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平安【穿书】》 第1章 初见夜雪1 溪水旁站着一个光裸上身的男人,刚洗过的头发随意挽在头上,水珠不断落下,手中将信纸叠成纸鹤的形状。 纸鹤成型后,他输入足够的真气,催动纸鹤,纸鹤便像活了似的飞上了天。 男人望着纸鹤逐渐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这才收回视线,心中盼望道:“南边梅雨时节,天气阴晴不定,可千万不要下雨。” 这种传信纸鹤被灌输真气后便不会被雨打湿,但他一个老老实实的现代人,第一次用这种东西,哪能保证不出错。 今晚就是围杀季隐真的时候了。 他忍不住叹口气。 一百来个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季隐真淹死。要是他这封匿名信没送到,救兵没有及时赶来,季隐真今晚被打个半死,将来非找他这个组局人报仇,他以后可别想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 霍行知是和季隐真同一批进入门派的弟子,霍行知因为嫉妒季隐真的修行天赋,把他迷晕,划烂脸、挑断筋,丢进了罕无人迹的山谷等死。从而导致自小善良乐观,却受尽欺辱的季隐真彻底黑化了,走上了复仇之路。 而他,穿成了霍行知。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湛蓝的天空倒影在水面之上,水面上还有一人的脸庞,皮肤微黑,眉高鼻挺,眉目间略带了几分攻击感——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沉目看了片刻,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按穿书文说,能在穿越世界用上自己的身体应该高兴才是,但他马上就要面临季隐真为他精心准备的小黑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季隐真得去三百六十三次,见面见得比新婚的小夫妻都要勤,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而就连“在穿越世界用自己的身体”这个条件,都是他向系统争取,退而求其、其、其、其次的结果。 比如他提议换一个身份啊,魂穿季隐真的师父啊,魂穿季隐真的爸爸啊,实在难为的话,他勉强一下也可以魂穿季隐真的妈妈。 这件事他是深思熟虑过的,让季隐真好好感受一下来自母亲的爱,说不定季隐真就会从报复社会变成报答社会了呢。 系统拒绝。 没关系,他还有建议。 比如篡改季隐真的记忆啊,剧情他都想好了。 季隐真命不太好,经常遇上危险,那么他就三番五次舍命相救,季隐真感激涕零,两个人死里逃生之后抱头痛哭,说出一大堆生死之交的话巴拉巴拉,从此霍行知和季隐真是世界上最铁的兄弟。 拒绝。 霍行知又想到了一个。 系统可以给季隐真添点乱七八糟的麻烦啦。季隐真十八岁开始奋斗,二十二岁成为人魔两界共主,走上人生巅峰,那么系统给季隐真制造点小小的麻烦,让季隐真等到霍行知功成名就之后再开始奋斗。 当然,他有本事了以后绝对会扶持季隐真,真的不是为了自保! 拒绝。 霍行知计划全部落空,当即掩面痛哭以死相逼。 不给他金手指他就去死!吊死也好,淹死也好,总比季隐真把他揉圆捏扁的好! 系统这下答应了。 不是答应给他金手指,而是答应他去死。 霍行知最后一个计划失败,愤愤不平,即将要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终于给他吃了一颗甜枣——用回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这时候季隐真还不知道霍行知就是当年的凶手,尚且有回旋的余地,不然真的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现在送了信,门派的人大概三个时辰后会赶来。 这围杀季隐真的局还是霍行知起的头,现在却叫他反水,里面还有两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师兄师弟,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霍行知哈哈一笑,愧疚了一小会儿就原谅自己了,看着时间还早,还想再待一会儿,挽起裤腿将腿伸进清澈的溪水中。 南方五月底的天气暴晒,冰凉的溪水冲刷过他的小腿,带着身上都一片清凉。 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地上,抬头望向天空,怔怔的发起了呆。 他本名叫霍裴,原本在现实世界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为了醒来,答应系统来到这个修真世界做任务,完成了“完整主角季隐真的人格”后就可以在现实醒来,目前进度60%,剩余40%。 原始期限是120天,每一次任务进度增加,期限可再增加120天,并且相加前期所剩余的所有时间。 不仅如此,每一次任务进度增加,他可以获得“有问必答”的一次奖励,上到家国战争谁将胜利,下到谣言纷争怎么应对,系统都能给出回答。 