！！” 这么一说，排练室的众人很快就知道她拍摄短视频小火了一把的事。 休息的时候，一个个下载了娱播看起了。 “哇，拍的好好。” “昨天篮球赛这么抓马吗？可惜我没在现场！！” “李绪天生就适合当网红啊！疯疯的，网友评价好精准！！” 听着众人的讨论，周漾把李绪的视频看了好几遍。 “开始练吧，周漾，你教教我，我都不熟练了。” 听到这话，周漾没说什么，单独带着李绪练了一会儿。 排练之前，她还让陈跃帮她拿着手机拍摄。 “在录vlog吗？” 周漾问。 李绪点头：“你介意入镜吗？” 周漾：“不介意。” 李绪：“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到时候剪辑给你模糊一下长相就好。” 周漾笑笑：“不用，你随便发吧，你以后打算当网红吗？” “不啊，”李绪的声音挺散漫的，“就记录记录，也算是在这个世界留下点痕迹。” 这话说得，周漾觉得不舒服。 李绪身体弱，所以周漾给她排的舞蹈动作不多。 周漾动作做得很优美，李绪学着她抬手臂，却软绵绵地像柳条似的。 周漾看着她笑。 李绪也没生气，多做了两遍，完成度不高，但好歹动作也连贯做完了。 “你要我来跳的，我本来就不会。” 周漾：“没有，你跳得很好看啊。” 李绪狐疑地看了一眼周漾。 “不许捧杀我。”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周漾的萌点，周漾笑得更甚了。 “没有没有，我说真的。” “行吧，那我们继续练。” 排练间，周漾会亲自上前帮她摆好手势，调整腰部和腿部的动作。 没练一会儿，李绪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脸上也带着绯红。 “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绪：“十分需要。” 李绪朝陈跃走过去，接过陈跃递给她的水和饮料，靠着镜子坐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周漾主动来喊她：“要不要再练一会儿？” 李绪点点头，便又跟着她过去了。 “虽然你的动作不多，但你是c位。”周漾提醒她。 李绪：“我是c位？别了吧，我怕我跳着跳着晕倒。” 周漾摇摇头：“不会的，你跳得真的很好，很放松。” “虽然动作不标准，但非常吸引人。” “求你了，别捧杀我了。” 周漾捧杀不捧杀她她不知道，但是教她的时候是真的有耐心。 她不由问：“你练舞也很久了吧，跳得真好。” 她跳舞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闻言，周漾弯唇笑：“从小就练了，家人要求的。” “你也很喜欢吧，跳得很开心啊。” 周漾：“不。” 她回答得很干脆。 “可是你跳得很好啊。” “都是父母要求的。” 两人停下了动作，李绪跟着她来到床边，听她淡淡地开口：“我从小是个不怎么爱努力的人，可是父母对我要求很高，钢琴，古典舞，芭蕾，古筝，书法，礼仪，什么都要我学，我一旦反抗，就会被他们一直指责，所以也就这么学下来了。” 她望向李绪：“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总是很勇敢，其实我只是希望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有人都开始注视我，我开始彻夜失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自由，为什么被这么多人凝视，你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不敢想，也不敢做。” “周漾……”李绪不能告诉她，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所以这些都是注定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周漾是那挺随和的人，没想到心里也藏着这么多事，过得也并不开心。 “你不喜欢当主角吗？” 李绪问她。 “我才不是什么主角，我像个傀儡而已。” 她眼睛红了红。 李绪愣住，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每个人都会有被束缚的感觉，就算是这个世界人见人爱的女主角，也不例外。 “而且根本就没人在乎我到底喜欢什么，他们看起来喜欢我，只是很浅薄的欣赏而已，如果我把我真实面目展现出来，他们说不定也会和我父母一样，对我百般指责。” “所以我很羡慕你啊。” “你好像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的，只做自己觉得愉快的事。” “虽然有时候很出格……”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 她语气温柔。 “而且，你跳舞的时候，虽然动作不太完美，可是你比我更像是主角。” “因为你在闪闪发光哦。” 她眼睛干净又真诚。 有那么一刻，李绪承认自己的心软了软。 她……在发光吗？ 她不知道。 可是，这种被承认的感觉，让她四肢百骸犹如暖流划过。 “是嘛……”她躲开周漾的视线。 “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展露了自己的真面目而已。” 她只是不想装了，那种过度社会化讨好他人的面具被她丢掉了而已。 毕竟都快死了。 “是啊，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好像是一段被设定好的编程，只有你是我见过的最 特别的例外。” “所以我想能够多和你相处就好了，这样，说不定我也能有勇气去反抗点什么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注视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被所有人没头脑地喜欢上，成为人人艳羡的万人迷，至少周漾并不需要，也不想，她只是想按照自己的规划，做一个有自我选择权的普通人而已。 “那就去反抗。” 沉默了片刻，李绪朝她吐出这几个字。 “反正反抗了也不会死，你不像我，你的路还很长。” 她眼神明亮，泛着某种让周漾感到目眩神迷的光亮。 一个月之后，周漾才终于明白李绪话语中的深意。 只是那个时候，李绪已经永远离开了。 * 自从得知李绪在网上做吃播之后，好多同学都慕名关注了她。 慢慢地，这消息也传到了许毫的耳朵里。 许毫下载了娱播，关注了李绪的账号，把李绪的所有视频都看了好多遍。 这天深夜，李绪又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她在笨拙地学着舞蹈动作，皮肤白得晃眼，动作不标准，可是随随便便一摆，就有种其他人没有的美感，身旁的周漾正在细心温柔地教她动作，两人指尖触碰，带着某种少女之前的青涩和旖旎。 随后，两人似乎在窗边边说些什么。 过曝的光影给两人蒙上了一层白晕，一时间有种奇妙的抽离感。 尤其是，李绪。 其实周漾的五官比她更加精致些，可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许毫的眼睛几乎不自主地就停留在了李绪身上。 为什么呢？ 因为视频里的周漾，眼神也始终追随着李绪。 那种温柔的、热烈的注视，不像是同学和同学，倒像是充满爱意的暗恋者。 许毫熟悉那种眼神。 配乐很妙。 一段民谣。 “你是隔着落地窗的翅膀，你是小城艳阳高照的清香，你是无力抗拒不停追逐的磁场，你是傍晚落日余晖的方向，你是我不能拥抱的的短暂理想……” 一瞬间，屏幕中的两人都泛起一股空灵劲。 许毫看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这条视频的点赞就起来了。 罕见的“双女主”且二者都是超高颜值，梦核味道的拍摄，使得画面泛着一股陈旧而空灵的味道，二者的亲密接触，仿佛也带上了几分旖旎与暧昧。 这当然不是李绪的本意，她只是觉得片段很美而已。 可是在观众眼中，两人cp感超强。 【啊啊啊啊啊，姐姐的腰，杀人的刀】 【不是，好美，我快不能呼吸了】 【宝宝，你告诉我，你不喜欢男人对吧】 【这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高中生活，呜呜呜，所有美好元素都集齐了】 【心脏骤停，另外一个女孩子也好漂亮，只是眼神怎么直勾勾地盯着博主看】 【你快告诉我们，你们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啊喂喂喂！】 李绪回了这条评论：【当然是】 然而回完之后，下面一连串的流泪猫猫头：【补药啊！为什么是朋友！补药啊！】 这条视频李绪不过是随手一发，可没想到点赞飞速上涨。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点赞居然已经破十万了。 她点开微信，陈跃给她发了条微信：【宝宝，你火了！！我也想和你单独拍视频，555】 文字很萌，可发这条消息的时候，陈跃脸色难看得不行。 明明，她才是李绪最好的朋友，周漾只不过是趁虚而入的而已。 为什么，网上都在说她们有cp感呢？ 他们知道李绪曾经奋不顾身地为她扇霸凌者的巴掌，为她出头，和她每天课间咬耳朵说悄悄话吗？ 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网友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觉得自己在云养女高小偶像。【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生日宴/真心话/喜欢谁6.8更新…… 是很像小偶像啊。 冷冷的,疯疯的，好像大家都在注视着她她又浑然不觉，还时不时做出一些很酷很疯的行为,这样已经很刺激了，偏偏她却还是个病弱人设，脸色苍白,容貌昳丽,好像风一吹就能飘走。 比偶像剧的人设还吸引人喏。 李绪点进后台，手机都卡顿了。 【啊啊啊,女神！可以和你互关吗！】 【cpdd！（腹肌照）】 【我们好像在一个学校诶,泪目】 别说事网友了，就连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刷到李绪，都觉得是在云养小偶像。 毕竟李绪的事闹得挺大的。 从她和许毫分手开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力压江洲成为了年级第一不说，还以一己之力制裁三个霸凌者，听说冲到厕所去把三个欺负她朋友的小太妹都打哭了，并且……又在篮球场把敌方的队员砸了回去，简直大快人心。 李绪自己不知道,这两个月来，她的名字已经在s市一中传得沸沸扬扬，俨然成为了力压江洲、许毫、周漾等人的风云人物，她还为自己的身体整天烦躁得要死,思考任务到底能不能完成，一边摆烂，一边发疯。 许毫连续给李绪发了好几条消息。 许毫：【喂,你到底怎么了】 许毫：【怎么在网上抛头露面的】 许毫：【你什么时候和周漾关系好了？】 许毫：【？】（感叹号） 李绪声音有点烦，对系统说：“我都把他拉黑那么多次了，你怎么又把他拉回来了。” 系统摸了摸鼻子：“世界线自动修正的啦。” 系统：“不过我看他对你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虽然没有好感提示，但很明显……” 李绪：“很明显他是个傻逼。” 系统：“……” 系统：“我记得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又脸红又哭来着。” 听到系统的话，李绪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是吗？” “好想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不过长得帅有什么用，能救我的命吗？” 系统：“不能……” 系统又问她：“你就不想谈吗？” 李绪：“不是，这书到底是哪个网站的？你告诉我……” “如果是绿江，未满十八岁是不能谈恋爱的！”李绪义正言辞。 系统正襟危坐：“真的假的？我查查。” 几分钟之后，系统回来了：“果真是绿江。” 他语气十分严肃。 “不过……” 李绪：“嗯？” “你还有两天就十八岁了。” 李绪：“是嘛……你不提醒我我都快忘了。” * 李绪本来是不想提自己的生日的，可是提前一天，她就接到了陈燕雪的电话。 陈燕雪轻声问她：“你愿不愿意回家和悦悦一起过生日？” 她语气温柔，就同原主记忆里的一样。 李绪愣了下。 “不要了吧，阿姨。” “绪绪……”陈燕雪叹了口气。 “叫我妈妈吧，傻孩子。” “你和悦悦，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和你爸爸讨论了很久，我们不介意那些陈年往事了，我们的感情不是血缘能断掉的，而且悦悦也很喜欢你，你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是也成为姐妹。” “回来住，好吗？” “生日宴会，我们会为你们一起举办，这次，我们李家，又两个女儿了。” “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 李绪有些不解：“为什么？” “是李悦和你们要求的吗？” “悦悦和我们提了很多次，她很喜欢你。” “而且，我和你爸爸，也都舍不得你。” 李绪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好。” 那头松了口气。 “妈妈，我也很想你。” 女孩的声音温柔起来。 陈燕雪红了眼眶。 挂掉电话之后，系统的声音带着几分电流：“这对吗？才几天，他们就接你回去了。” 李绪张开双手仰倒在软绵绵的床上。 “事已至此，别管了。” “剧情呢？” “不是你说的吗？早就崩了。” 系统又不知道，一个鲜活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杀伤力有多大。 就像系统不明白她好像也没做什么 大事，忽然就得到了那么多关注一样。 系统不是小说世界的存在。 它不明白，高贵或者卑贱的设定，同样是束缚。 挣脱无形束缚的李绪，就像是毒药一样，深深地吸引着他们。 * 陈南风得知了李绪要重新回李家的消息。 倒是没什么反应。 就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用了点力，手臂上的青筋也凸出来。 领子似乎有点刺挠，好几次他单手整理领口。 看起来坐立难安。 李绪：“你酒精过敏引发多动症了？” 陈南风：“酒戒了，谢谢你的毒嘴。” 李绪：“呵。” “你住在这不好吗？”陈南风试探着问。 李绪：“挺好的，就是你搬出去我会更好。” 陈南风：“？” “我搬出去谁接送你上下学，谁送你去医院。” “这世界上有个职业叫司机。” 陈南风在心里呕出一口老血，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他都想问问他姑姑是不是有毛病了，李绪在他这住不好吗？啊！ * “你生日啊？” 陈跃听到李绪的生日宴邀请，眼睛亮晶晶的。 “我和李悦一起办的，她和我是姐妹，现在。” 江洲闻言看了她一眼。 “你又被接回去了？真难得。” 他开口接话。 李绪：“没办法，平平无奇，但魅力四射罢了。” 她心情不错，难得开了个玩笑，并且朝江洲恶搞着做了吃播结尾同款wink，明媚又阳光。 江洲一时间呆了下。 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却看到李绪朝他勾起唇角：“喂，你也被我迷住了，是吧？” 江洲不自在地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居然抬头朝她露出个罕见的笑容。 “算是吧，所以你生日不邀请我吗？” 李绪极少见江洲笑。 她第一次见到江洲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像唐僧一样，清俊中透着几分不可侵犯的克制和神圣——某种顶级学神自备的光环。 此刻一笑，倒还真有点冰雪消融，春风拂面的意思。 “坏了啊，你多笑两下，被迷住的就是我了。” 李绪回过神来，嘴没忘记贫。 这下，又换江洲低头了。 也不是到是真在看书，还是假在看书。 江洲余光往李绪桌边瞥了瞥，不知道为什么，他视线只要接触到李绪的课桌桌面，便觉得那边的桌子颜色更加明亮些，很奇怪，好像关于李绪的一切，都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更加鲜活生动。 他的视网膜大概出问题了。 江洲在心里告诉自己。 * 李悦中午要去食堂的时候，被李绪叫住了。 “喂，李悦，我们一起去食堂。” 周漾看了李悦一眼，脸上涌起笑容，得知李绪又要被李家接回去了，她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 “是啊，都是朋友，以后一起去吃饭吧。”陈跃也笑嘻嘻地附和。 李悦跟上了三人的步伐，背影有些雀跃。 * 生日宴那天，李绪和李悦被化妆师和造型师足足折腾了四个小时。 拉开帘子，两人重新见面的时候，都发出了一声轻嘶。 “不赖啊你，很好看。” 李绪眼里带着惊艳，看着李悦打扮之后的样子，诚心诚意地说：“你以后多这样打扮自己，整个人都光彩夺目起来了。” 李悦底子很好，个子也苗条，眉眼清秀，做了温柔的卷发，又化了合适的淡妆，耳边还别这一朵白山茶绒花，看起来气质高雅又温柔，和原主记忆里陈燕雪的样子有几分神似。 “谢谢，你更漂亮，真的……”李悦语气都有点结巴。 她望着李绪的样子，只觉得心砰砰直跳。 李绪穿着红色一字肩礼裙，露出来的肌肤雪白如腻，黑发烫成了比她更大弧度的卷发，妆容明艳，掩盖了她苍白的脸色，唇釉泛着玫瑰血色，似乎为了与她相互辉映，她的耳边别了一朵红玫瑰绒花，她一笑，耳边的红宝石耳坠便晃动着闪烁起来。 整个人充满了侵略性的艳丽，又带着几分稚嫩妩媚，好像灯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似的。 “别管这些了，”李绪摆摆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手机来，“事已至此，先拍点vlog素材吧。” 女孩的头朝她靠过来，她问到一股好闻的玫瑰香气。 头晕晕地撞进镜头里，她整个人都有点懵懂。 她听到女孩轻快的声音：“这是我的妹妹，今天是我们的生日会。” “其实按照出生时刻，我才是姐姐才对。”向来木讷的李悦忽然出声反驳。 大概因为是生日，李绪难得没坏脾气反驳她，而是“咦”了一声：“是这样吗？” 她歪了歪脑袋，随即看向李悦：“那好吧，姐姐，姐姐，悦悦姐姐？” 女孩弯起眼睛，李悦下意识朝后退了退，耳朵烫得像是着了火。 “嗯，听到了。”她声音轻轻的。 宴会上，李陈二人重新向各界名流介绍起自己的两个女儿时，语气带着愉悦和骄傲。 台下的众人望向李悦和李绪时，眼中则闪过惊艳和好奇。 李悦挽着李绪的手，眼神里的喜悦和依赖藏不住。 台下的江洲和许毫都穿着定制的熨帖的西装，前者穿着黑色，后者穿着白色，和父母坐在一起，看向台上的两姐妹，心不约而同地想：那个叫李悦的，也要赖上她了吗？真是啊…… * 介绍结束，社交开始。 李悦和李绪下台之后，不少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人簇拥上来和他们打招呼。 李悦是被新接回来的，这些小辈们得过家人的嘱咐，自然知道要多和李悦交好。 可同李悦说话的时候，大家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往李绪身上瞥。 想着她也许会生气，毕竟大家听过她以前的作风：好妒又蠢毒，不是什么好人。 可今天一看，大家只觉得传闻有假。 大家同李悦说话的时候，她看起来气定神闲，也不着急，就垂着眸子淡淡听着，似乎在想事情，唇角上扬，一派心情不错的样子。 而且，她似乎出落得太漂亮，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回来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听说你成绩也很好，这些年一定很努力。” “谢谢，没有我妹妹好。” 大家七嘴八舌地和李悦搭话，可李悦三言两语就将语言重心转移到了李绪身上。 这些围过来的人也没什么坏心思，抱着商业交际的目的，且来的基本上家里都要比李家差一点，比李家好的子弟们都在沙发上坐着，不会主动贴上来丢脸面。 “哈哈哈，是吗。” “是。” “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是的。” 咦咦咦，怎么回事啊。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怎么事态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呀？ 李绪有点无聊，便又拿出手机来录像。 她这种不太关心的样子，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似乎也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端着，也没有大美人的架子，没有机械性地抬高头颅或者挺直脖颈，她只是在饶有兴致地看着镜头里的画面。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显得特别起来。 很快，她看到陈跃周漾等人在朝她招手，李绪拉着李悦走了过去。 “送给你们的礼物都放在进门的水晶展台上啦，我有写了我的名字哦。” 陈跃对二人笑着说。 周漾点点头：“我的也是。” “对了，忘记和你们说了。” 李绪拉着李悦的手，对两人笑着道：“她是我姐姐哦。” “我以后得叫她姐姐了，本来以为自己能当姐姐。” “结果出生时间好像更晚一些。” “真是可恶。” 她画着十分艳丽的妆容，眼睛闪烁间，眼 影也波光粼粼的。 可是却做着那么可爱的表情。 陈跃也好，周漾也好，李悦也好，都几乎在她这种玫瑰色的笑容里迟钝了些。 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许毫也凑过来了，他穿着西装，倒是显示出某种富家子弟的奢华冷酷气质，她没什么情商，只懂递给李绪一个长条形的绒布盒子。 “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李绪让陈跃帮忙拿着手机录像。 陈跃“哇”了一声，心想李绪真的好敬业，根本就在玩似的，前男友送礼物这种事情，也当做是可以录进vlog里的小插曲。 李绪接过绒布盒子。 打开来看，发现里头是一条钻石镶嵌的红宝石吊坠项链。 看起来十分漂亮，在灯光下闪烁着某种让人想要抚摸却又不敢靠近的光晕。 可李绪涂着玫瑰色指甲的指尖滑进凹槽中，将项链勾了出来。 许毫凝视着她细嫩柔滑的手指与项链交相辉映，喉头滑动了一下。 “谢谢。”李绪注视着项链，眼神闪过惊艳，她难得对许毫这么和颜悦色。 “好漂亮。”许毫扬起唇，正想开口，忽然李绪抬眼看他，视线相对，他装进女孩子泛着光的眸子里，呼吸一窒，下一秒，李绪便问：“这时我和你谈恋爱的精神补偿吗？你有心了。” 许毫的笑容僵硬在半道上。 “和我谈恋爱，也不至于需要精神补偿吧。” 他还不死心地开口。 李绪：“需要住进精神icu了。” 许毫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这可是他妈妈留给他的项链，是送给未来儿媳妇的，上面的红宝石价值连城，整条项链八位数起步。 可看到李悦帮李绪带上项链，看到那项链熨帖地环绕在她的脖子上，闪闪发光，衬托得她愈发艳丽出彩的时候，他到了嘴边的辩驳又停住了。 “行，今天你生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露出一个笑容来，看起来还颇具气度，俊美不凡。 李绪看了他一眼，却也继续刁难道：“你来我们家宴会，只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吗？” “我姐姐的呢？” 许毫大破功。 可也不好发作。 许毫：“这是我妈妈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 李绪回头看李悦：“姐姐，快帮我取下来吧，我不要这晦气东西。” 许毫：“但是你就当是个礼物就行了，你带着很好看，你姐姐的，我已经准备了，就放在水晶台上，你的我也一起准备了，这个是我单独给你的……” 李绪：“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许毫：“姑奶奶，我不说了。” 他喊姑奶奶的时候，如此自然。 以致于李绪觉得他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电影里的冷都男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犬类生物？实在是…… “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李绪实在无语。 许毫闻言笑了要，眸子里闪烁出光彩：“你怎么说都行，要说夺舍也行，不过的确，这两个多月来，一看到你……我就觉得世界明亮了不少。” 李绪并不知道许毫说的是真话。 “你的情话已经土到掉渣了，你怎么说出来的，舌头不会颤抖吗？” 许毫挑了挑眉，心情很好，只是笑。 “不会，实话。” “行吧，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江洲正好靠近，也听到了许毫的那句话。 “一看到你……我就觉得世界明亮了不少。” 他脚步顿了顿。 徐煜从后头追了上来。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么？ 原来不是他视网膜出现了问题啊。 陈南风因为有点要紧事，耽搁了一下，来的时候，李绪和朋友们一群男男女女已经端着坐在沙发上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李绪喝了点调制果酒，果酒很清爽，喝得让人上瘾，她摆了手机支架，录着喝漂亮酒的环节，谁知道对着镜头，喝了几口，脸就发热了。 她回躺在沙发上，和大家一起玩游戏。 陈南风来的时候，她正靠在陈跃肩膀上，漆黑的眼珠子盯着手里最小的扑克牌发呆。 陈跃小声道：“绪绪，你输啦，你要接受惩罚。” 这时，许毫率先开口：“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李绪思考了一阵，身体懒懒的，没劲：“真心话吧。” 许毫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周围忽然静了。 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绪的脸。 她面色坨红，双眼迷茫，平日里轻蔑高傲的意味被冲淡了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收起爪子的猫，整个人都显得凌乱而娇憨。 被李绪靠着的陈跃最受冲击，更枉论她的鼻尖都被馥郁的玫瑰香包围着。 一时间陈跃也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只是，许毫这话是什么意思，非要逼绪绪承认什么吗？ 是徐煜，是江洲，还是他。 她手心渐渐收紧，心想，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表里不一，让人恶心。 绪绪肯定记得，当时许毫是怎么对他的。 “喜欢啊。” “有啊。” 似乎有人呼吸放轻了些。 陈南风脚步也慢了下来。 嗯？她喜欢谁？ 陈南风眉头紧蹙。 可下一秒，女孩弯唇轻笑起来。 “我啊，现在好喜欢好喜欢我自己。” “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喜欢。” “我、喜、欢、我。”她一字一顿，语气柔软，眼神明丽。 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感觉心里好像被柔软的羽毛划过，泛起痒痒的感觉。 与此同时，江洲用力垂下眼皮又看向李绪。 是，没错，他没看错，也不是视网膜出问题了。 以李绪为中心，好像她周围的世界都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那是一种十分古怪又特殊的感觉，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难得的光源。 说完之后，陈跃便感觉肩头一沉。 李绪似乎喝醉了，睡着了。 她浅浅的呼吸，像是柔软的小浪花，一点点冲击着陈跃的侧颊。 她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双修长的手便穿过了李绪的腋下和膝弯，将她横抱了起来。 “抱歉，李绪可能需要休息了，我先带她走了。” 陈南风朝众人露出个喜怒难辨的笑容来，便长腿一迈，带着李绪离开了真皮沙发的包围圈和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诶，绪绪表哥，她的手机……” 陈跃将手机送了过去，陈南风看了一眼，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第二天起来，李绪头晕目眩，太阳穴也发胀。 