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她》 1、好久不见 正值秋季,津宁市温度渐凉。 夜幕之下,一家音乐所的招牌熠熠发亮,富有节奏的律动隐约从中流出。 会所内部一片漆黑,前方座位来客满席,后方观客人群拥挤。中央圆状的舞台散发光芒,乐队的演奏声溢满每个角落。 众人目光聚焦于舞台,无人注意到学生模样的小女孩藏在人群最后方,身上穿着蓝白色的短袖校服。 柔顺的发丝被皮筋绑起扎成马尾,袖口伸出的手臂纤瘦,白皙的皮肤浮着几分氛围紫灯的色泽。 [姐姐,你人呢?] [姐姐......] [姐姐!!!] 钟瑜在手机上敲打完消息文字,慌乱抬头,眼珠扫射几圈都未从茫茫人群中寻到自家姐姐的身影。 活跃陌生的气氛裹挟之下,她紧张地攥紧手指,心底把“不靠谱的姐姐”恨恨并快速默念了数十遍。 今天晚上七点的时候她刚下辅导班,姐姐来接她回去,车却停在半路,说要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 钟瑜迷迷蒙蒙的就被带过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 ——来到一个属于大人的世界。 会场内仅有女客,人群之间有波浪长发吊带,也有直发衬衫,从面貌妆容到外衣穿搭,各个人都拥有独特的色彩,场内处处散发着热烈且自由的气息。 钟瑜仰着眼睛见到各类气质的女人,一时被新鲜事物迷了眼。回过神来姐姐就不见了。 然后姐姐就不见了。 不见了! 钟瑜再次看向无人应答的界面,心揪成了一团,再打去电话,也只听见对方手机关机的提示音。 一心只想先找到姐姐的她从人群中挤出,不小心撞到来人。 “唔!” 一股盛然的冷香裹挟而来,钻入鼻间。 犹如雪松一般冷冽,与会所内人群拥挤的气息隔绝开。 钟瑜退后抬头,猝不及防撞入对方眼底。 只见一袭中式墨色旗袍的女人站在身前,一双丹凤眸半阖上扬,手中执着一把古玩折扇。 乌发用发簪挽起,落下流苏。旗袍腰间蔓着一朵盛开的刺绣玫瑰,衣裳廓形将身姿托显得更为曼妙。 看着眼前矜贵如玉一般的女人,钟瑜只觉这刻,有颗小石子落在心面上。 咚了一声。 她仰眼愣了许久,直至女人偏头问话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小朋友,你是和谁来的?” 这是钟瑜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像是涓涓细流的溪水,不急不缓,好听极了。 钟瑜更加紧张,喉间滚动,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姐姐......” 与那双眼睛对视一秒便匆匆挪开,低下头去,胆怯到声音卡壳。 “但是,我、我找不到她了,她。” 钟瑜察觉到声音开始颤抖,便止住了唇。 她向来这样,遇到年长的陌生人总会紧张到语无伦次。为此父母教导她了好多回,礼仪老师也专门教过,可到头来还是如此。 扶怀玉视线放于眼前的女孩身上,不难看出她身着的蔚蓝相间短袖,正是中小学标配的蓝白校服。 “不急,慢慢讲。” 意识到女孩的紧张,女人微俯下身来,侧耳离近了一些,以便倾听她的细语。 携带的清香愈加浓郁,于此间还夹杂着隐约的温度。 钟瑜睁开眼,眼看女人离自己这样近,原本在脑海间勾织好的话语瞬时消散,心脏停滞。 扶怀玉见她不语,便主动轻声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钟瑜头脑空白,下意识回答,“钟、钟若,倘若的若。” 女人似顿了顿,两秒才恢复正常,直起身子。狭长的眼眸微眯,含起淡笑。 “原来是若若的妹妹。” 钟瑜眼睛眨了眨。 她,认识姐姐? “你找不到她了,对吗?” 钟瑜点了两下脑袋。 她便牵过钟瑜的手,笑得清浅,“跟我来。” “唔。”钟瑜此时什么不能乱跟陌生人走的嘱咐都忘了,只知道手心很柔软,不知觉就便被深深牵引,随着缓慢的步伐而去。 离开厅内,进入走廊间,她的目光微落,看见女人踏着高跟鞋在地毯上力道稳实,一截冷白的脚踝上有一颗小痣。 落在踝骨的上方,像是予玉白肤色的一份点缀。 一颗痣就这样没有缘由地,在钟瑜的记忆中烙下一道印记。 不等多想,便进入走廊旁的一间休息室内。 休息室内的白炽灯与外面的昏暗截然相反,视线豁然开明。地板铮亮,茶几办公桌干净整洁,桌上摆放几叠账本。 扶怀玉让人先坐下,自身靠在桌边打了两通电话。 室内空调呼呼放着冷风,挂断通话后,声音也就此停止,气氛变得格外安静,仿若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 沉静许久,扶怀玉刚想说些什么。便看见女孩目光躲闪,揪着手指很是紧张的模样。 她挑唇一笑,指尖轻捻过桌面的白色小包装,在沙发上的钟瑜面前微俯身,用着柔柔的嗓音慢哄。 “小手拿出来。” 手?钟瑜眼底划过无措,反应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平放的手。 扶怀玉松开指尖,在她的手心放了一颗糖。 是一颗,糖。 钟瑜放大眼睛,只听对方的柔声近在耳畔: “是叫小瑜,对不对?” 钟瑜抬起眼看她,眼神就好似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扶怀玉慢慢地给她解释,“若若经常在我们耳边提起你。” 这样吗?钟瑜只敢在心底回,没有说出口。扶怀玉见她这双胆怯的小鹿眼,又凑近了些。 “我很吓人吗?” 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姐姐简直跟吓人扯不上一点关系,钟瑜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 扶怀玉笑了一声,“那小瑜为什么这样害怕我?” 钟瑜赶忙想解释,此刻门被敲响,紧接着打开。 “钟瑜!” 一个栗色高马尾的女生进来,钟瑜回头一看是自家姐姐,赶忙跑过去搂住她的手臂,缩在她身后,这才回升不少安全感。 “急死我了,你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害我找大半天!” 钟瑜半张脸埋在她身后,低头看地板。 钟若注意回向眼前的扶怀玉,面颊挂上笑,“我刚看见眼熟的朋友聊了会天,一转眼发现这小兔崽不见了,真给我急坏了。” “多谢你啦怀玉姐。” 扶怀玉轻轻摆着扇子,目光落在藏于她身后的钟瑜身上,看见那双畏缩又澄澈的小圆眼。 小姑娘仅仅是与她对视几秒,便慌忙低下头去。 像是兔子遇上狐狸,慌乱得紧。 扶怀玉挑了挑唇,“不客气。” 两人谈起话来,缩着的钟瑜也从中听到,身前这个温柔的女人就是这家音乐所的老板。 提到带钟瑜来这的原因,钟若说,“小瑜胆子小,很害怕跟其他人说话,一说话就紧张磕巴。我就想带她这锻炼锻炼。没想到弄成这样。” “原来是因为紧张。”扶怀玉说到这时,她温和的目光微落,看向钟若身后的钟瑜,“小瑜的声音很好听。” “这么好听的声音,自然也要让别人听见,对不对?” 钟瑜听完温语,稍愣了一下。 竟然,不同于她人。 没有跟父母和老师一样告诉她要勇敢,要自信,教导着说你这样胆小怕事是不行的。 而是,夸她...... 停顿几秒的钟瑜垂着头,慌乱地嗯答一声。 钟若见这姑娘还是害怕得紧,跟闷葫芦似的,就动了动手臂碰碰她,“兔崽子,喊人了没有?” “我......” 钟瑜张张唇在想怎么喊,身前的扶怀玉扇子微收,走近来。 “小瑜多大了?” 钟瑜声音细小,“虚岁,十二了...” 扶怀玉手稍顿,柔唇间语气清浅,“这么小吗?我比你大十二岁,那应当喊一声——” 话音未落,垂头良久的钟瑜鼓起勇气抬眼,蓦地冒出一句,“玉姐姐。” 女人一愣,随而笑了笑,抬手揉揉钟瑜的脑袋,狭长的丹凤眸底尽是揉碎般的温柔。 “小瑜喜欢就好。” 手上的温度透过头顶传来,酥麻的电流犹如暖流一般遍布全身,直入内心。 其他的都不重要,喜欢就好。 钟瑜将这一晚记了许久。 因为,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相遇。 “......” 十年后。 时过境迁,万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更替。津宁市再次回到往常般炎热的夏季,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飞机场内人来人往,旅客匆匆推着行李走过。 只见安检口出来一个卷头发的女生。 茂密蓬松的乌发以波浪弧度披在身后,鬓边带着星星发夹。身穿休闲白衬衫,外搭长款浅色风衣。 自小常年练习钢琴的缘故,她的手指比一般人更是细长许多。扣住行李箱拉杆的手骨感分明,纤长有致。 十余年过去,钟瑜早已褪去年幼时的青涩懵懂,成长得亭亭玉立。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身材愈发纤长,容貌愈趋成熟。多年依旧不变的仍是那双圆润的杏眼,无论何时都犹如夜空的繁星一般明亮。 “啊!不好意思。” “没关系。” 被身旁一个匆忙的女生撞到肩膀,钟瑜不愠不恼,温和回应。 不知从什么时候之前开始,她摆脱了遇人胆怯的懊恼。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加自信且大方,不再惧怕与人交谈相处。 后来的钟瑜想过这个问题。 ——大抵是,从有个人说她声音很好听开始。 钟瑜刚经过出口,便看见人流不远处,有一个身穿黑色商务服的女人抱着臂。 黑色直发长及胸部,一边被挽在耳后,露出脸颊旁落下的银边大圆圈耳饰。 看那一脸傲娇不屑的劲,除了自家姐姐猜不出其他人。 “姐姐。” 钟瑜刚走到钟若跟前,钟若反手就勾住她的脖颈,一把揪住耳朵。 “小兔崽子你真长本事儿了,说回来就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跟我知会一声?还非得挑在周末你老姐我好不容易休息的时候落地,嗯?” “你知道我已经连续三个周末没有好好休假了,所以故意挑得今天是不是?说话!” 钟瑜头往她那边歪,“哎,哎呀姐姐,疼。” 边往外面走着,钟若听她说疼便松开了手,再是哼了声,掠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两人一见面,很快就回到平日的相处模式。 但钟瑜知道,她们之间看似没有分别多时再相见的煽情和寒暄,实则都藏在动作里了。 看着姐姐一边抱怨一边还帮她提东西的样子,钟瑜通常选择笑笑不说穿。 走着走着,钟若回想起方才搂人的手感,目光上下扫看一眼,“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钟瑜无奈笑,“没有啦。” 钟若一听回答又开始喋喋不休,“不好好吃饭能瘦成这样?” “啧,肯定还是因为洋饭不养人。回头让王姨炖点汤给你好好补补,我亲自盯着你喝,休想浑水摸鱼。” “好好~” 钟瑜出国留学四年期间很少和家人相聚。现在亲耳再听见来自姐姐的唠叨,只觉格外亲切,以至于钟若说什么她也不反驳,还时不时点点头,乖巧地说一声知道啦姐姐。 “少跟我卖乖!” 钟若实在是没处挑刺,只得高抬贵手,转了话题,“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 “话说,要不要来姐的公司?我排个什么清闲的职位坐着收钱的那种给你玩玩?” 六年前,钟若以父母支持的资金创办起一家美妆公司,经营的这些年,品牌早已家喻户晓。 钟瑜按照她所说的,去她的公司,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 “我已经有打算啦。”钟瑜说道。 钟若问,“喔?什么打算?” 是很久之前,就想过的打算。 钟瑜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勾了勾唇,巧妙地略过了这道话题,没有回答。 两人谈了些回家的安排和事宜,很快走出机场。 钟若聊完上一个话题,“对了,车上还有一个朋友,我顺路带她一起回音乐所。” 一听见音乐所这个字眼,钟瑜像是被触发什么机关,杏眼一圆,“音乐所?” 钟若以为她是忘了,“这就不记得了?你小时候不挺喜欢黏着人家的,天天一口一个姐姐跟在人家旁边,别提多亲近了。” 钟瑜彻底反应过来时,已经是走到停稳的车辆前。 所以是。不等钟瑜将话说出口,副驾驶位的车窗摇下,一副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正印证了钟瑜的念头。 极具韵味的斜长丹凤眸轻轻半阖,唇间一抹复红。银色发簪将乌发盘踞在脑后,露出肌肤亮如玉脂。 依旧如同印象中的那般,矜贵而沉稳。 只是眼眸间多了岁月洗礼过的痕迹,含着灰暗与淡然。 钟瑜滞住了呼吸,只见女人侧眸移来,淡淡地勾起唇,出口的声音低缓平和,“好久不见,小瑜。” 流动的光阴仿若在此刻停下脚步,为再次的相遇驻足一时。 离开四年,是挺久了。 钟瑜看着这双眸子,也淡淡弯起了唇,“嗯,玉姐姐。” “好久不见。”【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投奔 这声玉姐姐过于久违。钟瑜无数次默念于心中,却已经四年未真正喊出口。 女人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缕夕阳余晖透过车玻璃斜来,落于她的侧脸。 阳光之下,那抹熟悉的温柔笑意再次映入了钟瑜眸里,连带着内心再次开始波涛汹涌。 “傻瑜你愣着干嘛,上车啊。” 身旁传来话打断钟瑜的思绪,眼见钟若已经帮她把行李搬上了车,坐进驾驶位。钟瑜回过神来后也坐进后排。 车内空调运作放出冷气,驱散夕阳带来的闷热。有钟若的地方就从来没有冷场的时候,她问一句对方答上一句,车内一来一往得很是顺畅。 钟瑜从始至终保持不语,目光放在车内后视镜上,悄悄地看着副驾驶上的人。 心跳好快。 方才只是久违的对视了一眼,心跳到现在都还未正常。 钟瑜不露声色地平复着,无人发现平静皮囊之下掀起的波涛。 驾驶位上,钟若止住了口头上的话,移眸看车内后视镜,主动提她。 “小兔崽,你怎么不说话,在外面待久了忘记话怎么说啦?” 这时钟瑜回神,随便笑笑略过去,“没有,我就是看你们聊得很顺,不想打扰。” 钟若语气随意,“什么打不打扰的,想说什么就说些什么嘛。” 钟瑜表面上应着好,心底却想着,可是该说什么呢。 她掀起眼皮,注意前面副驾驶位上的女人。 以所坐角度看去,可以透过座位的缝隙看见她的一边背影,一截白皙的脖颈,和发簪上落下的银链流苏。 心底想说的,还不能说。 那又该说些什么。 相隔太久,两人相对的身份都有了变化,不再像以前一般是一个小孩黏着大姐姐,而是两个成年的大人。 那相处方式...... 还能像以前一样,她黏着她的手臂撒娇着喊玉姐姐吗? 正当钟瑜发神之际,只见那串银链微微晃动,女人侧过头来,回眸看了她一眼,柔柔的眸底含着细碎光芒。 “小瑜要吃糖吗?” 猝不及防与目光对视上,钟瑜心脏滞停了一瞬,点头回应。 “吃。” 扶怀玉微勾唇,打开手包,从中取出一颗透明包装的糖,轻放在钟瑜的手心。 透过无字的包装袋能看见其中夹杂着一颗杏仁果,糖体衬显奶白的色泽。 是一颗杏仁牛奶糖。 驾驶位上的钟若带着笑意说,“这些糖都是怀玉姐自己做的,跟外面的不一样,可香了。” 钟瑜知道,玉姐姐的糖果都是她自己做的。 其中就有太妃糖,牛轧糖,桂花糖。 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她给她的那颗,桃子味的水果软糖。 撕开包装,将糖放入口中,香甜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开。能感受到杏仁的清香和牛奶的醇浓交织在一起。 钟瑜朝着扶怀玉笑了笑,“好吃,很喜欢。” “谢谢玉姐姐。” 扶怀玉也回以淡淡一笑,“不客气。” 她好像永远如此。永远对她人抱以善意与温和,不温不恼。 情绪永远稳定在温柔的一线。 车辆很快顺路经过州陵街,停在梦苑门前。 钟瑜再一次看见这家音乐会所。四周场景比起十年前更加繁华了,梦苑的门口好似也重装修过。但唯一没变的是招牌上的梦苑二字。 貌似无论周遭场景如何变幻,那二字都未曾变过。 “谢谢若若。” “太客气啦怀玉姐。” 扶怀玉下车,钟瑜趴到车窗上,在她要往外走的时候叫住她。 “玉姐姐。” 扶怀玉回眸,看见车窗边的漂亮脸蛋,对上那双晶亮的眸子,只听对方说了句,“你好像,还没跟我说再见。” 清甜的声音穿破闷热的温度,抵达耳边。 这一瞬间,仿佛跟数年前的某个时刻重合相映。 扶怀玉愣了愣,转而勾唇,“是,我差些忘记了。” 她停在车窗之前,伸出手,食指点点钟瑜的鼻尖,“小瑜回家快乐,有空来梦苑坐坐。” 鼻尖的那一点颤意如同蜻蜓点于水面,引来阵阵泛动的涟漪。 钟瑜心中一片炙热,却表现出如小时候般无害的笑容,“好。” 扶怀玉笑了笑,便转身而去,拿着手包走上台阶,走回音乐所中。 车窗边的人儿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离去,唇角带着笑。刚才钟瑜所想的顾虑,在自然流顺的相处之下,渐渐溃解。 答案是——她们还可以像幼时的相处一样。 待到人影消失在视线,钟瑜暗藏不舍的目光才迟迟收回。 没事的,既然现在回来了,就会有很长的时间,很多次的机会。 很多次和玉姐姐见面的机会。 她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钟若。 “姐。” “做什么?”钟若抽空拿起手机回复信息。 钟瑜忍不住问,“之前,你说过玉姐姐她在两年前就分手了,对吗?” 钟瑜知道,玉姐姐以前有段感情,身边有个可爱的女孩子。 但是在上个月她们通电话的时候,聊到附近朋友的恋爱关系,钟瑜真真切切地听见钟若说,她们已经分手了。 这也是钟瑜毕业后选择回国的原因。 钟瑜这么一问,钟若从手机中抬眼,“嗯,怎么了?” 钟瑜往前排凑近了一些,“那你知道当时她们为什么分开吗?” “我不知道啊,两年前那会我刚好忙公司去了。”钟若垂眼收起手机,从包里拿出一管口红,对着车内后视镜补来。 “估计就是鸣砚姐她们,那些她深交的好友才清楚吧?” 钟瑜没得到想要的信息,暗了些许神色,“这样。” 钟若稍微想了想,“嗯呢,我只依稀记得,怀玉姐跟那个姑娘大概谈了有五六年了。两年前断开那会儿,怀玉姐当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 钟瑜闻声抬眼,“状态不好?” 钟若:“是啊,但毕竟相处那么多年,分开难过也正常。自那后她好像就变得更加沉默了一些,再其他我也不清楚了。” “不过都两年啦,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早都放下了吧。” 钟瑜听完,目光看向窗外,口头上没再多问,脑中却在悄悄记下刚才获得的信息。 钟若没多在意这件事,只当钟瑜是随口一问,把口红往包里塞后丢一边,话题一转。 “坐稳了啊,我开车了。” “好。” 车体重新开始行驶,进入公路主干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齐唰闪过,天空弥漫着日落黄昏的淡橘色。 钟瑜抬眼看向天空,瞳眸倒映出一抹光亮,心中略有庆幸。 庆幸在长大之后,上天给了她一次勇敢的机会,让她有机遇去奔向幼时碰不到的月亮。 车辆驶进夕阳地带,流动的光影再次迎来,钟瑜唇边含着轻微的弧度,心底的声音响起。 然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胆怯了。 “......” 车辆很快驶进钟家宅院,管家接替车辆,让人帮忙搬下行李,钟瑜和钟若二人先进了客厅,母亲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 “二宝终于回来了,让妈妈看看,哎天呐......真的瘦了。” 面相亲和的女人身穿衣裙,肤色白皙,身材饱满富态,一见到她们二人便喜笑颜开地走来。 钟瑜笑着走上前,“没有啦妈妈。” “怎么没有?瞧瞧这瘦胳膊臂弯的,肯定在外头遭了不少罪。” 妈妈握着她的手,开心地拍拍手背,“今晚有大餐,我让张妈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菜,把你的肉肉都养养回来,好不好呀?” “还有大宝,今晚在家歇歇明早再回公司。你爱吃的菜也都备着呢!” 好像无论多大,妈妈对她们还是用哄孩童一般的语气。 钟瑜乖乖应着好。 离家一段日子再回来,家中的气氛更加浓郁。 到了夜晚,全家围在桌上一起吃饭。餐食很丰富,许多也都是钟瑜爱吃的。 钟瑜自小学练钢琴,高中过后出国留学进修,最后毕业于德国的一所音乐艺术学院。当被问到之后走向时,她回答自己的师姐毕业后创办了家音乐培训机构,想先去她那里当助教试试看。 父母面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只说她能做自己开心的事就好,毕竟钟家几代下来累积资产繁厚,钟瑜不需要去担忧生计问题。 饭后她们聊了许多之后的规划,待到时间渐晚,钟瑜洗漱完准备睡觉。 睡前,她从床头柜下方里拿出一个小箱子。 打开盒盖,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物件,和许多相叠在一起的厚重日记本。 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日记,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眸面。字体圆幼,一笔一画尚显稚嫩。 左上角写下的时间,是十年前。 十年前,她第一次遇见玉姐姐。 自那之后,她每周都缠着姐姐带她去梦苑。原本每天只能写出一页的日记,但每次见玉姐姐的那天,她都要写上三四页才能写完。 目光随同文字的走向而动,看着这些稚嫩的措辞和语气,钟瑜不禁笑出了声。 连续翻了几本,看见十五岁的其中一页后,她没再翻下去。 打开另一本空白尚未填写的本子,将今天所得到的糖纸捋平,夹在其中,再轻轻合上。 小心翼翼、生怕磕碰到边角地将所有本子放入箱子中。 随同记忆一起,安然保存。 ...... 次日太阳升起,驱散黑暗。 新的一日到来。 正值花朵盛开的旺季,院子里的花儿齐并盛开,鸟儿飞过落足在枝头。浅浅的阳光笼罩之下,万物惬意。 钟瑜顺利开启回到家的第二天。 已经是早上八点,她洗漱完下楼吃早餐,在宅外的院子里闲逛,走过从小长大嬉戏过的地方。 刚回到室内,钟若便打来一通电话,询问她想要怎样的房屋。 这也是昨天姐姐答应的事,既然钟瑜决定在教培机构先入职一段时间,那一个距离近而方便的住处还是有必要的。 “安静和干净些,没有什么太大要求。”钟瑜说道。 钟若听完她的要求,啧了声,“范围太广了,还有别的吗?比如地段,户型什么的。” 钟瑜目光微移,声音放轻细了些,“州陵街附近其实就很好,离师姐的艺考机构很近。” “嘶,州陵街?”钟若想了想。 钟瑜佯装漫不经心地说,“嗯......我以前好像听玉姐姐说过,她在梦苑旁边有一栋房屋,上下六层,向外出租,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 “诶!” 钟若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你没记错,不说我都忘了,确实有这回事儿。” “房子上下楼都是音乐所的熟人,如果你要住那里我也放心。我这就去问问怀玉姐那还有没有空房。” 成功达成目的,钟瑜扬起了唇。 “好。” 随后挂完电话,开心地上楼,走往琴房。 打开门,房间内一架施坦威原摆在原地,琴身被擦拭得铮亮,被保护得很好。小时候初学钢琴,父母就给她购置了这架施坦威。 它陪伴了她很多年,从弹儿歌到弹贝多芬奏鸣曲、肖邦曲。截止到高中以前的每个阶段,都是这架钢琴在陪她度过。每年回来时,她也总要留出时间与它待上一会儿。 钟瑜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走去抚摸琴身,坐了下来,打开琴盖。 指尖放于键身,回忆起敲响每个乐符的手感。 回想起刚刚钟若答应她的事,她的心情便不由地欢悦起来。翻开乐谱,选中一首欢快的乐曲。 不久后,房间内传出琴声。 在钟家待了多年的保姆经过钢琴房,再度听见乐声,呵呵一笑,不禁回忆起当初往前的十余年。 往前,钟瑜也都是这样练琴练过来的。 大半上午过去,悦耳的琴声缓缓环绕在别墅内。 钟瑜回国之前,就已经安排好明天先跟师姐见一面,之后再去拜访以前的德语老师和钢琴老师。 所以今天是专门留出的歇息日。 夏季的白日时间长,到了下午四点依旧烈阳直射。 上午钟瑜在琴房练琴,下午便整理了一些个人资料,以便于后续入职。 可算忙完之后,她张开手臂,背部倒在柔软的床面上,面看向吊灯。 眸前那些明亮的白色灯珠,逐渐在眼前变幻成昨日看见的一串银链——悬在发簪的一端之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玉姐姐。 看见精美的玉器,温润的月光,任一世间美好的事物,总能联想到她。 希望玉姐姐那里还有空处。 如果之后顺利在那里安顿下来,能跟玉姐姐见面的机会,应该更多了吧。 钟瑜半阖着眸子,浓密的眼睫轻颤。 发神之际,电话铃声响起。 她坐起身,接起电话。 是姐姐打来的。 “兔崽,你现在在哪?” 钟瑜拿稳手机放在耳边,“我在家,怎么了?” 钟若:“上午的事有着落了。” 钟瑜惊得从床上坐起来,紧着问,“怎么样?” 钟若如实说着,“我问过怀玉姐了,一共六楼住宅,她自己住四楼,上下都租给了音乐所的员工和乐队成员,没有空房。” “啊,这样。” 钟瑜的心情缓缓降下来,话语里是抑不住的失落。 本来还以为可以借机离她近一点。 结果,这么不巧吗? “但是——” 正当失落之时,钟若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说如果不介意,可以住在她那里,随时都行。” 钟瑜顿时又睁大眼睛。 “什么?” 钟若:“愿意吗?愿意的话就现在收拾东西过去咯,我跟怀玉姐说一声。” “当、当然愿意!” “这么积极?行,我等下让我司机去接你,你收拾收拾东西哈。” “嗯嗯!”钟瑜狠狠点头,激动劲一点没隐藏,全传进钟若耳朵里了。 钟若笑了笑,随后挂断电话。 办公室内,她后靠着老板椅的椅背,左右悠悠摇动,转手朝微信联系人回去消息,对面的联系人也很快有了回复。 了当地解决完事情,她把手机扔向一边,去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翻动观看,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刚才钟瑜激动的声音。 这丫头,估计一挂完电话就激动地去收拾东西了吧。 钟若抖抖文件,笑着摇摇头。 “果真是小兔崽子。” “......” 另一边,窗外夕阳与暮色如晕染的水彩般,相互交融。 余留的阳光即将褪去,透过窗洒在仿木地板上的光渐趋消失。客厅内一片整洁,沙发如新,柜面的杂物摆放井井有条。 扶怀玉靠在窗边看外面的天色,悠悠饮着茶。 手机屏幕亮起,得知人已经到楼下,她放下茶盏,拿过手机下楼。 走到楼下,只见一个小姑娘提着行李箱站在原地。 一头微卷发披下,上身穿着一件吊带和白色罩衫,暗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包裹着长腿。 扶怀玉走近去,只见钟瑜眨着干净的小鹿眼,面上洋溢着如阳光一般明媚的笑。 “玉姐姐,我来投奔你啦。”【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温暖又陌生 天际边的余晖将事物叠上一层朦胧,细弱的光映入女孩的眼眸中,一抹色泽微微泛动。 “投奔吗?” 扶怀玉被逗笑了笑,伸手过去要帮她拿行李,“来,先给我吧,我带你上去。” 钟瑜没放手,“不用的玉姐姐,我力气特别大,拿得动。” 楼内有电梯,不需要怎样搬和提,扶怀玉没坚持。钟瑜跟在她身后走进电梯,看着她点下了四楼的摁键。 电梯门闭合,相处的空间变为密闭。钟瑜看着眼前的背影,心面好像有架小鼓在咚咚地被敲响。 当扶怀玉回头看来时,她勾着唇,用眸中的笑意掩盖内心的涌动。 抵达四楼,扶怀玉引着人往屋内安走,在玄关处拿出一双纯色的洁简拖鞋,“来。” 钟瑜换完鞋进入整洁的客厅,好似被隐约的陌生温香包裹。 “这是房间。” 扶怀玉带着她进入次卧。床上的被褥皆已铺好,表面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毛绒的地毯覆盖地板,窗帘随风轻摆,很是温馨。 “日常的用品,牙刷牙杯毛巾这些,家里都有新的,我已经准备好放卫生间洗漱台上了。” “这里没什么特殊,当作自己家就好。” 扶怀玉站在门口处,没有进去,声音沉稳而温柔,“大概就是这些,你要先收拾一下吗?” 钟瑜点头,“谢谢玉姐姐,辛苦你啦。” 扶怀玉眉眼一弯,“不客气,你先歇一歇,有问题喊我。” 钟瑜嗯了一声,扶怀玉便带上房门,将空间独留给她。 无人注视之下,钟瑜才松下气。紧绷板直的背部泄下劲来,环视整座房间,仍是有点恍惚。 她好像,真的住进了玉姐姐家。 钟瑜坐在床边,手摁摁柔软的枕头,随后俯身下去额头陷入舒适的枕面。 好软。 她真的住进来了......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意味着能日日相见,天天说话。再是其他的钟瑜就不太敢往下想,因为只要能天天见面,就足够她高兴上很久很久,其他的也来不及去想。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摁压住内心此时的开心,转而拿起手机给姐姐回消息,说自己已经安全抵达玉姐姐家。 接收到回复后,钟瑜开心地起身来要开始整理东西,这时房门被敲响。 她一秒收敛下喜悦的表情,回身去打开房门。 只见门口扶怀玉端着一杯温水,神色温和。 “我这记性,年纪越大越不好了。你进门累了这么久,都忘了倒杯水给你喝。” 许是居家的缘故,她没再穿着旗袍,而是换穿一身宽松的中式衣裙。好像无论穿什么都掩不住温水般的柔情。无论怎样,都好看极了。 钟瑜笑了一下,接过水杯来。 “谢谢玉姐姐,我渴了会自己倒的。” 扶怀玉弯了弯眼睛,“也好,我再顺道问问,小瑜晚饭是打算在家吃,还是出去?” “晚饭?” “嗯,如果在家的话可能要将就一下了,我自己一个人住,冰箱备的食材不多,只有一些普通的家常菜。” 扶怀玉轻着声音说道,“如果想出去吃,我知道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馆子,主要看你想吃什么?” 钟瑜很快回答,“在家吃就好,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好的,我清楚了。”扶怀玉点了下头,“你慢慢收拾,不着急。” 钟瑜乖乖应着,扶怀玉关上门。 眼看房屋的门又关上,钟瑜才再次松下气。 拍拍胸口,心里在想着,一见到玉姐姐就心跳加快怎么行?她一定要学会不露声色。 于是钟瑜双手平向下压,浅浅做了个深呼吸,调整至平常般冷静,顷刻便开始利落地收拾携带的衣物,把行李箱的衣服整齐挂进衣柜。 最初离开家里前去留学,住校外学生公寓时,她还什么都不会。后来慢慢学,积攒许多生活技巧方式,自理能力就上来了,照顾自己绰绰有余。加上带来的东西也不多,钟瑜很快收拾完。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钟瑜拿着喝空的水杯走出去,听见厨房传来声响,一顿一顿的,大概是切菜声。 “玉姐姐。” “收拾好了?” 扶怀玉回眸看见钟瑜站在厨房门口,视线便收回来,继续落目在菜板上,“晚餐是土豆牛肉和胡萝卜丝,还有一份玉米汤。” 钟瑜看见菜板旁洗好的菜,主动提道,“我刚好会做,我也来。” 扶怀玉一扬眉,“小瑜还会做饭?” “玉姐姐太小瞧我啦。” 钟瑜笑着去洗手,“我还会揉面团包饺子,馒头包子发糕,会很多呢。当时公寓里的留学生都喜欢围在我那吃包子。” 那时的场面,说是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扶怀玉眸带笑意,“原来小瑜这么厉害啊。” 钟瑜笑了两声,开心地摇摇脑袋,先洗菜。 手陷入冰凉的清水中,慢条斯理搓洗。钟瑜回想起方才的对话,有些后知后觉—— 刚刚玉姐姐的语气,好像哄小孩儿啊。 带着浅浅的笑意,是鼓励性的夸奖。 就跟以前一样。 以前,初中时候的钟瑜经常跟着姐姐进梦苑玩,然后黏着扶怀玉。 钟瑜很喜欢摇着她的手臂,亮着眼睛说着自己学校里或者钢琴课上的趣事。而她也会一直耐心地听着。末了,还会揉揉钟瑜的头夸一句小瑜好棒。 钟瑜当时的心情也跟现在一样,像吃了糖果一般甜。 这么多年过去,有好多事变了。 但好像也有许多事,没有变。 厨房内,扶怀玉操作流畅熟稔,条理清晰。钟瑜在一旁帮她打下手。 “小瑜累了就去坐会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钟瑜摇头,“不累呀。而且本来住过来就已经很麻烦了,结果还要玉姐姐帮我做晚饭。” “没关系的,不麻烦。”扶怀玉打开煲汤容器,从中舀出一勺汤,“恰好最近事情闲,我一个人住着无趣了些。你过来也好有人陪我说说话。” 她说着话,没注意到手中汤碗倾斜。下一刻里面冒着热烟的汤体洒出来,烫到手指。 汤碗倒在桌面,传来物体碰撞的声音。 “!”钟瑜循声一眼望去,手疾眼快地扶起碗,立马着急地去看扶怀玉的伤势,因为她刚刚明显听见一声嘶音。 “玉姐姐,你没事吧?!” 关节处有些泛红,灼烧的疼意很快蔓延。 被滚烫的汤水碰上自然是疼的,但扶怀玉早习惯以微笑宽慰她人。 她正要安慰着说没事,钟瑜看见伤势慌了神,“都红了。” “快拿冷水冲。” 钟瑜马上就带她往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让扶怀玉将手放过去。 然后关了锅的开关,接着问家里冰箱有没有冰袋之类的物品,扶怀玉回道有,她便找来一个盆先去冰箱拿冰袋。 看着对方急得来回忙活的模样,扶怀玉不知从哪涌上来一阵久违的感受,说不清楚。 顿了顿说道,“没事的小瑜。是小伤。” 不需要这样重视。 可钟瑜不觉得是什么小伤,“烫伤处理不好会严重的。” 她很快端来浮着冰袋的水盆,放在桌面,再带扶怀玉到桌旁坐下。 “姐姐把手先放进来。” 扶怀玉听着她的话,把手放进去。冰水带来的清凉很快就冲散阵阵痛感。 钟瑜再是贴心倒来一杯温水,放在她另一只手的旁边。一切都忙完,俯身去查看她此时的伤势。 “还疼吗?” 扶怀玉摇头,“不疼了。” 手背上的红早已褪去,加上见她仍温和从容的面色,看样子伤口问题应该不大。 确认几番没有大碍,钟瑜这才放下心来,松下气。 抬眼对着扶怀玉一笑,“还记得我之前刚学做饭的时候,经常被烫伤,好在每次都应对及时,才没有更加严重。” “就这样一直用凉水泡着,二三十分钟左右再涂药膏就会没事了。如果下次还有不小心被烫伤的时候,玉姐姐也可以用这个方法,伤会好的很快。” 扶怀玉莞尔,“谢谢小瑜。” 钟瑜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看着她笑着说,“那既然这样,今天的晚饭就交给我吧。” 扶怀玉稍愕,下意识觉得这样不行。 还没等她回绝,钟瑜就接着眨眨眼睛,“玉姐姐只要坐在这里好好休息就可以啦,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展示手艺,怎么样?” 一双漂亮的眸子充满希望和阳光,与扶怀玉此时眼中的平淡沉稳截然相反,是一种活跃的生命力。 扶怀玉对上这样的眼睛,愣了片刻。 手上的伤也确实没办法再继续。无法说出拒绝话的情况下,她点了点头。 “那,辛苦了。” “好诶。”受到回应的钟瑜很高兴地跑回厨房,料理锅里去了。 先是恢复锅内的火候,再是去准备下一道菜的前序,每个步骤井井有条,不慌不忙,能看出她往日也不少下厨房。 扶怀玉以坐在椅子的角度看去,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厨房内忙碌的人影。 她的目光停顿好些秒,从厨房的背影上收回,看向面前贴心放好的温水,再落眼向清水中浸泡的伤口。 一时不知道是谁该照顾谁。 理应来说,是她该照顾钟瑜。 钟瑜还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娘,而她的年龄比她大这么多,理应来说是该扶怀玉照顾她才对。 至少在扶怀玉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怎么...... 扶怀玉低眼望着被处理适当的伤口,一时失了神。 这算是被人关心的感觉么? 很温暖,也很陌生与久违。 总之已经鲜少有过了。 厨房内,进展非常顺利,空气中溢满了浓郁的菜香。 晚餐在钟瑜的烹饪下成功出锅。 钟瑜知道扶怀玉的手受伤,便主动帮她盛好饭连同筷子放置在桌面,在饭前又一次去查看她的伤口。 所幸伤口处理得及时,小伤没有得到恶化,手从冰水中拿出后基本没什么问题了。钟瑜帮她上完药膏,确认无事,才坐下来吃饭。 桌面的两道菜品色香俱全,一尝味道也很鲜美。 扶怀玉夹菜入口,笑着夸道,“很好吃,小瑜的手艺很厉害。” 钟瑜面上乐洋洋的,吃饭也觉得更香了起来。 吃饭时,她抬眼看对面的人。 “玉姐姐。”钟瑜心中想起刚刚的一幕,便出口问道,“刚才,你的伤是不是很疼?” 扶怀玉抬眼,“怎么这么问?” 钟瑜如实说,“因为刚才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我看见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在厨房忙活时她抽空回眸,注意扶怀玉一直垂着头不语,神色有些黯然。 钟瑜记得很清楚。 扶怀玉没想到自身这点情绪会被对方注意到,握住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后摇头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钟瑜问,“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都是一些不值得说的事罢了,扶怀玉心里想完,本想绕过去,但在看到钟瑜那双好奇的眼睛时,话没有说出口。 她张了张唇,转了话音,弯唇问道: “小瑜有过喜欢的人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4、重演 喜欢,的人。 钟瑜稍是睁大眼睛,这道问题一说出口,好似有一阵风拂过,蓦然间吹走掩藏秘密的落叶。 心中一阵慌乱。 生怕被看出端倪,钟瑜以笑来掩饰慌动,“当然有过呀,谁还曾经没有过一个爱慕的人呢?” 语气轻松得像是随口一谈。可扶怀玉不知道,钟瑜只是看着她说出了这句话,就已经花光了大半力气。 表面上阳光开心的女孩,却在饭桌看不见的下方捏紧了衣角。 扶怀玉听完她的回答,笑了笑,“说来也是。” 大概谁都有过动心的时刻。 钟瑜注意力转移到扶怀玉身上去,掀起眼皮小心看她,试探性出口:“那玉姐姐这么问......” “是因为以前,也有喜欢的人吗?” 扶怀玉点了下头,“嗯,有过。” 似想起来些什么,淡淡扯了扯唇,“就是最后的结局有些狼狈。” 钟瑜看着她的神情,轻着声问,“为什么会是狼狈?” 扶怀玉垂了垂眼,轻轻落目在握筷的右手上。 被烫伤的手指间经过冷水的浸泡,和适当的药膏处理,已经没有再泛红。头顶的灯光照映之下,略能看清膏体的点点反光。 扶怀玉也不知该从哪说起,只是说,“原因太多了,记不起来了。” “刚刚只是有点好奇,像小瑜这样讨人喜欢的女孩,是不是也体验过喜欢别人的感觉。” “唔......”其实,钟瑜很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对她的大多数记忆,还停留在四年以前,对其他的分毫不知......尤其,是上一段感情,从自家姐姐口中也未得知。 她真的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但是在玉姐姐主动说出之前,她不会紧接而问。 于是当扶怀玉想着如何转移话题时,钟瑜没问下去,而是笑着对她说道。 “记不起来那就不想了,反正都是以前的事,明天的太阳和昨日的太阳,当然是明天的更重要。” 钟瑜站起身来用勺子舀黏糊的土豆牛肉往碗里舀,一边跟扶怀玉安利,“用这个汤汁拌饭很好吃,玉姐姐要试试嘛?” 话题自然地略了过去。 不知怎么,心底刚泛起的一丝酸涩逐渐消褪,像被澄澈的河水冲洗带走。 明天的太阳吗? 扶怀玉勾唇,将碗递去。 “好。” “......” 饭桌上的菜量对于两人来说,作为一道晚餐绰绰有余。 吃完饭后钟瑜提出洗碗,扶怀玉碍于涂上药膏的伤口,没有推脱。 收拾完没多久,钟瑜先去洗澡。玉姐姐各方面都照顾周到,全新的毛巾和浴巾洗漱用品都准备得很齐全。 她洗漱完更换上睡衣从浴室走出来,扶怀玉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注意到浴室开门的动静后移眸看去,与她的目光正对视上。 钟瑜穿着粉色的荷叶边裙睡衣,沐浴过后的肌肤更显白嫩,湿漉的发丝垂在两旁,一双圆圆的眸子浸染着湿润的雾气。 许是她第一次以这副样子出现,双方都愣了几秒。 “很可爱的睡衣。” 扶怀玉含笑打破安静,起身从电视机下的柜子中取出吹风机,“吹风机在这里,先吹头发,小心着凉。” “啊,好。” 钟瑜走去吹头发,扶怀玉去洗澡。 浴室内水声响起,这边钟瑜吹完头发,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擦抹护肤品。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鹅蛋脸,回想起刚刚那一幕。 ——虽然玉姐姐夸的是睡衣,但睡衣是她的,所以悄悄四舍五入一下,就当是玉姐姐在夸她可爱吧~ 钟瑜被自己逗笑了,心情变好,拿起手机回复未读信息。 姐姐分享来包包链接,问哪个颜色好看,妈妈发消息来询问住处,师姐发来明天见面的确切时间。钟瑜都一一回复。 处理完这些,她从背包中拿出一本笔记本,打开笔盖,坐在书桌旁写起来。 待到两页写完,便听见外面客厅传来吹风机的声响,想来玉姐姐应该也洗好了。 钟瑜垂眼看页面上的内容,拿着日记本走到窗边,向外看去。此时的街道仍一片通亮,偶尔有来往行人走过,在路面留下流动的影子。一阵晚风吹过,树叶连带着树影一同摆动。 看着夜景没过一时,房门敲响。 钟瑜收好日记本,返回去,打开房门。 “玉......” 不等她喊话出口,喉咙便止住了。 大片的雪色呈现于眼前。女人柔顺的发丝披散,黑色的蕾丝睡裙勾勒出腰身,锁骨之下的一抹阴影若隐若现。 卸下了一切平日里对于外人的伪装与外壳,此时展示在面前的,是柔软、最真实的她。 钟瑜心尖颤了颤,指尖微收,不动声色地压抑住所有不合宜外露的情感。 扶怀玉先开口,面上仍旧带着浅浅的温柔,“小瑜一般什么时候睡?” 钟瑜匆匆回神,“我,我睡得早,过会儿就睡。” 她没有熬夜的习惯,一直采用早睡早起的作息。 扶怀玉点头,“那我先关客厅的灯,如果小瑜半夜要去卫生间的话,可以先开走廊的灯,在这里。” 说罢便退了退身,指走廊开关的位置给钟瑜看。 钟瑜清楚地点头,表示记住了。实际她现在根本记不清扶怀玉具体说了什么话,就直愣愣地盯看她的眼睛,目光不敢乱瞟,她说什么就点点头。 扶怀玉将需要交代的话都说完,“那我先回房间了,小瑜早点休息。” 她正想伸手替她掩上房门,钟瑜向前一步手抵住门边,在她要走的时候喊了下她。 “玉姐姐。” 扶怀玉回过眸来,钟瑜提醒她,“你好像,忘记跟我说晚安了。” 又是相似的话语,相似的人与场景。 扶怀玉很快知道她的用意,心中笑想这小孩分明长大了这么多,却还是如幼时一般。 外貌有了变化,内里仍是一颗孩童心。 她勾了勾唇,伸出手,食指一点钟瑜的鼻尖。 “小瑜晚安。” 钟瑜心满意足地笑点头,“嗯!玉姐姐晚安。” 房门合上,眸中的人已经消失,但食指轻点的那一瞬触感犹在肆虐。 酥酥麻麻的,像是一阵隐约得电流而过。 钟瑜摸摸鼻尖,靠在门边听见玉姐姐回房门后锁门的声响,不再压抑唇角的笑意,回到床上,缩入被子中。 眼前余留的画面迟迟未散。衣裳柔顺自然向下垂去的褶皱,说话时的轻言细语,还有亲近的眉眼。 纵使闭上眼睛,也会在脑海里浮现,接连引起心面的波澜。 顷刻,她关闭房间灯光,空间陷入昏暗。 耳旁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的声音隐隐作响。在乏累的困意下,低弱的机器运作声成了舒适的助眠曲。 一整日所发生的事如播放电影在脑海间重映,每个触动的帧节被无限放大,放慢。 提着行李箱到来,帮她涂抹伤口,与她一同吃饭......最终以她食指落在她鼻尖的那刻作为结束。 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期待第二天。钟瑜在心底念完,便带着满腔喜悦闭上双眸,带着期待睡去。 “......” 深夜,万物寂静。 人儿的意识游离。在模糊的沉沦当中,往日的记忆在不知觉中从海面浮起,融入睡梦。 在十年前的有一天,十二岁的钟瑜第一次遇见了扶怀玉。 见过那一面后,钟瑜仍是忘不了那一晚。 每当在家里看见那些珍藏的玉器,总能回想起来那个灯光下眉眼温和的女人。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刻在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 直至一日周末。 十二岁的钟瑜写完作业,在姐姐房间玩,看着翘着腿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姐姐,犹豫万般,最后小声地道出一句: “姐姐,你晚上,还去梦苑吗?” 床上的钟若正值二十岁的年纪,一身青春张扬的锐气还未收敛。 听完钟瑜的话,她的目光仍然停在手机上,“去,怎么了?” 漫不经心的回答显然是没把钟瑜的话放在心上。 钟瑜走过去,趴在姐姐的床头边,两只亮亮的眸子眨眨,试探的话出口: “那你能带我去吗?” 钟若瞬时回神,侧头看她,一脸奇怪。 “我跟我朋友聚会,你个小兔崽去做什么?” 