至于“完整人格”么…… 霍行知只能想到接近季隐真后去观察他的喜恶爱好,对症下药,让他找到某个想要追求的东西,或许就可以了吧。 现在进度条只剩下了40%,不足一半,想来也不会太困难。时间也足够宽裕,只要他在前期抓紧时间去“接近季隐真”,不要耽误太多时间,其他的倒不足为虑了。 但要怎么“接近季隐真”呢? 他可是霍行知啊。 霍行知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神情中全是对未来的担忧。 林中微风吹过,响起一片飒飒之声,地上的树荫也跟着晃动。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道:“谁让你在这里洗脚的?” 霍行知一愣,扭头向声音方向看去。 溪流对面的下方站着一人,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眉毛微微皱着,手中拿了一个水壶。 那人看清霍行知那一刻,双眼奇怪的微微眯起,不住在他身上打量。 霍行知并未注意。 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将腿抬出来擦干上面的水站了起来,道:“我没看见有人。你要接水,不然去上面吧,或者我这里还有,你要吗?” 那人走了过来,靠近了,霍行知才看清他的脸。 虽然灰扑扑的,但唇红齿白,柳眉星眼,很漂亮。应该是哪个家族中养尊处优的少主。 看他一身尘土,应该也是挖陷阱的人,来这里打水喝了。 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但外面埋伏季隐真的人总共来了一百多个人,他记不住也是正常,并不纠结,从乾坤袋中取出水囊递给那人,道:“给你。” 那人走到了霍行知的面前,二人中间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溪流。 那人斜眼看了霍行知的水壶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往上游走去。大概一丈多的距离后停下,忽然抬起脚,踹了一堆土掉进溪流中,清澈的溪水顿时变得浑浊了。 霍行知看在眼里,默默把水壶收回来,暗自咋舌这人锱铢必较,他又不是故意趁这人来接水时洗脚的。 那人踢完土后就地坐了下来,扭头看向霍行知,道:“我饿了。” 霍行知微微皱眉,心下不大愉快,但念在是他叫来的人,不要闹起矛盾,还是掏出了一张饼子给那人丢了过去。 那人双手接住,展开一看,见是张白饼皱起了眉。 他将白饼一掰两半,见中间没有馅儿直接丢进了水里,不大开心道:“这是什么?”语气中带有理所当然的感觉。 那两半饼子顺溪流而下,不过一个瞬间就已经跃过了霍行知,霍行知想抓也抓不住了。 他语气有些不悦道:“你不吃就不吃,怎么丢在水里?”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管的着吗?我就爱丢在水里。” 霍行知气噎,无言以对,起身准备穿衣服走人了。 他刚把上衣穿上,天边猛地炸响了一声。霍行知一惊,这是众人约定遇见敌人时放的烟花,但此刻天空明媚,只听其声不见其形。 这才下午,季隐真的人就来了? 霍行知急急忙忙系着腰带,转身迈步向聚集地的方向赶。 那人坐在不远处的对面,听见烟花炸响后也不动弹,眼睛骨溜溜的一直在霍行知身上看。 就在霍行知系好腰带要转身之际,那人从怀中掏出个白色的东西来。 霍行知余光一瞥,觉得有些眼熟,便朝那人手中仔细看去,不禁大惊失色。 这是他飞出去传信的纸鹤! 【第一卷·为谁风露立中宵·启】 第2章 初见夜雪2 霍行知不禁呆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迈开脚步,跨过河水,蹲在了那人身边,指着他手中的纸鹤道:“这是什么呀?” 那人捏着纸鹤的翅膀在霍行知面前晃了晃,道:“一个会飞的纸人。” 霍行知拍了拍手,道:“真好看,可以给我看看吗?”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要看,我就要给你看吗?” 霍行知心思不住转动,道:“这是哪儿来的呀?” 那人道:“它啊……是我捡的。”那人话刚说完,一阵风吹了过来,将他手中的纸鹤吹跑,飘进了溪水中。 霍行知手疾眼快,有备而来,一把将纸鹤捞起来,站了起来。 那人愣了愣,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到霍行知面前,道:“多谢你了,还给我吧。” 霍行知恍若未闻,检查到这封信并未被打开后,将纸鹤塞进衣服里转身就走。 那人不明所以追上来,道:“你去哪儿?快把纸鹤还给我。” 霍行知道:“我去和大家汇合。季隐真来了!” 那人道:“那你把纸鹤给我啊。” 霍行知道:“什么纸鹤?” 那人道:“你塞进衣服里的纸鹤啊。” 霍行知道:“哦,哦,原来是纸鹤啊。是啊,我用纸鹤去帮我探测地形了,怎么了?” 那人道:“还给我。” 霍行知奇道:“什么?我的纸鹤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那人道:“我捡到了当然是我的。” 霍行知道:“你记错了吧,刚刚有一阵风,把你的纸鹤吹跑了,你忘啦?” 那人道:“你捡走了啊。” 霍行知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捡到了当然是我的。”