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共死》 第1章 弃姊 九月末,安郁诞生在这个世上,冬天的风寒冷刺骨,如同母亲原本滚烫鲜红的心脏,被硬生生剜了出来,扔进冰天雪地,直到冻成一块名为铁石心肠的石头。 这是一个才刚刚褪化封建的老古董时代,距离清朝的灭亡仅仅相隔还未曾过百年,未开启发展的山观县城透露着浓郁的历史气息,随处可见的青砖绿瓦,古朴房屋,隐匿在绿水青山的山林间,更是某朝一大官后代子孙的栖息地。 夜幕降临,抬头是洁白无瑕的圆月,安郁叼着根烟支抽吸,花香味的烟雾弥漫四周,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不远处,映入眼帘是山观县的老宅,待烟支快抽完,随即扔在地上踩灭,她走到家门口从口袋掏出钥匙,插进门孔转动,一把拉开锈迹斑斑的红褐色铁门。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背着个皮质书包,冷白皮的肌肤,穿着平胸的黑色修身背心,外搭一件清爽简单的水洗灰衬衫,留着中分长短发,骨节分明如美玉一般的修长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白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西瓜。 屋内沙发的两个人闻声朝她看去,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姐姐手背上的场景,在安郁的瞳孔中晕染开来。 黎危内心暗叫不好,下意识的抽回手,莫名心慌的感觉,在心里油然升起,完全没想到妹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刚好碰到这么尴尬的场面。 她起身朝着安郁走去,边走边说,“安崽,你不是在学校军训吗?怎么这个点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给姐姐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安郁只感觉自己现在快要窒息一般,太阳穴的青筋暴跳如雷,脸色阴郁的盯着黎危,冷冰冰道:“家里好久都没来客人了,你新交的…朋友?” 妹妹很刻意的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黎危接过她手上提着的西瓜,不动声色的避开妹妹的注视,眼睛完全不敢看她,随即转移话题,“路上累了吧,可以去洗漱休息了,没什么事的话,不要出来了”,说完便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逃离。 坐在沙发的男人看着安郁,被迷的当场怔住,心里就五个字:卧槽!真好看! 安郁没理会姐姐的话,自顾自的跟在黎危身后,悄无声息的跟着她走进厨房,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并熟练的反锁,声音很轻,动作一气呵成。 黎危刚想着要不要切点西瓜,一个回头就看到自己妹妹阴恻恻的站在自己背后,心被吓的猛烈跳动起来。 黎危强装镇定,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妹妹,好像若无其事一样,回过身在菜板上,有些慌乱的切着西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安崽,吃完西瓜就去睡觉吧” 安郁倏地贴近她,整个身子贴在她的后背上,神情愈发阴鸷,阴森森启齿道:“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黎危切西瓜的手一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觉心里闷的快要喘不过气,用力压下情绪,让自己保持平静,“安崽,别闹…” 安郁已感觉自己即将失去理智,强烈的怒火,跟极端的醋意疯狂冲击颅内,血液都在此刻感到坠入了火星,被煮得沸腾了起来。 妹妹居高临下的睨着姐姐切西瓜的手,在脑子里把西瓜想象成了,坐在客厅里那个男人的脑袋,一刀又一刀的插入,拔出,仿佛能看到鲜血四溅的画面,表情却依旧平静如水,“今晚,陪我睡” 黎危闻言,呼吸断了半拍,却也没拒绝妹妹贴近自己的姿势,但还是不知为何,有些慌乱的口不择言道:“安崽,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姐姐陪着睡觉了” 安郁也不恼,从她背后直接死死的环抱住了她的腰,靠近她耳边,冷冷命令道:“把手洗干净,用洗洁精,洗手液,沐浴露,按照七步洗手法,挨个洗一遍” 黎危倏地扭过头,跟妹妹距离极近,几乎要贴上鼻尖对鼻尖,看着她那双俊美秀气的含情眼,心里泛起阵阵细密的酥麻感,意识到有些暧昧,又把头转了回去,不自觉的抿抿唇,“安崽,你…不要不开心,好吗?” 安郁没有回答,把话题移到了上一个,语气毋庸置疑,“房间等你,洗干净”,说罢,直接走出厨房,回到楼上的房间,从始至终,从第一眼瞥到客厅沙发坐着个男人,到之后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此人。 黎危在心里叹口气,表示无奈,暗想:这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自己怎么就会拿她没有办法呢… 她端着切好的一盘西瓜,走去客厅,放到桌上,不好意思的跟刘祥道了一番歉,“祥哥,家里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又有读书人在,要不改天再谈吧,实在抱歉了” 刘祥摆摆手,“没事没事,能理解,我有的是时间,等几天没事的,那就先不打扰了,改天再聊”,随即起身自觉的走到门口。 黎危莞尔一笑,“好,您慢走,祥哥”,待送走刘祥之后,黎危才长长松下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呢,明明自己才是姐姐,却被安郁一句话就拿捏住了,乖乖的按照妹妹的要求去清洗双手,又洗漱了一番,待一切整理妥当后,才轻手轻脚的进入房间。 第2章 爱欲 黎危一进门就被黑暗中的一个人影猛地一拽,死死锢进怀中,声音带着哭腔的闷,阴森森道:“我现在就想发疯了,你知道不知道?” 越抱越紧,弄的黎危有些呼吸不畅,她只能不停的抚摸妹妹的后脑勺,像在给一只炸毛的宠物顺毛,语气软的一塌糊涂,柔声安抚:“安崽乖,保持平静,姐姐喜欢你乖乖的,可以做到吗?” 安郁不回答她,不安分的双手摩挲着黎危的后背,她穿着柔软舒适的白色冰丝睡衣,被妹妹的动作惹得身子颤栗,“安崽,不要…不要这样…” 安郁完全不理她,继续摩挲,坏坏的明知故问,“不要哪样?说出来” 这个感觉太奇怪了,黎危实在受不了了,便轻轻推开她,钻进被窝,把自己裹住,只露出一个头,侧身躺着,声音很轻,“安崽,该睡觉了…” 安郁躺到黎危身边,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心里就闷着一口恶气,无从发泄,霸道的从她后背环抱住她,将黎危整个人搂在怀中,不至于弄疼她,但又抱的很紧,轻声的命令口吻道:“转过来” 黎危感受到她的动作,心下一惊,但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拒绝妹妹,当她生气也好,吃醋也好,耍小孩子脾性也好,自己的妹妹,总得宠着。 不过她们两个人每一次拥抱,都让黎危感觉心里暖洋洋又软绵绵的,还夹杂了一些自己也没觉察的小甜蜜,于是听话的将身子转过来,整个人贴近妹妹怀里,安郁顺势将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彼此汲取着这份温暖。 黎危刚想问她不是在军训,怎么突然回来的事,就被安郁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抢先打断,“你是我的谁?” 黎危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但还是柔声回应了她,“我当然是你的姐姐,永远都是” 安郁心里还是吞不下那极端的愠怒,垂眸阴冷的盯着姐姐,字里行间都冰冻住一般,让人听了不寒而栗,“那个男的,必须滚,否则,必须死” 闻言黎危脑袋轰然炸开,她好像还是不够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向来斯斯文文,在学校是公认的好学生,乖巧的学霸,怎么会说出这么极端的话来。 让她一下子怔在原地,半响缓缓挤出一句,“安崽,你还小,很多事情姐姐没办法跟你说的那么透,你不需要明白的” 透过窗帘的缝隙,月光渡在安郁阴郁苍白的面容,比起上一次她跟姐姐的见面,人又消瘦了一大圈,不过倒是长高了些,全身上下都透着股清冷气息,身体还是跟以前一样,说不上是完全的病怏怏,但也是个药罐子,常常生病,所以黎危照顾她就更加上心跟精细,舍不得她累到一丝一毫。 安郁在黑暗中寻找着黎危的眼睛,推心置腹道:“你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至爱” 黎危再一次感到脑袋炸开了,如同枪毙被一击爆头的死刑犯,感觉身体的三魂七魄都分崩离析了。 她下意识从妹妹怀里挣脱出来,非常慌乱的解释,呼吸不稳,“姐姐也爱你,但安崽要明白,这是亲情的爱,不可以混淆了” 安郁瞳孔近乎一瞬就暗了下来,心情乌云密布,窗外也在此时不合时宜的下起狂风暴雨,紫色的雷电悬挂在天空,炙热跳动的心脏,也因姐姐这句话被原地冰封。 “倘若我偏要一意孤行呢?” 黎危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跟妹妹的关系,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像脱轨的列车,偏离了原本正在运行的轨道,她不知道如何说服妹妹不能够这样,只能一味的跟她说着:“安崽,听话,好吗?” 安郁摇头,语气咬牙切齿,心中的暴戾因子在极端燃烧,“你想我听话,就是这么做的?” 黎危背过身躺着,不敢看妹妹,口不择言道:“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很多事都得顺其自然,姐姐也迟早需要成家的,不是吗?” 安郁被她这句话瞬间点燃,直接把黎危的身子掰了过来,直面自己,语气冷的结冰,“明知道自己会因此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也甘之如饴?” 黎危把半边脸埋进枕头,声音很闷,心里好乱,“安崽,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头一次发疯般的声嘶力竭道:“那是哪样?!你明知道你说出这种话会让我疯掉,你还要说!你是成心想逼疯我是不是?还是想让我彻底死心?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别想从我身边逃走,你逃不掉!你是我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够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否则我不介意跟那些个贱种一起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黎危被她吓的不停的摩挲着妹妹的脸,试图安抚她失控的情绪,声音都带上了颤抖的哭腔,“安崽,别生气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错了…” 安郁气的一把甩开她的手,发疯愠怒道:“你干脆杀了我!” 黎危哭着摇摇头,眼泪都快要流干了,自嘲一笑,“这样的爱,算什么呢?如若捅破了见光,然后成为束缚住彼此的枷锁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到一辈子直不起骨头吗?姐姐怎么会舍得带着你背负着这些罪孽” 安郁眼眶通红,红血丝布满眼球,直勾勾的将视线,定格在姐姐的眼睛上,“罪孽?我爱上你是错的吗?我不能够爱你吗?我们相爱就一定是互相折磨吗?谁规定我们不能够相爱!” 她很急切,已经没有办法的控制,欺身而上,俯下身去吻着姐姐的耳朵,兵荒马乱的亲着,“今晚,没有任何人可以管到你我” 安郁一边说着,掌心一边在黎危身上游走,难的是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妹妹,鬼压床似的被定住了穴位,还真是够荒唐的。 她想着妹妹现在还小,也许还在叛逆期,让她任性一次就任性一次吧,只要她能够消气,眼角滑落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任由着安郁动作。 感觉到妹妹的手钻进自己的小腹,甚至已经越发不可控的往下游走,白色真丝睡衣原本就单薄,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安郁的攻城略池,没多久就变得透明了。 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随着黎危耐心的教导,毫不留情的把她祸害的眼泪跟瀑布一样汹涌。 黎危指尖插入妹妹后脑勺的发丝,不停的摩挲,整个人的脸色好似发烧到了三十九度,带着哭腔,软绵绵的颤栗道:“安崽,姐姐不该让你生气的,姐姐错了…停一停好不好?” 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小家伙,哪能顾着她说了些什么,黎危只是断断续续哭泣着喊:“不要了安崽,姐姐不要了…” 不知过去多久,黎危紧抿着唇,委屈挂在脸上,半响都未从唇齿间挤出字眼来。 安郁吻吻黎危的鼻尖,无比虔诚。 “我对着上天祷告,若是与你相爱,是所谓世人定义下,天大的十恶不赦的罪名,那么我会虔诚的祈求上天,死后,只愿让我一人,堕入无边地狱” 黎危捂着她的唇,随即又吻吻妹妹的眼角,“人一死,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能与你相见,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姐姐要你活着,比起死,你愿意为我活着,才是姐姐最大的夙愿” 她们在眼泪里接吻,二人**裸的将灵魂深处的爱欲,一览无遗的摊开面向彼此,有什么关系呢?那些刺痛着人们的文字,那些世俗直指真理不能够这样的定义,又有什么关系呢?接吻吧,接吻吧…,就这样一直吻下去,吻下去,没关系,没关系… 第3章 设计 安郁一大早就醒来了,睁开眼感到自己的手臂酸痛无力,看了看身边还在沉睡的姐姐,睡衣敞开着扣子,清晰可见被自己摧残过的那些吻痕,怜惜的轻轻吻了吻姐姐的唇角,随即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收拾好自己,正准备出门去。 只一个路过,一向小心谨慎,心思深沉的她,不可能没发现安光宗那万年没开过的房间门,被人打开过了,而且木门没关紧,还透着一丝缝隙。 安郁悄无声息的走到房门口,朝里瞄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此刻躺在这个房间床上的,那个让她极度厌恶,痛恨到极致的老贱人,正是醉醺醺的安光宗,她的父亲。 安郁跟黎危异父异母,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安光宗逼走了安郁的生母,后二婚娶了黎危的母亲,更是害死黎危母亲的罪魁祸首,对子女从不管不问不顾,甚至只把孩子当赚钱的机器,跟还钱的工具,对俩姐妹自小非打即骂,而后欠债不还,被拉黑户,逃离在外多年,就只有姐妹俩住在老宅相依为命。 安郁阴沉的瞳孔中,涌动出强烈的杀意,心里暗道:你这个早该死无全尸的老贱人,竟然还敢回来。 安郁脑海中连想到,昨天出现在客厅的男人,跟姐姐突然就跟她说要到了成家的年纪,一切都说得通了,都关联起来了,就是安光宗搞的鬼。 没多久,天后娱乐会所的老板办公室门口,响起几声来人轻轻叩门的动静,门是手下打开的,看清来人是谁后,屋内的漂亮女人就用粤语打趣道:“哟,咩风将你返嚟呀?小嘢” 又递去一个眼神,手下当即会意,侧过身子让人进来后,自己自觉的出去关门。 安郁戴着个黑色鸭舌帽,压的很低,她这完美的下颚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她走进办公室内,坐到沙发,直奔正题,“你之前说的条件,现在还作数么?” 林鸷叼着根烟,在办公室的台球桌前弯腰击球,宽松的短款黑色毛衣,皮裤包裹着她的翘臀,一头微卷长发,再配上高跟鞋,简直就是个万人迷的钓系御姐。 一股薄荷味的烟雾气息弥漫四周,林鸷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随即开口,用流利的中文说:“需要我的时候,总算想得起有我这个人的存在了?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安郁大概的跟她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我想做个局,你帮我准备一份,会所挑选幸运客户免费娱乐的活动名单,务必让人伺候好落入陷阱的人,再帮我准备点那种药,顺便买通几个自愿的人,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 林鸷被她震惊的说不出话,这个在她印象中,还是当初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的小屁孩,一跃成了个韬光养晦的幕后大佬。 “你确定要这么做?落子无悔,你应当明白的吧?小家伙” “我很确定,我必须得做” 林鸷坐在沙发沉思,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小孩的决定,“行,我会帮你,但事成之后,我们得聊点你我之间的事” 安郁点头,随即同林鸷准备了一番计划。 她望向小孩正在办公桌前写着计划的布置图,林鸷的记忆倏地闪回从前,要说安郁跟林鸷结识那天,她跟往常一样,一放学就准备回家,当时还是高一的她,在学校成绩就已经是非常出众的佼佼者,个子清瘦苗条,一双极具有魅力的含情眼,还天生自带牛奶味的体香,加上又是个生人勿近的高冷学霸,吸引了高年级非常多的学姐学长关注。 但也不免碰到嫉妒她,跟看不惯她这副故作清高姿态的人,总是时不时找她一点麻烦,或者收点保护费之类的,一次两次她倒能忍,但一味的妥协,换来的却是那些人更加惨无人道的变本加厉。 没成想,放学走在路上不久,就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拖进小巷,逼着她给钱,四五个男的把她推到墙角,领头的一个高个子男生,边抽烟边往她脸上吐烟圈,扯住安郁的头发,揶揄道:“听说很多人舔你啊?我们段那段花知道吧?听人说她给你手写过信,你回都不回?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装什么装?” 安郁被他扯的头皮剧烈发痛,攥紧拳头,见她一副不服的神情,下一秒,一巴掌甩在安郁的脸上,把她直接打到了地上,嘴角当即破皮,渗出血迹,半边脸微肿了起来,手心重重磕在水泥地上,连带着鲜血滑下肌肤,可见下的力道不是一般的重。 见她这副狼狈样,旁边几个男的大肆讥笑起来,这不仅是要抢钱,更是明晃晃的摆明要羞辱安郁,面对他们禽兽不如的言行举止,安郁没有反抗,但也没有丝毫害怕,而是非常的平静,只觉得这些人可悲又可笑。 