不过她想起自己拍的视频，便又觉得有些动力了，对又重新睡在了陈南风的别墅里的事儿也没过多计较。 她吃了陈南风端过来的早餐，便坐在落地窗前柔软的沙发上，认真剪辑起视频来。 这种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有种平静的幸福。 距离上次发视频以及过去了好几天，最新关注她的网友已经将她发的那几个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也没能等来李绪的更新，于是在评论区和私信里疯狂催更。 【什么时候更新呜呜呜呜】 【全网无代餐女高小偶像，我是你的粉丝啊！！！更新点日常吧，给点吧】 【我从未想过我追vlog会上瘾，是你的日常太漫画少女了呜呜呜】 就在大家积极催更的时候，显示栏传来提示： 【你好，您关注的博主“神奇小绪”已更新，您有一条新的视频待观看】 第22章 视频/念/三角6.9更新 点开链接。 最先出现在画面里的是做指甲的画面。 李绪的手指其实非常漂亮,肤色又苍白。 拍摄的视角上看，粉白色的指甲染上了极其秾艳的颜色，从视觉上很刺激的。 继而画面一转。 一个红一白,一温柔一艳丽两个女孩子靠在一起说话。 画面又一转。 宴会上李绪百无聊赖地牵着李悦的手，看上去十分可爱的样子。 宴会上出现的人都光鲜亮丽，和网友们所想象的豪门生活完全一致,甚至更加奢华。 随后发生在宴会上的 事如同画卷一般在视频里展开。 包括项链的事,以及醉酒，真心话,包括他被陈南风公主抱走。 这些事的展现,李绪毫无避讳。 也许是生活在穿书世界，又加上命数将尽,李绪觉得做什么都行。 而且，这对于李绪来说，的确是日常vlog。 当她歪着脑袋对李悦喊姐姐时。 当她脖子上挂着项链，却笑眯眯地问她姐姐的礼物时。 当她喝醉了酒，对着镜头看来看去，面色绯红时。 当她说“我喜欢我”时。 不仅是她身边的人都紧紧注视着她，正在看这条视频的粉丝，或者刷到这条视频的网友也看得目不转睛。 呜呜呜,为什么这么吸引人注意，为什么眼睛黏在她身上，恨不得视频更长一点？ 【可恶的豪门生活，那条项链是真的吗？多少钱啊？有咩有大佬现身说法】 【我在拍卖行工作过,那种项链几乎是有价无市的，而且七位数起步价……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靠！！！】 【那个送项链的男生是前男友吗？喂喂喂，这种狗血剧情真的会发生吗？前男友这种东西还能有好货,居然还被主包碰上了……】 下一秒看到了李绪带上了项链的样子。 【好美好美】 【如果是我，我也愿意跪下当舔狗的】 【斯哈斯哈啊啊啊啊啊】 来到真心话的环节。 【我喜欢我，呜呜呜呜，这也太棒了】 【果然，孤芳自赏就是最岛的！】 【笑死我了，她身边人的眼神】 【感觉她往下一倒，边上的妹妹脸都红了】 【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怎么哪里都这么让人喜欢啊！可恶可恶可恶！】 【云养女高小偶像的感觉好棒！】 【怎么之前互联网没有这样的博主出现！！！】 【全新赛道，无人能敌，这才是真正的万恶资本家的游戏！！】 网友们也是穿书世界的网友。 他们同样过着设定好的生活，带着设定好的“编程”。 所以他能觉得自己在云养女高小偶像的感觉，不过是另一种“被照亮”。 就好像在这死气沉沉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活人。 偏偏，李绪又是病弱人设，让人有种莫名的、抓不住的转瞬即逝感。 * 视频当然又一夜爆火啦。 虽然夸奖李绪的话很多，可是也有一些论调十分不友好。 譬如，为什么李绪过着那么好的生活，是不是父母对底层人民进行了压榨。 譬如，她拍这些视频都只是为了炫富。 又譬如，一切都只是一场引人关注的精心策划的剧本而已。 可那些真的被李绪吸引到人的，却对此感到忧虑。 【那些不喜欢的人退出去好了，不要给博主扣帽子啊】 【万一有一天小绪受不了退网了，你们能给我们赔一个新的人出来吗】 【是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吧，看她的视频，总觉得也是看一条少一条的】 【也不算是豪门生活啊，就是她生活的日常吧，而且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她展现出来的个性啊，别网暴她了，球球了，就当我们圈地自萌吧】 李绪翻看这这些评论，觉得有趣。 第二天又是陈南风送她去学校。 不知道怎么的，李父李母又同意李绪住在了陈南风家，估计是陈南风说了会好好照顾她，带她看病什么的，李绪想着懒得收拾东西，也就随他去了。 就在李绪看得开心的时候，系统忽然提示：“你还剩下23天存活时间。” 李绪：“话密了。” * 她想活吗？ 她想。 也许是，这些天忽然得到了很多莫名奇妙的爱，所以她感觉活着是如此美好。 回到现实去，她也可以这样活着吧？ 李绪坐在位置上，支着下巴考虑问题。 看到李绪这样，系统很欣慰。 “你终于有求生欲了呜呜。” 李绪：“我只是没有求死欲了，活着还不错，现实里还有好多事情没去做呢。” 江洲看他来的这么早，朝她打了声招呼。 似乎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变得熟络了些。 看着江洲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好像没睡好的样子，李绪主动问他：“熬夜了？” 江洲点点头。 李绪故意问：“不会是想在这次月考中超过我吧？” 江洲表情一僵。 的确是的。 江洲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唯独在李绪这里是第二。 他自然想要拿回第一。 见他不说话，李绪也没有继续追问。 而是道：“你学到什么时候？” 江洲：“一点。” 李绪了然，果然是熬夜了。 “真的？” “三点。”他垂下眸子。 李绪差点笑出来。 江洲的指尖抚着书本，一语不发。 “要不我让给你吧？” “让？” 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么嚣张的话。 “不用。” “你认真考吧。” 江洲不认为自己会考的比他差。 “你不会哭吧？” 江洲被李绪盯着，不明白李绪这么问的原因。 他从来没哭过。 “我说，你不会在心里偷偷流眼泪吧？” 江洲内心的小人：QAQ。 江洲：“不会，只是排名而已。” 江洲低头看书，李绪观察了他一会儿。 心想，自己当初好像不是这样的，当时也没有像他一样这么在乎排名，顶多也就是没事才学的。 看起来他像是有执念的样子。 毕竟，每天来到教室，他都是在低头学习。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绪问起江洲的事，周漾有点奇怪，但还是告诉李绪：“他的母亲是q大的教授，对他要求很高，父亲是高官，也要求他必须做出成绩来，他以后不是从政就是走学术道路的。” “所以看起来他也挺喜欢学习的？” 周漾和他从小是邻居长大，但道理说是青梅竹马，可是两人却不是特别熟悉。 “他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小时候我们参加夏令营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在家接受单独教育，她母亲对他要求很高……父亲的话，是那种很忙的人，几乎不太回家。” “至于喜不喜欢，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他最后一个出教室，也会……偷偷哭吧，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哭的时候会躲着别人。” “不过，上了初中之后，他几乎就没什么表情了。” “我们父母关系还不错，所以他的母亲也同意他给我补课。” “但最近他没什么空，我们很久没一起学习过了。” 李绪回想起第一次见江洲的样子，寡淡，沉默，笔挺，想到他小学时候还会偷偷抹眼泪，忽然觉得这个人似乎变得立体起来。 不过，这是作者的设定么？ 还是属于江洲内心的小人在对命运做出反抗呢？ “你最近怎么关注江洲了？” “看他最近都憔悴，问了下才知道是为了月考的事熬夜了。” “哦哦，好像是，我看到他房间的灯很晚都没熄灭的。” “他妈妈可能会责怪他没拿第一。” 周漾似乎对于江洲的父母有些畏惧。 李绪大致了解了情况，回到教室再次看江洲的时候，他感觉江洲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你在读什么书？” 李绪的突然凑近，让江洲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没什么，神学类的……” “嗯？” 江洲将书翻过来给李绪看，竟然是一部研究神灵巫术的研究录，论文体式的习作，看起来晦涩难懂。 “你怎么会喜欢这个？是有宗教信仰吗？”李绪问。 江洲摇头：“没有。” “那这是你以后要学习的方向。” 江洲闻言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怎么可能呢，我学的是理科，以后要学物理的。” “那这个是你的兴趣爱好？” “算是吧。” 李绪凑过来看他的书，靠得有点近，窗户外面的风一吹，便赶着往江洲的脸上飘。 淡淡的馨香从她的发间传来，江洲有点不自然地将书往她那边推了推。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李绪虚虚看了两眼，看了个大概，问：“这些东西好像高中生都不太喜欢，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呢” 江洲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也不喜欢吗？” 江洲的眼神中闪烁着某些东西，李绪没读明白，她实话实说：“说不上喜欢，比起说没有感觉，我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 “如果一旦探知那些无法验证的东西，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假的。” 李绪加重了“假的”这两个字的读音。 江洲眼皮一跳。 “假的？你也……” 他眼神闪烁着，忽然又止住了自己的话。 “不是么？” “你害怕什么？” 李绪问。 “我不是害怕，我是质疑。” “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不知道这个世界之外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操纵我。” 李绪闻言，愣了愣。 “也许真的有呢。” 江洲望着她，神色平静，严肃地朝她开口：“我一直觉得有。” 她看着江洲的样子，忽然觉得穿书世界真是残忍。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被写成定局的人物呢？ 可思绪飘远，她回忆起自己在现实世界经历的种种。 家庭也好，生病也好，死亡也好，是否都是某种既定的准则在发挥效果呢？ 既然穿书世界有一只手在掌握剧情，那现实世界何尝没有。 于是李绪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有的话，我们怎么挣脱操纵呢？” 如何改变必死的命运呢？ “一念起，万事生。” 江洲此刻状态有些奇妙，李绪说不上来，只觉得他身上好像围绕着一圈淡淡的光。 “书上是这么说的。” “不过我还没有实现过，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看起来也困惑。 “所以，你是唯物主义吗？”李绪问他。 江洲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现实世界我是，但是在现实世界以外我又不是。” “以外？” “我相信有更高维的世界存在。” “我只不过其中之一的投影。” “是无数个选择中，实现率最大的那个选择。” “平行世界的我，也许是一个牧师，也许是一个足球运动员，也许是一个连环漫画家，但是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李绪接他的话：“你是说……永远保持年级第一，符合父母期待的江洲，对么？” 江洲愣了愣，随即点头，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是啊。” “所以你没想着改变吗？”李绪问。 “在这个世界也成为牧师，足球运动员，连环漫画家？” 江洲摇头：“没有那回事了，惯性形成了，人就会不断下坠。” “能一念之间更改一切的人，凤毛麟角，那个人并不是我，我有我的惯性，也有我的命运。” 江洲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露出淡淡的苦楚，像是草木上的霜。 李绪便再次回想起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里，她也有惯性，不是么？ 只不过在来到这里之后，那些惯性消失了，不是因为这是穿书世界，而是因为……她在死亡的重压之下，变态了。 某个新的她破壳而出，新的她取代了旧的她，新的惯性取代了旧的惯性。 可是……那是因为系统带着死亡的胁迫找上了她。 而江洲，没有遭受这种胁迫的机会，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发生变态反应，日子定然就像是固定的截面，处处相似想通。 她又如何能居高临下地去看待这个世界里人们的固有处境呢？ 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命运眷顾的人。 “嗯。” 李绪轻轻地应了一声。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你很神奇。” “每次看到你，我总觉得你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泾渭分明。” “你好像做到了……通过某些念头，改变了人生的轨迹，忽然之间就成为了另一个人。” 李绪将头发朝后挽，露出了漂亮的下颌线以及苍白的脖颈。 “没什么，我只是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过而已。” “如果有一天你的生命里有死亡倒计时，你也会立刻冲破唯物世界的阻碍，一切唯心的。” “我只不过做了自己而已。” 她发出长长的叹息：“所以说啊，各种各样身份里的人，都不过是命运的接受者，富贵者不快乐，贫穷者不幸福，暗淡者自卑，耀眼者不悦，各有各的烦恼，谁的人生都不完美，这样一想，谁都不值得羡慕。” 江洲也好，周漾也好，谁都不幸福。 看起来光鲜亮丽，私下里泪眼婆娑。 穿书世界是这样，现实世界又怎么不是呢？ 江洲沉默着，忽然道：“你值得羡慕。” 因为你看起来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这副躯体的幸福。 * 李绪又向周漾去打听许毫。 可周漾对许毫似乎敌意很大。 “你为什么又开始问许毫了，你是想谈恋爱了吗？”周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李绪：“不是，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 “告诉我嘛。”李绪对着周漾浅浅撒了个娇，周漾便没辙了。 “我和许毫更加不熟悉，他是我姑姑那边一个朋友的亲戚家的孩子，我们认识也是一次家庭交际聚会。” “当时我只听说他父亲有很多个私生子，他母亲虽然是他父亲名义上的妻子，可是关系很不好……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至少我当时看见他的时候，他在花园里和他的某个哥哥打架，然后我看到他父亲当场给了他一巴掌。” “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其实比现在不开心得多，我当时出去透透气，也是拿着手绢擦眼泪的。” “他看到了我，我看到了他，两个人都很不开心。” “我们就认识了。” “并且留下了联系方式，没想到高中我们会在一个班上相遇。” 李绪想，这果然是经典校园文男女主的相遇，双向救赎。 “你不喜欢许毫吗？” 李绪问。 周漾：“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他对待你的方式。” “你忘了吗？他当时是怎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甩掉你，又是怎么和另外一个女生谈恋爱的么？” 李绪知道她大抵要细数许毫的七宗罪，立刻叫停：“知道了知道了，你再和我说说别的，我不是要和他复合。” 周漾便又接着讲。 那些系统隐藏起来的东西，她通过周漾之口知道了。 “他舅舅据说是□□有名的人物，他和父亲关系不好，所以从小和舅舅接触很多，尤其是在她母亲死了之后，他很早就是警察局的常客了，打架很厉害，脾气也坏，会在赌场当小老板坐镇，后面有他舅舅撑腰，我听说他舅舅开的赌场很大的，在A州那边也是厉害人物，并且给了他不少的股份，具体我不太了解，但是许毫和江洲是两样人物，一个走正道，一个走灰色领域和经商，他对他父亲挺残忍的，不久前他父亲公司里的项目出了事，他作为要债方的幕后首领，找了顶尖的团队，让他父亲败诉了，听说赔了几个亿。” □□的设定在小说世界也挺常见的。 周漾似乎对许毫那个人有些惧怕，也害怕李绪跟他有什么接触，便继续道：“总之，你要离他远点，他送给你的那条项链看起来很贵重，如果真的是他母亲给未来儿媳妇留下的嫁妆，你还是还给他好，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因为收礼物是你的自由，我也好 ，江洲也好，都没有钱，零花钱也都是父母给的，送不起像他那样昂贵的礼物，不过以后……” 这很真实，羽翼没有丰满的富二代，始终都是受长辈掌控的。 李绪止住了她说以后的事情，对周漾说：“好了，周漾，不许给我画饼。” 周漾：“哪里有。” 李绪对比了一下几个主角的童年以及现在，发现……好像确实都挺悲惨的。 李绪便问系统：“如果是穿书世界，他们的故事是从出生的时候讲起的吗？” 系统：“剧情主线才是他们人生的两点，其他所有的人生经历以及家庭塑造，几乎都是为书中要出现的情节服务的。” 也就是说，在高中这个时间节点，江洲必须成为高冷学生，许毫必定成为心狠手辣的校霸，而周漾也必须成为才貌双全的温柔白月光，至于陈跃……是需要仰仗他人光芒的女配角，李悦则是为了使她出局而被从小安排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女千金。 “忽然有点可笑了。”李绪对系统道。 系统奇怪：“这有什么，他们都只是穿书小世界里的角色而已。” 李绪：“是啊，就像我也只是你所选择的可绑定世界的一个早就被设定好的角色而已。” “而你系统呢？你会不会觉得，在绑定我之前，有一个更高的命运体系设置了你一定会绑定我的命运呢。” 李绪这一通话把系统也说懵了。 系统讷讷地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我……” 他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二天，江洲看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几个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上面娟秀的字迹江洲认识，来自李绪。 他心中泛起淡淡的波澜。 这天正好是月考。 *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李绪碰到了熟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毫。 他正手肘支撑着墙壁，和几个同样高高瘦瘦的没穿校服的高中生在说话，这条路一般没人经过，但是今天李绪被物理老师派了任务，所以从这里穿过去拿竞赛题。 她一过去，便闻到一股烟味。 许毫抬眼看到了她，一愣，回过神来，便下意识地收回支撑在墙壁上的手肘，站直了身体，用手扇了扇这地方的烟气。 “别抽了，都熄了。” 听到许毫的话，其他几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地丢了嘴里的烟，往地上碾灭。 “怎么了毫哥。” 这些人是他舅舅手下的孩子，所以和他一起来学校读书，也和他组成了同学口中的小团体。 他们个个高瘦，从脖子和手臂青筋的状态来看，都不是善茬。 “先走。” 有人往李绪的方向一瞥。 下意识道：“原来是嫂子来了。” 这句话好死不死地被李绪听到了，她抬眼朝许毫看去，两人四目相对，许毫那张凶里凶气的脸泯灭了点气势，问：“你怎么从这过了？” 李绪没回话，走近了点。 许毫朝着李绪空荡荡的脖子看了一眼，眉眼带着笑，问：“送你的项链怎么不带着？是不是太重了，下次，我再送你个轻点的。” 他的那几个小弟往这边偷偷看了两眼，便脚底打滑似的一溜烟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显然在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不用，你的钱给自己存着。” 许毫见李绪没有像平日里一样露出獠牙对他冷嘲热讽，有些诧异。 “钱对我有什么用？”他又是嬉笑着眉眼开口。 好在这种表情由他做来不显得油腻，反而散了阴郁，多了几分孩子气。 “那是你的事。” “好吧。”他掠过这个话题，眼睛瞥了一眼李绪手里的资料，说：“我帮你拿？要不要？” 李绪心想不要白不要，便把手里的资料交给了他。 接到资料的许毫诧异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绪真的会给他。 “去哪？” “跟着我就好了。” 可惜李绪找了半天，没找到物理老师的办公室。 许毫让她说两下地点，李绪拿出手来给他看地址，他垂眸思忖片刻，道：“你走错教学楼了。” 李绪：“？” 许毫诚恳道：“真的。” 十五分钟后，另外一栋教学楼五楼，许毫把试卷交给李绪，便摆了摆手，主动离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在空旷的场内停了下来，似乎要等她。 大约四十分钟后，李绪才出来，看起来有点累。 刚刚老师让她在里面做了半套竞赛题，现在让她把另外半套带回去给江洲看。 她抬眼一看，发现许毫居然还在原处等着。 攀着不锈钢栏杆，手往下坠，盯着下头的风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 她走过去喊了一声。 许毫回过神来，问：“好了？” “你等我？” 许毫：“是啊。” 他又露出那种笑，看起来像是和他那个□□舅舅学的，痞里痞气又讨人喜欢。 想到周漾说到的某些事，李绪看许毫倒是没那么多敌意了。 于是她便道：“走吧，一起会教室。” 许毫闻言，笑容灿烂了些，长腿一迈，便跟上了他。 “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之前和你分手之后，我交往了一个女生，但是其实我和她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无聊同意了而已。” 听到这话，李绪脚步停住，奇怪地看向他：“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采花大盗，又摘了那朵花，不是你自己的事？女孩子怨恨你，也是你自己的事。” “我们。”她手指指了指许毫，又指了指自己。 “已经断了，现在是同学关系。” 许毫“嗯”了一声，看起来有点乖，表示自己知道了。 风一吹，他那头黑发扬起来，露出俊秀的眉眼，看上去倒是少了几分戾气。 高中生而已，李绪想。 “有传闻说你们家放高利贷？” 李绪忽然问。 许毫愣了下，随即笑问：“你要借啊？” 李绪：“我就问问，那可是犯法的。” 许毫：“怎么对我们家的生意感兴趣了？”他看样子不像是生气，反而挺高兴的，不过他很快解释：“不过那是假的，我们家从来不犯法。”他笑起来，表情莫辩。 此刻李绪倒是觉得，他的确有点少年大佬的意思了。 “你还有个哥哥？” 许毫诧异：“这你又是从哪听到的？” “不过也是，上次你生日，不少s市的公子哥都来和你认识，这个圈子里我家的事也不是秘密。” “但他们算我哪门子的哥哥”他下意识捻了捻手指，像是在凭空捏烟。 “不过一群杂种狗来抢食罢了。” 李绪盯着他，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某种独狼的凶狠。 不过许毫看向她，又是笑起来：“你好奇我家的事啊？你好奇我可以多给你讲讲。” 女孩眨了眨眼睛，却摇了摇头：“许毫，我只是关心你的精神状态。” 这个答案出乎许毫意料，他问：“我的精神状态？” 许毫凝神李绪好一会儿，“啧”了一声，“原来你是想把我当实验体啊”。 “不是实验体，我觉得你的恋爱模式很怪异。” “怪在哪里？” “很残忍啊，你不觉得么？” “譬如你和我分手的时候，可从来不在意我多难过？” 许毫眉眼柔和了点：“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不是。” “我是觉得你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这大概和你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 李绪想起自己的目的，是获取许毫对她的好感值，便收敛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平等的姿态对他说 ：“我觉得你一定过得很辛苦，所以才会这样。” 她难得温柔，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眼神明亮柔和。 仰头看他的时候，依旧是露出那淡粉色的下眼睑和睫毛，像是什么毛茸茸的动物体。 许毫只觉得心被什么揉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要像某些心理医生一样说教呢。” 结果你却说，你觉得我一定过得很辛苦，所以才会这样。 哇唔。 风停了，他的刘海又半遮住了眉眼。 透过发丝投下的浅色阴影，他描摹着李绪此刻的样子。 果然啊。 在发亮。 /：. 他想。 可下一秒，李绪便对他翻了个白眼。 “心理医生？你挂号费都没交呢。” “哪来的心理医生。” “哈哈哈哈……”许毫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李绪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望着李绪的眼神，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些。 “李绪，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有意思。” 他抬手摸了摸李绪的脑袋，李绪低头躲到另一边。 发丝柔顺的触感在掌心残留，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大了不少。 可没等好心情完全降临，一道让人不爽的白色身影便出现在了拐角处。 “李绪，试卷拿回来了么。” 不远处的江洲喊了李绪一声，仿佛没看到她身旁的许毫。 啧，真碍眼。 第23章 残缺的玉6.10更新（修） 许毫也不是不喜欢江洲,以前李绪没穿过来的时候，两人交集很少。 只不过是在班上同学的口中，两人经常会被拿出来对比。 他们会讨论谁更帅,更加有魅力。 女孩子们心中，两个人都是校园男神级别的人物，范围也不仅仅陷于他们班。 后来两人也就分别有了学神和校霸的称呼。 在小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 现在看着李绪走过去把卷子交给江洲,脸上没有面对她时的那种防备，反而显得轻松自然,许毫莫名有些反感起来。 他迈开大长腿,朝着两人的方向走。 “这半张是老师让你做的。” 江洲接过试卷，看了眼李绪的那半张卷子,问：“你做完了？” “是啊，九十七，有道题目算错了。” 其实是答案填错了，但李绪懒得解释了。 江洲很自然地从她手里又接过另外半张试卷。 “做什么呢？”许毫的插话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江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在忙竞赛的事。” 高考前还有一次国家级竞赛，是可以直接保送的，物理老师让他们去参加。 其实江洲早就参加过了，也同时得到了q大和b大的橄榄枝,还在学校是他母亲的要求，母亲要求他在国内学习、之后选q大的物理系，但是李绪没有参加过竞赛，所以这次物理老师让江洲带着她去熟悉那些题目。 “行。” 许毫看了李绪一眼,可李绪和江洲看起来挺亲近，他眉眼一下冷淡下去。 见许毫带着风离开，李绪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看起来，许毫应该最讨厌被人遗弃了。 因为从小丧母，又不被父亲偏爱的原因么？ 