推开那人迈步向前走。 那人不禁又惊又懵,看着霍行知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凑上去,道:“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霍行知不理他。 那人热脸贴冷屁股,热情依旧不减,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行知心生疑窦:围杀季隐真的一百多号人大部分是他师兄叫来的,所以有很多人他和师弟是不认识的。但怎么会有人不认识他们三个领头人? 但他心中又想,人那么多,自己不认识别人,别人就不能不认识自己吗?于是疑窦消失。 他斜眼看了季隐真一眼,道:“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那人眉眼都笑弯了,整个身体都在轻轻的颤动。霍行知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笑得花枝乱颤,心中微微一动,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 那人道:“你们找季隐真做什么?” 霍行知奇怪道:“你没接到通知就来了吗?” 那人道:“接到了呀。我只是觉得你并不讨厌他。” 霍行知做贼心虚,立即高声为自己辩解道:“谁说的?我和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你死我活!” 那人愣了愣,道:“他又没得罪你,你这么讨厌他做什么。” 霍行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我当然要讨厌他了!首先,他这个人很一般啊!就从我师父找到流明宫到现在,短短半个月,咱们人界多少没头绪的命案联系到了那里,但苦于没有证据,否则早把他们一锅端了。可就算没证据,谁不知道人是他们杀的?滥杀好人,滥杀无辜,就这一点我永远和他势不两立。” “二呢,我师父从流明宫回来的路上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老人家居然还不让我们去寻流明宫的仇,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猫腻呢!这件事我也和他过不去。” 霍行知一口气说完,才隐隐感到了不对劲。斜眼瞥了那人了一眼,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忽然想到这人出现的时机,还有信号发射后不急不忙的态度,以及向自己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心中冒出一个猜想,一颗心一怔,不禁越来越冷,视线收了回来,不敢看在那人身上。 二人沉默着往前走,霍行知干笑了两声,道:“其实……” 正在此时,斜方猛然出现一股极强极快的气流砸向身旁之人。 霍行知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被砸了出去,一手护头,一手护腰,直直撞断了两棵树才停下。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那人拍拍衣裳站起来,被气流砸中的那边的脸颊渗出了血。那人用袖子擦了擦,见了血,不甚在意,看向气流砸来的方向。 树林阴影中,走出了十数人,为首的弟子手中悬浮着两颗珠子,淡淡的真气将其裹挟,随后,砸向那人的第三颗珠子又飞回了他的手中。 那弟子森然道:“季隐真,你好啊?” 那人歪了歪头看他,没说话。 霍行知心中的猜想成真,心道:“果然是他。这么刁蛮古怪的性格也不会有谁了。”一瞬间又忍不住冷汗淋漓,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恨不得穿回那时候缝住自己的嘴。 那弟子道:“季隐真,你可还记得我?半月前,你刺杀我族家老,却意外害得我表哥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今日,我就要为我表哥报仇雪恨!” 季隐真的眼睛上下看了他一眼,眼神实在无礼,似乎是在权衡这人配不配与他说话,很久后,才缓缓笑开,背起了手,若无其事的走来走去,道:“哦,是你啊。我来之前听说,你们家有个奇怪的珠子,打人很厉害,去了之后倒没觉得这珠子厉害,逃跑倒挺厉害的,只眨了一下眼睛,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身后的弟子同时拔出刀剑,一同攻击上去。张师弟怒喝一声,将手上的三颗珠子齐齐催动发出。经过霍行知身旁之时,气流催得他皮肤生疼。 霍行知已经猜到了季隐真不会束手就擒,没想到他不跑不怕就算了,还出言讥讽,那个讨打的样子,也不怪这群人这么大火气了。 季隐真望了霍行知一眼,翻身躲过,便向后跑去了。 张师弟叫道:“怎么,你也要当缩头乌龟跑了吗?” 季隐真一边跑一边回头笑道:“你来追我吧,你家的人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看你是不是跑得最快的。” 只一瞬间,众人的身影已经在十余丈开外了。