钟瑜双手合十,真诚乞求,“我作业都写完了,就让我去吧,我不会告诉妈妈的。如果被发现了我就自己解释,绝对不会让妈妈说你。” “这哪是说不说的问题!等下又像上回一样找不见人了怎么办?你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回家老妈不得揍扁我。”钟若抓了把头发,似想起上次不好的回忆。 第一回的时候带这丫头去梦苑,玩着玩着人不见了,给钟若急得不行。虽然最后人是安全找回来了,但钟若还是一阵后怕。 之后为了杜绝,干脆不独自带她去了。 姐姐的反应在意料之中。钟瑜用出早就想好的杀手锏,认真地说,“姐姐。我感觉,我自从上回过后胆子变大了一点......” 钟若惊喜道,“诶?!是吗!” 刚道完马上又被理智拉回来,一个劲地说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但最后,钟若还是在钟瑜诚恳的软磨硬泡之下妥协了。 毕竟后者太会撒娇说好话,乖巧得不行,让人难以拒绝。 当晚,钟若又带她去了梦苑。 钟瑜没像上次一样穿校服,而是换上了洁白的小裙子,随着姐姐去楼上的包间。 里面泛紫蓝的光线微落,沙发上坐着几个和钟若年龄相仿的女生,钟瑜害怕得身子僵了一下,但为了证实下午自己抛出去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她们面前,克服着紧张喊道。 “姐姐们好。” 手上捏紧了衣角,但好在出口的声音除去有点颤抖外,还是好听的。 沙发上的几人礼貌回应。 钟若在旁很是欣慰,心想这个胆小鬼妹妹真的胆子变大了些,下回可以多带她来。 过了会儿,钟瑜一个人趴在窗边看夜景。 包间内的歌声掩盖之下,她听不见沙发上的人说话。 沙发上,一个黑长直发的女人微蹙着眉,开口问钟若,“你怎么把你妹妹带来了?” 钟若告诉她理由,“因为我妹不是怕生嘛,我就带她来锻炼锻炼。” “而且,她刚好是学钢琴的,梦苑怎么也算个听音乐的地方,我就想着让她来感受下音乐的熏陶,有助于琴艺的进步。” 黑长直的女人显然认为不妥,“再怎样也是成人聚所。” 对方还是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小孩儿。 钟若不觉得有什么,“这有什么,怀玉姐只规定让女人进,又没规定其他的,而且上回她看见了小瑜,也没说什么呀。” 女人沉默片刻,随后掀起眼皮,白了她一眼。 钟若看见了,并且看见得很清楚。 钟若:“......陆欢,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陆欢毫不留情地回怼,“有你这么个当姐的可真遭罪。” 钟若怒了。 直接摇着对方的肩膀,“你再说一遍!你你你别太过分了!我就当姐怎么了,你不满意?傻瑜,你快揍扁这个人,她竟然敢骂你姐!!” “钟瑜?” “钟瑜!!” 钟若开始喊人时,才发觉室内的钟瑜不见了。 “......” 这时候的钟瑜,偷偷跑了出来。 睁着好奇的眼睛看向隐隐发亮的走廊,抬起头,又看着天花板像镜子一样折射出地面的场景。 她不像第一次来到这时一样胆小害怕,而是带着好奇观看四周,观赏那些好看的琉璃装饰。 没走几步,就看见走廊的转角处走过两个人影。 看见那道身姿婀娜的人影,钟瑜一刻便认出是谁。 对方正跟会所经理边走边交谈,看见钟瑜后,声音稍顿了顿。 “小瑜?” 钟瑜跑上去,表现出练习好久的笑容,朝扶怀玉甜甜一笑,并夹杂着软意唤了一声: “玉姐姐。” 扶怀玉稍一愣,唇边漾开了笑容,揉揉她的脑袋。 这就是她们的第二次遇见。 ——是钟瑜特意制造的机会。 自那之后,钟瑜经常跟着姐姐来到这家音乐所。 每当扶怀玉看见她,都会在她唤声玉姐姐的时候揉揉她的头,再引她往自己的个人休息室走去,往手心递上一颗透明包装的水果糖。 钟瑜至今记得糖的味道。是水果味的,含在嘴里,满腔都是清甜的香气。 是她吃过最甜的糖果。 随着时间越久,次数越多,渐渐地她们也熟悉了起来。 她会经常跟扶怀玉描述学校里的趣事,同学怎样的好,老师怎样的严,弹钢琴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累...... 而扶怀玉也会在旁细细听着,唇角带着笑意,听她分享她的生活。 在讲到喜悦骄傲的部分,会揉揉头夸一声小瑜真厉害。 每次得到夸奖,她都能高兴上一整周。 那时候的钟瑜很喜欢扶怀玉。因为很喜欢看见玉姐姐笑,也很喜欢玉姐姐用着温柔的语气夸她,鼓励她,开玩笑时俯身点点她的鼻尖。 关于点鼻尖这个习惯,背后有一段故事。 钟瑜也一直记得那一天。 那天是晴天,夜晚天空的星星很多。 晚上八点多,钟若带着她坐在一楼大厅听歌。扶怀玉打算回家休息,临走之前跟周围的朋友们都挥手说了再见,唯独忘了钟瑜。 钟瑜就那样一声不吭地看着她消失,两只大眼上浮起晶莹的水珠,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任由难过慢慢在心底发酵。 过了片刻,身边的姐姐注意到她红通一圈的眼眶,连忙问她是怎么了。钟瑜只是哭,不说话。 最后钟若百般询问,才知道原因是扶怀玉没有跟她说再见。 “啧,真没出息。” 钟若最见不得藏藏掖掖,说完这句数落的话,就赶忙拉着她就回去找人,最后在音乐所的门口找到坐上车即将要走的扶怀玉。 后者见到她们,走下车来。 钟若把钟瑜推上前,让她自己说。 站在女人身前,钟瑜仰着通红的眼,小声的抽泣还没停下来,出口的声音也夹杂着哭意,委屈极了。 “玉姐姐,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见小女孩可怜的模样,扶怀玉愣了愣,转而唇边含着淡淡的轻笑,“怎么会这么说呢?” “因、因为,你跟所有人都说了再见,但是没有跟我说。”钟瑜用手背擦去眼泪,“我怕你把我忘记了。” 扶怀玉张了张唇,回想起方才。 许是朋友太多,小姑娘在边边角的地方,藏在昏暗之下的座位里,一时未注意。 原来...... 是因为这个吗? “傻瓜。”得知是因为忘记与她说再见导致这样,扶怀玉从小包中拿出一片手帕,轻叠出两层,折出对角,再俯下身轻轻地替钟瑜拭去眼泪,柔声说着,“不会忘记你的。” 手帕吸取泪水,经过之处染湿一层深色。 钟瑜看着面前的人脸,抽泣音弱了下来。 待到擦干净漂亮脸蛋,扶怀玉收回手帕,笑着点点她的鼻尖。 “玉姐姐记性不太好,如果下次再忘记了什么事,小瑜就主动提醒我,好吗?” 钟瑜通红着眼睛,点点头。 “好。” 这晚,她如愿以偿,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道别。 自那时起,钟瑜学会了“主动”的道理。意识到只有主动,才能伸手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是从那时起,点鼻尖这个动作,成了她们之间的一个暗号。 每当她提醒她忘记了什么事时,扶怀玉都会笑着如她所愿,点点她的鼻尖,动作似在夸奖她的主动,也似在履行她们之间的约定。 每一个相似的瞬间,也都在重演着那两句对话—— ‘我怕你把我忘记了。’ ‘傻瓜,不会忘记你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5、光亮 “......” 一夜好梦。 第二天,钟瑜在朦胧中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尚是陌生的天花板。 常理来说,她会因为陌生的房间和床榻而睡眠变浅,但昨夜并没有。 反倒莫名安心。 待到意识完全清醒,钟瑜拿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时间,早晨七点二十分。 时间还早,不知道可不可以给玉姐姐做一顿早餐。 钟瑜勾唇心想着,便起床理好被褥,走出房间。 在客厅走上一圈,钟瑜才发现刚刚的想法太天真了。 因为玉姐姐已经离开了。 人影消失,留下了做好的早餐和嘱咐的字条。 现在也不过早上七点多,而扶怀玉就已经做完并吃完早餐出去。早睡早起这一点,她好像一直没变过,只是钟瑜没想到会早到这样的程度。 看来下次要起得再早些,才能有机会做早餐了。 准备的早餐是粥和蒸饺。钟瑜吃完后清洗碗筷,便也打算换衣裳出门,因为今天是和师姐约定见面的日子。 刚换好衣服,门铃便响起来。 钟瑜动作一停,在想会不会是扶怀玉,但感觉告诉她不是。 打开门,果然不是玉姐姐,而是一个双马尾的女孩。 她比钟瑜稍微矮上一点,年龄看着也小一些,身穿着雪白的一体式睡裙,两边肩带有着大大的蝴蝶结。 “怀玉姐,你看我的兔子——” 双马尾女孩抱着兔子笼,刚要哭诉,看见开门的人不是扶怀玉,话连同哭泣的表情一起打住了。 “诶?你是?” 面对询问,钟瑜没有露出尴尬,而是回以善意一笑,“你好,我是她的朋友,在这寄住一段时间。” “喔喔!” “原来是怀玉姐的朋友,寄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完,总结出一句话,“长得真好看,气质也不错。” 钟瑜稍意外了一下,随而笑着说了句谢谢。 “不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女孩反应过来,立马又换上了泪崩的表情,“你快帮我看看!萌萌它为什么不吃草啊!” 钟瑜顺着往她手中的兔笼子一看,不难猜出她口中的萌萌就是笼里的白色兔子。 红色眼睛,体型不大但很圆润。嘴边放了兔子专食草,但如女孩所说的它并没吃。 钟瑜以前养过很多宠物,养过仓鼠小猫小蛇,其中也包括兔子,所以一看便知道问题出在哪。 她笑着说,“兔子吃草是需要喝水的,你在草旁边放上一些水。” 女孩眨眨眼睛,看了一眼兔子。 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怕它噎着是吗?” 钟瑜没反驳,“唔,可以这么说?” “好!谢谢你!我这就去试试,拜拜!” 女孩抱着兔子闪电跑走,一头窜进楼梯口噔噔地跑下楼了。 人影消失得过于迅速,以至于钟瑜好奇地往门外又看了眼才关上门。 这栋楼都是玉姐姐的房产,听姐姐说,这下上都已经租给了音乐所的人。所以刚刚那个双马尾的女孩,有可能是乐队的一员。 她会是负责什么呢,吉他? 钟瑜只是随便一猜,便没再多想,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收拾好出门了。 下楼出去,首先是确定去机构的路线。钟瑜已经好几年没来过州陵街附近,以前来也都是钟若开车带她来的,所以对附近的路并不算熟悉。 好在州陵街距离箔澜音乐机构十分近。钟瑜看了眼手机导航,确认方向后走路过去。 走路花了十分钟出头,便走到目的地。 一栋高楼迎着阳光耸立,地理位置算是优良,从外观看去十分崭新。 今天是工作日,平时的学生大多集中在周末和傍晚上课,机构白日都较清闲。 钟瑜走到高楼楼下,一位知性的女人已经在大厅等候,成熟的眉眼间极为冷淡,一刀斜切的头发长度刚及肩膀,身穿浅蓝色的修身衬衫,衬衣下摆扎在浅白西装裤内,两条长腿被裤型修饰得笔直修长。 抬眼看见钟瑜时,女人起身迎上来。 “小瑜。” 钟瑜也笑着走上去,“师姐。”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们上次见还是在去年了。”两人碰面,女人边寒暄叙旧边带着她往楼上走,“边走边聊,我先带你看一下箔澜的整体。” “好。” 钟瑜点头,与她并排走着。 女人名叫闻韵,是钟瑜一向交好的师姐。 钟瑜六岁时拜一名音乐教授为师,而在那时闻韵师姐已经在老师麾下学习七年了。 她比钟瑜大十岁。钟瑜六岁时她十六岁,偶尔上课时她们会碰上面,闻韵在旁也教过她那么两下,那时两人还谈不上是深交。 后来闻韵考上中央音乐学院,大学期间到毕业,再到后来出来创业,经常会回去看望老师。 那时钟瑜也慢慢长大了,两人能谈论的话题变得多了起来。时常短信联系,关系熟络。 “去看过老师了吗?” “没有。”钟瑜回道,“问过了,老师说最近不在省内,要等下周。” 闻韵点头,“前段日子老师被邀请去当音乐评委,要忙一阵。” “等老师忙完了,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她。” “好。” 之前抽空见面都是一起出去吃顿饭,或者一起结伴提着东西去看望老师,钟瑜几乎没来过师姐的机构内部看上一眼。很多时候看个外观就走了。 如今亲自来看,才发觉师姐创业的十余年成就真的很厉害。 无论是规模还是师资,都算的上如今所有音乐教培机构中的数一数二。 高楼中划分出艺考集训区域和教育区域,高中以下初中和小学的学生大部分都在低层楼,主要周末上课,一节课通常一下午或者一上午。 而高层区域的学生主要是冲艺考,集训期间需要整日上课持续八个月。 两者的教学内容与时间很不一样,配备的师资也不同。 闻韵带着钟瑜有顺序地走看,边走边讲解,气质冷冽沉稳,说话之间条理清晰。 一直游走在上几层楼,钟瑜能猜到闻韵的用意,主动说:“不用继续看这边了师姐,我们下楼吧。” “我想试试教基础的孩子。” 闻韵像是有些意外。 “你的水平不教艺考可惜了......而且我记得,你之前对艺考的曲目和风格倾向方面很有研究。” 钟瑜没多解释原因,“是我个人更想教基础方面。” 闻韵微抿唇瓣,脑海中有了猜想,缓缓道,“还是因为当初艺考的事么?” “钟瑜,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 当初艺考吗。师姐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钟瑜不由地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 随后侧头看了眼她,风轻云淡地摆摆手,唇角一直含笑着,“我一直知道的啦,不是因为这个,师姐你不用担心。” “那些事早就过去了。”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闻韵也没再继续。既然人不愿意,闻韵也没有强迫的道理,只好答应下来。 “晚些我帮你看看,安排一下助教位置。” “好,多谢师姐。” 大半上午过去,两人上午谈完事宜,中午结伴出去吃饭。 闻韵开的车是辆黑色保时捷,车中没什么异味,还弥漫着一股淡香。 钟瑜坐在副驾驶位上,目光看着前方的路景,注意到手机蓦然亮屏,接到一条消息。 解锁点开看去,才发现是玉姐姐发来的,询问她午饭的事情。 她把情况发去,讲述今天跟师姐一同吃饭,扶怀玉回了一个好字,短暂的聊天便结束了。 钟瑜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移眼向上看去。 她们的聊天记录很少,几乎不怎么联系。 或许更准确地说,是最初经常联系,但后来不常联系了。 从认识开始,钟瑜便常给她发消息。但自从钟瑜知道她有别人的时候,她们关系便渐渐疏远。只停留于每逢节日的关心问候,偶尔互发那么一句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如今聊天界面,或许又会因为同居这些琐事,再次活跃起来。 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呢。 车内,闻韵侧头,正想说些什么,便看见钟瑜垂着眼,眼底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柔情。 显而易见,她在跟什么特殊的人发消息。 闻韵没多说,过了一会儿,目光看着前方,提出一个一直好奇与不解的事情。 “我本以为你会留在德国继续读研读博,没想到你会这两年就回来。” 毕竟钟瑜对待钢琴是什么态度,她这个做师姐的一直看在眼里。 沉入,痴爱。 有时一整天都坐在琴房,乐此不疲。 闻韵一度以为这样富有天赋、并且热爱钢琴的人,会选择将往后的时间都用于在琴上。 钟瑜被她的话拉回神识,收起手机,看着窗外回道,“嗯,以前是有这样的想法的。” “但是或许是因为弹太多年了,回过神来总觉得,这么多年除了弹琴好像什么都没做,就想着出来看看外面。” 闻韵单扬一只眉,“哦?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只是因为想看看琴外的世界,才选择回国?” 钟瑜眼睛一弯,“当然真的呀。” 闻韵笑了笑,没再追问下去。 平稳开着车,让车行驶在被太阳照射至炙热的道路上。 “......” 白天的时间在不知觉中过去。 太阳从东边升至顶端,再朝着西边落下。 很快日落月升,仲夏橙黄色的夕阳渐褪,被蓝紫色的夜幕相融代替。 夜色之下,一家音乐所内歌声弥漫。 前方看台座位错落的空座位较少,前来的听客坐着闲谈听歌。四周边角处有俩俩三三的人坐于卡座,以歌声为背景伴奏进行轻松闲聊。 几个相熟的女人坐在柜台的老位置上。 她们年龄相仿,相伴数年,中间有新朋友来往,也有朋友离开。 最终兜来转去,坐在这里的还是她们。 一头波浪黑长发的女人手执一杯饮品,覆在唇面上,含着笑意听会所内回荡的歌声。 不用特意挤去前排观看,仅用耳朵听便能知道是谁。 裴鸣砚将黑长卷发往后一捋,“小秦的唱功真是愈发进步了。照这样下去未来可真说不定能当一个小歌星。怀玉真是寻到一个宝藏。” 另一个女人也赞成,“是啊,我也看好这小姑娘。” 扶怀玉靠在一边,目光落在舞台上,未说话,只是轻轻摇着扇子。 白色的扇面上朴素无华,与其他扇子相比并无别样的特色。只是做工异常坚实,跟她了很多年,无论怎样轻摇都不曾坏过。 她静静听着歌,没加入话题。 朋友们早已习惯,随意闲谈。 聊到有关最近,有人问红裙女人,“哎,凛姿,上回有个加你微信的妹妹怎么样了?” 叶凛姿一扬眉,“你说哪个?长得很可爱的那个?” “是啊,不然还有哪个妹妹?你们后面还有聊过么?” “嗯哼,当然聊过,她的相貌很符合我的审美。”叶凛姿晃晃手上的酒杯,似在回想。 “回去之后,她每天都会给我发早安晚安,聊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中途我们一起出来吃过饭,她送我了挺可爱的钥匙扣挂件,我给她送过花,以示回礼。” 朋友一听似乎有戏,紧问道,“那然后呢?” 叶凛姿腰部懒懒地靠在柜台上,接着道,“后来她说喜欢我,我就跟她一刀两断了。” 朋友表现出不解,“啊,为什么断了?” 一抹精光划过眸边,叶凛姿红唇戏谑一勾,上下打量朋友一眼,问道。 “你好好想想,刚成年的小孩儿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女人?” 正当朋友还在思索的时候,叶凛姿懒悠悠地一只手伸了个懒腰,打哈欠的声音伴随着不屑,“是因为爱吗?呵,一个年不知事的小鬼懂什么爱。” “她爱的是无坚不摧但又温柔的保护伞,不是爱姐姐的三十岁。” “她只是希望有个年长的人——有金钱、有时间,还有足够的温柔的人,来保护她,照顾她。是单方面的向往和索求,并非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我们活到这个年纪,也该看清楚了。” “关于纯真爱情的臆想,都是年轻时候活跃思维多余发泄的产物,而我们早过了那个年纪。” 朋友听完,一叹,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一来一往交谈的话传入身边人的耳内。裴鸣砚向来不喜欢掺合情感方面的话题,就待在一边慢慢听歌,没说话。 余光注意到扶怀玉一直摇着扇子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裴鸣砚意识到不对,但还未等她咳出声制止话题,叶凛姿就已经接着往下说。 “但凡陷进去了,陪人家个六七年,到时候人家长大变得懂事厉害了,回头来反而嫌弃你老了,多讽刺?” “这么傻的事,我可不会干。” 话刚说完,红裙女人莫名反应过来,止住了唇想,下意识地目光看向扶怀玉。 后者纤长的眼睫半掩住眸子,令人看不清其中晦暗翻涌的情绪。 叶凛姿心头一紧。 真糟,一时聊天忘记了......这些句里的关键词,矛头都恰好得指向一个人,那就是扶怀玉。 好些年前,她谈过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女孩,一谈就是五年,最后止步于两年前。 虽然现在已经分手,但她们都十分清楚那年发生了什么,也清楚那段感情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就等于往人的伤口上扎么。 “嗯,怀玉......” 叶凛姿看着扶怀玉。 她正想挽回方才的话,扶怀玉移眸对视而来,温和地勾起唇。 “没关系,你们聊。” 见人面色没什么变化,叶凛姿稍放下了心来,错开这道话题,接着跟朋友们闲谈,很利落地将刚才的话揭过去。 交谈声此起彼伏,流转的歌声还在继续。无人注意之处,一双眸子渐渐暗下来。 方才女人谈论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里,并且不断地在耳畔盘旋。 ‘陪人家个六七年,到时候人家长大变得懂事厉害了,回头来反而嫌弃你老了,多讽刺?’ 是啊...... 扶怀玉垂着眼睫,将茶杯轻放在柜台面,摇摇头扯起唇角,带了些自嘲的意味。 多讽刺。 她只在心底响起这么两句,正想离开,便看见柜台面上手机接收到信息。 消息触发的乍然白光,犹如黑暗亮起的火炬。 扶怀玉拿起手机,点开消息界面。 只见两条富有温度的两条消息映于上面。 [玉姐姐,我可以去找你嘛?] [小兔比心gif.]【你现在阅读的是 】 6、耐心 晚夜之下,光彩霓虹灯照亮周遭的场景。 时候不算晚,人行道上两两三三的行人繁多。今天的钟瑜中午跟闻韵吃完饭后,随同她回到机构内,闲谈到了傍晚。 吃完晚饭,便接到钟若打来的电话。 平时父母很忙,就算在家也很少见到她们,所有人大多都是各忙各自,平时钟瑜只跟姐姐联系的多一些, 因为钟若不管忙与不忙,都会主动给她发那么两句消息,就算没话说也会发几个表情包,像是有每天确认她是否活着的任务指标。 钟若从她口中听完了今天的进展,得知她要去教小孩儿启蒙表示不理解。 “教小孩儿多烦啊,能到被送去专门学钢琴的份上,各个都是金贵的主,说两句就嗷嗷哭了,你确定你能伺候得来?” 钟瑜笑了笑,“我小时候也是吗?” “你倒是还行......哎呀但是你这属于幸存者偏差!真以为每个小孩儿都跟你一样讲道理?我跟你讲你真别想得太轻松了,小孩简直就是这个世上最灾难的魔王——” 姐姐又开始了络绎不绝地输出。钟瑜早已习惯,边乖巧地应着,手上打开了微信,点进那道聊天框。 这个时间点了,玉姐姐应该会在梦苑吧?正好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事做了,那不如...... 一念至此,钟瑜抿抿唇,一字一字地打去消息。 怕一段文字过于冷冰冰,从表情包里翻出一个小兔比心的表情,在文字信息后面发送过去。 钟瑜能感觉到发出去的一瞬间,心脏紧了起来,呼吸不由地滞停一刻。但紧张之余,更多的是期待与雀跃。 时间不久,耳旁钟若说了两句话的功夫,那边就有了回复: [当然可以,快到门口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就好。] 钟瑜心头一喜,面上洋溢着笑容,回复了好字。等到耳边环绕的声音了却一个话题,直接说道,“姐姐你说完了没有呀,我待会儿想去找玉姐姐,所以......” 想先挂啦。 钟若:“?” 钟若输出一停,舌尖掠过后槽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到底谁是你亲姐!” “天天到晚玉姐姐玉姐姐,有玉姐姐就不要亲姐姐了是吧?!” 钟瑜开始讨好地喊她,“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下回去公司找你玩好不好?” 钟若不听,“得了吧,我算是看透你了,你简直在寒你老姐的心!呵,这个季度的新品我不给你留了!” “你就忏悔去吧你!” 钟若骨气十足,非常霸总地扔下话就挂断了电话。 钟瑜看见电话挂断,随即把手机双手合十放在手心,闭上眼睛,十分听话地按照姐姐所说的,默默忏悔了三秒钟。 忏悔完毕,她拿回手机,直接奔去音乐所的方向。 沿着商街道路小跑,左手握住身前斜挎小包的肩带,身后乌色卷发随着奔跑而扬起波澜的弧度。 想到有一个人就在前方,她的步伐便不由地再次加快了些。 在快到的时候,抽空朝扶怀玉发去一条信息,接而步伐不停,很快就抵达音乐所的门口。 一眼便望见站在那处的纤长人影。 钟瑜抵达面前,扶怀玉见她来的方向,微微愕然地问道,“小瑜是徒步来的?” 处于炎夏之中的津宁纵使在夜晚,气温仍是一如既往的高。像钟瑜这样富人家的小姐,通常都不会选择徒步出行。 钟瑜朝她弯眼睛笑了笑,“只隔了几条街,距离很近。我就走路过来啦。” 实际上是小跑着过来的。 女孩鼻尖上沾染着点点的汗水,白皙的脸蛋上多了些红润,双眸晶亮,像是闪烁的繁星。 扶怀玉注意到她的细汗,从手包中拿出纸巾,递给钟瑜,“先擦擦汗。” 她没多说,只是笑着接过来,“谢谢玉姐姐。” 纸巾叠起擦过额头,带走肌肤泌出的汗水。 “走吧。”随后扶怀玉带着她进去,钟瑜跟在身旁,落眼看向音乐所的内部。 她第一次来梦苑的时候十二岁,还是在十年前。而自十五岁之后就很少再来过了。 距离上一次来梦苑已经过去七年,从内部的装修和崭新情况来看,这七年间变化很大,原先琉璃的装饰随着时代审美的进步更新换代,替换成了更加细碎繁华的七彩透明饰物。 处处都有翻新重新装修,但翻新的点都十分巧妙。因为无论怎样改,整体的风格都未改变。令人一眼觉得还是如同往常,细看才能看出新变化。 就像是大门招牌的梦苑二字一般,核心都未曾变过。 经过大厅,越往里走去灯光越是昏暗,流出的音乐声也愈是强烈。 梦苑内还是以前的规定,只许女客进入。 而梦苑在津宁市内是个小众聚所,客流量一度稳定,即便是工作日晚上人也不算少,此时常有旁人擦身而过,加上光线暗,钟瑜尽量紧跟着扶怀玉,怕一转眼便跟不见了。 身旁有人走过,钟瑜正要让一让,蓦然感受到手腕传来一阵微凉。 肌肤感受到凉意的同时,还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钟瑜眨眨眸,大脑很快做出反应——是有人指间不轻不重地,圈住了她的手腕。 “来。” 身旁人传来温语,仅是一个字,就透露着安抚的意味。 腕间能真切感受到对方手间的温度。钟瑜看向她,走廊的灯光较暗,只能看见侧面的轮廓。 怕她走散,便轻拉出她手腕吗? 钟瑜回想起数年前,她的身高只到玉姐姐肩膀的时候。 那时她的身体瘦小,经常被埋没在人海间。每当她跟在玉姐姐身后时,她都会拉住她的手腕,怕小个子的她走不见了。 内心笑着说玉姐姐体贴之余,钟瑜还想着一个问题。 以前她牵她的手腕是怕她走丢,是因为那时还小。 但她现在成年了,就算走散,也会自己走回去的...... 玉姐姐是不是,还把她当小孩儿看啊。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时,钟瑜莫名感到两种情绪交织。一种是为扶怀玉对她的温柔而高兴,另一方面,是怕自己的情意被误解。 怕对方会将她的所有都当作是幼时情感的延续,而不是所谓的情意。 人就是这样矛盾。害怕藏在心底的事会被发现,又怕对方无法发现。 钟瑜目光微移,只有处在扶怀玉的身后方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有肆无忌惮地纵容自己视线的勇气。 好在,在看见扶怀玉身影的那一刻,所有顾忌的念想云消雾散。 ——没关系的。种子从嫩芽破土到生长,再到开花,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种花养花,都需要极致耐心。 只要慢慢来,总有一天花朵会显现于天空之下,被人察觉到美丽。 钟瑜从很久开始,就在学习如何养花。 所以她相信日积月累,能够让每一滴无声的雨水让融入根茎,融入生命。 从而,养育出最真挚热烈的花朵。【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照料 ...... 进入歌厅内,悠悠慢调的情歌环绕在空气中。待在此处,浮躁一日的内心不由地安静下来。 靠在吧台边的几个女人一谈一笑着,其中眼睛最尖的叶凛姿最先注意到不远处,往这边走来的人儿。 扶怀玉身穿着玉白色旗袍,发簪挽起乌发,在人群中较是显眼,而在她旁边儿的女孩...... 叶凛姿宛如狐狸般上扬的眼睛微微眯起,只见她身旁的女孩身子窈窕,年轻的脸蛋元气纯欲,充斥着张扬的气息。 “诶,我看怀玉旁边跟的人怎么有点眼熟?”身旁也有人注意到她们。 直至扶怀玉带着人走来,叶凛姿真切看清了来人,震惊一捂唇。 “天呀,这不是小瑜吗?” “凛姿姐姐。”钟瑜迎上去,笑得明亮。 叶凛姿是扶怀玉身边多年的好友,跟钟若也十分熟悉。钟瑜小时候来梦苑,与扶怀玉和钟若身边的一行人都认识过。 钟瑜刚喊完叶凛姿没多久,周围也有好些人回忆起来,纷纷震惊谈论。 “还真是......” “我都忘了上一回见是什么时候了。” “太难得见了。” “竟然是小瑜?都长这么大了。” 在她们印象中,钟瑜还是一个清清瘦瘦的中学生,或者高中生,结果一眨眼再见面,对方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身边还有裴鸣砚等人,钟瑜都一字不落地喊过去。其他人见她能准确无误地喊出所有人名字,都不免震惊了一下,笑着说,“小瑜记性这么好,现在还能记得我们呀。” “当然记得。” 周围都是三十有余的姐姐们,钟瑜夹在其中更显稚嫩。小时候的她性子胆怯,但经历后来的社交和经验磨练,现在她早就变得人甜嘴甜,引得围着她的姐姐们很是高兴。 这些场景都被靠在一旁、脱离人群的裴鸣砚和扶怀玉看在眼里。 “若若的妹妹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身旁人传来声音,扶怀玉目光落在人群中央的女孩身上,轻轻勾唇,“前两天。小瑜正好要去附近的机构,先暂住在我那。” 裴鸣砚稍睁眼,侧头看扶怀玉,确认了一下,“跟你一起住?” 其实裴鸣砚也说不上是意外,因为扶怀玉的性子她们都是最清楚不过的,心软温柔,总是处处替她人着想。跟钟若认识那么多年,扶怀玉又算是看着钟瑜长大的,多少都会想着帮衬些。 “嗯,先前若若跟我提小瑜住所的事情,问能不能让小瑜住我这,想让我帮忙照顾一下,又说她一个人住,照料不好自己。” “我心想最近也空闲,可以帮忙照料,就答应了。” 不过,扶怀玉本以为如她这般的富家背景,一时脱离家里,会有诸多不适。 可想起昨天钟瑜利落帮她处理伤口,以及有条理做饭的模样,她又弯唇一笑,“但是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 “她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照顾自己的能力。不需要我多照料些什么。” 听完她方才的话,裴鸣砚转头盯着她好一会儿,“我记得她比若若小八岁吧,再怎样都二十的人了,照料自己不是应当的么?你这话说的,好像还拿她当未成年小孩儿看。” 扶怀玉被逗笑了一声,“或许还真是呢。” “总感觉她还是几年前的那个小孩。” 扶怀玉的目光停留在人群中的钟瑜身上,手中的扇子随着轻散悠然的心态慢慢晃动。 “而且看见她现在笑得开心,我也会很高兴,大概是欣慰的感觉。” 眼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变得开朗活跃,闪闪发亮,心中难免会感慨万分。 所以到底还是因为看着别人好而开心。裴鸣砚无奈笑着,“怀玉,你的好心肠呐,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扶怀玉面上仍是浅浅的笑意,“人活着,很多时候都是为了阅尽世间美好,如果能帮到别人,好心肠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这下裴鸣砚没法接着反驳了。 扶怀玉就是这样,最初她们认识的时候彼此十几岁,扶怀玉是这样的性子。现如今她们都迈过了三十岁的路坎,裴鸣砚已经看透了许多世事,变得不再感性,扶怀玉还是这样的性子。 作为多年的挚交好友,裴鸣砚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是。” 她坐在高椅上,转身面向吧台,朝调酒师要了杯酒。玻璃杯沿覆在红唇边,顺应着答了两句,便没再说话。 顷刻后,不动声色地转过眸子,看向侧面的扶怀玉,眼尾轻掠过一阵光。一双精明的眼睛早就穿透一切,望尽事物。 好心肠确实没什么不好。 只是......世事也能以相同的善意回报她就好了。 否则,也不至于落得个遍体鳞伤。 父母早逝,最好的挚友因心病离开人世,感情失利—— 她善待生活,可又有谁来善待她。 人不是太阳。 太阳会散发出光芒温暖她人,是因为自身足够炙热。 而人的温度是有限的。一旦把所剩的光芒都投射出去,自己所留下的,便只有阴影了。 裴鸣砚想说的话向来只在心底说,从不戳穿她,片刻收回目光,饮下湿润的酒体,让酒滑过喉咙,随同话语一起咽回肚内。【你现在阅读的是 】 8、主动 一圈的女人都很善谈,她们常在梦苑内围聚在一起,钟瑜以前跟她们中的很多人都认识,便一直聊了起来。 从她留学的经历谈到音乐,再到彼此之间的印象,最后话题可算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别处。 终于脱离话题的围绕中心,钟瑜找到机会逃离人群。 第一时间本就是想去找扶怀玉,但她寻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最后问了前台的服务员,才得知扶怀玉往休息处的方向去了。钟瑜道了声谢,想着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便往后台休息处方向走去。 进入一条走廊,两道分布着个个房间。时隔多年再经过往路,不免会触发回忆,使得多年前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回。 钟瑜走着走着,脚步停留在原地,侧头看向其中的一间房门。 这间休息室也是,她进过很多回。 以前她在音乐所玩,玉姐姐常带她来休息室坐着,木制办公桌的左下角抽屉里,总放着很多半磨砂透明包装的糖果,玉姐姐总会从中拿出几颗放在她的手心。 室内的沙发很舒服,钟瑜习惯坐在靠近办公桌的那一端。因为曲着膝盖跪在沙发上,上半身前驱,刚好可以趴在办公桌上,然后看着玉姐姐。 想起回忆,钟瑜勾起了唇角。 低眼看见门缝中透出的一束光,撒在地毯上。 门没有关紧。 钟瑜抬手,指关节在门上叩敲了两下。 只听里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双马尾的女生打开门。 面上显然精心化了妆,抹胸搭配甜酷风的黑色百褶短裙,高腿袜停到膝盖处。各种金属银链做装饰,个性十足。 钟瑜稍是错愕,目光透到她的身后。 里面的空间比记忆中大了不止一倍,没有办公桌和沙发茶几,取而代之的是架子鼓,乐手的话筒,音响,以及各种音乐器材。 显而易见已经是经过改造了,不再是原来的地方。 竟然...... 已经改装成乐队的排练室了吗? 意识到自己贸然打扰了,钟瑜面上挂着歉意,“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她道完歉正要关门离开,谁知对面的女生睁大眼睛,一举抓住她的手腕,“诶,你不是早上那个女生嘛?” “嗯?”钟瑜愣了一下。 目光聚焦在眼前人身上,盯着这双灵动的眸子,眼前画面逐渐与早上遇见的女生面容对应上。 ——她是早晨抱着兔子来找扶怀玉的女生。 “蓝蓝,是谁啊?”排练室里面传来声音。 “是怀玉姐的朋友!”蓝蓝望着钟瑜回答完,又冲着她笑道,“是怀玉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你要不要进来玩玩呀?肯定想的对不对?” “来,别害羞嘛!” “我......诶!”钟瑜还没来得及摆手回答,蓝蓝就很自然地把她拉进去了。 钟瑜走入乐队排练室内,目光粗略扫过所在的人。 加上蓝蓝一共四个人,坐在角落抱着吉他的蓝青色头发女生最是显眼。 钟瑜很快察觉到安静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们几人相隔得很远,而且大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垂着头戴着耳机玩手机,要么默默把玩着自己的乐器,百无聊赖地调音。 各自干各自的,互不相干。 怎么看都像是吵过一架。 其中有一个抱着吉他在调音的女生,黑色的头发长度超过肩膀,上半部分扎起一个马尾,身前是立杆式麦克风。 钟瑜的第一直觉,便认为她是队长兼主唱。 蓝蓝带着她到架子鼓的旁边坐下,搬来椅凳,跟她相挨在一起。 “我叫许蓝蓝,你叫什么名字呀。”她很自来熟地跟钟瑜打招呼。 “钟瑜,时钟的钟,瑾瑜的瑜。” “钟瑜?好好听的名字啊。跟你的人很像诶!” 钟瑜礼貌笑着反夸回去。 交谈之中几轮信息交换下来,钟瑜知道了对方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与自己年龄相仿,并且如她所见的一样,在乐队中负责架子鼓。 许蓝蓝朝她挨近了一些,“话说你跟怀玉姐认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钟瑜觉得她问话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怀玉姐身边的朋友就那些人呀,我们都在梦苑待了快两年了,她身边有谁我们都很清楚的。既然你能住进她的家,那也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可是我一次都没见过你。” 钟瑜唔了一下,“这个说起来有点长。” “简洁些说,就是离开了一长段时间...” “喔喔,这样。”许蓝蓝点头。 除了她们这块有交谈声音之外,其他三人还是一片安静。钟瑜回过神,后知后觉从许蓝蓝说的话中发现,新乐队已经在这里待两年了。 那么,上一支乐队呢。 自以前,梦苑就一直养有一只乐队,一共五人。这样看来,是两年前换掉了么?还是原来的乐队解散了? 她远离梦苑的那段时候直至现在,感觉发生了好多事啊。 她真的,错过了有关玉姐姐的好多事... 就在发神期间,旁边的许蓝蓝又一次注意到钟瑜往回看的视线,摆摆手,“哎呀没事,不用管她们啦,我们聊我们的就行,她们为了唱个原创曲已经闹一星期了。” 她这话一出,不等钟瑜先说话呢,有人不乐意了。 白色t恤衫的女生:“什么叫闹?” 蓝色长头发的人回怼,“你那么大声音做什么?好不容易冷静一会儿你能别说话了吗?” 这一来一回马上又要吵起来,队长立马出口制止,“安静点!没看见还有朋友在?” 厉声一出,两人都不满地闭上了嘴巴,该低头的低头,该戴上耳机的戴耳机。 钟瑜看见满是火药味的这一幕,心想看样子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正巧撞上她们闹矛盾。 看来许蓝蓝把她拉进来,主要是为了缓解她们的气氛。不难想象,如果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凭刚这一点就燃的架势,免不了又是两吵。 许蓝蓝正在转着自己的鼓棒,将鼓棒捻在指尖凭空旋转好几个来回。钟瑜注意到鼓架上的几张纸面,看见了熟悉的五线谱。 “那是你们的乐谱吗?” 许蓝蓝回神,“嗯?哦!是。” “这是我们乐队的自制谱......但就是意见颇多罢了。”所以造就今晚这个局面。 “我可以看一下吗?” 许蓝蓝没细想她是否懂音乐谱,既然她这么说了,便也没拒绝,同意了。 钟瑜在音乐学院就读的几年里除去钢琴,也多少接触过其他乐器,面对摇滚乐略知一二。 再者只要是音乐,当中的乐理都是相通的。 她只是看了几眼,便看出关键所在。 “这谱子有几个音有些问题。” “!” 钟瑜无意间喃喃出口的这刻,室内所有人的视线猛地一刻落在她身上。 面对齐唰唰而来的目光,钟瑜抬起头,眨眨眼,“唔......” “要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 二十分钟后,扶怀玉来到练习室时,看见的是钟瑜和乐队的几个女生打成一片,钟瑜坐在椅子上,她们将她围在中间,每个人都面色认真地听她讲解。 途中,贝斯手恍然大悟,“所以是这里的旋律有问题对么?才导致副歌衔接不连贯。” “你刚刚怎么不提?” “我一开始就有这想法,是你硬要跟我吵吵不让我说,傻子。” “宋拟你怎么又人身攻击!” “傻子是陈述事实,不是人身攻击。” “你!” “哎呀你们先别吵,先听人讲完啦!”眼看着两人又要拌起嘴来,许蓝蓝一喊,及时稳住了局面。 声音安静下来,钟瑜接着往下讲。 待到把问题的地方都圈出来,也讲述的差不多,钟瑜抬眼,“我说得清楚吗?有哪里不清晰我可以再说一遍。” 周围人的声音都沉了沉,似在消化她刚才所说的一番话。 半扎马尾的女生点头,说话间有显而易见地沉稳,“暂时都懂了,你说的很有道理。” 话音还未说完,钟瑜看见门口的身影,面上瞬时洋溢开笑容,弯开唇角。 “玉姐姐!”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扶怀玉。她们太过认真,甚至不知道扶怀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扶怀玉看着刚刚还面色认真讲乐理知识的女孩,一见到她便放下乐谱跑到自己身边来,不禁温笑着道,“没关系,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我们已经讲完啦。”钟瑜站在她身边,手反背在身后,侧眼望她。 “玉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扶怀玉看着她回道,“刚刚听瑞瑞说你在找我,我就来看看你。” 瑞瑞就是适才钟瑜问过的前台小姐。 所以是专门来找她的...... 钟瑜抿抿唇,暗自开心了一下。 扶怀玉说完,回看向不省心的乐队成员,面上无奈。 “听小隐说,你们从下午就开始闹不愉快了?” 室内的四人都没说话,年轻气盛的她们像是头上冒出的一把火被冷水浇灭,不敢吭声地耷拉着脑袋。 见这副样子,扶怀玉叹叹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落眼向中央的女生。 “江落,你身为队长要好好带着大家。” 黑长发半扎马尾的女生垂了垂眼,“我知道。” 气氛有些沉重,扶怀玉看了眼悬着的时钟,唇瓣微启,“还有十分钟要开唱了,先上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慢慢商量。” 此言一出,像是往平静的池面扔下石子,池内的鱼瞬时慌乱炸开。 “十分钟?” “什么?!十分钟!!” “天呐啊啊!” 乐队每天晚上八点半开始上台奏乐,眼看只剩十分钟,各个人来不及管什么赌气不赌气了,手忙脚乱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走吧。” 扶怀玉眸光微移,看了钟瑜一眼,回身离开。 钟瑜随着跟在她的身后,知道扶怀玉有早睡的习惯,每在音乐所里待到八点半就回去休息了,便出口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内厅听歌,还是回去呀?” “都可以。小瑜要回去吗?”扶怀玉轻声回她,“如果想玩,可以再留一会儿。” 钟瑜摇头,“不玩啦,我跟你一起回。” “好,那我们回家。” 走入昏暗处,后台走往前厅的走廊一往没什么人,两旁引路的琉璃折射出光亮,如同夜空的星星一般。 钟瑜本想说话,但注意到貌似少了些什么,话音顿住。 脑海中思寻了些时候,才知晓是手腕。 手腕少了一份凉意。 因为没什么人,就不怕她走散,所以不牵她了吗? 钟瑜不想扶怀玉不牵她。 于是在斟酌片刻,启唇喊她。 “玉姐姐。” 扶怀玉顿住脚步,闻言回眸。只听话语停了片刻,钟瑜伸出手,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住扶怀玉的手包。 “你不继续拉着我了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9、消息 那双被暗色笼罩了一层的眸子直直望过来,澄澈且真诚,好似只是在提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请求。 隔着朦胧对视着,钟瑜面上喜悦,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么黑,不拉着我,我可是会走丢的。”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少女活跃的话语挑起黑夜中的气氛,也打破了当下对视的局面。 扶怀玉弯了弯唇,应着她的话,手朝后牵向她的手腕。 “嗯,也是。” 指尖在腕骨处环绕一圈。熟悉的凉意蔓上皮肤,钟瑜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得到莫大的满足。 她又一次吃到了主动的甜头。 被牵的触感有些泛凉,传进心底却变得极为温热。 这条走廊的路不长,可钟瑜希望它能再长一点,因为多走两步,她就能多被牵一时。 或许是现实听见了她心底这点微小的愿望,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扶怀玉先松开钟瑜的手,从包中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再是很自然地继续牵了起来,边打着电话边带钟瑜往门口走。 “设备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洛隐了,你可以直接跟她联系。” “嗯,好。那你看周末有没有空,约个时间,我过去看一眼。” 听完通话时的三言两语,钟瑜大概猜出,是有关音乐所设备采购的事情。 已经走出走廊,来到光线明亮的地方,她拉住她的手却仍未放开。 看来是专注于电话,忘记可以松手了。 钟瑜暗暗窃喜,享受着多出来的一分一秒。 