所以在许毫冷淡着眉眼想要走的时候，李绪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 “许毫，你去哪？” 许毫回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有事。” 李绪继续歪着脑袋问：“要上课了，你能有什么事？” 许毫默默地回头，又走回了李绪身边。 “你有什么事情吩咐吗？”他总算破开了沉重的眉眼，露出了个笑来。 李绪捕捉到许毫的转变，指了指教室，说：“让你进教室呢，你不上课么？还是说要去找你那几个朋友做点什么校风校纪不允许的事儿？” 要是换做以前，许毫已经甩冷脸了，他最讨厌别人管着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可是今天，许毫听到李绪的话，却觉得心情特别好。 “哦，那我进去。” 他听话的样子像是被夺舍了，至少在目睹全程的几个从走廊回教室的同学们眼里是这样。 当着几个人的面，她们不敢表露什么，但是当她们回到教室，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看到了吗？李绪和许毫是不是要复合了。” “是啊，怎么感觉李绪乐意和许毫说话了，你看到没，许毫看起来好开心。” “许毫看起来像是坠入爱河了。” “可是感觉江洲和李绪也很配啊，有种学神强强联合的感觉，真的很妖孽哦。” “对了，你有没有关注李绪的娱播账号啊？” “当然了，她不是办了生日宴会吗？看起来好豪华啊。” “没想到她和李悦是姐妹关系。” “听说不是亲姐妹，李悦才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她因为讨人喜欢，才被继续接回去养的。” “李悦看起来很喜欢她。” “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啊，只是……”只是她身边慢慢聚集了好多耀眼的人，普通人根本就挤不进去吧。 讨论的几个同学朝门口看了两眼，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有种淡淡的遗憾。 许毫坐在座位上，长腿交叠。 心情很好，边上的人都嗅到了他心情好的味道。 真难得。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从课桌里抽出一本物理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翻书的速度很快，也不知道到底看进去了没。 他朝门口一起走进来的李绪和江洲看了眼，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真怪。 这位大少爷以前对读书这件事从来不屑一顾。 周漾和他不太熟，至少她不如和江洲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发小熟。 所以周漾自然不知道，江洲和许毫的成长轨迹几乎完全相反，如果说江洲从小是被父母严格的教育压着不得不学，才有了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的学业成绩，那么许毫则是小时候便喜欢读书看书的人，只不过被父母的争吵从小破了心，看到母亲被父亲一巴掌扇倒在地，自己扑过去也被父亲提起衣领甩在地上后，他便撕烂了自己所有的课本，跟了体格壮硕的舅舅一起习武，十岁的时候，还被送去武当山过，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身黑冷沉的样子，谁都读不出他的过去。 他翻书翻得挺快的。 然而偶尔停一下，是想起了记忆里父亲对他成绩单不屑一顾的样子。 他冷冷地笑了下，莫名朝李绪和江洲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的头离得很近，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教材的某道公式上。 坐在他旁边的人不小心偏了下头。 看到许毫居然开始提笔解题的样子，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 老天爷呀，这还是许毫吗？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许毫这天莫名学了好久，他自己放下笔的时候，都有些恍惚，直到他的几个小弟后门张望，然后喊了两声“毫哥”，许毫才像三魂六魄归体了一样，从座位上起身。 “你在干嘛啊？在算账吗？” 许毫没理，小弟们也就没再多问。 他们总觉得，最近的许毫怪怪的，今天尤其。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不就是见到了“嫂子”吗？ 看来还真是恋爱了啊。 小弟们面面相觑，最后相视一笑，表情耐人寻味。 果然，爱情啊爱情。 这时，许毫忽然问起几个人来：“对了，你们高一高二的教材还在不在？” “有吧，我爹不让我卖，都被我妈放在书架上呢。” “我好像也。” “明天给我带一套过来。” “啊？毫哥，你要这个干什么。” 许毫用看呆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能用来干什么？” “你要抽卷烟啊。” 许毫：“……学。” 小 弟们：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许毫，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学习？？他不是从小学到现在，永远都是班上倒数第一嘛！ * 而今天晚上，李绪又更新了一条视频。 【女高日常/物理竞赛/刷题and医院宝宝辅食】 视频开头是女孩单手整理试卷的画面。 继而便是她的声音：“最近参加竞赛，事情有点多，视频也在尽量拍了。” 她捞起一堆试卷，然后用手比了比厚度。 “这是我三天之内写完的试卷，还只是物理竞赛题。” “最近月考也来了。” “好在没什么压力。” 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可爱的ok手势。 网友们想，怎么这么嚣张啊呜呜呜，高三的月考真的这么简单吗？ 【物理竞赛，是我想的那个国赛吗】 【我趣，这真的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啊，长得漂亮，朋友这么多，家庭这么好，学习还这么厉害的吗呜呜，所以你到底缺了什么】 【我有压力，同为高三生，我累的快要死掉了】 画面又是一黑。 再亮起来的时候，又是医院了。 这次李绪面前摆了很多特质的糕点，五颜六色的，很漂亮，也很有食欲。 一和陈南风说话，她就有点没有好脾气，虽然是要攻略一下好感值啦，可是莫名奇妙，李绪在陈南风面前也不怎么能克制得起来。 “不要走那么远，还有！手机不要碰到手指，能不能听我说话？” 女孩一边打着吊瓶一百年对陈南风小吼小叫的样子也被剪进了屏幕里。 “没有碰到。” 陈南风在李绪面前脾气是真的好。 李悦一推开门，李绪脸上的笑容就涌了上来，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姐姐，你是不是给我带了布丁？” 李悦把一个漂亮的布丁盒子从包装袋里拿出来，给李绪仔细地摆在床上小桌上。 “这个很好吃哦，我特意阿姨那边给你带过来的。” 阿姨是指从小把她带大的福利院阿姨。 “谢谢悦悦姐姐。” 李绪冲她扬起亲昵的笑容，被这么盯着，李悦有些不自在。 “绪绪，感觉，你好像变漂亮了些。” 李悦看着李绪的脸，忽然开口。 “啊？有吗？” 她最近很少照镜子，也没观察过自己的长相。 总之病恹恹的，能漂亮到哪里去呢。 “嗯嗯，在我看来好像是的，看来你的病快好起来了。” 如此一想，李悦脸上的笑容深了深。 “你拍视频吧，我去镜头外面等你。” 陈南风看着两人姐妹情深的样子，心里略有几分不快。 对李悦，她还真是耐心啊。 女孩的吃播照样非常秀气，但是又看得人食欲大动。 尤其是吃布丁的时候，她面上涌现出那种十分幸福的表情，让人觉得很可爱很可爱。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红晕，眼睛也眯起来，亮晶晶的。 陈南风吞了吞口水。 【姐姐身体要好起来啊！！】 【看着好好吃】 【姐妹的糖好好好好好吃呜呜呜呜！！！】 【表哥一如既往局外人】 【流口水了诶】 【谁说主播拥有完美的人生的呀，如果老天真的要让她完美，就应该赐予她更加健康的身体才对吧】 吃播完成，画面黑了黑。 再出来的时候，屏幕中央李绪点开另一部手机。 “成绩出来了诶。” 电子后台。 姓名：李绪。 班级，高三1班。 总分：733。 班级排名：1。 全校排名：1。 【她是残缺的玉，而我是完整的屎：）】 * 其实之前在网上，就有很多一中的学生回击网友的攻击李绪的言论。 譬如说李绪什么小太妹，成绩肯定不好，早恋之类的。 这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现身说法。 说李绪是考过全校第一的，又曾经帮助过被霸凌的同学，早恋这种事老师都不管，网上八竿子打不着的网友们瞎操什么心。 网友们相不相信呢，其实是不太愿意相信的，真的有人成绩又好，又漂亮，还这么多朋友喜欢和维护，家室还好吗？太完美了不应该啊。 直到这天李绪把成绩单发出来。 【不是，这什么试卷，能733分？这不是全国大学任意专业随便选？】 【p的吧，还是说试卷太简单了，733分有点人类极限了……语文都不扣分吗】 可没等质疑声起来，便有网友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的logo，s市一中。 【s市一中！！！我靠，我就是s市的，那是顶级公立名校，好多人挤破头的考不进去的，她月考排名全年级第一，有没有搞错啊呜呜呜】 【漂亮我不羡慕，家里好我也羡慕，但是这个成绩，本咸鱼是真的羡慕了，呜呜呜呜】 【不是p的吧？不是p的吧？】 【妈妈我粉上了一个什么怪物啊】 【这么有含金量的吗？】 【我今天就指着老天的鼻子骂了，我讨厌这个世界呜呜呜】 【这是什么校园文恶毒女配啊？这简直就是学霸文女主吧？】 【不过小绪姐姐说的对，小绪这次出镜好像是变漂亮了一些，是我的错觉吗】 【啊啊啊啊，我也觉得，好像镜头一换到她那边，我的眼前就亮起来了！】 就好像，泛着淡淡的光晕呢。 苍白又鲜艳。 怎么回事啊，不自觉地，就被她吸引了。 * 镜头对准江洲，李绪观察了下江洲的表情，问：“你还好吗？年级第二。” 女孩的声音带着点恶劣的笑意，江洲看向拿着手机的李绪：“记录我干什么？” “拍拍你灰头土脸的样子，记录你顺风顺水人生中一道难得的坎。” “不算难得，你和我上一个大学，如果也学物理，说不定你还要压我一头。” “嘶——那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以后想我了，就点进视频看看，怀念怀念受挫的滋味。” 她故意这么说。 江洲一听，却皱起眉。 李绪老是说没有未来了这种话，明明她现在还好好的。 刚想说什么，李绪忽然咳嗽了两声。 “咳咳——”她面上泛起红，似乎，比起前两天，更加明显了些。 江洲想起昨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些评论，以及李悦在视频中说的话。 李绪是漂亮了些，说不上来哪里漂亮了，但是一眼看过去，总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特殊魔力。 “为什么要看视频？” “不看也行。” “直接找你不可以么？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李绪笑了下，眼神晦暗不明。 “也许，谁知道呢。” 江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并不喜欢李绪这样讲话，他觉得不舒服。 好像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似的。 此时，有人屈起指节扣了扣李绪的桌面。 李绪抬头将镜头转了个向，许毫那张放大的脸便映入眼帘。 “我有道题不会，能不能教教我？” 饶是李绪，也愣了两秒。 随即，她眯起眼睛，眼神有些狐疑：“你在耍什么花样？” 江洲也看向许毫，似乎在观察什么。 “真的不会。” 李绪顺着他的手指朝习题册看过去。 竟然是高一的习题册，已经做了十多页了，但页面崭新，像是最近才被打开的。 “物理？” 许毫看李绪的样子，咧嘴一笑：“是啊，最近觉得还是得学点东西，高考还是挺重要的，对了，听说你要参加竞赛保送？q大还是b大，京市对吧。” 李绪观察许毫的表情，想到周漾和她说的话。 她没应声，只是道：“我就是参加竞赛而已。” “那你打算申请国外的学校？哪个国家？” “不知道，确定了再告诉你。” 大概“告诉你”这几个字带有承诺性的味 道，而这个承诺来自于李绪，许毫脸上的笑容深了深。 是把他当朋友了啊。 好事。 她垂眸看了看习题册上其他写完了的题。 字迹潦草，内容简略，但是过程十分准确，看着并不像是出自平日里看着不学无术的许毫的手笔。 她抬眼看向许毫：“这是你写的？” 许毫被盯着，难得因为多年没有碰书读书而产生了点窘迫。 昨晚为了做习题册，拒绝了舅舅的拳馆切磋邀请，回绝了几个小弟的开黑请求，一人做作业做到了半夜，学得断断续续。 他拨了拨发丝，道：“是，不过还没对答案，自己看书学了点，试着做了点题，发现都还能做出来。” 李绪拿出红笔，从上到下检查了下。 每道题后面都画上了一个勾。 每画一个勾，许毫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一分。 “你写的很好啊，全都对了。” “这道题是有点难。” 她点了点最后一道大题，让许毫坐在她前面的空位上，然后也没多说什么话，就给他讲起了题，手机放在桌子边堆起来的书上面，能拍到她的手和习题册。 李绪讲题讲得很清楚，没有像第一次刁难周漾一样，用最难的解法。 她在讲的过程中，发现许毫的眼神随着她的笔尖移动，听得很认真。 甚至时不时还能提前答出李绪的下一步，这让李绪有些诧异。 讲完之后，许毫盯着解题步骤看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 他笑起来，似乎有些高兴。 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倒像是个正常的高中生了，一个会因为解出某个难题而开心的男高中生。 “看来你很有学习天赋，随便一学，就能举一反三，记忆也好。” “喂，你不会在扮猪吃老虎吧？” 被李绪的眼神盯着，许毫笑了下，看起来是真的高兴，有点孩子气。 “现在还没有，以后说不定就是了。” “比起你还是差远了。” 李绪摇摇头，“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带偏了，学习技能满点，你偏偏去提升武力值啊。”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许毫心里暖洋洋的，连带着看江洲都顺眼了些。 “行了，你忙吧，我继续回去做题了。” 他此刻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个严格执行时间表并争分夺秒的高考奋斗员。 除了没穿校服。 “有问题可以来问我，只要我有时间。” “就当看在你送我项链的份上，你别误会。” 女孩笑起来，看不出来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唔，行。” 周围的同学们都惊呆了。 这还是许毫吗？谁不知道许毫从来不爱学习的啊，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去问李绪讲题，并且还真的乖乖地回到座位上低头看书了，平常歪歪斜斜地不良坐姿，此刻也变得笔挺，看起来还真像是洗心革面了似的。 周漾回来，看到的便是许毫拿着习题册从李绪座位上离开的画面。 她皱起眉头，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听到了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 “我靠，我没看错吧，许毫这两天真的在读书了。” “我觉得他是为了去问李绪题才做的这一出。” “可是他好像确实没玩手机了，这么狠吗？能装作读书读一整天的？” 周漾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绪正拿出物理竞赛试卷准备做呢，忽然桌子上又多了一本习题册。 一抬头，周漾朝她正笑得漂亮。 “绪绪，我有个题不会，你也教教我吧？” 她一个“也”字吐出来，像是故意刺之前的许毫似的。 李绪：“刚送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她本来只是随便吐槽吐槽而已，可是话音刚落，面前的周漾就瘪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你刚刚还在教许毫呢？怎么到我就不耐烦了。” 李绪没来的及解释，周漾的话就想倒豆子一般泼了下来。 “你是不是就是想和许毫和好，对他那么耐心。” “绪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凑近李绪，小声说：“许毫从来不学习的，他就是故意来打扰你的，你为什么要分时间给她。” 你教我一个人就够了啊。 这句话周漾没说出来。 江洲一边装模做样地看书，一边竖着耳朵听二人说话。 “不是……我……你……” “你倒是问啊，我怎么不耐烦了。” “哎……” 周漾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我就知道。” “算了，你写习题吧，我不麻烦你了。” 她正要走，李绪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的手细腻柔软，力度很轻，体温比她低一点，带着点凉意。 “周漾？”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我说了啊，我没谈恋爱的心思，我也不喜欢谁。” “能活着一天就是一天了，你还要来气我。” “你存心的吧？” 李绪不喜欢绕弯弯，她把周漾当朋友，有话也就直说。 也不在意周漾怎么想，倒打一耙的功夫运用得很熟练。 她对谁都这样，尤其是对陈南风。 谁惹了她，都不好过。 男生不能惹她，女生同样不能。 听到这话，周漾脚步顿住，似乎意识到李绪的话有点重，她回头，有点惴惴地看了李绪一眼，看李绪正歪着脑袋，淡淡地望着她，好像透着点疑惑——你为难我干什么？ 周漾一慌，态度立刻就软和了下去。 “绪绪，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许毫那个狗屁膏药，真的很烦啊。 “讲不讲题？” 她低着头，声音柔和。 “讲。” 呜呜。 当天晚上，又一条日常vlog发布在了娱播上。 第24章 食物6.11更新 【日常vlog,辅导/竞赛/吃播】 这天的状态很差。 回到家之后，她剪完视频发出去，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房门没有关紧,陈南风回来的时候，从门缝里看到李绪躺在床上睡着了，脚踝露在外面,看起来安静又孱弱。 陈南风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 是上次李悦从福利院那边带来的布丁，他回来的时候特意开车去了那边买,来回三小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陈南风有些忘记自己之前的习性了。 接触过陈南风的人，包括朋友,其实都知道他是个很讨厌生活的人。 所谓的生活——一切平常的、程序化的、无法立即产生价值的存在，他都讨厌。 就连吃饭，他也没什么欲望，饿了才会吃一点。 但是自从那天被姑姑叫去照顾李绪之后，他的生活忽然变得规律了起来。 日常和医生交流李绪的情况，照顾李绪，给李绪带饭，在医院里呆上几个小时,给她拍点视频，晚上回家给李绪带点她能吃的东西——如果她没睡的话。 平常这个时候，李绪没有睡的。 今天她睡得比以往都早，陈南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莫名奇妙的空空荡荡。 他站了一会儿，又下了楼。 把餐盒摆在餐桌上，吃了一点,觉得没有胃口，便又想起给李绪拍视频时候的心情。 那时候他总是想吃点李绪手里面的食物，觉得口齿生津，所以李绪剩下的东西他不嫌弃，接过去吃掉，李绪也没说什么，只说他真是邋遢鬼，那时他觉得粥很香的，今天却觉得这粥寡淡无味。 吃了几口，没有胃口，便把东西放到垃圾桶里去了。 下午的时候医生给他打了电话，说起李绪的病。 “李小姐的身体很怪，病因也奇怪，明明身体各个方面都开始枯竭了，可是表面却什么都没体现出来。”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然而还是尽力去维持她的身体情况了。” “但是目前情况并不乐观。” “有多不乐观？” 医生：“按照这样的枯竭速度，也许很快就会……好则半年，坏则一个月。” “但是我们也不确定，她的这种情况，只有奇迹出现，才会忽然好起来。” 陈南风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好像空空荡荡的山谷里吹过一道冷风，他感觉异常平静，可是又异常地空虚。 出门的时候他望了望天，觉得天的颜色很难看，很高，很空，不近人情。 在去买布丁的路上，他顺便也买了粥。 拿出画具和画板，他坐在沙发上凝神空中的某些东西。 想起那天晚上李绪回来时，对他那轻蔑一笑和恶毒有刻薄的话，忽然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安静了下来。 想起什么似的，他拿起手机点开了娱播，果然看到李绪发了一条新的视频。 昏暗的灯光中，手机屏幕的光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的轮廓。 * 镜头对准同桌，同桌长得很好看。 李绪恶劣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心跳加速。 “你还好吗？年级第二。” “拍拍你灰头土脸的样子，记录你顺风顺水人生中一道难得的坎。” 【如果是我的同桌这样对我说的话，我真的会记一辈子的呜呜呜呜】 【同桌：我承认你是我完美生涯里唯一的败笔】 有关第一的讨论，还真是精彩啊。 要是能成为年级第一，就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炫耀嘛呜呜呜。 太可爱啦。 以及后来许毫来问问题。 他看起来长着一张学渣脸，可是听课还蛮认真嘛。 脸也是仙品，呜呜。 周漾来了，又一个“主角团”的人，看起来像是吃了前一个问问题的人的醋。 按道理，现在女孩子的相处模式黏黏腻腻的，可是女孩的话实在是像玻璃碎渣一样冷冷淡淡的。 “周漾？”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我说了啊，我没谈恋爱的心思，我也不喜欢谁。” “能活着一天就是一天了，你还要来气我。” “你存心的吧？” 周漾乖乖过来了，李绪讲题的声音又变得很温柔。 似乎她自己从来没有过情绪的困扰，永远都是别人被她影响。 这种状态让人没办法不把她当做视野中心。 【我也愿意当姐姐的狗】 【刷的一下就回头了哈哈】 【呜呜呜，好a啊】 【谁懂谁懂，zy明明生气了，却在看到小绪生气之后，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排练的时候是陈跃拿着镜头。 大概是因为讲题的事情，周漾怕李绪烦她，在教李绪动作的时候，她偷偷观察李绪的表情太明显了，李绪一皱眉，她就很贴心很温柔地问：“要不要休息。” 练了没一会儿，她把给李绪准备的荔枝味饮料，各种甜点都从包里拿了出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李绪。 “你身体不好，怕你低血糖。” 李绪：“……我才练了十分钟。” 李绪：“看着挺好吃的。” 陈跃马上说：“诶诶诶，我也准备了巧克力，是我妈的朋友从澳洲带回来的巧克力，听说很好吃，你吃吃这个呀。” 周漾看了一眼那包装盒，没说话。 看李绪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眯起眼睛，她又小声说：“我加也存了很多不同牌子的巧克力，下次我给你带吧。” 许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周漾似乎特别排斥他，就说：“你怎么还不去练队形。” 许毫瞥他一眼，“哼”了一声，说：“练完了。” 周漾：“你没和其他人配合呢？” 许毫：“你一个组长都不带队，我过来看一会儿就赶我走，你别这么双标吧。” 不过说话的间隙，江洲也过来了，他倒是没理正在对峙的两人，在李绪面前蹲下来，看着面前一堆零食，问：“好吃么？” 李绪点头。 “怎么？你饿了。” 江洲从她面前的盒子里挑出一块巧克力，在李绪面前晃了下：“我能吃么？” 江洲看李绪吃东西的样子，像只餍足的猫。 他刚刚在远处观察了一下，直到李绪吃的是面前这个盒子里的巧克力，他精准地挑出了一块和李绪嘴里同样口味的巧克力。 “你得问陈跃，这是陈跃特意给我带的。” 江洲看向陈跃，陈跃摆摆手：“嗨呀，吃吧吃吧。” 她刚说完，许毫也蹲下来，在李绪面前的盒子里挑了一块江洲同样口味的巧克力：“那给我也来一块。” 许毫撕开包装纸从善如流地塞进嘴里，然后看向陈跃道：“谢谢啊。” 他身后的周漾狠狠剜了许毫一眼，想到什么似的，也顿在那堆零食面前，看了一眼李绪身旁的银色包装纸，从那盒巧克力里头，也拿了和刚刚两人一样口味的巧克力，塞进嘴里之后，又看向李绪，李绪含着巧克力，看向窗外，没注意几人的动作。 陈跃也悄悄拿了块银色的。 李绪没注意，但是镜头记录下来了。 并且之后李绪没吃一样零食，塞进嘴里之后，同样口味的零食就要被围住她的另外几人瓜分干净。 学人精似的。 似乎都想和李绪吃同样的东西。 很快李悦也过来了，也加入了这场手速大战。 江洲一边咀嚼着巧克力，一边看向李绪，心想：味道似乎不错，是因为心理作用么？ 莫名的，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珍馐似的，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感觉。 【呜呜呜呜呜，我看出来了，这几个学人精就是馋小绪嘴巴里的东西吧】 【啊啊啊啊这什么有爱剧情我嗑生嗑死，主角团也这么好磕吗？这合理的吗】 【合理呀合理呀，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觊觎小绪手里的食物呜呜，朋友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笑死我了，最后一块肉脯被zy挑走了，xh眼神看起来想要杀人】 网友们经常听到几个人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几个字，所以也就用他们的缩写来称呼他们。 周漾是zy。 许毫是xh。 陈跃是cy。 江洲是jz。 但由于成绩单泄露了李绪的名字，所以他们李绪不用缩写，大家用更可爱的小绪来称呼她。 所有人好像都是围着少女来的，少女根本就不care这些，一心吃完零食犯困。 过了一会儿练习，李绪的动作学得很快，比之前标准了不少。 脱了外套，就穿着一件紧身的打底衫，衬托得四肢修长如春笋，逆着光，像是白天鹅舒展开羽翼，使人觉得炫目。 果然，镜头里舞蹈高手周漾看着李绪的动作发呆呢。 【呜呜呜，我同意双女主，我同意！！！】 【可是姐妹也很香】 【cy也很可爱啊】 晚上回家，李绪只吃了一小片吐司，大概是排练的时候吃多了，肚子还饱着。 但是她依旧尽职尽责地将安静吃吐司的样子录在了视频里。 一个人的时候，她看起来很乖，很安静，像是顺毛的猫。 陈南风的心蓦然柔软下来，他起身来到冰箱边，打开冰箱，果然看到了一袋吐司。 唔，是饿了。 吃点吧。 大抵是看到了李绪吃吐司的视频，所以他当下只觉得食欲上涨，将视频摆在桌子上看，他坐在沙发上吃吐司，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袋。 她的视频好像带着某种特别的魔力似的。 直到吃到最后一块，他才反应过来，袋子已经空了。 就好像梦境被打破了似的，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冷飕飕的谷底。 心情莫名忧郁起来。 第二天早上，李绪下楼，打开冰箱门一看，发现昨天存着的大半袋吐司消失了。 李绪：“？” 第25章 没人记得第二6.12更新 “我吐司呢？” 陈南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昨天有点饿,吃掉了。” 李绪：“不是，我那么大一袋吐司，你全吃掉了？” 陈南风：“没控制住。” 李绪：“你是猪啊。” “路过那家烘焙店的时候再买一袋。” 陈南风听到李绪骂她,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想到医生的话，不由觉得一切有些脱节。 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完好无损。 