霍行知叹了口气,也追了上去。 这些弟子都来自于张家,功力相仿,速度也相差不多。 张师弟略比其他人高一些,却因为要分心运用三珠速度也同大家差不多。 功力最高的霍行知却反而跑在最后面,实在是他初来乍到,运气之法虽然会,但运用生疏,时间一长,被落在了最后面。 幸好季隐真偏要玩猫捉老鼠的把戏,见到别人追不上他,定要在原地等等,要是有人跟丢了,他还会丢石子引路,这让众弟子越来越恼,跑起来也不管不顾。 霍行知听见身旁张师弟的怒吼之声,又看了看季隐真一边跑一边与三珠缠斗,心中总觉得季隐真不安好心。季隐真一直这样跑,难道尽头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们吗? 他转头对张师弟道:“张师弟,我们不能一直跟着他走,如果前面有什么陷阱……” 霍行知的话说到这里,张师弟猛地大喝了一声:“好!” 霍行知转头看去,季隐真同时被两颗珠子打中了,在地上滚了几圈,吐了好几口血。 其他弟子顿时举剑围了上来,朝季隐真又戳又砍,季隐真一边咳血一边躲避,还抽空看了霍行知一眼。 霍行知汗毛一栗,莫名觉得季隐真这眼神带着几分幽怨。 张师弟大叫道:“季隐真,你现在还嚣张吗?”边说边要走上去了。 霍行知拉住他的胳膊,道:“张师弟……” 张师弟心中暗骂霍行知蝎蝎螫螫的,挣开他的手道:“没事的霍师兄!”走了上去。 他全神贯注运用着三颗珠子,嘴中叫道:“我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我家的三毒珠。哼哼,你还不用真气么?你可要撑不住了。” 季隐真兴许是提前调查过三毒珠,如果调动真气时挨了这珠子,珠子的真气便会和本人的真气混合在一起,导致情绪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其摆布,最后输掉。但不用真气的话,就是单纯的被打一下。但看季隐真的样子,被打一下也不是好受的。 霍行知急于为季隐真找寻出路,但季隐真被围得里外三层,中间还有三毒珠在急速攻击,他是怎么样都插不上手的,如果故意凑上去,难免会被人发现疑点。 他心中想着,头顶忽然爆响了一声雷,哗啦啦的直直响了一个呼吸。 众人不禁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 雷刚响完,天上豆大的雨点便连珠价落了下来,砸在身上生疼,顷刻间便成了雨幕。 季隐真没有抬头看雷,那三个珠子还在追他,他拼着被划了两剑突出重围,运起真气,快速无论地向张师弟扑去。众弟子大叫道:“二公子!” 季隐真将手中的一把黄土撒了出去,张师弟被眯了眼睛,急忙要退,但季隐真按住他的头,使他无法跳跃,并借力让自己跳了起来,身后的三颗珠子扑面而来! 霍行知离他最近,万险之际拽着他滚到了地上,三颗珠子势力不收,打在了身后不远的山体上。 张师弟大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季隐真给我撒了什么毒药!” 霍行知安抚他道:“别害怕,是黄土,你用雨水冲一冲。” 他转头看去,季隐真立在雨幕中,血液顺着手臂滴下来,立马被雨水冲刷殆尽,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阴沉沉的。 有三名弟子冲上来将张师弟围住,边给他冲眼睛边安抚他,还从衣服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给张师弟往眼睛上涂。 剩下的弟子剑指季隐真,道:“你还想怎样?” 霍行知在隆隆雷声中隐隐听见什么重物翻滚的声音,手掌搭在眉弓上向山上看去,竟看到什么东西滚了下来,惊慌大叫道:“大家快跑!上面落石头下来了!” 霍行知话音刚落,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砸在了地上,众人顿时感觉脚下的地都摇了几下,这才危险上头,大叫着:“跑啊!”“跑啊!”背起张师弟连忙往外跑。 张师弟依旧哀嚎不休,认定了季隐真给他撒了天下至阴至毒的毒药,从此再也见不到天光,哀嚎声快速远去。 季隐真还站在原地没动,霍行知又不敢过去,只敢在原地叫道:“快走啊!” 季隐真恍若未闻。 霍行知道:“你不走我可走了!” 季隐真忽然腿一软,向地上倒去。霍行知的心突突一跳,忙迈步将他扶住。他这才感到季隐真浑身滚烫,似乎是发烧了。 山体被三毒珠一撞,又经暴雨一冲,上面许多不牢固的石块纷纷滚落,要是砸在人身上,势必成为一滩肉泥。 季隐真倒没什么后手,却是故意将人引来这里,利用三毒珠撞击山体,用石块压死这些人。却让霍行知捣乱了。 霍行知也顾不得什么了,背起季隐真向外跑去。 第3章 初见夜雪3 这雨接连下了两个时辰,兀自不休,冲得一路上净是泥水,中夜时分才逐渐小了下来。 山洞中,霍行知靠着符箓终于将湿柴点燃,潮湿的墙壁上闪烁着火光的阴影,有了一些暖气。 他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柴火,转头向季隐真望去。 季隐真双颊微红,双眼闭起,靠坐在山洞的一角中,还在昏睡。 霍行知看了他半晌,才起身到了他身边,摇了摇他的肩膀,道:“喂,你怎么样了?听得见我说话吗?” 季隐真眉头皱了皱,却没有醒来。 霍行知伸手摸上季隐真的额头,又伸手碰了碰季隐真的脸颊,一片滚烫,是发烧无疑了。 他身上有治外伤的药,治内伤的丹药也有几颗,但就是没有治发烧的药。