走出梦苑,她们走在街边回家的道路上。 时间还早,街道两边的商铺都还开着,路上行人也算是多。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桥,中间是车行道路,两旁是人行道,桥底是宽阔的江流。夜风划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携带湿气凉爽的风往人身上掠去,很是舒服。 走到桥上之后,扶怀玉也差不多打完了电话。 “那先这样说了,嗯。” “好的,辛苦你了。” “再见。” 落下结尾,扶怀玉从耳旁拿下手机。 操作了两下,抬起目光,后知后觉已经是走在桥面上,手中似乎还牵着什么。 手间捏了捏,回头看见乖乖跟在自己旁边的钟瑜,扶怀玉才意识到已经走出梦苑许久了。 唇边一笑,松开了钟瑜的手腕。 “光顾着打电话去了,一时没注意。” 钟瑜也笑了笑,没说话。 为了缓解气氛,扶怀玉提到方才在排练室的场面,“刚刚小瑜怎么走到排练室去了?” “刚才?唔,我以为你会在休息室,就想去找你。” 钟瑜顺着她的话题答道,话说到此,又问,“话说,玉姐姐你之前的休息室搬走了吗?” 扶怀玉沉了沉声音,停顿片刻。 “嗯,换到东边的房间了。” 原来的房间和旁边房间打通,改成了排练室,所以才如钟瑜看到的那般宽敞。可她知道扶怀玉是念旧的,不会轻易换东西、换地方。 钟瑜问,“那为什么换了呢?” 面对询问,扶怀玉目光下垂,步伐放慢了些。 “就是待太久了,想换了吧。” 只是这么一句,她便又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 闭口不言了。 钟瑜注意到她的状态,只觉得莫名熟悉。好像在昨天提到烫伤时,她也是这般。 分明两件事之间没有什么联系,扶怀玉也没有明确说些什么,但钟瑜心底还是冒出一个想法。 会是......跟那个女孩有关吗? 钟瑜顿了一下,“玉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瑜想问什么?”扶怀玉目光移向别处,以为她是想追问些什么。 钟瑜侧脸看向她,“为什么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明明都已经生疏这么久了。” “她们都说......朋友之间很久不相见关系是会变淡的,也会变得生疏。可是我们好像才见面两天,就回到了跟以前一样的相处。” 扶怀玉眨了眨眸,随后温和地弯起了眼睛,“可能因为即使过去这么久了,小瑜一点都没变吧。” 钟瑜一睁眼,“哪、哪里没变?” 她明明变了很多。 分明长大了这么多,哪里没变嘛。 玉姐姐这意思,该不会是在说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幼稚?...... 扶怀玉想了想,回答她,“除了外貌身高有些变化,内心一直没变。” 钟瑜抬眼看她,扶怀玉目光上移,弯唇道:“真要细说的话,很多的。” “善良,乐观,有时还很可爱。” 不等她继续夸下去,钟瑜面颊一热,咧开唇角笑,“玉姐姐,你再这么夸我我都要不好意思啦。” 扶怀玉也跟着笑了两声,“是吗,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在夸她诶。 原来刚刚的意思不是说她幼稚不成熟啊。 刚刚升起的疑虑不攻自破,钟瑜又开心起来了,步伐欢快轻盈地在扶怀玉身旁。 既然这样的话,以她们这么好的关系进行下去,玉姐姐总有一天会把心里话跟她讲的吧。 钟瑜双手背在身后,欢悦的脚步很是轻松。 现在不知道玉姐姐的往事没关系。 因为她总会有一天,走进她的内心的。 “......” 回到家中,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她们接连洗完澡,回到房间。 钟瑜坐在书桌前,点亮台灯,将今天一整日发生的事记录下来。 从早晨,到下午。跟师姐见了面,看完箔澜的内部,解决完助教任职的事情...... 然后是晚上。 温柔的轻语,被握住的手腕,一起回家走在桥上时吹来的温润晚风。 一段段故事变成文字,停留在纸面。 写日记这个习惯一直从小时候延续到如今,未曾停过。 因为人的记忆总是有限,精力也总是有限,在时间不断的冲刷之下,无法将所有重要的回忆记得事无巨细。 但文字会记录下一切当下的细节与感受,把经历的画面封入属于回忆的宝匣。 将一切写下来,未来某一日,就可以通过文墨咀嚼出回忆的味道,再经历一遍当时的美好。 写完日记,钟瑜合上日记本,回到床上,灭去了灯光,专门设置好一个很早的闹钟,再躺回被窝开始期待第二日的太阳。 待到翌日,她准时准点地特意起了个大早。 窗外,绿油油的树叶迎着晨阳微微晃动,鸟儿停在枝头,吃到了新鲜的小虫。道路上的车辆渐多起来,行人走过,忙忙碌碌的城市开始了全新的一天。 扶怀玉一起床,走往客厅,便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 发现钟瑜时,不禁愣了愣。 “......小瑜?” 厨房内,身穿围裙的钟瑜回头一笑,“玉姐姐,你起来啦。” 扶怀玉回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时分针指向六点四十。 她走过去,看见锅内不断咕嘟咕嘟的汤食,和旁边碗里剩下的面粉痕迹。不难猜出是旮瘩汤。 “你是在,做早餐?” “是呀,是不是很香?之前我在留学的时候想家里的味道了,就经常这么做呢。” 疙瘩汤简单方便,不用像饺子馄饨一样还需要搅肉馅包起来。直接一锅煮着,只要控制好调料和烹饪时间的用度,再怎样都不会难吃。 钟瑜正开心着,未察觉到身后的扶怀玉眸色暗沉了沉。 这么早起来,是为了...... 给她做早餐么? 扶怀玉默声片刻,才轻声道,“小瑜不用起这么早的,交给我来就好了。” “没事呀,我刚好也没什么事做嘛,而且昨天睡得早,现在可精神了。” 钟瑜用锅勺推了推锅内,侧头朝着扶怀玉说,“何况昨天是玉姐姐你给我做的早餐,明明是我住在这里麻烦了你,不能光让你照顾我。” 钟瑜说完这话之后,目光顿停,脑海闪过一瞬空白。 好香。 鼻间本该都是早餐的气味,但自她一过来,就多了一股淡然的花香,充满着知性淡雅的气息。 而且,面前的景象或许比香气更加勾人。 其实钟瑜一直知道玉姐姐的身材很好,从她穿着紧致的旗袍时就能看出来了。 只是平时的她,与此时黑色蕾丝睡衣的她相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尽管睡衣外披了一层轻薄的白色雪纺外衣,仍是挡不住光景。 钟瑜佯装无事,把头转回去,无声地默默动了下喉咙。 扶怀玉并不知道钟瑜此时在想些什么,听完钟瑜刚才所说的话,也没再拒绝,“那辛苦小瑜了,我先去洗漱。” “嗯嗯。” 扶怀玉一走,钟瑜砰砰猛跳的心才稍缓下来。 呼。 好险。 耳旁传来洗漱间门关上的声音。钟瑜低垂着眼,视线看的是热乎的早餐,实际眼前所浮现的还是刚才雪肌的画面。 面颊不知觉地蔓上一层绯红。 锅内开始沸腾,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早餐上,关火搅拌,再盛出,把两碗端上餐桌后清洗锅。 做完这些,扶怀玉也收拾好出来了,更换上宽松的青色新中式衣裙。 钟瑜等到她一起坐下来才开动。拿起勺子慢舀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往口中送,而是小心地抬眼,注意扶怀玉的神情。 只见扶怀玉尝完一口,“很好吃,小瑜的手艺很好。” 钟瑜松了口气,有了她这句话,感觉早起的忙活都值得了。 但她在后面又说了句,“下回还是我来吧。” 钟瑜疑惑,“为什么?是因为不符合口味吗?” “不是。”扶怀玉含笑着摇头,“这太麻烦小瑜了。” 这怎么会麻烦呢。 钟瑜回道,“不麻烦呀,而且你昨天也是这么给我做早餐的,不是吗?” 扶怀玉稍愣了愣,垂下眼睫,手中慢慢搅拌两下碗中,隔了片刻道,“也是。” 她说的话并不没道理,两人一来一回,算是人与人之间的礼尚往来,情之可原。 但...... “只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顿了顿,“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做过早餐了。” 上一次或许还是十多年前,小姨还在世的时候。 时隔这么长日子再遇,第一时间不是感到开心,而是做出下意识地拒绝。 钟瑜能看出她眼底的低落,分明是笑着的,却令人感到莫名酸涩,便说,“那多几次就习惯了。” “以后我可以换着花样给玉姐姐做,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多做几次,就不觉得奇怪了,好不好?” 扶怀玉微微睁大了眼,心上好像被什么充斥。 大抵,又是被关心的感觉。 她片刻回过神,浅笑着点头。 “谢谢小瑜。” “玉姐姐客气啦。” 钟瑜没再揪着这点说下去,转了话题。几句笑谈后,她们开始安安静静地开始进食早餐。 胃被暖洋洋的早餐灌满,明亮的阳光映在客厅的地板上。 只是顷刻,碗中的早餐便很快要见底。 慢慢的,扶怀玉眉眼带着悦意。 这个早晨,好像与平常的都有些不一样。 此时,放在一旁的手机蓦然亮起屏,显示接收到一条信息。 扶怀玉动作暂停片刻,拿过手机,解开查看。 是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 点进界面看见短信内容时,她瞳孔骤缩,目光愕然地紧锁着那一段文字。 一瞬间,不好的画面占据脑海。 因为信息界面躺着简短的一条—— [姐姐,我回津宁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异样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些积攒的惬意与美好,顿时消散。 是她。 扶怀玉收紧了紧手指。 对于一条突然的消息,钟瑜起先并未在意,但在看见对方身子僵持不动良久,还是出口问了句,“玉姐姐?” 一声叫喊让扶怀玉回神,她张唇轻啊了一声,放下手机。 “吃完了?我来洗吧。” 钟瑜看着她把她们面前的空碗收走,再佯装无事地走往厨房。 只是坐在位置上眨眨眼,最后还是没多问些什么。 “......” 吃完饭后,两人各去做各自的事。 清晨的阳光有些晃眼,离家较近的一处公园内绿植旺盛,每天早晨都有老人俩俩三三地聚在一起闲散锻炼,带着尚未读书的小孩儿到处走走玩玩。 身体脱离凉爽的空调房,进入自然空气中时有些闷热,但扶怀玉早已习惯。 每日早晨无事之时,她总要来公园内坐上一会儿。让太阳照射落于身体,感受自然光的温暖。 坐在秋千上,微微仰面闭上双目,太阳光透过眼皮呈现出淡淡的红色和闪烁的小光点,光照来的同时,还有伴有炙热的温度。 片刻,她轻轻半睁开眼睛。密长的眼睫毛遮掩住光亮,在眸面落下半片阴影。 低眼看向手机,那一条消息还停留在界面上,时间显示着一个小时前。 扶怀玉看了片刻,指尖划过,选择了删除短信,紧着便是将陌生号码放入黑名单。 手机自动熄屏,清风拂过,一片树叶轻轻飘落而下,落在手机上,遮盖住屏幕倒映出的那一抹黯然神色。 周遭温风习习,树枝间时不时传来鸟儿鸣叫的声响,一切都在以着自然平缓的节奏进行。 在这般惬意的环境下,扶怀玉放下手机,闭眼渐渐舒了一口气,心中的情绪散去些许。 她靠在秋千上轻摇了一会儿,缓步离开。 步行去附近的花店取了一束花,再在公交站点等车,乘着公交车沿途看城市忙碌的景色。 最终公交车抵达站点,下车走一段路,便是一所陵园。 陵园不大,但周围宽阔,地多人少绿木较多,声音安静,抬眼便能看见树枝上吱叫的鸟儿。 扶怀玉朝台阶上方走去,步伐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安睡的生灵。 踏过步步石路,经过众多墓碑,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座之前。 她弯腰放下花束。 浅色花纸包装的向日葵欣欣向荣。 是逝者生前最喜爱的花。 扶怀玉垂眼落在墓上的相片人脸上。黑白相片中的女人年龄二十出头,较长的直发披在两旁,温柔的眉眼总怀着一抹笑意。 如同记忆中的那般,永远充满坚韧的力量,眼里含着笑,也含着对自由的野心与渴望。 “不知不觉,就已经十三年了。” 她坐在墓旁,温而极轻的语气像在和睡着的人说话。 “上一次来看你的时候是在六月,我跟你说了些音乐所乐队里的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嗯......上个月的事才过去不久,最近她们又在闹矛盾了,是原创歌曲呈现效果的原因,我不太好插手,只是规劝过几次,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这或许就是年轻人吧,总是有些摩擦不完的火花。” 话语说说停停,在慢慢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 “小瑜最近回来了。就是我以前跟你说的,经常跟在我身边的女孩儿。” “她长大了很多,也一如既往的优秀,看见她慢慢变好,慢慢长大,我心中也很开心。” 她说着说着便浅笑了一下,“她总是纯真而干净。站在那闪闪发光的模样,聚集了我年轻时所有幻想中的美好——自由,勇敢,热情。” 坐在墓碑旁讲述的时间里,她将从上一次见面讲述地话题之后发生的事,拿出来讲了一遍。 其中的大多数,都是有关梦苑的。 提到梦苑的盈利有余,可以给乐队成员的音响设备更新。梦苑的客流量极其稳定,又招到一个很有潜力的小歌手...... 每每都是这般。 有心事时,扶怀玉都会来到她的墓前,同她说说话,讲些令人高兴的事情。 对于难过与坏事,向来只字不提。 墓园内安静无她人,也没有多余的视线。 一阵清风吹过,树叶被吹得簌动,宛如不愿她的话音落空,以声回应。 “......” 早晨起得有些早,吃完早饭时间也还算充裕。 箔澜内师姐给她配了套练习的单人琴房,钟瑜上午很早就去了琴房练琴,等到师姐安排的人到了之后,便跟着对方熟悉教学流程。 对方是个三十五左右的女教师,名叫林兰,人如其名气质高雅,为人亲切,学历背景很是优秀。 钟瑜一上午跟她相处得很好,她也告诉钟瑜许多要注意的地方。聊教学之余,两人还谈了谈音乐行业方面的事情。 有关专业方面钟瑜向来学得很快。一上午加下午过去,手中的随记本已经满满当当,基本的内容都刻在了脑海里。如果这两天适应的不错,箔澜在周末会安排她给学生试试教学。 中午留在箔澜内吃饭的时候,钟瑜看了一眼手机。 前脚给扶怀玉发去的消息,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回。 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她心想这个时间,玉姐姐是不是正在吃饭或者是午觉。 等到下午的时候,扶怀玉回了消息。钟瑜的心才放下来。 中午时只是短短一个小时没回消息而已,钟瑜总觉得哪不对劲。 印象中的扶怀玉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做起事来从来不慌不忙,一切游刃有余。钟瑜几乎每次给她发消息,都能得到一个回复。 今天却有些异常地隔了很久才回。 钟瑜不禁回想起早晨她的异样。 僵怔,眼睛放大,一时恍惚。 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向来稳定的她,表露出那样的神情? 该不会是...... 钟瑜隐约想起一个缘由。 猜测的想法持续了一个下午,钟瑜离开箔澜后,走路回去的路上给扶怀玉发去了消息,依旧是隔了段时间未回。 钟瑜开始在猜扶怀玉此时会在哪,想一想,大概率会是在梦苑。 那她现在要不要去梦苑找玉姐姐? 就这样边走边想着,已经走到了住宅楼下。 恰好许蓝蓝在这时下楼,看见她时抬起手挥挥。 “诶,小瑜!是你呀!” 钟瑜听见喊声,微笑着迎上去。 许蓝蓝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半扎高马尾的高挑女生,钟瑜记得昨晚扶怀玉喊过她的名字,是乐队的队长,名叫江落。 “这么巧哇!你是要上楼嘛?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诶。” “那正好!我们到点要去梦苑啦,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钟瑜倒也有这个想法,干脆应了下来,“好呀。” 顺着往梦苑方向走时,江落主动跟她介绍了自身的名字,接而询问,“昨天我根据你的建议有些想法,待会儿你有空听听么?” “当然没问题。”钟瑜回答得很是快。 太阳还未落山,天边渲染着一抹彩霞。三人步行到梦苑,打开排练室的大门,便看见躺在地上睡觉的两人。 蓝长发的女生躺在睡椅上,而另外一个贝斯手直接坐着靠墙睡去了。为了以防光线,脸上还盖了谱子。 江落:“......” 我写谱子是为了让你遮光睡觉的么。 江落尴尬地抽搐了下嘴角,然后无奈地打开灯光。 “先进来吧,不管她们。” 灯光一刺下来,蓝长发的女生被扰醒了,而另一位黑色中长发的贝斯手雷打不动,一下都未动弹,睡得又深又沉。 许蓝蓝过去冲着蓝长发的女生道,“梦梦!你黑眼圈怎么那么大,昨晚是不是又熬大夜打游戏了?” 姜知梦满脸烦躁,上头的起床气还未退散,“不是,是被某个傻子气得睡不着。” “......姓姜的你说谁?”刚才还睡死的贝斯手触发敏感词乍醒。 仅仅是几秒钟,话又杠起来了。钟瑜跟着江落进去,眨眨眼睛。 这个乐队,气氛还真是微妙。 坐在位置上,乐队的几人都围上来,江落拿出经昨晚之后修改的简略谱子,钟瑜看了几眼,开始讲述。 “我认为方向是好的,但是这个旋律可能——” 两人坐在椅凳上聊乐理问题,其他几人如昨天一般凑在旁边看。许蓝蓝把玩着鼓棒站在她们身后,听得头头是道,得知钟瑜是德国某音乐学院毕业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直说难怪乐理知识这样牢固。 几番交流下来,江落拿回修改痕迹的谱子。 “你们还有什么异议么?没有就照着小瑜的意思改了。”经过初步修改,原先三人争议的几个问题点都被巧妙化解,这下乐队的几人都没异议。 正当江落想说就这样时,有个人发声。 “不过。” 贝斯手摸了摸下巴,“更变后的这一块对合音吉他手的要求很高,姓姜的她真的做得到么?” 负责合音吉他的姜知梦不爽了,“姓宋的,你行你上,有本事我们换。” 宋拟:“不换,就不便宜你。” 两人没出两句话又开始拌嘴,钟瑜听着她们来回呛,悄悄地凑过去小声问许蓝蓝。 “真的不用劝一下吗?” 她们好像,又要吵起来了? 许蓝蓝无所谓地摆摆手,“这架势,她们和好啦。” “啊?”钟瑜回眸看了眼,原来她们管互怼叫和好吗? 许蓝蓝解释道,“这就是她们的日常相处,我们来的时候她们能共处一室,就已经代表她们和好了。真要吵起架来她们都恨不得眼不见心为净,是不会跟对方待在一起的。” 钟瑜点头,“原来是这样。” 好特殊的乐队,四人的个人色彩都很强烈,各相迥异。 队长偏向沉稳可靠,许蓝蓝如外表一般鬼灵精怪活泼,另外两位没怎么接触,但能察觉到二人毒舌和乖张。 思寻之间,钟瑜感觉到手机振动,大概是来了消息。 解开屏锁一看,是玉姐姐发来的。 [不在梦苑,在家。] 钟瑜微微放大眼睛。 竟然,不在梦苑吗? 她记得玉姐姐每晚都会来梦苑的。 今天没来,会不会是心情不好? 又会不会......跟今早的那条消息有关。 信息接连串联在一起,钟瑜微微蹙着眉头思考,神色凝重,直至江落坐在她身旁说话,她才收回思绪。 江落:“谢谢你。辛苦你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钟瑜客气地回她,“不用什么回不回报啦,大家都是朋友。” 江落点头,“好,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尽管提。” 帮上忙的事。 钟瑜回想起刚才脑海里正在思考的事情,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说道,“其实,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江落:“没问题,你直接说吧。” 既然新乐队在这待了两年,那至少是知道些变化的。钟瑜突然想起来,两年前,正好是扶怀玉分手的时候。 钟瑜试探地往旁边靠了靠,“你可以......” “告诉我有关于梦苑的事情吗?” 如果是有关玉姐姐的。 那就更好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梦见 室内的几人都围在一起,钟瑜坐在椅子上,江落坐在她的旁侧,另外三人聚在她们身边。 一听钟瑜这不同寻常的要求,江落反应先是愣了愣,“嗯?有关于梦苑?” “你是指哪方面?” 许蓝蓝一拍脑袋,“哦!我知道啦,你的意思是想听八卦对不对?我跟你讲这个我知道的可多了,我上回还在卫生间撞见两个女孩子闹分手呢她们其中一个——” 江落咳嗽两声打断她,“咳咳。蓝蓝,我猜小瑜问的不是这个。” “咦,不是吗?” 沉默许久的宋拟说话了,“指的是梦苑这两年发生的事吧,比如上个乐队解散?或者是有关怀玉姐的事?” “!”钟瑜闻言一惊,回过头亮着眼睛看宋拟。 对对!你说的没错! ——钟瑜满眼睛写满了这句话。 “喔~关于怀玉姐的啊。”许蓝蓝恍然大悟,食指和大拇指比成勾的形状,放在下巴,沉思着。 “关于怀玉姐的事,你想知道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 宋拟用看木头的眼神看了许蓝蓝一眼,再对着钟瑜,“我再猜,你是想知道有关怀玉姐感情史的。” “!”钟瑜眼睛更亮了。 “感情史?”江落往这方面想,“从我进梦苑开始我就没见过怀玉姐身边有过谁,她也没跟我们提过这方面。只知道她以前有过前任,还是听洛隐她们讲的。” 许蓝蓝:“她平时也就跟朋友在一起聊聊,我们都见过的,像凛姿姐啊鸣砚姐啊她们......” 宋拟:“确实,关于这方面还真不怎么知道。” 几个人来回拼凑获得的消息,结果是钟瑜没有得到想知道的。 想想也是,玉姐姐温柔亲和,实则外面常裹着一层透明的膜。两人站在面对面,看似透明,当对方举起手来想去触碰时,才能感受到她外面的那层保护屏障。 像把自己包裹起来了,一层绕着一层。 直至许蓝蓝提了一嘴,“不过我印象中,怀玉的前任不是个好人诶。” “小隐跟我说过,那人好像故意撕了怀玉姐和高晚的相片。” 听见这句话,钟瑜震惊抬眼。 高晚。 钟瑜知道,是扶怀玉的亲人,两人是堂姐妹的关系。当初是她和扶怀玉两人一起创办的梦苑,只是在很久之前,她就因心病去世了。 她们口中的小隐应该是扶怀玉身边的助手管理,打电话时也经常能听见扶怀玉提到她。 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撕相片......” 钟瑜蹙起了眉头。 “对!还是摔完相框再撕的,小隐跟我说那人是个娇脾气,很难伺候,也就怀玉姐当时一直惯着她。不过怀玉姐再怎样惯,摔相框这件事都太过分了,两人自那后没多久就分了。”许蓝蓝努力说出自己听到的一点细微消息。 江落咳嗽了两声,提醒她,“蓝蓝,别说太过了。” 她们都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不应当在背后说出这种极具偏向性的言论。 许蓝蓝都懂,于是撇撇嘴,及时打住,没再说下去。 钟瑜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将得知的细节记下来。 她留在排练室和乐队的人聊了会儿天,听了听她们的排练,不知不觉就过了八点,她们要准备上台演奏,钟瑜没多留,回了家。 只因她还是有些担心扶怀玉。 听完扶怀玉的往事,更是有些担心了。 那个女孩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甚至会做出摔踏别人相片的举动。 钟瑜边想边回到了家。开门时客厅灯是亮着的,但是一片整洁空无一人。 玉姐姐是已经回房间睡了么? 她心中暗想着,换鞋进去的动作轻了轻,卸下背包,回房间拿取衣物,各种动作尽量不发出较大的动静。 简单洗完澡,顺手洗完内衣去晾晒,旧衣物放进脏衣篓等待明天洗衣机清洗。做完这些,钟瑜带着一身沐浴露的清香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戴起耳机,翻开日记本打开笔帽。 今天得知的信息,她要把所听内容包括细节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有关于扶怀玉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忘记。 做完每天睡前的固定流程,钟瑜才回到床上,准备入睡。 时间不算晚,但今天为了做早餐特意起得很早,按以往这种情况再怎样都会困了,可是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到一个寂寥的背影,在独自行走。 所有人都认为扶怀玉如今很舒适,想来也是,坐拥一家音乐会所和几栋房产,平时养生饮茶,再与朋友闲谈度过时间,是所有人向往的平淡安稳生活。 但钟瑜总从她身上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感觉现在的她,相比十年底的她,有了许多变化。 无法用具象言语来形容,真要细说,那便是她好似多了一层灰暗与落寞,失去了一层对生活的热情。 时间过去的太久,她们中途生疏了好些年,钟瑜对她也有着好些年的记忆空白期,因此一直无法确定这种变化,是过去的事对她造成了伤害所导致,还是年过三十的岁龄使然。 但从今天的消息和过往姐姐口中的消息来看,显然是前者。 是过去的事情对她造成了影响。 钟瑜睁开眼睛,毫无睡意,身子动了动,翻了一个身。 抛开那些过去的空白不谈,只看现在的话,钟瑜通过短短相处两天下来,意识到一点。 ——玉姐姐好像......不习惯别人对她好。 今天早晨做早餐的时候,钟瑜就看见了她脸上无措的表情。 那时钟瑜就好想说一句,你不用感到任何不适,因为我只是用了你对我好的方法,来对待你。 因为扶怀玉对她好,所以她才返回去对她好。 为什么要因为得到相等好意的回报,而感到不习惯呢? 但钟瑜没有说,怕这些都是自己的过度理解,也害怕如果是真的,在不适宜的情况下说穿,只会戳穿对方遮掩情绪的白纸,让事情更加糟糕。 思绪飘渺不停,夜里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月亮隐入云雾中,一段时间后渐渐显现,顷刻再次落进云中,就这样寻常往复,房屋内挂着时钟的分针已然转了几个来回。 夜色愈来愈深,宛如泼上浓色的墨。 主卧的房间内,时钟悄无声息地转着。空调正常运作之下散发出冷气,睡床上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一手攥紧被角。 梦境当中,现实的记忆与幻想混淆成一片。 直至一滴清泪从眼角处滑出,流过太阳穴。 床面上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鼻间酸涩不堪。 又梦见了。 扶怀玉坐起身,感受到眼角隐约的湿润,抬起手拂去,才知是眼泪划过流下的泪痕。 想来是今早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常规,才使得夜晚做出有关往事的梦。 分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叹下一气,掀开床被,带着软力的身子下了床。 夜里温度偏凉,她在外面披了件薄外套,走出房门。 房门一开一合的动静很轻,对于睡梦中的人来讲几乎不易察觉。但是这番轻微的声响,还是唤醒了另一房间内的钟瑜。 她失眠到很晚未睡,夜深之后身体耐不住疲惫睡去,睡眠也只是浅浅一层,一些风吹草动便能扰醒。 在听到白墙之外传来的开门声时,钟瑜的意识有些恢复。门声闭合,她就已经醒来大半。 半睁开眸子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回荡着刚才的声响,钟瑜意识恢复,意识到方才似乎是开门声,大脑旋转,心中猜测是扶怀玉走出房门。 待到彻底清醒,她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玉姐姐这么晚起来,是做什么呢? 按道理半夜起来上厕所或者口渴喝水,不是什么奇怪事。但钟瑜想到今天扶怀玉有些异样,觉得不放心,过了片刻还是爬起来,想出去看一眼。 走出门,客厅外面没有开灯,窗帘敞开着,透过落地窗洒射而进的月光落满客厅地板,浮现出一层光亮,像玉器泛起的莹白光泽。 沙发上无人,钟瑜轻步走往客厅中央,最后望见了坐在阳台处的背影。 黑暗的人影极为单薄,手撑着沉重的脑袋,扶在额头上。 是玉姐姐。 月光描绘着她的轮廓,却是平添了一份寂静的落寞。 钟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鼻间酸了酸。心情也跟着降下来。回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轻步走往阳台,打开落地窗探出脑袋。 “玉姐姐。” 打开落地窗的那一刻,外面的人似乎被吓到了,下意识想起身,但听见钟瑜轻声喊的那句玉姐姐之后,警惕的心缓缓降下来。 “是小瑜啊。” 钟瑜浅笑了一下。眼前的场景仅靠着月光稍微能见。她所在的角度看不清扶怀玉的面容,只能看见她侧后的耳鬓。但钟瑜能隐约察觉到她有一个抬手拂过面颊的动作,看似是在理鬓边的发丝。 钟瑜在门口站了片刻,等她整理好情绪再走去,坐在她的身边。 “玉姐姐怎么这么晚还没睡?”钟瑜递去一杯温水。 扶怀玉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谢。 “最近睡眠都不太好,习惯在外面坐坐,困了再回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扶怀玉没说。 钟瑜能察觉到她话后还有话,语气很轻地道,“可是你看着,好像很难过。” 表面覆盖的脆弱伪装不堪一击,被关心的话语穿透。 扶怀玉指尖感受着玻璃杯带来的温热,眸色渐渐变得晦暗不清。 她张了唇,出口的语气很乏累,“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些以前的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所有的伤痕 凌晨的夜里一片寂静,稀稀落落的蝉鸣格外显耳。莹白的月光缓缓照绕,带来光亮。 “那,什么梦呢?” 钟瑜弯着身子,一手撑起脑袋侧看她,唇边是柔和的笑意,“可以跟我说说吗?” “把心底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受很多哦。” 说出来吗? 扶怀玉半阖着眸子,微仰起眼望向天际边的明月。 好像一直没说出来过。 压抑太久,藏在心里太长时间,一时也不知道从哪说起了。 气氛沉静了片刻,扶怀玉收回目光,“小瑜还记得前天,你问我看着烫伤想起什么吗?” 钟瑜看着她,没有回声,静静等待着她的流露。 “我想起了一个人。”扶怀玉轻声道,“我跟她之间,认识了很久,也相处了很久。” “我比她大了八岁。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是学生。” 扶怀玉垂下眼眸,两手指尖附在温热的玻璃杯壁上,目光透过杯中的清澈水面回想起往日。 时间随着话语,逐渐回转到六七年前。 那时的梦苑一如既往的小众,客流量也是一如既往地稳定。 正逢那两年社交软件兴起,任何旅游攻略吃住日常都会被人写成帖子发布到平台上,以供她人参考。而梦苑作为当地只许女客入门的音乐会所,被标题名为小众游玩地的帖子收纳安利多次,常有刷到帖子的大学生好奇而来。 那个女生就是其中一个。 扶怀玉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她是跟另外两个同学结伴来的,看着年龄都不大,面颜和妆容都很青涩。第一次遇见时,是她拿着手机被同学推耸着上来,问扶怀玉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她满脸通红,而结伴的两位同学在旁补力,“姐姐你是不知道,她都在那边看着你好久啦。” “是呀是呀,一直盯着呢!” “见到你就魂不守舍的!” 女生捂着红脸颊不敢看人,扶怀玉也只是笑笑。 本以为只是某一夜晚的小插曲,可扶怀玉没想到后来会那般。 她年龄二十六,身上就已经具备了沉稳的气质,前半生的磨历使她看惯了人生沧桑道路曲折,也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 从前,她见过太多如狐狸般的女人,却没想到最后,栽在了未经世事的天真的小孩身上。 新生的火焰太过炙热,一下便占领了寂寥已久的荒芜之地。 她们相差八岁,女孩总说“要是我们一样大就好了的时候”,扶怀玉总会回答上一句,“挺好的,我比你大,我可以保护你。” 正因为有着年龄和层次的差距,她才有足够的金钱,足够的精力、时间,去帮助她,陪伴她。 就像,她能够在女孩因为学校的事而烦心时,开车去学校找她,带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她会在节日的时候女孩生日的时候,送上几份昂贵的、在女孩那个阶段无法得到的礼物。 会在女孩遇到困难时,施以援手,陪伴她,充当她每个夜里的知心姐姐。 无时不刻地提供物质、金钱、关照,以及情绪价值。 就如同保护伞一般。 只是这样的相处方式,终究是走不远的。 起码走不到一辈子。 所以两年前,她们还是分开了。 几句话很简单的略过所有,扶怀玉没有细说,只是苦笑一声,抿了抿温水,一手执起杯,一手放在身前。 钟瑜心尖莫名疼了两下,手犹豫地探过去,轻轻地盖在她的手背上。 扶怀玉没有拿开,钟瑜看着她,缓缓问,“你口中的那个女孩,不是朋友,是前女友,对吗?” 听见这话,扶怀玉才抬眸看她一眼,略有愣怔,只因她从未在钟瑜身边提过有关性取向的事。 但想来也是正常,她已经这么大了,加上钟若的原因,知晓这些并不奇怪。 扶怀玉没有否认,点头了。 钟瑜接着问,“那最后,你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扶怀玉唇边还是淡淡的笑意,只不过有些黯然,“原因吗......” 话音渐渐轻落,扶怀玉沉着眸,思想了很久。 她没有完全地敞开心扉讲述出来,模糊地讲道,“或许,有人的原因,也有无法抗力的客观原因吧。其中客观所占最多的,那便是年龄。” “起先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来我才慢慢意识到,相近八岁的横沟,貌似比我想象中要难越。” “隔着时间的距离去回首那段过往,后来我慢慢能意识到当时所忽略的事物与细节。”扶怀玉顿了顿,“其实,结局的伏笔从很久之前就埋下了。” “从她总说‘这些你为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再到‘你为什么有皱纹了’的时候,我就早该意识到我和她的结局了。” “她向往未知的新事物和热烈明媚的阳光,而我只想安稳度过余生、沉溺于过往,这样的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只是我一直很迟钝,一直未发现。” “耽误她那么久,我也有责任。” 为什么,词是“耽误”? 会是前任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吗? 钟瑜第一反应是,她们之间的经历远不如现在玉姐姐说的那么简短、简单。 刚才扶怀玉说出的那些话,已是经过了两年的释然。可纵使所听见的故事已经被主人公稀释过,钟瑜依旧能透过她的话语感受到一股难抑的无力与悲伤。 “玉姐姐。”她说出那句话后,钟瑜另一只手也附上来,两只手心盖在她的手背,“从来都不是你耽误她。” 钟瑜身子也随着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 “年龄从来都不是一个错误,你也没有错。” “你温柔,又善良,总会遇到一个与你一样向往安稳、能够陪你共度余生的人。不要因为一个不正确的人来否认自己。” 手心传来炙热的温度,将寒凉的手背染得温热。那双瞳眸过于坚定与真挚,仿佛蕴藏了无尽的力量。 扶怀玉看着这双眸子,弯起唇角。 “谢谢小瑜。” 扶怀玉的手翻过来,拍拍钟瑜的手背,随后抬起来,指尖替她捋顺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但是,我可能遇不到了吧。” “爱一个人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敢和精力,我好像在之前就已经耗光太多,现在我累了,没力气再去遇见下一个了。” “就这样一直一个人,也挺好。” 温柔的声音缱绻,也不知是带着困意还是疲惫。 她缓缓起了身,“谢谢小瑜听我说这么多。我已经好受很多了,只是夜里人的情绪容易得到放大,第二天到白日便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时间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帮你的师姐吗?快去睡吧。” 没有勇气,再去遇见下一个人了吗? 钟瑜暗了暗眸子,心中念完,也起了身,“好,玉姐姐也要早点睡。” “晚安。” 扶怀玉勾唇,“晚安。” 钟瑜回到房间,闭上了房门,后背靠在门上。 耳旁传来脚步声和关门的动静,想来应该是玉姐姐把杯子放回去后,也回到房间了。 隔了许多秒,钟瑜淡淡轻呼出一口气。 脑海中回旋着扶怀玉刚刚跟她说的那些话。 话的内容,说话时的语气,以及那蒙了黑雾般的神色。 又听到了很多呢。 更加清楚了她的过往,也更加笃定了她在上段感情受到了伤害,才导致她现在更加的封闭,渐渐地失去对未来的向往,和再去接受下一个人的勇气。 比来之前,又更了解了一步。 钟瑜平缓着呼吸,整理好思绪,此时的睡意消散太多,已然没什么困觉。 她走去书桌台,打开台灯,坐下翻开笔记本。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划动,笔的主人正在写下今日所听见的话,和明后几天的计划。 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都没关系——因为她的出现和到来,就是为了玉姐姐。 既然如此,以前留下的遗憾,上段感情带来的伤痕...... 所有的所有,她会帮她圆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有灯 翌日清晨,窗外太阳光洒射进来。 光的强度会比先前早起时要强上许多,色泽也更加浓烈,不难看出时间已经临近九点了。 想来是昨夜入眠太晚,导致今日自然醒的时候随之晚了不少。 扶怀玉从睡梦中苏醒,眼前望着白色天花板,脑海的记忆缓缓涌来。 其中就包括昨夜的那些话。 昨日夜晚,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了。 阳台,倾诉,安慰......场面模糊得好似一场梦,若不是那时钟瑜递给她的热水,在心底留下了暖心的温度,或许她真的会以为是幻境。 因为,她很少会跟她人谈起以往的事。 每当她人问起,她都只是笑着摇摇头,亦或者寥寥略过,转移话题。她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也不愿自己的事情流露出去。 但在昨天,她出奇地跟小瑜讲述了一部分不愿提及的往事。 ——看见小瑜投来的关切目光,莫名就有了一种倾诉欲。 是压抑得太久了吗?...... 扶怀玉没再细想,回了思绪,起了床。 她习惯性地先去准备好早餐,将冰箱内冻住的蒸饺取出,再想从中取出锅装上米。 但当她碰向电饭煲时,看见上面附着一张小便利贴。 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很是清晰,写着“超级独家秘方,银耳小米粥~” 是小瑜留的字条。 这个字,扶怀玉很熟悉。在以前,钟瑜十二岁时,她就很喜欢写一些小便利贴,扶怀玉总能在休息室办公桌的边角上看见她留下的小纸条。 上面写着玉姐姐要好好休息,要记得多喝水,多休息,等等一些贴心的话语。 人儿就像个小太阳,整天围绕在扶怀玉身边转。 以前是小太阳,现在,好像也是。 扶怀玉稍愣了一下,回眸望一眼,客厅不见钟瑜的身影,似乎已经出门离开了。 她收回目光,打开电饭煲,便看见里面盛着温热的小米银耳粥,白花花的银耳仿若和汤融为一体,光是看见色泽便能想象到入口的清甜。 扶怀玉盯看着精心准备好的早餐好一会儿,纵使有些不习惯,但真实的内心无法欺骗她——她感到心热。 心尖上像有一股热流淌过,顺着一处渐渐蔓延,暖意占据整个心脏,直至蔓延向浑身。 早晨一睁眼便被温暖充斥,她勾起唇角,合上盖子摁下加热键,转身先去洗漱更衣。 待到整理好自身,粥的温度刚好吹吹能入口,她盛出一碗坐下来,拨动勺子轻轻搅动。 一勺送入口中,扶怀玉才发觉小瑜已经加过糖了。 是甜的。 粥的甜味控制刚好,半碗过去也丝毫不腻,保留着原本的香甜。 其实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很少再碰糖了。 粥类也基本习惯了寡淡无味。 现在再触碰到甜的滋味,挑起了压沉已久的味蕾,只觉得幸福和久违。 窗外的阳光映在玻璃窗上,散射着一圈模糊的光晕,天空一片宁静蔚蓝。 鸟儿轻飞,白云悠悠。 一切仿若都安静了下来,回到最初明媚的模样。 “......” 今天的天格外蓝。 高铁迅速行驶而过,横跨市内抵达另外一所城市。 交通的快速发展使得原本两座互不相干的城市,缩短成了一个小时高铁的距离。 去尚乌市的路上,钟瑜朝妈妈打去了一通电话,询问具体地点。 “二宝怎么给妈妈打电话了呀。” 通话里很快传来妈妈亲切的声音。钟瑜和她来往道了几句,很快进入主题,“妈妈,我小时候去看那个中医大夫你还记得吗?是住在尚乌的小村镇里的那位。” “喔?尚乌。”对方想了想,“呀,我想起来了,是梁大夫。” 梁大夫是以往家里人常去探看的一名中医,医术超群,偏向喜静,因此常年隐居在尚乌市寥寥不起眼的小镇子里,开着一家小中医药馆,时不时会有人过去让她探上一二。 以前的钟瑜因为弹琴抵达瓶颈期,压力大到夜夜睡不着时,就是母亲带她去找了梁大夫,开了两幅药调理好了身子。 之后睡眠失常,也都是梁大夫帮助她度过的。 “那妈妈你可以把她的具体地址给我吗?我想去找她拿些药材。” 钟姚一听惊了,“怎么了瑜瑜,你是哪不舒服吗?” “没有啦,不是我。” 钟瑜宽慰道,给她解释原因。 “是我的一个......嗯,朋友,她最近睡眠不太好,我想找梁大夫拿点安神汤,我记得我以前喝那个特别有效,整晚整晚睡得都很香。” “呼,吓死妈妈了,还以为我们二宝哪不舒服呢。” 得知是朋友,而且是失眠的小事,钟姚松了口气, “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都不会拦着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好了,再怎样还有这么大一个家给你兜着。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但!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遇到身体上的状况或者解决不了事,一定要及时和家里说,不要自己硬抗着,多学学你姐姐,你姐姐就很机灵,公司起步那会儿每次有什么资金困难都找上我,看现在,公司比预期的还要鼎盛,少走了好几年弯路。” “小孩子找家里帮忙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然要我们这些长辈做什么用的呀?我们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自家小孩儿过得舒坦,少走些弯路吗?所以!有什么一定要跟家里说!知不知道?” 千叮咛万嘱咐,就是害怕钟瑜藏着什么大事,自己扛着不告诉她们。 钟瑜乖乖应着,“好的妈妈,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一定会跟家里说的,绝对不会掖着。” 见她听进去了,钟姚满意地点点头,又跟她聊了几句,片刻后说过会儿要开会,先挂电话。 “哦对了。” 挂电话前,钟姚再次嘱咐,“这些汤药呀有效是有效,但关键问题还是在心理和身体上,什么太大压力呀,心病呀,吃食营养不均衡呀,要一并调理好了才得行。偶尔靠靠汤药还好,但不能长期过度依赖了。” “嗯嗯,我知道啦。” 互道完拜拜,钟瑜等到钟姚挂断电话,才从耳旁拿下手机。 手上捏着奶白壳子的手机,目光转移看向车窗外,看见许多碧绿的连绵山峰错落而至。 刚刚妈妈嘱咐的话,再度飘过钟瑜脑海边。 确实,所谓安神药汤,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如果真正的失眠的原因来自于内心,还是需要从内心下手。 钟瑜心想着,目光随着移动的景色看向了很远。 但是心病,该怎样医呢。 “......” 白日的梦苑人少,工作日的时间大多人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白日时间的场内只有歌手唱歌,添上一份氛围背景音。 人少的时候,扶怀玉很少过去,空闲之时场内有洛隐帮忙就够了。 今天起得晚,或许是睡眠质量下降,精神还未完全恢复。中午如往常一般睡午觉,睡得有些不安稳,起来后,头还是有些昏。 扶怀玉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能找些别的事转移注意,便去了梦苑,清算一下近期的账单,整理一些琐碎事物。 