可是…… “你痛不痛啊？”陈南风忽然问。 “什么痛不痛？” “医生说,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 陈南风观察李绪的表情，李绪只是垂着眸子,避开了这个话题。 “嗯。” 她没回答痛不痛。 只是轻描淡写地问：“走不走？” 陈南风无奈,只得送她去学校。 李绪敏锐地意识到，陈南风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下车的时候,李绪问陈南风：“是不是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陈南风道：“没有，说让你注意身体。” 李绪微笑：“那当然。” “你别好像要奔丧了一样。” 奔丧两个字轻描淡写地从李绪口中说出来，陈南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别这样说自己。” 李绪耸了耸肩，眼神明亮：“无所谓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女。 陈南风闭了闭眼睛，难得有些发怒：“说了，不要这样讲自己了。” 李绪听出来他声音里的语气波动，放软了声音：“你难过什么呀？我不在了,没人烦你了。” 陈南风忽然抬眸看她，脸崩得很紧，忽而又放松下来，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好好的,别说这话了，好么？” “我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个表妹。” “好不容易体验了当家长的感觉。” “你不要拿着刀子往我心口里戳。” 他笑容有些惨淡,道：“你骂我也好，烦我也好，都无所谓。” “只要你活着，倒也好了。” “不说这些，你别有心理压力，说不定奇迹会发生呢。” 然而不会有奇迹发生。 李绪淡淡地想。 他看着陈南风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微微触动。 陈南风为什么这么难过。 是因为她吗？ 她对陈南风又并不好…… 只是，人心是肉长的，感受到陈南风的失落之后，李绪难得安静下来，没说什么刺激人的话。 “会的。” 她忽然道。 陈南风扭头看她，阳光透过车窗覆在她的脸上。 她朝陈南风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糯白的牙尖，眼神明亮，好像能灼伤人。 或许未来会在某个奇点重逢吧，谁也说不定。 * 李绪一到教室，江洲便抬眼朝她看去。 “这里是老师给的试卷，你今天做完。” 李绪定眼看了看这一叠厚厚的试卷，忽然全部拿起来，转身朝垃圾桶走去。 “哗——”她一把把所有试卷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位置上，江洲不解：“为什么丢了？” “不想做了，也不参加比赛了。” “那物理老师那边……” “我会去说的。” 江洲沉默了片刻，才问李绪：“为什么？” “和你没关系，和物理老师也没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你的成绩……” 李绪打断江洲的话：“不重要了。” 系统在耳边提示：“剩余寿命：20天。” 她都只有二十天活了，还只能在学校做试卷，未免也太无聊了些。 “不想学物理了，以后也不想成为什么一流学者。” 她手机开着录像，慢吞吞的说：“当个三流活人，就很好了。” “我们来探讨下神学的事儿啊？” 李绪笑眯眯的，江洲摸不准李绪在想什么，不过探讨神学他是可以的。 他从课桌里摸出几本书来，堆在一叠让李绪看：“你选一本，你想看什么就拿。” 李绪抽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是讲巫术和祭祀的。 看李绪拿了那本，江洲道：“这本不是很好读。” “怎么，觉得我不会啊？” 江洲：“不是，算了，你看了之后就知道了。” 江洲问：“你身体还好吗？” “嗯。”又是一个懒懒的单音节。 江洲盯着她手里的书页，思考她刚才的“三流活人”之语。 李绪看书很快。 书里的内容虽然晦涩难懂，但一旦看进去了，却叫人觉得有趣。 “江洲，你说，按照书里所写的，人是小小的神，是造物者之一，那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女孩好奇地看向他，期待他的回答。 江洲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同根同源。” 李绪：“可我们明明是两个人。” 江洲：“也许是我创造了你。” 李绪笑容更深了些：“才不是，是我创造了你。” “你们都是我的一部分。” 她笑容莫名带着几分出格的邪气。 江洲不再说话，只是听她讲。 “如果每个人都是小小的神，当我的愿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不也能笼罩这个世界吗？” “那么你被我笼罩着，你就是被我创造的小小小神。” “然后你再继续在你的世界里创造出小小小小神。” 她重复“小”字，看起来像在说某种有趣的咒语。 江洲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嗯，大概是吧。” 他只觉得李绪的侧影单薄了些，可是整个人似乎又比之前明亮了些。 江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绪总是不按套路来出牌，好像什么规矩都束缚不住她似的。 * 许毫来问李绪问题，李绪发现他这次练习册居然做了大半。 看到李绪在看杂书，许毫有些疑惑：“你不是准备物理竞赛吗？还有时间看这些？” “不竞了。” “啊？” 许毫望向江洲，江洲没分给他视线。 “为什么？” “没时间搞那个了，太累了，做点别的。” “你的练习册做这么多了？” 许毫：“嗯，最近空闲时间多，想着……” 想着快点赶上你。 “这道题不会吗？” “是。” “好，你坐过来吧。” 她没说什么，耐心地给许毫讲起题目来，这次许毫理解的速度似乎比上次更快了些。 李绪“啧”了一声，道：“你再来问几次，可就要超过我了。” 许毫闻言会心一笑，拿着习题册，心满意足走了。 许毫走了，江洲才道：“才发现你这么会鼓励人。” 李绪：“怎么？你也想让我鼓励你吗？年级第二。” 江洲笑了起来，如同冰雪消融。 “不勉强。” * 听到李绪要退出物理竞赛的消息，物理老师震惊得立刻喊李绪去办公室约谈，然而李绪给物理老师的原因很干脆：“没兴趣，能做，可是不想做，谢谢老师栽培。” 她站得笔挺，笑容明媚，说话的语气却莫名坚定。 老师挠了挠没有头发的后脑勺，叹气道：“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呀，明明……哎……” * 刚从物理老师办公室出来，班主任又把李绪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班主任，校长，教务主任三个人笑眯眯盯着李绪，给李绪安排了s市红网的采访。 原来是李绪做vlog在娱播上大火，又不小心透露了自己来自一中，成绩单一出来之后，收到了很多网友的关注和质疑，尽管有非常多的学生为李绪“辩经”，可是s市教育局还是关注到了这件事，很快就派人来学校查明情况，通过各个方面的调查，得知网上最近爆红的高中生“神奇小绪”居然真的是他们学校高三年级理科班的第一名。 “李绪同学啊，在采访之前，我们为你安排了一个学习经验分享会，到时候全校学生都会来大礼堂听你分享经验。” 李绪想了想，答应了：“行。” “不过他们采访我什么？” “稿子是记者准备的，教育局的人说要现场直播，所以你得准备一下发言。” 李绪依旧很可靠似地点点头。 唯独班主任擦了擦他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想起了上次李绪在班级交流经验时的样子。 不过……校长和教务主任都 在，他们都觉得李绪可靠，这哪有他发言的机会呀。 装个哑巴算啦。 也许……这次李绪真的会认真准备发言呢。 可是，事实证明，班主任还是把事态想得太乐观了。 “但是我不写演讲稿，只接受自由发言，如果不行的话，我就不去了。” 校长哪能让李绪拒绝啊，于是满口答应了李绪的要求：“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李绪同学这么优秀，我相信你就算自由发言，也一定能对同学们有所启发。” 毕竟，在校长眼中，李绪能做出那么高热度的视频，也一定是个小天才了。 虽然s市一中作为顶级公办名校，根本不需要这些所谓的网络热度来做宣传，可是教育局钦点的采访，他们不能不接，况且，这孩子，的确优秀得有些耀眼了。 只是……校长没想到，李绪站在主席台上，微笑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没有什么经验可供大家学习，年级第一，也不过是拿着玩玩而已。” 女孩体态瘦削如柳，肤色苍白细腻，笑起来，简直带着某种绚丽的冲击感——因为眼睛过于明亮。 她声音柔软好听，宛若叹息，但说出来的话却嚣张得要命。 年级第一，拿着玩玩而已？ 她话音刚落，台下便一片轻嘶。 李绪的同班同学们看着其他同学惊讶的表情，一副洒洒水啦的镇定自若感。 毕竟他们早就接受过一次冲击了。 陈南风站在最后排，眼神紧紧盯着台上的少女，一瞬不瞬。 一句话刚落，校长也开始擦冷汗了，他看了看教务主任，教务主任挠挠头，无助地看向李绪的班主任，结果班主任提前走位，直接捂着肚子小跑去了厕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了厕所。 两人冒着汗看向台上。 少女环顾台下，和李绪视线相接的所有一班的人，似乎都像是回到了那日午后。 台上的少女精神状态炫目得像是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我不劝学，但我劝各位勇敢点。” 她笑眯眯开口。 “如果不勇敢点，就永远跨不过我这道坎哦。” “没人会记得第二名，除非你永远是第二，对吧？” 江洲心脏颤动了一下，正好和台上的少女遥遥相望。 第26章 回家6.13更新 他就是那个第二。 有人下意识朝江洲看去。 这句话,不就是在内涵江洲吗？ 校长满头大汗。 嘿，这可是在直播呢？ 红网黑洞洞的摄影机正对着主席台，后面的摄影师镜片泛着森冷的光。 更可怕了。 寂静的会场回荡着女孩嚣张跋扈的声音,众人大脑皮层的褶皱有那么一瞬间被抚平了。 李绪继续开口：“随便考考，我的意思是，考第一不意味任何。” “如果因为有人考了第一,就认为那是你们人生当中过不去的一道坎,就太无知了。” “我不和你们说卓越的人生需要做出何种努力，满足何种条件。” “我本身就是个三流活人。” 她又提到了,她是个三流活人。 只不过,这次她笑眯眯的，整个人好像都散发着某种明亮的光彩。 “赶不上成为一流了,我就祝你们能做一流的活人。” “第一，我祝你们健康。” “第二，我祝你们勇敢。” “第三，我祝你们快乐。” “别的没有了，我不是什么标杆，我只是一个三流活人。” “我叫李绪，来自高三一班。” “谢谢各位。” 李绪微笑着鞠躬，台下一片寂静,片刻后，才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正在看红网直播的网友们，同样在雷鸣般的掌声爆发的时候，疯狂发射弹幕。 【好拽啊】 【祝我成为一流活人,好奇特的祝福，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没在主席台上的学生身上看到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虽然她真的很拽】 【面对红网的镜头，小绪的颜值也完全抗住了，好牛，又白又瘦，说话笑起来像是漫画里的恶役美人】 【呜呜呜呜，台下的学生都听呆了吧，我也看呆了】 【你叫李绪，来自高三一班，我知道了】 【装到极致就不算装了】 【如果我和她一个学校，我以后能和我朋友津津乐道几十年了】 【所以第二名在场吗？没人在意第二名的感受吗】 【好nb的演讲，这就是天之骄女的魄力吗】 【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靠我靠，好强，一个女高中生怎么这么有魅力】 【这不比那些天天喊粉丝打投的年轻爱豆强吗？追星不如追小绪】 【迷死我了】 李绪一战成名。 原本只是听过李绪大名的一中学生们，终于在这次演讲当中一睹了李绪的真容。 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呢，好像几千个学生同时被她一个人精神霸凌了。 她说话的时候，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可当李绪说完对他们的祝福，他们又感觉到了强烈的精神抚慰。 俗称一个巴掌，一颗甜枣。 可人类太吃这一套了。 而且，在场的人很少真的觉得李绪高傲，他们只觉得，她生动、鲜活、野蛮，如同黑暗中自燃的烛台，又如同散发着炫目光彩的太阳。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刺得他们眼睛发酸。 周漾在台下愣愣地看着李绪，直到李绪下台，她才回过神来。 要健康，勇敢，快乐，而不是成为第一名，对么？ 陈跃也同样注视着李绪，她想起那天厕所里的场景。 李绪发了疯似的为她出气。 她眼睛酸酸的，忽然觉得自己的平凡并不卑劣。 江洲在想李绪说的那句话：没有人会记得第二，除非你永远是第二。 她在对他说么？ 去掉藏头藏尾的暗语，她是否在告诉他：她会记得他。 这一瞬间，第二名的名头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 许毫望着台上的少女，只觉得她还是那么明亮，似乎更明亮了。 但隐约，他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过度的燃烧，才会带来如此的亮色。 如果有一天燃烧殆尽…… 许毫闭上眼睛，让自己停止这些莫须有的想法。 不，不会。 “徐煜，你是不是认识她？” 身旁的男生有些羡慕地问道。 徐煜点点头，“嗯”了一声。 “真羡慕你啊，这样的人，我感觉我一辈子都靠近不了了。” “不，她人很好的，只是……” 只是如今注视着她的人太多了。 如果不是那一次的机缘巧合，也许他现在也只是在外围被她光芒刺伤的人之一吧。 陈南风给医生发了条信息：【奇迹肯定会发生，误诊的事年年都有】 发完信息之后，他眼神却暗了下去。 * 采访是在走廊上进行，同样是现场直播。 记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他准备的问题十分尖锐。 “李绪同学，你好，你在保持成绩的同时，也会利用社交媒体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其中涉及前男友之类的话题，同时出现了奢靡的宴会场景，请问你会不会认为这会影响同为高三学生的网友们，让他们陷入华而不实的想象中呢？” 此话一出，就连网友们也冷嘶起来。 “你都说了我保持成绩了，所谓的严打早恋，目的不就是为了不影响成绩么？既然如此，我早恋值得被拿出来讨论么？我不是典型，对吧？”她微笑着看向记者。 “至于你讲的奢靡的宴会场景……我们家里赚的每一分钱都合法合规，并且我的母亲设立了慈善基金会，父母为我和姐姐举办十八岁生日宴，大张旗鼓地表示对我们的爱，我 不认为需要用‘奢靡’这个贬义词来形容，毕竟我们没有犯法，也不是世袭的贵族。” 记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着哈哈说：“是……确实是……” “还有，我认为网友们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我只是在分享我的生活，人无再少年，这段时光很值得记录，以后想起的时候，随时可以看看，不是很好么？请不要说华而不实，我认为这很不尊重我。” “抱歉，你的回答很完美，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 “你心目中有心仪的高校么？以你的成绩，几乎可以上任何一所学校了。” “暂时没想好。” “听说你以前成绩一直都是中下游，是为什么忽然提升了呢？” “只是成绩是中下游而已，并不等于我的真实水平是中下游，某一天不想扮演一个配角了，自然就考出了真实成绩。” “那……真是好厉害呀，有什么学习经验要和网友们分享的么？” “大叔，你好像没有听我在台上的讲话。” “抱歉，我还有事，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吧。” “最后说一句，我并不鼓励早恋。” 李绪利落地拒绝了记者的继续追问。 微笑着离开了，留下了记者在自我内耗。 【确实问题很尖锐，也很没有礼貌啊】 【妹妹的回答很坦然！】 【大叔，哈哈，感觉记者要碎了】 【这就是年级第一的底气，年级第一的话，早恋也是没问题哒，哈哈哈】 【说了是前男友！！！】 * 当天晚上，李绪更新了一条视频。 【演讲/采访/吃播】 明明是两件大事，可是标题起得朴实无华，看起来其本人根本没把它们当一回事。 在台上演讲的视频是她让陈跃拍的。 因为陈跃在台下，李绪演讲的时候，台下吸冷气的声音都被录得很清楚。 包括一些轻声的讨论。 “她好漂亮啊。” “那就是一班的李绪吗？那个理综满分的……” “天。” 采访的时候，也是陈跃在边上录的。 离开摄像机之后，陈跃就问：“绪绪，还没采访完吧。” 李绪扭头朝着陈跃笑：“管他呢。” 完全没有谄媚讨好的意思。 【《底气》】 【这次真的没办法喷，红网又咋样啊，那些陷阱全被妹宝拆解了】 【呜呜，我也想成为小绪的手持镜头】 【《平凡的一天》】 【太爽了太爽了，莫名的爽】 【谢谢，云养女高小偶像的快乐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无语多言】 【真的好有人格魅力啊，难怪朋友们都这么喜欢她】 晚上吃饭是陈南风带她去的。 一家高档酒楼，菜品清淡，材料顶级，摆盘漂亮。 今天她似乎有点累，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吃得时候打了好几个哈欠，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 陈南风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不和口味。” 李绪抬头看他：“吃不下了，好困，想回家。” 她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微垂，看着有些平时没有的可爱。 说“回家”二字的时候很自然，陈南风听着，心软了软。 第27章 司马昭之心6.14更新 【小绪看着好累】 【听说身体不是很好吧,到底是什么病有人知道吗】 【楼上的问病就算了，这是人家个人的隐私吧】 【其实表哥对小绪也真的很耐心啊，剥虾这种事情也是他来的】 【表哥出境了诶,和我想象中一样帅……是那种我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接触到的人】 【其实她身边的朋友都是这种吧】 【纵然如此，她依旧是所有亮眼者中最亮眼的那一个呀】 【被这么一群人围绕着，她好像也没有得意忘形呢】 【真的很喜欢这种有自己人生态度的女生,感觉像是太阳一样炫目】 【如果我年轻的时候,也能这么肆意地活着就好了】 【如果小绪没胃口也不用硬要做吃播了吧，还是身体比较重要】 【那个酒楼超级贵,而且排队几个月起步的……一般人根本吃不了,看样子是很好吃的，但是她好像不太舒服,哎，希望她身体快点好起来吧，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其实从来没有哭惨过，拍摄场景也是在哪里就在哪里拍了。 在病房里出镜，也没有想要博取同情的意思。 可是正是这种坦然，反而使她身上环绕着某种莫名的孤寂。 总之，她耀眼又明媚，可是却也令人感到恐惧——恐惧她的离开。 慧极必伤么？ 此种感觉莫名缭绕在所有人的心中,徘徊不去。 * 李绪后台收到了很多想要合作的私信。 她饶有兴致地翻了翻，然后退出娱播，摁熄了屏幕。 “如果不会死就好了，那样子合作接到手软,也算是大赚特赚。” “可惜想起自己马上要死了，就觉得钱也只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 “死亡还真是能让人看清很多东西啊。” 李绪自言自语。 系统道：“那你想做什么呢？如果你任务完成了，其实也不用死,不用这么悲观吧。” 根据他的观察，主角团都对她很好。 就连周漾都和她成为朋友了。 “我很喜欢站在台上的感觉。”李绪回忆起在主席台上被注视着的样子，露出一个笑容来，“被注视着让我完全感知到我自己的存在，我觉得很爽，很自由。” “以及被人讨论着的时候，我也觉得有趣。” “被人那样呆呆注视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很强大的力量，就好像我是小小的神，他们都是重新被我创造的人，那种感觉，真是让人迷恋。” 说着，她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红晕来。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也许有机会呢。” 他记得，一开始绑定李绪的时候，李绪不是这样的。 她连配角许毫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可是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别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 而且她说的某些话，有时也令系统感到迷茫。 系统不太能看懂她。 “你现在最想要做什么呢？” “现在想睡觉，太困了，说起来，你要是能顶住压力让我不要生病，我也不至于做什么都吊着半口气啊。”少女毫不留情地指责他。 “……都怪我无能。” * 江洲感觉李绪对他课桌里的神学灵性书籍有些着迷，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的程度。 她一天竟然读了一整本厚厚的和东方玄学有关的书。 东玄的主流是算命起卦之流。 西玄的主流则是占星塔罗之流。 这一类算不上宗教哲学，是和灵性有关的书籍。 主要探讨的便是命。 “这些还真是神奇，”李绪对江洲感慨。 江洲想了想，道：“算命也好，占卜也好，都是无法验证也无法推翻的。” “你信么？” 江洲：“我信，我试过。” 李绪：“那你帮我算算？” 江洲：“我不会……但我家里人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他给我算过，说我七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大灾，发生在七月，为了躲避灾难，家人几乎给我禁了足，不允许我出家门，那时我还叛逆，在三十一号那天，我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把左腿摔伤了，现在每次下雨，还会隐隐作痛，后来每次我想起这件事，我都感到困惑，摔伤的左腿，算不算应灾。” 听了江洲的话，李绪眸色微顿。 “所以灾难避无可避。”江洲垂眸如是道。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么？七岁那天的事算是一个契机。” “我想知道，命是不是绝对的。” “那些算命的人根据某种格式和程序算出来人的命运是否早就注定好了，那些格式和程序是由谁创造的，是否有人站在未来目睹我们 的现在，我们到底算什么呢？” 李绪想起上次他所说的。 “因此你认为，有更高维的存在主宰这个世界，对么？” 江洲点头。 “那么你认为命是绝对的么？” 李绪又问。 江洲：“我没有答案，我也不知道，我接触到这些神学玄学之类的东西，是不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也被规定在了我的命运里，如果是，我只能承认，被选择呈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我，只能算是一段有着自我意识但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的编程。” 他看向李绪时，那双澄澈漆黑的眸子沉静而安宁，李绪却从里头读出了某种哀伤。 她有那么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怎么办呢？” 江洲笑了笑：“不怎么办，大家都这样活着，答案其实不重要，你说呢？” 他犹记得那天她在主席台上朝自己投过来的目光，明亮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像是……编程之外的人，像完整系统中忽然入侵的带有毁灭性的木马，横冲直撞地闯进每个人的意识里。 就像她那日与她讨论起说的：“我是创造你们的小小的神。” 李绪回望他，忽然认真地开口：“你说的很对，江洲，答案其实不重要，这个世界就算有更高维的存在，使我们一定要以怎样的结局走完一生，也无所谓，就算过程也如同结局一样被规定了，也无所谓，因为就算一切都被困住了，我们的心不会被困住，祂无法决定我们快乐或者痛苦，我们依旧可以选择如何活，以何种心情活。” “所以就算祂操纵了一切，却也还是留有漏洞。” “而单凭这个漏洞，那个所谓的无所不能的祂，便成为了笑话。” “或者，祂故意留下漏洞，这是祂百密一疏的仁慈。” 她笑起来。 如同一团火。 江洲因为靠得太近，只觉得火星子迸裂到了他的眼睛里，皮肤上，心里。 他的心剧烈地震动起来，山崩地裂。 可是他还要故作平静，声音哪怕也沙哑起来：“是啊，是。” 后来很多年过去，江洲也清晰地记得这一刻。 李绪如同一串乱码，蛮横地撞散了他既定的程序。 自此以后，他才慢慢成为真正的江洲。 * 当天晚上回家陈南风照例接她回家。 他在校门口扶着车门等待，望着学校的方向，找寻熟悉的身影。 李绪的身影映入他眼帘的时候，他眉眼松懈下来，笑意还未浮现，便在看到李绪身后一道高挑的身影时，缓缓隐没。 李绪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绪生日当时视频里出现过的送她项链的前男友许毫。 许毫问她要笔记，可李绪哪里有什么笔记，她能考第一全靠现实世界磨砺出来的大脑和知识库。 “怎么？最近我问你问题让你觉得烦了？我就是想借你笔记看看。”许毫没穿校服，眉眼扬起懒洋洋的笑，带着点脾气和逗弄的味道。 “我没有啊，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认真听过课？” 许毫沉默一会儿，问：“那是你家里人给你请了家庭教师？也行啊，把联系方式推我下。” “也没有。” 少女脚步不疾不徐，没有要回头停下同他说话的意思。 “你是不是嫌我烦啊？”许毫又问。 才两三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连续问了两次这问题了。 周漾和陈跃一起去订购元旦晚会要穿的衣服了，此刻也不在，许毫才缠了上来。 “我烦你干嘛？”李绪站定，回头看许毫。 许毫：“就是感觉，我有时候也觉得我挺招人烦的，不知道是不是也招你烦。” 李绪：“之前是有点，现在还好，真的没有笔记，也没请家教，实在不行，你问江洲借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问他借干什么，如果你没有笔记的话，把我微信拉回来呗，我有问题能及时问你，保证不骚扰你，成么？” 李绪打量了许毫一会儿，然后干脆地说：“行。” “回去把你拉出来。” “现在拉不行么？”许毫声音带着笑意跟上李绪。 李绪：“不太行。” 许毫还要说什么，一道清冷的男声传了过来：“李绪，过来。” 他抬眼看去，正好与眯起眼睛眼神不善的陈南风对视，许毫挑挑眉，还不知死活地打了招呼：“表哥您好，我是李绪同学，我叫许毫。” 陈南风淡淡“嗯”了一声，神情冷漠，李绪走过去，他便打开车门，握着李绪的手腕往里带。 李绪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你干什么，把我当人质啊。” 陈南风没说话，只是道：“少和不三不四的男生一起玩。” 这句“不三不四”让许毫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他目送着黑色迈巴赫消失在道路尽头，眼神暴戾起来。 呵，他算哪门子的表哥。 * “为什么又和他来往。” “他？他来找我要笔记，最近学得挺认真的，也没别的动静。” “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不明白么？” “懒得明白。” 陈南风侧头，对上李绪冷冷清清的眼睛，心乱了下。 第28章 祸国殃民6.15更新 元旦晚会来临的时候,李绪身体更加虚弱了。 可是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嘴唇红艳，她看着自己的模样也愣了下神。 上次李悦说她变漂亮了,她没有感觉。 可是现在她感受到了，她的确变漂亮了，五官似乎更加深邃和精致,不再是简单的秀气,而是病容之上带有某种凌厉的漂亮，眉眼漆黑,且不是那种娇柔的美,带着几分英气，美的雌雄莫辩,令人移不开目光。 