心中嘀咕道:“淋了点雨就发烧了吗?还是说之前就已经发烧了?那也看不出来,只能看出够蛮横的。” 他想把季隐真身上的湿衣服拿下来烤一烤,解开季隐真的腰带,手刚放在季隐真的衣领上,头顶忽然传来一道视线,霍行知抬眼看去,见季隐真眉毛皱得紧紧的,正眯着眼看他。 可能是季隐真烧糊涂了,这眼神倒没让霍行知觉得危险,倒有些像小孩子发脾气时候的威胁,他心中一乐,道:“怎么了?” 季隐真哼了一声,道:“谁让你跟我在一起的?快给我滚开。” 霍行知道:“凭什么?这地方是我找到的,要不是我背着你在外面跑了两个时辰,你早被外面山石滑坡卷走了,我还没让你谢谢我你倒要赶我走?” 季隐真道:“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气得我头疼,我杀了那群人早走了,谁要你救?谁要你背?” 霍行知道:“你自己发烧了还要怪在我头上?我也不见得你一打十会赢,本事没多少,嘴巴倒厉害得很。” 季隐真恼道:“气死我了,你再不走我要你好看!” 霍行知故作大度道:“少主,你烧糊涂了吧,你现在烧得软绵绵的,除了嘴巴能动还有哪里能动?你就安安静静的让我照顾你吧……” 霍行知话音未落,季隐真猛地扑了上来,一口狠狠咬在霍行知肩膀上。 一股钻心的痛袭了上来,霍行知痛叫一声一把推开季隐真。只听空中响起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季隐真虽被推开,但唇齿一点不放,不仅咬下了霍行知的一块肉,还把霍行知的衣服一同撕扯破了。 霍行知的冷汗瞬间遍布了身体,一手捂住肩膀,一面站了起来,痛得全身发抖,叫骂道:“你有病啊!” 季隐真呸了一声,把血肉衣料全部吐出来,强撑着靠坐在墙壁旁,哼了一声,道:“你管我有没有病?你再不走,我把你的肉全咬下来。” 霍行知气得连道两声“好”,转身走入了雨幕之中,瞬间被黑暗吞噬了身影。 季隐真打了胜仗,此刻原该满意高兴才是,可霍行知真的走了,他心中却很不是滋味。盯着霍行知离去的方向,黑暗的洞口处下着的透明的雨珠,淅淅沥沥织成了雨幕。 他捡起他咬下的那块肉,又把霍行知身上撕下的布条捡起来,放在手中,看了半晌,忽然手足无措,满心沮丧,浑身难过,后悔了。 霍行知也后悔了。 他在雨中一边走一边气恼,他应该把季隐真扔出山洞才是,凭什么要他出来?他不仅要把季隐真扔出去,他还要把季隐真痛打一顿再扔出去,把他扔在雨里,管他要死要活。假如季隐真求他,他才不答应。假如季隐真对他道歉,他更不会答应! 最后,他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树上,叫道:“季隐真是世上最讨人厌的人!” 他刚吼完,树上停挂的雨珠哗啦啦地撒了下来。 霍行知一缩脖子,被淋了一身,更加愤怒了,对这棵无辜的树拳打脚踢。 他哼了一声,终于停下了手脚,心想自己真是被季隐真气傻了,居然对一棵树发脾气。 他站了片刻,掏出有些皱皱巴巴的纸鹤,再次注入真气,放了出去。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幽幽的飘来一个声音:“有人吗?” 这声音似若游丝,第一声霍行知并未听见,第二声稍微大了些,他才听见,心中一跳,忙回过头去,只见黑暗的树林中亮着一只灯火,在暗夜中及其显眼。 霍行知忙朝那个方向跑去,叫道:“有人!你是谁?是来找我的吗?” 此时的暴雨已经变成了小雨,雨声霖霖,那边似乎回了话,但霍行知听不清楚。 霍行知一着急,便迈开步子朝那边跑了过去。 在雨中,一片漆黑,他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心中早生了怯意,但又不想向季隐真低头,此时忽然有了灯光,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急急忙忙跑过去,临到近处,那灯火一闪,忽然灭了,霍行知一惊,叫道:“怎么了?灯怎么灭了?” 那地方与他相距也不过十余丈,他一边问一边向那里摸索而去。那边一声不吭。 霍行知心中奇怪,忽然间浑身一冷,僵在原地,不再向前了。 他曾听说他所在的虎口岭是片鬼林子,这里面曾经堆了数不尽的死尸,因其地形藏风聚气,树林茂密,阳光难以照射,导致怨气终年不散,愈来愈深,甚至连花草树木都受到影响,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异变。 最后玄门百家设立结界,镇压邪祟,砍光大片树林,使其阴邪暴露在阳光下暴晒九九八百一十天,才堪堪除尽。 虽说已经没有了阴邪,但要说彻彻底底除尽,那也不尽然。但留下的多是虚弱的游魂,对普通人构不成什么威胁,最多吓一跳,而且只会在少数不吉利的时辰出现,这些东西也就没人管了。 难道被他遇见了? 霍行知背靠大树,手摸向腰间,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乾坤袋放在了火堆旁,没有带。他懊恼的吞了口唾沫,这一瞬间有点原谅季隐真了。 如果现在季隐真来给他道歉他绝对不会刁难季隐真而是和他握手言和情比金坚。 他冷汗森森,不知不觉间,月亮透过乌云照射下来,四周的树木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宁静美好。雨慢慢的停了。 