傍晚吃完晚饭,扶怀玉坐在休息室内,一个丸子头的女生敲门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叠业绩单。 她见到扶怀玉低着头还在看文件,劝道,“扶姐,你都看好一会儿了,休息休息呀,别一直盯着,又不忙。” 洛隐平常在扶怀玉手旁做事,跟了她几年,为人大方坦荡,做事干净利落,经常性关切她人,每每看见扶怀玉常坐着都会提醒她注意身体。 扶怀玉含笑着,摇摇头。 “正好最近没什么事,我再看看设备的订购,可别出什么差错了。” 音乐设备不是一笔小数目,中途来回运输也复杂,如果中间出了差错追责起来很是麻烦。 “好好,知道说不动你。”洛隐整理完业绩表,拿过扶怀玉手边的空杯,去给她打杯热水。 接水时,想起些什么,“对了扶姐。” “听小江她们说,最近有个女孩跟你住在一起?” 扶怀玉拿起笔在表上勾了些什么,边点头道,“嗯,是小瑜,她是若若的妹妹。” “喔!原来是若若的妹妹啊。”洛隐是近两年才来梦苑的,没怎么见过钟瑜,但一提钟若她就想起来了,毕竟钟若常来梦苑,她们彼此之间都很熟,也常能听见钟若提起自家妹妹。 “怎么了吗?”扶怀玉问。 洛隐接完热水,放回她的手边,“没事儿,就是听小江提了回她,一直跟我夸那个女孩的音乐理论很强,我有点好奇就问问。” 扶怀玉笑了下,“是的,她很厉害。” 洛隐同她闲聊了些梦苑的事,外面有人喊,她就出去了。扶怀玉在休息室待到七点多,便拿起扇子进入大厅内,找了一处坐下,有熟人前来闲谈,便聊上那么两句。 目光望着舞台的灯光,听着歌手空灵的嗓音唱歌,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待到八点,扶怀玉只觉今天有些累了,提先回去。 朋友见了,“诶怀玉,还没八点半呢,就走了?” “有些困了,你们慢慢玩。” “行,我看你气色好像不太好,哪天去我养生所里坐坐,我让人帮你按摩一下。” “好,等有空约。” 告别朋友,扶怀玉缓步走回家,这时的夜幕落下,霓虹灯的彩亮代替阳光照亮了世界。 河面倒映出日出,日落,再到路灯,无时不刻不在变化着。 每一道变化,都只是一个阶段。现下是夜晚,一段时间后,白日便会再次到来,再度显现光明的日出。 这样一想,逝去的白日和晚夜的漆黑好像也不那么凄凉了。 扶怀玉眺望着江景,迎着风走回了家。 到家门口,开锁进去,扶怀玉注意到客厅敞开的灯,稍是愣了一下,差些忘了现在的家里不止一个人。 她抬眼看向灯光,莫名有一瞬恍惚。 ——回到家不再是漆黑的房间,而是明明亮亮。 就像,有人在盼着她回来。 换鞋的时候,钟瑜穿着围裙走出来,“玉姐姐,你回来啦。” 女孩笑得眼睛弯弯,恬静可爱的面上洋溢着开心的情绪。扶怀玉见到不禁被感染几分悦意。 好像,真的有人在等她回来。 “好甜的味道,小瑜做了什么好吃的?”扶怀玉面容随之挂上了微笑,换好鞋,往里面走。 钟瑜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旁后,“给你煮了安神汤哦,我以前睡眠不好的时候喝上一段时间,睡得特别香,玉姐姐也可以试试。” “安神汤?”扶怀玉微微睁大了些眼,“给我?” 走到厨房,扶怀玉也看见了她口中所说的安神汤,里面有百合茯苓。看冒气的程度和溢出的气味,想来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是呀~你昨天不是说最近睡眠都不太好嘛,我就去找了以前给我看过的中医,要来了一些。”钟瑜带着笑说。 “本来想现在煮好,等你八点半准时回来就可以直接喝的,但是你今天好像提前了一点时候,不过问题不大!” “玉姐姐今天要不要试一下,看看有没有用?” 扶怀玉注意到墙壁时钟的时间,正好是八点半。看来是小瑜想卡着她回来的时间点准备的,只是没料到今天的她比以往提前了些时候回来。 因为她昨晚提的一句睡眠不好、她每晚八点半回家的习惯,而熬汤、准着点等她回来。 每一个举动,都有细心的缘由。 ——随口的一句话,往常的一个习惯,都在不知觉地被她记在了心里吗? 扶怀玉此时也不知是何情感,只知太过复杂,有些茫然。 顷刻,万般情绪交织之下,她轻声启唇。 “费心了,谢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不值得 一声道谢的语气很轻,轻得像是不想让人听出其中别样的情绪。 “玉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啦,这才不及小时候你待我的半分好呢。”钟瑜笑着把话题转回正事上,“快坐下来尝尝呀。” 扶怀玉点头,应了声好,先去洗手,回来时钟瑜已经替她盛好放在桌面上了。 刚盛出的汤不断冒着热气,等稍凉了一会儿,她坐下来用勺子舀起,放在唇边慢慢吹气。 送入口中,带着百合的气息在舌面弥漫开。 扶怀玉抬起眼,含笑着告诉钟瑜,“很清甜,很好喝。” “那就好。” 钟瑜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放在下颚上,弯着唇角看她。只觉得见到她喝得眉头舒缓的模样,今天热了大半天也值了。 今天她起了很早,为了去尚乌,能早去早回。 正值七月的夏季,东南沿海的温度不低,钟瑜早晨下完高铁后乘车去寻妈妈给的地址上的小乡镇,那里交通很不便,到了乡镇口后,基本都是徒步,早晨的太阳快赶上了烈阳。 近几年常久居住在欧洲的钟瑜差点没抵住,但好在她体质够好,比较耐造,走就这么走过去了。 成功拿到药材配包,她返回津宁,下午去机构里继续熟悉教学内容。这一天很充实,也流了一些汗。 然而所流的汗,在钟瑜看见扶怀玉喝下时,只觉得都不算什么了。那些劳累,都被此时的开心喜悦冲散得一干二净。 扶怀玉跟她交谈时,也从她口中知道了手中的药汤是钟瑜特意跑到其他市去取的,一时间那点情绪又涌了上来。 聊着聊着,钟瑜想起来还有一个打算,想跟玉姐姐提。 但是,该......怎么开口? 她心里想着,张唇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本来想着等扶怀玉喝完再找机会说,扶怀玉就提先注意到了她的面色。 “小瑜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啊,我,是的。”钟瑜收起下意识的慌乱,想着既然玉姐姐主动提了,那就鼓起勇气说,于是她身子微微前倾,带着一点期盼的语气问。 “玉姐姐,你周末有没有空呀?” “周末?”扶怀玉手上微顿,思想了想,“周日需要去看采买的设备,周六是空闲的。” “是有什么忙需要帮吗?” “唔。”钟瑜晶亮的眼睛眨眨,“你想不想,去看一场电影?” “电影?” “嗯嗯!是一部有关小狗的电影,评分一众的好,都说特别感人。我真的好想去看。” 钟瑜边说边关注着扶怀玉的神情。两只手疯狂跟她比划,来描述电影有多吸引人。 “导演是很出名的张导,我看过她以前导过的电影,镜头语言和切入点都非常有深度,这一部的预告片和题材简介我都看了,百分之九十五不会踩雷!” 见扶怀玉还没点头,钟瑜直接拿出了事先预想好的正规理由,“好想要一个人陪我去看。但我的朋友要么都是在国外留学,要么就是进家业忙事了,姐姐又忙着公司。” “她们都特别忙,没有人陪我去。可是我又不想一个人去看。” 钟瑜睁着水灵泛动的眸子看着扶怀玉,一双小鹿眼里充满着期求,又唤了一声,“玉姐姐~” 扶怀玉还没来得及给回应呢,小姑娘的话就咻咻咻地往外蹦,理由也特别充分,好像生怕她不答应似的。 扶怀玉笑了一声,“你说的那么快,我还没有应答的时间。” 她舀完最后一口安神汤,拿着碗站起身,揉揉钟瑜的脑袋,“正好我也空闲,周六我陪你去,安心。” “就当是这碗汤的答谢了。” 钟瑜开心了,“好!那我来订票。” “好的。” 收拾完碗筷,扶怀玉先去洗澡,消失在客厅。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钟瑜开心地蹦了一下。 周末!一起看电影! 玉姐姐答应陪她一起看电影! 钟瑜今天的日记本又可以写上好几页了。 她火速地定好附近电影院的票,成功预订到观影最佳位置。随后又抱着手机独自开心,回到房间。 跑到敞开的窗边,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手中点开微信再点进一名联系人的聊天界面,敲字发去消息分享喜悦。 [玉姐姐答应我看电影了!!] 对面很快回复消息。 温温:[庆祝jpg.] [太棒了,瑜瑜加把劲,更近一步!] 备注温温的联系人名叫林温,是钟瑜从小至大的好朋友。 两人小时候就相识,关系一直很好,彼此之间不管什么事都会跟对方说。纵使两人一个学音乐一个学美术,一个去了德国,一个去了英国留学,如胶似漆的关系也一直没变过。 钟瑜知道她的全部,林温也知晓她的一切,其中就包括喜欢的人。 钟瑜:[开心jpg.] 林温:[加油瑜瑜,我先继续画作业了,有事再给我发消息~] [希望等我下次回国之前你能成真!] [好!] 跟好朋友分享完,钟瑜溢出来的开心劲也过了瘾,渐渐恢复平常,把所有外露的开心收回心里,去背包里拿出一根笛子。 这个笛子也是她老朋友,是小时候妈妈找大师定制的,材质工艺上等,音色空灵,很是好听。但一直闲置着,等到高中为了缓解独学钢琴的压力,才慢慢精学起来。 钟瑜擦拭笛身,顺带试了试音,等到听见外面传来浴室门锁声后,开门出去。 双手放在背后,碎步快速移动到扶怀玉面前,又是眨着那双眼睛。 扶怀玉梳着发丝,弯起了唇角,“小瑜还有什么事?” 每次钟瑜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有什么想跟她说的话。 “我会吹好听的小曲哦,玉姐姐好像还没听过呢。” “我朋友都说听我的曲子很舒服,有些助眠。”钟瑜从身后拿出一支很是好看的竹叶笛,“玉姐姐要不要试试?跟安神汤搭配在一起,今晚一定会做一个好梦。” 面对好意,扶怀玉拿梳子的手顿了顿,恢复动作,轻摇头,“不麻烦了,小瑜今天也很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又是去寻安神汤,又是熬。今天的她已经为她做太多事了。 “不累的。”钟瑜赶忙说,“主要是我好久没吹了,正好也想练练。而且,我最近新写了一个小曲,我想试试会不会真的如她们所说,有助眠作用。” 经过钟瑜道了一番,扶怀玉没再拒绝。 等到钟瑜也洗完澡,收拾完,扶怀玉领着她走近房间。 “小瑜进来吧。” 房间比钟瑜的次卧稍微大一些,装修色调偏向于低饱和的紫灰色,书架整齐放满了各类书籍,床头柜摆放着一些小摆件。钟瑜没有细看,跟在扶怀玉身后进去,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房间内已经提先开好了空调,刚洗完的澡的身子进入空调房内,有些泛凉。 “玉姐姐先躺好。” 扶怀玉进入被中,侧躺着面朝钟瑜所在的方向,静静等待她的安眠曲。 钟瑜突跳的心自走进来起就没停过,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第一次踏入从未涉及的领地,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但在她执起笛子,调稳呼吸,吹出音乐之后,那股急跳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悠悠音符从笛中传出,犹如温水,将人包裹。 真正舒缓的音乐不仅能安抚倾听人,也能安慰奏乐者。 钟瑜目光下落,如鸦羽般的眼睫轻轻压下,隐约遮住眸子,手指随着音律节奏变换位置。 心底流淌的情融入于乐声中,悠然在空气中萦绕飘荡,仿若有股魔力,使得一切的噪音消失。 “很好听。” 一曲终了,待她停下,扶怀玉往前靠了靠,“但似乎以往都没听过。小瑜吹的是什么曲子?” “是我自己的哦,应该是高中的时候写的谱。” 而且这首......还没唱给外人听过。 后面一句钟瑜只在心底想起,没说出口。 “好厉害。”扶怀玉笑了笑,停顿片刻,缓缓念出自己听完笛乐的想法,“像夜晚的月光洒落,银辉悄无声息地浸染了大地,很幽静和惬意。” 钟瑜有些惊讶,笑着告诉她,“我写曲的当时,想的也是月亮。” “是高中时期的一天晚上,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月光时想出的旋律。” 扶怀玉弯了眼睛,“是吗?那看来小瑜的曲子写得很优秀,才传达得出这样的意境。” 钟瑜笑了几声,道了句心有灵犀,还说玉姐姐怎么这么会夸人,同她说了很多话——但唯独不敢告诉她,其实看着月光编出旋律的那刻,钟瑜想的是她。 银纱坠落于世间,施展极致的温柔,照拂每一处自然的角落。 都像极了她。 这首幽静的小曲是为她而作的,并且,藏了很多年,未曾拿出来给她人听过。 钟瑜晃了晃笛子,流穗摇动,“玉姐姐闭上眼睛。后面还有好几首哦。” 扶怀玉唇边含着弧度,听着钟瑜的话,慢慢地阖上眼睛。 钟瑜看着她的面容,抬起了笛子,继续吹拂。 悦耳清浅的笛声环绕在耳畔,扶怀玉的身体开始有些轻飘,饮下的安神汤渐渐被人所吸收,安然的睡意犹如温和的流水慢慢包裹而来。 熬汤,哄睡。 今天她所得的慰籍,来源于钟瑜。 窗外的树枝随风晃动,天边的繁星与地面的路灯交相辉映,喧嚣的一切都渐渐安静下来。 一段时间后,房间内的笛声渐停。 钟瑜睁开眼,看见了扶怀玉安静的面容。 ——闭着眸子,身体随着鼻间的呼吸很轻地起伏,很是安静。 她轻手轻脚地收起笛子,放在椅子上,微微俯着身靠近去,停在扶怀玉的床边。 “玉姐姐?” 试探地唤了一声,没听见有回应,想来应该是睡去了。 钟瑜在心底想完,见她盖着的棉被停留在肩下,便伸手拉了拉被子,替她盖好露出的肌肤,以免着凉。 怕惊扰睡去的她,因此每一步的动作都很轻柔、小心翼翼。 本想再将露出的手也放入被窝中,可在钟瑜刚触碰到她的手时,她的手动了。 覆盖在钟瑜的手背上。 随之张唇出声。 “小瑜。” 扶怀玉阖着双眸,话音极轻,“不用对我这么好。” 话中掺杂着不真切以及很浓的困意,加上双目闭着,有些像是梦呓。 钟瑜不确定她是清醒着还是讲梦话,心脏稍是滞停了一瞬,不自觉地屏息,手没敢动弹,顺着蹲下来,趴在床边。 平视着扶怀玉闭合的眼,小声地询问,“为什么呢,玉姐姐。” 扶怀玉慢慢地半睁开眸子,掺着朦胧的眼睛与钟瑜的对视上,“玉姐姐不习惯。” “也不值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晚安 是清醒着的。 是一直醒着,还是她帮她盖被子的时候醒来的,钟瑜不知道。 两人挨得极紧,近到可以看见对方瞳孔中自身的倒影。感受到对方亲昵的气息。 钟瑜静静等待着话的后面,没有回话。 扶怀玉轻声道,“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你远可以放在自己身上,用来提升阅历,技能,都可以。但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心情低落下来,钟瑜垂下眼去,没看她,张唇否认了她其中的一句话,“不是浪费......” 扶怀玉闭眸轻轻摇头,无奈地笑笑,手拍拍钟瑜的手背,“你年龄还小,未来的路很长,跟我不一样。” “我已经三十四了,现下的一切都很安定,若是没什么大病大灾,现在的日子就是我的一辈子。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我上,不如多花在正值年轻、未来可期的你身上。” “你是阳光的,象征着未来的。” 一语至此,她含着温和的眸子渐渐暗下来。 “何况,我并没有小瑜想的那么好。” “你现在觉得我很好,只是因为我们存在年龄的跨沟,当你抵达我这个年龄阶段,便只会觉得我一无是处了。” “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待到扶怀玉的话缓缓道完,房间内的声音沉寂下来,只余留自身清浅的呼吸声。 隔了许久,钟瑜才又重新看着她的眼睛,出声道。 “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 钟瑜握紧了她的手,“玉姐姐分明有那么多好的地方。温柔、善良、稳重......很多词都能用来形容你,但唯独一无是处这个词不能。” “因为你身上所拥有的东西,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足以将一无是处这个词压在脚下。” “玉姐姐多看看自己,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你了。” “永远不要否认自己。不断向内地批判自身,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扶怀玉顿了顿,“小瑜说的话,很有道理。” 钟瑜却说,“可是,这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 扶怀玉愣了愣,眼底划过错愕,似是没想到。 钟瑜看着她的眼睛,“‘永远不要否认自己,永远不要持续向内地批判自身。’是你以前告诉我的话。十年前我总说自己胆小,说自己不行,是你跟我说这句话,不要以审视的眼光看待自己,要抬头,要看向远的地方,看向想要抵达的地方。” “是你在我胆怯的时候告诉我,与人交谈并不可怕,教我该怎样融入大家。是你告诉我要抬头看,要充满希望地望向前方和未来。” “你说我眼中的不是你,可是做出这些的,都是你呀。” 既然都是你,这样好的你又怎么会是一无是处。 “玉姐姐,为什么明明是你说出的那些话,最后迷茫的也是你呢,你怎么就把自己困进去了呢?” 扶怀玉微微睁眼,眸面的一抹温润光波微微流转,时间太久,她有些记不清当初讲过些什么了。但似乎,是她会说出的话。 小瑜说的没错,她好像,不知觉中把自己困进去了。 “小瑜一直记得啊。” 记得她曾说过的话。 钟瑜点头,“嗯。” “玉姐姐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得。” 扶怀玉淡淡地含笑摇头,“那些都是应该的。” “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我就该尽年长者该尽的义务,在你迷茫的时候引导你,在需要的时候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原来......她一直抱着的是这样的想法吗? 钟瑜暗了暗眸子,并不这样认为,“可是,为什么年龄大,就一定‘应该’要照顾年龄小的人呢。” 她又亮起眼睛来,认真地跟扶怀玉说道,“关心和照顾,一直都是相互的呀。” “是因为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关心从不是单方面,也不能因为年龄差的存在,而变成理所应当的单向。” “玉姐姐,你并没有这样的义务,没有任何人规定,两个人之间必须是年长者需要付出、必须付出的。” “......”扶怀玉默着声,看着钟瑜眼底的光芒,睫羽轻轻颤动。 没有任何人规定,必须年长者付出吗。 嗯......跟之前想的,都有些不一样。 扶怀玉慢慢将话听进去,到后来,她没有理由再反驳钟瑜的话。 钟瑜安抚地捏捏她的手,慢慢深呼一口气。 说出这些话花光了她的很多力气,但也将前两天所积攒的话一扫而空,一并说出。 她的玉姐姐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值得。 “玉姐姐不说话了,也就是默认我说的话是正确的了,对不对?” 钟瑜握住扶怀玉的手,最后带着点点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玉姐姐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浪费或不浪费,值得与不值得之间的话了,也不要再否认自己了。” “你值得。因为你很好,所以你配得上世间一切的好。” 女孩一句句的温语流入耳内,化作力量停留在内心。 无形的暖流顿时遍袭冷意的身体,柔化余留多时的心结,抚平伤害留下的疮疤。 “好像,一直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扶怀玉回握了钟瑜的手。 她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一滴晶莹从眼角流出,光亮划过太阳穴,隐没于棉枕。 “谢谢。” 谢谢她跟她说了这么多话。 钟瑜见她安稳地闭上眼,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手背,轻哄着,“如果玉姐姐还觉得困惑,也没关系。” “以后,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今天所说的,关心是相互的,不会只停留于口头。 她会以行动来告诉她。 扶怀玉轻轻地嗯了一声,钟瑜的轻语再次萦绕在她身边,化作温水将她包裹。 “那么,已经很晚了,玉姐姐睡吧。” “明天睡醒起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晚安。” 她的眼睫处的那一点透出的泪花,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点点光色。钟瑜就这样看着它留在眼睫上,随着时间慢慢干涩褪去,渐趋消失。 “......” 时间无声息地流逝,床面的人儿吐息慢慢变得清浅均匀,带着释然陷入了睡梦。 床面人儿的睡容安静,眉眼舒展。 这下,大概是真真切切地坠入梦乡了。 希望今晚,她能做个哄甜甜的好梦。 钟瑜的目光无声地游走过她的鼻梁,唇瓣,再至柔顺细长的发丝。 刚刚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些话,在此时再次抚过脑海。 拥有一副优美皮囊和善良内心的她,原来一直心底想的都是这些吗? 从外处看她,沉稳温柔,做起一切事来游刃有余。 而钟瑜今夜才真正地感受到,时过境迁,经历这些年,玉姐姐实际的内心有些变了。 细腻的同时带来了敏感。 而迷茫的同时,也带来了自卑。 ——会下意识地想逃避来自她人好意,接受到她人好意的第一反应,是反省自己是否值得。 不自信,认为自己作为年长者必须照顾年下者......等等这些想法,玉姐姐今夜是在带着困意,防备最低落之时讲出的。但若是没有这次机会,她以后还会主动说出吗?还是一直一直,都不会袒露呢。 又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永远地放在付出者的位置上? 不应该这样的。 玉姐姐给她自己施加太多太多的枷锁了。 钟瑜起身来,抽出相握的手,弯腰望着扶怀玉的面庞。 一手抵在床面支撑住身子,一手拂过凌乱至额角的发丝,虚虚地悬空放在她的面庞旁,没有触碰。 人儿闭眸安睡着,对界外的一概不知。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一遍遍地放纵自己。 放任为此跳动的心脏,放任眼里浓郁热烈的喜欢。 钟瑜的心底再一次,响起了方才她对玉姐姐说的话。 ——以后,我来告诉你。 她慢慢俯下身去,偏去落下,偷偷地轻吻她的发丝。 “晚安,玉姐姐。”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威慑 上午的阳光照满整座城市,商业大厦的高楼折射出强光,在高空中异常刺眼。 一家广告公司内,各个部门的员工各司其职地忙碌着,有些坐在工位上操作电脑处理工作,有些前往其他部门跑腿,各有各的事情。 而广告文案部上周刚忙完大项目,剩余工作进度放缓,员工稍有喘气的机会,气氛比平时要松懈些许。 饮水机边,员工彼此间遇上熟人偶尔会闲谈上那么两句。 “你泡的什么,花茶?” “嗯嗯,最近常喝。” “闻起来还挺香,味道怎么样?” 两个女人刚闲谈起来,一个抱着文件堆的女人快步走过,黑色长直头发,简单的白色衬衫。快走时不小心掉落两页纸张,又慌忙捡回来匆匆离开。 人影路过,女人察觉到刚刚场景,想起什么,胳膊一怼身边人。 “哎,这不是你们组的那个新人吗?” 身边人看了一眼背影,“诶,还真是。” 女人凑过去,小声问她,“她是不是得罪了哪位上司啊?” 对方看了她一眼,“你也看出来了?” 女人啧了声,“这不很明显么?部门里这俩天都清闲,就她整天跑来跑去,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 “前天经过她工位,她桌面堆的资料我看着头皮就发麻。谁家新人刚上来就安排整理往年的文案资料啊?又都是些琐碎没意义的事儿。” 身边人一耸肩,“别的我不知道,但我们组长向来没有欺压新人的习惯。” 所以,话外的意思如女人所猜,是有上面的领导施压。 否则一个新人不至于这个程度。 两人又闲谈了两句,谈完女人收起闲聊的心思,接完咖啡就往回走去了,继续工作。 上午的时间过去一半,其他员工慢条斯理地处理工作,而工位上新来的女生已经忙活许久了,跑腿去复印资料,又反复整理,只为了能在规定的期限之前交上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入职工作量就会这么大,但短几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她已经像是被针对了。 她想了很久,却想不出入职时得罪过谁。 直至今天的工作中途,有助理来找她。 “周萦,跟我来一趟。” “好。”周萦立马站起,匆匆盖好桌面的文件跟上她。 前方领路人走得很快,也没跟她多说什么,周萦跟着她走进电梯内,不好的预感袭来,心脏猛跳。 对方停留在一间办公室前就没再进去,替她来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周萦走进去后,门便关上了。 四周的百叶窗关闭,隔绝与外的视线。 坐在老板椅上的女人一袭精致的黑色波浪卷发,身穿白色西装服,侧朝而坐。单纯是稳坐不动,便能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气势。 周萦看不见她的侧脸,只能看见卷发之下露出的红唇和下颚。 “坐。”黑卷发女人先开口。 周萦颤颤巍巍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来回摩搓,先行问道,“裴总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女人低头一笑,“刚来公司感觉怎么样?” 周萦没料到她先扯了别的,照例回答,“挺好的。领导很好,同事也很热情,我已经在慢慢熟悉工作内容了,相信很快能适应。” “呵。” 女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扯唇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咖啡放回桌面,“真的挺好吗?” “应该有点忙吧。” 话音一落,周萦睁大眼睛,蓦然抬起头看她。 她话语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女人慢悠悠地起了身,“省地还真是小,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会落到我手上。” 白色宽松西装将身体修饰得高挑,她起身走了两步,两声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响音使得气氛更加紧张。 直至她转过身,周萦彻底看清她的容貌,瞳孔骤然紧缩,瞬间被惊得说不出话,“你,你是......” “裴鸣砚?!” 裴鸣砚呵笑一声,“哟,看来还记得我。” “怎,怎么是你?” 眼瞧对方被吓得往后瑟缩的模样,裴鸣砚嘴角勾出不屑的笑,“看见我很惊讶吗?正常人看见熟人都会习惯性寒暄两句,你怎么一股心虚害怕的样子?” “难道,你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 周萦咽了下口水,后背愈发冒汗。 裴鸣砚笑着朝她缓步走来,停于她的身前,微微俯下身,往下看她的眼睛: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是在想,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进这家公司,还是在想如何借用前任的人脉继续行便......” 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了,就是她在背后压迫她,让她入职的这几天才会这样辛苦。 周萦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撑在旁边的手已然攥成拳,压着声音问她,“是姐姐让你这么干的吗?” 为了报复她? “姐姐?你还有资格这么叫她?”裴鸣砚收起笑,面色变得冷漠不屑,“当然不是,怀玉不是这样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裴鸣砚觉得有些可悲,“周萦,你曾经跟她在一起那么久,竟然还能问出这种话。看来那五年,你对她的性格、人品,真是一无所知。” “我。” 周萦像是被她的话戳中心脏,一时间愣得说不出话。 裴鸣砚慢慢逼近,极具威胁性的眼睛眯起,“你这次回津宁,到底是想做什么。” 周萦咬牙,“我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你同意么?” 裴鸣砚呵笑,“作为她的朋友,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有目的性地重新出现在我眼皮底下,我当然有资格过问。” 她死死地盯着周萦的眼睛。这副皮囊下藏着的怎样一副丑陋的心脏,裴鸣砚再清楚不过。 “不仅有资格过问,还有资格插手。” 想起这几天的不公,周萦顿时一阵火气上来,“裴鸣砚,你别欺人太甚!” “呵,我欺人太甚?这比起你当年做的事还不及半分!” “当年你做过多少恶心事自己心里清楚,犯不着我再一一举例。” 裴鸣砚狠狠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你这次回来但凡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我一定会让你生如不死。” 周萦被她眼里的狠戾吓退半分。 “当年我就说过,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一天后悔你当初做的事。” “可别忘了,她给过你多少次机会。而你呢,两年前那场雨夜她等了你整整一宿,你甚至连面都不愿跟她见一面,我真想不明白,你如今怎么有脸回津宁找她,还有什么脸面后悔。” 闻言,周萦睁大了眼,“你刚刚说什么?” 雨夜,一宿? 是那天? “怎,怎么会?”许多回忆断续地连接在一起,周萦一时恍惚,“她不是很早就回去了吗?” 裴鸣砚气着气着就笑了,没料到当事人无知到这种程度,“我不想和你纠缠往事,这些事你也不应该问我。” “是你自己离开津宁,还是我逼你走,自己选一个。” 周萦张张唇,“你......” 不知是刚刚的话令她羞愧,还是被凛冽的气势镇压,周萦吞吐了很久,结果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道出来。既然如此,裴鸣砚也不屑于再追问下去。 “不选是吧。”裴鸣砚敛了神色,点点头,话音悠长,“行,我有的是时间......” 她直起身,走回位置上,身子懒懒地靠着椅背,威慑且带着危险的目光斜斜睨过来。 “妹妹,我们好好玩。” “......” 周六上午。 每到周末机构内的学生便会多起来,一楼层的琴房基本无闲置。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闻韵给钟瑜安排了一位七岁的小女孩。是个初学钢琴没多久的孩子,原本的老师因个人原因离职,才分到了钟瑜手下。 女孩名叫茵茵,这个暑假幼儿园升小学,开学后就读一年级。 初次见面,她的头发一边扎着一个小啾啾,白白的脸蛋肉嘟嘟的,一看就很好捏。为人也很有礼貌,见到钟瑜会乖乖喊一声小钟老师好。 钟瑜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双手在身前合十。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一上午,茵茵坐在钢琴前,跟着钟瑜上了许久的课。 “对,五个小手指立起来,手腕稍稍放下去。” “就是这样,真棒~” “我们再来一遍吧。” 钟瑜坐在她的身边,带着她熟悉弹琴手势,弹下每个节拍。 小姑娘学得很认真,不懂的地方会很礼貌地问钟瑜,可不可以再讲一遍,钟瑜则会放缓速度再次给她解答。 一来一回,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第一次实际教学,钟瑜感到很舒适。 可能是茵茵与她当初学钢琴时候的年龄相仿,钟瑜每当看见茵茵在努力学习的模样,不禁会回想起幼时同样刚接触钢琴的自己,所以倍感亲切。 小时候的她也与茵茵一样,对钢琴充满了好奇和痴迷,总想着不断深究再深究。 之前的钟瑜,想过很多次以后该做些什么。 是像家里人一样回到家业,还是跟着音乐行业的大部分走向去做挣钱的艺考,进入音乐公司当幕后制作,还是做一个自由的音乐人。 最后的决定是,在不用担心试错成本的情况下,她打算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再做出决定。 其中,就包括做一位启蒙钢琴老师。 这样就可以接触到许许多多新生的希望,透过现在的她们,找回以前的自己。 毕竟——人生的路途太远,能保持最初的真心,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 上半节课上完,中途休息时,钟瑜拿着手机走往窗口处。 室内开了空调,一层透明的玻璃之外是闷热的气浪。 钟瑜看着外面的风景,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发去消息。 [今天的第一节课非常顺利!] [而且我很幸运哦,遇见的第一个小孩儿很乖很可爱,还非常有礼貌,很喜欢她!] [把好运分给玉姐姐~] [快乐jpg.] 玉姐姐:[好的,收到了。] [谢谢小瑜的好运。] 钟瑜看着她的回复,弯唇笑了下,收起手机,回想起前两天。 她给玉姐姐吹笛的那晚,玉姐姐跟她说了许多话。 那天晚上也是自长大之后,钟瑜第一次接触到扶怀玉真实的内心——比起温柔坚定的外表,很是脆弱。 像是拥有裂痕的玻璃,轻轻一碰就可能分崩离析,碎落一地。 不过好在,玉姐姐好像真的听进去了她的很多话。 那晚之后,她面对钟瑜的好意,没再选择局促的不安和拒绝。渐渐地尝试坦然接受。 但关于谁做早餐的事情......害怕两方造成争做早餐的局面,最后两人一同决定,一人做一天,这样也不怕撞上了。 钟瑜相信一点点慢慢来,不好的事物,都会被改变的。 如果回忆中有遮不去的伤痕,就创造美好的记忆,覆盖它。 而且...... 今天是周六,晚上可以和玉姐姐一起看电影了。 钟瑜的眸中再次闪过希望的光亮。 望着窗外的功夫,不知何时茵茵已经走到她的旁边,出声的时候钟瑜才反应过来。 “小钟老师,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呀?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钟瑜疑惑,刚想问有吗,就透过玻璃上的反光看见此刻自己的面色。 还真的,笑得非常开心诶。 “咳咳。”钟瑜拳头放旁边轻咳两声,收敛了一些,“来,休息好啦,让我们继续吧。” “好,不过老师还没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呢。” “不告诉你,快过来,我们上课。” “小钟老师,告诉我嘛。” “不行哦~” “......” 白日过去,一天的课程结束。 傍晚时钟瑜背着小斜挎包从房间内出来,正好遇见经过的闻韵。后者一手拿着厚谱,看样子也是刚下课。 “师姐。” 闻韵应下,问她道,“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钟瑜把门带上,“挺好的。孩子们都很懂礼貌,上得很开心。” “你啊。”听言,闻韵无奈了下摇头,“也就只有你,会以是否开心为标准,来评估一件事的价值了。” 其他人都会从薪资、上班时间等等方面去思考。 只有钟瑜会想着,这件事她想不想做,做得开不开心。 闲谈几句,闻韵本想说待会儿一起去吃饭,但看见钟瑜今天面上精致的妆容,“晚上有约?” 钟瑜没隐瞒,笑着点点头。 看这期待的面色,闻韵往回侧一眼,话音调侃地拉长,“那还等什么,快去吧小钟老师。” “好诶。”钟瑜握着小包的背带小跑走,还不忘回头挥手,“师姐拜拜,明天见!” “嗯,明天见。” 蹦蹦跳跳的背影鲜活,充满着阳光和朝气。如同平淡的生活内出现的一道波动色彩,极具感染力。 外人见了,也不禁会被洋溢的快乐情绪感染几分。 闻韵弯了弯唇,直至看不见才收回视线,走去安放东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脱口而出 夏天的白日很长,长到下午六点的仍留有夕阳。 根据钟瑜定的时间计划,她们六点半的时候出门吃晚饭,等吃完饭再一起去看电影。 实际这会儿时间还很充裕,本该可以慢慢走回去,但钟瑜一想到,早到一点,就多见到她一分钟,于是还是用着小跑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扶怀玉正在房间。 房门敞开着,钟瑜站在门口,看见里面的女人身穿竹墨色衣裙,坐姿上半身挺立,纤细的腰身弧度极具美感。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画眉,注意到动静后,稍侧过头,看向门口一笑。 “小瑜回来了?” 钟瑜点头,“嗯!玉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 钟瑜进去,走到扶怀玉身旁,扶怀玉便问她,“小瑜帮我看看,我该用哪个颜色?” 桌面上摆了许多管口红和唇釉,钟瑜看出其中几个眼熟的大牌,拿出几个放在手背试试色号,最后选中其中一个玫瑰红棕调。 “这个。” 钟瑜弯唇,“姐姐侧过来,我帮你。” 扶怀玉微侧过身,面向她。 钟瑜便将口红轻抹于她的唇面上,伸出手,尾指的指腹慢慢抚过柔软的唇瓣,抹匀红艳。 周围流动的空气仿若静止。 “好啦。” 扶怀玉转回头看向镜面,夸她的眼光好,钟瑜则微微弯下腰透过镜子看扶怀玉,说道。 “玉姐姐真的好好看。” 镜子倒映出的人脸美丽,是典型的东方美人相。眉头舒展,柔情的丹凤眸稍加描绘,经过勾勒更加狭长上扬,更是摄人心魄。 虽然平时她也会梳妆打扮,但钟瑜能感受到今天的她不一样。看妆容,显然比平常精致一些,花得心思也多一些。 也就是说,她在乎这次和钟瑜出去看电影。 一念至此,钟瑜莫名多了些开心。 “哪有。”扶怀玉自嘲着,“玉姐姐老了,有皱纹了。” “才不,一点都不老。”钟瑜第一时间就反驳,看着镜子里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在我眼里,玉姐姐就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好看的人。” “不论年龄和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本应该是客套的话语,可扶怀玉从她的眼里看见了真挚和认真,就好像她只是说出了她内心的话。 总是这样,扶怀玉觉得客套虚假的话语,从小瑜口中说出,总会变得莫名的真诚可信。 扶怀玉觉得,这些话不会是真的。 她在她的眼里,怎么会是最好看的呢。 比她好看的人太多了,况且脸颊上的每一处皱纹,岁月留下的每处印记,都让扶怀玉没办法相信这样的话。 但矛盾的是,心底隐约有一种感觉,让她想要相信小瑜所说的话。 因为这双眼睛,太澄澈了。 将一切真挚都倒映得一干二净。 扶怀玉微微侧头,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小瑜啊,说话总是这么好听,真讨人喜欢。” 钟瑜没有躲,而是在扶怀玉捏后还反蹭了蹭她的手,“那玉姐姐喜欢吗?” 扶怀玉笑笑,“喜欢的。” 脱口而出的喜欢传入耳内,钟瑜心脏顿停了一刻。 她清楚,玉姐姐口中的喜欢,大抵是对朋友或妹妹的喜欢。 或许是过于清楚这一点,钟瑜放纵了自己一回,顺着她的话,用笑着的语气说出藏了好多年的真心话: “嗯!我也很喜欢玉姐姐。” 很喜欢,很喜欢。 扶怀玉也笑了,刮了刮钟瑜的鼻尖,再次说着她嘴甜。 此时的钟瑜心脏咚咚跳得异常快,她应了几下,转移话题,佯装无事地抬了抬手背,表示要清洗,“玉姐姐等一下,我先去洗个手。” “好。” 离开与她独处的房间,进入卫生间,后背靠在门上的时候,乱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真的,说出口了啊。 尽管是借着朋友的名义,但还是说出口了。 除去慌乱的内心,钟瑜觉得,其实说一句喜欢,也没那么难嘛。 就是,说完后慌张得想逃罢了。 那这一次——就当是告白演练吧。 钟瑜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自身情绪之后,走往洗漱台,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卷发蓬松,此时的面颊微微泛着红晕,耳根红了一片。 如果不是借着洗手的理由躲掉,继续待在玉姐姐身边,会很快暴露的吧。 正欲洗手时,她看见尾指上的一抹红色,回想起方才,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抹时,不禁浮想联翩。 不知怎么,她有种想抬手,将尾指腹的余留颜色抹于自己的唇上。 因为这样,或许也算是间接接吻。 告白,接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会是这样的发展吗? 钟瑜只是想想,但并没有那么做,安静地洗干净指腹上的口红,再擦干手。 对着镜子深呼吸,把自己调理至正常模样走出去。 这时候的扶怀玉也已经准备好了,穿戴整齐,一根发簪半挽发丝,长发披在两肩,比起平常更显温婉。 “小瑜准备好了吗?” “嗯嗯,好啦。” 到了时间,两人结伴出行。 周末的商城人流比平时密集,也更加热闹。 饭桌上,钟瑜跟扶怀玉讲了许多今天的趣事,又谈到钢琴,扶怀玉耐心地倾听着。场面有一瞬间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她们,也是钟瑜在开开心心的讲,而扶怀玉在旁慢慢听。 以前钟瑜还问过扶怀玉,会不会觉得她烦。 扶怀玉那时跟钟瑜说,不会。 因为她的开心会感染她。 “时间差不多了,玉姐姐我们上楼吧。”在楼下逛了一圈,钟瑜挽上她的手臂,跟她往电梯上走。 她们顺着电梯上行,鼻间闻过冷香,钟瑜微微落眼,后知后觉。 ——玉姐姐没有拒绝诶。 看着相挽在一起的手臂,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进入影院内,离开场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她们进去找到座位坐下。快开始时,荧幕播放电影的预告片,悠悠调的小曲回绕在厅内,引人舒适。 扶怀玉微凑过来,手轻掩住唇细声道。 “这首曲很好听。” 许是怕打扰别人,说话用的气音,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清清浅浅的气息拂过耳畔,昏暗之下,钟瑜的耳尖不由热痒了一阵。 “是鸠十老师的纯音乐。”钟瑜压着热意,回道,“那我回去吹给玉姐姐听,好不好?” 扶怀玉笑了,“好。” 正片开始,电影屏幕倒映出山村小溪的场景,背景音乐与山间辽阔自由的田野极度适配,使人不由地沉入其中。 辽阔的风景之间,画面转向一个麻花辫的小女孩,她背着田筐走在小路上,身边跟着一条小狗。故事的起点由此开启。 “......” 电影没有刻意宣传,但片子的导演历往影片质量很高,具有一定名气,由此引来的影客很多。 厅内座无虚席,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看着屏幕。 随着时间过去,故事进展到后半程的高潮阶段,屏幕上的女孩和小狗分离,电影之外的看客不禁为此感动。 电影播放之间,夹杂着一些吸鼻的声音。 钟瑜也为此颤动了几分。 侧头去看身旁的扶怀玉时,目光不由一顿。 电影打出的光照在她的面上,昏暗的光泽之下,钟瑜看见了她眼中泛动的微光。 玉姐姐...... 也哭了啊。 久久,扶怀玉注意到她的目光,轻轻啊了一声,抬手拂去眼角,“没事,只是有些困了。” 钟瑜摇摇头,握起了她放在两人之间的手。 指腹拂过她的手背,好似在给予抚慰。 暖意自手心传来,一往冰凉的手在此刻温热不堪。 被影片触发得有些难过的内心,像是找到温暖的依靠,安定下来。 扶怀玉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番举动。 还记得很久之前,她也跟过一个人看电影。 那场电影算不上特别感人,扶怀玉却被其中一个场景触动了,掉了眼泪。 身边那个人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所以刚刚在钟瑜看见她哭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别开头去,不让钟瑜看见。 但是...... 原来,真的会有人在她难过的时候,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慰,而不是嫌弃。 扶怀玉再次看向座椅中间钟瑜握向她的手,一时间情绪交杂。 小瑜在以她的行动证明两天前所说的话吗? ——以后我会告诉你。 扶怀玉目光仍旧看着屏幕,鼻间再次酸了酸。 只是这次不是因为电影内容。 