她在心里想到黎危:姐姐那么辛苦,我不能给独自一人承担生活压力的姐姐,再添上任何一丝负担,无论被人再怎么践踏,有什么所谓,反正更糟糕的日子我也不是没有过过,这点算什么,绝对不能让姐姐再为自己担心。 安郁跌坐在地上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伴随着她突发的耳鸣一起风卷残云的席卷在整个大脑,她以前在老宅,所能表达情绪的方式永远是沉默,并且从不哭也不会笑,在家人眼里,她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死机器。 而在过往多年来,安光宗对她的无数次毒打,跟极端压抑残酷的教育下,安郁似乎早就变成了一个不悲不喜的怪物,在没有遇到黎危之前,自己就是一个行尸走肉的躯壳,是地府的亡魂游走在那个带给她破碎不堪的家庭。 她貌似感觉到了情绪变得越发麻木,这是一种心理方面开启的保护措施,她不是不疼,而是好似身体机制早就被折磨的也顺从了这种可悲,烂到不能再烂的狗屁日子,除了姐姐最重要,她早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见她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反应,领头那男的恼羞成怒,随即吩咐,“TMD!给你脸了?你是个哑巴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身子骨硬,还是你的嘴硬!给我打死她!” 下一秒,四五个人疯狂的对着安郁拳打脚踢,她只能蜷缩在地上,死死护住头部,心里想的是:脸上最好没有太多伤,可不能被姐姐看出来,头也得能护着就护着,不然受伤的话,医药费要大把被我浪费掉。 此刻,巷子不远处,一个穿着青色旗袍装的漂亮女人朝他们走近,手里把玩着铁的打火机,语气冰冷的开口:“停下” 闻声,这四五个男的停手后朝她看去,一个瘦一点的男生认出她是天后会所的大老板,立马换上副笑脸迎合,毕恭毕敬道:“鸷姐,您怎么在这?我们就教训个不听话的家伙,让您见笑了,不好意思啊” 林鸷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给了他们每一个人一巴掌,粤语开口:“唔知天高地厚”,随即又道:“滚” 这瘦的男生连忙跟身边其他几个兄弟使眼色,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鸷姐,我们这就走”,下一秒几个人纷纷落荒而逃的迅速蹿离。 林鸷居高临下的睨了安郁一眼,便蹲下查看,她轻轻拉住小孩的手腕,将她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这才看清她的脸,觉得她很好看,心里暗道:没想到是个女孩子,随即开口,“你怎么招惹上这些人了?” 安郁刚被揍了一顿,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瞳孔涣散,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机械般吐出一句:“谢谢您帮我,我会报答您的” 林鸷给她拍拍身上被拳打脚踢后留下的灰尘鞋印,淡淡道:“你都系个生性嘅”,紧接着转普通话,“不说了,我扶你起来吧,跟我去医院” 安郁借着她的力站起了身子,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一点不算什么,不用看医生” 心里实则想的是怕浪费钱,而自己也没有多少钱够自己看病的,黎危在吃喝上没亏待过她,所以养的还算健康,身子骨比起以前,也算是硬朗结实了不少,想着养几天便不会疼了,连药膏都舍不得买。 林鸷无奈,“你觉得我喺同你商量吗?咁倔,苦嘅都系你自己”,见小孩听不懂又说:“要不这样吧,去我那擦点药总可以吧?” 安郁从书包拿出老旧的翻盖机,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想:这个点姐姐还没下班回家。又思虑了一番,便只好暂时应下说:“谢谢,麻烦了,那个…您怎么称呼?” 林鸷瞥她一眼,淡淡道:“林鸷,双木林,鸷鸟的鸷,随你怎么叫都行” 小孩乖巧的点点头。 林鸷一路扶着她,去了自己开的天后会所,这个女人身上真的好香,犹如带刺的勾人魂魄的红玫瑰,安郁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她将安郁扶到沙发,让她趴着,随即找到医药箱,往里翻箱倒柜,拿了瓶红花油过来,小孩扭头一看,眉眼露出为难的意味,“不行的,气味太大了,有味道淡一点的药膏吗?” 林鸷又去医药箱翻了翻,边翻边说:“怎么?小家伙怕挨打了被家里人发现?” 安郁点头,嗯了一声,林鸷轻微点头,表示理解。 最后翻到一个绿色圆盖的中草药药膏,上面写着消肿止痛,活血化淤,林鸷扭开盖子闻了闻,“还行,就这个了” 她走到安郁身边,“衣服撩起来吧,我帮你擦药”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扭捏,纠结片刻,终究妥协,把校服撩到腰上,林鸷又帮她把衣服往上推了推,粤语道:“唔使怕丑,我又唔会食咗你” 安郁听不懂,扭过头,“啊?你说什么?” 林鸷浅笑,温柔道:“没什么,乖乖擦药” 安郁红着脸点点头,林鸷将药膏涂抹到掌心揉开,然后轻轻按揉在小孩红肿的伤处,打圈揉散淤血,动作很轻,余光注意着小孩的表情,生怕弄疼了她。 她一边给人揉着,一边盯着小孩的腰,心里暗道:还有两个小腰窝,不知道前面有没有马甲线还是腹肌呢,还真是好奇… 事后,小孩不让人送,“谢谢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麻烦了,再见” 她只好目送安郁离开,还带了点不舍,坐在沙发抽着烟,心想:这小家伙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 而林鸷是个母胎就弯的,幼儿园还喜欢过自己的老师呢,这些年虽也谈过不少美女子,暧昧过无数人,可还是头一次遇见个让自己这么心动的,安郁的眼睛大大的,绝佳的含情眼,水灵灵的,还透着股忧郁气息,让人忍不住有想要怜惜的冲动。 自此林鸷一有空就会去找安郁,虽然小孩一直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还觉得这是对方在欲擒故纵,或者是小家伙年龄还太小,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想着等到安郁十八岁,自己一定要把她搞到手,让她属于自己。 时间一晃过去,安郁从高一到了高三,个子也长高不少,在同龄人当中,甚至比一些男孩子还要高,长相更是堪比明星,身材又是宽肩,窄腰,翘臀,妥妥行走的衣架子。 不过这么久了,按照她的性格,安郁也几乎没有朋友,或者说她觉得自己不需要朋友,可为了姐姐,她必须要踏出去交到一些所谓的朋友,实则是能够帮到,跟化解自己难题的一些朋友,这才多多少少跟林鸷保持着微乎其微的联系。 久远模糊的记忆散去,林鸷很早就跟安郁说过,只要小孩愿意跟她亲近,她可以满足小孩一个条件,只要她能做到的,什么都可以,而这句话,在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第4章 落网 安郁回到家,将打印好的活动信息,放在老宅门里的玄关处,又走去厨房给姐姐煮了两个鸡蛋,跟温了一瓶牛奶,然后走到屋内的一个种满花草植物的角落,将藏着的微型小监控调整了一下位置,直直对准安光宗接下来她预判到的行程方向,待一切安排好,她便轻手轻脚的出门,走去学校上课。 安光宗一觉睡到了大下午,鉴于刘祥喜欢黎危的程度,中途还给了点他介绍费,他也识相的没有再去打扰黎危什么,他收拾完又准备打牌去了,走到玄关处,刚好看到这张活动信息的纸,起初还以为是被人乱塞的广告,低头一看,才瞧见纸上的文字,拿起查看一番,脱口而出,“真是天上掉馅饼,还有这种好事” 纸条上显示的信息,他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我被天后娱乐会所的活动抽中,并且可以凭借这张纸,带自己的朋友去会所吃喝玩乐一整天,不仅免费还有陪酒伺候的少男美女,这TM白嫖,不去我是傻了” 不出所料,他把纸对折,塞进怀里的衣服口袋,掏出手机打电话,大摇大摆的去天后娱乐会所的方向了,电话接通,安光宗说:“祥子,现在有空没啊?哥带你玩啊” 刘祥说:“老哥,你这两天打牌发达了?” 安光宗笑笑,跟他说了一通自己碰到的好事,就拉着刘祥要消遣去了,“你来了就知道了,位置发你了” 这刘祥也是个爱玩的主,毕竟一丘之貉,当初说的在澳门做的小生意其实就是在赌场玩乐,真把赌博当门生意了,说的有房有车,房子是他妈的,车子是贷款的一辆二手宝马,浑身上下大钱没有,小钱也就够自己挥霍,听到这么个好事,当然屁颠屁颠跑去了。 两个人在包厢内k歌畅饮,喝的至死方休,身边陪酒的早就被吩咐好了要最好的服务伺候,酒里有少量的药品成份,积少成多下来,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点感觉。 林鸷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抿了一口手中装着香槟的高脚杯,如同看戏一般盯着监控屏上他们两个人滑稽可笑的小丑样,揶揄道“真系两个茂尼” 下一秒,她按住耳朵上的对讲器,吩咐手下,“现在,把东西给他们” 耳机里收到命令的手下瞬间行动,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卡片,不动声色的递到安光宗跟刘祥的面前,两个人现在浑身燥热,饥渴难耐,看到救命一般的解药,自然二话不说的收下,安光宗还连连表示,“服务太好了,必须要给个好评!” 黎危直到天快要黑下来了,才托起昏昏沉沉的脑袋醒来,昨晚的折腾让她的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她真的是低估了自己妹妹的体力,下床的脚步都很漂浮,轻飘飘的,貌似随时随地都要摔倒一样,腿软的不成样子,走路都不能正常走了。 来到浴室,黎危看着镜子里,自己衣衫上露出的锁骨红痕,跟身上大大小小的吻痕,陷入了沉思,暗道:我到底是在跟妹妹干什么?我的天,简直是太疯狂了… 不忍直视,人在**面前,稍稍不理智一点,就会马上被冲昏头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什么黑的白的,好的坏的,错的对的,通通抛之脑后,反正就是做了,还做的彻彻底底的。 她速度的洗了澡,从衣柜里翻出了个半高领的黑色修身长T恤,套了件夹克,又找出一条宽松的牛仔裤换上,还好她今天是休息日,否则这个样子去上班,人指不定要累倒在半路上,下个楼梯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腿软就踩空了。 以往像这种休息日,她一定会早早起来出去兼职,然后忙碌一整天回到家,给自己跟妹妹着手晚饭,但眼下,她是不得不在家休息一会了。 她走到厨房,看到锅里还温着的鸡蛋跟牛奶,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妹妹给她准备的,心情总算好了点,乖乖的吃着妹妹给自己留的早餐。 算了算妹妹即将放学的时间,她才出门去菜场买菜,跟往常每一天一样,买最新鲜的菜,标准的一肉两菜一汤,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妹妹的身体健康,务必吃的营养均衡。 安郁从老宅到学校的距离大概有三公里多个五百米左右,她为了节省钱,也不会坐公交,以往每天天还没有亮就起来了,凌晨五点多起床收拾自己,在六点多就出门,走着去上学。 但是今天是特殊情况,高三学生原本都在外地军训,因极端暴雨天气的影响,所有人才被大巴校车遣送了回来,通知第二天上午不用返校,所有人次日的下午回到学校上课,也就是现在,这也给安郁多了一些时间,完成了她要做的那些事,还差最后一步,就等待着静静收网。 山观高中,安郁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来到班级最后排,最左边靠窗的角落落坐,班上的同学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打闹,有的在偷偷玩手机,有的在闲聊吃零食,老师还没有来,班级里一片喧闹。 安郁从书包里掏出书本放到桌上,不经意间顺带着掉出一张小卡片,刚好掉在她同桌祁念念的桌上,祁念念是个非常耿直的好学生,班干部级别的,看到这种非十八加不能看的小卡片,顿时瞳孔地震,瞠目结舌。 祁念念迅速拿了张纸包住小卡片,脸色通红,低声问她:“安郁你…你怎么书包里还有这种东西啊?” 她看着安郁的脸满是意外跟不解。 安郁用只有祁念念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我路过青城山那条路,被几个站街的女的塞的,她们想骗我,说想要来钱快,跟着她们有门路,结果她们搞犯罚的事,把女孩子骗去,供那些个禽兽不如的男人玩乐,她们就是从中间收个介绍费,可怜的是那些无辜的女孩,这不就是纵容犯罪吗?看来我们这片的治安状况是越来越不行了” 祁念念这样的好学生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哪里听过这种事,实在是太黑暗了,太不能忍受了,她有个亲姐在公安局是大领导,眼下听着自己同桌说着这种事,完全就像在打自己的脸,着实丢人。 像她这种从小生在书香门第,家里人都是当官当警察的,自己又特别有正义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存在的,当即愤恨道:“青城山那条路是吧?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最近这边开始严查了,我相信扫黑办的人不会不管不顾的” 安郁又添一句,隐晦道:“是该好好管管了,要不是我穿着校服,差一点也被抓走了,听那些个站姐女说,她们晚上又有一场强迫的什么交易,大概九十点左右吧?看来又要有可怜的无辜之人被残害了” 祁念念面色凝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放心,正义是不会缺席的!那些人目无王法,终究没有好下场的” 一下课祁念念就跑去楼下电话亭,打了一通公用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自己在公安局的领导姐姐告状了一通。 早在之前,安郁就私底下打听过班级里各个学生的家庭信息,她站在不远处的学校小卖部门口,拉开易拉环,灌下一口可乐,将祁念念的行为尽收眼底。 当晚,某青城山路的廉价破陋的小旅馆,安光宗跟刘祥两个人在春药的加持下,对着屋内的几个女人施展暴行,衣服被扯破,地上一片狼藉,女人们刺耳尖锐的哭喊声回荡在屋里屋外,隔音差的程度,屋里头讲一句话,门外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 不久后旅馆门被一群警察破开,厉声喊道,“全部蹲下!双手抱头!” 安光宗跟刘祥吓得魂飞魄散,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但事情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顺利,虽然安郁已经把时间说晚了一点,但还没等到安光宗跟刘祥完成预想之中的计划,就被警察破门逮捕了。 这个程度,最终两个人只是判刑一年不到的劳改,在安郁得知这个结果,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不到,但自己应该也足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努力存钱,带姐姐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黎危在买完菜的路上,正准备回家,就看到前面人群聚集,议论声沸沸扬扬的,她刚好看到被警察逮捕上警车的安光宗跟刘祥,后面还有几个衣衫破败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女人紧随其后。 而此刻,安光宗也刚好在人群中看到了黎危,只一眼,他在心里冒出了一个极度邪恶的想法:这一切怎么会那么的巧,妈的那张纸,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一个连环圈套!果真是长大了啊,竟然敢算计到你爹的头上,该死的小贱人! 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他恶狠狠的瞪了黎危一眼,把一切责任归咎到黎危的头上,心里想着肯定就是她陷害自己,而后戴着手铐被按进警车驶离。 黎危看了看旁边的吃瓜群众,随口问了一个大妈,提了一嘴,“大姨,这些人犯什么事了?” 大姨一下就来劲了,边磕着瓜子边道:“我跟你说啊,那可太畜生不如了,这些个不要脸的老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据说喝了点马尿就要□□那几个可怜的小姑娘啊,这下玩完咯,被一锅端咯,进局子吃牢饭是免不了咯” 黎危尴尬的点点头,旋即提着菜,快步往家里走去,想到安光宗那看着自己恶狠狠的眼神,内心还是惶惶不安的。 第5章 上帝视角 两天前,安郁还未回来,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指向了快要凌晨,安光宗醉醺醺的回来,口袋的钥匙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掏出来,黑夜之中,找不到门孔,小鸡啄米似的乱戳,向来没有耐心的他,直接开启噼里啪啦的砸门,嘴里大声嚷嚷,“该死的!开门!快来人给老子开门!” 好久没人应,锈迹斑斑的红褐色铁门,终于插进钥匙转动被他一把拉开,安光宗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酒气跟难闻的烟味,在玄关处又把老布鞋一甩,这气味在十米开外都实在令人作呕,像一条泡在发霉酸菜坛子里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咸鱼。 听到动静下楼的黎危看清来人是谁后,心脏猛然咯噔了一下,呼吸一滞,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借着酒劲的作用,安光宗胆子也大了一圈,有些摇摇欲坠着缓缓走向黎危的方向。 黎危瞳孔惊颤,身子骨不自觉的涌出恐惧,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不受控的颤抖,“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光宗鬼迷日眼的朝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过来,“怎么?不欢迎你爹?有点事跟你说,过来” 黎危的呼吸变得很不畅快,只能一步一步缓慢的挪动步子,想要看准时机逃离,她不清楚安光宗有什么目的,但眼下他喝醉了,自己实在不敢赌,靠近他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安光宗没给她逃离的机会,踉跄着直接朝她靠近,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搂住,臭气熏天的气味扑面而来,熏的黎危要睁不开眼睛,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呕吐,只能尽力扭过头去,又不敢轻易挣脱,怕引得他生气失控,憋着呼吸在说:“有事就说吧…” 安光宗醉眼朦胧的盯着她的脸,发问,“我那小崽子呢?” 