就连她自己，也看呆了好一会儿。 这眉眼……似乎有点熟悉，像是现实里的自己，比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她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强烈的变化。 是她的错觉么？ 系统：“不是你的错觉。” “当你的配角感减弱，而主角感增强的时候，你的容貌就会朝着主角的方向发展，而且是无限靠近你现实世界本该有的长相。” 听到系统的话,李绪有点诧异。 她现实胖太久了，五官膨胀，看不出漂亮与否。 可是如果瘦下来之后会与如今的长相相似，李绪只觉得特别高兴。 因为她很喜欢自己如今的模样。 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女性相貌,不是白瘦幼，而是带有攻击性的美，眉眼轮廓的落差产生的阴影,产生极端的艳丽，她喜欢这样的长相，如果在现实里，再比现在稍微丰腴一点，那么几乎会是她梦寐以求的相貌。 “所以，其实我已经脱离了配角的角色么？” 系统笑起来：“显而易见不是么。” * 化妆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是陈南风介绍过来的，画手当起妆娘，那真是一把好手。 徐苗苗自诩兼职了两年的妆娘，是阅人无数，见过的帅哥美女不少，很少会因为别人的长相而发呆了，可是对了李绪这张脸，她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李绪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化妆刷落在自己脸上，她有些困惑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睫毛浓密纤长，下睫毛也根根分明，睁开来的时候瞳孔漆黑，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徐苗苗捂着心脏，吞了吞口水，道：“你皮肤真好，眉眼都好完美……天……” “谢谢，那还要画吗？” 少女朝她展颜一笑，几乎把她迷得找不着北。 “要，要的，你皮肤太白了，没有血色，我得给你弄点底妆，再稍微点缀一下。” “好的。” 李绪对女孩子，向来挺有耐心。 徐苗苗总算动手了，画着画着又开始停下来欣赏李绪的脸。 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着水钻往李绪脸上贴，李绪任由她动作，非常配合。 靠在椅子上闭了一会儿眼睛，她便睡着 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徐苗苗已经开始给自己做发型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绪愣了愣。 真漂亮。 甚至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了。 为了配合舞台演出，她们是古装造型出场跳舞，周漾格外偏爱她，不仅把她设置成了主角，而且还给她设置了十分特别的摘面具环节，所有人都是黑衣和白衣，男生黑衣，女生白衣，唯独李绪是红衣。 等到换完裙子，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外头等待着的周漾李悦等人纷纷朝她看去，然后轻嘶一口冷气。 她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长长宽宽的袖口，徐苗苗让她抬手，然后拿起腰带，给李绪束了上去，她细细的腰肢看起来盈盈不及一握。 她凑近镜子里看自己，桃花眼深邃，扬起唇，带着某种胜利的愉悦。 转了个圈，来到周漾和陈跃面前。 鸭青色的发髻半垂下来，使她近乎有着某种祸国殃民的艳丽气质，比起原本的直发多了几分成熟和韵味，周漾与她对视的时候，只觉得心脏都停了半拍。 “喂，是不是还要用面具？” 李绪歪着脑袋看她，有那么一瞬间，周漾真的觉得这里不是什么乱糟糟的化妆间，而是金戈铁马的古时候，面前的李绪，正是引起两军对垒的罪魁祸首。 “是，是啊。” “好，好漂亮。”陈跃看着李绪的眼神亮晶晶的。 “绪绪，你好像又漂亮了很多……”李悦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艳。 她一身红裙，艳丽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那些与她不太熟的学生，都静悄悄地盯着她看，近乎移不开视线。 “如果李绪去演戏的话，光是这张脸就能大红特红了吧。” “放到古代，我就知道什么叫做祸国殃民了。” “最近的电视剧要是能找这样的来演天下第一美人，我也不至于吐槽那些剧弱智。” 有些人小声的讨论着。 不过男生和女生的化妆室是分开的。 当李绪穿着大红色的战国跑，被穿着白色战国袍的女生们簇拥着来到排练室与男生们汇合的时候，男生们已经在排练室有的站有的坐有的玩手机了，因为男生只要带上假发就好了，他们的妆容相较于女生们要简单些。 “女孩子们化妆就是很慢的。” “确实啊，不过……” 外面有人推门而入，身着白裙梦清丽漂亮的女孩子们鱼贯而入，说话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确实很漂亮嘛—— 被簇拥着的穿着鲜艳红裙的李绪也进了排练室。 许毫放耳机的手指在半空停顿。 江洲表情也楞住了。 李绪的左手被周漾挽着，右手被陈跃拉着，她身后还有李悦为她整理头发。 她抬眼环视排练室里的众人，被她扫视过的众人，只觉得心跳加速，明明刚刚还百无聊赖的男孩子们，忽然一个个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地。 周漾拍拍手，对众人说道：“今天晚上就要上台了，我们最后排练几次，不要出错，也不要踩到其他人的裙摆。” “大家按照站位站好，现在就开始吧。” 李绪动作并不多，她拿着周漾给她的银色面具，覆在自己的脸上，站在c位，当音乐声缓缓响起，她根据记忆里的舞步舞动着，膩白的手臂从大红色的袖子里头伸出来，从一边缓缓取下自己的面具。 摘面具的瞬间，有人吃痛地喊了一声，似乎被后面的人踩到了脚。 连续排练了四次。 每次李绪摘面具的时候，队伍里总要出错。 直到第四次，才完整地排练完了整场舞蹈。 周漾松了口气，却又在望向李绪那张脸的时候发怔，心想：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又怎么不算祸国殃民呢。 * 排练结束之后，许毫从后面追上了李绪。 他穿着玄色的古典长袍，眉目俊朗，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古代的贵公子。 “你今天很好看。” 他看向李绪，耳垂泛着不太明显的红。 李绪此刻正拿着手机在录vlog。 听到许毫的夸奖，李绪拿着手机对着许毫的脸，说：“你要对着镜头再说一遍。” 昏暗的走廊里，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许毫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耳边传来鼓噪的风声。 “你……你今天很好看。” 第29章 舞台6.16更新 好看好像还是其次的。 她眼睛太亮了。 李绪拿着手机,把画面录了下来。 “许毫，虽然咱们没有爱情了，但是以后我要是成了名人,你还是可以做我的头号铁粉。” 她拍了拍许毫的肩膀，以示鼓励。 许毫：“好啊。” “我等着那一天，满大街都是你的海报。” 闻言,李绪目光有些莫名。 她觉得许毫现在有点呆,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也许会有那一天的。” 系统在她耳边提示：剩余寿命12天。 不知道了，李绪想。 * “现在有请高三一班为我们带来舞蹈——‘红梅’。”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幕布拉开。 古典音乐声当中,男女缓缓排开，分别手拿扇子和梅花起舞。 赏心悦目。 玄色长袍和白色长裙交相辉映,黑白红的交相辉映，如同水墨般浸染开来。 “李绪好像也是高三一班的。” “是呀，舞蹈很好看，就是为什么没看到李绪。” “是不是身体不好没参加——” 正此时众人环绕着排开，一道红色的身影背对着众人出现，她单手如同花枝一般在空中做出漂亮的弧度，袖子顺着手臂滑下去，雪白的肌肤和红色的布料形成鲜明的对比。 紧跟着,她动了起来。 诚如学舞多年的周漾所言，当她起舞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台下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转身的时候,她另一只手拿着银色的面具。 随着舞蹈，她缓缓揭开面具。 那张艳丽张扬的脸缓缓展露的时候，摄影师也非常贴心地给了她一个特写。 这张脸转过来的画面,成为了日后s市一中的传说。 那日在主席台上，她蔑视众人燃烧的样子似乎又重新出现了。 实在是漂亮，艳丽，像是一团火。 怎么会有这种台风。 那种蛊惑众人的姿态，让谁都移不开眼。 许毫不小心踩到了右边江洲的鞋子，江洲脸色一僵，若无其事地将脚给收了回来。 谢幕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 李绪看着台下观众们用力鼓掌的样子，忽然感到一种极强的喜悦。 系统：“看来你很享受这样的场合嘛，那之前为什么要天天躲在家里呢？” 李绪：“命运使然。” 如今，命运悄悄发生了转变。 * 李绪还没有上传vlog，台下观看的网友们率先将拍摄的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摘面具的场景在网上疯传。 【这是最近网上那个很火的小绪吗】 【这张脸确实没得说，虽然看起来舞蹈功底并不深厚，但是天生是焦点人物，我们老师说过，这种气质是台下练十年也练不出来的】 【感觉像是穿越回到了古代，看到祸国殃民的妖精了】 【神颜，而且是浓颜，总算不是女高小白花了，害，看白瘦幼有点审美疲劳了，这样式儿的美人让我有种经济上行的错觉】 【哈哈哈，男舞伴有的盯人盯得走位都走错了，那是xh吧？】 【这样的全员注目，又是谁的一辈子啊】 【感觉小绪的每一天都过得好精彩啊】 【像是烟花，砰地一声——就绽开了，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人留的，炸的人脑瓜子嗡嗡的】 【哎，真漂亮，真漂亮，看到她我就有种想要努力的冲动】 【呜呜呜，我以前追男团的时候都没这么疯狂的，今天把这些视频各个角度都刷了一遍，然后又到小绪的主页把她以前的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我感觉我真的被下蛊了】 【楼上的，我也是，自从初中开始，我好久没有这种疯狂追星的冲动了，但是最近真的超级喜欢 小绪】 【真的好像太阳啊，不断地让看到她的人觉得刺目而温暖】 【哇，这个形容，好精准】 【看到她，我好像就看到了我平平无奇的人生中的另外一种可能】 * 庆功宴，李绪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又裹着围巾，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慢慢地喝。 “绪绪，这次表演我们拿了第一，你功不可没。” 周漾的话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李绪看向周漾，道：“你是组长，都是你教得好，而且，大家都很认真在排练，我只是c位，不是唯一的功臣，大家都很棒，干杯~” 李绪说着，举起手里的饮料，朝众人笑起来。 “干杯！” “我们太厉害了哈哈。” “可是第一呢。” “对了，绪绪，我看网上的讨论，好多网友都希望你进娱乐圈，你以后真的会去吗？” 一个网上冲浪前沿的同班女生问李绪。 听到这话，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李绪的回答。 李绪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笑起来，语气雀跃：“你希望我去吗？” 和李绪对视上，女生微微红了红脸：“我希望你去呀。” “为什么呢？”李绪又问。 女生微微思考了下，道：“因为如果绪绪你进娱乐圈的话，到时候我们就算毕业了，各奔东西了，我们也都能在大街小巷的电子屏和广告牌上看到你的身影，或许还能有机会看到你出演的电影电视剧，从屏幕上看到你的成长……这样一来，你虽然开始了新的人生，可是也好像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在我们的人生当中存在着。” “这样的话，就很美好啊。” 女孩的眼睛很真诚，倒是让本来想要逗她一下的李绪莫名一哽。 可是……哎。 而听到女孩话的众人也都齐齐沉默下来。 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已经无法停止注视李绪了。 她的存在，似乎在更微妙的层面，鼓舞着和她同一场合下众人的生命激情。 如果她不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好像……生活也会变得暗淡不少。 在遇见李绪之前，他们只觉得对某个偶像式的任务这样的想法很扯淡，可是在遇见李绪之后，这种念头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对呀，如果以后有一天你能出现在大银幕上，我一定愿意花钱去看的！” “想到你会出现在更多的舞台上被人看见，就感觉非常幸福。” “我也认为如果你出道的话，一定会有非常非常多爱你的粉丝的！！”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阐释着他们的看法。 李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原来，她们会因为看见她，而感到安心啊。 就和许毫当时在走廊上讲的话一样。 “会的，以后大家看见我的机会还多着呢。” 她笑着和所有人保证。 系统问：“为什么要撒谎。” 李绪：“我没有撒谎啊。” 系统：“可你明明……” 李绪：“我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啊。” 第30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6.17更新 陈南风在路边抽烟,看向李绪等人聚餐的店子窗口泛出的光，抖了抖自己衬衫上落下的烟灰，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焦虑。 他手机震动了下。 手机上传来了经纪人欣喜若狂的消息。 他的画展出之后,立刻收到了国内某绘画界泰斗的公开赞扬。 那幅画上的人物，正是李绪。 不知道抽到第几根烟，他才看到那家小店里,陆陆续续有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出来。 很快,李绪的身影也出现在他视线中。 她身旁围绕着的同学还是那几个。 有些碍眼。 外面有些冷，她裹紧围巾的功夫,指尖和面颊忽然传来一阵凉意。 不知是谁惊呼：“下雪了！” “哇,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哦！！” “元旦快乐！” “新年快乐。” 陈跃握住李绪的手，冲她笑道：“新年快乐,我们好幸运，碰见了初雪。” 李绪仰头看向夜空，鹅毛般的雪花轻飘飘朝大地降落，有种静穆的烂漫。 江洲上前一步，接话道：“看来老天都在为我们祝福，今天是个好日子。” 许毫没说话，他不知在想什么。 周漾看向李绪。 李悦则对于雪花没有太多的敏感，她从小经历过的寒冷,使得她对于下雪天没有幸运情节：“降温了，明天得多穿点，大家。”她如此叮嘱道。 “嗯嗯，是要多穿点。”周漾接话。 最近大家玩到了一起,她对于李悦的敌意也消失了。 李悦是个很真诚很朴素的女孩子，总是关心身边人，却也不故作清高。 “好了,接收祝福，各自回家吧。” 李绪轻笑道。 “瑞雪兆丰年，想必今年，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她朝众人挥挥手，朝着马路对面的陈南风走去。 一辆大卡车呼啸而来，李绪止住了脚步。 卡车离她是安全距离，可李绪却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那卡车的车牌。 嗯，好眼熟啊。 * 陈南风穿得很少，哪怕站在外面，也是衬衫加上薄薄的外套，在这零下的天气里，好像不怕冷似的。 进来的时候，带起一阵冷冷的风，夹杂着极淡的烟味。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陈南风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侧身看向李绪，目光带着询问。 李绪迎着他的目光，在他期待的视线中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最近都没有不舒服。” 他眼神明显暗淡了点。 “怎么总是讳疾忌医呢？天气……也冷了，万一你身体有什么变化，去医院，也第一时间知道。” 陈南风话没有说得太重，而是放轻了些。 李绪的妆容没有卸掉。 其实化妆师给她化的妆并不浓，只是打了淡淡的腮红，加深了原有的轮廓，同时嘴唇用了最艳丽的颜色。 只是吃了一顿饭，李绪将口红擦干净了，露出了原本细红的唇色。 但脸颊上贴着的小水钻并未卸掉，在这昏暗的车厢内，忽闪忽闪，有些晃眼。 “与其帮我办理医院的住院手续，不如帮我办理一下休学手续吧。” “我想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陈南风闻言：“这没什么难的，只是你决定要休学了么？我和姑姑她们说，到时候取学校办理手续就好了。” “我决定了。” “那，是在家休息吗？” 陈南风问。 李绪摇摇头：“当然不了。” “那你……” “我要去旅游，去冒险，去看这个世界的大好风光。” 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里满是兴奋。 陈南风的手握住方向盘又松开。 “你自己去吗？” 李绪：“嗯。” 她眼珠子一转，看向陈南风：“如果你想陪我一起去，我也不介意。” “正好我要拍视频，你可以帮我拍摄。” 闻言，他眼中聚集起笑意。 “好啊，我陪你去。” * 接到陈南风的电话，经纪人惊声尖叫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拒绝周丹青邀约！！你告诉我你要为了陪你的表妹旅游，拒绝周丹青的邀约！！！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可是华国……” 陈南风：“票已经买好了，你给我准备一个适合拍风景和人像的相机，轻便点的。” 经纪人：“喂……” 陈南风：“好了，没事我挂了。” 经纪人：“哎。” * 出发前，李绪没有通知主角团任何一个人。 她第二天一 大早，就和陈南风拿着机票登了机。 旅游第一站——回楠，华国的西北，据说能看到王维诗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地方。 李绪知道，这里对标的事现实世界的甘省和青省。 下了飞机，打开手机一看，果然微信消息99+。 李绪懒得一一回复，索性给主角团的人拉了一个群，群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 下课后查看手机的主角团众人：……？ 很快，群主李绪就发了一张照片在群里。 李绪：【图片】 李绪：【请假休学了，旅游散散心】 图片里，李绪身后的背景是机场，但看得出周围光秃秃的，天很好，她身旁有一个年轻男人，面目俊朗，但表情有点冷，不是陈南风又是谁。 李绪：【不用担心，因为在外面玩，就不一一回消息了，旅途碰到好玩的，就在这个群里分享，大家都能看都，给你们微信直播旅游^^】 群里寂静了一会儿。 继而，很快热闹起来。 第一个回李绪的是陈跃：【啊啊啊啊，你出去玩了！！我也想去，老班是怎么同意的！！羡慕死我了！你好久没回消息，我还以为你又生病了呢】 李绪：【别担心，我有特殊的请假技巧】这个技巧就是病历单。 陈南风瞥了一眼李绪手机里滚动的消息，道：“怎么不把我也拉进去？” 李绪：“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陈南风：“之后难免我会用手机给你拍照，如果有要分享的我直接发群里，你就不用在发了。” 陈南风撒谎不打草稿，李绪便把陈南风也拉了进去。 看到多出来的一个人，而且明显是男性头像，许毫问：【你把你表哥也拉进了吗】 周漾：【总不会是别人吧】 李绪：【是的，除了我表哥，还能有谁】 陈跃：【徐煜啊！！哈哈】 陈跃看不懂气氛，陈跃还在开玩笑。 下一秒，李绪：【是哦，把徐煜给忘了】 许毫：【不是，这个群不是只有我们班的能进么？】 江洲：【我也以为是这样】 周漾：【嗯呢】 可他们话还没说完，群就多了一条消息播报：【群主邀请y进入群聊】 听不懂空气的陈跃：【咳咳，欢迎徐煜进入咱们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绪绪出门玩了，正好建群分享旅游日常呢】 徐煜：【大家好（微笑挥手）】 全场沉默，只有李绪拍了拍他。【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传说6.18更新 李绪想要看世界的心是藏着很深的。 在现实世界蜗居一角,到了这里也只能在教室里度过自己的余生，李绪怎么都不愿意了。 她和陈南风说要出来旅游，其实……不是旅游…… 旅游只是有钱有闲者的游戏而已。 “我们出去自力更生。” “每个人两百块,看谁旅游的路线更远。” “不用相机，太精致了。” “你这纯手工定制的衣服也得换换，太精致了,一看就不像本地人,像是出来旅游的。” 陈南风：“……” 难道我不是吗？ 李绪像是读懂了他的情绪：“当然不是啊。” “我们不是旅游的，我们是来流浪的,旅游有什么意思？” “你懂不懂什么是勇敢者的游戏呀？” 女孩戏谑地笑起来,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 * 赶集场上，李绪乐呵呵地将手里的老气灰色棉质大衣递给陈南风,又选了艳蓝色的加绒秋衣给他。 自己同样选了一件看起来朴实的军绿色棉袄，里头加了件红色加绒秋衣。 摆摊的老板娘看着她挑选衣服，眼神里有些惊艳，也有些不解。 小姑娘看着像是有钱人，皮肤水灵灵的，气质好极了，可就是选衣服的目光太差了。 现在哪还有小姑娘这么搭配衣服的呀，她给身后年轻男人选的衣服也是一样难尽,好在两人颜值都高，穿的这么老土，也还是俏得很。 这么两身衣服，才花了不到两百。 老气是老气了些,但回酒店换上之后，立刻就没有那种来这边体验生活的格格不入的感觉了。 两人还各自背了一个包，没有提行李箱,包也是赶集市场买的，黑色的，容量很大，里头放了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陈南风说要帮李绪背包，李绪拒绝了。 “都出门了，自己的东西自己背。” 站在酒店门口，李绪拿出手机，点开地图软件，将自己在飞机上做好的路线图给陈南风看。 “我们就按照这条路线走。” 她指着远方的路，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 陈南风并不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李绪，李绪睫毛很长，脸色苍白，可是她的兴奋充满生命力，冲淡了她身上的病气。 原来陈南风觉得这样出行很糟糕，可看着李绪如此兴奋的样子，他忽而想：也不错。 就算有什么意外情况，他也在她身边，能解决。 很快，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就多了一条新消息。 李绪：【图片】 李绪：【出发了】 图片里，仍旧是两人俯视镜头的自拍照。 只是两人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土土的绿色灰色棉袄，李绪笑容灿烂，陈南风看起来略显狼狈。 陈跃：【哇喔，这是什么新造型？】 李绪：【穷游造型】 周漾：【你们要穷游吗？】 许毫：【这……就不能找旅游公司吗？定制路线轻松点】 江洲：【我看这也别有一番趣味】 李悦：【下一站去哪啊？】 徐煜：【好特别的造型】 徐煜说完话之后，全场沉默。 可李绪又回了徐煜：【是吧@徐煜】 许毫写习题册的手都满了下来。 单独艾特他？ 徐煜：【对啊，感觉非常朴素，在当地也不像来旅游的】 徐煜：【北方很冷吧】 李绪：【看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不过我们穿得很暖和】 李绪：【是啊，就是为了融入本地，不然像是来视察的一样】 徐煜：【果然是你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李绪：【咧嘴笑jpg】 李绪不仅单独回了徐煜，还和她聊了一长串。 许毫有点嫉妒，于是也发：【注意保暖，搞个围巾手套什么的】 李绪没回。 因为聊完之后，李绪就切到地图界面去了。 她不打算按照这边热门的旅游路线一个目的地一个目的地地赶，她就想在这边随走随看。 天空晴朗，树木稀疏，这北方的天十分高阔，显得下方的房屋低低平平，这里少了些城市的拥挤，多了几分市井的朴素。 在公交站等车，等了好久才等来了一班公交车，车子看起来又老又破，上面下来几个农民工，还有提着菜的老年人，李绪使了个眼色，示意陈南风上车。 车上有很重的烟味，也带着很浓的油味，陈南风头晕了一瞬，看李绪，她却已经轻车熟路似地在后排找了个座位做了下来，她朝陈南风招手，又废了点力气将车窗拉开。 外面的冷风灌进来，空气凉了不少，也清新了不少。 两人坐下之后，车子缓缓启动，风刮进来，有点刺刺的。 没一会儿，李绪的鼻子就泛红了。 陈南风有点忧虑。 他侧身问李绪：“冷不冷，晕不晕车？” 因为风的缘故，李绪头发丝朝他这边飘，带着淡淡的香气。 “有点，但很舒服。” “你看天空。” 陈南风朝着窗外的天空看去。 北方的天空确实与南方迥异，坐在这样的大巴车里看异乡的天空，闻着汽油味、烟味以及女孩头发丝的香味，陈南风心中逐渐有一种奇异的感受。 “很高。” “很辽阔。” 陈南风道。 “是啊。” “比起s市，很多东西都旧旧的。” “但是很好。” 她很喜欢。 感受着大巴车发动机震动的时候，座椅颤抖的感觉，仿佛他们瞬间就从s市那个光线亮丽的地方，隐没在了这大巴车 的烟尘中，继而在这北方壮阔的天幕下变得渺小。 李绪没说话，一直看着窗外。 随着大巴车的驶向远方，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荒凉起来。 城市倏然远去，裸露的土地上扬起风沙，戈壁的风景终于显山露水。 不知坐了多久，李绪朝着前边的司机喊道：“师父，下车，麻烦路边停一下。” 下车之后，陈南风环顾四周，既无风景点，也无任何的建筑，只有一条朝着远处无边无际延伸的公路。 “这是这一站的目的地么？”看着不像。 果然，李绪摇摇头：“不是，这里只是途经点而已。” “那为什么下车了。” “因为我们要开始徒步了。” “喏帮我拿下手机。” 她将手机交给陈南风，然后对着镜头，指着某个方位道：“这里是奇楠路口，根据这里古老的传说，从奇楠路口一直朝北走，会看到神风湖，那里有着很多很多的蝴蝶，会在冬季诞生，然后三天后死掉，在风中像是落叶一样飘飞，那是曾经某位为所爱之人投湖的公主留下来的无字诗篇，传说从走这条路的人，会见到神迹……” 镜头里，风吹拂她的脸，漆黑的发丝覆盖着秾艳的面容，鼻头微微泛红，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在这广袤的戈壁之间，仿佛成了唯一的风景。 陈南风忽而感觉自己想要创作些什么了。 可惜手边没有画笔。 第32章 共处一室6.19更新 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下午五点钟，李绪发了一张与神风湖的合影。 由于是北方，天黑得很晚。 下午五点,没有昏黑的影子，湖水结冰了，一片幽蓝的冰晶。 李绪站在湖边,身旁有着枯叶般的蝴蝶盘旋,她伸出食指，一只蝴蝶停在她的之间,她笑着,和那广阔的湖面形成某种自由的构图，黑发纷飞,绿色的朴素棉袄在这样的画面中，竟然有某种大地生养出来的生命感。 李绪：【好看呢，神风湖】 李绪：【有蝴蝶】 李绪：【可惜沿着这条路线，没有碰到下雪】 她刚刚发完这条消息，便听到陈南风诧异的声音：“下雪了。” 郎朗白日，鹅毛般的雪花朝下扑洒。 天地广阔，简直渺小至极。 而身旁的蝴蝶纷纷朝着远处飞远了。 似乎在躲避这一场雪，又似乎预备在这场雪里永眠。 李绪：【视频】 李绪：【刚说完,就下雪了，徒步十公里，果然看到了神迹】 视频当中，雪花飘洒在女孩泛红的脸颊和睫毛上。 她伸出手,雪花在她的指尖消融。 不同于那些精修的旅游照，她的视频朴实得很，可扑面而来有种奇异的生命力。 不是攀登,也不是滑翔，只是……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非旅游景点的传说中的湖泊而已。 真美。 