就这样,传递温暖的手,一直握到了电影结束。 故事里的主角经历许多波折,终于达成圆满结局。 片尾开始播放演员名单,周围的看客陆续散场,扶怀玉仍久久不能出戏。 察觉到一直相握的手慢慢松开,有人喊她,她才回了些神识。 “玉姐姐,给。” 身旁一张纸巾递来。 扶怀玉接过,纸巾擦过眼角,扯了扯唇角,“让小瑜见笑了。” “这没有什么呀,刚刚的电影太感人,好多人都哭了,我也是。”钟瑜挽起她的手臂走,“等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写影评,推荐我的朋友都来看。” 相伴着往外走,钟瑜扯了些别的话题,扶怀玉的注意力被吸引去,情绪恢复下来。 走出影院,光线恢复敞亮。钟瑜见扶怀玉已经恢复如常,挽起她的手臂时,触碰到她的手,便握了起来问她,“玉姐姐,你是不是很冷?” “你的手好凉。” 在影院内的时候也是。 扶怀玉摇头,“平时也这样,跟气温没什么关系。” 无论气温高低,手一贯是冰凉的。 “这样吗?”钟瑜两手握着扶怀玉的手,将温暖传递给她。 扶怀玉稍愣。 就像适才看电影时一样。 莫名安心。 她正想找话说不用暖,钟瑜好似预判了她的想法,提先笑说道,“不过,我跟你好像相反诶,不管什么季节,我的手一直都是热的。所以以后冷的时候,我都帮玉姐姐暖手,好不好?” “等我热的时候,我再借你的手降温,礼尚往来嘛。” “好。”扶怀玉无奈笑着,顺着她。 身侧的人儿把冰凉的手捧在手心,细细捂暖。就像刚刚在影院一般,她握着她的手,给予温热和抚慰。 比起小太阳,似乎更像个暖心的小棉袄。 扶怀玉没收回手,任由她握着。 最后,暖的不只有手。 连带着,心都有了温度。 下电梯到商场一楼的功夫,扶怀玉的两只手已经被握得暖和。钟瑜放开手,与她边聊一些电影感想,走出大门。 商场前方是一片广场,中间有彩色灯光的喷泉,大人们带着各家嬉戏的孩童在场地上玩耍,其间有不少人在卖玩具和气球。 随着时代的变化,气球的样式也不断更替,现在各种形状的都有,其中不乏有星星和爱心。 钟瑜目光一直停在五彩的气球上,扶怀玉注意到她的视线所及之处,问道,“是想要吗?” 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大概都会被这些所吸引吧。 钟瑜没回答,而是说,“玉姐姐在这里等一下。” 她说完便跑过去了,留着扶怀玉在原地。 扶怀玉看着她跑到卖气球的人面前,要来一个红色爱心的气球,老板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又弯腰在留言板上写了字,随后付完钱,再满脸开心地跑回来。 “玉姐姐,你把手伸出来。” 扶怀玉不解,但还是照做,抬起手。 钟瑜牵着气球的细绳,绑在她的手腕上,小绳的尾端变成一只小蝴蝶,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系完,钟瑜退后一步。 “好了。” 扶怀玉抬眼,看向上方飘着的、写着天天开心的气球,一时后知后觉。 所以...... 是给她买的? 看着系在她手腕上的绳结,再看向钟瑜洋溢着欢快的笑脸,是这样没错了。 嗯,又有些意外呢。 扶怀玉弯起了唇角。 小瑜好像,每天都能给她制造一些在意料之外的欢喜。 “老板身前挂着的是留言板,她说可以买一个气球可以许一个愿,写在留言板上,非常灵。” 扶怀玉回想起她刚刚弯腰的动作,“原来你刚才是在许愿。” “嗯嗯。”钟瑜的眼睛明亮,“玉姐姐,你知道刚刚我在留言板上,写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扶怀玉顺着问。 钟瑜眨眨眼睛,向前一步,捧起她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睛笑,“是——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一直开心,永远永远开心。” 一双眸子内好似有着碾碎的星辰,频频闪耀。 “这就是我的愿望哦。”【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打破 她的愿望是,她能天天开心。 瞳孔内所蕴闪的光芒,就如同她系在她手腕上的红色爱心气球一般,热情,饱满,充满着希望。 只要是望见这双好看眼睛的人,都不免深受阳光感染。 她们的眸中倒映出彼此的面庞,耳旁的动静不知觉间停止,时间宛若随着眼前画面一同定格。像是温柔缠绵的梦乡,不愿叫人打破。 “......” 对视许久,扶怀玉正欲说话,此时却有一颗小水滴在鼻尖,蓦然打断这场深陷的对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疑惑,抬眼看向四周的天空。继第一颗水珠掉下来之后,其他的水珠开始陆陆续续、更加频繁地往下掉。后知后觉方才的水滴是小雨。 下雨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下雨,周遭的路人都抬起头看向天,意识到落雨,纷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眼看着雨似乎越下越大,又由急快的脚步变成了小跑。 眼看行人着急,钟瑜也反应过来,拉住扶怀玉的手腕。 “玉姐姐,我们快走!” 说罢,她急忙拉着她往回家的方向小跑。 人行道处正值绿灯,斑马线之上人群涌动,停在一旁的车辆扫动着雨刮器,停在原地等待行人走过。昏黄的路灯光清晰映出细碎的白丝雨线,同时也照亮了前方的路。 两人融入晚夜雨景,成为了躲雨路人的一份子。 雨下得不大,打在人身上像是细薄的丝线,积攒成多才能感受到一些湿润。 钟瑜在她的身前引着她,快走着时不时小跑一下,再给身边跑过的路人让个路,微喘的气息比平时急一些。 即便如此,中间相牵的手也始终没有松过。 线端连接手腕的红色气球随着她们小跑的步伐,自由飘荡。 天天开心的四个字由此紧紧跟随她们。 “......” 同一座城市之下,一所房屋内,一个女人拿着手机站在窗前,看外面昏暗压抑的雨夜。 空气冷了下来,没有月光的夜景一片空寂,她的呼吸有所不畅。但更加难受的,大概还是她昨日从裴鸣砚口中所听见的一言两语。 以及还有裴鸣砚那恶狠狠的威胁。 周萦眉头紧锁着揪起手指,有些坐立难安。 想起前两日发去的短信,她打开手机再次点向消息界面,结果和之前看到的一样,没有收到回复。 奇怪,为什么两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回她的短信。 就算是这两天音乐所里忙,今天周末,也该看到了才对。 她们自很久前就删去了微信好友。周萦这两年里换了新手机号,所以用新手机号给她发去短信的。该不会是因为是陌生号码,她没有打开短信看? 想到这,周萦抿抿唇,思考了片刻,再次发去一条消息,只是在下一刻愣住了。 “怎、怎么会。” 界面的红色感叹号异常刺目,周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姐姐怎么把我拉黑了...” 瞳孔震惊地颤动,目光放在手机屏幕上,直至屏幕自动熄灭。 怎么跟她想得不一样? 周萦有些慌乱,握着手机走来走去,最后停下脚步,做下决定后快速地拿过架子上的外套,随意往身上一穿就跑出门,到公路上随手拦下一辆无人的出租车。 “师傅,去州陵街。” “......” 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了起来,路边时不时有披着雨衣的电动车骑过。 商城离家并不远,小跑一段路就到了。途中雨没有下大,也没有要化作大雨淋下的意思,稀薄的雨丝就好像只是在给路人一个提醒,告诉她们,很晚了,快点回家休息吧。 “呼,还好只是小雨。” 抵达屋楼下,进入无雨的安全区域,钟瑜提着的心才就此放下,庆幸她们很幸运,没有被大雨淋着。 扶怀玉小心地收起气球,捏着下面的一端拿在手里,和钟瑜进了电梯。 上行的途中两人对视,看见彼此有些湿润的面颊,回想起方才在路上的奔跑,都不禁笑了笑。 回到屋内,换好鞋进去,不等钟瑜说些什么扶怀玉就让她先进淋浴间,怕外面蒙着一层湿润的水雾容易感冒。 “诶,诶呀玉姐姐等下。” “听话,先洗澡把衣服换了,小心着凉。” 钟瑜本想让扶怀玉先去洗,因为本身她的温度就偏凉,不容易暖。但在扶怀玉的推耸下,没办法拒绝,想说让她先洗的话也没机会说出来,只得乖乖听话。 “好好,我知道啦。” 扶怀玉看着钟瑜浴室关上门才安心,只是没想到只是几秒钟,浴室门又打开了。 钟瑜从里面拿了条干毛巾出来。 她拿着毛巾的一端帮扶怀玉擦过脸颊,还有湿润的鬓边,再是用毛巾揉揉发丝,“玉姐姐也先擦一下,别感冒了。” “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但你也别总想着只照顾别人,要先多在意一下你自己呀。” 扶怀玉张了张唇,一时竟有些怔。 钟瑜的话,好似让她捡起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她好像只记得照顾别人,差些忘了,自己身上也有些淋湿。 扶怀玉点头,抬手拿过她放在自己发丝边的毛巾,“好,我会的。” 钟瑜盯着她的眼睛嘱咐道,“先把衣服换掉,然后吹干头发,感觉冷的话再喝一些热水。” 莫名的,顺序又倒了过来。 上一秒扶怀玉还在关照她,而这一秒自己便又成了受照顾的一方。 与以前对她人的单方面输出,有些不一样。 “我知道了,小瑜快洗吧。” “好,那我先洗啦,很快就洗完!” “嗯。” 浴室门关闭,扶怀玉在原地站了片刻,收回思绪,往客厅走去。没有第一时间按照钟瑜的话去做,而是去玄关口看那个红色气球。 进门时,她将气球先系在了衣帽架上,便着急地推钟瑜去换衣服。 扶怀玉解开细绳,想拿进去时,又不知该放何处,想到玄关处也挺好的,便又系了回去。 回想起今天晚上的所有,她眼中蕴起一抹温柔的光芒。 最开始分明是她答应小瑜,陪小瑜去看电影,怎么到头来,好像变成了她受益呢。 又或许,是和小瑜所说的一样,情绪也是相互的吧。 开心的时候,是两人一同开心。 从不是单向的付出。 看着气球,望了许久,她折回身去擦干发丝。 没过多久钟瑜洗完出来,又推着她进去洗。回家一个小时不到,两人就已经都换上了睡衣,浑身干干净净,萦绕着沐浴露的香气。 看完电影就已经是九点多钟了,这会儿回家再洗漱,时间相对平时她们的睡点来说已经有些晚,早到睡觉的时候了,钟瑜也不免有些困。 但准备回房时,她看见扶怀玉的房门还敞开着,便走去门口看了眼。 “玉姐姐,你还没睡吗?” 房间内,扶怀玉站在衣柜之前挑拣衣裳,回答道,“嗯,明天有约,要去照看下采买设备的事,我在想应该穿什么。” 去梦苑时都是旗袍占得多,不去的时候大概是闲散的中式衣裙。怕旗袍过于庄重,因此她正想从衣裙中挑出一件稍微正式些的。 “这样呀。” 钟瑜站在门口处,一眼便看中了她手边的一件衣裙。 大片玉白色作为主体,其间墨水竹子作为点缀装饰,整体典雅素净,如同一副水墨山水画。 “玉姐姐,那件玉白色的好适合你。” 扶怀玉顺着钟瑜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那一件,“是吗,那我试一试。” “好。” 钟瑜自觉地帮她关上门,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看了片刻手机,没一会儿扶怀玉换完衣服出来。 刚洗完澡,长发披散在两肩,没有任何发型的加持下,仅是穿在这具身躯上,都已是异常的好看。 果然很适合。 “还可以吗?” 钟瑜一个劲地点头,“嗯嗯!非常好看。” 扶怀玉笑笑,“我在想,搭配发簪挽发会不会好些。” 钟瑜有了想法,“来,玉姐姐坐下。” 扶怀玉顺着她的意思坐在沙发上,只见钟瑜坐在她的旁侧,让她往一边侧身,将后背朝过。 调整好姿势,钟瑜手插入她的发丝间,捋过乌黑的头发。 分区,慢慢拢合。 扎到最后,再将发簪插入其中固定,半扎挽发便好了。 “好啦。” 扶怀玉侧头,透过电视机的黑屏看见此刻的发型,弯了弯唇,“真好看。” “看来我们小瑜真是什么都会。” “是玉姐姐太好看啦,无论怎样扎都很好看。”钟瑜手搭在她的肩边,微微凑近了一些,身子往前倾,“嗯,刘海的话......” 她起了起身,一手拂过她的发丝,想着怎样的刘海弧度会更搭。 发神之际,往前倾的上半身不稳,不小心往前倒去,顺势将人压下。 “唔。” 扶怀玉下意识地扶住她,背部贴在沙发,后脑陷在柔软的扶手上。而钟瑜手肘抵在一旁,稍稍支撑起身体,才使得两人没有完全紧贴。 但鼻尖相碰。 垂落的发丝遮挡使得眼前的能见光暗了下来,被笼罩于阴影之下。距离突然变得太近,以至于能看清对方纤长的眼睫,温和眸面倒映的画面。 钟瑜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砰跳起来,目光不由深深陷进去。 扶怀玉对上她直来的视线,手指一收。 “小瑜......” 不是错觉。 她的眼里与往日不同。如今,好似多了一份藏不住的依恋,只是每每都藏在了笑意中,分辨不清。 当眸面静下来之时,这股涌动的柔情才清晰可见。 泛着光泽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看着她,好似眼里只有她一人。 她望她的眼神,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了。 属于彼此的气息互相交缠在一起,呼吸被染得炙热。 两方的思想以对方为核心向四处发散。 等钟瑜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将她压在了身下。心中暗道糟糕。 “玉姐姐,其实我......” 她心中一乱,正想张唇解释,可此时门蓦然被敲响。 外面传来咚咚两声的敲门音,打破了仅有两人的氛围。与此同时,还有着传来的一声—— “姐姐,我想见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19章【VIP】 第19章安全感 听见门外的动静,钟瑜慌忙起了身。 “外面好像有人敲门。” 扶怀玉回道,“我去开。” “嗯嗯。”钟瑜为了平稳呼吸,光顾着错开她的视线,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了变化。 方才心底的那些情绪瞬时收敛了些许,扶怀玉缓缓起了身,走去门口。 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的人之后,闭眸舒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才打开。 打开门的霎那,对方好似是见没人回应,想再次敲门喊人,却不料门突然打开了,神情有些茫然。 门外所站着的,是一个齐刘海的女人。 她披着薄款外套,长发丝有些湿漉,眸子中氤氲着水雾。想来是在外淋了雨。 五官,脸庞,发丝,从外观再到容貌的细节一一映入扶怀玉眼中。 两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人发生巨大变化,眼前的人亦是如此。 从几天前的那条短信之后,扶怀玉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天。 扶怀玉看着她,一时间只觉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但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姐姐,你终于肯见我了。” 周萦仰眼望着她的眼睛,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我给你发了短信,但是你没有回我” 声音颤抖,晶莹的水光在眼眶中打转,只觉下一刻就要滴出泪来。 手腕处相接触的肌肤传来一阵冷意,同时挑起些不好的回忆。扶怀玉没回话,只是暗着眸子看她。 两人正站在门口处,客厅内的钟瑜察觉到门口好似有些安静,便走来门口想看一眼。 “玉姐姐,来的是谁呀?” 话音未落,钟瑜走到门口的时候停在原地,睁大了眼。 门口处的女人被扶怀玉遮挡住一部分,和她差不多高,看着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皮肤白皙,长相偏向稚嫩。 目光下落,可以看见她们相接在一起的手。 这沉寂的气氛,与好似见过的人脸。 难道 钟瑜的猜想只留在心中,没有说出,只是莫名地开始难过和不安起来。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扶怀玉鼻间叹息一声,抽回手,回过身来去玄关的柜门上拿出一把伞。 她朝钟瑜扯了扯唇,好似在努力装出平时温柔含笑的模样,“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我出去一下,小瑜早些休息。” 这抹宽慰的笑映入钟瑜眸底,刺疼了一下眼睛。 原来强撑而出的笑,真的会令人难过。 “好。” 扶怀玉嗯了一声,走出去,带上了门。 随着门锁闭合的一声响起,钟瑜的心也沉下来,眉目忧着看着门的方向,手指收了收。 “” 脚踏的动静回绕,楼梯间的感应灯频频亮起。 扶怀玉走在前方,一语未发。周萦快步跟上她的步伐,再次拉住她。 想说的很多话都被刚刚的场景冲散,她只想知道,“姐姐,她是谁?” 扶怀玉面上没什么神色,“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无关。” 周萦被她的冷漠扎疼了眼,眼睛红了一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温言细语,说话总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将人裹陷于温柔的气浪中。从不会用着无神色的眼睛看人,也不会用着这样毫无起伏的语气讲话。 “以前吗?” 扶怀玉只觉得讽刺,稳住了气息,又一次地抽回手。 “我们好好说,好不好。”周萦哽咽了一下,“我刚回津宁没多久,我这两年真的经历了好多事,也有好多想和你讲的” “不用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走吧。”扶怀玉回身继续往楼下走。 走到楼下房屋外,外面的雨珠和回来时相比已经变大,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道路上没什么行人,时不时有车经过。 “等一下!姐,姐姐!” 扶怀玉在前面走得很快,似乎一刻不想和她有多余的接触,纵使周萦如何想拉住她的手臂让她停下,她依旧没有放慢脚步。 快要抵达外面的马路,周萦一看是执意送她回去,手攥住她的衣角蹲了下来,从下往上看她。 “不,我不回去。” “你想做什么?” 天空落下的小雨淅淅沥沥,扶怀玉遮着一把伞,目光淡淡地看向前方。 周萦蹲在地上,弱小地拉住她的衣角,一些未被伞面遮挡的小雨被风吹来,落在身上。 “这段时间我想了好多。回想以前,发现都是我的错,你对我一直很好,是我不珍惜,总把那些关心当成啰嗦,把所有好意当成是贱泥。” “后来离开你我才认识到,没有你我根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我知道我不配再出现在你面前,也没有资格祈求你的原谅。”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我太多话想和你说了。” “两年前的那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直到前几天裴鸣砚跟我说,我才知道你当时原来一直在。我以为下那么大的雨,你早就回去了。” 扶怀玉侧下眼,去看所蹲下的人。 仰着的眸子内含泪花,楚楚可怜。 在相处过的记忆,这还是扶怀玉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模样。 跟两年前冷脸说滚开的人,可一点都不一样。 “不配吗?你心里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扶怀玉眸中平静,没什么神色,“你选择回来,发短信,找我,是因为从心底里觉得,只要你道歉认错,我就会原谅你,对吗?” 什么不配出现在眼前,知道不配得到原谅,只是口头上说给她听的好话。 周萦震惊地摇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扶怀玉无力地叹下一气,“可这是事实,不是吗?” “不我费了这么多力气才重新回来找你,姐姐你却是这样想我的,我真的很难过。” 周萦委屈道,“我一直都记得你的电话号码,一回到津宁就给你发了短信,找了一家广告公司,结果上面有人利用职权欺压,我难受了好几天,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是裴鸣砚。除了工作,还有家里,家人都不同意我回津宁。” “但这些都没有阻止我想来找你。姐姐,这两年我真的经历了很多,也知道我当年究竟有多不懂事” 扶怀玉听言,从众多话语中抓住着重点,侧过身,手上拿着伞,身子蹲了下来,与她目光平视: “鸣砚她为难了你?” 周萦以为是她开始心疼她了,红着眼睛,连忙点头。 扶怀玉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周萦,你告诉我。” “你现在来找我,是因为真的后悔当初做的事,还是为了让鸣砚不再针对你?” 周萦顿时瞪大眼,迟疑。 “我”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与料想中的结果一样。其实扶怀玉并不在乎她是如何想的,之所以这么问,是想替两年前的自己要个结果。 只是现在知道答案了,那五年好像更加讽刺了。 “果然,是因为我还有价值,对吗?” 她对周萦而言还有值得榨取的价值,所以她才会来找她。 反之,则是抛弃。 扶怀玉闭起眸,舒出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如你所愿。我会跟鸣砚沟通,让她不再为难你,你的目的达成了,回去吧。” “以后都别再来了。” 待到她这么说,周萦才从愣怔中回神,急忙道,“我肯定是因为你啊!” “她为不为难我无所谓,我只想——” 扶怀玉没再听下去,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停下后她打开车门,让周萦进去。 “我不回去,我!” 周萦被推上了车,车门关闭,她打开车窗要看外面的人,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但在看见人脸时,那些话语都堵在了喉咙。 外面的人撑着伞,昏暗的光线围绕之下,那张时刻温和的脸上充满着灰暗。 是从未见过的冰冷。 周萦顿住了,没再说话和反抗离开。 最后,出租车向前行驶。 小雨打在伞面的窸窣声在头顶响起,扶怀玉撑着伞,侧眸看着车的红色尾灯在雨雾中渐行渐远,混入远处的车群,直至消失。 “” 夜晚的雨湿润大地,驱散闷热的高温,将城市染成深色。 树叶随风轻轻抖动,房屋间零零碎碎透出灯光。在光的渲染之处,雨丝的轮廓更加清晰。 钟瑜安静地坐在窗边,目光看向夜景。 眸中映出的是层层房屋和树枝,所浮现的画面却是方才的那一幕。 那张人脸,她见过。 钟瑜垂落视线,神色渐渐地暗淡下去。 在十五岁那年的一天,她拿下了中学生钢琴省赛一等奖。 比赛获奖证书拿到手,钟瑜第一时间便跑去梦苑,满心欢喜地想要和玉姐姐分享喜悦却看见一个女孩代替了她的位置,笑着搂住了玉姐姐的手臂。 平时那个位置,是她的。 她喜欢两只手环上她的臂弯,黏在她的身边说这说那,分享生活的一点一滴。 可从那一刻起,玉姐姐身边的人不再是她。 那个女生很可爱,圆脸上有两个小酒窝,谈笑之间扶怀玉看她的目光内也尽是柔情。 本该是十分温馨的一幕,却刺痛了钟瑜的眼睛。 那天,她躲在墙面的遮挡之处,小心地探出视线,亲眼见证了她们亲吻彼此的面庞。 自那之后,她就再没来过梦苑。 学业繁忙,学琴乏累,都是她逃避与离开的借口。 她不愿再看见现状,却无力改变。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躲得很远,逃了很久。 相互分别,纵使当时感情如何亲昵,最后还是演变成认识的朋友。 之后的钟瑜很多次想过,假如那时她能长大得快一些,年龄再大一些,那些年站在扶怀玉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但事实没有假如可言。 钟瑜手臂环绕住弯曲的双腿,将脸埋入臂弯中,胡乱的思想再次开始发散。 过去了数十分钟,门外依旧没有动静。悬浮不定的心不断传来难耐的不安,令人难以言状。 墙面的时钟滴答转动,秒针不断循环轮转,每一分钟都是那样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咔哒的声响。钟瑜几乎是那一刻就抬起眼,看向门的方向。 她起身走往客厅,看见了扶怀玉拿着伞进来的身影。 “玉姐姐” 看见她此时的模样,钟瑜话音弱了下来。 就在两个小时前,走进门的扶怀玉还是开心着的。 但现在,浑身缠绕着湿润,鬓边几丝头发被雨水浸染,贴在额边。一双眼里黯然无色,充满着乏累和疲惫。 扶怀玉放好伞,走进来,走到钟瑜面前时轻声问,“小瑜还没睡?” 即便如此,她依旧如弯月一般。 锋芒朝内,温柔朝外。 “嗯。”钟瑜看着她点了点头,“在等你。” 她手揪住衣角,在后面补说道,“因为有些担心你。” 扶怀玉稍愣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笑着宽慰,“我没事,不用担心。” 抚摸的颤栗舒适感传来,无形之中安抚了担忧的心灵。 分明是玉姐姐在不开心,更需要安抚,怎么到头来还变成了她安慰她呢?钟瑜眨眨眼睛,没有戳穿她的强颜欢笑,而是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 她的手依旧很凉。 “玉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扶怀玉:“小瑜想问什么?” 问她还喜不喜欢上一任似乎有些太直白,问刚刚发生了些什么又怕越界,钟瑜迟疑了片刻,犹豫地问她: “假如她找你复合,你会同意吗?” 扶怀玉没去细想她怎会知道刚才来者的身份,因为前些天她跟她提过以前的事,再结合方才的场景,确实不难猜出。 面对钟瑜提出的问题,她停了停,道出一个回答。 “在一起需要两个人互相的喜欢,而我和她之间,早就已经没喜欢可言了。” 说得再深些,或许会追究到伤害和被伤害。 后面的话,扶怀玉没再说出口,但单是那一句话意思已经说得足够明显,钟瑜听得明白。 ——也就是说,她早就不喜欢那个女生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 钟瑜松了口气,那些瞎想渐渐释然。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她眼里再次含带悦意,将扶怀玉的手捂暖后,拉着她的手,说出方才想说的话。 “玉姐姐,其实你可以表露出难过的,可以不用笑来掩饰。” 掩饰? 扶怀玉张了张唇。 若不是小瑜这样一提,她估计还未发觉适才都是弯着唇的,并且笑得有些累。 这是长此以往的习惯,为了别人不为她的事而劳神,她习惯性地去安抚别人,再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不让一切负面情绪扩散。 这也是她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的道理。 作为一个成年人,掩藏情绪,自我消化情绪,是必备的生存技能。 她学会了,也做到了。 但这样,真的很累。 眸中的伪装渐渐褪下,浮于表面的笑意随之淡去。 也让钟瑜看见了此刻真实的、不开心的她。 扶怀玉正在想该如何接话,钟瑜便抬起眼来,望着她笑,“玉姐姐,你要抱抱我吗?” 扶怀玉眸底掠过一丝迷茫。 “朋友们都说我体质很特殊,在我身边心情都会变好。玉姐姐要不要试试?” 说罢,钟瑜便将自己送了上来。 手臂搭上脖颈,身体相贴,扶怀玉下意识是回避的。 她的手抬起来,想要退后,但袭来的温暖又像云雾一般紧紧地环绕住她,使她愣怔,再是不由地留恋这抹来之不易陌生的温情中。 少女的清香随同牛奶沐浴露的气息迎来,柔软的身躯隔着纤薄布料传递温热,触感与嗅觉的变化并驰。 面对这股内外同时袭来的暖意,扶怀玉没再抗拒,那抬起想要避开的手,最后缓缓收回来,放在钟瑜的后背。从抗拒变成了接受,再到加深。 “有稍微,好过一点点吗?” 明显感受到玉姐姐在回抱呢。钟瑜勾唇笑着,抱着她时,摸摸她的头,顺着发丝的趋势一遍遍向下抚去。 “好很多了。”扶怀玉闭上眼,安静接受这个拥抱,“小瑜总会把身边的人都感染得很开心。” “谢谢。” 钟瑜眼中蕴起了笑,“既然这么有效,我可以多给玉姐姐抱一会儿。” “因为如果是玉姐姐的话,怎样都可以。” 只要是她,都好。 随着拥抱升高的温度,能量一点点地回升。 许多被场景触发想起的不好事物,都像被美好的拥抱记忆所覆盖,从现下的脑海中淡去。 在这一瞬间,扶怀玉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些,所谓不开心的事,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片刻,她松开了钟瑜。 “谢谢小瑜的拥抱,我已经好很多了。”她弯着眼,理了理钟瑜鬓边的发丝,“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此时,她眼底的笑意才是真的。 眼看她情绪变好,钟瑜也变得开心了,“玉姐姐晚安。” “嗯,小瑜晚安。” 扶怀玉走回房间,钟瑜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又喊了她一下。 “有什么事都可以喊我,我一直都在。” 扶怀玉回过头,见到钟瑜朝她再度莞尔一笑。蓦然有了一种,就算此刻闭眼朝后倾倒,也会有一个人在背后接住她的安全感。 尽管这种感觉很渺茫,飘忽,带着不确定。 但却是存在的。 “好。” 她进入房间,如同往常的流程更换上睡衣,经历一天时间,终于安定了下来,躺入床面。 短短一日的转折太多,身子早已疲惫。 值得庆幸的是,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拥抱,还是那一句我一直都在——本该辗转难眠的今日,意外无梦。 安安稳稳,直至天亮。 “” 昨夜连绵的小雨早已停下,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气息,稀薄的阳光洒落在沾满雨水的树叶上。 又是一日的开启,这天轮到钟瑜做早餐,今天上午刚好有课,做完便摁下保温键,整理整理前去箔澜。 待到扶怀玉自然醒起来,那些早餐还是热的。 还有一张纸条,如先前一般上面嘱咐着注意事项,只是今天多了一句——如果心情不好,随时随地给她发消息。 看样子是因为昨天的事,让小瑜有些担心了。 扶怀玉放下纸条,先去洗漱更衣。 昨天的事像风格相驳的插曲,扰乱了昨夜本该有的情绪节奏。扶怀玉强忍着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用别的事来转移注意。 庆幸今日有约,不用担心何去何从消磨时间。她吃完早餐,便去了梦苑,与洛隐见面,一同前去采购处。 扶怀玉与平常相比没什么变化,今天穿着昨日钟瑜替她选好的水墨衣裙,与洛隐一同交涉,面上的神态也是一如往常,只是说话少了些,慢了些。 洛隐跟她走在一起,聊天中提了一句,“扶姐,你今天这身真好看。” 扶怀玉笑了笑,两人交谈着往回走。 检查设备,再看着新音响设备运去梦苑安装,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中午吃完了饭回到休息室。 下午时,她在厅内的柜台处查看菜单,与员工闲谈。 “天气这样热,我们可以再多推出一点冰镇解暑的饮品,除去酸梅汤,水果茶这些常见的饮料,还可以再添点各种口味的冰沙,扶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这些你自己决定就好。” “啊——扶姐你就这么相信我?” 扶怀玉笑着点点头,“相信的。” 没谈多久,一个黑色波浪卷发的女人拎包走来,在周末的时间里她褪去工作装,身穿着一件面料丝滑的吊带黑裙,步姿婀娜。 “来了?” “嗯。” 裴鸣砚在老位置坐下,对调酒师道,“老样子。” 调酒师见到她们有事要谈,识眼色地做完饮品后放下,往一边擦拭用具。 扶怀玉靠在台边,手中习惯性地摇着折扇。裴鸣砚坐在高椅上,手中转动杯子,侧眼对着她,“我以为你会晚上喊我。” “周末晚人多。”扶怀玉回道。 也是,梦苑白日的人客少,裴鸣砚收回视线,“是想和我聊周萦的事吧?” “看来她还是去找你了,即便那样威胁也没拦住,还真是难办。” 她们相识太久,对彼此都已熟透,并不难猜。裴鸣砚来之前就知道指定是因为这件事。 既然如此,扶怀玉打算直说,“鸣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裴鸣砚打断她,替她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谢谢你,但这是我的事,我不想把你牵扯起来。” 扶怀玉正欲张口,被她这样一说,话又咽了回去。 裴鸣砚叹息,“你还是这样。” “你知道她是为什么回来找你吗?” 扶怀玉没作声,移眼看她。 裴鸣砚说道,“我已经查过了,她的现任是她在公司的上司,是个年轻白领,比她大个两岁。” “不过可惜对方没有要认真的意思,前段时间跟她提分手了,于是她被迫离开了那所公司——然后,回了津宁。” 为什么回来,显而易见。 她低下声,不屑地啧了一下,“有些自恃清高的人,总喜欢挑挑拣拣,殊不知它本应才是那个被挑拣的东西。” 一句话狠利不留余地,透出的厌恶之感无需掩饰。 这些话听入耳里,换作两年前,扶怀玉或许还会感到闷疼,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多余的感触了。 比她要好的人太多,而她也不能阻挡任何人奔向更好的选择。 “这些,都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昨天她来找过我,我把她送了回去,让她以后别再来,之后也会如此,你不用担心。” “至于有关工作的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缓声说道,“但这样太耽误你,工作上的事还是同私事分开些,以免给人落了把柄,造成麻烦。” 裴鸣砚:“我做事有分寸,况且,只是让她过得不那么如意些罢了,比起她做的事,这些又算什么?” 这话说罢,扶怀玉一时沉默。 两人陷入一阵安静之后,裴鸣砚冷眼望着一处,幽幽说道,“我最记忆犹新的事情是你的生日。作为主人公,你应该比我记得要清楚。” “自从你和她在一起,就再没有和过朋友在一起过你的生日。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只是轻易放过,不给予点反噬,未免太便宜她了。” 记忆被关键词触发,有关于这段故事的回忆涌上来,如同潮水一般将心脏裹挟,引来阵阵闷疼。 扶怀玉不想再回忆,手抚上额角,疲惫道,“不用说了,我不想再追究以前的事。” 裴鸣砚注意到她的神情,纵使有许多想说的话,但还是止住了。 她看向裴鸣砚,“再如何,这对你不公平,就算分谁对谁错,也不该是你来出手,我也不想连累你。” 果然还是这套说辞。 裴鸣砚无奈叹气,知道今天她不答应,扶怀玉是不会罢休的,只得同意。 “嗯,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样说,我以后不会再插手。” “怀玉,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一言两语过后,事情算是解决,扶怀玉点头,“谢谢。” 裴鸣砚不禁又道,“什么时候改掉你总说谢谢的毛病。” 扶怀玉摇头,“还是要的。” 气氛松下来,两人开始闲谈其他,裴鸣砚知道她不喜谈论有关周萦,便和她往别的方向谈去。 中途,扶怀玉前去洗手间。 洗完手后,她独自站在洗手池之前。 脱离她人的视线之下,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回想起昨夜小瑜对她说的话。 ‘其实你可以表露出难过的。’ ‘可以不用笑来掩饰。’ 掩饰吗? 扶怀玉看着镜面,眸光一点点地暗下去。忧虑的神色与方才温笑着宽慰裴鸣砚时截然相反。 如果这算掩饰,那想来她一定掩饰的很好吧,毕竟纵使是鸣砚这般的好友,也难以看出她皮囊下的情绪。 鸣砚相信她能处理好。 但 扶怀玉手撑在池台边缘,垂着眼睛,身子有些颤抖。 浓烈的不安感在心底肆虐,她不想再面对周萦,甚至有些害怕想起那些难受的过往,恨不得逃离。 或许真的能处理好吧…… “” 傍晚时分,天边的彩霞与云交融。 一结束今日的课程,钟瑜就给扶怀玉发去消息,前往梦苑。 回想起昨日她的状态,钟瑜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因为玉姐姐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不管有什么都是喜欢藏在心底,自己偷偷消化,再用着无事的笑容返回去宽慰她人。 昨天的她即便情绪低落,也会在看见钟瑜的那刻,弯起笑容。 玉姐姐心中的那层厚茧,已经经历时间堆得太深,包裹得太严实,一层层地剥离还需要时间。 “小瑜,快过来!” 钟瑜刚到梦苑,许蓝蓝就挽过她的臂弯,“为了庆祝新音响的到来,我们打算用乐队的赏金请大家吃饭!你也一起呀。” 看她迷茫的样子,江落在旁解释道,“夜晚演奏时会有人花钱点歌,点歌送花打赏这类都会被归为乐队自身的赏金。” “这样。”钟瑜明白了,“但这不太好” 这是人家的辛苦钱,也是自家的聚餐活动,她一个外人占便宜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江落说,“之前说要答谢你但一直没机会,这次刚好一起了。” 许蓝蓝紧跟,“就是就是,之前麻烦你那么久呢。” “玩命乐队,同意者举手!” 江落认真地举起了手。 而另外两位乐队成员很默契地一手配合举起,一手遮挡脸,为这个奇怪又中二的行为感到羞耻 钟瑜没忍住笑了笑。 “小瑜一起吧。”身后传来声音,只见扶怀玉和洛隐一起从门口走出。 钟瑜回眸,见到了今天的玉姐姐。 她穿着昨夜钟瑜给她挑选好的衣裙,笑面温和地走来。 见到这幅面孔,钟瑜不安一天的心也可算放下来。 “走呀,大家都是朋友,一起一起!”洛隐笑眯着眼睛也说道。 钟瑜也没再推辞,跟着她们一起去。 预订包间的圆桌座位足够多,她在扶怀玉身边落座,来不久之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洛隐问她,“小瑜多大啦?我看着感觉你好小,大学生?” “嚯,二十二?虚岁嘛?那我比你大三四岁。” “称呼?怎么称呼都行啦,跟她们一样叫我小隐就好。” “因为这样会显得我年纪小。”洛隐狡黠一笑,引得其他几人也纷纷笑起来。 饭桌上还算热闹,彼此之间都会相谈那么几句。 话题之外,钟瑜在悄悄地注意身旁的扶怀玉,只见她面色从容淡然,说话间时不时笑两声,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光吃菜有些干巴,许蓝蓝当即开了一瓶冷镇冰啤,给几人满上。 “今天刚好歇息,小隐你也喝点嘛。” “诶诶诶打住打住,我可不喝!你们几个酒蒙子少喝点,人菜瘾又大!” “怀玉姐酒精过敏喝不了,情有可原,你怎么也不喝呀!” “起开起开。” “那小瑜来!小瑜喝!” 眼看洛隐劝不动,许蓝蓝把目标转向了钟瑜。 一听要喝酒,钟瑜下意识就要摆手,但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扶怀玉的手就先替她挡住了杯口。 “不用了,小瑜不太爱喝。” 扶怀玉对许蓝蓝说道。 “好吧——” 许蓝蓝沮丧缩回去,注意力转向下一个目标去了。 钟瑜抬眼看扶怀玉,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小声,“喝酒伤身,少碰些也好。” 钟瑜弯起唇。 “嗯嗯。” 这家店偏向海鲜偏多,无论是味道还是色泽都很不错。 一顿吃下来感觉并不便宜,钟瑜盯着碗里,便开始想着怎样回礼。 嗯后面要不要送些什么小礼物呢,或者下次再找机会请喝奶茶什么的。 思考之中,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钟瑜蓦然回神,看向身旁的扶怀玉。 “没事。” 扶怀玉似乎看出她的疑虑,张唇无声道了几个字,“我付过了。” 咦? 钟瑜眨眨眼,看向对面开心不已的乐队成员。 果不其然,饭刚吃完,得知已经结账的她们绷不住了。 “啊啊啊怀玉姐!你怎么这样啊!!!” “说好的我们来付啊!你怎么又又又这么干!!上一回也是这样!坏!” “就是,再这样我们要生气了!” 走出饭店,几人懊恼得要命,扶怀玉和钟瑜走在前面。 许蓝蓝盯看着手机界面显示着定金退回,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啊?明明是我们预订的座位,交付的定金呀。她她她怎么还能退回来呢!然后还让怀玉姐抢单成功了呢?” 洛隐悠哉悠哉地说道,“笨,因为扶姐跟这家饭店的老板认识呀,串通好了~” 恍然大悟的许蓝蓝叫得更大声了,“什么!” “啊啊可恶,我真的生气了!” 钟瑜回头看了一眼看她们,被这轻松的氛围感染,笑了笑,转而侧眸去看扶怀玉。 她没顾身后她们的吵吵闹闹,唇角淡淡地勾起,纵容的笑中好似带着一丝心情不错的得逞。 看得出玉姐姐应该经常这么干。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怪可爱的。 钟瑜暗暗在心中想。 而且看玉姐姐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调整过来情绪了,钟瑜稍微放了些心,心情也随之好了些。 但心还没有放下几秒,天意总喜欢玩弄安稳的人。一通电话打进来,扶怀玉看了眼手机界面显示着陌生号码,停顿几秒才接起电话。 “姐姐,是我。” 电话是听筒模式,但钟瑜就走在她的旁边,明显听见了通话漏出的第一句话。音色跟昨晚打破安宁的声音一样,钟瑜心头一滞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谁。 不禁屏住呼吸停接下来的话。 “你可以来接我吗?” 对面吐词黏糊,像是睡起时的意识不清醒,但更像是喝醉了。 扶怀玉没什么多余神色,拿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钟瑜小心地偷看几眼,没去问,扶怀玉也没有主动说,她们就这样无声走回了梦苑。 本想等两人独处时说些什么,但一回到梦苑,许蓝蓝就把她拉去排练室,说除去配备新音响之外,还有新的电子琴,功能更齐全。 先前这里也有一架,不过她们乐队里没有钢琴手,大多被用来写谱用了。 新的这款功能音效更多,方便编谱试音。所以许蓝蓝拉她来试试。 钟瑜不好推脱,留下来和她们聊曲子,但因为那道突然的通话,她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出神。 等到她们开始排练热身,她找机会出去了,跑向扶怀玉休息室的方向。 在抵达那条走廊时,正好看见了扶坏玉离去的身影。 “玉姐姐。” 钟瑜出口喊住了她。 前方的女人顿住了脚步,如瀑的乌发垂落在后方,背对着钟瑜。 钟瑜看不清扶怀玉此时的面色,但直觉已经给了她答案。 “你要去找她,对吗?” 扶怀玉垂了垂眼,没有否认。 “嗯。” 铺满地毯的走廊上,两人隔了三四步的距离。 钟瑜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犹豫了许久,轻声问道,“可以不去吗?” “你一去,就会变得不开心。” 像昨天一样。 温度从手腕处传来,扶怀玉侧过身,另一手轻拍拍她的手背,“没事的。” “我只是习惯有个了结。如果事情一直没有结果,我会很不安。” “无论什么结局,都该有一个句号。” 见她执意要去,钟瑜沉默片刻,已经没有理由再阻止她前往,握住的手渐渐松下,放她离开。 “玉姐姐路上小心。” 扶怀玉摸摸她的头,“嗯,小瑜回去吧,蓝蓝她们应该都还想让你听她们排练。” 钟瑜点了点脑袋。扶怀玉离身走去,她就一直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渐趋消失。 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已经很久,钟瑜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站在原地。 明明玉姐姐说了不再喜欢那个人,刚才话里的意思也是在说,这次只是去做个了结。 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不安 是因为害怕玉姐姐见到那个人,会心软复合,还是害怕玉姐姐会因此难过? 不,她害怕的不是前者钟瑜往前回想,从昨天开始她最担忧的就不是她会和前任复合,而是后者——害怕她再度受到伤害。 假若她能找到足够喜欢的人,能够开心,钟瑜或许只会难过,像以前一样再度藏起这份喜欢,然后离开。 而不是像这样,惴惴不安。 有关于上一段感情,以钟瑜目前来看,只看见了一道道痂口。 那天晚上的吐露,还有那晚口中的“不值得”,以及昨夜的失落。 就好似那段回忆剩下的,只有创伤。 钟瑜手指渐渐收起,站在原地许久,脚下如灌了铅一般挪不动脚步,因为她不知道是该向前,还是向后。 而在下一刻,身后传来一道倦怠感的声音。 “不跟上去吗?” 带着低磁的声音在安静的昏暗环境内回荡,钟瑜一惊,返回去看转角处的人影。 