黎危知道他问的是安郁,便只好小声回道:“还…还在学校”,安光宗点头便也没多问,随即直奔正题的在心里算计着,“丫头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张脸长得是越发漂亮了,老爹想你跟我一个兄弟认识认识,你陪他在房间聊聊天,什么都不用做,他给你点零花钱,少说也有上千,考虑考虑?” 黎危听着安光宗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去卖,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轻浮,试图将她洗脑,践踏自己贞洁的言语,刺激的眼眶都泛起了红,攥紧拳头指尖死死掐进手心,疼痛感的袭来逼自己保持冷静,可眼下自己如同待宰羔羊,又不敢反抗,只能将计就计,假意骗骗他,“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安光宗见她如此顺从,满意的笑了笑,放下搭着她肩膀的手,顺势拍了拍她的腰,“行,行,那先这样,明天再说” 黎危看着安光宗踉踉跄跄回房间的背影,手心都被自己掐出了血痕,久久没有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安郁刚高三开学不久,此时正在外地军训,一时半会没那么快能回来,而眼下老宅只有黎危一个人,安光宗这次回来,想来肯定是吸血来了,可万万没想到,竟是那么的突然,让人毫无防备。 黎危脚步虚浮的回到房间,想了很久,她如果今天晚上不逃,那么第二天迎接她的就会是地狱,可她如果走了,安郁该怎么办?从安郁的十一二岁到如今的十八岁,是黎危一个人把妹妹养大的,她怎么能够丢下她就这么逃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她连睡衣都不敢换,缩在床角一直想到天亮,她看着太阳光照透进窗帘,从未如此坚定的想:会死吗?死就死吧,如果要下地狱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贞洁,尊严,在现在重要吗?不重要了,让妹妹吃饱饭,读好书,照顾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才是最重要的。 在太阳升起之时,黎危毅然决然的选择坦然赴死。 次日,直到傍晚,黎危都没有出过房间门一步,不吃不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直到听到安光宗的敲门声,才猛得惊醒过来。 门外安光宗扭了两下门把手,见门是锁住的便交代,“丫头啊,你在里面吧?晚上不要出去了,我让我兄弟来家里,你们好好聊啊,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去打牌了” 黎危魂不守舍,瞳孔木纳呆滞的应着他,“知道了…”在听见黎危确切的答复后,安光宗才满意的离开。 她真的挺恨的,心里那无法发泄又源源不断的恨意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充斥在她的脑海当中,如同阴魂不散的厉鬼,日日夜夜摧残着她,把她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却还要对着仇人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实在是太让人可笑可悲了。 当晚,夜色暗沉下来,没过多时,铁皮门被拉开的声响,在此刻寂静无比的老宅里,显得格外突兀,也连带着震碎了黎危的心。 “该来的还是来了吗…”,她自言自语着,认命般拖起死气沉沉的身躯,去打开走向地狱的大门。 一个寸头的中年男人,脖颈上还有条蜈蚣一样的疤痕,穿着个黑色豆豆鞋,紧身牛仔裤,棕色短袖,正在一脸猥琐像的打量着客厅。 黎危没想到安光宗竟把家门钥匙,就这么轻易的给了一个外人,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 男人见黎危从楼上下来,瞳孔瞬间发亮,恨不得下一秒就贴到她身上去当挂件,色眯眯的盯着她,故作客套道:“那个,你就是小危吧?你好你好” 黎危面无表情,反而平静的异常,朝着男人微微颔首,走到客厅拿了个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随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才启齿,淡淡道:“嗯,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男人从看到黎危那一刻开始,眼睛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肆无忌惮的把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个遍,黎危穿的很简单,高领长T恤,外搭黑色短款夹克,修身的复古灰牛仔裤,一头乌黑浓密的黑长直垂落在后背。 男人足足打量了她好一会才走进去,坐到沙发,然后又毫不避讳的继续盯人,朝着她猥琐的笑笑,自来熟着,“我叫刘祥,祥瑞的祥,叫我祥哥就行,别跟哥见外啊,小危” 黎危跟他相对而坐,眉眼低垂,抿了一口手中的水,水没有味道,可她却觉得很苦。 她没抬眸望向男人,而是礼貌的轻微点头,刘祥见她这样,心里暗想:她这是害羞了?这小妮子还怪腼腆的,我就好这口干净的,指定是个雏儿。 刘祥摸了摸下巴,又挠挠头打量着黎危,便迫不及待道:“宗哥都跟你说了吧?要不去房间聊聊?” 闻言黎危只觉五雷轰顶,头皮连带着心脏都被炸开了,整个人已经窒息到没有力气走路跟讲话。 刘祥说完后,毫不犹豫的坐到了黎危的身边,大腿贴着她的大腿,把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隔开了一点距离,“再…再聊会吧,现在时间还早…” 说不恐惧是假的,哪怕黎危此前,已经在心里预想了所有会发生的可能,可当困境真正来临,人的本能还是不可控的害怕,可她却又坚定的不会想要去逃,她不为了自己,只为了妹妹。 刘祥见她这样也不恼,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打算吹点牛皮,“没问题啊小危,咱俩多了解了解,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黎危心底松了半口气,赶忙接话,“是啊,还不知道呢,祥哥是做什么生意的?” 刘祥掏出根烟点燃,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拉了一截,露出个大金表,整个人面向黎危,“澳门去玩过吧?我在那边做点小生意,来钱很快的,我就是行走的印钞机,宗哥圈里的都知道我,你呢?做什么的?前途无量吧?” 黎危无奈的迎合他,手中紧紧捏着纸杯,嘴角的似笑非笑僵硬在脸上,“祥哥是大老板,我跟您的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像我这样的哪有机会去那种地方呀…” 刘祥抽吸着烟支吞云吐雾,凑近黎危身边,拍拍她的手背,“小危啊,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房子车子都有,我给你张卡,钱嘛你随便花都是没问题的,我的就是你的,走吧,去你房间坐坐?” 黎危被他这一拍,石化般僵硬在原地,可终归是自己选择的路,她咬咬牙,在心里大口呼吸。 她现在的确很需要钱,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自己因为家庭原因,早在十五六岁就辍了学,此后就一直东奔西跑的找工作,都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但工资不算很高的普通工活。 黎危跟安郁一个月的生活开销,水电费,日用品,吃食,学费等,少说也要几千,而她每个月累死累活的打工,空闲时间还要跑去兼职,零零碎碎加起来,才勉强够姐俩生活,她自己倒觉得无所谓,有一口吃的,自己就能过活,可妹妹必须要过的好才行。 又加上面对安光宗的威胁,如若自己不如他所愿,他要伤害到安郁,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已经妥协认命了,正当一切都如黎危预想般的进行,却没想到妹妹安郁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还刚好看到刘祥把手搭在她手背上的场景。 第6章 谎与诚 天后会所办公室,见安郁终于来了,林鸷才开始打开桌上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饭菜盒,不悦的抱怨道:“点嚟嘅咁慢?等你半个钟啦”,随即普通话,“我早说让人开车接你吧,你还不要,真是的…” 安郁坐到桌前,面露歉意,“抱歉,我本来想着过来跟你道声感谢的,没想到你还准备了饭菜” 林鸷撇撇嘴,递给她一双筷子后,自顾自的坐下吃着饭菜,顺便强调,“怎么?一句感谢就没了?我可是有条件的,你不要忘了”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安郁的方向,不曾挪开片刻,她需要很确定的听清楚小孩的答复。 小孩点头,低头吃着饭菜,平静道:“没忘” 林鸷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弧度,粤语打趣“你都有今日,都畀我逮住机会啦”,而后两个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的问:“让我先做你一个月的女朋友,可以吧?我们试试?” 安郁闻言吃着饭菜的手一顿,像是在心里想着些什么,没有马上同意,但也没有立刻拒绝,隔了好一会后,才深思熟虑般开口,“嗯” 林鸷惊讶,虽然看她惜字如金的样子是不太情愿的,但能在一起就行了,谁还管她是不是全心全意的,满面春风的笑容挡都挡不住,开心的笑出了声,给她夹了菜,“算你识相,来,多吃点,我嘅BB” 两个人一顿饭结束后,林鸷还缠着安郁腻歪了好一会,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从女人变成了小女生,还怪会撒娇的,惹得安郁要起鸡皮疙瘩。 “回家call我?我会想你的” 小孩点头,“有时间的话,会的,走了”,终于在林鸷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目送她离开。 回到老宅的安郁刚一进门,就看到姐姐呆坐在餐桌上,面前还有一点没动的饭菜,听到开门的动静,黎危总算回过神来了,走去帮妹妹把书包取下来,放到沙发,语气温柔如水,“安崽,你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晚?是老师留堂了吗?” 妹妹有些心虚的避开姐姐的眼神,走到餐桌坐下,正准备吃饭,回她,“是的,毕竟高三了,是关键时期,学习的时间会比较紧” 黎危摸摸她的脑袋,柔声细语道:“辛苦了安崽,姐姐把饭菜再热一下,等我一下”,说着便把已经有些凉掉的饭菜陆陆续续端到厨房,回锅快速翻炒。 两个人相对而坐,安郁低头吃着饭菜,都没看黎危一眼,待快吃完后,黎危才开口,“你…最近有听到过什么事吗?” 安郁这才看向她,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嗯?什么事?” 黎危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讲安光宗被抓的事,犹豫了一番,想着妹妹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不能分了她的心,思来想去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 “没事,对了,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吧,你现在高三了,学业很重要,要想想之后考哪所大学啦,姐姐不想影响你,所以…我们…分房睡吧…” 说完内心隐隐不安,又偷偷看一眼妹妹的表情。 安郁近乎是一瞬间面色阴沉了下来,气的想把刚刚吃进去的饭菜全部都吐出来,冷漠刻薄道:“姐姐这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了?还是你又找了哪个老男人要作践自己?跟他们玩,不如跟我玩,我总比那些个脏东西要干净的多吧?” 闻言,黎危只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当头打了一棒,把她的自尊心都打碎在地,四分五裂了,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而妹妹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一针见血的,只要她生气了,因为什么事不开心了,她讲话永远怼着人心窝子里戳。 不过两个人还是很有默契的,姐妹俩撕破最后一层隔膜,做了那种亲密之事,而到头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还得以姐妹相称,仿佛昨晚的翻云覆雨,只是看了一场感人的电影,散场后那些所谓的情绪跟着乐色一样,通通都被扔进了垃圾桶,有什么重要?谁在乎呢。 良久,黎危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安郁见她这样,更生气了,缓缓靠近她,直到黎危碰到身后的桌子,退无可退,她两手分别按在黎危的身侧,放在桌上,将她圈在桌子跟自己的正中间,微微弯腰靠近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凉薄道:“你想要钱,我给你,你想去卖,我买你,你还想要什么?告诉我” 黎危眼眶泛红,压抑的愠怒都梗在了心底,语气都颤抖起来,带了点哭腔,“你…非得这样羞辱我吗?…” 黎危的一滴豆大的泪珠,滑下她清冷又绝美的脸庞,在妹妹的瞳孔中演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火星陨石,正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精准的砸进她的心房,一瞬爆破坍塌,天摇地动,继而炸出大片大片的血迹斑斑,如同世界末日降临的毁灭,内心也随之轰然倒塌,沦为一片废墟。 安郁脸色阴郁苍白,感觉自己像被人套在一个黑塑料袋里,要即将活活窒息而死的闷感,实在喘不过气了,难受的要了老命,无比痛苦,无比无助,无比绝望的从喉咙间扯出一句话,“如果照顾我,需要你赔上如此惨绝人寰的代价,我宁可自己去死了” 黎危泣不成声,捂住她的唇,“安崽,不要这么说好不好?是姐姐不好…,你以后可不可以不提死这个字了?我真的好害怕…,没有你,姐姐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了…” 安郁小狗似的蹭了蹭黎危的手心,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万般虔诚,“姐姐,我只求与你共患难” 在安郁过去的十多年间,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人,而想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她以前总是很消极,也根本不存在乐观两个字,脑海中飘荡着死亡日记,她的确是想自戕的,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想,也许一辈子都是下水道里的臭虫,就算死了,被人扔在大街,也毫不在意的觉得此事应是更应该庆贺吧。 黎危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看着妹妹如此坦诚心扉,仿佛能看到安郁瞳孔中映入自己眼帘的那些伤痛,如同刀尖剜出自己的血肉,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下滑到脖颈,很轻很轻的触摸,像是在安抚着那些伤疤也安抚着妹妹灵魂的伤痛。 第7章 恶 雨雾朦胧间,淅淅沥沥,一段早已模糊掉的陈年记忆,娓娓展开。 安郁出生那年,山观县城,砖瓦老旧的妇产科医院里,刚刚接生完的医生,在手术台上拍打着婴儿脚底,为防止是个哑巴,在听到第一声婴儿啼哭,医护众人才皆可放下心来。 而在门外的家属得知是个女孩后,顿时感到晴天霹雳,面色阴沉,毫不遮掩的嫌恶映照在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安光宗悬着的心还是被一口闷气吊死了,他那跟飞刀一样的眼神,直直刺穿进手术室的门,好似要将宋怜跟那可怜的,才刚刚出世的女娃娃一起捅死算完。 宋怜刚下了手术台不久,被护士们送进病房,第一次做母亲,还不太熟练抱着婴儿的姿势,但浓浓溢出爱意的眼眶,却认认真真的将其定格在孩子的脸上。 怀中安郁的气息,有着先天骨子里自带的一种忧郁与平静,仿佛知道自己降临在这个家庭,唯有两个字,不幸。 一进病房,来人便径直走向窗户口,一把将其敞开,任由冷风呼啸,残忍刻薄的放肆宣泄着:“让你嫁到我家来,已经是给得起你足够的脸面了!早知道查出来就直接打掉,现在生下来还不如淹死算了!” 安郁的父亲安光宗,毒舌跋扈,恶毒刻薄这几个字,跟刺青一样刻在他印堂发黑的额头,是他们山观县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并被板上钉钉,家喻户晓的事实,此刻正在如洪水猛兽般,朝着安郁的母亲宋怜咆哮。 宋怜闻言,本就疲惫苍白的面容,又一瞬煞白,心脏猛烈抽搐了一下,窒息到犹如哮喘发作的病人,急需沙丁胺醇的救命,鬓角的发丝还残留着刚生产完不久的湿润。 以往宋怜面对此情此景,只能生生打碎自尊,吞声饮恨,这偏见恶毒被吞咽进胃里,生根发芽,在器官跟五脏六腑中肆意蔓延开来。 但现在,一向卑微懦弱的宋怜,第一次像是有了勇气的与之抗衡,死死环抱住怀中的女娃娃,似乎想要将其揉进骨血里,下意识的手抖衬托出她的恐慌,却还是从如鲠在喉的喉间中,迸发出一句让人无法为之撼动的言语,“我的孩子,是我的命,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碰她” 这孩童是如此稚嫩可爱,皮肤白皙,眉眼间暗藏能让人静下心来的柔和,却又带着点锋利的光芒,生下来便不吵不闹,而似是也同母亲心有灵犀,听着安光宗尖锐刺耳的嗓音竟也不哭不闹,安静的让人意外。 诞生于世间,有人是礼物,有人是累赘,有人是天使,有人是弃子,世人将无知变作利剑,刺痛着无辜之人,但令人可悲的是,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在宋怜的誓死捍卫下,最终考虑到这是第一个孩子,安光宗慷慨的下达轻飘飘的命令,饶恕了这幼童差点被杀死的命运。 宋怜没有文化,但却生得一副在那个年代,让人见了便会眼前一亮的漂亮皮囊,可惜这漂亮的如同天使般的面容,却并未让她获得所谓例外的优先权,而是变成了一把斧头,亲手砍断她本应该让自己自由自在飞翔的双翅,像一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终止了生命的尽头。 