许毫：【神风湖，好看啊】 许毫：【你去旅游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 江洲：【那边下雪小心迷路啊】 陈跃：【绪绪，下次旅游可不可以带上我，看起来真的好美啊】 李悦：【好像北方的下雪天是比南方更加漂亮，好广阔的感觉，居然徒步了，要注意身体啊】 李绪：【做了一个小时的大巴车呢】 李绪：【视频】 视频是在大巴车里拍的。 陈跃：【哇，这个大巴车看起来好老啊，怎么不包车去】 李绪：【这就是穷游的快乐，大巴车坐着别有洞天，是不是@陈南风】 陈南风：【是】 李绪问：“你不是刚刚给我拍了照片吗？可以发在群里。” 陈南风依旧撒谎不打草稿：“拍的效果不好，所以没法。” 李绪便没多想。 只是许毫转着笔，看着陈南风发的那个“是”，微妙的不爽起来。 大抵是想起了那天路边他看他的眼神。 陈南风也不是她的亲表哥，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 凭什么天天和李绪绑定在一起啊？ 他舌头抵着牙齿滑动，眼神不善。 * 回去的路还算顺利。 大巴晚上八点还有，他们重新徒步回到马路上时，雪已经停了。 天空云层散开，太阳从光秃秃的大山背面落下，洒下金红的余晖。 这次的大巴车似乎新一些，打开窗户，风一吹，自由的意味扑面而来。 “好爽。”李绪坐在窗边，咧嘴笑起来，在这落日背景中，露出尖尖的犬牙。 黑发肆意飞舞。 陈南风又有点想要画画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下一站去哪？” 李绪：“不知道。” “等太阳完全落下去，我们就下车。” 陈南风听到这话，弯唇笑了起来。 “你真是……” 李绪：“你不开心么？” “这里，可是象牙塔外的天空。” “不比你在沙发上和酒醉生梦死坐着文艺青年的幻梦，来的自由自在么？” 窗外的风吹淡了汽油的味道。 他一只手搭绒布座椅套上，一边凝视着眉飞色舞的少女。 感觉心里似乎也下了一场安宁的雪，发动机的震颤让他觉得自己的脚落在了现实的田地里，像一颗麦子，被反复捶打，变得干燥起来。 大巴车在空旷的公路上一路朝前驶去。 驶过无人区，驶入黑夜。 下车的地方是私人小旅馆。 老板娘很客气，有着南方少见的爽朗。 两人点了两碗面，碗口比他们的脸还大，听说他们从外地来玩，还送了他们一盆玫瑰味的馍，说是明天走的时候可以带在路上当干粮。 入住的时候，陈南风本来要住在李绪隔壁，可是此地荒僻，又没有监控，天高路远，他忽然改口，说：“住一间吧，订双床房。” 李绪想要反驳，他道：“你身体不好，我照应你，你先进去，洗漱好了，穿戴好了，我再进去，行么？” 看陈南风坚定的样子，李绪想了想，也没再反对。 洗完澡之后，李绪坐在床头给陈南风发了消息，大约五分钟后，她听到外头传来了陈南风上楼梯的声音。 “门没锁，你进来。” 陈南风似乎在外头抽了根烟，进来的时候，仍旧带着点淡淡的烟味和冷味。 他脱下外衣，放在椅被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来。 “画的你。” 李绪将纸展开，眸色顿了顿，铅笔素描画，纸中央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半身像，她手指上停着一只蝴蝶，很传神。 “画我倒是很有天分。” 她说着，抬头看向陈南风。 旅馆里的灯并不太亮，昏黄色，有些温馨，陈南风站在他的床头，几乎挡掉了大半的光线。 他身上还穿着李绪在集市给她买的艳蓝色加绒秋衣，这种老土的款式，穿在他身上，竟也显出肩宽腰窄的意味来，手臂上绷出鼓鼓的线条，有锻炼的轮廓。 再看向陈南风的脸，一张顶顶的清俊美人脸。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古人诚不欺我啊。 “只是可惜没带画笔。” “你说我们每人只带两百上路，今天花销已经将近一百了，明天怎么办？” 李绪摸了摸鼻子，叹气：“我是说我们只带两百，但自力更生还是有些困难，如果还要赚钱的话，我们就要压缩在路上的时间了。” “所以如果钱用完了……” 陈南风问：“如何？” 李绪：“用完了我们就用手机支付啊。” 她笑起来，没心没肺，灿烂之极。 陈南风一愣，随即眼里带上笑意：“听你的。” “我还以为……过两天就要去卖艺了。” 聊了两句，陈南风便也进了浴室洗澡。 他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丝绸睡袍，头发在往下淌水，他用毛巾擦了擦，下意识看向李绪。 李绪正坐在 床头剪视频，很是认真。 听到吹风机的声音，李绪朝陈南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背对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发间穿梭，试图让头发干得更快些。 睡饱贴合着他的背，展现出流畅漂亮的线条来。 他的肩膀原来这么宽。 李绪走了会儿神，如是想到。 第33章 野草6.19更新 不过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剪起了视频。 除了吹风机的声音，室内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她安静地剪了会儿视频,等吹风机声音停了，她又朝着陈南风看去。 他头发略长，盖住了眉眼,灯光洒下侧影,看着像一幅素描画。 约莫晚上十点，她在娱播上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的标题是【流浪吧】 ip是回楠。 发完视频之后,她将视频又分享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 李绪：【给我点赞】 陈跃：【！！更新了,我现在就去看】 周漾：【来了！】 许毫：【OK】 视频中，李绪和陈南风从穿着讲究的模样变成了本地大棉袄兄妹,竟然显得可爱无比。 【那个菜市场阿姨的眼神我要笑了】 【不是，体验生活的呀】 【小绪果然有自己的想法】 【该说不说，还是这军大衣有内味】 李绪在大巴车上拍的风景很接地气。 【真坐大巴车了呀】 【回楠！我要去偶遇】 【感觉环境不太好的样子，小绪一看就是大小姐，能受得了吗】 【我去，居然坐了一个多小时啊】 下车去神风湖，说到传说的时候，镜头里的李绪看起来太漂亮了。 【prprprprpr】 【老婆！！！我未来的老婆！！！】 【有没有觉得xx在这地方美得有点神性？越来越浓颜了】 【我好吃这种,感觉浑身都散发着张扬的气息】 【去到神风湖会怎么样啊？会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吗（泪目）】 【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学校真的可以这样给年级第一批假吗？这算不算旷课啊，对学校影响不太好吧】 这条弹幕出来之后，一些李绪潜藏着的黑粉出来亮相了。 【这本来就是天龙人惯常操作啊】 【哥们,人家都s市顶富了，请假出去玩很正常啊，笑死,怎么会有普通人操心她毕业证的事儿啊】 【有道理，谁说天龙人和普通人没壁呢】 【确实嚣张啊，不过谁能管她，最近天天刷到她，是不是买营销了】 不过这些言论很快就被李绪的自来水们给盖过去了。 【什么天龙人，世界上那么多天龙人，有几个能考年级第一，有几个能这么有个性有想法？有几个长得这么顶啊】 【无非是酸罢了，人家能保持成绩，gap一下怎么了】 【虽然但是，你们是哪个对家买的黑粉啊，看起来真的很用力了，就是这个赛道小绪还能有竞争对手吗，那些jzh白富美和xx也不是一个档次的吧，到底是谁在不自量力？】 【确实不懂，继续欣赏我x的美颜】 李绪在神风湖那一段是超神了。 蝴蝶和雪同时纷飞，她在尽头面前笑得灿烂无比。 就连最近很火的某青年导演也在评论区克制地评论了一个爱心。 【我靠，扑面而来的电影感】 【徒步两小时？？？好牛，真的穷游啊】 【下雪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是老天怜爱xx了】 【太美了老婆，可不可以出写真集啊，我买十册】 【哈哈哈，我看到徐导出现了，是不是想和xx合作啊】 回去的途中，李绪与陈南风的对话也被录了进去。 【总感觉表哥很感动了】 【cnf：你让我哭】 【听说表哥是艺术家吧，xx的嘴真的好毒】 【嘴毒是毒了点，但你就说她有没有带表哥体验新的人生吧】 【很有生活了，我也想这样玩，忽然感觉豪车也没什么意思了】 【前面的，首先你得有】 【前面的，我会哭给你看的好吗】 【啊哈哈哈哈】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绪没录两人住一间房的画面。 视频发出去之后，陈南风关了灯，只留下了一小盏床头灯光。 昏昏黄黄的。 台灯的影子落在了李绪身上，在她脸上打了一圈阴影。 陈南风上了床，盖上被子，他想，他从来没住过这么简陋的旅馆。 可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女孩漆黑的发在洁白的枕头上铺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和他头上的香气如出一辙，在这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些缱绻旖旎的味道。 他下意识侧头看向李绪。 李绪在看手机。 意识到陈南风的视线，她摁熄了屏幕。 两人视线相对时，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 “怎么了？” “看我干什么？” 她穿着月白色的睡衣，脖子细长，锁骨露出半截，肤色苍白细腻。 也许是有点累了，此刻正耷拉着眼皮，眼尾拉长了些，有些像是得势的狐狸。 陈南风看了一会儿，说话，放在被子里的手有些痒。 烟瘾细细密密往上泛，同时他又升起点创作欲来。 “没有，只觉得现在挺好。” 陈南风长了一副好面孔，笑起来完全是那些热衷于文艺男的女孩子的理想型长相。 “累不累？”陈南风问李绪。 “今天走了一天，我觉得你气色比起在s市的时候要好些。” 李绪：“不累，一点也不累。” 虽然身体是有点难受，但是精神上极其愉悦。 “明天还有新的风景看。” “每一刻都很自由，真爽。” 李绪笑起来，肆意张扬。 多年后，陈南风仍旧能清晰地回忆起这一刻。 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笼子，似乎碎掉了，有什么东西被放了出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是啊。” 他想画画了。 比想抽烟的欲望更强烈。 “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不要烦我。” “好。” * 第二天上午十点，李绪幽幽转醒。 上午十点半，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李绪发了张照片。 李绪：【图片】 李绪：【今天的交通工具比较特别】 图片里，李绪和陈南风处在三轮车的后座，半蹲着，看向镜头，笑容灿烂。 无边无际的隔壁和清朗的天空，看起来十分辽阔。 陈跃：【哇？三轮车！！不是吧，你来真的呀】 周漾：【啊哈哈哈，好有趣】 许毫：【不冷吗？别感冒啊】 江洲：【下一个目的地是哪】 李绪好像只回最后一条问题。 李绪：【具灵草原，路上还有花海！！@江洲】 许毫：【那多拍点照片】 李绪：【当然了】 许毫笑起来，终于回他了。 三轮车缓缓驶向远方，陈南风半仰着头，伸出手背遮了遮阳光。 真自在啊。 怎么会这么自在。 这一切，都是李绪带给他的。 此刻他感觉自己像一颗野草的种子，被投掷在这广袤的戈壁上，生根发芽迎风生长。 第34章 征服！6.20更新 关于明天,似乎有太多可以聊的了。 可是关于今天，人们似乎总是讷讷寡言。 在这一刻，陈南风感受到了所谓的今天、此刻。 很安定,没什么可被剥夺的。 宛若在此刻，他生根发芽了。 在这三轮车上，在这疏朗的天空下,在这广袤的戈壁间。 旅途一旦开始,便一直向前。 路边的花海看起来没那么壮阔，可是也更加自然。 李绪下去玩了一圈,才头顶着碎叶和花瓣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镜头前。 【嘿嘿,有点可爱】 【为什么冬天还有花】 【因为三面环山，有是降水泼,所以这块地到冬天还能开花】 【太自在 了哇，好想进去滚一滚】 【前面的地理知识学明白了】 【所以表哥一直在外边拍吗哈哈】 【表哥什么人设啊，肯定不下地】 镜头一转，陈南风也冲进了花海里。 穿着大棉袄在花里穿梭着，笑得自在得很。 【咦】 【我那高冷文艺的好表哥呢？】 【泪目了家人们，表哥下地了】 【表哥看起来爽飞了好吧，xx带的好】 之后的草原就更加广袤了，李绪在草原上滚来滚去,衣服上沾满了草屑，陈南风也躺在地上，盯着天空发了会呆。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别的什么人，不是陈南风,而就是这草原上的一个纯粹的生命体而已。 如果是夏天，这里会更舒适。 可惜是冬天，冷了些,气候也极端了些。 这里算是一块福地。 随后的几天，他们去参观了古窟，遥望了雪山，穿越了沙漠，一路西行。 随走随停。 这些经历过的风景，都被记录在了视频中。 小群里，李绪也没停止发图。 这几天下来，李绪看起来又瘦了些。 可是她的眼睛愈发明亮起来，五官也似乎变得更加立体而艳丽。 陈南风的眼睛是画家的眼睛，他确信自己没有观察出错。 李绪，确实又变漂亮了。 她同时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起来，似乎沉浸在了旅途所遇到的每一处风物当中，陈南风呆在她的身边时，只感觉时间的流速便了慢，世界好像也变得更加宁静了。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仿佛乱糟糟的思绪被清空了，他变成了一张轻纱，随着空气四处流动。 身体每一寸都被感知着，可每一寸又消融在这空间里。 李绪盯着一块石头发呆。 【那块石头真的很特别啊】 【其实我看不出特别，我感觉小绪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一点不浮躁啊】 【那块石头不特别，是在小绪的眼里显得特别吧】 【她好像对旅途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抱有感情，不是为了出片来的，是真的来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的】 视频一转，李绪和陈南风上了飞机。 【要回家了吗？好像都一周时间了】 【该回去补作业了】 【前面的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什么时候年级第一也要补作业了（叉腰）】 【忽然想起小绪是高三生好吧】 然而镜头一黑，再次转换的时候，“北海”两个大字呈现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啊！没回去啊】 【我趣，分两趟旅游啊】 【这下要看海了，冬天的海可不兴玩啊】 冬天的海不好下，可是海崖蹦极完全值得一玩。 海崖人烟稀少，这个时间几乎没有旅客，几个工作人员给李绪上好了保险栓，便领着李绪来到了悬崖口。 下方的海浪凶猛，在崖壁上冲出雪白的浪花。 咸咸的海风铺面而来，陈南风走近，帮李绪检查了好几遍保险栓，眉头紧皱：“你脱下来，我先跳。” 他知道李绪的脾气，决定做的事，怎么也得做。 可是这里几乎没有别的人，这种季节，水位和夏天不一样，而且也不知道这里的蹦极设施是否有好好维护过，尽管工作人员说一日一检，他也还是有些不放心。 看着陈南风紧绷着的脸和嘴唇，李绪挑了挑眉：“陈南风，这是勇敢者的游戏。” “我先上，这才帅。” 她扬唇笑起来，黑发被海风吹得飞扬，面容比在回楠时更加深邃。 陈南风朝后退了两步，皱着的眉渐渐松开。 “李绪，我不知道你……” “什么？” 陈南风垂下眸子：“没什么，你去吧。” 李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说：“你用你的给我录跳崖全景，我自己的手机我拿着录。” 李绪朝着跳崖点走去。 陈南风才在心里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日复一日变化深刻，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你平平安安的，什么都好。 他知道李绪不会听他这样的唠叨，听了之后，大概也只是嘲讽地看着他，说：“胆小鬼。” 陈南风拿着手机，走上前去拍摄。 “三二一，跳！” 工作人员声音落下，李绪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下坠的瞬间，一切声音消失，李绪没有闭眼，任由下坠带起的气流刮得她眼睛干涩，她盯着深蓝色的海面，脸上露出某种极其期待的表情，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然而扬唇，却又是一个灿烂到有些病态的笑容。 下坠到最底点，李绪细白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海面，弹力绳便唰地一下，又把她带上半空。 滞空感使她眼里带上了点恐惧，可紧跟着，便又被兴奋完全压过。 “啊啊啊啊啊——”她大声尖叫起来。 “好爽！！！” “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海崖之间，工作人员都不由惊愕：“这女孩真勇敢，不是第一次玩蹦极吧。” 陈南风知道，李绪就是第一次玩。 他听着女孩尖叫大笑的回响，他只觉得下头的巨浪冲刷礁石的声音消失了，心脏某个点麻麻的，他半捂住胸口，只觉得不自在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李绪这样。 就好像要燃尽了似的。 可是，她又正因为这种要将自己燃尽的疯狂，而耀眼至极，刺的他几乎有些睁不开眼睛。 当这一段视频被传到娱播上。 当李绪将镜头对准自己，笑得病态灿烂的时候，弹幕爆发，几乎堆叠在一起看不清文字，各种词条迅速刷屏。 【啊啊啊啊啊啊我靠，好美啊】 【带着一种濒死的自由】 【太强了，好勇敢】 【海浪声好响，可是没有我的心跳声响】 【天哪，这才是生命力啊】 【我永远为小绪心动呜呜呜】 【有种看着自己的小偶像征服世界的感觉】 【是啊，现在只是征服了海崖，有朝一日，小绪一定会征服世界的】 【有没有征服世界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被征服了呜呜呜】 这一次，李绪的视频热度迅速上升。 很快，便登上了娱播的热搜第一。 关键词是#神奇小绪海崖蹦极# 第35章 酸软6.21更新 热搜第一居高不下。 更多的人看到了李绪,关注了李绪。 看到视频的网友们，心中升起一种麻麻的感觉，和当时站在悬崖上的陈南风如出一辙。 感觉她耀眼的像是立刻要消失掉了。 肆意,桀骜不驯，灿烂无比。 呼吸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的那种冲击力，不单单是她秾艳到极致的长相带来的,而是别的什么。 领会到这一点的观众们,真有一种感觉——心中的响声比起海浪冲击悬崖的声音还要剧烈。 上岸的李绪，鼻头发红,双颊发红,头发被扑涌起来的海风打湿。 眼睛却明亮得像是能灼烧人。 陈南风的尽头对准她，问：“好玩么？” 李绪：“爽死了。”她大笑起来。 工作人员都她这副样子震得忘记了说话。 少年艳鬼。 他心中浮现出这么四个字。 这一幕当然也呈现在了视频里。 【呜呜呜,工作人员看呆了哈哈哈，这不就是我本人看手机的样子吗】 【工作人员的反应真的很真实了】 【心跳加速了真的，老婆，小绪，啊啊啊啊啊，我 的偶像】 【我将成为小绪的人生粉】 【那我是世界粉】 【我宇宙粉好吧】 【追星都没这么刺激……真的，如果小绪进娱乐圈，是女偶,那真的是绝对一将功成万骨枯好吧】 【算了吧，女偶太商业化了，小绪这种真实的生活可比你推卖人设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境界好不好】 【想要变成小绪头发上的水，然后被缓缓蒸发】 随后陈南风也跳了。 他心口紧缩,一跃而下的时候，那种麻麻的感觉被强烈的生死刺激所替代。 鼻腔发酸，大脑瞬间静止,肾上腺素飙升，随后，他看到了浪花的脉络，这个世界——那一瞬间，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离海水最近的时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随即迅速悬空…… 他既笑不出来，也不再恐惧。 然而那种被投掷在空间中，如同轻纱一样肆意飘荡的感觉，又重新出现。 时间再次变慢了。 他意识渐渐恢复，刚刚李绪的尖叫声和大小声仿佛重新回荡在这山崖之间……极度疯狂，所有的笑和爽利都统统展现，他感觉自己也要吼叫，想要大笑，可是喉咙像是被封锁住了似的，只留下嗬嗬的风声和一片酸软的寂静。然而他还是笑了，十分灿烂的笑，似乎试图模仿李绪，以感知李绪当时的情绪。 然而，笑容收起来时，他感到了更甚的酸软。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时时刻刻压制着他，使他不得做新的他。 那是什么？ 这种疑惑，一直从海崖蹦极，延续到沙滩赶海，再到渔船垂钓。 李绪换上了新的造型，朴素的渔地格子衬衫，棉麻下裤，外加胶桶鞋和竹编遮阳帽。 当然，和李绪一起的陈南风也被迫换上了新造型。 赶海的时候，李绪对螃蟹情有独钟，她按照老渔民教她的方法，在海面摸青蟹和面包屑，一摸一个准。 “这个好大！！！”她大叫一声，陈南风抬头看她。 果然，一只超级大的青蟹被李绪拿在手中，她带着手套，脸上带着点泥沙，眼睛十分明亮，这天风和日丽，螃蟹在李绪手中挣扎，她身后是海浪和太阳，整个人像是个小孩似的，笑容开心得不掺杂任何杂质。 【小孩绪好吧】 【赶海真的好快乐，她摸了十多个螺才摸到一个大青蟹，原谅她吧，她这么快乐是对的】 【好孩子气呜呜呜好少年感】 【果然顶级的美人都是雌雄莫辩的yyy】 【小绪越不端着，反而越戳我，妈的，杀了我吧，我真的要着迷了】 【我也想去赶海】 【她抓的是蟹吗？是我的心啊，呜呜呜】 【前面的，你是屑吧，说土味情话这么信手拈来】 【诸位，今日小绪粉丝团的名字再次确立了，我们就叫——大青蟹！！！】 【大青蟹是什么鬼？暗示我们是主播的受众蟹是吧，被狠狠逮住了是吧！！！好残忍，呜呜呜】 【我可以……多么威风又朴实的名字，和我们的绪绪一样，纯天然无添加55】 大青蟹的粉丝团名字真的很搞，可是大家居然就这么统一了意见。 并且行动力快的几个铁粉，甚至在各个平台上建立起了大青蟹超话。 速度之快，加入粉丝之多，令人咋舌。 “今天晚上我们的菜有找落了。” 老渔民乐呵呵地，看着李绪，一副慈祥的样子。 陈南风放下手机，也摸起沙子来。 从一个洞探下去，摸到硬硬的壳的时候，他按照老渔民教他的方式，捏住腹部，朝外一扯。 出来的时候，一个中等大小的青蟹呈现在眼前。 他还没看清楚，不远处便传来了李绪的笑声：“哈哈哈哈，陈南风，你把人家蟹的钳子扯断了，哈哈哈哈哈哈……” 陈南风低头一看，果然蟹钳只剩下了一个，被他捏在手里的大青蟹挥舞着剩下一个钳子，在空中无力挣扎着，像是在对他控诉。 “哈哈哈哈哈……”陈南风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感觉原先的那阵酸软消失了点。 自在的愉悦重新降临。 他愣了愣，将手里的螃蟹丢进桶里后，看向李绪，眼神温和下来。 李绪背对着他，又开始摸沙子了。 【表哥啊表哥，我要怎么说你的？抓螃蟹你给人家来酷刑是吧】 【反差萌反差萌】 【有事我绪绪第一个笑】 【表哥都不叫了，叫陈南风】 【呜呜呜，表哥的眼神我磕到了嗷】 要问是谁在帮忙拍视频，是老渔民十五岁的儿子，这天周末，他正好一起出来赶海呢。 少年浑身黝黑，唯有眼睛十分明亮，他拿着李绪的手机，对着李绪和陈南风拍，视线却驻留在李绪身上。 一开始看到来他们家的两人说要赶海的时候，少年只是想：又是城里人来体验生活了。 可真到了沙滩上，看到了那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在沙滩上学着父亲赶海，动作非常迅速精准，并且时不时开怀大笑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要是她从小也生活在这片海边，说不定赶海比他还熟练呢。 一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赶海才结束。 这个时候，夕阳西下，落日映得海面一片血色，壮丽无比。 李绪的身影像是一个黑点，背着光朝着少年跑来。 一直到近前，她的脸才在少年面前清晰起来。 “给我吧，谢谢你。” “楼小年。” 陈小年愣了下，把手机交到李绪手中。 “你怎么知道我叫楼小年。” 女孩很自然地道：“叔叔不是这么叫你的么？我记下来了。” 她又问：“你要不要入镜和我合影呀？”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问：“我不适合吧？” 李绪：“不会啊，要不要？” 少年点点头。 镜头里边出现了李绪，以及她身旁黝黑俊朗的小少年。 在这夕阳的血色里，两人一个笑得灿烂，一个笑得腼腆。 【呜呜呜，楼小年，解锁新人物了吗？】 第36章 淋湿的太阳6.22更新 楼小年当然不是什么新嘉宾。 他只是渔民的儿子而已。 只是入镜之后,站在李绪的身边，好像也带上了点“主角”的意味。 很难形容那种味道。 少年本就在海风中长大，身姿挺拔壮硕,眼神腼腆，面容坚毅。 和李绪在一起，有一种奇妙的对比和冲击力。 【不是新嘉宾啊,但少年心动了吗】 【孩子看起来很乖很腼腆了】 【呜呜呜呜我好恨为什么我不是海的儿子】 【小绪能记住男生的名字这点真的很好磕了】 【我磕我也磕,什么都磕只会使我营养均衡】 【比起磕cp，我倒是觉得这一幕很暖啊,不觉得小绪现在和谁在一起都感觉能相处得很自然吗？有种特别的风味在,一点都不端着，完全融入每个地方,真羡慕这种能力熬】 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果然在入镜后没多久，便主动与李绪聊起了天。 李绪看起来对海边的生活很喜欢，主动问起了少年在海边发生过的趣事，关于那些带着湿咸气息的童年，以及暴雨天对父亲出海的担忧，提起这些的时候，少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李绪一边吃着螃蟹，一边笑，眼睛望向远方夜色下的海，姿态轻松平和。 海风把她白色的外衫吹的鼓起来,碎发也贴在脸颊上晃动，眼睛明亮得像海上融融的月亮。 少年的声音莫名放低了点。 “只是那个时候上学有些远……我常常迟到。” “下雨是很常见的事……我经常一个人在家带着……后来就学会了和我爸一起出海，我钓鱼和抓鱼技术都好,撒网我爸来做……渔民的生活挺简单的，像这种赶海，我小时候都是一个人去……” 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粗糙的袖口，自觉有些笨拙。 “你应该很难想象这种生活吧。” 李绪看向楼小年，说：“确实很难想象。” “没有想到，海边是这么好的地方。” “要是我们是邻居就好了，不知道会有多有趣。” “可惜没这个机会……对了，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出 海？” 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表情兴奋。 楼小年略有几分诧异，但随即感到一种莫名的自在。 面前这个女生，的确和他想象中娇贵的城里人不一样。 “明天很早……五点多……” 李绪拿出手机，订了一个闹钟。 “那今天得早点睡了。” 楼小年都没有对第二天的早起充满期待过。 可面前这个叫李绪的女生，怎么这么喜欢大海呢。 兴许她不是喜欢大海，楼小年迟疑地想起今天她在海边抓螃蟹的模样。 那么兴奋、自然、充满生机。 这片海，好像因为她的出现，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大海好像变得更加神秘和引人探索了。 这种感觉于楼小年是陌生的。 他露出一个笑容，说：“我明天会叫你。” “我们提前看过出海的日子，明天天气很好，风也小，不会下雨。” 楼小年不常笑，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显得微微僵硬。 可是这不妨碍他显得明朗。 “我应该能起来。” “谢谢你啊，你今天也早点休息。” 楼小年：“好的，我都休息得早。” 他不玩爱玩手机，日常生活很规律。 目送着陈南风和李绪上楼，楼小年顿时觉得屋子变得寂寞。 他支着下巴，看向海面上融融的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15岁的楼小年，第一次感到，他既没有认清这片海，对于海之外的世界，认识也不全面。 李绪对这个地方的适应和喜欢程度，好像要把他也比下去了似的。 * 第二天出海的时候，天色很黑，又黑又凉。 海浪的声音像是天地之间最初的回响。 坐在小渔船上，李绪眯着眼睛感受着海风，深呼吸。 撒网的时候，楼小年帮衬的动作很熟练，李绪也会帮忙拉网，观察和学习着，显得很耐心，陈南风拿着手机帮忙拍摄。 楼小年观察了一下李绪的动作，看她逐渐变得利索的身手，楼小年发了会儿呆，眼神有些迷茫。 