一个穿着无袖黑背心的女生双臂环绕在身前,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 是乐队的贝斯手,宋拟。 她正在侧眼看她,想来是在转角处听见了些什么。 “真的不打算跟去看看?”宋拟单挑一只眉,再度对她说话。 所说出的话像是突然给钟瑜摇摆不定的心一把助力,使她在两者犹豫之间选择了毅然往前。 钟瑜回过神,朝外跑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20章【VIP】 第20章放过 夜晚,霓虹灯频频照亮昏暗之处,昨夜落了雨,今日一整天气温都说不上高。但在空调之外的空气处还是有些闷热。 扶怀玉根据短信上发来的地址,抵达了街边的一家酒馆。 这条街上的人不多,酒馆在外设立了许多桌椅,支起篷伞。四周的氛围安静,馆内隐约传出室内播放的纯音乐。 目光掠过发亮的招牌,视线下落,很轻易能看见外面座椅上的人。 她埋头趴在玻璃桌面上,手边摆放着许多零零散散的空酒瓶,高矮不一,各种品类的酒都有。 扶怀玉走过去,停在她的旁边。 女生似乎察觉到顿停的脚步声,动了动身子,迷糊地抬起头,额前的及眉刘海有些散乱,下方是一双圆润的眼睛。 “姐姐。” 这双内含水雾的眼睛在看见扶怀玉的这刻,变得有些委屈起来,周萦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裳,“你果然还是来了。” “你还是放心不下我,对不对?你还是担心我,心里还是有我的” 不远之处,钟瑜跟随着方向也寻到了这里。 注意到酒馆前的人影,钟瑜顿住脚步没再上前,躲在遮蔽物的后面,尽量隐藏自身,望向桌椅处的她们。 她的手,在拉着她。 扶怀玉背部笔直,目光没看周萦,拿过她的手,挪开了。 “不用这样。我知道你没醉。” 趴着的周萦愣了愣,被她的话堵得语塞,落空的手有些尴尬。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周萦躲开她的视线,“坐下一起陪我喝点,好不好?” 扶怀玉没动弹,只是垂着眼看那些各式的空酒瓶,感受酒精味混杂着涌入鼻间,“只是一句酒精过敏,你记了五年还没记住。” “亦或者你到现在都还认为,这只是矫情的借口。” 一句淡淡的话袭来,周萦只觉得身前的人有些陌生,佯装含糊的语气变得清晰,有些难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会这么说话的。” 见她不打算再装下去,扶怀玉在她的对面落座,“一直在变的人是你。” “我这次来,只是想同你把话说清楚,也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扶怀玉暗着神色道,“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 “周萦,我们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再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以任何方式与我产生关联,与之相同的,我也不会去影响你。这些我认为这是两个成年人之间应有的尊重。”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视线前,这已经严重跨越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界限。” “陌生人?我们现在只是陌生人了吗?”周萦低下头去,声音颤颤,“我以为我们之间还会留有一些温情,起码不是陌生人这么冰冷的词。” “明明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以为还会留有感情。在一起的那些年,你明明也很开心。” 或许最初是的。扶怀玉看着她,“可是那些感情,是你先扔弃的。” “我”周萦攥紧了手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不懂事了,分开之后我才知道我究竟做了些什么——所以,我现在回来就是想要赎罪啊。” 她抬起泪眼看扶怀玉,“姐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扶怀玉只是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味道的糖吗?” 周萦对于她突如的提问有些怔,“白色的,应该是牛奶味道,还有各种水果……具体我记不清了,姐姐你知道我记性不好,都已经隔这么久了我很难记得了。姐姐怎么突然这么问?” 如预料中的一样。扶怀玉扯唇讽刺地笑了声,站起了身,“不是不记得,而是因为你把那些都扔进了垃圾桶。” “你对我从来没有过真心。我们没有任何继续的必要。” 见她要走,周萦急了,连忙也起身拉住她,“等等!姐姐,只是因为这件事你就要这么对我吗?” 只是? 扶怀玉心脏揪紧了一瞬,只觉得难受。 她不想再争论这些事,现下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躲避,“放手。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继续索取的了。” “如果是缺钱,需要多少,我给你。”扶怀玉侧过头,不看她的眼睛,“之后我们两清,别再联系。” “什么钱……”周萦蹙起了眉,“姐姐你,你把我当什么啊,打发乞丐吗?” “乞丐吗?或许以前的我才是那个乞丐。不断地以你为中心,不断地付出,最后得到轻描淡写的回应都觉得弥足珍贵。实际上你根本不在乎。” “如果你现在的目的不是金钱,需要的是关心和照顾,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两宽吧。” 扶怀玉说罢,抽回被她禁锢的手,转身离开。 周萦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只觉自己像被冷水浇了一头,格外恍惚和狼狈。 没想到自己抓住她的手臂那么多次,而她一遍又一遍地脱离自己。以前向来是她生气,扶怀玉不断拉住她的手臂来哄她的,从未有过现在这种。 可自己都这样了,对方还是不理不睬。 委屈凝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底一片酸涩。 最后周萦爆发了,抬起头朝着眼前离去的人出口喊道,“你究竟在装什么清高啊,两年前哭着问我为什么分手的人不是你吗???怎么现在又装作毫不在乎了!” 前方刚走出几步的扶怀玉顿住了脚步。 周萦只觉一股火往上面窜,看着她的背影直说,“说什么不断付出你把自己搞那么卑微装给谁看啊?真的以为你那点事情感动得了谁吗?事实上感动的只是你自己吧?!” “我承认你帮助我很多次,但那些不是你比我年龄大所以应该做的吗?而且亲手做的什么糖啊饼干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谈恋爱做这还些浪费时间还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些糖什么的路上买一抓一大把,再怎样都比你花大半天亲手做的要好吧。何况每次我都对你那些无意义的辛苦表达出感激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这才是真实的她,可怜着说自己知道错了都是虚假的伪装,说出的这些话才是她心里真正想的。 扶怀玉拎着手包的手指缓缓收拢,颤抖地攥紧。 原来做的那些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吗?或许是吧。 但是,远远不止这些啊 回想起自己以前每天开车去她的学校找她,每天晚上打电话耐心替她解决烦心事,精心地准备惊喜礼物,在她需要的时候不分昼夜地随叫随到 每当想起这些,她都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因为对方只是觉得“你比我年长,这些是你应该做的”和“都是你在自我感动”。 如果我的付出只是自我感动,可是,在一起的那五年,你又好好地真心待过我吗? 这句反问话扶怀玉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的心脏绞痛,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厉害。 身子变得有些不稳,她抬手扶住身旁的椅背,紧抓的手指骨节泛白,额头上布满密汗。 周萦全然没注意她的状况不对,红了眼睛,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是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样,你究竟有什么好清高的。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喜欢你吗?也就只有我会这样求着你了吧,你还要这样对我!” 一句句话像是尖针一般扎来,就像两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还会有别人吗? 也是,已经这个年纪了,身边的朋友大多都安定了下来,只有她还是自己一个人,这样的她,有谁还会再对她好呢? 眼前被湿润浸泡得模糊,她闭上双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情绪快要临界溃败的边缘。 所以这就是每次都是她被辜负的原因吗。 她就不该期望有人对她好,也不该期盼别人可以回应她相等的好意与温暖。 有了期望才会失望,她本来就不该有期盼的 脑海沉闷,呼吸不畅,思绪和情绪逐渐不受控制。 “别再说了,放过她吧。” 在下一刻,蓦然被唤回,扶怀玉错愕地回眸去,寻去声音的来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钟瑜站在了她的身后,隔挡住周萦与她之间的视线。 周萦话语一哑,“是你。” 昨晚在她家里看见的人。现祝副 钟瑜回身去扶住扶怀玉的身子,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侧着目光担忧地查看她的面色。 “玉姐姐,你没事吧。” “小瑜”显注赋 关心的话语如同阳光的照射,紧绷的心渐趋安定下来。她不知道小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无暇去细想,只想贪恋这仅剩的光芒和温存。 扶怀玉盯着她的眼睛,缓下片刻,摇了摇头。 “你出了好多汗,手也好凉。”钟瑜擦拭去她额头的细汗,再摸向她的手背,知道她情况不好更是担心,“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 得到应许,钟瑜扶着她往外走。 而后方的周萦见到这副场景,花了一些时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冲动,冲动地说了不该说的话,声音弱了下来,“等,等等!姐姐,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太难过了,没控制情绪,我——” “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好聚好散,不想再有来往。”钟瑜停下脚步一刻,回眸看周萦一眼,眸中是低落和平静。 “放过她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不值 黑夜之下,晚风簌簌拂过,扬起钟瑜额前的发丝。那双平静眸子如同镜面,表面毫无攻击力,实际却冰冷得没有让外人攻懈的余地。 “我,我” 周萦回想刚刚自己说出的那些话,又看向扶怀玉宛若蒙了一层雾的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 钟瑜没再理会她的支吾,收回视线,带着扶怀玉离开了这个地方。 晚夜的时间还早,繁茂的树叶之间传来蝉鸣的叫声,草丛被风扰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夜景无声,一路上的氛围也很是沉寂。 回家的路上没有人说话,钟瑜带着经历一日疲惫的扶怀玉,抵达熟悉的家中。 进屋后,扶怀玉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得很安静,看不出面上是喜是悲。 钟瑜洗干净手,用温水打湿毛巾,再折回来俯在她身前,轻轻地帮她擦干净额前干却的汗,面颊,再到擦手心。 每一步温柔细腻,全程下来她没有说话,直至扶怀玉出口,钟瑜也才跟着启唇回答。 “小瑜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我不放心你,就偷偷跟过去了。”钟瑜用温热毛巾敷暖她的手。 扶怀玉没什么情绪起伏,依旧半阖着眸子,“所以小瑜都听见了那些对话,是吗?” 钟瑜动作一顿,隔了片刻后如实回答,“……嗯。” 扶怀玉没在说话,收了收手指,浑身缠绕着乏累。 擦拭完,钟瑜将毛巾放在一边,蹲在扶怀玉的身前,握住她的手,仰着眼睛看她,同垂落的视线对视片刻。 发簪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取下,现在的她,所有秀发尽数披散,落在肩边。 最令人看了难过的是眼睛,这双上扬的丹凤眸此刻丧失神气,眼眶的一圈泛起绯红。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不堪。 从接她回来的时候钟瑜就没主动提过话,没有问有关刚刚的事,因为她看出了扶怀玉的情绪低落,知道她此时不想说话。 于是钟瑜想等玉姐姐主动愿意说话的时候,再去安慰她。这是钟瑜所认为的照顾和尊重。 但是这一刻,看见这般的她,钟瑜再也忍不住,凑身上去。 “玉姐姐,你再抱抱我吧。” 话语是让扶怀玉抱她,可主动附身将自己送上来的也是她。 钟瑜真的不想让扶怀玉再难过了。 也不想再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如同昨夜一般温暖的身躯再度覆盖上来,扶怀玉搂住她,那些强忍许久的哭意愈发酸涩难抑。像找到一个发泄口,那些一日积攒的难过尽数涌出。 颗颗泪水滴落,沾湿她肩边的衣裳。 “谢谢。” 扶怀玉脸埋在她的肩边,手搂紧了紧怀抱,“一会儿就好。” “没关系,玉姐姐可以多抱一些时间。”钟瑜手附上来,顺着她的发丝向下抚摸,“我会陪你的。” 扶怀玉轻轻应了一声,鼻间酸涩。最后在钟瑜轻柔地安抚之下,松懈所有伪装,溢出微弱的哭声,身子随之颤栗起来。 那些被时间覆盖的伤口,再次展现在明面上。 “没事的。”钟瑜耐心地慢慢拍扶怀玉的背。 这样看着玉姐姐哭出来,钟瑜还能好受一些。 至少,比看见她的强颜欢笑要好。 抽泣的声音环绕在客厅内,窗外映出的天空一片漆黑,其他家户亮起的灯窗如同点点星火,点缀了空寂的夜色。 一段时间后,哭声渐渐停下。 所有情绪发泄而出,常年堵塞的心在这一瞬得到短暂的解放。随之而出的是压抑很久、从未和她人说过的话。 扶怀玉平缓气息,哑着声说道,“往前想去,好像我的经历中每一个重要到被我融入生命的人,都会离开人世,亦或者抛弃离开。” “所有人的结局,都是离我而去。” 其中有她的父母亲,收养她的小姨,挚友,也有曾经真心托付的恋人。 “我一直都很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最后都是这样的结局?” 为了不再因为事实没有达到预期而失望。她慢慢地降低预期,不再抱有幻想和希望。 可为什么结果还是像今晚这样? 她分明,已经不再期待会有人会对她好了。 扶怀玉脱离怀抱,直起身来,钟瑜折起一张纸巾,擦去她眼角残余的泪花。 轻声说道,“你只是运气不好,遇见了不好的人,不好的事。这些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做错事的人。” “你的身边还有很多对你好的人。她们没有离开,也没有抛弃你,她们都会和我现在一样,愿意在你需要的时候会抱住你,关心你。玉姐姐抬眼看看,有很多人都很喜欢你。” 钟瑜再度揽过扶怀玉,将她搂在怀中。而她也没有抗拒,陷于这充萦着温软的怀抱。 “你这么善良,周围的人都会因此被你吸引,从而非常喜欢你,对你好。不是所有人的结局都是离你而去。” 钟瑜手抚着她的后脑,回想起晚上所看见的场景,神色暗了暗,即便不想再在扶怀玉眼前提及,但还是没忍住说出,“玉姐姐不要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而多想。” “我不知道你们从前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定论你们之间的事情。但仅针对于今晚那个人所说的话,玉姐姐自己也知道是错的,不是吗?” “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之间,都是两方互相的照顾,绝不是理所应当的单向。” “亲手做的甜点零食,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这些,跟那个人口中说的都不一样。” 钟瑜甚至不敢想,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在从前又是怎样对待玉姐姐的。 “嗯我知道。”隔了片刻,扶怀玉的声音恢复平静,“我只是,有些难过。” 她知道那是错的。 只是 扶怀玉阖上眼睛。 “替以前的自己,感到有些不值。” 分手的两年内扶怀玉很少去回想以前的事,更多的是不愿。 因为一旦回想,她总会去细想她是否从未被善待过。 越来越迷茫于,周萦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变了,还是一直如此,是她没发现。 最开始七年前,她们在梦苑相识之后,一直都是周萦在主动。 会每天热情地发消息说早安晚安,每天在饭点的时候发来所吃的餐品,分享自己的生活,还会时不时的引用网络上新奇梗来逗她玩。 那时的扶怀玉身边的成人朋友,都是同样沉稳、具有距离感。周萦与她们都不太相同,她的出现,就如同一向安稳没有波澜的生活,有了一道海浪。 一段时间后周萦提出在一起,而她同意了。 那时周萦还是一个大二学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所以她们之间,通常是扶怀玉找她会多些。 即便扶怀玉自身不喜欢开车,也乏累于频繁的出行,但还是会在周萦想见她的时候,开车前去。 有一次,在她的生日前一天,扶怀玉接她下课,带她去吃了晚饭,再送她回学校。 车停在校门口,周萦吃完路上买的蛋糕,期待地说明天的打算。 “我们打算五点下完课后就去吃饭,然后再去ktv的包间一起切蛋糕,叫上章章她们,还有我们班里跟我玩得好的同学。” “好期待明天呀,想想都很快乐!” 扶怀玉用湿巾帮她擦去嘴角,“明天的生日会你们玩得开心,我就不去了。” 周萦睁大眼,“啊,别呀,为什么不去?” 扶怀玉收回手,将纸巾扔进车载垃圾袋中,笑得无奈,“都是你的同学,我去做什么?” “嗯不要嘛。你不去我都没意思了,姐姐你就去嘛~为了陪我,好不好?” “她们人都很好,而且章章她们你也见过呀,你认识的!去嘛去嘛!” 周萦拉着她的手臂求了好一会儿,扶怀玉拿她没办法,松下口来,“好好,我会去的。” “好诶!那——”周萦眼睛亮了起来,朝她凑过去,“姐姐,你明天穿那件白色的旗袍好不好?再穿那双我上一次说的高跟鞋。那件你穿起来特别好看,朋友们也一定会被惊艳的。” 扶怀玉回想了一下,知道她指的什么,“可是,那双高跟穿得会有些累。” 好看但十分磨脚,因此一直放在鞋柜的角落里,很少去穿过。 “啊——可是真的很好看嘛。特别特别好看,像仙女下凡一样,我好喜欢。”周萦又开始黏她。 几番哀求下来,结果和刚才一样,仍是扶怀玉妥协了。 扶怀玉轻拍她的脑袋,“仗着我拿你没办法。” 周萦开心地笑了。 等到第二天,在生日会上,扶怀玉如期而至。 她身穿着周萦所说的那身旗袍,精心打扮一番,抵达包间,婀娜的身姿、出挑的气质和容貌都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都定在她身上,怔怔得无法挪开。 以至于在聚会中途,朋友都不禁拉着周萦小声问话。 “萦萦,那个来的姐姐好漂亮啊,她是你的谁呀?” “是啊是啊,看着不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我眼睛都傻了,怎么会有人美得像画一样。” 周萦满脸得意,“不告诉你。” “哎呀告诉我嘛,我真的好奇!” “她真的好好看,我可以不可以加微信认识她一下啊?” 听见这句话,周萦抱着臂,很果断,“不可以!” “那你告诉我们她是谁呀。” “就是就是,哎呀萦萦——” 朋友们都开始簇拥着她。 最后,聚会进行得很顺利,作为寿星的周萦也玩得很尽兴。 晚上聚会结束,扶怀玉送她回学校之前,坐在车上,揉了揉泛红的脚踝处。 周萦注意到她动作停顿,问了句,“姐姐,怎么了?” 扶怀玉面色不太好,“后跟有些疼。” “哦哦,那你回去泡泡脚歇一下。”周萦目光盯着手机回完,注意力被屏幕上的内容吸引去,“哇我的天,好多人给我朋友圈点赞,开心开心。章章也发朋友圈祝福我了诶,还发了配图!” “感觉又可以发一个九宫格感谢她们了,哇——” 周萦的注意力完全在手机上,其他的事全然不在意。 也包括扶怀玉的。 激动之余她抽空还多说了句,“姐姐我们快走吧,不然学校要到时间封寝了。” 扶怀玉没多说些什么,收回视线,换了一双平底鞋开车,送她回去。 随着时间过去,那时的扶怀玉每当想起,都认为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她不应该把一点点小事,安在心里无限放大。 在一起的日子就这样过去。 在这些日子里,每个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扶怀玉在陪她度过。 大概是在一起一年之后,周萦大三了。 那天她跟室友闹了矛盾,晚上九点半快封寝的时候,哭着打电话给扶怀玉。 那个时间点扶怀玉正刚睡下,因为这通电话匆忙起床换衣服,去学校接她,带她离开寝室。 夜晚周萦抹着眼泪跟她倒苦水,而扶怀玉在旁开解她。 自那次跟室友闹完矛盾,周萦说什么都不想住在寝室,扶怀玉就帮她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她由此搬了出来。 只是,周萦不太会照顾自己,平时也不太爱收拾的东西,尽管天天吃食堂并不会在家做饭,家里还时常弄得一团糟。 所以扶怀玉在有空时,偶尔会过去帮她收拾家里。 把乱丢的衣物归拢拿衣架挂好,将脏衣物一并扔进洗衣机。再整理归类柜子上的摆放物,拖干净地板。 周萦不会做饭,扶怀玉常会往冰箱里准备一些饼干、面包、牛奶,以便于她饿的时候充饥。 每次来帮她收拾,扶怀玉都会顺手带一些她亲手做的糖果。拿精美的小礼盒装着,用丝带打上了蝴蝶结。 其中,软糖硬糖都有,吃过的朋友常夸她手艺好。而周萦也会在收到糖果之后,两眼笑着跟她说谢谢姐姐。 本以为事实也是如此。 直至有一次。 那一次周萦正在学校,扶怀玉再度前来帮她收拾屋子,发现周萦已经打包好放在门口的垃圾袋忘记了扔,便帮她扔到楼下的公共垃圾桶内,再转身上楼整理。 待到她收拾完离开,经过房屋楼下,捡垃圾的老人正在公共垃圾桶内翻垃圾。 本只是很平常的场景,没有什么好在意,扶怀玉正准备擦身走过。 可当看见拾荒老人从一袋垃圾中,翻出来一堆精美礼盒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老人拿起众多礼物其中的一盒,来回反倒端详完,扯开了顶端的蝴蝶结,砸了砸盒子。 倒出来一堆完完整整、未经过拆封的软糖。 第22章度过 颗颗软糖散落而出。 那些包装崭新精美的糖纸和礼盒,在废弃的垃圾堆里,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扶怀玉怔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 一瞬间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击碎,脑海传来宛若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没有上前去继续确认,更多的是不让自己失望得彻底。 那天晚上她回去,发消息问了周萦,有没有尝过那些放在冰箱的糖。 周萦回答尝了,说味道非常好,还说下次想试试别的不同口味的。讨人开心的话说了许多,却未说入扶怀玉的心里去。 得知她的回答,扶怀玉并未说什么,她有预感,如果捅破窗纸,面临的就只有摇摇欲坠的危机。 但假若周萦所做的事是真的,她们好似,也没有继续在一起的理由了。 心事在心底积压了两日。 这两天扶怀玉没再去找周萦,周萦发来消息,她也只是简短回应。 第三天,扶怀玉去找了她,正欲问那件事时,周萦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姐姐你来的正好,来!” 让她坐下后,周萦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饰品盒,打开精美盒盖。 “怎么样,好不好看?” 盒内躺着一支黑檀木发簪,尾端柳叶做装饰,整体简约而大气。 扶怀玉拿出,放在手间来回细细翻看,能闻到檀木独有的清香。 眼底有些错愕,“给我的吗?” 周萦点头,“当然呀,我帮你簪上,好不好?” 扶怀玉透过镜子里看她,将簪子递去,周萦便帮忙戴上。 显然,无论是银制玉制,还是木制的簪子,对于能驾驭各类风格发簪的扶怀玉而言,都是极度适配。 这支新簪戴在盘起发丝上,更平添一番沉稳的韵味。 “怎么样?” “嗯,好看。” 周萦两只手臂从后搂住扶怀玉,脸亲昵地靠在她脸庞边,心情快乐地跟她说道。 “这是前天晚上我和小蕊她们一起出去玩,逛新开的饰品店的时候看见的。哇那家店真的好大,种类特别全,我逛头饰区时第一眼就看中了这支,感觉很适合你,就买下来啦。” “不过,我看你这两天消息都回得晚,好像很忙的样子,就没跟你说,还想着以后找个什么机会当惊喜送给你。” “然后刚好你今天就来找我了。”周萦搂住她蹭蹭,又想到,“对了姐姐,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嘛?你来之前不是说有话想跟我说?” 扶怀玉看着这双洋溢着活力的眼睛,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没有出口,转而摇了摇头,抬手抚抚她的面颊。 “没事,就是想见见你。” “我也想见你。”周萦笑了,说完又苦恼了下来,“就是我们最近结课有点忙,还要准备好多考试,没有很充足的时间跟你发消息还有打电话。” “不过!过阵子考完试就闲下来了,课也少了,到时候我天天去梦苑找你。这样就不用你辛苦地跑来找我了。” 见她两眼发亮的样子,扶怀玉心又软了软,轻声告诉周萦,“没关系,你学业要紧。” “那也没有你要紧嘛。”周萦贴着她又说,“姐姐,你吃了晚饭嘛?” “还没。” “那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想吃上次那家火锅店了,那家的冰粉真的很好吃。” “好。” 那些积攒在心底,已经抵达舌尖的话,就这么被冲散。 扶怀玉没再提那件事,当作无事发生,总想着,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之后周萦也没有问过她,为什么最近不往家里送糖。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如同往常,安稳度日。 一场一个人的插曲,在悄无声息间过去。 再是半年后,周萦到了大三下学期实习的时候。她进入市内的一家公司,每天一堆烦心事,怎样吐都吐不完。 有关于实习期间的人际关系,繁忙程度,还有学校课程的作业,各种糟心事接连而来,扶怀玉每天晚上都会听她讲述。 原本扶怀玉平时睡点是晚上九点半,但自从周萦开始实习,扶怀玉为了开解她、告诉她如何与人相处交流,睡点硬生生从九点拖到了夜晚十二点。 睡的时间变晚,而常年早起的习惯又促使她早上六点睁眼。 因此那段时间她连带着睡眠与气色,都不大好。 然而,从来都是祸不单行。原先有关周萦的事就像是在慢慢无形中磨耗她的精力,而那天传来的噩耗则是给了她致命一击。 ——曾经关系很好的高中同学,因抑郁症坠楼去世了。 那个同学名叫易三宁,高中时期,扶怀玉和高晚以及她每日都会一起上下学,讲述彼此对未来的幻想。 那时,高晚说想给热爱音乐的音乐人一个归宿,易三宁说想要一个全是女性、没有所谓的凝视、足够安全、足够令人惬意放松的地方。 扶怀玉便凝聚了她们的梦想。 于是之后,就有了梦苑。 ——是高晚未完成的音乐梦,是易三宁幻想中的安居所,也是扶怀玉向往的花苑。 然而天意不如人意,露骨的现实变故将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剥离。 最先离开的是易三宁,她自幼写作,长大后从事写作行业,推崇女性主义,年纪轻轻便出版多本书籍。 但在十年前就连人体正常的生理期都会被视为羞耻话题的时代,那些思想宛如逆流的异类,在众人当中格格不入。 她所写下的文字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因此她常年遭受恐吓。 骇人的快递,长篇文字辱骂,比比皆是。 长久以往,她的心理防线接近崩溃,在不久后前往国外居住。离开梦苑,就此断开与国内一切友人的联系。 接后离开梦苑的,是高晚。 幼时父母车祸去世,扶怀玉被小姨收养,就此于小姨的女儿高晚相熟。她们一起长大,她也见证了小姨与高晚两人间,因对于音乐的分歧产生的隔阂。 就在梦苑创立的没两年,小姨因为确诊癌症晚期去世,高晚便因此得了心病,抑郁而终,离开人世。 而现下,扶怀玉未曾想到,自多年前易三宁离开后再度得知关于她的消息,是有关她跳楼自杀。 这道去世的消息,还是她从网络信息的热搜词条上看见的。 待到找寻到易三宁的家人,家人告知她尸体已经火化成骨灰,撒进了大海。 所以她连与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易三宁只留下了所写的书籍,和三封信。 一封给家人,一封给高晚,还有一封是给扶怀玉。 扶怀玉把给高晚那份信,焚烧成灰,送去给高晚,然后再坐在高晚的墓前,读下易三宁留下的最后一封信。 只是读到一半,泪水便沾湿了信纸。 那天,她独自坐在墓前,哭得泣不成声。 她没办法接受,可却不得不接受——最初陪伴她的人,都在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 她把重要的人刻入心脏,当她们之间每逝去一个,就像是在心脏上撕去了一片肉。离开的人越多,心脏就越是破碎。 最后只剩下残破不堪和鲜血淋漓。 在那段时间,她几乎是进入了又一个情绪的低谷。 那段日子她没怎么和周萦见面,周萦忙着实习的事,也很少主动找她。 有关易三宁的事,扶怀玉没有跟周萦说太多。因为扶怀玉起初欲跟她讲有关梦苑的背景时,周萦表现是心不在焉,没有耐心听的样子,她便没再跟她提。 因此周萦不清楚她们的故事,只知道扶怀玉最近有个高中同学去世。 在一周后,周萦晚上给她打电话,扶怀玉正坐在阳台上仰头看月亮,回想往事,眼内含带着泪花。 周萦跟她说了很多最近的坏事,总觉得自己为什么运气这么不好,遇见不好的同学。说了一通,见扶怀玉那边不怎么回话,直接说道,“姐姐,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呀?怎么都不安慰我了?” 扶怀玉回了神,抹去眼角,用着沙哑的声音低声回她,“嗯,在听。” “别想那些事了,早些休息吧。” 周萦撇撇嘴,“没意思,这么敷衍……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啊?” “算了,我去找前两天认识的学姐聊天吧,她知道的特别多,我从她那知道了好多现在行业内的信息差呢,我挂啦。” “好。” 通话挂断,扶怀玉收起了手机,身子慢慢蜷缩,环绕住自己。 或许她那时是希望从周萦口中得到一句安慰的,哪怕是一句别难过了,早些休息,她都足矣。 只可惜并没有。 待到周萦毕业,在津宁找了家公司上班。 经过时间的洗礼,她身上褪去了属于学生的稚嫩,穿衣风格与气质变得成熟,也接触到越来越多的新事物。 上班,工作,社会……那些学生时期对外界的憧憬仰望,都变得不过如此。 她对扶怀玉的仰视,也随着步入社会,变成平视。 有时候,甚至会变成向下的俯视。 周萦认为,自己还是当学生时,扶怀玉作为年长她八岁并且已经步入社会的人,可以提供给她处事经验,以及精神、物质等各个方面的支撑。 但在工作后,她有足够能力养活自己时,扶怀玉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好。 曾经对扶怀玉抱有惊艳的目光,只是因为她处在学生时代,那个最懵懂无知的时候罢了。 到了工作时,便觉得不过如此,有时还会觉得她怎就这样落伍,听不懂周萦说的许多话。 周萦总在想,这或许就是八岁年龄差的沟壑。 唯独从没想过,她现下的一切处事经验,都是扶怀玉一步步教过来的。 如同汲取根茎养分成长的花朵盛开后,被人采走包装成美丽的花束,花朵返回去嘲笑根茎的平平无奇和安于现状,说它枯燥和无用。 有关于嫌弃的很多话,原本周萦只在心里想,不会表露于心。 但心底的话,总会在长久的相处中露出马脚。 工作的第一年,有一次两人去看电影。 刚见面,扶怀玉问她新裙子怎么样,周萦只是从手机屏幕中抬头看了一眼,无奈道。 “哎呀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中式风格的裙子,最开始都很新颖,但看久了都长一个样子,老套过头了。哪有什么这件比那件好看,都差不多的啦。” “姐姐要不换换吧,不是旗袍就是中式裙,我看都看腻了。” 扶怀玉没说话,只是嗯了下,一颗心慢慢沉落。 她也渐渐地意识到,她们越走越远了。 扶怀玉常常看着衣柜,有时想着要不要走出穿衣的舒适圈,尝试为周萦的喜好做出一些改变。 可当她购入其他衣裳,穿在身上只觉得久违和不适的时候,便开始懊恼自己为何要为她人改变。 不断地陷入痛苦,反复拉扯自我、纠结。 然而在那段时间,周萦也愈发喜怒无常。 在扶怀玉告诉她天冷加衣的时候,会说她麻烦啰嗦,在扶怀玉收拾房屋后,又会因为找不见乱糟的东西而闹脾气。 直至那一天,扶怀玉在她的公司旁的甜品店里,意外听见了一段对话。 “怎么办,想换对象了,外面的姐姐都好诱人啊——我觉得我已经不怎么喜欢我现在的对象了。总觉得在一起的时间里好枯燥。” “啊?你不是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好多年了吗?” “是啊……可能就是在一起太久才觉得没意思吧。而且她都三十二岁了。” “三十二?!你们差这么多?” “嗯是呀。” 周萦和一个朋友坐在座位上,她搅动着碗里的饮品,满脸无奈。 “以前我觉得她很温柔,可是现在我觉得好烦啊,一句话要说那么多遍,生怕别人听不懂,有时候动作和反应还慢,看了都恼火。说话也没劲似的,太扫兴了。” “而且她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我跟她说很多工作上的事,她也只是在听,帮不了我什么,真是一点能帮忙的价值都没有了。” “前段时间我想去别的市,但她说不想离开她的音乐所,也就是说我还得为了她留在津宁,太耽误我了吧。” 朋友劝她,“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还是跟她趁早把话摊开吧,这样对谁都好。” “可是当初又是我追的她,我提分手是不是不太好啊?” 朋友:“可是有问题总得解决吧,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 “唉,再说吧。” 不远处,将话听入耳的扶怀玉垂落着眼,想了许久。 听见周萦说出的那些话,有些难过,但她似乎并不太意外。 因为这些想法,断断续续都能和往日相处的细节中连接上。 无非就是厌烦了,新鲜感过了。 和不喜欢了。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在那之后,周萦对她进行了长一段时间的冷暴力。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一周后,扶怀玉再度约她,她才答应在梦苑的休息室内与她见面。 那天,周萦和她在休息室内吵了一架。 那是她们第一次发生过那样的争吵,也是扶怀玉第一次听周萦把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口。 “我说了多少遍了你又为我变过吗?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是这样一成不变,人是要朝着新事物的方向看齐的知道吗?你能不能有一点活人的生气?” “我们年龄相差那么大,你知道你多耽误我吗?!” “一天到晚惦记你的那堆往事,谁有你这么矫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就能改变什么吗?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起以前的事会哭,看个电影也哭,一天到晚都在哭。真的没有人说你这样很烦吗?你自己想想,有哪几个人会受得了???” 周萦拿过桌面的相框往地上摔,刺耳的声音乍然响起,室内的所有动静就此停下。 两人互相对视,扶怀玉的目光降下来,“一直憋着那些话,一定很难受吧。” 这样的她们,早已经没有在一起的意义了。 扶怀玉蹲下身去,从碎片中捡起相片,拂去残碎,一颗泪珠滴落。 “那就如你所愿,分吧。”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周萦不免愣了下。 因为以前吵架的时候,周萦也说过分手,但那时的扶怀玉都是拉着她的手臂跟她说,“别说气话。”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面无神色地同意了。 “你走吧。”扶怀玉紧了紧手指,碎片划伤了手心,“我不耽误你了。” 以后都不耽误了。 周萦缓下激动的情绪,隔了许久,“这可是你说的。” 道完这句,她就气愤地摔门离开。 而门外担心的洛隐见到门开了,赶忙凑上来查看里面的情况,因为她在门外都听见了里面激烈的吵闹和什么东西碎掉的声响。 结果不出意外,是相框碎了,而与此同时看见的,还有扶怀玉手上滴落的血。 “扶姐!!” 洛隐慌忙地冲起来,给她包扎伤口收拾碎片。 扶怀玉用干净的手护起相片,至于受伤的那只手,她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抬眼再一次看向了周萦离开的方向。 “” 五年的相处,一朝一夕之间太难忘记。 无论是好是坏,都已经在脑海中刻下了印记。 经历最后那场雨夜,扶怀玉彻底死心。 那天过后,她们删掉彼此的联系,抹除彼此的痕迹。 五年就此落下尾声。 “……” 分手之后,扶怀玉返回去细细回看一点一滴,发现那些所有她对周萦的好,仿若都成了一个笑话。 所谓的关心关爱,对方从来只索取,不会馈赠。 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付出多少都不会得到回报。 有时候甚至会被吸进去。就像扶怀玉开始回想,自己是否真的不值得被回报,是否真的如她所说一文不值。 还有一成不变是否真的是固执的,年龄是否真的是一道鸿沟……造成有太多太多不安,也带来了太多负面情绪。 分手后,那些上段感情带来的影响,她尝试努力地摆脱。 自从亲眼看见自己的糖被丢弃,她再没做过。自分手后,她包裹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 而在分手这两年里,她再次开始尝试做糖,尝试再度将温柔的一面展现给其他人。 她在慢慢地放下往事,调理自身。 但她只是仍旧觉得不值和难过。 ——为什么经历那么多年,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 扶怀玉说了许多话,说到后来,慢慢地在钟瑜怀里睡着了。 呼吸得很平缓,想来是一顿情绪发泄后,精力消耗太多,便渐渐地睡了过去。 钟瑜在今晚,得知了她的过往,也得知她究竟受过哪些伤。 听完一切,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抚摸着扶怀玉的发丝,轻轻摇晃身体,哄她入眠。 玉姐姐经历太多了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经历这些,还能保持内心一成不变的温柔。 这样的她,内心该有多强大呢。 “睡吧。” 这些,从不是矫情。 她是温柔的,也是强大的。 钟瑜缓缓抽身,将扶怀玉放倒在沙发上,调整好姿势安放好,再去寻来一条毯子,给她盖上。 在沙发跟前蹲身下来,看见她的眉间微蹙,极度不安的样子,便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手心。 而当扶怀玉握住后,钟瑜就再抽不回来了。 钟瑜看着她渐趋舒展的眉眼,也稍稍安下了心,轻声说道,“玉姐姐,假如往事有跨不过的坎,我愿意陪你一起度过。” 倾身在她的手指间落下一吻,如同那夜她吻她的头发一般,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安。” 窗户外的树叶拂动,藏在草丛中的蝉时不时悠叫,安静的夜色笼罩住一切。 钟瑜靠在沙发边,握住她的手,就此陪伴她安睡一晚。 “……” 第23章相握 翌日早晨,鸟儿停在枝头叽喳吱叫,天边太阳升起,带来明媚的光亮,随之一束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天花板处的灯光还亮着,室内的每一处角落都被光明充斥。 沙发上沉于梦中的人儿双目闭合,眼皮底下的眼球不安地颤动。 在睡梦中,她又一次看见了昔日的场景。 夕阳之下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描述彼此对未来的期望。身穿蔚蓝校服的她们,身上好似拥有无限可能的光芒,没有人可以摧毁她们,打败她们。 可走着走着,周围的房屋场景被黑暗所侵蚀。像蔓延的病毒,腐蚀一切鲜活的人和事物。 她开始看不清附近的景色,也快看不见她们的身影。 恐惧和不安在内心肆意蔓延。 身体好似被无尽的黑暗吸去,不受控制地下坠。 而就在恐慌之时,她顿时收紧了手,只觉握住了一处足以令她心安的柔软。 下坠渐渐停止。她看见乌云的裂缝间射进来一束光,挤破黑暗,抵达她的眼前。 光明驱散黑暗和不安,带领她再度沐浴在光亮之下。 心缓缓落下,皱起的眉间舒展。 片刻,意识恢复清醒,现实的她睁开了眼。 这个梦,跟以往的梦有些不同。 以前的梦大多以接受事实的黯然来结尾,而这次,格外心安。让她有种莫名的念头——如果每个梦最终都是以阳光来结尾,就算是噩梦,也没关系。 头脑恢复清醒,扶怀玉的第一眼,便看见了靠在身边的钟瑜。 她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上身靠在沙发边,一头蓬松的卷发如瀑散在身上,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弯翘,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而她的手,正在握着她。 小瑜 扶怀玉反应了些时候,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身上盖着棉软的毛毯。 她再看向窗外的光色,昨夜的记忆拂过眼前。 昨夜回想起从前,几近情绪崩溃,再宣泄出藏在心底许久的过往不知从什么时候,她便在怀抱中失去了意识。 一觉睡醒,记忆里漆黑无比的夜晚,在此时已然更替成了白日。 所以,小瑜是在这陪了她一夜吗? 扶怀玉目光收回,看向钟瑜熟睡的面庞,视线最后落于她们相握的手上,后知后觉刚刚在梦中握住的柔软是什么。 她们相牵的手,是梦中安全感的来源。 扶怀玉小心翼翼抽出手,掀开毛毯起身,蹲在钟瑜身旁,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将她抱起移放在沙发上。 平放头和身体的位置,盖上毯子,望着没有被惊扰的安然睡容,扶怀玉稍稍放下了心,随后悄然退下身去,关闭了客厅的灯,使得光线暗下来。显逐副 待到钟瑜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九点。 窗帘紧拉着,眼前一片灰暗,很适合入眠。 钟瑜睁开眼停顿几秒,看见客厅的天花板,还有身下沙发的触感,感觉有些不对,便立马直起了身。 诶 她怎么睡到沙发上来了? 钟瑜略微诧异地看向身上披盖的毛毯,正是她昨天拿给玉姐姐的那条。 转眼看向四周,一片安静无人。 是玉姐姐醒了之后把她抱到沙发上了吗?可是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是她睡太沉了? 钟瑜起了身,把毯子叠整齐,有些懊恼自己不应该睡那么沉,自己应该在玉姐姐醒来的时候也醒来的,因为这样就能看见她现下的样子。 她昨晚掉了那么多眼泪,情绪那么不好,钟瑜有些担心她的状况。 边这样想着,她走去厨房,看见了扶怀玉留下的早餐。 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字体纤细带着笔锋,想来之前练过瘦金体书法。 内容是在提醒钟瑜吃前记得放入微波炉加热。 