霍行知脑中天人交战,一面在想回去,一面在想死也不回去,正纠结的恨不得手舞足蹈来一段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呜呜”的哭声。 霍行知的害怕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听清楚了这是季隐真的声音。 他微微一愣,朝那个方向看去。 远处有一条丈许来宽的河,微微流动着,河面上碎光闪闪,波光粼粼。一个黑影蹲坐在河边,他看的无比清楚,季隐真的双肩在微微的抖动。 霍行知犹豫一瞬,还是走了上去,语气略有些矜持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季隐真不答,依旧呜呜咽咽的哭着。 霍行知心中有些不耐烦,道:“诶,是你咬掉了我一块肉,我还没说什么,你忽然哭什么?你哭你就有理了吗?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 季隐真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肤色洁白如雪,眼底飞红,小声道:“胸口疼……” 霍行知没听清楚,靠近了一点问:“你说什么?” 季隐真仰头对他说:“胸口痛。” 霍行知道:“被三毒珠打的吧,打不过你逞什么能,现在和我说我能怎么办?” 眼见季隐真的眼神变得幽怨了起来,霍行知轻咳了两声,想起不管怎么说,季隐真是他在现实醒来的关键,有什么仇怨也只能先忍住了。于是放软语气,道:“别那样看我了,好了,那我看看你肋骨有没有断。”说罢蹲在了季隐真的身旁,伸手要去摸他的胸口。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季隐真胸口之时,季隐真忽然抬手,两只手抓住了霍行知的手,缓缓将自己的脸贴在了霍行知的手掌中,柔顺地蹭了蹭,道:“我的病,大夫治不了。” 霍行知惊恐无比,头皮忍不住发麻,一把将手抽回来,喝道:“你做什么!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季隐真道:“我的胸口疼,是因为心脏不会跳了,我要一颗新的心脏,胸口才能不疼。” 霍行知愣了一瞬,迟疑道:“你什么意思?你让我把我的心脏给你?” 季隐真转头又开始啜泣,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霍行知心中有些着急,探头向季隐真的脸颊看去,季隐真侧过脸不让他看,他有些气恼道:“你怎么又哭了?哭什么?我又没惹你。” 他顿了顿,无奈妥协道:“好了好了,你想要那你拿走好了。” 霍行知话一出口,身体本能的全身绷紧,汗毛倒立,只想转身逃跑。但这感觉随即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了,似乎蒙上了一层浓雾,似有似无,让霍行知也时昏时醒。 季隐真微微一笑,道:“你人可真好。”手掌放在了霍行知的心脏处,缓缓陷进去。同时低下头,在霍行知左肩的伤口舔了两下。 霍行知霎时觉得有东西顺着左肩的伤口飘了出去,这时他才有些许缓过了神,察觉到了危险,伸手推开季隐真,道:“不行不行,好难受……” 霍行知这一推,竟看见了怀里那个东西的另一副模样——面容被水泡得浮肿下坠,眼眶处黑漆漆的几乎看不见眼睛,唇吻下巴全是鲜血,紧接着浓重的腥臭味飘进了他的鼻腔,他当即忍不住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往外爬。 那水鬼贪婪盯着霍行知的伤口,它不管霍行知的动作,只往霍行知的伤口上送上唇吻。霍行知这时才觉得浑身酸软,没有一丝的力气。 他隐约觉得是被水鬼吸了精血的缘故,咬牙一脚踹开它,手脚并用要逃。 那水鬼吸了成年男子的精血气力大增,依旧追了上来,嘴里嘶嘶哑哑的道:“心脏……你说了把心脏给我……心脏……” 霍行知骂道:“我去你的你还要心脏!你用了什么腌臜手段让我答应你的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你,那段时间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作数,你再纠缠我我两拳把你打成鱼食扔进河里喂鱼,滚滚滚!!滚啊!救命啊!” 霍行知崩溃大叫。 那水鬼一个身体有两人那么重,死死抱住霍行知。霍行知刚失了精血,气血空虚,手脚发软,一时还挣脱不开,只能往开推水鬼凑上来的脸,满手都是黏黏糊糊的人体组织。 忽然,那水鬼全身一僵,霍行知还不知怎么的,那水鬼嗖的一下爬回了河中。 霍行知一怔,正要抬头看是怎么回事,脚踝立即一紧,他大叫一声,被水鬼扯向了河中。 他被拖进水面之时,看见一个人影正在不远处,手中捻着一张燃烧的符纸,向这边跑来。 霍行知惊喜大叫道:“季隐……!”还没喊完,就被彻底拖入了水中。 第4章 初见夜雪4 霍行知呛了水,被拉到水底之时已然神志不清了。朦胧间,波光粼粼的水面跳进了一个人,向他游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窒息让他感觉时间漫长,也可能时间真的太长了,霍行知才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一只手捏住自己的脸,迫使他张开嘴,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压过来,霍行知隐约感觉到那是颗头,嘴唇与嘴唇若即若离,一股股气体似的东西顺着口腔遍布四肢百骸,霍行知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紧接着,霍行知被拉出了水,他猛吸了一口气,开始剧烈咳嗽。