三岁丧母,十岁被生父当作物品卖给它人,而从中获取钱财,宋怜生父的孩子有十个之多,在那样的年代,避孕措施草率,甚至连经期来了都只能用纸或是布垫着,因此很多人不节制,一夜之情后留下的子嗣也多到不计其数,少她一个,无人在意,后遇到那个吃喝嫖赌,酗酒腌臜的烂废人安光宗,并被好话说尽,死缠烂打,势必不追到手不罢休的地步,自此,宋怜被拖进真正的地狱。 可现实怎么会是艺术家画本里幻想出的童话,在宋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幸福,能够像她幻想中的那样美好,依附在这个山观县长儿子的身上,殊不知自己那微薄的钱财,以及血泪的教训,甚至连人格的自我,都在被此人一点一滴的侵蚀,碾磨到粉碎,却还是傻的太天真,一心肝脑涂地,奋不顾身的追逐着安光宗,只为求得他能有一点点的出息,可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没想到这在外人面前,总要强调自己才是一家之主的那个庇护所,连年倾盆大雨,屋漏瓦破,如同被爆破的高楼大厦,余下的只有残骸与废墟。 指望着一个在夜场跟人酗酒到至死方休,跟人在三天三夜都不回家的牌九会所,甚至跟人意乱情迷的宣婬在酒店大战三百个回合,等到安光宗回家,宋怜还得虔诚的奉上一句你辛苦了。 扪心自问为何有些人登不上那摩天大楼,只因老天有眼。 但再顽强的石头,被泪滴日复一日的洗礼,也终会落得一个被水滴石穿的下场,在安光宗的当官父亲安光辉因意外离世,真正的变成了装也不装的纨绔子弟。 宋怜在跟他离婚后,最终逃离了,随着时间流逝,安郁在这个山观县,跟着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一样,也被留下了。 只因那腌臜贱到没别的安光宗怒叱过宋怜的一句话,“你敢把安郁带走,我就把你们都杀了!一个都别想活!我也不要活!全死掉!都死掉!” 安光宗的前半生多么的骄傲自豪,自以为多么的有本事,自己的老爹可是当官的,当的还是这片地带最大的官,一个被宠溺坏的妈宝,随时随地搬出自己的老爹炫耀一番,“我跟你说,我要是跟老头要钱,他马上拿出两百万给我” 这种自我封神的**,陈腐至极。 这句话在安郁的耳朵里反反复复,听的早已经生茧,却在爷爷意外离世后,再没有听到过。 安光宗是个妈宝,最擅长的事就是啃老,哪怕有手有脚,也绝对不会出去工作,在他眼里,叫他出去工作就是跟让他去当讨口子一样,所以也跟安郁住在山观县的老宅里,只是人来无影去无踪,因为爱玩。 而奶奶刘明琼在安光辉去世的影响下,也为了躲避自己这个巨婴儿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回到了最初跟丈夫生活的乡下,开启了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生活。 依旧是一个雨天,安郁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宋怜摸着她的脑袋,温柔道:“崽崽,妈妈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你有想吃的零食吗?” 在听到可以有零食吃的那一刻,小小的安郁瞳孔在一瞬变得泛有光泽,并没有多加思考,便迅速回应了母亲,“妈妈,那只要一个草莓棒棒糖就好了” 宋怜微笑着,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温柔的回应她,“好,那崽崽等妈妈回来”,在准备转身时,又再一次摸了摸她的头,旋即离开。 可在转身的一霎那,极力忍住的崩溃情绪却无法控制的泪流不止,双腿沉重的像灌上了水泥,肩膀也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安郁静默在门前,望着宋怜离去的方向,心心念念着那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可宋怜却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从母亲走后的那一刻开始计算,安郁的灵魂如同生存在卡尼期洪积,而这里绵延了一场两百万年的雨,亲手剜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叫人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可这血淋淋的印记也终将伴随余生,是雕刻在记忆当中,每当想起,便会隐隐作痛的存在。 此后面对安光宗多年来的虐待毒打,以及残忍暴戾的教育之下,安郁的代名词便成了。 【我的言语锋利为我筑起城墙,靠近我的人都面临千疮百孔】 这悲哀窒息,让人饱受折磨的日子,终年不休,直到安郁十一岁那年遇见黎危,有了一个姐姐,一切都似乎开始枯木逢春了。 同年安光宗再婚,讨了一位也同样二婚过的女人,据说是因为去算命,而算命人告诉他要找一个二婚的女人,才能让他的日子变得顺利起来,最是迷信的安光宗必定言听计从。 这女人叫苏茉,也是个苦命人,跟前夫有一个孩子,一人拉扯着女儿黎危长大,前夫也是个爱酗酒赌博的贱货,不仅养育子女的钱财一毛不拔,还会暗中偷取苏茉赚取的辛苦钱,对老婆孩子更是非打即骂,终于在一次忍无可忍的家暴中,前夫被判刑入狱,才彻底断掉联系。 新婚当天,敲锣打鼓,欢声笑语,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还有一些热心街坊在捧场,房门上,车子的引擎盖上,都一并贴上了红的亮眼的囍字,漂亮的新娘子苏茉一袭白衣婚纱,头戴花环装饰,与安光宗一同敬茶,接受着长辈们的祝福。 这婚礼在酒店,布置以大红色为主,在那时的费用是不在少数的,看来安光宗也是下了个大手笔,毕竟是个寄生在他母亲身上的吸血虫妈宝,虽然现场一片喜气洋洋的,可在安郁涣散淡漠的瞳孔中,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灰色。 谁也没有想到,安光宗在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设计骗光了苏茉十三万元,好似这场骗局从安光宗在苏茉上班的工厂,与她结识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输的一塌糊涂。 这件事对苏茉的打击非常惨重,精神失常后住进了精神病院,后来郁郁寡欢,便撒手人寰了,也遗留下来一个同样命苦的女儿。 而安光宗本来就是黑户,为了躲债,事发后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却没想到安光宗这个衣冠禽兽,在几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回来,为了让子女养活他生活的开支,竟然做出了这么一件该遗臭万年的腌臜事。 第8章 随波逐流 都说太容易得到,人便不会珍惜了,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好似也在加快流逝着离别。 安郁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最终也还是听从了姐姐的想法,两个人暂时分开睡,反正每天也还是能够见面,姐姐想着等到妹妹上了大学,也好让这小丫头在学校习惯习惯没有她姐搂抱着哄睡的日子。 总归是要长大的吧,而安郁的确也是真的长大了,不仅敢不动声色的算计自己的亲生父亲,连靠近自己姐姐的人都要落得一个最好万劫不复的下场,甚至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套路进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能够什么事都躲在自己姐姐臂弯下的小女孩了,而是一个即便设计杀人,在现在的安郁看来,就连眼睛都不会眨眨的程度。 周末,安郁倚靠在阳台抽烟,姐姐已经出去兼职了,老旧的翻盖机接到一通电话,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里林鸷的声音传来,“我朋友那边,天御南城还要人,明早九点你让人报道吧” 安郁满意的回着,“谢了,空了请你吃饭” 林鸷跟她撒娇,“就吃饭啊?我想同你拍拖呢,抽个一天时间陪陪我?你女朋友我每日,都好挂住你嘅” 也相处这么久了,安郁多多少少听得懂她说的半普通话半粤语,便安抚她,“你知道的,我现在高三,学业比较忙,等空了,我自然会跟你说的,好吗?” 林鸷在电话那头有点委屈,但还是顺着小孩的意,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好,我知道了,你唔呃我呀” 大致意思是你不要骗我哦。 安郁有些无奈,但还是平静道,“放心,一言九鼎” 也许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没办法的吧,一句话能让人非常的低落,一句话又能让人非常的开心,林鸷这才满意的又在电话里头给了一个飞吻,而后念念不舍的挂断电话。 当晚黎危兼职回到家,就看到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被一家装门搞富人宴会的工作地点录取的消息,她不可思议的都说不出话了,暗道: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竟然会要我一个书都没读过几年的人?莫不是遇上骗子了吧… 她虽在心里这样想,但第二天还是鬼使神差的去看了看,自言自语着,“反正看看不吃亏,对吧,假的我也能转头就跑” 她来到天御南城门口,真的是好大一座城堡样式的酒店,西方装修,小说里应该是公主王子住的地方吧,黎危感觉自己格格不入的,但又想了想,“算了,走进去看看再说吧,毕竟是人家主动让自己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走进酒店的大堂,来到前台,礼貌开口:“您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新人” 酒店前台的店长,正在电脑上不知道看着什么,头也没抬,冷漠道:“名字” 黎危依旧礼貌的回答:“我叫黎危” 在得知她的名字后,店长一瞬站起身,看着她,瞬间对她非常的礼貌客气,还伸出手要跟她握手,嬉皮笑脸的说:“原来是黎小姐,跟我来吧,我带你在这里面四处转转,你熟悉熟悉环境,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提出来哦” 黎危头顶出现一万个问号,但还是礼貌的莞尔一笑,同她握手,这人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她不禁狐疑的看了这店长两眼,暗想:这个人我以前应该没见过吧?为什么她突然这么热情… 随即店长又耐心的为她讲解着工作的注意事项,“其实很简单的,没有什么难度,没啥要求,那些老员工做什么,你就跟着做就好,她们会教你的” 又跟她说了说负责的工作内容,“就是帮忙布置一下宴会,插花,酒杯摆放,餐桌布铺好,很简单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你考虑一下,现在直接上班也是可以的,对你没有要求哈,对了,我们还包吃,朝九晚五,工作很轻松的” 黎危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可现实告诉她,这是真的,但她又不禁怀疑,暗暗思忖:这是不是什么骗局还是什么陷阱?… 最终她还是考虑了一下,随即跟店长说:“好,那我来试试看吧,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教教我,麻烦您了,谢谢” 店长拍拍她的肩膀,扬起一个微笑,“没问题没问题,不要客气呀,来了这里,大家都是一家人,我看着你很年轻呀,长得好漂亮的,可以做我们这的门面担当了” 黎危的脸色泛起红晕,“谢谢您的夸奖,您也很漂亮” 店长被夸的嘴角都合不拢了,掏出手机准备扫她二维码,“你可以叫我许店长哦,以后有事,第一个找我就行,不用怕麻烦我,加个联系方式吧,一会我拉你进工作群” 黎危给出二维码,“好的,许店长” 许店长说:“加了哦,记得同意一下,我先去忙啦,你在沙发坐一会,我让人过来带你” 随即跟前台一小姑娘扬了扬头,“小李啊,先送杯茶水过来给黎小姐” 前台小李当即应声,去端茶水,“诶,好的店长” 黎危轻轻颔首,“好的许店长,您先忙” 之后她足足干满了一个月,也顺利拿到了一个月的工资,什么问题都没有,一切都很顺利,不过她还是利用起了这个朝九晚五的时间,晚上也还是会去另外兼职。 第9章 天上地下 放学,林鸷靠在一辆白色保时捷的车门上,抽着细烟,没有染五颜六色的发色,很简单的微卷棕长发,被微风轻轻吹拂着,穿着黑皮衣夹克,就那样静静的等待,也不知道站在冷风中侯了多久。 林鸷看到安郁朝自己走来,便提前把烟掐灭了,随即从车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给你的,小家伙” 安郁接过盒子,林鸷微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 盒子被开启,是一串璀璨夺目的珠宝手链,看上去像装门定制的,高品朱砂同帝王砂混合,顶级太阳宝石材质,金莲花古法造型,这手工,这摸起来的质感,唯有两个字形容,贵重。 安郁支支吾吾,想要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话还未完,林鸷不让,直接亲手给她戴上,边戴边说,“收着吧,我去外地出差的时候顺带买的,觉得很适合你” 安郁跟她道谢,“谢谢,怎么突然想到送我礼物?” 林鸷浅浅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跟我还说什么谢谢,以后不准,想送你就送咯,要什么理由?同我钟意你一样,也没有理由” 安郁用不太标准的粤语回她,“好啊,你安排嘅最大嘅” 林鸷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蛋,粤语回道:“你知唔知自己讲粤语嘅时候,好得意呀?” 小孩听不懂,“啊?什么意思?” 林鸷说:“夸你的意思咯,小家伙”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林鸷便开车送她回家,后自己又去天后会所处理事务去了。 这珠宝手链其实是林鸷自己跟设计师,想了整整一个月定制出来的,不知道安郁会不会喜欢,样式该是什么样,款式该是什么样,要如何设计才能让她一眼就喜欢上。 苦思冥想,设计草稿多达上百张,还都是自己手画,有时吃饭都顾不上,随时随地一有灵感就马上记备忘录,就连睡觉在睡梦中都会梦到自己在跟设计师讨论图案,但她一句也没跟小孩提。 安郁坐在车上,望向车窗外,天空也总是阴沉沉的,跟她的心情一样,她突然想:如果有一天,林鸷知道我只是在利用她,会怎样呢?只能说挺对不起她的,可我不得不做,她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才是最不值得的那个人。 如今的安郁,走的每一步都在计划着什么,她在学业方面是不担心的,毕竟自己有这个天赋,而眼下唯一的目标就是搞钱,除了奖学金,竞赛奖金这些小钱已经不能够让她满足了,她需要从现在开始,就计划着如何赚取更多的钱财,好带着姐姐早日过上好日子。 说起林鸷,她从小跟着父母生活在澳门,她家在那边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主要涉足□□业,在澳门经营多家赌场,尤其在澳门□□业中占据垄断地位,此外,家族还控股娱乐集团,涉足酒店等领域?,她的母亲是香港人,父亲是澳门人,如今父亲年迈,家族大小事务都是母亲在打理,而父母对她的要求自小就非常严格。 当然就是因为太严格了,终于在某一天无法忍受,选择自己在外闯一闯,就跑来了内地,虽然找了个小县城开店,已经够低调了吧,但父母依旧派人暗中盯着她,想着就让她在外玩一玩,大不了让她赔个五亿,再回来继续学习如何当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安郁已经把珠宝手链放回盒子,藏进书包,回到老宅,黎危刚从厨房端出一盘红烧牛肉,就看到妹妹回来了,招呼着她过来,“安崽,快来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牛肉” 安郁把书包放到沙发,乖乖应着,“好的姐姐”,听话的走去洗手,然后坐下吃饭,她望着姐姐每天都为自己忙碌的背影,而且还是刚下班,都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心里就难受心疼的不行,眼泪都想掉下来,她想着:人突然在一瞬间觉得很幸福的时候,竟然是想落下眼泪… 饭后安郁跟往常一样,自觉的收拾碗筷,去到厨房洗碗,待全都整理完毕,又拿上干净的换洗衣物,钻进浴室洗澡,等到洗完出来,突然看到姐姐在整理自己的书包,心脏当即咯噔了一下,便迅速走过去,“我自己来整理就好,不用麻烦” 黎危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书包递给她,“跟姐姐还这么客气,好啦,都整理好了” 安郁把书包一拿回来就钻进了房间。 其实黎危看到了书包里精致的盒子,但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关上了,没问她珠宝手链的事,仿佛自己不知道一般,自顾自的帮妹妹把其他书籍整理好,不过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妹妹的小心思呢。 只要安郁说一句谎,她的直觉马上就能感应到,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因为她很清楚,妹妹愿意跟自己说的话,已经说了,如果没说的,就是妹妹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 这几天碰上位富豪大小姐过生日,被直接包场了,天御南城即将要到来的宾客,可谓是人山人海,黎危做完自己的工作,也顺便帮着同事们分担一些,大家都忙到不可开交。 她在酒店露天的草坪,跟着大伙一块布置宴会,摆放精致的吃食,插好西式风格的插花,点燃烛火,整个现场以克莱因蓝为主色调,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置身在梦幻世界,让人流连忘返,做了一场好美妙的梦的感觉。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尊贵的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到齐了,黎危已经到了下班点,不过因为今天人多又比较忙,她自愿留下来帮忙了。 这场宴会让黎危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有钱人,他们个个衣着华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高贵气息,镶钻的修身连衣裙,价值连城的名贵手表,仿佛从一生下来开始,尊贵两个字必定贯穿她们的一生。 这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吗?