箔澜那边只有周末的时候有课,平时工作日基本空闲。钟瑜洗完澡,吃完早餐收拾完家务,她就出门想去梦苑找扶怀玉。 在下楼时,恰巧碰见宋拟。 对方一身简单的纯黑体恤衫,带着白色鸭舌帽,发尾刚及肩膀下方。 “嗨,钟瑜。” 钟瑜笑了,跟她一起下楼,“好巧。” “我要回梦苑去给姜知梦那傻子拿昨天落下的外套,你不会也要去梦苑吧?” “嗯嗯!我也去。” “那更巧了,一起走吧。”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往外走,在路途中,钟瑜犹豫片刻,对她说,“昨天晚上,谢谢你。” 宋拟侧头,“嗯?” 钟瑜补充道,“昨天在走廊,你劝我跟上去。” 若是没有宋拟所说的那句话推动她,她或许还不知道是否会去。如果没有跟上去,她不敢设想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啊~这个啊。”宋拟经常一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的摆烂样子。 她摆摆手,“不客气,因为你自己也是想跟上去的,只是有点犹豫,需要别人推一把而已。” “我就刚好顺手了呗。” 钟瑜一扬眉,从她话中得知些别的意思,笑着看她,“诶,你好像知道得很多?” 宋拟耸耸肩,“昨天不小心听见了怀玉姐和裴鸣砚的对话,怀玉姐跟她说,让她不用插手她们之间的事。” “然后再结合昨天晚上,我昨天跑走廊去摸鱼又意外听见你们的对话,加上你之前还问过我们有关怀玉姐往事,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猜得大差不差。” “至于,我怎么能猜到你肯定想跟上去。” 话语顿了顿,宋拟接而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你喜欢她。” “!”钟瑜心底咯噔一下,别过头。 “很明显吗?” 这回轮到宋拟笑了,“当然,我又不是许蓝蓝那个只知道玩的木头脑袋,其实有点眼力都能看出来。” “简直别太明显好不好。” 简直别太明显? 是吗?钟瑜眨眨眼,心底想着,本来还以为掩藏得很好呢。 一顿猜测过后,心思又不免往别处想了想。 那玉姐姐,会看出来吗? 又回想了一遍先前相处的细节,这个问题钟瑜实在想不出答案。 和宋拟一并走到梦苑,宋拟回了排练室,而钟瑜往休息室走,敲门,发现是锁着的。 这时洛隐刚好看见她,挥手喊道。 “诶小瑜!” 钟瑜回眸,“小隐。” “你还真来找扶姐了呀。”洛隐跑上跟前来,“扶姐今早跟我说,如果你来找她就让我告诉你,她今天要去看望朋友,可能要晚一些回去。” 看望朋友吗? 钟瑜心中隐隐猜测这个朋友,或许是高晚。 因为经历昨天的事,她的心情大概没那么好。昨晚钟瑜又从扶怀玉口中得知,她每当心情不好,都会习惯去高晚的墓前坐着同她说话。 钟瑜点头,“嗯好,我知道啦,谢谢你的转告。” “哎呀没事,都是自家人,什么谢谢不谢谢的?我带你去里面喝点甜水?坐会儿玩玩,我还可以让彩彩给你做还没上架的新品哦~” 两人往里面走,洛隐顺带问她,“对了,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扶姐怎么走得那么早?我七点多去找她的时候都没找见。” 钟瑜说,“怎么这么问?” 洛隐回道,“因为据我所知,她只有心情或者状态不好的时候会早离开。” “奇怪的是昨天裴姐还问我了,平常裴姐都是直接跟扶姐发消息的,但是她昨天没有跟扶姐发消息,而是来问我,这很奇怪啊,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似的。” 洛隐沉思无果,抬眼看钟瑜,“你跟扶姐住一起,你知道嘛?” 钟瑜没多说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喔喔。”洛隐没再问。 钟瑜跟着洛隐在梦苑坐了会儿,离开时,她走出梦苑,拿起手机拨去了一个电话。 “姐姐。” “哎哟,怎么想起我这个姐姐来啦~” 钟若用笑着的语气说完这句话,面色瞬间垮下来凶巴巴道,“有事快说,就因为今天这个破周一老娘现在一脸怨气!” 一股杀气迎面扑来,钟瑜对于自家亲姐在工作日里极度堪忧的精神状态,表示深深习惯。 她停顿了顿,跟钟若说道。 “姐姐你可以不可以,帮我联系一个人?” “” 下午,浓烈的高阳直射城市。 一家广告公司旁边的咖啡馆装潢精致,透明的玻璃壁映出里面的场景。 一头浓黑卷发、穿着西服的女人拎包走进来,目光扫视一圈,很快锁定了窗边的人影。 她扬唇,走过去。 “稀奇,竟然会是你想见我。” 钟瑜起身,唇边笑着,“鸣砚姐。” 裴鸣砚坐下,两人相继点完单,闲谈寒暄两句便进入了主题,“说吧,找我什么事?” 钟瑜也没再绕弯,“昨天,有关玉姐姐的事。” 之所以想见她,是因为钟瑜也清楚,鸣砚姐也是最知道有关玉姐姐事情的人。 以及这次的事情,鸣砚姐也在其中。 “昨天?”裴鸣砚一股不好的预感,“姓周的是不是又去找怀玉了?” 钟瑜没否认也没点头,但裴鸣砚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低呵了声,“我就知道,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待到心底的那点怒气压下去,她收敛起神色,看向钟瑜,“你这么问,有什么目的?” 钟瑜看着她的眼睛,“我想帮她。” “哦?”裴鸣砚挑眉。 “你觉得你有什么办法帮她?不要太天真了。”她不屑笑了下,“你一个刚毕业、涉世尚浅的小孩懂什么?她有足够地能力处理自己事,保护自己,还犯不你来保护她。” 钟瑜不愠不恼,唇边仍是柔和的笑意,“她确实有足够的能力,但是。” “她其实想要被保护,不是吗?” “”裴鸣砚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回应,低着目光,似乎被这句话触发,沉默了许久,没有反驳钟瑜。 待到回过神,便又笑了。 “你很有意思。” 她双手交叠放在下颚,用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钟瑜,“说吧,想听什么?” “亦或者,想做什么?” 第24章光束 正值工作日,咖啡厅的人不算多,偶尔会有客人店员时不时走过,无人在意坐在窗边的她们。 钟瑜偏眼,看向窗外的街道,说道,“昨天因为周萦的事,玉姐姐她难过了很久。” “我害怕会有下一次。” “嗯,那我知道了。”裴鸣砚清楚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是想从我这得知更多关于周萦的事情,以便于下次应对她,是吗?” 钟瑜没否认,裴鸣砚就放下手,搅动杯内咖啡,“说到这个,倒是挺多。” “她很容易被看透,却也不容易被看透不过事情进展现在总结下来不难,无非就是——自私,贪婪,以自我为中心。” 裴鸣砚停下动作,轻轻叹气了一声,看向窗外,“我早跟怀玉说过跟这种人趁早断了好,可她太心软了,心软到每一回对方一撒娇都会依顺着对方。” “自分手之后她很少跟别人提及以前的事,包括我。我也并不全部知道她的所有事,不过光是我知道的,其中就有不少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时间回到七年前,扶怀玉刚跟周萦在一起的第一年。 那天是扶怀玉的生日,朋友们都聚在梦苑给她庆祝,一起切蛋糕唱歌,还给厅内的客人都分了蛋糕。仙主负 朋友送上去的礼物堆满了桌子,蛋糕上绘写着二十七岁。 歌声外放着,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而裴鸣砚眼尖地注意到,作为寿星的扶怀玉正频频看向手机。 “怎么了?”裴鸣砚在她身边问她。 扶怀玉摇摇头,“萦萦说今晚她会来,但是到现在都没有音信。” 裴鸣砚还没再说什么,扶怀玉就接到电话。 “你一直在下面吗?那你等一下,我出去找你。” “我出去一下。”她出去前跟裴鸣砚低声道完,便快步往外走去。 手机放在耳旁,她走到梦苑外扫视,最后找见了周萦的身影,慌忙走去。 “怎么一直在这里?” 周萦抿抿唇,委屈地看着扶怀玉,“姐姐,我害怕,不敢上去。” 扶怀玉走到跟前来,周萦弱声跟她说,“上面都是我不认识的人,而且都是你的这个年龄的姐姐们,我融不进去。” 扶怀玉温声安抚道,“没关系的,不喜欢那就不去了。” “可是,我想给你过生日。”周萦拿出手上的礼物,扶怀玉愣了愣,接过来。 等到裴鸣砚跟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扶怀玉摸着周萦的头,正在安慰她的场景。 那天,扶怀玉很早就离开了,裴鸣砚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是因为谁,无非就是周萦闹不开心,回去陪周萦。 第二年,周萦又在她的生日那天整了幺蛾子,扶怀玉再次提前离开去陪她。 “我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但猜测一下,大概就是她又撒娇扮可怜吧,毕竟怀玉那种人,说点什么就会心软得要命。” “之后,过后的三年她就没有再和朋友一起过生日,每年的那天都是和周萦一起过。” 听完裴鸣砚所讲的这些,钟瑜心情跟着沉了下来,如果真是如她猜测的一样,周萦因为害怕去扶怀玉的生日会,而让她以后都别办生日会只跟自己过 “那确实太以自我为中心。” “嗯,是的。”裴鸣砚目光冷冽,“她啊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东西。” “后来分手的时候,她们在梦苑吵过一架,虽然说了分手,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相处的时间太久,牵扯的东西太多,冷静完一段时间后,怀玉又联系了周萦,想把周萦的东西都还回去。” “周萦也答应了,并且约在一个地方见面。只可惜——那天怀玉等了一晚,她也没有来。” “她或许从没有在意过这段感情,也没有在意过怀玉。” “这些,大概就是以我的视角所知道的。” 裴鸣砚收了收目光。 “我为什么会说她很难看透呢,因为最初我处于那条时间线上时,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胆怯的小辈,没有足够的处事经验,需要别人照顾。” “对于一些事情,很难分辨她是懵懂还是刻意为之我也是到后来,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偏向理性的鸣砚姐尚且如此,何况是玉姐姐那样易心软的人。 钟瑜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还想继续说的时候,因为看见她投来的视线,不由顿了顿,转而道。 “鸣砚姐怎么一直看着我?” 裴鸣砚盯着这双干净简单,却坚硬得无法攻懈的眸子。 “你们学音乐的人,看事物的思维是不是都和我们这些平常人不一样?比如,更偏向于感情的传递,因此会将个人情感看得很重。” 钟瑜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 “分人,有些人会更注重琴艺技巧,对节拍控制得严谨。有些人则会更偏向情感的表达,根据传递的情绪来自主控制轻重快慢,各有各的优劣势。” “还分人而言,很圆润的回答嘛。”裴鸣砚问她,“那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钟瑜回答:“大概是后一种。” 更加注重感情。 “是吗?跟我想的一样啊。” 裴鸣砚不明地呵笑了声,身子往后靠,直接说道,“看得出来你想为怀玉做些什么,但很遗憾,周萦的事已经解决了,她不会再在津宁了。” 面对突然转变的话题,钟瑜反应了一下,“什么?” 裴鸣砚接而慢悠解释,“今天她的父母找来了公司,要把她带回去。” “我来见你之前,刚刚解决完她离职的事情。” 钟瑜看见裴鸣砚眼底的戏谑,“她的父母?” “嗯。她的前任上司跟她提分手后,她就恼羞成怒,把工作机密透露给了对家,现在她的前公司正在追究法律责任,为此,她的父母也一直在找她。” “我确实答应了怀玉不再在工作上为难她,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消息通知给了她的父母而已。” 这下钟瑜确切懂了裴鸣砚眼里戏谑的含义。 是看恶人自食其果的眼神。 “所以在我跟鸣砚姐你提到周萦的时候,你没直说,是因为想听我的回答吗?” “是,对于你我一直有点好奇,不过这些当你说出‘她也需要被保护’的时候,我就有答案了。” 裴鸣砚闭了闭眼,“你知道吗,今天在公司,周盈的父母找上来时,还给了她一巴掌。” 什么? 钟瑜接着问,“为什么?” 裴鸣砚:“因为——她的父母不同意她跟女人在一起,除了知道她做的事之外,还得知了她跟前任上司的事,格外愤怒。” “所以啊,妹妹。”裴鸣砚收了手,“爱一个人从不是口头上说说,除了自身的情感,还有外界的压力,那些都是你不可想象的何况,是同性之间。” “喜欢一个人除去在乎自己喜不喜欢,还要在乎背景、年龄、阅历是否匹配,再思考是否能承受住外界带来的压力。” “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几天就算没有你,周萦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发展,也会按照这样结束,你对怀玉的安慰和保护都可有可无。怀玉她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而作为朋友我也会帮助她,她不需要所谓的保护。” “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真正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这些你有可能还不懂,但我奉劝一句,还是别将自己看得太重。” “你和她年龄相差得太多,你无法承受阅历参差所带来的结果。” 一句一言,其中显露的意思很是明显。 原来跟她周旋这么久,就是想说这些。 ——裴鸣砚是在劝她,不要再继续了,她和玉姐姐不合适。 钟瑜懂了意思,唇边还是带着弧度,点头,“我知道了鸣砚姐,你提醒了我,以后我会注意这些的。” “我会认真考虑你所说的问题,我想,之后的我会找到磨合这些问题的办法。” 说了这么多,眼前的人还是一副丝毫没被她的话动摇影响的样子,裴鸣砚那些刺人的话就像一拳打棉花上,毫无作用。 真是更有意思了。 隔了一会儿,裴鸣砚不屑地呵笑一声,“希望如此。” 带着讽刺的意味,显然是在说反话。 不相信钟瑜所说的半个字。 “既然我通知完了,你也知道事情结束了,那我工作还忙着,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鸣砚姐再见。” “再见。” 裴鸣砚撩过头发拎着包离开,钟瑜站起身,看着她离开在视线中。 “” 日落时分,夕阳照射。天边的云朵同彩霞相融,绘成一副色彩丰富的画。 公交车上,落日的斜光透起来打在人的面上,稀薄的金光流动,窗外的场景也随着车体行驶在不断变换。 扶怀玉看着窗外,手机附在耳旁,听电话中的人告知她周萦的事情。 “嗯,好。” “我知道了。” “谢谢你告诉我。” 刚不久,裴鸣砚打电话来告知她今天公司所发生的,告诉她周萦扯上的烂摊子事儿,以及她以后估计不会再出现在津宁。 得知所有,扶怀玉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寥寥道了几句知晓,聊完后便挂了电话。独自看着窗外回想。心里没有太大浮动。 经历昨晚的发泄,现在的她再反顾以前的事,心里已在慢慢释然。 以前的她不敢回想,也很少跟人提及,大多都是因为害怕,心底一直在下意识逃避不好的记忆。 但现在她觉得,只是一些不好的经历而已。 就像昨晚小瑜跟她说的一样—— ‘你只是运气不好,遇见了不好的人,不好的事。’ 是啊,只是运气不好。 没什么不好面对的。 扶怀玉阖上眼。 一场埋藏多年的心结,终于了却。 富有感情的广播声响起,提醒公交车抵达站点,待车停稳,扶怀玉缓步走下车,站在原地,等待公交车离开。 车体驶过,眼前被遮挡的事物展露在眼前,她正欲向对面走时,看见马路对面的站点站着一个熟悉人影。陷诸腐 她穿着简单的上衣吊带,搭配白衬衫外搭,下身是蔚蓝色的宽松牛仔裤,身前背着一个小斜挎包,长长的卷发扎成了马尾,充满着朝气和活力。 “玉姐姐!” 对方的眼底盛满了余晖的光泽,开心地朝她挥手。 扶怀玉怔了片刻,只觉夕阳打在她的身上,周遭的一切变得失焦模糊,唯有她的人影清晰、富有色彩。 ——像极了昨晚那场噩梦之时,下坠那刻遇见的光束。 第25章缘分 眸面倒映出的那道人影,面上明媚的笑颜比夕阳更是耀眼。 马路上的车体迅速驶过,掀起一阵急促的气流。扶怀玉才回过神来,待到近处无车,穿过马路抵达她的身边。 “小瑜怎么在这里?” “我刚从外面回来,看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就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蹲到你。”钟瑜朝着她笑道,“不过我很幸运呢,等了没几分钟玉姐姐就出现了。” 扶怀玉问,“这也是一种幸运吗?” 钟瑜答道,“当然是呀。” “遇见玉姐姐就是一种幸运。” 扶怀玉见到她满怀开心的模样,心情便也跟着往上升,勾起了唇,轻拍拍她的脑袋,“嘴甜。” 钟瑜看见她此刻状态良好的模样,遗留地一点担心稍稍散去。 除去眼边有一些泛红肿外,面容还是舒展的。 这个时间点了,裴鸣砚也应该把周萦的事情跟她讲了。 “玉姐姐今天去看望朋友了?” “嗯,两个朋友都去看了。” 两个指的应该是高晚和易三宁?钟瑜心想,跟着她沿着道路走。 “小瑜吃了晚饭吗?” “还没有诶。” “那晚些回家一起吃吧,正好冰箱内还有一些菜。” “好呀。” 两人来回聊了两句,钟瑜没贸然在她面前提及过往,片刻后,是扶怀玉自己提的,“昨天的事” 但话说到这又没声了。 钟瑜似乎看出她有话想说,但又止住的样子,于是主动提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公园走走?” 扶怀玉同意,“好,走吧。” 住所附近就有一所公园,里面绿植生态栽得很好,抬眼望去一片碧绿。扶怀玉每天早上散步时都会习惯来这走走逛逛。 两人边在其中慢步走着,扶怀玉边跟钟瑜说她的习惯。 “这里种的是四季树,到了冬天不会掉叶子,色泽会暗,但是到了春天便又会新绿起来,平时轻风吹过会有沙沙的声音,很好听,跟其他树的声音有些不一样。” “早晨的时候会有一些大人带小孩散步,也会有健谈的老人在健身器材上,围在一起谈一些家常。” “这里像隔绝忙碌的生活,拥有独一份的慢悠悠的步调。我很喜欢在这。” 讲到这,扶怀玉顿了顿,“我好像说得有些多了。” 她讲述的都是一些平淡乏味的事,她不确定钟瑜是否愿意听她说这些。 钟瑜却说,“没有呀,我一直在听呢。” “你所讲的话里面有很多是我平时所忽略的东西,听你讲述,就像在透过你的眼睛,看你所看见世界,我很愿意听。所以,玉姐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如果可以,你以后可以多跟我分享一些。” 这样,她就可以多了解她一点。 “好。” 逐渐顺着走入铺满石子的小路间,四周灌木丛形成天然的栅栏,引导人的方向。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都是有关于以前。”走了很久,扶怀玉再次启唇,延续了在马路边欲言又止的话题。 “以前我很少跟人去提及以前的事,总想着忘记、逃避。就连在阿晚身边的时候也不会说,就好像只要我不提,就可以当所有事都没发生过。”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坐在她的旁边,说近期值得高兴的事,对任何人都是向来报喜不报忧,在高晚旁边也是这样。 而今天,她坐在她旁边,把以前所有的不开心事都说了出来。 “可直到昨天,我发现那些事情说出口后,心里好了许多,就像是一直塞在心中的事,随着话语跑了出去。” “以前的我一直觉得忘记才是放下,所以从不跟人诉说,但昨天过后,我才发现,面对也是一种放下。” “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只是运气不好。” 那些被辜负的心意,不是因为她自身不值得受到回报,而是因为她遇见错的人。 “我想,以后再提起这些,我不会再逃避了。纵使我们替以前的自己感到不值,纵使以前遇见了不好事,也不该让那些事影响现在的我——想到这一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正的放下了。” “不好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扶怀玉侧头看向钟瑜,“而这两天,都是你在陪我度过。” 在失落的夜晚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在情绪临近崩溃时拉回她,安抚她。若是没有小瑜,她大抵会继续埋在心底,独自陷于泥沼中许久。 “谢谢小瑜。” 钟瑜开心地笑了。 她挨在扶怀玉的身边,轻声说,“其实,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是玉姐姐你自己让自己走出来了。我只是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并没做太多的什么。想通和释然,都是因为你的内心有足够的力量。” 正如裴鸣砚说的一样,她在不在都是一样的结局。 听见她说的力量,扶怀玉便回想起昨晚自己埋在钟瑜肩膀上流眼泪的时候,扯唇笑了笑,“昨天又让小瑜见笑了,有时候我确实很爱哭。” 钟瑜摇头,“没有呀,是人都会哭的。” “哭只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没有人哭是为了解决问题。流眼泪的同时,坏情绪也会跟着一起流掉,这没什么不好。” 钟瑜说着说着,侧头发现扶怀玉一直盯着自己,“诶?你怎么一直看我。” 扶怀玉看着她的眼睛,“你这脑袋,怎么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宽阔的见解?” 钟瑜眨眨眼,“不小了!都二十二啦。” 扶怀玉笑笑,没说话。 将说的话说完后,近期的事也有了结果。 待到走累了,她们停下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夕阳。 望向漫天的橙色云雾,钟瑜虚虚挽着扶怀玉的左臂,看着夕阳,脑海中莫名就有了一段旋律。 日落的场景,不只是凋零和坠落。 还像,夕阳在亲吻月亮。 钟瑜勾起了唇,食指尖随着脑海拂过的旋律音调一下一下地点起来。 扶怀玉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轻触,没打断钟瑜,待到她停下才问道,“是节拍?” “嗯!” 钟瑜点头。 “想到一首新曲子,等以后给你听。” 扶怀玉点头,应着好。 天际辽阔浩荡,色彩迷乱人眼。顷刻后有飞鸟结群划过天空,丰富了这副夕阳美景。 余晖照映在面庞上,面颊染上一些同色泽的绯红,有些发热。 钟瑜偏头看向扶怀玉,后者正在摇着手边的折扇,惬意地享受平静的时光。 盯了好一会儿,扶怀玉注意到她的目光,便也看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 钟瑜唇含笑意,将头转了回去。 没什么,就是心里想着 如果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 待到太阳落去,她们回了家,一同烹饪今天的晚饭。 晚饭很简单,两个人吃不了太多,就只简单做了两个菜,菜量也有刻意控制,两人吃饱后没有剩什么。 洗完澡,这天晚上钟瑜如上次一般,坐在扶怀玉的身边吹笛,哄她入眠。 待人睡去后,钟瑜小心翼翼地蹲在她的床边,看她安静的睡容。 见到她没事的样子,还有听见她所说的话,钟瑜才觉得这两天的事才算真正过去了,心中也才彻底放心下来。 看着看着,她心底莫名升起一道想法——玉姐姐睡着了,如果趁着这时候偷偷亲她,她应该也不会知道吧? 目光逐渐游走于舒缓的眉眼,纤长的睫毛,鼻尖,再至轻抿的嘴唇。如果—— 等等,她在想什么!! 钟瑜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顿时涨红了脸颊,奋力地摇摇头后迅速地逃回了房间,独自平复那些暗涌的波涛。 天空的黑夜色泽渐淡,被白色稀释。 又是新的一日到来。 延续几日的不愉快插曲终于过去,被生活翻去新的篇章。 后来的几天,钟瑜在箔澜的课很少,练琴之余有些闲。 然而在这个下午,刚练两首曲子后,钢琴室的门被敲响了。 钟瑜走去开门,却不料一个惊喜迎面而来。 “小瑜,你看谁来了。” 最先看见的是闻韵,她说完这句话侧身朝旁边一让,后面上前来一个身影。 出现的人背部板正,屹立在门口,头发全白,一向庄重严肃的脸上此时有难得的悦意。 “老师!!”钟瑜直接惊喜出声。 “哎,一阵子没见还是一副毛丫头的样子,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要学会稳重点。” “您怎么来了啊,本来想等你回来我再和师姐一起去看望你的,怎么你亲自来了。”钟瑜笑说道,“快进来。” 尚邢轻哼了一声,走进去。 “我当然得自己来,等到你们上门又是提一大堆东西,我那点地方都不够放的。” 钟瑜:“哎呀老师,学生上门拜访,东西肯定还是要的嘛。” 钟瑜引着她进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着和闻韵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特别心知肚明——到底是谁每次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实际还把送来的美食都吃得一干二净。 老师这个人,已经将近六十岁的人,身体板正得像是四十岁,学术上有很深的造诣,性情却古怪。 其他学生都认为她脾性古怪还总会凶巴巴,只有钟瑜和闻韵两个徒弟才觉得,她是古怪中带些傲娇。 就好比,总说钟瑜该稳重些,可真当钟瑜稳重起来的时候,她又会说小孩儿家家别装大人, 总说不要浪费时间去看她,自己还能活个好多年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每次闻韵和钟瑜去看望她的时候,又暗自开心得不行。 多年来的相处,她们都太清楚自家老师的脾性,也分得清什么话该照做,什么话不该照做。 “最近琴艺怎么样?”尚邢一提。 闻韵在旁,“小瑜快去,弹你刚才那首让老师听听。” “好!”钟瑜跑去琴边。 尚邢当年在拜师的人海中挑中了六岁的钟瑜,一带就是十多年,对她的天赋、水平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待到一曲终了,结果在意料之中。 她面色严肃地点头,“嗯,有我当年的风范。” 两徒弟再度对视一笑。 室内三人的相处气氛融洽,很快叙旧起来谈最近的事。从钟瑜的留学生活到回来的经历感受,到尚邢上周刚去参加的交流会。 “对了丫头。” 谈到这,尚邢对着钟瑜说道,“两周后市里有个音乐演出,你以我的学生名义去奏一首。” 钟瑜疑问地嗯了下,“我吗?” 她倒也不是没当过众人面前演出过 但在这种大型的演出并且以老师学生的名义,还是头一回。 一边,闻韵看了眼尚邢,很快就懂了尚邢的意图,知道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老师在界内颇有名声,光是一个尚邢学生的头衔,就足以吸引界内人士的目光。所以老师此举的意图,是想给钟瑜引荐人脉。 之前人是在国外,现在毕业了回国了,接触更多界内人士确实对未来发展更有帮助。 闻韵见钟瑜犹豫着,跟着点点头,“你的水平绰绰有余,去吧。” 老师看着,师姐也在劝,钟瑜没再推辞,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老师,我准备准备。” 尚邢满意地点头。 一下午,她们就在琴房聊天,等到天色晚了,闻韵送尚邢回去,钟瑜就离开箔澜,和扶怀玉去了商场。 “当时好多人呢,同龄人每个都很厉害,她们做足了功课,走起路来也很有气势,像带着风一样。只有我当时缩在我妈妈旁边,害怕得不行。” 扶怀玉推着购物车慢慢行走,钟瑜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她的身边,跟她绘声绘色地描绘十多年前,老师选中她当学生的场景。 “但是在大家都展示完后,老师她从很多厉害的人中,选中了我。长大之后我问老师,为什么偏偏选了我,老师不告诉我。” 钟瑜打趣道,“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老师当时看中了我什么,可能看中了我眼里清澈的愚蠢吧?” “大家都很自信,只有我不敢看人,确实太显眼了。” 扶怀玉耐心地听她讲完,末了在后面接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会一眼选中你,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了。” 钟瑜觉得也是,“是呀。” “就像”钟瑜看着扶怀玉,“如果不是因为我胆小,姐姐也不会带我去梦苑,我也就不会遇见玉姐姐你。” “但我恰巧就是胆怯,姐姐也恰巧带我去了梦苑,让我遇见了你,所以我们这是——” “命中注定的缘分。” 第26章适合 钟瑜说这话时,眼睛像平时一样亮亮的,含带着热情的笑意。 明明方才还在聊钢琴老师的事情,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呢? 扶怀玉笑了声,“是。” “而且是很深的缘分。” 钟瑜点头,手放在购物车的边缘,跟她一起慢慢往前走。 心中暗喜着,玉姐姐也这么认为。 傍晚的时候钟瑜给扶怀玉发消息,扶怀玉说晚点要去商城购置一些日用品,钟瑜就说也跟着过来陪她一起买。 口头上说毕竟现在是她们二人一起居住,实际上只是为了能多和她在一起些时间罢了。 推着车往日用品的方向走,拿了些平时用的消耗品。 “牙刷是不是还没拿呀?” 以往都是扶怀玉自己来逛商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推着购物车慢走,而这次多了个声音在身边,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却不是吵闹,更多的,是一种活跃情绪的感染力。 平时忘了些什么东西,或许忘了就忘了,可今天有钟瑜在旁边替她回想。 扶怀玉想起来,“是,忘记了,家里没有更替牙刷了。” 牙刷到了三个月便得换,多备一些方便。 她们走往商品的售卖区,钟瑜从一众牙刷中看中了一款。 “玉姐姐,这个。” 扶怀玉顺着钟瑜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一副青粉的软毛牙刷,是两支装,同款不同色,成双成对。 “嗯,拿吧。” 扶怀玉没多想,往购物车拿。 像是情侣牙刷,等到换牙刷的时候,两人或许会换上。 钟瑜暗自笑笑,感觉自己的坏心思真够多的。 “小瑜还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买得应该也差不多啦,我们回去吧?” “好。” 结完账回去,在回家的路上钟瑜看见一家小路摊,摊面上都是一些文具和小挂件。 经过之时,钟瑜拉着扶怀玉停了下来,注意到桌面上的一个荷包蛋捏捏,拿起捏了捏,便付款拿走了。 离开小摊,钟瑜等它回弹成原样,递给扶怀玉。 “玉姐姐,送给你玩。” 扶怀玉眨了眨眼,接过来。 “这是?” “捏捏看,很舒服的。” 扶怀玉按照她说的指尖往下压。 软糯的材质轻轻一摁下去就会变形,挤压变扁,松手后,它又会慢慢回弹,恢复成原来的形状。 以前没接触过,但扶怀玉知道,大概跟那些解压玩具差不多。 现在的玩具做的越来越好了,十分逼真,荷包蛋的色泽纹理都非常还原,很有意思。扶怀玉放在手间多玩了两下。 “是不是很好捏?” “是,而且,做得还挺像?” 扶怀玉道了声谢谢,放入包中,收下了。 周遭行人俩俩三三走在一起,路上能见到老人出来散步,还有情侣携手,小孩嬉闹。 步行回家的路上,扶怀玉想了许久,还是决定问钟瑜,“你对旗袍感兴趣吗?” “旗袍吗?我觉得很好看,但没机会尝试过。”钟瑜认真回答完,询问道,“玉姐姐怎么这么问?” 扶怀玉说出自己的想法,“小瑜最近帮了我这么多,我也该回报些。我想你也不缺什么,就是不知道对中式衣裙那类有没有兴趣。” “如果有兴趣并且你愿意的话,我想周末带你去看看,给你定制几套,你看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钟瑜肉眼可见更加开心了,跟扶怀玉贴得更近了,“谢谢玉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扶怀玉面带悦意的看着她。心中想着,比起这段时间她对她付出的,这些不算什么。 “唔,不过我对旗袍了解不多,是不是对身材要求很高,要像玉姐姐这样身材才撑得起来?” “旗袍分很多种,有不同流派和风格,分平裁和立裁,宽松与贴身,有些款式是偏活泼的一面,有些偏向成熟。每种身材都会有所适合的款式。” “是嘛?那玉姐姐觉得我适合什么?”钟瑜问道。 扶怀玉浅笑,“你喜欢什么,就适合什么。” 不给她定框架,而是全凭自身喜欢吗?钟瑜跟着笑了“平时还说我嘴甜呢,玉姐姐说话也这么好听。” 就这样互相一言一语,两人走回了家,也约定到了周末一同去定制的时间。显著福 后来几天钟瑜在忙着选曲和练习的事情,跟闻韵和尚邢两人一同商量,选中一首拿手并且个人风格极为强烈的曲子,接下来便是多练习几遍。 对于琴谱烂熟于心的钟瑜来说,算不上是压力。 待到周六时,钟瑜回了一趟家,跟家人一起吃饭。 难得这回父母都有空在家,姐姐也没加班。全家人都围在饭桌上一圈。 吃完饭,钟若擦完嘴就往楼上走,伸了个懒腰。 “睡觉睡觉,我要上楼睡觉啦——” 钟姚和钟瑜坐在下面沙发上,钟姚听见她说的话,劝了两下,“若若你少睡点,报复性嗜睡对身体不好。” 钟若打起了哈欠,回房间,“知道知道,我再躺两个点。” 房门关上,估计这一睡又是一下午。 钟姚无奈得紧,拉过钟瑜的手拍拍,认真道。 “二宝,你以后千万别学你姐开公司。平时忙得紧没得睡,空闲的时候又开始报复睡眠,对身体太不好了。” “家里又不缺钱,挣那么多做什么。真是令人操心。” “就你现在这样,做喜欢的事就很好了。清闲对身体和心情都好,知不知道?” 钟瑜点头,“我会的妈妈。” 钟姚接着问,“零花钱够不够呀?需不需要我再打些过来?” “够的够的,另一张卡的我都还没动呢。” 钟姚:“没动?平时记着点花呀,想买点什么就买,千万别省着。你这花钱的本事可比大宝小时候差多了啊,严重批评。” 钟瑜乖巧地点头,“接受批评。” 无论说什么,这孩子都会笑着顺着话,总令人挑不出毛病来。每次看见她什么都听进去的样子,钟姚想多叨叨的心思不免停下来了。 “对了,我听说你住在朋友家,想着也不太方便,妈妈最近就在附近给你看了套房,你要不看看然后换过去?” “不用妈妈,我现在住得很开心。一个人住会孤单的,而且我很喜欢现在一起住的朋友。换住处的话,以后再说吧。” “有一处住所也是好的呀,就在州陵附近,我听说你喜欢州陵街,专门挑得那边。买了过手续和装修都还要一阵时间呢,先安置好,哪天你想什么住都能住。” 这么一说钟瑜觉得也是。 见她点头,钟姚给她看了房屋大概模样,说道,“明天带你去看看?” 钟瑜很快回答,“下次吧妈妈,我明天有约。” 钟姚面色变得八卦起来。 “哦?跟谁呀?” “朋友吧。”钟瑜笑了笑。现在她们的关系,确实还只能算是朋友? 钟姚意会,没再多问,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好好,二宝现在长大啦。” 两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钟瑜看向窗外拂动的绿影,“突然想起来,我栽的小花怎么样了?” “放心吧,妈妈给你养着呢。” “那我去看看。” “哎呀二宝!现在外面热,太阳毒,快回来!” “没事没事,我就看看!” “” 在家的时间过得很快,钟瑜待到了傍晚便回了扶怀玉那,晚上早早就睡了,因为第二天她们要按照她所说的,去一家熟人的旗袍定制店。 扶怀玉说距离有些远,出行坐公共交通有些不便,于是开了车。 车从车库开出,钟瑜坐上副驾驶位。 车内没有不适的异味,萦绕着安心的淡香,有些像是茉莉,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和舒适感。 钟瑜扣好安全带坐稳,扶怀玉问她,“小瑜会晕车吗?” “车内有口罩,也有颈枕,不舒服的话可以靠着睡会。” 钟瑜回道,“没事玉姐姐,我不会晕车,不用担心我。” “好。”扶怀玉安下心来。 开启导航,顺着方向开去。 扶怀玉驾车特别平稳,全程基本保持着匀速,不会为了超车突然加速而一阵快一阵慢。面对其他车的反超置若罔闻,面色平和稳定。 钟瑜侧眼看向身旁的扶怀玉,只见她目光平淡地看向前方,手轻附在方向盘上,好像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分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却莫名戳中了钟瑜。 只觉得目光一刻也不想移开。 扶怀玉注意到钟瑜看来的视线,便说,“路程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小瑜如果困了可以休息一下。” “嗯嗯,不过我不困。” 钟瑜转头看向窗外,勾起唇,心想道。 看见这么好看的玉姐姐,怎么还会困呢? 车体行驶一个小时出头,抵达一家店。 店外没什么多余装饰,走近去可以听见里面隐约传出京味相声的声音。 扶怀玉推开门进去,里面空调带来的冷气扑面而来。 “映之。” 靠在沙发边嗑瓜子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一抹艳丽红唇,烫着复古港风卷发,贴身的旗袍称得身体曲线更是凸翘,是个艳丽妖娆十足的大美人儿。 她一见唤声,眉眼一弯,关了电视,放下瓜子起身迎来,“哟,怀玉来了。” “快来坐,我给你斟上壶好茶。” 她很快注意到扶怀玉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令人一瞧就挪不开眼。 “这次怎么还带了个小美人儿来?” “是朋友的妹妹,叫小瑜。”扶怀玉应道,跟钟瑜介绍,“这是明映之,店内的老板娘。” 钟瑜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而对着明映之,礼貌问好,“明姐姐好。” 看着这鹅蛋脸和明亮的眼睛,又听见这声甜甜的姐姐,明映之笑得艳丽,指尖挑了下钟瑜的下巴。 “哎哟这小嘴和甜声儿,我可真喜欢。” 第27章询问 “快进来坐~” 明映之往屋内走,方才的指尖挑了一下便收了回去,留下痒痒的余温,乍眼看只是一个不经意又亲昵的动作。 钟瑜表面上眼睛睁大了些,仍有笑意,实际内心已经在地震了。 她好像 被眼前这个姐姐调戏了! 扶怀玉对视上钟瑜睁大的眼睛,抬手揉揉她的后脑,“她没有恶意,进去吧。” “好。”钟瑜轻呼一口气,努力恢复平常。 店内很大,四周架满了各色的旗袍,大体按照流派和种类排布。 跟随着明映之走入到最里,能看见会客的中式茶桌和木椅。 明映之在上方入座,拿出茶罐。 “坐,先喝茶,然后再谈谈想要些什么感觉的衣裳。”明映之慢条斯理地挑出茶叶,“怀玉的喜好我可是摸的一清二透,你的我还半点不知呢。” “想要什么尽管说。真不是我吹,只要你想要,倒还没有我这双手做不出来的样式。” 想要什么?钟瑜看向满柜的旗袍、各个不同的衣襟犯了难。 她对旗袍了解不多,简单能看出苏派粤派几个大流派,其他的实在讲不出,只知道玉姐姐几乎什么类型都穿过。 扶怀玉悉心注意到她的目光,手移过来,在她的手背上拍拍,温声道。 “刚刚坐车累了,先歇会儿,待会再看看成衣,小瑜从里面挑喜欢的就好。” 从成衣里面挑,对她这种小白就很友好。刚刚泛起的一点紧张被她的温言哄褪去,钟瑜弯起眼睛,点点头。 这一言两语被眼尖的明映之捕捉进眼底,只觉她们的对视格外有意思。 她边斟茶边扯闲话,“怀玉,以前怎么没见你带小姑娘来啊。” “小瑜最近才回来,先前不在国内。” “是吗?真可惜没早些带来我瞧瞧,小瑜人美嘴也甜,刚刚那声明姐姐可真是叫到我心里去了,可别太好听了。”明映之眉眼一扬,“哎,小瑜再叫声我听听?” 钟瑜还没做出反应,扶怀玉先无奈叹气,“映之。” 这语气,怎么都含着提醒的意思。 明映之嗔怪道,“哎呀,怎么啦,逗你家妹妹玩你还不高兴啦?” 扶怀玉放下茶杯,缓声说道,“小瑜脸皮薄,你收着些。假若你把她惹不开心了,我可要领她回去了。” “诶别呀。” 明映之这才收了收挑逗的心思,朝着钟瑜说道,“对不起呀妹妹,我向来这样惯了,如果有冒犯,明姐跟你道歉。” 钟瑜礼貌笑着摇头,“没有事的明姐姐。” 明映之接而转了话题,谈着谈着就聊起了她们的往常。 “我跟怀玉认识很多年了,我们二人的母亲是老相识,我母亲给怀玉的母亲做过很多件衣裳,我打小跟着学裁衣服。” “这家店也本是我母亲的,但后来她慢慢眼睛不行了,就交给了我,平时就我和一个小助手两人经营着。” 她转眼看向扶怀玉,“你说多有缘分,上一辈是我母亲给你母亲裁,这一辈我给你裁。” 谈话间一股自信大方的气质浑然天成。 她和扶怀玉都是偏向成熟的美人儿,却是属于截然不同的美。 明映之是张扬妖娆,第一眼就会被惊艳的明媚美,而扶怀玉更偏向淡雅温柔,是种内敛沉稳的优雅美。 钟瑜听着明映之讲述她们的故事,目光也在她和扶怀玉之间来回。 在来之前,扶怀玉就跟钟瑜说过,老板娘这个人性情比较特别,随心所欲。 因为是个技艺精湛且小有名气的好裁缝,外界有许多工作室和公司聘请,但她嫌过于束缚,更宁愿坐在店里跟朋友闲谈,听相声。 只是钟瑜不知道,原来她们除去是朋友之外,还有这层相识的渊源。 谈了会儿时间,休息得差不多,明映之带钟瑜量了□□围,然后再带她去看成衣,先让她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满架的各色旗袍玲琅满目,应接不暇。 钟瑜慢慢走动,手拂过其中一款面料。 是丝绒的,摸起来很是顺滑舒服。 好像跟玉姐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玉姐姐穿着的那件墨色旗袍,就是这种丝绒面料。 钟瑜回想起一些美好的记忆,弯了弯唇,往下一个衣架走去,最后停留在真丝区,看中一件珠白色的双襟旗袍。 明映之看见她停下,凑过去看。 在看清她选中的是哪种款时,捂唇笑了笑,招呼扶怀玉过来。 “怀玉,你看看你家妹妹多有眼光,从一众衣裳中一眼便选中了最好的。” 扶怀玉闻声靠过来。手拂过起面料,看见丝线中盈亮的反光,笑着点头。 钟瑜看向扶怀玉,“玉姐姐?” 扶怀玉同她解释,“是真丝中的最上乘的一款,比较金贵,不能水洗,打理起来也需要小心。但是面料舒适富有光泽,是面料中的最优选。” 明映之点头,“是啊,这面料你玉姐姐最喜欢了,她可有好些件呢。” 钟瑜:“诶,是吗?” “是的。”扶怀玉朝向另一处架子,“正绢与香云纱也不错,小瑜可以看看,多选几件。” “好。” 钟瑜边选,扶怀玉边在旁边给她科普款式的名称,面料的优劣。 最后经过挑选,钟瑜挑中了心仪的款式。其中一件正绢旗袍成衣的尺码比较适配,钟瑜就进去试了试。 走出来的时候,明映之眼睛蓦然就亮起来了。 “哎哟!可太像民国大户人家家里的名媛小姐了,怀玉你快瞧瞧!” 明映之用胳膊碰了碰扶怀玉。 而扶怀玉不需要她多提醒,目光就已经锁在钟瑜身上了。 这件旗袍珠白主色与珍珠元素相结合,花瓣双襟,荷叶袖,成衣还搭配了件同色的小披肩。披肩下摆坠着白钉珠,领口配备流苏丝带,工艺精致到了极致。 版型优越的衣服配上她那一头自然卷的乌发,乍眼看去确实如明映之所说的,像极了民国时期的千金名媛。 “怎么样玉姐姐。” 钟瑜上前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满怀期待地看她。 “很好看。”扶怀玉浅笑着,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挽个发或许会更好。” “哎对对,我这儿有头饰呢,我给你拿去。”明映之说完去柜里寻东西,挑来件与旗袍适配的头纱。 钟瑜坐下,扶怀玉在旁挽起她的发丝,别上白纱网状的蝴蝶结。 轻柔的指尖拂过头发,接触头皮,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 现在的场景,是就像那天晚上,她给玉姐姐扎头发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现在反过来了。 不知道玉姐姐当时是什么感觉,反正钟瑜是觉得,有些小鹿乱撞,心跳咚咚直跳。 “好了。” 扶怀玉松手,两手放在她的肩上。 扎好之后,这下子更有矜贵的味道了。 “好看好看!” 钟瑜开心地摆来摆去,扶怀玉就坐在旁边,弯着唇角看她,眼中带着柔柔的悦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看见小瑜笑得开心,她便也会不知觉地弯起唇来,想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开心的模样。 此时的钟瑜正在对镜子自拍,摁下拍照键后,看见手机摄像头画面的角落处,扶怀玉的面容。 玉姐姐在笑着看她诶。 钟瑜两指放大,趁着扶怀玉不知道,偷偷拍了下来。 然后生怕被她发现了,赶忙放下手机,自己再偷偷乐着去看那张相片。 想起些什么,钟瑜点开微信聊天界面。 钟瑜:[探头jpg.] 钟若秒回:[忙着呢,有事快讲。]后面还带了个不耐烦的表情包。 钟瑜把刚才拍的自己穿的旗袍照片发送过去。 