拉他出水的人爬上岸边,坐在身边,曲腿歪头看他。 霍行知缓过了劲儿,就忙着爬出了水面,叫道:“这什么地方啊!我受够了!” 季隐真道:“你用真气打它它就跑了,你怎么不用真气打它。” 霍行知一呆,哈哈笑道:“我看它孤魂野鬼一个,也怪可怜的,想给它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道它那么不识好歹?”其实就是完全没想起来。 季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摸了摸霍行知胸口上的五个血红指印,道:“它吃了你的血,就会来找你的。” 霍行知心道:“还不是你害的?”暗暗瞪了季隐真一眼,嘴上说:“我怕它?这次可我不会手下留情了,它再敢来,我一运气,打得它苦叫连连重新投胎。” 季隐真眼睛上下看着霍行知,很久之后才哼了一声,道:“你胡说八道,我远远的就听见你在惨叫了,跟杀猪一样,骗人鬼。” 霍行知脸一红,道:“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能遇见这倒霉事儿吗?而且那个山洞是我找到的,要走也应该是你走,为什么我要走?” 季隐真道:“我才不走。你也别走。” 霍行知气恼道:“我留下做什么?被你咬成骨头架子我才能走吗?” 季隐真沉默了片刻,道:“我不咬你了。” 霍行知冷笑道:“好啊,不咬我了,是又想到什么新办法折磨我了?” 季隐真道:“我不折磨你了。”过了一会儿又道,“我不欺负你了,从此以后我都不欺负你了,你跟我回去吧。” 霍行知奇怪的瞥了季隐真两眼,忍不住道:“你是真季隐真还是假季隐真?你不会又是什么鬼怪来骗人的吧。”一边问一边远离季隐真。 季隐真道:“什么真的假的?” 霍行知一怔,这才想起刚刚那一幕季隐真并不知情,况且季隐真这个傲慢的性格也没什么人能模仿出来了,但气没消,无论怎么样也不想顺了季隐真的意思,思考片刻,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为什么不是你听我的话?” 季隐真道:“那我以后就听你的话好了。” 霍行知冷哼了一声,道:“嘴上说谁都会,我现在让你给我道歉,你肯吗?” 季隐真笑了笑,道:“道歉是什么?” 霍行知不悦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道歉就是你说你错了你从此以后都不会犯同样的错了而且要有诚意。” 季隐真缓缓皱起了眉毛,霍行知的心跟着季隐真的眉毛揪起来,心中担心是不是季隐真要发飙了? 季隐真走到了霍行知面前,霍行知宁可杀不可辱挺视死如归起胸脯不退。 季隐真忽然伸手将他的头揽过来,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道:“我错了,从此以后都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季隐真的脸颊滚烫,呼吸滚烫,凑到近处,霍行知还闻到了季隐真脸上的香味,忍不住脸颊通红,一手捂住脸,一手推开季隐真,不快道:“你做什么?谁让你亲我的?” 季隐真道:“这是我的诚意呀。” 霍行知气道:“你、你、你……” 季隐真有些不耐烦了,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生怕霍行知不跟他走了,道:“我都照你说的做了,可以跟我走了吗?” 霍行知道:“不行!” 季隐真不解道:“为什么?我都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霍行知惊讶无比,正要与他据理力争一番,又猛地发现和季隐真讲道理就是在对牛弹琴,不管讲到什么程度季隐真自有他的道理,于是愤愤不平咽下这口气,满肚子怨气转身往回走。 季隐真高兴的跟在霍行知后面,道:“你跟我回去,真是太好了,你的眼光不错,我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霍行知瞪了季隐真一眼,季隐真朝他笑了笑,勾住他的手臂,道:“你看什么?” 霍行知甩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 季隐真没被霍行知的坏脾气影响到,依旧乐得跟在霍行知身后。 这一路上霍行知被季隐真气得顾不上害怕,一口气到了山洞,里面的火柴还在燃着,只不过火势小了很多。 霍行知添了些柴火,又去外面捡了几根树枝,回来插在地上做成衣架,脱下湿衣服晾在上面。 季隐真一直跟在他身后,见霍行知脱衣服他也要脱,霍行知一转眼见他露出中衣吓得一叫,道:“谁让你脱衣服的?你离我远点。” 季隐真哼了一声,原本要问“凭什么?”但见霍行知的脸色有些不好,便转口道:“好吧。”把衣服穿上了。 季隐真先淋了雨,后下了河,浑身都是水。霍行知说出这话之后还有些愧疚,偷眼去看季隐真,季隐真若无其事背着手在山洞里走来走去,眼睛还跃跃欲试的在他身上打量。 