说不羡慕是假的,黎危怔怔的望着宴会中那群谈笑风生的有钱人,而这时不远处,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角,在身边十几个黑衣人保镖的护送下出场了。 人群中一位衣着红色镶钻连衣长裙的美丽女人,被衬托出的身材曲线迷人的惊心动魄,黎危望向女人那双,拥有能够支配面前任何人对她俯首称臣的魔力的眼睛,身上漂流着独属于她一人的,冷冽的雪松古龙夹杂了一点玫瑰花香的气味,她的美直观的呈现在众人眼前,就是一副绝佳且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令人站在跟前就忍不住的陶醉其中,周围人群簇拥,只有她与众不同。 第10章 柠檬 黎危显然跟着大家的视线一起,都被来人吸引住了,美丽女人的瞳孔毫无丝毫情绪,绝美的眼中没有一丝温柔跟暖意,她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仿佛周围根本就没有人存在一般,或者说她有在看别人,但给人的感觉是,我在看你,却没有真的在看着你。 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梳着背头,戴着金框眼镜的白净男人,拿了一杯桌上的香槟,朝着她走去,向她举杯,“南书,生日快乐” “我跟你,不熟吧?”,顾南书语气冷的结冰,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一点面子也不给面前的男人留。 身边的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原本见她的气场就没有人敢靠近,更别说搭讪了,就连问候一句的资格,众人都心照不宣的觉得自己不够格。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禅服的,手上带着沉香手串,白发的长发老人走来打圆场,“南青,今天是你妹妹生日,你这个做兄长的,多让让她便是” 顾南青嘴角扯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收回举着的香槟杯,完全不敢发作忍耐的脾气,后又改为一个温文儒雅的浅笑,“爷爷,我明白的,妹妹还小,我都能够理解” 顾南书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爷爷满意的点点头,带着顾南青去跟周围的亲戚朋友打交道,在跟爷爷走的那一瞬间,他看了顾南书一眼,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弧度,但顾南书并没发现,因为压根就不屑看他一眼。 顾南书顺手拿过服务生端着的红酒,走到沙发边坐下抿了一口,便自顾自的看起了手机,显然对这个自己的生日宴会一点也不在意,好像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过来走个过场的那种。 约莫过去十几分钟,她突然感觉胃绞痛袭来,剧烈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语气无力,“啧…怎么回事…” 她起身走向卫生间,到没人的拐角处才捂着自己的上腹部,不仅恶心想呕吐,身子都快要直不起来,感觉胃在被烈焰灼烧,疼的痉挛。 她心想:绝不能让顾南青那厮看了笑话,我得找个没人的角落先撑着,让司机去买药送过来好了。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正打算离开,就跟转角处的黎危撞了个满怀,本来就身体不舒服,这一下让顾南书整个人都往后要栽去了,黎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给人拽回来了,借着力顾南书整个人虚弱无力的靠倒在黎危怀里。 一向洁癖严重的顾南书从不与人触碰,可这个时候却没得选择了,但奇怪的是她也并不排斥,黎危也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牢牢扶住她,关切的询问:“顾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苍白…” 顾南书疼的没力气讲话,非常虚弱,几乎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了黎危的身上,无力小声道:“快…从后门带我走…” 黎危来不及问她缘由,便扶着她从后门离开,打了辆出租车,扶着她先坐进去,手护着她的头,以防她撞到,随即自己跟着坐进车内,让顾南书靠在自己肩膀,“顾小姐,再忍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顾南书摇头说:“不要…”,没办法,黎危见她执意拒绝,只能先把人带回家了。 黎危扶着人在老宅的沙发上坐下,立即迅速的给人找胃药,然后喂她吃下,喂她喝水,轻轻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关切的看着她的眼睛,让顾南书靠在自己肩膀,温柔询问:“顾小姐,还能听到我讲话吗?现在好一点了吗?” 顾南书无力的点点头,嗯了一声,但感觉很安心,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过一丝脆弱,可在当下,竟然不可控的依赖了一个陌生人,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可就是打心底里相信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 这时,门孔被钥匙转动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安郁一进门,就看到姐姐怀里靠着一个柔弱的女人,一瞬间被点燃的怒火,从脚底一路燃烧到天灵盖,瞳孔在一秒的时间内变得冰寒彻骨,将书包重重甩在沙发,怀中的顾南书惊了一下,黎危也吓了一大跳,非常不理解的说:“你这是干嘛?在学校受气了?” “我受不受气关你屁事!你管得着吗?!你管过我吗?!你在意过吗?!”被妹妹莫名其妙的三连质问直接震住,搞得毫无头绪,黎危只是叹口气说:“回房间去休息吧” 安郁书包也不拿,走路的声音都故意很重,回到房间重重关门,更像是直接砸门的动静,那声音直接从二楼震到了一楼,黎危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也被妹妹随之而来的动作弄的一震。 顾南书也一整个怔住了,黎危回过神来安慰她:“她是我妹妹,估计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吧,年纪小,还在叛逆期,您不要介意,真是不好意思了” 顾南书从黎危怀里脱离出来,直起身子,竟然生出一丝想要关心她的冲动,以往她几乎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但却对黎危有了一丝在意。 “辛苦你了,谢谢你照顾我,对了,看你的工作服,你在天御南城做事吧?我会让人在你这个月的工资卡上打上一笔报酬,你一定得收下,算是我的答谢” 黎危摇摇头,“我帮你不是为了钱,您没必要这样…” 顾南书说:“我知道,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收下,对你我都好,而且我有强迫症,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黎危无奈,但看着她不容置喙的目光,终究还是点点头应下了一句嗯,顾南书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你之后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联系我” 黎危礼貌的菀尔一笑,扫上她的二维码,“谢谢,但我不会麻烦您的,您不必这么客气” 门外,顾南书的司机开车来到了老宅,黎危将顾南书扶进车里,她说:“希望我们,还能有机会再次见面,今天的事,谢了” 黎危轻轻点点头,“嗯,再见,顾小姐” 看着车尾灯渐行渐远,不过一个令人更加苦恼的问题来临了,黎危思考:该怎么哄妹妹?她在生气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黎危的了解中,安郁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但是一旦生气,就肯定是因为什么非常严重的事,但她不是怕妹妹会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而是怕她伤害自己,妹妹生气的情况下太容易失控了,非常危险,非常可怕。 她想了好一会,最终下了结论:吃醋,妹妹吃醋了… 黎危拿着温好的牛奶,站在妹妹的房间门口犹豫不决,纠结了好一会,还是轻轻敲了敲门,门几乎在下一秒就被打开了,好像门里的人早就等待着这一刻,一把拽住黎危的手腕拖进屋内,太突然也太快了,手中的牛奶都被甩飞了出去。 “啊———!” 黎危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妹妹堵上了唇,她左手扣住姐姐的后脑勺,右手搂住她的腰贴近自己,非常强势霸道的吻着她的唇,用舌头撬开姐姐的牙关直接送进去一片湿润柔软,吻的她身子颤栗,吻到她喘不过气,吻到她欲罢不能,这发泄似的,还带着惩罚性的狠吻让黎危推都推不开,委屈的眼角掉下泪滴。 良久,黎危才用尽全力,气喘吁吁的推开妹妹,因腿软跌坐在床上,还没喘过气来,胸腔不停的扩张呼吸,带着点哭腔的鼻音开口,“你太霸道了!…” “霸道吗?远远不够”,安郁冷笑一声,直接欺身而上,两手抓住黎危的腰一把推到枕头上,黎危诧异不安,下意识的用脱力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轻捶妹妹的胸口,“你…你想干什么?” 安郁弯下腰,轻咬了一下黎危的耳垂,贴在她耳朵边,用撩人诱惑的声音说:“姐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黎危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了,所幸两眼一闭,但出于本能还是提了一嘴,她咬着下唇,小声道:“轻点…可以吗?…” 怎么会不怕呢,黎危在第一次就被她搞怕了,虽然也是自己手把手教的,但她想都不敢想,接下来要面对的血雨腥风。 安郁问她:“准备好了吗?” 黎危点头,“做吧” 不知翻云覆雨多久,安郁突然停下了,黎危不停的摩挲着她的后脑勺,“没关系,你可以快一点,我只是太敏感了,所以眼泪有点多…” 妹妹满头问号,“只是有点??跟瀑布一样…” 黎危恨恨的轻咬了一下妹妹的下唇,安郁俯下身去耐心温柔的动作,过了好一会,黎危没来由的问她,“你这样颈椎会不会肌肉劳损?” 安郁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漱了漱口,吐进垃圾桶,淡定回她,“你很担心?要不,你坐上来好了” 黎危面色爆炸红,侧过身子,夹紧双腿,“No…” 妹妹不解,“Why?Can''t you sit up and move on your own?” 黎危恨恨道:“听不懂,别吵,反正我现在没办法走路了,你得赔” 妹妹说:“要不,你把明天的假请了吧?” 黎危瞳孔地震,当即啊了一声出来,“你还想来啊?你是有多恨我呀?” 安郁笑笑,“我这是爱你,疼你,疼爱你,非常非常的疼爱你” 黎危就是呵呵一笑,“还疼爱?我看你是借机报复我吧?你最好保佑自己好好疼爱我,但疼爱的我上不了班,我还是得教育教育你的,到时我教育你,可就不是疼爱那么简单了,你想知道吗?” 妹妹饶有兴致的盯着身下嘴硬的姐姐,“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呢,某些人这辈子,在我面前只能跟水煮蛋一样了吧” 黎危一个枕头飞过去,妹妹迅速逃跑,钻去浴室,留下黎危还在咬牙切齿的,“你,你什么意思啊???!” 跑的倒是真的很快,精力也是真的旺盛,果然是年轻人,黎危想到刚才又老脸一红,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自觉的啧了一声,小声嘟囔,“还真是不节制…” 第11章 两只蝴蝶 次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托顾南书的福,黎危竟然可以提早两个小时下班,她早早的跑去菜场,买了妹妹爱吃的菜,又亲自去接安郁放学。 黎危看到妹妹背着书包从学校门口出来,刚准备开口喊她,就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走向安郁,并且非常亲密的捏了捏她的脸,黎危当场石化在原地,心想着:安崽竟然交朋友了?真是破天荒啊… 她那一向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独来独往的高冷妹妹竟然有了朋友,而且还对她这么亲热,虽然安郁是面无表情的,但也没看出来半点不悦跟抗拒的表现。 黎危朝她走去,安郁在看到逆光向自己走来的姐姐的时候,心脏猛烈的地震了一番,故作平静的开口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啧啧,似乎是有点小小埋怨姐姐的突击。 黎危浅浅的微笑,提着手中的菜,在妹妹面前晃了晃,从容道:“今天提早下班,姐姐买了你爱吃的菜,顺道来接你” 林鸷看向黎危,而黎危也在这时跟她对视,二人四目相对,一同呼吸一滞,不知道为什么,当下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氛围,让黎危的内心也莫名的颤动跟低落。 安郁看了一眼姐姐,又很快看了一眼林鸷,貌似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姐姐先一步启齿,“安崽交新朋友了,姐姐很开心” 又看向林鸷伸出手,“你好,我是她姐姐,你叫我黎危就好,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吧” 林鸷跟她握了一下手,面带微笑,“你好,我是林鸷,你妹妹的…朋友”,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黎危收回手左瞥一眼,右瞥一眼,莞尔一笑,她永远那么温柔,询问道:“那…要不要再买点酒,可以吗?” 安郁跟林鸷异口同声,“OK” 呵,还挺默契。 黎危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妹妹,随即开口,“走吧,回家” 林鸷跟在黎危身侧,跟她不知道聊些什么,一路上两个人都叽叽喳喳的,妹妹默默跟在她们两个身后,黎危时不时有意无意的瞥身后的妹妹一眼。 安郁心想:我怎么会这么慌…现在这样算怎么个事?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一天会是这么个场景。 她们路过超市真的买了,安郁抱着怀中的一箱啤酒陷入了沉思:我从来没见过姐姐喝酒,她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黎危还又买了几盒卤味回来,说是好下酒,回到家,黎危便穿起围裙进到厨房忙碌去了。 安郁跟林鸷坐在沙发看电视,林鸷跟她坐的很近,想了想还是发问:“你还有个姐姐?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安郁盯着电视屏幕,冷漠道:“你又没问” 林鸷被她这一下整的哑口无言,想骂她的话梗在了喉咙,拐了个弯又说:“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安郁还没回答,黎危这时端着香喷喷的菜肴出来了,林鸷自觉的起身去帮忙,拿好碗筷勺子,不禁感叹,“你也太厉害了吧,手艺真好,安郁那小丫头真有福气” 黎危慈母般的笑笑,“你快坐下尝尝看,我还怕不合你的胃口呢”,又对着妹妹说:“安崽,帮忙拿一下啤酒还有纸杯” 安郁听话的去拿来啤酒打开,并倒上纸杯,分别放在她们两个面前,林鸷喝了一口啤酒打趣她:“在你姐面前就这么听话?真是让我意外啊” 黎危笑意盈盈的坐下给林鸷夹菜,“她一直很听话的,从来不让我操心,这点还是值得夸奖的” 林鸷举杯敬她,“你说的对,来,一起喝一个吧,辛苦啦” 安郁也举起饮料,同她们两个人一同碰杯喝下,一顿饭在愉快的聊天中结束。 因为明天周末,又碰上过节是休息日,林鸷提议,“晚上我带你们两个去我那里唱会歌吧,反正明天放假,你们也没什么事” 见林鸷兴致颇高,也不好扫了她的兴,黎危跟妹妹商量了一下,安郁说:“嗯,那就玩一会” 来到ktv包厢,桌上就已经摆满了酒,还有果盘,跟一些精致的吃食炸物,林鸷说:“你们两个敞开了吃喝,想吃什么,喝什么,就按铃跟服务生说” 随后自己开始在电子屏上点起了歌,又扭了扭头问黎危,“你平常听什么类型的歌呀?来一首?” 黎危抿了一口面前的酒,浅笑道:“抒情一点的吧,不过我不怎么唱歌,大概不太好听” 林鸷直接把话筒塞她手上,拉着她的胳膊就去点歌了,“我唱歌才是真的难听,五音不全,反正没人给我们打分,就算唱破音,也没人能管得到我们” 安郁坐在沙发,啃着一块西瓜,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感觉自己好像在打扰她们两个约会一样… 这对吗?两个人还点了一首小酒窝,包厢里弥漫着浪漫又甜蜜蜜的气氛。 唱了好一会,她们两个人又喝了酒,都有点微醺了,脸色红扑扑的,看样子有点玩累了,坐在沙发啃果盘。 林鸷说:“小家伙,你唱一首给我俩助助兴呀,一直当果盘杀手是怎么个事?”她吵着小孩必须来一首。 当然安郁也是很听话的没有拒绝,真就走去电子屏幕点了一首歌,接下来冒出的歌曲前奏,林鸷疑问:“我没有听错吧???” 林鸷跟黎危面面相觑,都在怀疑安郁确定没有点错吗???还是名字一样,歌曲错了啊?但事实证明没有错,就是安郁点的。 她拿着话筒,坐在沙发唱着歌,还真是深藏不露,虽然歌曲蛮有年代感风味的,可是安郁唱起来却是意外的好听,别有一番风味。 有一说一,她平常讲话很高冷,声音是低低的,偏御姐,没想到一唱歌的声音这么软,直接化身甜妹了,要多甜有多甜,可又不会有那种嗲嗲的感觉,就是听了让人很舒服的温柔女声的甜音。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追逐你一生爱恋我千回~ 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一曲终,林鸷连连拍手叫好,“好,好,不错呀小家伙,你都可以出道去当歌手了,音准这么准,怎么练的?空了得教教我” 黎危也扬起微笑为她鼓掌,“姐姐没想到还能听到安崽唱歌,真的很好听哦” 妹妹有些不好意思的脸蛋泛起了一抹红,偷偷的看了姐姐一眼,她刚刚唱歌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盯着姐姐看,一到**部份就会盯着黎危,其实偷看的眼神都被姐姐看在眼里哈,黎危倒是觉得妹妹很可爱,时不时破功的笑出声。 林鸷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安郁扶着她去卫生间,走到一半,林鸷眼神迷离,双手搂住安郁的脖颈,把她推到墙壁,鼻尖贴上她的鼻尖,眼神迷离的盯着她的眼睛,“你…真漂亮…我的…” 安郁微微点头,林鸷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唇,被她下意识的扭头避开,吻落在了她的嘴角,林鸷不解,“你躲什么?” 