【小哥困惑jpg，到底你是海的儿子，还是我是？】 【笑不活了，楼小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好吧】 【小绪融入本地人的速度真的很快好吧，撒网加经验值了吗？所以动作敏捷度越来越高？】 【莫名好笑……】 【不行嗷，你们都在笑，我必须夸夸我的小绪宝宝好吧，真的六边形战士，样样都行好不好】 【眼里有活的绪绪真的太可爱了（泪目）】 跟随者渔民父子忙活着，李绪身上渐渐出了汗，脸上红润，她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此时正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他们撒网结束之后，开船到了另一片海域，预备收网，前两天放的网，现在也可以收了。 可就在要收网的时候，原本看起来风雨不动的天色，忽然一道惊雷炸响。 “轰隆！” 李绪眼皮一跳，看向天空。 见天空上聚集起灰色的阴云，云层翻涌之间，有亮色的电光闪动。 “要下雨了。” 陈南风上前一步，看向老渔民：“楼叔，我们得提前回去……” 他话音刚落，大风便刮了起来。 “呼呼……” 狂风呼啸着，把船上的众人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确实要下雨了。” 老渔民看向天空，眼神有几分忧虑，但表情还算镇定。 “大暴雨。” 海浪已经汹涌起来了。 他们的船只也随着海浪剧烈起伏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晃下去。 李绪扶着船，微微俯下身子，她看起来并不担心，表情甚至比老渔民还要镇定。 陈南风和楼小年都下意识朝她望去。 看到李绪平静的模样，两人心中俱是一惊。 楼小年惊的是她的泰然自若。 而陈南风惊的则是——他感觉李绪不想回去。 “要不……回家吧……” 老渔民考虑到李绪和陈南风在场，决定立刻返程。 可李绪却对老渔民说：“叔，不用，都开船开到这了，还是把渔网收了再走吧？” 老渔民诧异：“船会晃，咱们还会淋雨，天冷得很……娃娃，你不怕吗？” 老渔民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这雨又凶又急，打在皮肤上生疼。 可李绪却看向天空，笑容带着点兴奋。 和那日在海崖蹦极时如出一辙。 “我不怕，叔。” “下雨天更好玩。” 她朝着老渔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半弯着身子，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脸上被雨水洗得狼狈又诡艳。 尖尖的犬牙在这阴沉的背景中森森发亮。 陈南风心口又麻了起来。 【这就是小绪啊】 天上没有出太阳，可船上有太阳。 她笑起来，像是被淋湿的太阳。 第37章 这片大海6.23更新 渔网被拉起。 鱼用力地在船上甩着尾巴,发出巨大的拍打声。 李绪用手套，抱着鱼，往桶里丢。 “小心,蛇……” 陈南风话音刚落，便看到李绪一弯腰，用带着胶手套的手,掐住了蛇的七寸,用力朝船外面一扔，蛇在水面上溅起水花,发出“咚”的一声。 一抬头,与陈南风手里的镜头相对，她那夹杂着兴奋恐惧的眼,像是这昏暗海天之间唯一光彩熠熠的存在。 李绪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把船上的三人都看呆了。 她身上有一种十分惊人的气势，就连老渔民，都有些怀疑：难道这姑娘前世是什么海生海长的水手么，好像天生就该这么对付这非日常的天气与海里的生物，还带着某种勇气与傲气。 大雨倾盆而下，雨势越来越大，李绪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捉鱼的样子十分利索。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给我看呆了嗷】 【不是，那是海蛇，不是道具吧？】 【我特意拉回去看了一眼,至少一米多长……啊啊啊啊啊我鸡皮疙瘩起来了，还在卷尾巴动呢】 【女神就这么把那蛇抓住丢了？？？啊啊啊啊啊我靠我靠我靠】 【眼睛好亮……船上三个人都惊呆了好吧】 【大叔的眼里全是欣赏，哈哈哈我真的不行了】 【这真的是一个高中生能做到的事吗？啊啊啊啊,我看到蟑螂都不敢打……】 【谁说女孩子就该柔弱可怜啊，抓蛇丢蛇的动作一气呵成，帅爆了好吗？】 【我是废物，下次我看到蟑螂和老鼠我肯定夹着尾巴硬上好吗（握拳）】 【这该死的魅力啊，我真的不行了……】 【没有技巧，全是果敢】 是的，很难用朴实的语言表达出来这一幕对人的震撼。 许多的观众们再次感到心口发麻。 那些异乎寻常的事，被女孩轻而易举地做了出来，就好像，她这个人天生就是来打破各种刻板印象的，看着她，感觉看到了一个生命力旺盛到像是以自燃的方式活着的烛台，黑暗中的烛台。 随着她的燃烧，很多黑暗的、呆板的、固化的角落，被一一照亮。 譬如陈南风，又譬如楼小年。 楼小年有些木然地拾鱼……心情莫名沉重，但是他的世界却也在此时被掀起了一角。 李绪拾鱼的样子很快活，似乎那些鱼不是又腥又脏会弄伤手的 存在，而是海里未知的宝藏，她眼睛明亮，给了楼小年一种深沉的疑惑和不解。 他忽然觉得，他的确既不明白这片大海，也不明白这大海之外的世界。 “娃娃，你要是在海边，说不定真的能成为出海的行家，我都比不上你。” 楼小年知道父亲这话是真的，因为父亲从不说谎。 更年少的时候，父亲曾对他要求严厉，每当他看到暴雨天，拖着父亲的衣角，沉默地表达不愿意让父亲出海的意愿时候，父亲就会用那种失望的目光看向他。 “男子汉大丈夫，在海边长大，怕海，以后去到外面的世界，怎么办？” 后来他长大了些，能和父亲一起出海了。 每每碰到这样极端的天气，他也还是会担忧，可父亲从来不怕。 那时候父亲看到他畏手畏脚的样子，不再像更小的时候一样训斥她，而是用一种楼小年看不懂的复杂眼神望着他，楼小年觉得父亲看到了他的懦弱，所以叹息。 但是此刻，父亲用那种他从未见过的赞赏模样，毫不吝啬地夸奖李绪：“娃娃，你很勇敢。” “怎么不怕下雨呢？”渔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绪此刻半蹲在船上，鱼已经差不多都被收完了，最后一条鱼格外有力，李绪死死抱着鱼，用力甩进桶里，水花四溅。 做完这一切，李绪才看向老渔民，朗声开口：“叔，我虽然不在海边长大，可我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 老渔民诧异：“哦？什么道理。” 李绪半蹲着，笑起来，镜头是俯拍，所以女孩下巴显得更尖，眼睛显得更大，轮廓也更加幽深，雨彻底打湿了她的头发，可并未让她显得狼狈，而是使她有种经受完洗礼之后的强者之感，此刻，漂亮的长相甚至都成为了陪衬。 李绪一字一顿开口：“风浪越大，鱼越贵。” 楼小年脑子里似乎有某根弦断掉了，耳边传来父亲开朗的、欣赏的大笑，而他则想起他还是小孩子时期，父亲顶着狂风暴雨雷电走出门的那个早晨，他哭着质问父亲为什么要离开，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父亲也是这样半蹲着，对他道：“小年，你要知道，风浪越大，鱼越贵。” 那时的父亲不像是个海边土生土长的普通渔民，楼小年记得那日父亲的眼神明亮，如同在黑天黑地之间燃烧的蜡烛，像个伟大的英雄。 说完，他转身消失消失在家门口。 楼小年记得，那日父亲的背影很伟岸。 后来，他心里有过很多的恐惧，但都因为父亲那日离去的背影而被压了下去。 他也想成为渔民。 或者说——他想成为那日父亲那样的“英雄”。 可他似乎并没有与生俱来的勇气和天赋。 在他这脆弱青涩而又要故作坚强的少年时期，李绪的出现，犹如一道锋利的匕首，劈开了他引以为傲的伪装，当她面不改色地说出那句“风浪越大，鱼越贵”的时候，楼小年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痛苦，随即而来的，是又麻又痒的松快。 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被剥离了，而又有什么新的东西长了出来。 船摇晃着，他忽然惨白了脸，半弯下腰，扶着船边，对着大海痛苦地干呕起来。 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在这翻江倒海之下，被吐得一片狼藉，掩埋在深蓝色的海里。 呕吐完之后，楼小年看到船上的三人，正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小年，你没事吧？” 老渔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晕船了？还是生病了？” “在海上十多年，不应该晕船，是天冷了，生病了吧？” 段小年沉默了会儿，朝父亲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摇摇头，对父亲道：“不，我是晕船了。” 从小到大，他都晕船。 他想，他做不了什么海上的大英雄了。 可也许并非要做海上的大英雄，才能成为父亲的骄傲吧。 他何必骗自己的心呢。 【今天，在这个海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潮湿的梦啊】 【有种说出不来的震撼】 【段小年以后会有属于他不一样的人生吗？这个少年看起来很特别】 【是被李绪影响到了吧，就像正在看视频的我一样】 第38章 回校6.24更新 是夜,灯色昏黑，陈南风看着飞回s市的机票信息，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 李绪仍旧和他睡在一个房间内,吃完丰盛的渔家晚餐，她和他还有那个叫楼小年的少年沿着海边散了会儿步，回来之后便睡着了。 平心而论,这段时间陈南风过得很不像自己。 可是,想到要回到s市，成为以往的那个陈南风,他却感到恐惧。 这恐惧如同阁楼上的阴影,蛰伏着，使他的胸腔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挤压。 回来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叫楼小年的少年注视李绪的眼神，那种眼神，让陈南风感到很熟悉，s市一中，似乎常常有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她。 楼小年当时问了李绪一个问题：“如果有机会重生，你真的会想在海上生活吗？” 李绪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如果有机会重生，我会想过任何一种生活。” “这世界，哪里都自在。” 楼小年愣了好久。 * 江洲感觉自己最近身体有些没劲。 他很疑惑,自己竟然养成了时不时点看哪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翻一翻的习惯。 前面传来陈跃的抱怨声：“这道题好难，要是绪绪在就好了。” 江洲瞥了一眼身旁的空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李绪休学已经十多天了。 现在仍旧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昨天傍晚，他因为学习的事情,和母亲吵了一架。 这令江洲的母亲大发雷霆。 因为从前的时候，江母说什么，江洲都是一副温和沉默的样子,从来不会反驳，可这一次，江洲破天荒地反驳了。 他顶着母亲冷峻的眼神，淡淡地回：“如果没有考第一，就等于没有价值么？” “什么时候我的价值由那种无意义的分数决定了？” 他那一刻感到十分压抑，可同时也从压抑的痛苦中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缓，望着母亲渐渐变色的脸庞，他忽然感到很讽刺。 果然，母亲的话如同连珠炮弹一样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下来。 “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培养你吗？你怎么敢这样说？” “你是江家的儿子，你是我徐……” “是的。”江洲淡淡开口，打断了母亲的话。 “我是您的儿子，是江家的长子。” “可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我回房了，母亲。” “很累。” 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如此完整而平静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上楼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可是他没有回头。母亲暴怒起来，从外面拍打他的房门，可他也没有开门。 江洲有些想哭，很莫名的。 不过不是因为脆弱，而是又什么东西似乎正在挤压着他的□□，使他不得不分泌出某些不该属于他的眼泪和愧疚来。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传出了特有的提示音。 李绪更新了。 他忽然感到世界安静了一瞬，随即便进车熟路的划开屏幕，点进了李绪的视频。 江洲就这么坐在书桌边上，安静地将李绪新发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漆黑的瞳孔中映射出各种不同种颜色的屏幕光线。 耳边传来海浪和波涛的声音，也传来李绪那种向来拨动人神经的笑声。 盯着屏幕中少女明亮的眼神，不知过了多久，江洲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他抚摸着屏幕的边缘，缓缓笑了起来，脸上是一种释然的神色。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江洲轻声开口。 如果不是李绪如同烟花一般在他面前以一种迅疾且明丽的形 式炸开，他几乎要重复负担这样繁冗沉重的精神压力直至他死去——这是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很多时候，她不经意朝他笑，他总感觉某些画面之外的东西，要张牙舞爪地侵蚀他。 现在，这种侵蚀引起了质变。 他不再是完整的“江洲”，而是成为了不完整的江洲。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江洲想起那日她在他书桌上留下的字条。 他又想起那日李绪说的：“我是小小神，而你们，都是被我创造的小小小神。” 江洲感觉那句话荒谬。 江洲却也感觉那句话应验了。 这些天，李绪不在，他感到生命恢复了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和无聊。 每次看书，他几乎都在潜意识里等待着手机传来李绪视频更新的提示，他从来没有哪一段时间里，学习像这样不专心过。 可是有什么东西像是蚂蚁一样啃食他的心脏，直到等到提示音的那一刻，江洲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暂时恢复了满足。看到李绪在视频中呈现的一幕幕，他竟然会生出一种幸福——李绪并没有完全离开，当她在视频上出现的时候，他能真实地感受到，李绪仍旧和他生活在同一寸土地上。 也不知某些惶恐从何而来，可江洲感受到一种淡淡的不安。 其实并不止陈跃常常提到李绪。 在李绪离开的这段日子，班上同学下课闲聊的时候，提到她的次数几乎呈指数增长。 “李绪还会回来吗？” “她又更新了……” “她好耀眼啊，以后要成为一中的传说了吧……” “我另一个高中的朋友都知道她了，直到我和李绪在一个班，真的羡慕得不行。” “她上个视频徒手抓蛇了，真的帅爆了，啊啊啊啊啊，她什么时候回来啊，还会回来吗？” 似乎整个学校，曾见过李绪的学生，都陷入了一场奇妙的空虚和等待当中。 这绝不是一个人。 江洲感觉到了。 这场由李绪离开所带来的影响，是群体性的，甚至在上课的时候，老师提到李绪的次数也日渐增加。 许毫耷拉着脑袋，盯着课桌上的练习本，咬着下唇，眼里闪烁着某种不耐。 他最近，又开始挑剔起来了。 练习册，好像也总做不进了。 周漾望着水瓶发呆，过了一会儿，又点开微信群看了两眼。 此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徐煜，自从李绪离开后，他似乎总能很恰巧地路过高三一班的门口，然后精准的朝李绪的课桌投来目光。 大家都在等。 甚至有些难以忍耐。 很难想象——这种群体性的不安是由两个月前还毫不起眼的李绪造成的。 她的生命，究竟是如何爆发到此般地步的呢？ 江洲思索无果。 而此时，李绪正在陈南风的护送下下了车。 看着面前熟悉的校门，她弯了弯唇，抬步朝里走。 天空清朗，校园寂静，树上的叶子在寒潮的侵蚀下七零八落。 总体来看，一派安然。 正此时，少女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剩余寿命：1天。” 第39章 光6.25更新 这一天似乎显得格外寻常。 李绪穿着校服,站在高三一班门口朝里看的时候，班上的噪音忽然安静了下来。 “那是李绪吗？” “李绪回来了。” “旅游结束了吗？哇。” “她好像没晒黑，怎么感觉更加漂亮了。” 是的,少女如今的气质似乎和之前有些出入了。 她身上看起来并非病弱柔和，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英气，好像瘦了一些,但这并不影响她五官如同玫瑰花般艳丽盛放,然而某种明亮的光从她身上散发，人们描述不出来的东西,只能称为气质,在这种明亮的“光”下，李绪的长相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说了声“报告”,便顶着班上所有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阵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飘进江洲的鼻尖。 这香气不是馥郁的花香，而仿佛带着某种干燥的阳光的味道。 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李绪想过要怎么度过这最后一天。 她想过和每个人好好道别，想过要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想过干脆不回来算了。 但是她还是回来了。 没有可以做什么，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她翻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一天。 然而此刻，她感觉很自在，很平和。 曾经她想过,如果明天就要死，今天一定要把想做的所有事情都做一遍。 而明天真的要死了，李绪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宁。 她的目的消失了,她几乎融入在每一寸空气了。 在旅游时，她常常得到这种极致的宁静。 那些耀眼的梦想，那些迸发的愤怒，那些极端的情绪，好似被什么东西抚平了似的。 甚至，她都不再去想，她会不会死，会不会完成任务，也不再去想，死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阳光从窗户上洒进来，教室里书声琅琅，陈跃兴奋地红了脸，回头朝她眨眼睛，模样可爱，江洲小声问起她对旅途的感受，老师走过来，笑着问了问她的身体。 李绪觉得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她竟不再觉得遗憾。 小小的温馨和幸福夹裹着她，使她感到平安。 早自习下课时，周漾，李悦，陈跃，许毫，还有班上的好多同学，全都围了过来。 李绪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幕。 周漾：“你总算回来啦，我们都很想你。” 李绪：“真的啊，以后想我就多多看我视频。” 听到这话，周漾莫名有些难过起来。 也许是第六感，周漾的拢了拢秀气的眉毛，表情看起来有些迟疑和忧虑。 李悦：“外面很好玩吧，我天天看你视频呢。” 李绪：“对，有机会你也要常常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李悦：“如果有机会能和你一起去就好了。” 她的眼神泛着期待，看向李绪，李绪没说话，李悦的眼神暗了暗。 陈跃：“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在海上抓蛇，我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李绪笑：“带着手套的，蛇也咬不到我。” 陈跃：“可是滑溜溜的，真的好可怕。” 李绪：“这世界上好多东西比海蛇更可怕。” 陈跃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她看向李绪，总感觉，今天的李绪好像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淡淡的光打在她脸上，她白得让人移不开眼，可是……可是……李绪好像离她有点远了。 为什么呢？ 她有些难受。 许毫：“身体还好吧，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气色是很好，这些天我照镜子都惊叹。”身体就算了。 听到李绪这话，许毫失笑。 他想说什么，李绪已经移开了视线。 江洲：“你看起来很开心。” 李绪：“是啊，很开心。” 江洲：“那现在呢？” 李绪朝江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现在也一样。” 每次江洲见到李绪这样笑的时候，总会恍神，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身上的光似乎变得柔和了，可仍旧刺眼，大抵是因为他仍处在黑暗里。 这样的笑容让江洲感到无所适从。 他觉得自己卑劣。 江洲眸色颤了颤，移开了视线。 【呜呜呜，朋友们真的都好好啊】 ：= 【如果我也有这样的朋友，我会觉得超级幸福啊】 【大家颜值都好高啊】 【一群俊男靓女用痴汉的眼神盯着咱们小绪，小绪的含金量有多高，不用我多说了吧？】 【可恶，为什么我不能回到十年前和小绪做同班同学】 【其他同学感觉都想上来和小绪说两句的样子，真的好团宠啊】 【这是我的云养女高小偶像啊，怎么能不被团宠呢，如果是我，我也想要一直注视着她啊】 【jz和xh耳朵红了，这绝不是简单同学情】 徐煜也很快得知了李绪要回来的消息，当天下午，他给李绪发了消息，说是这天会有篮球赛，问她想不想来看。 李绪：【好啊】 她才回来，走到哪里都被人注视，吃个饭，周围的同学也用余光瞥她，和李绪对上视线，要么红了脸，要么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 最幽默的是，她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有 两个男生因为望着她没看路，端着盘子撞在了一起，弄得一片混乱。 【靠，这就是行走的万人迷么】 【呜呜呜这人气】 【全员追星了，你们看那些高中生的眼神】 【没办法，小绪真的太耀眼了吧】 吃个饭的功夫，李绪一共收到了十几封表白信，有来自男生的，也有来自女生的。 送信人无一例外，在与李绪对视的时候，脸都会红个彻底。 【太爽了】 【被爱慕包围了】 【万人迷结局迅速达成！】 “那就是李绪吗？” “是的。” “感觉真人比视频还要好看。” “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天哪，她会不会真的要去当明星啊。” “不知道，真的一看到她就完全移不开视线了。” “果然是她啊，长成这样还能考第一名，还这么勇敢，感觉什么好的品质都被她一个人占了。” “她以前好像也不起眼。” “那是她以前很低调。” 各种讨论声比比皆是。 周漾这一顿饭，吃得有些焦躁不安。 陈跃也感受到了整个食堂的异常。 李绪这一次一回来，便好像成为了整个学校关注的中心。 好像每个人都在谈论她，观察她，偷偷艳羡着，感叹着，仰慕着她。 “绪绪，好像大家现在都好喜欢你。” “你现在真的好像明星哦。” 陈跃用勺子拨弄着饭菜，小声开口。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有种说不上来的低落。 李绪看向陈跃，语气很淡，带着点笑：“就像你当时喜欢上我一样么？” 陈跃愣住。 陈跃脸红了。 是么？ 是吧？ 原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光，渐渐照在了所有人身上。 第40章 平凡的6.26更新 明月高悬,不独照我了。 虽然，陈跃为李绪的耀眼而感到高兴。 可是，此中仍旧有一种无法被磨灭掉的悲哀。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样毫不在意的人。 然而…… 这样的趋势，似乎不可逆转了。 你怎么能要求太阳只照在一寸土地上，又怎么能要求月亮挂在你一个人的阁楼里呢？ 可这样好像也好。 她是太阳是月亮,而不被关在窄小的属于某个人的世界里,使得所有爱着她的人，仰头便能看见她,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永恒的忠诚。 那种纯粹的喜欢和崇拜，总能找到寄托的对象。 是她。 周漾垂下了眸子,捏着叉子的手微微发颤。 她最近，也总是和家里人发生争吵，她拒绝了几场需要出席的宴会，也和父母发生了从未发生过的口角，这让她感觉很窒息，然而和江洲如出一辙的某种轻松，也同样从此种窒息当中涌现出来，她不知多少次,在黑夜里，一边酸涩着鼻尖，眼睛发红，一边看着李绪的视频。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壳而出。 也许……周漾想……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痛苦的人,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将李绪的视频看一遍又一遍，然后从中获得了某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勇气，一定有的。 这一刻，她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 她不能如此自私地总想让李绪仅仅在她的身边而已。 她理应站到更加广阔的视野中，照亮更多人，那才是一种真正的善良和仁慈。 “对啦，绪绪，我想去剪个短发，你看怎么样？” 周漾此话一出，李绪有点诧异，其他二人也有些惊讶。 因为从开学到现在，周漾的头发一直是及腰长度，黑长直，看起来保养得很好，如同缎子一般，在人群中，人们甚至能因为她漂亮的头发，而一眼认出她来，她是典型的纯美长相，这头直发正好衬托她的气质，使得她更加柔顺而美丽。 甚至头发长度似乎也被精心控制着，就算长长了，也会被剪成原有的长度。 “怎么忽然想要剪短发了？”陈跃问。 李悦也说：“我觉得你长发很好看的，应该这个长度也留了很久了吧，你真的舍得剪吗？剪坏了很难过的哦。” 周漾笑了下，眼睛一直望着李绪：“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剪了，我母亲从小便规定了我的发型，从记事的时候起，我就被要求留长直发，一模一样的发型，我从幼儿园留到现在，其实早就厌倦了。” 同样厌倦的，还有名媛般精致完美的人设——符合规范的一举一动，微笑弯唇时的弧度，说话时的声高语调，乃至是衣服的风格——这些都早就被她的父母规定好了。 李绪：“剪啊，什么时候去？我陪你，学校门口就有理发店。” 周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绪比她还行动派。 “我想……今晚可以么，那就学校右边那家理发店吧。” “行，我等你剪完。” 周漾闻言，弯唇笑了起来。 “太好了，谢谢你，绪绪。” 短发，将是她改变的第一步。 周漾轻轻地想。 * 徐煜比赛开始前，李绪到小卖部买了一瓶荔枝味的饮料。 对着冰箱的冷气发了一会儿呆，捏住饮料瓶身的时候，李绪摇头失笑。 她想起了和徐煜初见时候的样子。 时间过得真快，她想。 “徐煜！” 李绪在观众席朝他挥手。 这次，徐煜朝着李绪跑过去的时候，各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全部都在徐煜身上聚集。 “给，这是我刚刚买的。” 冒着凉气的粉瓶饮料被送进了徐煜手里。 “谢谢你来看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现在看起来状态更好了。” 徐煜笑着对李绪说。 “是吧？”李绪也回了个笑容。 在徐煜愣神的功夫，李绪又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根荔枝味的雪糕出来。 她将雪糕和徐煜手里的饮料瓶碰了下，说了句：“干杯”，才抬头看向徐煜，歪着脑袋再次笑了起来。 