他被看得烦闷,忽然间系统任务的困难、自己身份的尴尬,还有今晚种种事情的发生袭上心头,未来一片黑暗,心中更是难过,心道:“管他呢。”就继续拧自己的湿衣服。 睡到五更,外面又下开了雨,山中温度急速下降,直将霍行知冻得醒来。 他念在季隐真是病患,让他睡在了火堆旁,自己不想和他靠近,睡在了较远的地方。 他醒来时,火苗已经很小了。他将自己晾干的衣服胡乱裹在身上,打了两个冷颤,去添柴火。 他蹲下时,忽听得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他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季隐真靠在墙角睡着,脸色红得过分,浑身都在发抖。 霍行知见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脱下来,忙移到他身边,道:“季隐真,你怎么没把湿衣服脱下来?” 季隐真迷迷糊糊睁开眼,道:“你不让我脱,那我就不脱了。” 霍行知道:“你怎么这么死板?我的话是圣旨吗?快脱下来。” 季隐真眼睛一闭,往霍行知怀里靠去。 霍行知手疾眼快一躲,伸手把他扶回原处,道:“你别把我衣服蹭湿了。” 季隐真恼道:“那怎么办?冷死我了,你快点烧火,全怪你!” 霍行知张了张嘴没说话,低头烧火。过了会儿道:“你运一下真气,身体会热一点。” 季隐真道:“不要!” 霍行知讷讷的,烧起了火,道:“我帮你脱衣服,你先穿我的。” 季隐真皱着眉头不搭理他。 霍行知解开季隐真的腰带,忽然感到手中一片黏腻,照火一看,吓了一跳,竟然全都是血。 他悚然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季隐真瞥了一眼,道:“师父打了我一顿,伤没好。” 霍行知脱下季隐真的外衣,却看见季隐真的中衣背部全部被血浸透,简直触目惊心。 他脱下季隐真的中衣,只见季隐真浑身都缠着绷带,依旧鲜血淋漓。 他愕然道:“你师父,他跟你有仇吗?怎么会有人这样子打自己的徒弟……” 季隐真赞成道:“是啊,我不让他打,他非打我,真是气死我了。” 霍行知拿出金疮药,给季隐真解绷带,道:“他为什么打你?魔君不知道吗?他虽然是你师父,但你怎么说也是少主,他怎么能这样打你?” 季隐真道:“我被人跟踪了,泄露了流明宫的地址。”说完这句话神色恹恹的,不想再多说。 霍行知咂舌不已,心中对已故的老宫主多了几分厌恶,对眼前病中柔弱的季隐真多了几分怜惜。 季隐真背上的伤全是鞭痕,伤口很深,估计就是发烧的原因了。胸腹前还有大片的淤青,应该是被三毒珠打的。 霍行知撒了药,给季隐真重新包扎了伤口,给他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季隐真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角落,他去到另一旁晾湿衣服。 季隐真身上干爽了,心情也稍微好一点了。眯着眼睛看霍行知,等他晾完了衣服,朝他招了招手,道:“喂,你过来。” 霍行知一边擦手一边走过去,道:“怎么了?” 季隐真拉着他坐到自己的身旁,道:“我有点冷。” 霍行知道:“我等等去把火堆弄近一点。” 季隐真抿了抿嘴,道:“火太小了。” 霍行知道:“不能烧太大,不然可能会呼吸中毒。” 季隐真哼了一声,道:“我前边冷,后边也冷,我全身都冷,它能把我全身都烤到吗?” 霍行知狐疑的盯着他,道:“那你要怎么样?” 季隐真朝霍行知讨好的笑了笑,笑容很乖,道:“你抱着我。” 霍行知心道:“我就知道。” 话说回来,也不是不能抱,如果今天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某个朋友,或者是个什么陌生人,他说不定就会答应了,这种鬼天气,靠在一起取热不是很正常吗?但偏偏是季隐真,他总觉得别扭。他隐隐觉得,如果他今天答应了季隐真,以后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常态的。 思即他拒绝道:“不行。我去那边帮你把风口挡住就不冷了。”说罢,也不等季隐真回答,便坐到了山洞的另一端。 季隐真眼神一暗,心中讨厌,却因为担心霍行知跑掉而不敢凭心意肆意妄为,只能拿眼睛瞅着霍行知,生着闷气。 霍行知打坐运气,感到真气在体内缓缓流淌,同时,他还感到季隐真那双有若实质的幽怨目光久久投射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一刻钟后,霍行知还是泄了气,睁开眼看了季隐真一下,道:“你过来吧。” 季隐真大喜过望,连忙挪到了霍行知身前。 霍行知的意思是要季隐真挨在他身旁的,一般人也只会挨到另一人的身边。可季隐真直接坐在了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窝,还舒服的叹了口气。 霍行知吃惊无比,原本要出口斥责,但感到季隐真身上异常滚烫,这跟他不让季隐真脱衣服有莫大的干系。 想了一会儿,他越想越气,一把推开季隐真,道:“你要么挨在我身边,要么就去一边去。” 季隐真看霍行知的脸色,确定没有丝毫可乘之机,这才哼了一声,道:“不坐就不坐,我也不是很喜欢。”坐在了霍行知身边,软绵绵的靠在霍行知背上。 霍行知暗暗瞪了季隐真一眼,独自咽下这口气,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