安郁有些慌乱,找借口说:“这里人来人往,我不习惯…” “不习惯吗?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吗?”林鸷喃喃自语,她问的绝对不是现在,而是过往每一次的接触好似都没有更进一步了,亲吻在她这是一件极度奢侈的事。 她有那么多的钱,也买不到安郁一个真心的吻,小孩想把她扶好来,林鸷不让,改为抱着她,靠在安郁怀里,小声撒娇,乞求道:“抱抱我,好不好?” 安郁见她喝了酒,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抱着她安慰,轻声询问:“喝多了?嗯?难受的话,就早点回家吧…” 林鸷把头埋进她怀里,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眼角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一滴泪水,像是在对安郁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钟意你系一场好靓嘅梦,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生喺梦里面”,又回到普通话,“这些让人上瘾的美好是错觉吗?很虚无缥缈吧?可这已经是我珍藏的全部了…” 闻言安郁的心脏莫名抽搐了一下,她不知道林鸷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以往她都是大大咧咧的,阳光开朗,成熟有魅力的大姐姐,事业又这么成功,她有什么不开心的?是啊,自己忘了,她也会不开心的,她也会有脆弱的时刻的,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好好了解过她。 安郁承认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她很清醒且明白的知道,自己只有在面对姐姐是好人,而在其他人面前,她做坏人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包厢内黎危收到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她走到门口去接听,电话里的人说:“明天有空吗?一起出来喝杯茶?” 黎危听出来是顾南书的声音,“顾小姐?我明天有空的,您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电话那头的顾南书听到关心,心里暖洋洋的,听到黎危说有空,当即心情愉悦的回她,“好多了,多亏了你的帮忙,那…明天见?我给你发地址” 黎危是一个特别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的人,不过明天的确是过节假日,便应下了说:“好,明天见,顾小姐,早点休息” 顾南书回了个嗯挂断电话,本来还想跟她说一个晚安,但是想了想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主动了?还是算了吧,想要走得近呢,关系得慢慢培养,她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她希望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时代,两个人最好以书信往来的那种态度来往,要真心诚意待人,要全心全意对人。 第12章 隔阂 黎危刚准备进包厢,就看到妹妹扶着醉醺醺的林鸷回来,两个人沟通了一会,一起把她送回了林鸷的别墅。 来到别墅,安郁轻车熟路的输入密码进到屋内,黎危在心里捕捉到了这一个点,没想到妹妹竟然还知道她家的密码,安郁按的很快,她喝了酒没怎么看清,但觉得很眼熟,好像是0921?,妹妹的生日… 安郁让姐姐在沙发先坐一下,随后她帮林鸷拖鞋,给她卸妆洗漱,忙碌了好一会才送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间门离开。 这一切都太自然了,黎危不禁在心里暗想她的妹妹真的长大了,竟然懂得照顾一个人了,她自己都没有被妹妹这样照顾过,想着想着心里不由自主的溢出有点吃醋的意味。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个在当下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在妹妹还没处理好的时候,她在这个别墅里看了看,突然,在桌子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踉跄着脚步走过去,她不会看错的。 安光宗跟刘祥的名字,赫然醒目的出现在面前书桌的白纸上,上面密密麻麻的,还有很多指示线,按照顺序,她在心里喃喃自语:天后娱乐会所活动,抽中的幸运客户,春药的份量,买通自愿的女人,青城山路免费提供服务,这些都是什么?? 她甚至还又看到一个天御南城,用林鸷的关系去录用自己人的通知单,黎危她想起那天安光宗跟刘祥被逮捕,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天御南城那种高档的地方录用,这些信息如同一个个炸药,在此刻黎危的身体里逐一爆破。 听到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背后喊她,“姐姐”,她才猛的被拉回到了现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着:“安崽,姐姐很困了,要休息了,我们快回家吧”,便拉着妹妹的胳膊快步离开这幢别墅。 回到老宅,黎危跟妹妹说:“安崽,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头发记得吹干” 安郁乖乖点点头,拿好睡衣,随即钻进浴室淋浴。 她独自坐在沙发消化了好久这些信息:我这个妹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好像真的在现在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她过往说过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是,妹妹做的那些事真的是可以的吗?真的是对的吗? 黎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妹妹暗中帮助的。 虽然安郁的出发点是没有错的,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些事抛开是为了帮自己,对于妹妹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事,一旦暴露,便可能毁掉一生。 黎危心里非常苦恼:她怎么可以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她才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黎危想起那些纸上的计划,全部都是妹妹的字迹,她不会认错的:她怎么可以那么傻,既然做了,为什么不销毁?难道林鸷跟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些纸是故意留着的把柄吗? 这完完全全可以成为安郁的一道致命的软肋。 黎危双眼通红,坐在沙发,把头埋进膝盖,心脏像被人反反复复的按在烙铁上炙烤,心疼的忘记了呼吸。 安郁是什么呢?就像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过的:我路过一处满是阳光照耀着的地方,但是我却感觉不到温暖,我是万年寒冷的冰山,是晶体里封闭的琥珀,是不堪一击的玻璃杯子,是一具空落落的人体骷髅架。 而回望过往,常常下雨的心脏中央,黎危会为妹妹撑起一把雨伞,将她心底的阴霾都逐一驱散,如同这时阳光的温暖才真正照透进了她的生命。 如果说妹妹好难相信谁,可安郁的灵魂却比她先相信黎危,这样的两个人,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又好像那么的远,仅仅一道不可言说的隔阂,就可以一下子斩断过往所有的联系了,是不是太可悲了,是啊,这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黎危害怕了,她退缩了,所有所有的没有说出口的话,她都没有力气再问了,她太累了,已经累到了要窒息掉的地步。 她多么想拯救妹妹啊,她以为自己是安郁的天使,是那个只要妹妹需要,她就可以出现,看似是安郁坚不可摧的庇护所,可为什么到头来,能轻易毁灭掉妹妹的也是自己?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可笑,很天真,她什么都不是,她想起安郁跟她说过的,难道我们相爱就一定是互相折磨吗?是啊,这不就是血淋淋的事实吗? 黎危想的快要疯掉,她把自己埋在膝盖里已经崩溃到了顶点,又瞬间将思绪拉回来,躲进房间,她连崩溃都必须要把自己藏起来。 她现在像一只困在白丝茧里的蛆虫,她无法破茧成蝶,无法成为翩翩起舞,自由自在的美丽蝴蝶,她只能被束缚着,清醒的看着自己窒息而死掉,她毫无还手对抗命运的能力,她不禁想:这样的人生,最该死的人,会不会应该是自己呢?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死亡?可她最想结束的从来不是自己的生命,是源源不断的痛苦,是她觉得如果自己可以死去,就能够结束这荒唐的一切,那就太好了,她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安郁洗完澡出来没有看到姐姐,她很想她,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在今晚,她莫名有点怕打扰她,以往她想姐姐,早就屁颠屁颠跑去搂抱着姐姐,亲亲姐姐的唇,黏在姐姐身上当挂件了,但今晚,她没有这么做,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就是没有做,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13章 疏离 次日,天还没亮,黎危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睡,黑眼圈出奇的重,跟上班的时候不一样,她现在死气沉沉的,她也没怎么打扮自己,虽然素颜就已经非常漂亮了。 她跟妹妹一样,眼睛里都散发着浓郁的悲伤,但是她的眼睛又不一样,虽然悲伤但是却透露一种顽强的力量,还有一种温柔柔和加持,有悲天悯人的神女的那种感觉。 像一个漩涡,只要盯着她的眼睛,就忍不住的沉沦,心甘情愿的陷进去,恨不得让人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她,她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这晚安郁睡的非常不踏实,或者说她自从跟姐姐分房睡后,睡眠就越来越差了,黎危就像是妹妹的安抚药,有姐姐在,她就可以睡的很香,有姐姐在,她连手机都不会看一眼,有姐姐在,她就会热爱周遭的一切,因为姐姐,她也开始接纳跟喜欢这个世界,因为世界上有姐姐的存在呀,她在这样一个世界遇见了姐姐,是她唯一觉得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最为幸运的事。 黎危出现在安郁的生命,是她一生中难得的亮色,安郁是为黎危而活着的,没有黎危,就没有她。 这一天,黎危没有给妹妹准备早餐,而且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安郁,对她讲话都是冷冰冰的,给人一种很刻意的保持距离的感觉。 黎危一大早就出门了,按照时间还在外面晃悠了一圈,才去顾南书发的约定地点,甚至不愿意多待在家里片刻,她试图让自己开始远离妹妹,也让安郁习惯没有自己的存在,她希望妹妹不要再在意她,虽然这样的办法很幼稚吧,还是很可笑,但都没关系,她没有办法了。 来到一个茶室,木质牌匾上写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是这家茶叶店的名字,她走进去就看到顾南书已经到了,坐在茶桌上在熟练的泡茶,顾南书看着她走来,便开口,“你来了,坐吧” 黎危微微颔首,随后坐下,顾南书看着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在她面前放下一杯桂花红茶,随即发问,带着歉意,“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有点迟给你打的电话,抱歉…” 黎危摇摇头,抿了一口面前的桂花红茶,“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对了,怎么突然想到找我了?” 顾南书温柔的笑笑,“我想着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就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你不会介意吧?” 黎危礼貌的摇了一下头,浅笑稍纵即逝,她随即问,“天御南城这个地方,你了解多少?” 似乎没想到她会聊到这些,但顾南书还是耐心的回着她,“也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是我家里人有股份的一个酒店,这家企业股东很多” 黎危紧接着问,“你听过林鸷这个人吗?” 顾南书抿了一口桂花红茶,点头回她,“知道的,她也是天御南城的股东之一,还在这边开了个娱乐会所,不过她名下在这一片投资的产业蛮多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些?” 黎危问:“那…如果我离职的话,只需要跟店长沟通吧?” 顾南书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不是很理解的说:“为什么?这么好的工作,干嘛离职?” 她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我还想经常看到你呢…”,随即又问:“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黎危轻轻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我还是喜欢那种忙碌的,用自己的双手拼搏的,我闲不住,这样的工作太枯燥了” 顾南书叹口气,“你看你,人这么瘦,还要这么拼命,自己都不好好的照顾自己,你如果真的想离职,我也支持你,但如果你后悔了,也可以跟我说,我再让你回去就好” 黎危说:“不用啦,我很确定不会回去了,但还是谢谢你,顾小姐” 顾南书说:“你叫我南书吧,总是顾小姐顾小姐的,我听着感觉像什么推销人员跟我讲话,对了,你既然决定离职,就写一个离职申请给我吧,我安排人帮你办理,你就不用去了” 黎危感谢的看着她,打印好离职申请单,找来纸笔写下拍照,并发给了顾南书,大小姐办事效率就是高,一个电话的事就解决好了。 顾南书又跟她聊了一会,想了一下问:“那你之后打算从事什么工作?” 黎危只是表示,“暂时先做一段时间的兼职吧,刚好安郁也要放寒假了,到时回乡下去散散心,过几天田园生活,顺便陪家里年迈的老人过个年吧” 一听到过年,顾南书竟然鬼使神差的问黎危,“我能不能跟你回家过年?” 黎危有些惊讶,问她:“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去过年?”,盯着面前尊贵的大小姐又继续说:“你去过乡下那种地方吗?可能还要走土路,你的高跟鞋是禁不起糟蹋的” 顾南书说:“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不在意,而且每一年过年,我家里人都特别的忙,一点年味也没有,总是我自己一个人,过不过都无所谓了” 黎危见她这么说有点同情她,加上她现在也不知道该跟妹妹怎么相处,刚好还能借此多跟顾南书接触,减少一些自己跟安郁的交流,所以她点点头,“那…好吧,到时我提前跟你说什么时候回去,带你回家过个年” 顾南书的眼睛当即就发亮了,高冷形象也不顾了,开心的点点头。 第14章 惩罚 两个人在茶室掏心掏肺的聊了一上午,直到大中午艳阳高照才一起走出门口。 安郁节日假期在家休三天,第一天起床就没看到姐姐,而且姐姐出门了,竟然连早餐都没有给自己留,她去厨房转了一圈,想着:应该是姐姐太忙了吧。 所以忘记了做早餐,不过她想着也不能总是这么依赖姐姐,她自己也可以做啊。 于是她给自己煮了一个鸡蛋,跟温了一瓶牛奶,就这么简单的吃完了一顿早餐,然后在家看了看书,又坐在门口的院子里晒了会太阳,在冬天晒暖阳最舒服了,她很惬意的享受着这个时刻。 不知过去多久,安郁又看了看老旧翻盖机的时间,在心里想:姐姐怎么还没回家,她难不成又去做什么兼职了,不过她怎么没跟自己说呢… 以往姐姐去干什么,不用她说,姐姐都会自己主动跟她讲的,她这么想着就到了大中午,姐姐也没有回家,她想着要不要给姐姐打个电话问问,又怕打扰到她。 她烦躁的从口袋里掏出根劣质的烟支,点燃抽吸起来,直到抽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急的跑到大门口去张望,试图看见姐姐回家的身影。 好巧不巧,真给她看到了,开心的她刚想跑去迎接,却又倏地看到姐姐旁边跟着一位气质一看就很高贵的貌美女人,脸刷一下阴沉下来。 黎危的视线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妹妹,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自顾自的继续跟顾南书聊天,两个人说说笑笑,一直走到老宅大门口,仿佛妹妹不存在一般。 黎危还邀请顾南书,“南书,留下来吃午饭吧,刚好也到了饭点” 她明明知道妹妹最不喜欢她带人回家了,更别说吃饭,安郁压根就不允许自己的姐姐有朋友,她很怕姐姐的感情需要分给别人,可眼下,妹妹没办法阻止这一切。 顾南书说:“好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又看了看安郁,礼貌微笑,“对了,还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黎危看都不看安郁一眼,就绕过她,走去厨房的方向。 安郁脸色阴郁的看了顾南书一眼,心里想:这不就是那天靠在姐姐怀里的那个女人? 她非常不想回答,但出于礼貌,还是蹦出了名字,“安郁”,随后头也不回,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想要开厨房的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气的安郁当场眼眶泛红,“靠!怎么能这样!” 她好想砸门,又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轻易发作怒火,只能生生吞下心中的暴戾因子,走到客厅自顾自的看电视,完全心不在焉。 