徐煜猛地回神，脸色瞬间红透。 “你吃雪糕吗？这冬天……吃雪糕对身体不好……” 李绪答非所问：“在冰柜里找了好久，才翻到这根雪糕，看了看保质期，还没过期。” 她举起雪糕晃了晃，示意徐煜不用担心，快回球场。 徐煜只觉得心里的某根弹簧被拨了拨，整个人有点晕乎。 李绪没看完整场球赛，她坐在观众席上，安静地吃完了一整根雪糕，便朝着球场中央的男生挥了挥手，离开了篮球场地。 这一天过得这样平凡。 回去之后，李绪教了许毫几道题目，和江洲说了几句话，在课桌上躺着小睡了十来分钟，晚自习，和女孩子们一起下课，散步到学校门口，看到倚在车边等她放学的陈南风…… “这么冷，你不进去车里吗？” 李绪难得主动关心陈南风。 陈南风愣了下，回道：“没有，在外面抽了根烟。” 李绪指了指陈南风的脖子，说：“有东西？” 陈南风有些疑惑：“什么东西？” 下一秒，少女便踮起脚尖，陈南风身体江洲，冰凉的触感从喉结上传来，李绪直接用指尖搓了搓他喉结上的绿色颜料，然后带下来给陈南风看：“你画画颜料沾脖子上了。”她眸色漆黑，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暧昧的意思，可陈南风盯着她指尖上的绿色，却感觉心脏又开始发麻起来，他耳朵上有热意，随即热意蔓延到了两颊，再然后是脖子。 好在天色黑，他的红并不明显。 且李绪指了指远处正在等着她的周漾，对陈南风道：“你等等我一会儿，我要陪我朋友去剪一下头发。” 陈南 风“奥”了一声，答应得轻松。 周漾剪头的时候，李绪说口有些渴，要出门买瓶水喝。 周漾没多想，便“嗯”了一声。 可五分钟后，她听到外头传来了巨大的刹车声。 心中一阵不安涌起，只见理发师超外头看了一眼，声音有些讶异：“外面出车祸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全文完结】 第41章 软骨头6.27更新 在过马路的时候,李绪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果然，她抬眼一看，那辆带着熟悉车牌号的大卡车朝她呼啸而来。 这一次,李绪的心忽然变得异常平静。 她手里拿着那瓶喝了一半的水，看着刺目的车灯，没有眨眼睛。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想了很多东西。 这个世界的种种,现实世界的种种。 关于她阴暗晦涩的童年，那一方小小的书桌,冰箱里的冷气,房子外面散发着恶臭味的垃圾，她的成绩单,某些令她精神紧绷的窃笑声，写满了无助的日记本，许毫桌上被打翻的水，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下午，某次跳舞时的舒展，阳光下毛茸茸的花海，咸湿的海水，海上的暴风雨,荔枝味的冰淇淋，以及……陈南风喉结上那抹绿色。 在线性的时间里，一次只能发生一件事，可在此刻,很多的画面同时发生。 时间的确错乱了，也展开了，在她身上如同种子一样生发成了立体繁茂的植物。 还不错。 李绪淡淡地想。 在车子即将撞上她时,她露出了一抹微笑。 然而——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子并没有撞上她，她也没有飞出去。 可怕的车祸场面并没有发生，血腥的场景也并没有发生。 然而李绪仍旧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这副并不属于她的身体，她看到陈南风煞白着脸朝她奔来，她看到头发剪到一半的周漾急匆匆地跑出来，在看到马路中央倒在地上的她时呆愣在原地，呼喊声喧嚣，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那个人好像是……李绪。”有人颤抖着声音开口。 “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拜托不要有事啊。” 李绪看着这变得混乱的场景，沉默着，一言不发。 系统忽然道：“现在可以开始结算了。” “我已经向主神申请了，你等等。” “好，我暂时得到了查看任务完成度的权限。” 它语音落下，李绪面前一个虚拟面板。 上面的各项素质显示解锁中。 很快，进度条拉满，解锁成功。 “天……”耳边传来难以置信的声音。 李绪看向面板，发现最上面的任务完成度显示为：3987/100。 收获爱慕值：18394048。 下方一行闪烁的红字：任务超额完成！世界主角已重新规划！ 【该世界主角身份已发生置换，初代世界主角：李绪，许毫，陈南风，江洲，主角值：100，当下世界主角：李绪，主角值：3987】 “你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了！！”系统尖叫起来。 “难怪你的越来越接近现实世界的你，而且越来越漂亮了！！！” “放眼整个任务者世界，能打出主角成就逆转世界的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你居然做到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复杂。 “不过，这么高的爱慕值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去问问主神。” 片刻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次他的声音非常兴奋。 “原来是你发的那些视频，得到了非常多路人的喜欢，并且唤醒了他们心中的渴望和向往，所以那些观众们的爱慕值也加上去了，你简直是天才！！” 李绪听着系统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那我现在可以回现实世界了吗？” “当然。” “你要再在这个世界看看么？多逗留一会儿？” 李绪：“不用了，我想。” “我已经和所有人都道过别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 她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在“死亡”的前一秒，她也仍在录像。 如果陈南风察看过她的手机，应该会把最后的录像发出去，她已经和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了。 视频，也有始有终。 系统沉默。 他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绪：“不知道，很难说，不过，你不是看着我一步一步变现在这样么？” “很奇妙，以前我从来不敢接受分别，就连我的哥哥去外面打工，我都要哭好多天，现在我竟然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巨大的分离……” 她在晚自习的时候，在日记本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 【我重生的第一天，是我感受到了命运带给我剧烈激荡的那天。我重生的第二天，是在命运的压榨下释怀地笑的那天。我像是漂浮在河上的木板。下面是水，上面是天。而我自己，是块天和水都折不了的软骨头，当什么硬骨头呢，当软骨头。】 “或许我长大了，这种长大，简直是一种幸福。” “好像无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我都能接受了。” 此刻，李绪的话竟然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系统听了，沉默了好久，忽然发出了一声浅笑：“是我看轻你了，你比我想象中强大得多，甚至比当年的我……”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 “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在这个世界的成就让主神刮目相看，所以我这个废物系统也被奖励升级了。” 李绪：“哦？升级成什么系统了？” 系统语气有些别扭：“超级偶像系统。” 李绪：“？” “咳咳，我也是第一次升级设定……” “不过这个系统很有意思的，系统就是看你……看你非常具有做超级偶像的潜力啊……毕竟你发视频都受到了这么高的关注……” 李绪：“……” 我成超级偶像了吗？ 李绪：“算了，送我走吧。” 她说完，最后看了一眼下方。 再见了。 她在心中轻声说。 我能做的，已经都做好了。 系统发出一阵强光，李绪的灵魂缓缓变淡，消失在了马路上空。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李绪回到了熟悉的房间，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这两个月来，现实世界的时间照样按照原速流逝。 而她的灵魂不在，系统便自动给她设置了自动托管。 也就是她会按照既定的命运轨道做一些事。 而托管的记忆，在李绪回到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便自脑海中炸开。 “斯——” 她倒吸一口冷气。 “我怎么成了网络吃播博主……还和一个小白脸炒起了cp？” “这对吗？” 系统擦了擦脑门上莫须有的汗。 “吃播好啊，吃播正好是你走向偶像世界的第一步嘛。” 第42章 太阳神隐6.28更新 陈南风将她抱起来,感受到她轻飘飘如同一片叶子，失去了呼吸，毫无生机,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李绪！！” 他大喊，却轻轻晃着她的身体。 “李绪……”他的声音弱了下去。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多年以后，陈南风仍旧记得这一刻。 世界上所有的风声都消失了。 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卡车司机煞白着脸下了车。 然而监控和行车记录仪显示,她不是因为车祸离开的，她就是这样倒在了路中央。 医院里,医生对着宛若沉睡的李绪,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小姐的器官几乎完全衰竭，她竟然硬生生没有来医院,没有吃药，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她一定非常的痛。” “非常非常……” 那一瞬间，陈南风感觉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好像身体里的某根筋被连根拔起了。 他的骨头一寸寸软了下去。 脊骨一阵冰凉，身体也缓缓冷 却。 那个和他一起在各地漫游的李绪，那个总是对着她露出轻蔑又灿烂笑容的李绪，那个总是说“我没事”的李绪，今天，就这样死掉了。 她甚至,是在巨大的痛苦中，安静死去的。 好像一场梦啊。 陈南风感觉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 好像一场梦啊。 各种与李绪有关的回忆，自他脑海中闪现，然后又缓缓寂灭。 他感觉自己也已经寂灭了。 可是,在模糊的泪水中，在交错着五彩斑斓幻影的意识之海中，有什么明亮的东西高高悬挂着,散发着一种温暖又刺目的光。 那是什么呢？ 是太阳么？ ——是的，是那天船上，被淋湿的太阳，是那天海上，李绪在他心里种下的，最深刻的隐喻。 ——至死方休。 * 李绪的手机记录里，强光靠近的瞬间，李绪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 陈南风是怀着痛到麻木的心情，将视频剪辑出去，继而发到网上的。 当视频里，少女对着镜头微笑的时候。 一切显得平静而恐怖。 【车来了】 【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要这样笑啊，小绪还好吗】 不太好。 因为下一秒，镜头便天旋地转，掉在地上落下了裂痕。 画面黑掉了。 画面再次亮起的时候，是李绪的葬礼。 灵堂中央，黑白的相片里，少女正灿烂地笑着。 然而，相片的周围，摆满了白色的鲜花。 【什么意思】 【不是！！这什么意思啊！！！】 【出车祸了吗？？？】 【小绪，永远地离开了？】 【我不能接受】 【不是，你快说这是一场戏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明明上个视频里，小绪还那么鲜活，今天怎么就……】 【我也不能接受】 【她闯进我的世界里，就像一道光啊，现在上天是看不惯她这么耀眼，才让她走掉的吗】 陈南风以李绪的账号发布了讣告。 最后一条视频名为【最后一天】，由陈南风剪辑。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那些曾经被李绪深深吸引的粉丝们，集体失控。 【小绪真的死了？那个像太阳一般的少女，真的离开了是吗？】 【我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偶像了，我好难过啊】 【天呐，为什么，天妒英才对么】 【那么有生命力，那么努力活着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呢】 【我的云养女高小偶像啊，你永远都是女高了啊，等我垂垂老矣的那天，你也还是十八岁，你永远闪耀着吧】 【所以，表哥是以一种怎样沉痛的心情，发出这个视频的呢】 【我感觉我的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讣告说了，她是因病去世，而不是车祸，所以她之所以会离开学校，出去旅游，活的那么肆意，是为了度过这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对么】 【这样一想，我真的绷不住了】 【感觉心空荡荡的呢，在我平凡的，毫不起眼的一生中，她几乎是我唯一拼命想要注视的存在呢，现在感觉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死气沉沉的，真没意思啊】 是啊，真没意思啊。 在如同提线木偶般的人生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如此出格，如此耀眼，让他们感受到心脏原来鲜活的跳动着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离开了。 有多少人在哭呢，很多人。 【她该有多勇敢啊】 【如果是那样的绝症，在临死之前，她恐怕也遭受着巨大的折磨吧】 【可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好像一直很健康】 【我们都在讨论她为什么越来越瘦，越来越漂亮的时候，她在安静地面对死亡吧】 【也许，这才是她教给我们的最后一课】 最后一课是什么呢？ 是她日记本上的扉页，是她在那炫目的死亡强光下平和的一笑。 【所有人都在沉痛惋惜，而我要在这里祝福小绪，祝福她以自己最喜欢的、最热烈的方式，自由而平和地度过了这一生，我会永远记住，她在死亡前的最后一抹微笑，她永远是我的偶像，谁也不能替代】 【是啊，我们为什么要惋惜呢，如果小绪在的话，她一定会嘲笑我们没用的】 【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她算着日子离开的，甚至在离开前，和每一个朋友都告别了，她还陪着zy去剪头发了，看到zy顶着剪了一半的头发出现的时候，我的确哭得很难受，可是我也知道，小绪已经做完了最后的告别，不是么】 【粉随蒸煮！！不许哭！大家都不许节哀顺变！这是喜丧！！】 【让我们恭喜，小绪永远活在灿烂的十八岁！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这一天！！】 【让我们恭喜小绪，达成了“太阳神隐”的成就！】 【是！小绪一直会在天上望着我们，她永远都不会变老，这不是丧事，是喜事！她说了，如果我们想念她，就多看她的视频！】 【恭喜小绪】 【恭喜小绪】 【小绪，晚安】 【小绪，晚安。谢谢你带来的震撼和冲击，让我平凡的人生，有了更长远的期待。我不是楼小年，没有亲身见过你，可是我总感觉那个在船上呕吐的楼小年是我。因为看着你视频的我，就像楼小年一样，确认了自己正在“晕船”，确认了我并不爱我目前的生活，确认了……其实我也能有打破常规的勇气】 【小绪，晚安】 陈南风一条条刷着这些评论。 看到“小绪，晚安”这条评论时，他终于红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他看起来那样狼狈，那样无助，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孩。 “小绪，晚安。” 他对着画里的少女，颤抖着声音，低声开口。 第43章 这个世界6.29更新 在得知李绪死讯的时候,江洲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过神。 直到他参加了李绪的葬礼，看到李绪那张黑白的照片，整整齐齐地摆在灵堂中央。 他猛然朝后退了几步。 忽然感到难以置信。 她死了？ 为什么呢？ 因为生病。 可为什么毫无征兆呢？ 不,是有征兆的。 他白着脸，回想着那些蛛丝马迹。 她的手腕越来越细，脸越来越消瘦。 说话也似乎变得没有力气。 但她没怎么表现出来。 * 那之后的很多天,江洲都失眠。 与父母的争执也与日俱增。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洲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是笑容十分勉强。 期末考试，江洲请假缺考了。 所以他从第二名,变成了最后一名。 他夜以继日地看书,看宗教，神学,看灵性，看玄学。 这个世界之外，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世界。 李绪的灵魂，要去往何处。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点。 他看到了视频里李绪最后的笑容——冲淡平和。 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李绪一定没死，或者，李绪一定在某一个地方永生。 这不是一种偏执，而成为了某种信念。 这天，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嘟——” 江洲摁下接听键。 “你也认为李绪死了？” 这道声音有些沙哑,可江洲辨认出来了，是许毫打来的。 “我问你，你也认为她死了么？” 许毫又问了一遍。 江洲诧异，可很快也了然。 许毫也过不了接受她死讯的那一关。 “如果我说是呢？” 江洲开口。 许毫：“那算我太看得起你了。” 许毫：“我还以为,你能看出点端倪。” 江洲：“哦，所以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你不觉得，李绪从两个月前开始,就换了一个人么？” 这句话令江洲皱起了眉头，他的确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并未如此坚定地确信过什么。 但许毫的语气几乎是确定的：“我以前和她接触过，分手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我敢肯定，从分手之后的某一刻起，她的身体里就换了一个灵魂，那绝对不是原来的李绪，两个人前后的差别绝对不可能如此巨大。” 江洲：“可这也都只是猜测。” “你知道么？我舅舅这一行是道上的，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最信因果报应。” “我找人调查了李绪当年在医院出生的具体日期和时辰，找人算了一卦——你猜怎么？他说她了了这份因果，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江洲：“这恐怕是封建迷信。” 许毫笑了一声，声音尖锐了点：“封建迷信？” “这老头当年可是算准了我妈的时期，还有堂口三个人的牢狱之灾，精准到天。” “一个人是封建迷信，那我找了整整七个，说的话都差不了多少，你说这是封建迷信么？” “哐当——” 江洲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玻璃杯。 玻璃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江洲的心也随之一颤。 “所以，能改变什么么？”江洲哑着嗓子问。 “她来了，既然我们不知道她怎么来的。” “她走了，我们同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 “是啊，所以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们这个世界是真的么？” “如果李绪一个轨迹之外的人，那，我们这些轨迹之中的人，算什么？这个世界，又算什么呢？” 许毫声音讥讽，振聋发聩。 第44章 你一定没死6.30更新 “是……”过了很久,江洲才说了这一个字。 “算什么呢？” “呵呵呵呵呵……”许毫那头传来讥讽的笑声。 江洲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黑夜如幕，此刻她在另一个世界么？ 在做什么呢？ 许毫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想不想找到她？” “你怎么想的？” 他的问题迅疾又迫切。 仿佛指望江洲，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对不起，许毫。”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许毫：“你就不能想办法么？你是她的同桌,又从小就被称作天才，你去研究,行么？资金我出。” “她不是常常和你讨论么？在讨论的时候,难道她没有透露过什么吗？” 江洲：“她没有说过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 “但我记得，她曾经提起,她说，她是创造者。” 是创造她周围一切的小小神。 许毫：“创造者？” 这三个字，带着某种让许毫想要逃离的力量。 如果她是创造者，他是什么呢？ 被她捏出来的npc吗？ 江洲：“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毫：“你说。” 江洲：“她只是觉得自己掌握了塑造任何一种生活的力量，而且她的确义无反顾那样做了。不过，她的确从某天开始，像是换了一个人。” “而我们的世界，对她而言,应该是某种历练的场所。” 这句话说出来，许毫那边也沉默了。 许毫：“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这个世界，其实并不重要,对么？” 江洲：“不知道。” 江洲：“但她的到来，一定改变了什么。” 许毫：“改变了你么？” 江洲：“这么尖锐的问题，你也应该先问问自己,她改变了你么？” 许毫：“我以为这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么。” 江洲：“嗯。” “你也变了是么？” “是啊。” 两个曾经互相看不顺眼的高中生，此刻在一通电话里，达成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共识，甚至有点惺惺相惜。 “如果她没有来，我们会怎样呢？” “你是许毫，我是江洲。” “什么都不会发生。” 江洲语气有些感慨。 “你是年级第一，而我永远是最后一名，是么？” 许毫声音里带上了点笑意。 “我很想她。”许毫淡声开口，里头潜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记得从某一刻起，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有趣起来。” “还有就是，与她相关的一切，似乎都是彩色的，只要靠近她，我也会变成一个有颜色的、流光溢彩的人。” “啧。” “这样说真矫情，可我没有别的形容词，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感受。” “得知她死讯的那天，我朝着彩色世界做出的种种努力，忽然化为了泡影。” “好像没什么意思了。” 他自嘲地轻笑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似乎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江洲：“不必觉得自己矫情。” “我的感觉和你相差无几。” “而且，不止是你，陈跃，周漾，李悦……还有那些曾经接触过她的人，看过她视频的网友，想必也和我们的感觉相似。” “她是那样的。” “只要一靠近，就感觉被……” “被照亮了。” 两个人就李绪又聊了一会儿。 他们对于李绪的很多想法，趋向一致。 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两人决定寻找对策。 他们想知道，李绪去了哪里，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有什么区别，李绪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 剪完头发回家的那天，周漾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回到房间之后，她竟一点也不为母亲的指责感到愤怒，她甚至感觉母亲的说法无关紧要。 她的脑子里，全都是李绪倒在地上的那一幕。 和陈南风一起送李绪到了医院，周漾才打电话给司机，回了家，下车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只剪了一半。于是她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把剪刀，在垃圾桶边上，将自己的另外半边头发，两刀剪断了。 扔掉头发和剪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个麻木的孤魂。 母亲问她是不是疯了，她不想说话。 母亲说她是个白眼狼，周漾沉默地看着她。 母亲说她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周漾爆发了。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嘴原来除了说出柔顺和懂事的话之外，还能是说出刀子一般锋利的语言。 “你是什么样，就把别人想成什么样么？母亲？” “我只是剪了个头发而已，母亲为什么这样大发雷霆，你要是敢再说我的朋友，下次我就剪掉我们之间的血脉关系，你反正不需要我这个女儿，对么？” “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按照你给我指定的道路活了，实在对不起。” “我把你当母亲，你倒也把我当个人对待看看？” 母亲的巴掌落了下来，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母亲脸色铁青，她颤抖着唇，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长大了，不是你的洋娃娃。” “母亲。” 她松掉了她的手腕，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转身上了楼。 盯着镜子里孱弱、异样、脸色苍白的自己，她温热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 “李绪，李绪……” “为什么！” “为什么死了。” “我一定在做梦……” “呜……” 她蹲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发出了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她彻夜未眠，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站到镜子面前，脚步虚浮，看着里头憔悴苍白的自己，问自己道：“周漾，李绪死了，现在你想要怎样活着呢？” 问完之后，她朝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试图将笑容的弧度扩大一点，就像李绪那样。 可是笑着笑着，泪水又涌了出来。 “你一定没死……” 她撑着洗手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语气笃定。 “李绪，你一定没死。” 说着，周漾才笑了起来。 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诡异而不合时宜。 第45章 完结看作话 主角们意识到了什么。 李绪的死兴许是假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