顾南书原本还想着跟安郁聊点啥,不过见她这副模样,貌似不太想搭理自己吧,于是识趣的在院子里坐着看了会风景,直到黎危喊她,“南书,吃饭了”,她才走到屋内的餐桌坐下。 黎危跟顾南书说:“坐我旁边就好”,顾南书点点头应着,“好” 妹妹更生气了,但她极力忍住没有发作,那明明是自己的位置啊,姐姐怎么可以让别人随随便便的就坐了,她气的想死,但还是只能坐在两个人的对面,愤恨的低头扒拉饭菜。 黎危给顾南书打了一大碗排骨玉米汤,却没给妹妹打一碗,她看着黎危不停的给顾南书夹菜,心里升起强烈的怒火,咬牙切齿的酸酸道:“姐姐,我的呢?” 黎危故作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顾南书旋即反应过来,用公筷给安郁夹了一个白灼虾,“来,妹妹多吃一点” 黎危冷冷道:“都多大了,吃个饭还要人哄着?” 闻言安郁心里很委屈,那些怒火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变成了源源不断的泪水,在心里波涛汹涌,觉得自己在吃眼泪拌饭,好难受,好痛,好苦… 黎危又对着顾南书眉眼弯弯,柔声细语道:“南书,多吃一点,就是我的手艺没那么好,你感觉味道还可以吗?” 还没等顾南书回答,安郁就没忍住,抢先一步呛着,“怎么?她还想吃什么?她又不是祖宗,难道要我们贡着?” 黎危啧了一声,严肃的盯着她,“你是不是皮痒了?吃完饭,自己去房间面壁思过一小时” 安郁当即不可思议道:“姐姐,你认真的?我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我不服” 黎危严厉的批评她,“我只看到你在欺负人,你不是小孩子了,也十八岁了,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要有自己的判断,你做的事一点也不好笑,明白吗?罚你不是目的,让你认识到错误才是” 妹妹整颗脑袋焉了下来,只觉得已经委屈到了顶点,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怎么会听不懂自己的话里话外,明明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因为吃醋,有点口不择言。 她越想越委屈,心中酸涩难耐,快速扒拉完饭,眼眶红红,跑到房间,闹脾气道:“我就是不开心!”门却只敢轻轻关,也不敢真的忤逆姐姐,只能在房间的墙上站着面壁思过。 她暗暗道:真的好丢脸,好没面子啊…姐姐怎么可以这样… 黎危看着妹妹跑开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脏狠狠一抽,疼得痉挛。 顾南书牵住她的手,隐忍着情绪,安抚道:“我没事的,我不想你难过,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你不要担心” 黎危点了点头,有些泛红的眼尾看上去特别疲惫。 一顿饭在不欢而散中结束,黎危在厨房清洗碗筷,顾南书悄无声息的叩响了安郁的房门,里面站着的人虽很不耐烦,但还是说了句,“进来” 顾南书走到她背后,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对此我真的深感歉意,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有一个那么疼爱你的姐姐,但突然有一天,你感觉到自己姐姐的爱分出去给了别人,你的心里难免会不平衡,但我想说,她是你的姐姐,是比起你们父母,在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亲的人,而我,终归只是一个外人,该是你的,我也争不走” 安郁没有讲话,只感觉喉间被什么东西堵住,死死攥紧衣摆,身子绷得笔直,顾南书无奈的说:“别站了,如果你讨厌我,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只希望如果你之后有气,偷偷的在私底下撒在我身上就好,也许这是我应该受的,我真的不想你姐姐不开心,哪怕是演戏,也别在她面前露馅,可以吗?” 安郁已经感觉要崩溃了,心里有个声音在痛哭流涕: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好像跟别人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感情联系?这样的话,明明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嘴里,可我却好像在外人面前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叛逆,无理取闹,一点也不乖,还让姐姐这么操心的,变成了一个看上去非常不听话的,爱闹脾气的小孩子… 看着安郁依旧站着也不讲话,顾南书只能没办法的退出去,但是在即将走出门口,带上门的那一瞬间,安郁又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句,“你装什么好人?!滚” 刚好被来找顾南书的黎危听见了,要命… 但她很平静的跟顾南书说:“南书,你先去楼下的沙发坐一会吧,我有点事情要跟妹妹沟通一下” 顾南书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去到楼下坐着,黎危去到安光宗房间不知道拿了什么,轻手轻脚的走进妹妹的房间,然后锁门。 她看着站在墙边妹妹的背影,突然冷冰冰的开口:“现在,趴到床上” 安郁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讲,后背轰然炸开,旋即转过身来,在看到姐姐手上拿着的东西,瞳孔更是惊颤了一下,是一条牛皮皮带,看上去还是全新的那种,她从嘴里僵硬的扯出一句,“就为了个外人?你确定要这样?” 第15章 迷恋 黎危跟之前判若两人,表情冷到犹如在北极中屹立不倒的冰山,没有任何情绪的说:“我很确定” 安郁攥紧拳头,过了一会,突然又冷笑了一声,随即趴到了床上,黎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问她:“知道错了吗?” 这个死倔脾气的安郁就是不回答,眼眶早就在趴下去的那一瞬间就蓄满了水雾,其实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怕一回答就忍不住的带上不可控的哭腔,然后马上破功,直接崩溃的痛哭流涕了。 她心里恨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在姐姐面前这么沉不住气?!气死我了!狼狈死了… 见她不回答,黎危攥紧了皮带,心里想着:是不是只有自己狠下心来对妹妹不那么好,她或许会记恨上自己,然后也开始疏远自己,不会再因为自己而踏上那些错误的道路,一切是不是就可以有回旋的余地?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黎危拿着皮带高高举起,紧紧握住金属扣的地方,以免真的打伤她,终究带着风声落下了,不算很重。 安郁感到疼痛,下意识的闷哼了一声,听着她的闷哼声,黎危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心疼的要命了,几乎立即缴械投降一般扔了皮带,把妹妹抱进怀里哄着。 她想着:不会真的打疼了吧? 心里慌死了,难受的紧。 不过当然妹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喊痛谁不会,她有意无意想让姐姐心疼自己,所以挨打后,那句闷哼声也故意的重了几个度。 黎危不停的抚摸她的脑袋哄着她,跟她道歉,“对不起…安崽,是姐姐下手重了,姐姐跟你道歉好不好?不哭不哭” 安郁直接大崩溃,痛哭流涕,把头埋进她的胸口,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的脆弱委屈过,泪流满面,眼泪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完,哭湿了黎危胸前大片的衣服,本来是那种很隐忍的哭泣,她在尽极大的力气忍住,却还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哭出了声音。 委屈是真的很委屈,这一点都不用故意装。 黎危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心疼她,心疼到了极点,也很自责跟懊恼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冲动,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妹妹是吃醋了,就算她只是给妹妹夹个菜,摸摸妹妹的头,她都不会这么生气的,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妹妹只要自己稍微哄一下,就一定能够哄好,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的难过,为什么要惹得她掉眼泪,她只能一边柔声哄着安郁跟她道歉,一边手足无措的给她拭去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但是很显然,完全没有,她反而弄巧成拙,她再怎么装的刻意不去理妹妹,可下意识关心的行为一下就破功了。 良久后,安郁看着黎危很认真的,依旧带着不受控的哭腔,发自肺腑道:“姐姐,如果没有你,我已经不存在” 黎危右手搂住了她的腰拉近自己,左手修长的指尖穿入她的发间一下一下的摩挲,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里,难过到无法言喻,也带了止不住的哭腔,“安崽,过去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姐姐的心都要跟着你一起碎掉了…” 安郁静静把头埋进她的胸口,感受着她心脏跳动的声音,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般,觉得好安心,好安心,她推心置腹道:“姐姐,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们都可以不再那么辛苦” 两个人都极度温柔的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互相紧紧拥抱着,黎危点点头,柔声道:“会的,我们都会的,安崽” 黎危抱着怀中的妹妹哄了好久,她这才想起还等在楼下客厅的顾南书,赶忙去浴室洗了把脸,下楼去跟人道歉,“南书,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顾南书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还有红彤彤的鼻头,很显然一定是哭过了,但也礼貌的没有再多问,“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记得也跟我说说,不要老一个人憋着”,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才离开老宅。 今晚两个人久违的睡在了一起,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静静的互相拥抱着,黎危想缓和一下气氛,突然浅笑着打趣她,“你今晚倒是很安份,是不是开始害怕姐姐啦?” 妹妹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没…” 黎危莫名问她一句,“你对我是爱?还是**?” 妹妹把头埋进她胸口,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回答她,“我的**是想要爱你,而并非是爱你后,想要碰你,是实实在在的爱欲,是真真切切的爱意” 黎危微笑,“安崽还蛮有自己的一套大道理的嘛,姐姐很满意你的答案” 妹妹也露出了一个,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的笑容,“是啊,这个世界一切的一切,都令我感到痛苦,唯有你的爱意灌溉我,我深深地迷恋着你,唯有你一个人,是我的解药” 黎危捧起妹妹的脸,吻上了她柔软的唇,湿润黏腻的,都是彼此味道的吻,吻着吻着,黎危意乱情迷的盯着她的眼睛,鼻尖贴在她的脸颊上,喘着还没完全平复下来的喘息,“姐姐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初吻给了你,第一次也给了你,姐姐所有的第一次,都应该是你的,你呢?会一直爱我吗?” 妹妹满意的眼睛弯起,“姐姐,我没有办法不爱你,我生来就与生俱来的要爱你” 第16章 谋划 昨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安郁都没看手机,第二天醒来才看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林鸷打来的,她看着姐姐还在睡觉,拿着手机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去到楼下拨打林鸷的电话,她昨天还想着林鸷醉酒第二天应该也起不了那么早,果不其然直接一觉睡到了大下午,晚上给安郁打了几个电话也无人接听,却不同以往的没有再继续打扰小孩。 安郁在等待对方接听的过程,又走到了院子,掏出根烟支点燃,用力的吸了一大口,伴随着冷空气中淡淡的花香,一起烟雾缭绕的吞吐出去。 林鸷沙哑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显然是还没有睡醒,大概率被小孩吵醒了,她没起床气,温柔开口:“舍得想起我了?” 安郁照旧直奔正题,语气却温和了一点,“顾南书这个人,听过吗?” 林鸷揉揉眼睛,趴在床上回她,“嗯,怎么了?” 安郁说:“我想知道这个人的家庭背景,以及一些人际关系的往来,没问题吧?” 林鸷有些不解,原本睡眼惺忪,现在清醒了一点,但还是跟她提醒了一下,“我可以帮你收集这些资料,但前提是你得答应我,想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安郁平静的回着她,“我知道,麻烦你了,一会见” 林鸷听到她一会要来见自己,这不一下子就起劲了,挂断电话就开开心心的给小家伙弄资料去了。 安郁去洗漱了一番,又去外面买了几个包子,茶叶蛋跟牛奶回来,放在锅里保温,等着姐姐起床吃,她便去天后娱乐会所了。 天后会所办公室,安郁坐在电脑桌前,修长白皙如美玉一般的手指搭在鼠标上,轻轻滑动浏览顾南书的家庭背景以及一些人际关系的往来。 知道了她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叫顾南青,说到这个顾南青,他是被顾家领养的,身份在家族较为卑微,毫不起眼,但他本人在生意上非常的有头脑,还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以往不被家族任何人看好,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家掌权人,也就是顾南书的亲爷爷对他改了观,并非常的看好他,在家族生意上做出一点小成绩后,竟然公开表示要娶自己的妹妹顾南书为妻,消息一出,业内一片轰动哗然,虽说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从小到大以兄妹相称,加上顾南书压根就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思,怎么看都不妥,她为此极度厌恶顾南青。 但是顾南青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牢牢的吃住了顾南书的爷爷,而那场生日宴会,也是爷爷为了让顾南书能跟顾南青多有机会接触,才大办特办的,安郁越往下滑,鼠标箭头停在一个电竞比赛上,是顾南青发起的,他准备进军电竞行业,并表示在未来,电竞的前景十分可观。 安郁让林鸷帮忙调查一下,这个顾南青最近的行踪安排。 第17章 入局 几天后,查到顾南青带领着自己的涅槃队,在一个电竞网吧,同对面的朱雀队打比赛,这场比赛双方都签订了合约赌注,输方支付赢方十万元整,安郁一放学就跟着林鸷过去了。 在快要打比赛的前半小时,顾南青队里的一个男的突发腹泻,连着跑了四五趟卫生间,顾南青内心暗叫糟糕,这个人是他们队的中单,眼下这么个情况,他又不能替人上场,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 顾南青冲到卫生间门口,怒道:“莫灵泽你能不能行了?你TM要是给我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真是要宰了你!” 还没听到里面的人回答,林鸷穿着身白色的旗袍,扭着腰肢走到顾南青背后,拍拍他的肩膀,漫不经心的开口,“顾少爷火气这么大?碰上什么事了?” 顾南青一个回头,就看到林鸷抽着细烟在打量着他,他是认识她的,毕竟之前去过天后娱乐会所消遣,他愁眉苦脸,叹口气说:“原来是林总,你有所不知啊,我今儿在这带着这些弟弟打比赛,可是有赌注的,谁知道这混小子半路给我掉链子,还有半小时不到就要开始了,真不知道该上哪找人去了” 林鸷缓缓吐出烟雾,夹着烟支的手遥遥指了指外面那些电脑,淡淡道:“就电脑上那些个游戏?这样吧,我一表妹刚好也在这玩,要不让她试试?” 顾南青第一反应,不禁蹙眉,怀疑道:“你表妹?女的会打游戏?林总您可不要跟我说笑啊,这可是笔数目也不小的生意了,万一搞砸,你说我这损失上哪找谁赔去?” 林鸷往垃圾桶灭烟处按灭烟支,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洗手池,边冲手边说:“玩玩而已,我表妹开心就行,输了的话,找我”,她冲完手,抽出旁边的擦手纸,优哉游哉的擦拭。 顾南青见有人兜底,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不到就要开始了,便只好应下了,“也只能这样了,那试试看吧” 跟着林鸷走到比赛区域,顾南青搭着安郁的肩膀按坐,让她坐下赶紧熟悉一下,并一直询问她,“中单会玩吗?什么段位?都玩什么英雄?” 安郁似笑非笑的吐出两个字,很冷淡,“还行” 顾南青的表情就是什么叫还行的意思啊???心里非常苦恼,暗暗想这次钱不钱的事倒是没那么重要,他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的涅槃队打出一点名气来,顺便赢了也是争口气,让顾家那老头知道知道这方面,也是有盈利搞头的。 涅槃队的队员们都在打量着安郁,两个队全是男的,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这个高个子的,还穿着校服,皮肤白皙,眉眼间暗藏锋芒的女孩,此刻正坐在他们几个人的正中间,一脸平静的盯着电脑屏幕。 对面朱雀队的队长揶揄道:“我说南青哥,你们要不直接认输吧?别说我们欺负人家小妹妹啊”,又把头跟旁边的队员们扬了扬,补了句,“你们说是不是?” 朱雀队员们当即附和着一阵轰闹,顾南青脸色不悦,“扯什么扯?赶紧的开始了” 距离比赛还有一分钟,大家伙迅速进入作战阶段,戴好耳机,涅槃队VS朱雀队。 林鸷虽然看不懂,但也还是安静的坐在安郁身边,顾南青看着开局还不到一分钟,安郁玩的中单,就打出了对面英雄的闪现,她的思路极其的清晰明确,当然对面的操作有一说一,也是不容小觑。 比赛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安郁看到对面中单没闪,直接一手丝滑操作,拿下人头,涅槃队友没想到她这么会玩,是有点操作的,后续开始配合安郁,越塔击杀对面英雄,顾南青在她身后看的连连微笑点头,甚是满意。 对面见越来越处于下风,朱雀队长不甘示弱联合两个队友,三个人包抄安郁,被反杀了一血,Ok没关系,安郁一直非常的平静淡定,如同是西方地狱的路西法,游刃有余的俯瞰着全局,顾南青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林鸷摸摸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慰。 见杀了安郁一血,对面直接欢呼了起来,接下来,安郁的可怕才让他们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是阎王让你三更死,没人能留你到五更,妥妥的活阎王。 复活后比赛继续,对面就联合针对她,顾南青都替她吊着一口气,但她完全没被影响到,之后打法非常的凶猛,看到朱雀队长穷追不舍,眼尖他走位失误的操作,当即残血之中,还拿下了他一个人头,朱雀队长气的当场拍了一下桌子。 在团战之中,安郁看到下路队友被包围,及时过去支援,大招先打满伤害,平A收掉对面一个人头,再E技能过墙后,配合辅助直接拿下三杀。 被平A收掉的那个英雄,即便交了闪现,也完全回天无力,安郁这一套操作下来,直接让在场的大家都欢呼沸腾了起来,涅槃队的队员们都在直呼牛B!牛B啊!顾南青激动的想拍手叫好,又生生忍住激动的心情,继续专注的看着安郁操作。 林鸷虽然看不懂这个游戏,但大家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能感觉到安郁似乎玩的非常不错,比赛来到最后的关键时期,安郁在团战中疯狂输出,先打前排,再用大招分割战场,队友也紧跟着配合她,输出直接拉满,对面朱雀队长残血中还想操作,安郁直接收掉朱雀队长的人头,完美拿下三杀,终结掉这场,貌似早已经胜负分晓的比赛。 顾南青激动的鼓掌叫出声,连连叫好,涅槃队的大家摘下耳机,疯狂拥抱欢呼起来,在安郁的带领下,涅槃队以39:14的大比分赢得胜利,拿下十万元,队员们都纷纷跑来给安郁揉肩捶背,看着被大家伙簇拥的小孩,林鸷也欣慰的笑了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朱雀队长气的直接摘下耳机往键盘上一砸,小声嘟囔着,“TM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游戏打起来是真够猛的” 涅槃瘦队友夸赞安郁:“你太牛了!打法是真的凶猛,无敌了你!” 另一个涅槃胖队友又说:“支援起来又及时又有效,没想到第一次,你就能跟我们配合的如此默契!厉害啊!” 顾南青非常满意的拍拍她的肩膀,“技术堪称完美,对面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涅槃队友们直呼安郁是战神,完全大师水平的,朱雀队长咬牙切齿着,“南青哥,你上哪找的阎王爷?真是我们哥几个有眼无珠了,恭喜啊” 顾南青那扬起的嘴角,下都下不来,得意的摆摆手,“也就还行,承让了” 对面老板在支付十万元后,顾南青跟着她俩去了天后会所的办公室,顾南青跟林鸷说:“林总啊,你这妹妹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这怎么说都应该好好的感谢感谢你们” 安郁跟他相对而坐,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杯,平静的开口,“顾先生如果真的想感谢,我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得到我了” 顾南青听了安郁一番说辞,愣是怔了一番,她不明白安郁为什么会这么说,而且她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家事,又看了看旁边神色自若在抽烟的林鸷,安郁从桌上抽出一根细烟支,凑到林鸷的烟头上吸气点燃,随即缓缓吐出烟雾。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顾南青走去开门,从来人手中接过一个黑色的包,放到安郁的面前,“这里面有现金两万,是我给你这次表现的报酬,至于你说的话,对我没有坏处,我自然同意,而我希望之后在某些方面,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次合作,也可以一直这么顺利的进行下去” 第18章 定时炸弹 顾南青照着安郁的意思,回到顾家后,跟顾家家主商议把娶妹妹顾南书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并且就在这个月底,他得让人带着顾南书去挑选婚纱,并让人着手安排婚礼现场的布置,跟在哪举行的事宜。 没几天后,顾南书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般炸响在大脑,她迅速的收拾了几件行李装箱,并给黎危打了一通电话,跟她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她恐怕得暂时暂住到黎危家去避避风头,对顾家就说自己在外因为工作原因,还在出差,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可以回来,等到跟着黎危去了乡下,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再另做打算。 来到老宅,黎危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口,看到顾南书提着行李箱出现,便立即走过去接过箱子,搬到楼上,并跟她说:“南书,先委屈你住我妹妹这间房,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还没等顾南书回答,这时安郁开门回来了,今天周五没有晚自习,她在下午五六点的时间就回来了,一进家门准备上楼,就看到自己房间门口站着一位不速之客,就是顾南书。 安郁其实心知肚明,大概猜到一点什么,可却没想到跟自己想的大差不差,姐姐竟然把顾南书真的藏在了家里,相当于扰乱了她的计划,当然她还是照旧一脸平静的表情,而且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了。 第一次破天荒的,嘴角还是扬起了一抹笑容的跟顾南书打招呼,明知故问道:“顾小姐好,你们这是?” 听到声音的黎危走出来说:“安崽,你南书姐姐这段时间就先住我们家了,你的东西我都整理过来了,晚上跟姐姐睡” 妹妹似笑非笑着,异常的乖巧,“好的姐姐,那我先回房间做作业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郁进房间前看向顾南书的笑容,让她有点渗得慌,而在进入房间后,安郁的表情近乎是一瞬间的回归到了阴郁。 而后周末两天,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三个人的相处,除了安郁怀着自己的小心思,看上去也好像还可以。 直到周一安郁去上学了,白天都还好好的,到了傍晚,顾南书坐在沙发看电视,黎危在厨房做饭,门口突然不合时宜的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黎危听到动静,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走到顾南书旁边,这时门口敲门的声音更重,像是要砸门的力道,门外男人的声音叫喊着,“顾小姐,我们知道您在里面,快开开门吧” 顾南书起身刚想走去门口,便被黎危抓住手腕拦住,一脸沉重的说:“不行,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你不要出来,去房间躲着,我先去看看” 顾南书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别担心,他们还不敢动我,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你去厨房忙自己的事,别出来” 黎危很为难,但看着顾南书认真坚定的模样,还是选择相信她的决定,回到了厨房,但把耳朵贴在门上,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顾南书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脸色阴沉的注视着面前几个青年男子,那副高贵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刚刚门口还在叫嚷的男人立即闭嘴。 刚叫嚷的男子偷偷看她一眼,语气弱弱的说:“顾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而来的,对不起了,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顾南书冷眼睨着他们,“哦?奉命?我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管到本小姐的头上” 旁边几个跟班也都不敢讲话,顾南书不悦,一巴掌甩在面前的男人的脸上,迅速浮现巴掌印,“浪费时间” 青年男子瞬间哆嗦了一下,捂着被打的脸,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顾小姐…” 顾南书冷冰冰道:“我的耐心有限,不想听废话” 青年男子立即毕恭毕敬的接话,见两家都得罪不起,他所幸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回顾小姐,是有个人,她不知道跟您哥说了些什么,然后我们是按她的要求,给的地址来找您的,实在对不起了” 顾南书若有所思,隔了好一会才说:“行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吧,放心,有我在,没人可以为难到你们” 青年男子松了口气,带着身边的几个小跟班连连道谢,随即落荒而逃一般的离开。 在厨房的黎危也大概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愁容满面的从厨房走到顾南书的身边,两个人面面相觑,顾南书同样一脸凝重,谁都不是傻子,说的人不就是安郁吗?除了她跟黎危目前知道顾南书的行踪,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被那么快找到。 当晚,妹妹晚自习回到家,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开灯,才发现黎危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正在盯着自己,她被黎危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内心猛猛狂跳,脸上却不动声色,走到黎危身边,淡定的说:“怎么不开灯?省电?” 第19章 兴师问罪 黎危没有回她,这时楼上的顾南书下来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安郁一眼,也没有讲话,现在这个氛围很奇怪,有些安静的让人窒息,不过安郁应该多多少少猜出了一点什么,她反正也没想隐瞒,所幸破罐子破摔,把书包随意的甩到沙发上。 这时黎危才冷漠的启齿,“安郁,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姐姐竟然直呼她大名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姐姐是真的生气了,顾南书说她出门买个东西,便自觉的轻手轻脚关门离开老宅,留下给她们俩姐妹独处沟通的空间。 妹妹不以为然,明知故问,“嗯?什么话?” 黎危站起身,冷冷道:“跪下” 行,她姐这是真的发飙了,哪怕安郁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不服气,在姐姐面前终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妹妹缓缓跪在她面前,背挺得笔直。 黎危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仰头直视着自己,“我再问一次,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妹妹轻蔑的笑了一声,“你不都看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黎危捏住她下巴的手都有些颤抖,“所以,真的是你做的?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安郁一把甩开她的手,愠怒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因为一个外人,跟我兴师问罪了吧?” 黎危感觉自己被气的已经要发昏了,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往都做过些什么事!你真的长大了,我管不住你了,也没有资格管你了!竟然算计到你姐姐的朋友身上,你这么有本事,干脆自力更生去!老宅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闻言妹妹开始冒出不受控制的恐慌了,跪着爬到姐姐面前,拉住她的裤脚,眼眶泛红,无法理解的说:“姐姐你…你为了一个外人,你不要我了吗?” 黎危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我要不要你,重要吗?你现在这么的有本事,已经不需要我了,不是吗?” 妹妹极力忍住想哭的情绪,眼眶通红,不停的摇头,死死攥住姐姐的裤脚,“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好不好?你不可以不要我…,我只有你了,姐姐…” 黎危虽然心里也很痛,但还是狠狠心说着,“你知道错了吗?还敢不敢了?” 安郁有些哑口无言,她真的错了吗?,也许吧,泪痕满面,看上去非常狼狈,但是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是内心的阴暗面在作祟,阴恻恻道:“我知道我不对,我承认我做错了,但,那又怎么样?我必须得做,我没有办法” 黎危气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试图让她清醒,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生气的掌掴自己的妹妹,预想而来更加糟糕的暴动没有袭来,妹妹反而很平静的把头扭了回来,阴森寒冷道:“打吧,打死我好了” 黎危的怒火已经要失控了,“你这是在跟我赌气?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罚你?” 哪知道这个死倔的丫头片子,非得在她姐的雷点上蹦迪,死活不认错,“我没错!我就是做了!你怎么样吧?!” 这下好了,她姐直接气的破功了,去到阳台拿了一个衣架过来,指着安郁,“你就是错了!为什么不认?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为什么永远我行我素?一意孤行?为什么你永远让我那么操心!为什么?!你说啊!” 黎危泣不成声,一边说,衣架一边带着风声的落下,每一下都像撕碎自己的心脏。 妹妹不仅有一副拒死不悔的态度,甚至她姐一边打,她还一边叫着,“打得好!打得好!你打死我!”,这下好了,她姐完全崩溃了,打完抱着她也跪在地上痛哭,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那么多的眼泪,好像把下辈子的泪都一并流干了。 顾南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看到黎危通红的双眸,也不好过多再问些什么,跟黎危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回了自己的卧室,她让顾南书放心的住在自己这里,还有一个星期不到就放寒假了,到时带着她回家一起过年的事,也不会食言的,顾南书这才安心的点点头。 安郁现在根本没时间委屈,她满脑子都是不服气,越想越气,不久后,见姐姐开门进来的动静,安郁趴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只敢露出一点头,故意闭着眼睛装睡,黎危终究是拿她没有办法,毕竟她做都做了,罚也罚了,还能怎么样呢?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总不能真的那么咄咄逼人,把她赶出家门的事是不切实际的,当当气话说出口了也没办法,两个人都默契的心知肚明,不会再去提这些雷点。 黎危坐到她身边,轻轻摸着妹妹焉焉的脑袋,安郁感受到自己姐姐的动作,有被安慰到,感觉自己已经被哄好了,她在心里又暗想,自己怎么就被姐姐吃的死死的,遭了这么大一圈罪,一个摸头就被哄好了,她也太没出息了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被姐姐拿捏是没办法的,姐姐就是真理。 半响,安郁的声音才从被窝里传出,闷声道:“还知道哄我…,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黎危无奈,轻轻掀开她的被子,拿来红花油倒在手心搓热,按揉在她红肿的伤处,给她耐心温柔的揉散淤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安崽” 妹妹闷闷道:“我就是吃醋了,你跟她走得太近,我不喜欢” 闻言黎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一边给她揉着一边说:“你呀,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那么冲动,你把人家弄走,有什么好处呢?姐姐总不能因为你把人弄走了,就永远也不跟人家联系了吧?” 安郁紧抿着唇,“反正我就是不开心,我没有办法控制,你看她一眼,我都吃醋的快要发疯了” 黎危哭笑不得,被她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妹妹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姐姐,我屁股真的好痛,我被你揍的很惨,你得补偿我” 黎危说:“谁让你不听话的?现在知道疼了?犯错的时候没想过后果?” 妹妹撇撇嘴,小声的不悦道:“你别提了,我以后听话就是了…” 见她吃瘪,黎危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一点,便凑近了妹妹的脸,“那安崽想姐姐怎么补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