只见对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下刻直接发来一个小五位数的转账。 [买!] [大大方方的,多买两件!] 钟瑜打字回了几句消息,说回去想跟她商量件事,然后收起了手机。 明映之在旁边满意点头,“不愧是我做的衣裳。可惜成衣多少有些不合身。” “嗯,小瑜腰肢细,这块松了些。”扶怀玉站在钟瑜的身后。 钟瑜回眸看她,她看着钟瑜的眸子说道,“不过没事,只是试试,如果喜欢,可以让映之按照这种风格,结合你想要的元素设计一款。” “要不要去再看看心仪的布料?” “好呀~” 一段时间后,钟瑜很快选中心仪的布料,花色纹样和方才她试穿得那件差不多。 后来,时间都花在了沟通设计稿上。 经过交流,最后敲定下来三款。 钟瑜本不想要那么多,扶怀玉却说她穿起来好看,如果喜欢,便都拿下好了。 “下次还来。” 准备走的时候,明映之正要朝钟瑜走过去,扶怀玉便拉过钟瑜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拉近了些。 钟瑜侧眼看扶怀玉的侧颜,后者面容依旧坦然带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刚刚明明能确切感受到,她轻拉她过去。 钟瑜眨眨眼,心中好像隐隐察觉什么。 明映之笑而不语,没再靠近,收了手,“回去路上开慢些。” “回见。” 她们同她告别,便走出去了。 刚走了没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圆脸扎着低马尾,“哎明姐,刚刚走的不是扶姐的车吗?” 女生是明映之的助手,刚从外面取货回来。 明映之倚靠在柜台边,翻看店内账本单,“是啊,刚带着个小姑娘来给她定制旗袍,才走。” “啊?带了个小姑娘?这么稀奇?扶姐竟然带了别人来?” 还给她定制?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是啊。”明映之哼笑一声,把账本和设计稿给她一看。上面记录了详细的款式价格和工艺。 “你瞧瞧,这三件下来怎么也要了个万把块钱呢。” 女生震惊,“还真是,用得可都是上等的料子,工艺也复杂,有件带披肩。而且一次就是三件。” 明映之看向窗外的道路,笑得意味深长,“瞧瞧怀玉多稀罕这小姑娘。” 回想起刚刚捕捉到的种种细节,她又挑笑一声。 “” 外面的道路上,车辆驶过。 正值午时,太阳正烈。 扶怀玉正要带钟瑜去吃饭,驾车时,注意到钟瑜几次三番投来的视线,总觉得她是想说些什么。 便启唇先问道,“小瑜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当然有。 她这样一提,钟瑜含着笑,眨眨眼睛,“玉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扶怀玉嗯了声,钟瑜微微凑过去一点,看着她的眼眸,缓慢且带着期待地说道—— “你刚刚,为什么要把我往你那边拉呀?” 第28章对质 为什么,刚刚把她拉过去吗? 回想起方才,明映之笑着朝钟瑜走过去时,她明显感受到了钟瑜紧张了起来,便将钟瑜往身边拉了拉,怕明映之跟刚入店的时候一样,做些亲昵的举动。 扶怀玉轻轻啊了一声,没想到她一直探头是想问这个。 “最先进店门的时候,我见映之的行为似乎惹得你有些不舒服。走的时候,我怕映之还会做些什么,就拉了拉你。” 扶怀玉开着车,如同往常淡然轻声回答道。 “她跟人亲昵惯了,怕失了分寸,惹得你不开心。”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吗? 还以为拉手腕的动作,有那么一丢丢别的意思呢。 “喔,这样呀。”听到的跟期待中有点点不一样,钟瑜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坐姿。 扶怀玉看她不语的样子,接而问,“怎么了吗?” “没事啦。”钟瑜侧着看她,“就是在猜,你刚刚会不会有一点不开心?” 扶怀玉往情绪的方面细细去想,得出回答,柔声道,“如果看见你不开心的话,我自然也会跟着不开心的。” 其实想说的意思不是这个,不过没关系。 钟瑜心想道,再怎样都是好的,因为至少玉姐姐会在意她的情绪,是关心她的。 而且,还会被她的情绪牵引。 “那我开心的时候,玉姐姐也会跟着开心吗?”钟瑜问。 扶怀玉想起在店内,她看着钟瑜笑时的样子,点头,“嗯,会的。” “是嘛。” 钟瑜笑了,撑着头往窗外看去,“那我以后可要多开心一点。” 因为这样,你也能多开心一点。 后面紧跟的句子随同数不尽的同类话语,一并流入心脏,藏在内心的掩饰之下。 如同常年的情愫一般,从不诉之于口,却融在血液中。 车停入一家商城,她们一同去吃了中午饭。 吃完出来时,在商城走动顺道看见了卖锅盔的铺子,扶怀玉看见了便出声。 “是锅盔,小瑜要吃吗?”扶怀玉看向钟瑜,“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而且还是芋泥馅的。” 钟瑜眼睛瞬间就亮了,“玉姐姐记得好清楚啊。” 虽然确实是刚刚才吃完的饭,但钟瑜已经很久没吃了,就和扶怀玉走过去,要了一个。 刚炸好的锅盔外酥里嫩,十分薄的一片隔着包装拿在手上,散发着油滋的香气。 “玉姐姐不要吗?” “不用,刚才吃得有些饱。” 刚才买的这家是连锁店,味道品质都有保障。钟瑜没强求,自己吃了起来。 吹了吹,在稍微冷却的上方咬了一小口,再咬第二口,就连带着里面的芋泥馅一起嚼下来。 腮帮子嚼啊嚼,香气在口腔中弥漫。钟瑜肉眼可见地乐滋滋起来。 身边有玉姐姐在,本来就很快乐。 现在还有锅盔吃。 更快乐了。 钟瑜跟着扶怀玉乘电梯下去,尽管吃得小心,但唇角难免还是会沾上一点碎渣。到第一层的时候,扶怀玉见了,从包中拿出纸巾来,停下脚步替她擦去。 边擦的时候,便细声说,“我记得你下午还有课,过会我送你回箔澜吧,时间应该还充裕。” 对折的纸巾擦拭而过,动作如同她的眉眼一样细腻柔和, 钟瑜抬着眸看她的眉眼,睫毛轻颤,花了好些时候才回神,接在后面回道。 “然后你就回梦苑吗?” “嗯,今天周末人多,我去看看。” 扶怀玉正要收回手时,钟瑜把头一侧,另一边对向她。 扶怀玉:“?” 看见她疑问的视线,钟瑜说,“玉姐姐,还有这边没擦到呢。” 看着另一边干净的唇角,扶怀玉被逗笑了,轻拍拍她的头,“这边哪有?” 钟瑜:“有的有的,顺便也擦擦嘛。” 扶怀玉无奈笑着,只得任由着她,用纸巾擦过干净的地方,装装样子。这下钟瑜才满意了,先前的快乐又叠加了一层。 “” 上午的事告一段落,扶怀玉将钟瑜送去箔澜,自己也转身回了梦苑,在梦苑内一待便是半天。 到了傍晚,扶怀玉在休息室坐着,查看近期账本。 她的手习惯性地去拉开左手抽屉,从中取出菩提手串。 平常她会将长串绕起三层叠在手间,边看账本边指尖拨弄。可这回,她触碰到触感不一样的东西。 疑惑地投目光看去,发觉是一个eva袋子包装起来的玩具。 扶怀玉拿起来,来回翻看了一下。 是小瑜送给她的捏捏?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手间隔着eva透明袋摁压,荷包蛋陷下去一个涡,软糯的手感极好。看着涡缓慢回弹,恢复原状,再摁下去,心情便莫名跟着舒坦了起来。 扶怀玉不知觉地便笑了声,放在手心把玩,代替了平常盘的手串。 没过多久,洛隐敲门进来,本来只是很平常的看她忙不忙,找她闲聊些事情,可当看见扶怀玉手中的东西时,两眼一睁。 “咦扶姐!这么稀奇?” 竟然拿的不是手串? 洛隐震惊,坐在她桌子对面的椅子上,身子好奇地凑过去,看见那枚捏捏,“谁送你的呀?” 闻声,扶怀玉浅笑,“什么谁送的,为什么不可以是我自己买的呢?” “哎呀扶姐你别说笑了。”洛隐胸有成竹地摆摆手,“我还不了解你?平时你哪会买这种小东西?” 说的确实没错,扶怀玉没反驳,点头道,“是小瑜送的。” “啊,果然~”洛隐感慨道,“果然和我猜得差不多,我就知道是小瑜。” “果然还得是年轻人,总能接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我上回经过我家附近的中学门口,逛摊子的时候像刚进城似的,太多好玩的小东西了。” 扶怀玉将捏捏放回抽屉,边笑说道,“你年龄也不大呀,如果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怎么办?” 洛隐:“我没有这个意思哦扶姐!你可别给我挖坑了。” 扶怀玉弯了弯唇。 在梦苑待到八点半,扶怀玉准时回去,到家的时候里面果不其然是亮着灯的。 从第一次回家发现灯是开的时,她就开始期待家中有亮灯的感觉。 享受于不再是孤独一人的空间,也享受有个人能伴着说说话。 扶怀玉开门进去,换鞋时便看见客厅里钟瑜坐在沙发上,正在用平板在看音乐剧。 看模样已经洗完澡了,穿着粉色的荷边裙睡衣,四肢肌肤如牛奶一般白嫩。 听见门开的动静,她从平板中抬起眼,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过来。 “玉姐姐,你回来啦。”钟瑜注意到她放在门口柜台上的红色袋子,“那一袋是苹果?” “嗯,路上买的,我看路边的小摊还剩一些,便买了让她早些回家。” “这样。” 把剩下的买掉,让小摊贩早早回家。果然很像玉姐姐会做的事呢,钟瑜心想。 扶怀玉换完鞋进屋,洗了些苹果削皮切成块,再按上牙签装盘放在客厅,坐着和钟瑜聊了天。 过了些时候,就起身回房间,准备拿更洗衣服去洗漱,拿衣服时,顺带再看看第二天穿什么。 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显示接收到微信信息。 她拿过手机查看,发现是钟若发来的转账。 眉头微蹙了一下,手动发了文字过去: [怎么了?] 钟若:[怀玉姐,这些日子小瑜都在你那住着,让你照顾她这么久,辛苦你啦。] [而且我还听小兔崽说你给她买了很多衣服,实在太感谢你了,这点房租钱和生活费用你收下,不然我有点过意不去。] 看着小五位数的转账,扶怀玉转手退还回去。 [不用了,都是应该的。] 何况,这些日子并不是她在照顾小瑜。 而是小瑜在照顾她。 只见界面停滞几秒,钟若又发了一遍转账。 扶怀玉愣了两下,觉得消息有些说不太清,电话或许更直白些,走到窗户边,便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怀玉姐。”那边很快接起。 扶怀玉叹了声气,“若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转账太见外了。” 钟若赶忙道,“我不是见外,这些也不多,估计还抵不上你照顾那小兔崽的一半呢。” “这兔崽子年龄不大,很多事都还不会做呢,平时你忙活梦苑还要关照着她,太麻烦你了。” 说了许多话,目的都是想劝着她把钱收下。 扶怀玉知道不能够跟钟若直接对着说,不然肯定是说不过钟若的嘴皮子的,便直接丢下一句话: “若若,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果不其然,听筒那边的声音一滞。 “哎,别呀怀玉姐!”钟若挠了挠头,“你不收,那小兔崽子估计回家该揍我了。” 扶怀玉从话中听出了什么,愣了两秒。 “所以是小瑜让你转的?” 脑海间快速回想,转账的金额这个数值,刚好和今天她给小瑜定制衣服所花的钱差不多。 所以,是小瑜让她转来的。 竟然是这样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我手上还有事呢,先挂了哈怀玉姐。我晚点再给你回消息。” 钟若很快地挂了电话。 扶怀玉盯看着手机屏幕,反应了几秒,看向房间门。 “” 弯月高挂,天空夜色如同墨水一般。道路上的路灯与高楼透着白光的窗户散发光亮,如同夜晚中的萤火虫。 卧室内,钟若穿着柔顺的白真丝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刚挂完扶怀玉的电话。 “为什么要故意说漏嘴?” 身后一个同样黑长发的女人身穿与她相似的睡衣,正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慢条斯理地梳头发。 钟若转手把转账丢还给钟瑜,并接连发去两条信息,告知她事情败露。 “这方面你就没我厉害了吧,这叫制造机会。” 钟若说得条条是道,“矛盾有了,当然就需要解决,而解决的过程中也会有摩擦,摩擦了,就会有火花嘛~” 左悠帮她梳着头发,笑了笑,“你看起来很懂。” “那当然,不然我当时是怎么追到你的?”钟若回完消息,把手机往桌面一扔,站起身转过来面对她,“没有点手段可不行。” 左悠问她,“那你这是要教你妹妹,怎么追喜欢的人吗?” “当然不教。” 钟若装起来了,撩了一把头发,直接一个迷人的电击眨眼,“宝贝,我的追妻方式只对你一人有效。” 每天都要犯几次贱才舒坦。 左悠作为她的多年朋友兼后来的女朋友,已经习惯了。 “油嘴滑舌。” 她无奈摇头,正要坐回床上,钟若却揽过她,头靠在她的肩边。 “是啊,我可最油嘴滑舌了,悠悠不知道最知道了吗?”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廓。 这富有歧义的话,和这语气左悠很快就能联想到她实际指的是什么,面颊霎时红遍。 “你。” 话还没说出口,唇便被吻住,身子向后倾倒失去平衡,最后两人倒入床面。 几个来回后,衣裳在拉扯中褪落太多。 眼看局面有些不可控制,左悠抓住空隙,抵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压下来,缓着吐息,“若若。” “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我让陆欢给你放假。”钟若毫不在意地笑笑,咬向脖颈。 “等” 攻势来的有些迅速,左悠未尽的话语又被卷入了暴风雨中,变得含糊不清。 “唔。” “” 另一边,坐在客厅的钟瑜看见钟若发来的消息。 她把钟瑜转过去的钱又退了回来,并说道:[你玉姐姐不收,没办法咯。] 啊 果然,这也不行吗? 钟瑜紧了紧手指。 本想用这种方法把钱给到玉姐姐的,毕竟今天她看见了那三套衣服的总和价,心底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但果然啊按照玉姐姐的性子,就算是姐姐出马,再搬出借住的理由,也是不会收下的。 刚思考没一会儿,对面又发来: [姐提醒你一下,她好像猜到了是你的钱。] “!”钟瑜一个激灵,抱着手机身子震了一下。 玉姐姐猜到了吗! 脑子里瞬间有好多思绪,像丝线一般缠绕了起来。 玉姐姐猜到了,那会不会,觉得她这样是不想接受她的好意啊? 不是的,她只是 等等,先打住。 假若这是刚刚发生的事,那玉姐姐现在该不会,接下来要找她面对面对质吧! 钟瑜看向扶怀玉房间的方向,心中下意识升起一股想要逃避的心虚。 她趁机往房间溜。只是在她要溜的没两步,房门打开了。 扶怀玉在身后轻声唤她。 “小瑜。” 第29章幸运 身后的声音响起,钟瑜的脚步顿停在原地,抿抿唇,知道是逃不过去了。 便暗自呼了一口气,调整好正常的面色,转过身笑着道,“怎么了玉姐姐?” 扶怀玉走过来,“你是要休息了吗?” 钟瑜看向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对准九点,心想平时好像也差不多这个点,连忙点点头,“嗯嗯。” 扶怀玉知道平时钟瑜也同样习惯早睡,这个点回房间并不奇怪。 ——但是,小瑜真的很不会撒谎。 一双眼睛因为紧张,投射出的视线变得直接大胆,就好像害怕别人认为她眼睛乱飘而心虚,就故意直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 当这个时候,眼底的情绪就越是暴露。 笑意之中带着颤抖和慌张。 见她这副模样,扶怀玉不禁勾唇笑了下,随后疑问地嗯了一声,“真的吗?” 声音很轻,如同平常的语气。但听见这句话,钟瑜知道自己败下阵了,直接投降,索性低下头去认错。 “我错了玉姐姐。” 掠过询问,掠过解释,直接抵达结果。 扶怀玉愣了,走近来抬手揉揉她的头,“你没有任何错,不要这么说。” “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吧。” 钟瑜抬眼,对上了玉姐姐那双温柔的眸子。 好像,眼里没有怪她的意思? 收紧的心渐渐放松下来,她点头应好,便坐在了沙发上。 扶怀玉紧接坐在她的身边,本想问话,但看见钟瑜捏紧手指像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原本的话又收了回去。 放缓了语气,又说了一遍,“你没有错,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好好谈谈。”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为什么要在她早晨带她去定制衣裳之后,又在晚上想法子把钱还回来。 “我。”钟瑜低眼想了想,掀起眼帘,侧看向扶怀玉,如实说道。 “我知道那是玉姐姐你的心意,但未免有些贵重了。本身住在这里就已经是占便宜,事事都是你在花销。今天又给我定制贵的衣服。” “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平衡。” 扶怀玉听完,“所以小瑜是要跟我算明账吗?” 钟瑜犹豫了片刻。 扶怀玉便跟她说,“人跟人之间,算明账是算不清的。” “因为互相付出的东西,除去金钱,还有无法明算的感情、情绪价值、关照与帮助。” “在天秤的一端只放上金钱,再以天秤的平衡程度来评判二人的付出是否相等,本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因为天秤上所放的,不应该只有金钱。” 还应该加上那些无形的、最容易被忽视的付出。 就是情绪和关心。 “而我认为,这段时间你对我的陪伴和帮助,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些金额。” 钟瑜觉得场景有一些熟悉。 在先前的夜晚,钟瑜似乎也是在她耳边用这般柔声的语气说话的,告诉她,这么好的她值得世间一切的好。 而现在的玉姐姐,正在告诉她,人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只用金钱的来衡量。 这些话听入耳里,钟瑜只觉流动的血液都变得舒缓。 ——像内心的褶皱,被缓慢抚平的感觉。 玉姐姐当时听她说话的时候,也会是这种感觉吗? 扶怀玉接着道,“况且,不是你说的吗?人跟人之间的照顾是互相的,不受于年龄的束缚。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之间,都是两方互相的照顾。” “这段时间的你对我这么好,现在的我也只是在以互相的方式,对你付出好意。” 她拍拍钟瑜的手背,“所以这些好意,小瑜就收下吧。” “如果只是这些不及你半分好的好意都被拒绝了,我会很难过。” 钟瑜看着扶怀玉的眼睛,最后点了头,“好。” “我以后,不会像今天一样,再拒绝了。” 扶怀玉眸中蕴起悦意,“嗯。” 两人对视着,钟瑜放下心来。 这件事情,就这样和预想中不一样地解决了。 坐下来好好谈,把话说开,好好解决问题,这些走向如果是玉姐姐,那确实不奇怪了。 性格稳定,处事向来游刃有余的她,一贯会用这种柔和且有效的解决方式。 回想起她方才说的话,钟瑜别看眼,又道。 “其实我觉得,我并没有做些什么。” 玉姐姐说,这段时间她对她的陪伴和帮助,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些金额。 但是钟瑜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 扶怀玉摇头,身子向后靠,“有很多的。” 许是今夜说的话有些多,合适的场景之下,她内心的话不禁一点点地流露,“我的很多心结,都被小瑜抚平了。” “你第一天到家里的时候,那天我们一起做晚饭,我没拿稳碗,手被烫伤。你把我带到椅子上,端来冰水让我把手放进去,事后还涂上药膏。” “那时你好像还问我想到了什么,我掠了过去,没有细说其实当时,我想到了周萦。” 扶怀玉再度回想,“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一次我被烫伤。她说就是小伤,拿冷水冲一下就好了。” “若无其事的表情和轻淡的语气,让我觉得难过,甚至有些委屈。总在想,是否真的是我过于大惊小怪,只是一点小伤还妄想求得对方的关心和照料。” “还有那回,我和她去看电影的时候,电影的途中她看见我掉眼泪,便用着很复杂奇怪的眼神看我,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被感动,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哭。” “她轻飘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也就是这句话,让之后的我同样回想了很久,我是否真的过于矫情,哭是否真的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相似的事情积累的多了,我开始害怕,开始逃避。因为我没办法理顺那些事,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再经历一遍当时的难过。” 长此以往,就聚成了心结。 “可后来,再次烫伤的时候,你小心地照顾到我的伤口。看电影时,你不是投来奇怪的目光,而是伸来紧握的手。” “以及那时,你跟我说,哭没什么好丢人的,这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方式,没有人哭是为了解决事情。” “在相处的日子里,除去这些,还有许多个大大小小瞬间,都是你在帮助我抚平过往的心结。” “没有你,我没有那么容易彻底放下过往。” “还记得那天在公交站的马路对面,你说遇见我就是一种幸运。其实我想说,我也是。” 扶怀玉眼底泛着温润的神色,看着钟瑜,“我这些日子接触到的久违的温暖和光亮,都是你带来的。” “谢谢你。” 这些所讲出的话语,在钟瑜脑海间回旋了好多遍。 她睁着眼睛对视上这番眸光,怔了许久,不知怎么鼻间有些酸涩。 最后她弯唇笑了,眼眶积攒的水雾化作清泪划过。 扶怀玉见到她哭,愣了下,“小瑜?” “没事,我只是。” 钟瑜笑着用弯曲的食指关节拂去泪花,声音有些颤抖,“我好开心啊。” “真的,很开心。” 开心于,玉姐姐说,她也是她的一份幸运。 也开心于,她真的帮到了玉姐姐。 而玉姐姐,同样记得有关她所做的事的一切细节,并记在心里。 在扶怀玉想要伸手帮她擦去眼泪的时候,她的身子附了上来,手臂环住脖颈,面埋在肩颈处,“玉姐姐。” “我一直,很想告诉你” 话语进展到一半便没了后续,等了许久也未等到。 片刻,扶怀玉手附了上来,轻放在她的后脑。 “小瑜想说什么?” “嗯”话说到口边,一时被感性驱动的冲动感才减弱下去。待到冲动褪下,理智逐渐覆盖上来,钟瑜止住了唇,舌尖的话音转过了弯。 “我想说,那天说的话,我很早就这么认为了。遇见你,是我的幸运——从很久以前就这么认为。” 说完,钟瑜起身。 “时间不早了,玉姐姐快去洗漱休息吧。” 扶怀玉没多想,只是弯了弯眉眼,“好。” 今日的事情已经解决,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休息时候。扶怀玉起身去准备,钟瑜也若无其事地回房间。 “晚安。” 进房门之前,她们互相道了晚安,如同往常一般,没什么变化。 钟瑜回到房间,波涛汹涌的心在安静的环境下,才平复下来。 在很早之前,在对爱的定义尚且模糊的时候,她冥冥之中就已经认定了什么是爱。自此往后的每一次谈论有关于爱,心中都有了具象。 爱是温柔的,关心的,是胆怯和小心翼翼的。 也是孤注一掷的。 所有的押宝,都会在一次上见证分晓。赌赢便是希望和未来,输了就意味着现下的美好彻底破碎。 现在的她们,就很好。 她的神色渐渐暗下去,睫羽垂落。 让时间久一点。 再久一点吧。 第30章分享欲 “” 之后的一段时间,除去晚上去梦苑找玉姐姐之外,钟瑜将剩余的很多精力都分给了练琴。 老师对她给予很多期望,才让她去省内的音乐交流会,那时会有很多界内的人士来观看,钟瑜不想搞糟,所以心思比以往花得多些。 而练琴之余,钟瑜频频回想起那天晚上,她差点述之于口的事情。 过去好些天,钟瑜依旧心有余震。 有些感性上头但在恢复理智之后的后怕。她不敢想,若是那天她真的说出了口,她们现在会是怎样的发展。 对于玉姐姐是否会答应这件事,钟瑜真的没有把握,一点都没有。 尽管扶怀玉总会揉揉她头,温声对她笑,任由她的挽手、亲昵的拥抱,还会想尽办法对她好。 但钟瑜知道,那是因为玉姐姐对她还是如小时候般的照顾。 对妹妹般的照顾,朋友的照顾。 玉姐姐看她的时候眼底在温柔的笑,其中有友情甚至亲情的温度,但是唯独没有爱情——钟瑜一直都清楚这一点。 越是清楚,钟瑜觉得自己就越是要小心翼翼。 后面几天,她和闻韵提了些东西,上门拜访了老师。 上回老师突然回来,导致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稀里糊涂就在箔澜内见面了。 面见多年的恩师,总还是要提东西主动上门拜访的,不能光让老师来找自己。否则别说不合规矩不像话,钟瑜自己心底都过意不去。 尚邢现如今是退休的音乐教授,平时日子清闲得多,偶尔会有学生上门拜访,或者受邀去参加些活动,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中式小院里。 那家小院子,钟瑜小时候常来。 院子里有池塘和石桥,还有一座放置了钢琴的小亭子。无论季节,景色都有一番风韵。 “哼,就这么想我啊?前些天刚不才见过了?专挑着我今天闲着没事来烦我呗?” 钟瑜和闻韵提着东西上门时,尚邢又开始一阵叨叨。 “都说了我这点地方没处放,别总提这么多东西,你们两个又不是外人,学她们提大堆礼做什么?” 两人都习惯了,自顾自地把东西放好,然后分工,一人去帮老师整理擦拭桌面,一人去洗水果。 轻车熟路,操作自如。 趁着她们都在忙活的间隙,尚邢掩饰般的轻咳两声,不屑地用一只手扒拉开袋子,使得袋子打开一条缝,露出里面的东西。 看见里面熟悉的进口饼干铁盒,她顿时喜上眉梢。 结果再扒拉开一些,看袋子里面。 呵,就两盒。显竹付 尚邢的脸顿时不爽,把刚刚那点开心劲全收起来了。 她就知道这两个混徒弟说多么多么对她好,都只是口头上说说的! 其他东西暂且不论她爱吃的饼干都只带了两盒! 才两盒。 她一晚上就能抱着啃完一整盒! “老师你晚点可别光顾着吃些零食啊,平时也多吃吃水果。”闻韵瞥见她的小动作,笑声道。 “哎呀我都多大一把年纪了还稀罕这点零嘴?都是小孩儿吃的玩意。你们之前送的那些呀,每次都是有亲戚朋友带小孩儿来玩,我分派分派没的。否则在那儿都要过期了。” 闻韵心中了然,但口头上还顺应着,“好好。” 在厨房切水果的钟瑜也说,“那就好,那饼干太上火,听见您说都分给小孩儿当零嘴,没有自己吃,我和师姐就放心了。” “是啊,那我和小瑜就放心了。” 尚邢想起那区区两盒就开心不起来,看着她们二人一唱一和的,又哼了一声。 在屋里歇完聊了些时候的天,她们往小庭院走去。 尚邢向来喜欢安静的地方,喜欢惬意舒适又带有自然的环境,所以这块的小庭院修得格外好。 池塘里有荷花荷叶和游动的金鱼,其余的地铺上一条石子路,两边栽了四季桂和其他草植。 她在市区内也有房子,有外人拜访,大多都是在市区的家里接待。而这家中式庭院除去钟瑜和闻韵以及亲人,几乎没有往内带过外人。 小时候的钟瑜每回都是来这里学琴的,而闻韵也是经常在这和她一起交流。 “师姐你看,之前你经常站在桥上靠着,我就常常坐在这个小石墩上仰起眼来看你,跟你说话。” 三人往石桥的方向走,尚邢走在前面,而钟瑜和闻韵走在后面。看见那个熟悉的小石墩,钟瑜惊喜地跟闻韵说道。 闻韵也看见了,回想起以前相处的时光,“是啊。” 想起些什么有趣的,她又笑道。 “我还记得后来,老师为了你专门把这个留下了。” 就是因为钟瑜总喜欢坐那个石墩,后来改建的时候,尚邢特意把那个小石墩留了下来,其他的石墩都拆了。 “胡说什么!那四个石墩我看着也喜欢,要不是要改地我也不会拆!只留一个是为了让我有个念想。”尚邢背着手,在前面仰起头走。 又开始打死不承认了。 后面的二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随后的她们坐在亭子里闲谈,亭里摆了一座老式钢琴,很有复古的味道,声音抵不上房里的施坦威,但却格外有一番感觉。 在老师的催促下,钟瑜坐上去弹那首预备演出的曲子。 尚邢满意地点头,指出两点需要注意的地方,便开始告诉她音乐会上的一些事项,钟瑜都一一点头记下。 聊到最后,钟瑜在话的末尾问她。 “老师,你是不是有音乐会的邀请票呀?” 尚邢风轻云淡道,“怎么了,你想带朋友来?” “啧,不过这个音乐会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尤其是外行人——” 见她那轻飘的样子,闻韵出口提醒她,“老师。” “我猜,是小瑜很重要的人,您可上点心吧。” 尚邢瞬时收了神色,面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看向钟瑜,“哦?很重要的人?” 不愧是师姐,真是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了 钟瑜看了一眼闻韵,然后又看尚邢,点点头。 “行,那我知道了。邀请票好拿,就跟她们说一声的事儿。” 尚邢笑得欣慰,摆摆扇子。 “为师就勉强给你弄张来。” “” 到了夜晚,音乐所里歌声弥漫。 梦苑这段日子也不太忙,上月的账基本解决完,更换设备的事也基本告一段落。 但从这两天开始,她就忙着练琴,没再来梦苑了。 听小瑜说,是想更改其中一段的演奏方式,但有个地方因为习惯问题有些不熟练,为此她一直在解决。 所以除去白天,晚上也留在箔澜里练琴。 傍晚,扶怀玉刚坐在柜台边听歌,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 是钟瑜发来的一张,好看的晚霞景。 落日与云朵交相辉映,混迹成一片色彩斑斓的油画。 看这熟悉的高度,应该是从练习室的窗户往外拍的。因为之前她也经常拍给她看窗外的美景,其中有蓝天白云,也有夕阳晚霞。 [好看,很适合当壁纸。] 扶怀玉打字过去:[吃了晚饭吗?] [吃完啦,正准备开始练琴。] [嗯,注意一下休息。] 另一边的钟瑜靠在琴房窗户边,看着外面天空的彩色,犹豫了许久,指尖缓慢打下字。 然后摁下发送键。 [你想来听我练琴吗?] 扶怀玉悬停在屏幕键盘上的指尖顿住,看见她的话后面,还跟了一条小兔星星眼的表情包。 之前每次她来梦苑找她,都会送些小东西,有时候是一块小玩具,有时候一片好看的树叶。 然后梦苑待到晚上,再和她一起回家。 这么往前回想,似乎也是,每回都是小瑜来找她。 扶怀玉:[我去的话,不要紧吗?] 那边很快回消息,好像生怕她下刻把话收回去,[没问题的!师姐说我可以随意带朋友来。] [而且这间练习室是师姐专门给我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别人在,玉姐姐不用怕尴尬。] 扶怀玉思考了片刻,对面或许是见她许久没回应,又补道: [其实这俩天回家有些晚,我一个人回去有些害怕] 钟瑜发去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 其实说时间也说不上晚,八点多钟,和玉姐姐回家的时间也差不多。 八点,外面的灯都还通亮着呢,玉姐姐该不会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吧? 不过下一刻就有了回复: [地址可以给我一下吗?] 趴在窗边的钟瑜看见这句话,恹着的脑袋瞬间挺起来,发去详细地址,告诉她该从哪边走过来。 等到扶怀玉到的时候,她从很远就看见了钟瑜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等候。 扶怀玉一进门,她就满怀开心地跑过来,挽起她的手臂一起,带她乘电梯往上走。 “走,我带你去我的琴房看看。” 随着电梯上行,抵达高处楼层。钟瑜引着扶怀玉回到琴房,这段日子练琴居多,室内就多了些东西,架物柜上摆放了些牛奶面包。 一架铮亮的钢琴展示在眼前,扶怀玉却看向了钢琴侧后旁的窗户。 夏季的白日十分长,这个时间点天依旧没有完全暗下去,透过窗户还能看见外面的天空,还余留着最后一丝夕阳。 她走近去,手轻附在窗户边,钟瑜大概就是每天从这个窗户向外拍下景色,分享给她。 “玉姐姐在看什么?” 钟瑜跟上来,在她的身后问道。 “在看你给我分享过的风景。”扶怀玉唇边含着淡淡的悦意,“比图片上还要好看许多。” “是呀,很好看。”钟瑜靠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起看外面,眸面倒映出相似的光亮。 “说来奇怪,每次看见好看的景色,第一时间都会想着记录下来,然后分享给你看。” “这样吗?”扶怀玉侧过头看向她。 钟瑜笑了,“嗯,是哦。” 这大概,就是一种因喜欢而生的分享欲吧。 遇见美好的事物,便想让你也见一见。【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初心 钟瑜侧着看她的侧脸,而扶怀玉也含着淡笑,正看向窗外的景色。 一时之间,钟瑜看走了神,随后拿起手机。 在扶怀玉注意到她的动静,想侧头看过来时,钟瑜出声,“玉姐姐别动。” 闻言,扶怀玉定格在原处,看向窗外,保持着方才的自然姿态,没多余的动作。 钟瑜摁下拍照键,放下手机来看适才的照片,笑了笑,拿给扶怀玉看。 相片中的侧脸鼻梁高挺,骨相弧度有致,淡然稳定的神色与外面照射进来的亮光相互融合,气质中好似散发着一种温柔的光辉。 拍摄的角度恰到好处,比例也控制得十分好。 扶怀玉落眼看向照片,弯了弯唇,“小瑜拍得真好。” “明明是玉姐姐好看。”钟瑜把图片转手发给她。 过了段时间,天空的景色又在变化,云雾游走,阳光没入边缘,每一分每一秒所看见的景色都不一样。 扶怀玉在琴房的另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钟瑜走到她身前,有模有样地鞠了个躬,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缓慢放于琴键,开始演奏。 随着琴键的下落,被敲响的音乐随之流出。 弹奏的人儿背部直立,仪态优越,在琴键上轻柔弹动的手好似飞舞的蝴蝶。 一阵力量有度的乐曲流转在室内,快慢节奏的搭配不断牵动人的情绪,使其紧紧跟随。 扶怀玉静下心来慢慢听着,沉浸入曲子中。 时间过去,音乐临近尾声。 在最后,她的指腹均匀划过琴键,音调由高到低,一顿华丽的刮奏之后顺利收尾。 奏弹结束,钟瑜起身,走到方才的位置再次鞠躬,完美谢幕。 扶怀玉轻鼓鼓掌。 钟瑜在鞠完躬后,面色变换成了平时轻松笑嘻的样子,凑到扶怀玉身边去,“玉姐姐,怎么样?” “非常厉害,很好听。” 钟瑜笑得更是开心。 之后,钟瑜就在这里练琴,扶怀玉便坐在窗边,摇着扇子慢慢听。 钟瑜说,不用一直听她练,玉姐姐可以做自己的事,看看手机。 可扶怀玉口头上应着好,实际上只是抽空看了下手机回复些消息,其余的时候都在边听琴声,边看窗外。 或者注意落在小瑜身上。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尤其是在擅长的领域。 有些平时胆怯的人会变得张扬自信,有些平时吊儿郎当的人,会变得沉稳,游刃有余。 而钟瑜弹奏时,用比喻的句子来说,大概像是钢琴化成的精灵在弹奏。 没有一切受世俗干扰的杂念,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思想。像一座柔美、只被音乐与灵魂灌满的躯壳,在传递出最纯粹的乐声。 方才她鞠完躬后,面上换回了欢快的表情,就好像又回到了平时的她。而刚才那一面的她,只在碰到钢琴的时候出现。 等到钟瑜中途休息喝水的时候,扶怀玉问她。 “你练琴的时候,会觉得枯燥吗?” 一整晚,一整天,甚至很多年都在坚持着同一件事。 扶怀玉知道,她今天只是单单听了两个小时,而这重复做一件事的两个小时,不过是钟瑜以前数年里的一分毫。 “不会呀。”钟瑜想了想回道。 “可能因为喜爱吧。我有个美术生朋友,她可以很多天都画着同一幅画,一天都沉浸在一幅画里面,她也不会觉得枯燥,因为她自小就喜欢画画。我也一样,打自我记事不久,就已经跟钢琴产生很深的羁绊了。” 钟瑜看向钢琴,指腹抚摸而过。 “而且,一旦沉入喜爱的事物里面,时间流逝得很快。” “每当反复弹奏的时候,我的内心和脑海都不是贫瘠的,我的心中和脑海里会浮现出许多乐符,牵引我走向下一步。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里,我的情绪和感情都在受到波动影响,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就不会觉得乏味。” 扶怀玉点头听完,答道,“或许这就是演奏者独享的缤纷世界。” 钟瑜没想到扶怀玉会这么回。 因为在以前,也有朋友问过她这些,钟瑜答完,她们大概都是点头哦哦两下,面上的神情似乎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而玉姐姐目光和话语,都在相信着她的话。 就像是你跟人描述你曾见过多么圣洁的桃花源,别人只是摆摆手一笑,觉得你在为了装清高,而编造的虚假谎话。 长此以往,你也习惯了,习惯于在别人听完你的话后,毫不在意地一笑而过。 但直到有天,有个人跟你说,是吗?那我相信,那里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 钟瑜扯了扯唇。 “以前我跟一个朋友谈论这些的时候,她说我在故意装格调,说弹琴靠的是技巧,哪有什么靠真心。” 还什么内心什么乐符,太扯了。 扶怀玉摇头,不认为那个朋友的话是对的,“有的,感情是许多力量的根源。” 钟瑜笑了,“我也这么认为。” 在这一点上,她们意外地契合。 在某种意义上,她们也确实相似。 扶怀玉不会嫌生活平淡,因为这是她喜欢的生活。而钟瑜不会嫌弹琴乏味,因为这是她热爱的事物。 别人所看来枯燥的事情,在她们的眼里都有独一份的意义。 时间慢慢过去。 夜色不知觉间笼罩,时间如流沙般失去得很快。 待到八点多,钟瑜所定下的闹钟响起,是在提醒她,练琴该结束了。 在走之前,她又整体弹奏了一次,算是给今天的任务一个完善的句号。 钟瑜收拾东西时,扶怀玉想起些什么,“这首曲子最后一段平时不练吗?” “玉姐姐说的是最后的刮奏吗?因为很伤手,我们一般很少练,一天可能两回就差不多了。” “原来是这样。” 两人边说着边走出去,打开门,谁料刚好一个中短发女人大步走过走廊,刀切的发尾刚及肩膀,气质利落。 正是闻韵。 “师姐。” “嗯,练完琴到点回去了?”闻韵顺着跟钟瑜打招呼。 今天的她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解开的袖口挽到小臂,手上还拿着一叠名单,又是在为学生的事而加班烦恼。 闻韵走近来,很快注意到钟瑜身后的人,心中一秒便有了猜想。 “你好。”她主动跟扶怀玉打招呼,“我是小瑜的师姐,也是这里的负责人。” 扶怀玉也回应,“你好。” 钟瑜在她们中间,跟闻韵介绍,“师姐,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玉姐姐。” “我知道。”闻韵点头。 第一眼直觉便认出来了。 容貌,尤其是气质,都很符合闻韵对她的大致印象。 扶怀玉温声道,“小瑜说我可以来看看,听听她练琴,就跟着过来了,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闻韵面目和善着回应,“没事,想来都可以随意来,这里很欢迎。” “谢谢。” “不客气。”闻韵笑了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以后有空坐下聊。” 互相道别完,钟瑜和扶怀玉便走上了回家的路。 因为走之前碰上了师姐,所以路上她们谈论的话题也随之围绕着她谈起。 “师姐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把一家音乐教培机构做到人尽皆知,从一众同行之间杀出来。” “琴艺方面也很厉害,师姐的琴风特别有力量感,越是富有节奏急促、力量感强的曲子,就越能突显她的风格特点。她弹奏时一向给人的听觉冲击力很强。” 钟瑜顿了顿,“但其实,除这些之外,令我最佩服的是——” “即使箔澜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她都没有改变最初的初衷,没有为了金钱摒弃教育。” 许多人在抵达成就之后会被钱和权蒙蔽了眼,或多或少会变得贪婪、功利性。 而闻韵除去经过年龄增长而变得更加沉稳,比起以往,再没多余的变化,甚至变得更加耐心,一切以学生为主,每天会为了如何提高教学水平效率而忧心。 有力量,内心强大,富有责任心。 因此,她也是钟瑜一直很仰望的人。 “能多年如一日地坚守初心,或许比获取金钱的巅峰更加可贵。”扶怀玉想起今天晚上所见,看向钟瑜,“这么一说,你们还真是师出同门呢,因为小瑜也是这样。” “诶?”钟瑜眨眼。 扶怀玉接着补充道,“练琴十多年还能坚持热爱,坚定初心。” “要是这么说的话,玉姐姐也是啊。”钟瑜带着笑意说,“梦苑门口的两个字,在我记忆里,一直都没有变过。” “你也一直在坚守初心,不是吗?” 纵使一起建立梦苑的好友去世,她也一直在默默坚守。 扶怀玉看向钟瑜的眼睛,愣愣许久,随而扯唇笑了,调侃道,“这怎么还变成互相吹捧了?” “才不是吹捧,是实话嘛。”钟瑜再次自然地挽过她的臂弯,和她相贴。 走在回家的路上,钟瑜看见手机收到了消息,便打开一看,是来自老师的回复。 心中一喜,朝扶怀玉问,“玉姐姐,你想去音乐会吗?” “音乐会?” “有小提琴乐队,也有独奏。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看,老师手上有多的邀请票。” 扶怀玉回道,“我之前闲着无事的时候也有去过。” 那这样就更好啦。钟瑜朝她眨眨亮眼睛,“那玉姐姐,想不想来看我演出呀?” 澄澈的眼睛满满都是期待,好似碾碎的星辰在闪耀,令人舍不得辜负。 扶怀玉勾了勾唇,没让这双眼睛里的光暗下去,笑着拍拍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想。” 第32章眼神 回答是,想。 在钟瑜意料之中呢。 因为玉姐姐好像,还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请求。 唯一一次是吹笛的那天晚上,她说不要对她这么好,但是后来经过钟瑜的一番话后,她还是接受了。 “好呀,我就知道玉姐姐最好了!那下周日就来听我演出吧,一定要来哦。” “好,答应了就不会食言的。” “嗯嗯!” 钟瑜知道,玉姐姐肯定不会食言的。 正如她所说的,她从没食言过。 她们相挽着手臂回到家,洗漱休息,结束今天。 睡之前,钟瑜习惯性地去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写日记。 自从来到这里,她每天写下的文字就变多了,A5大小的纸有时要写上好几页——因为她的记录,大到一个完整的行程,小到一个揉揉头、若有若无碰到指尖的瞬间细节。 这个本子是从她回国之后才开始写的。而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一半了。 钟瑜合上日记本,再打开外壳,掠过环衬页和扉页,翻到正文的第一页。 书页的中间,夹着一张糖纸。 她的指尖放上去,轻抚摸感受糖纸的触感。 是下飞机那天回家的路上,玉姐姐给她的。那天是她们一别重逢的第一天,也是崭新日记本的首页。 是新的开端。 不知道最后这本子写到最后一页时,她们是什么样的发展呢? 钟瑜勾了勾唇,回过神来,看着糖纸想到玉姐姐好像很久没有做糖了,就拿过便利纸,写下明天提醒自己事项。 ‘明天要跟玉姐姐说,想吃她做的糖了。’ 写完,她贴在桌面,收拾好之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她们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钟瑜跟扶怀玉提了这件事。 扶怀玉听完有些欣喜,说今天就去超市买些材料,还问钟瑜想吃什么口味的,一一记了下来。 当晚钟瑜就吃到了最新鲜的糖果。 而且,还是白桃味的。 “”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很快到了周六彩排的时候。 这天要提前尝试正式演出时的妆造。先前经过协商,钟瑜穿了自带的一件黑色礼裙。 妆造老师帮她化了妆和挽了头发,演出妆造就基本完成。 坐在椅子上的人儿头顶盘发,挂脖式的款式露出冷白色的肩膀,修长的天鹅颈优雅端庄,流畅的鹅蛋脸上满富胶原蛋白,经过修饰的眼睫毛更是弯翘。 钟瑜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转手就先发给玉姐姐看。 [玉姐姐,快看我今天的妆造!] 扶怀玉:[好漂亮。] 又夸她啦。 钟瑜看着手机屏幕勾唇笑起来。 这一抹笑容透过她面前的镜子,清楚地映进后面的尚邢眼里。 看那面色,一下便能猜到是在跟谁聊天,不出意料就是上次闻韵说的,小瑜的很重要的人。 确实重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找她要邀请票。 钟瑜情绪还沉在乐滋滋中,尚邢走身旁了都不知道。还是被她抬头敲敲脑袋后才反应过来。 “你这丫头,怎么笑得那么贼,跟谁聊呢。” 钟瑜哎哟一声,瞬间装作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喊坐在最后看手机的闻韵,告状道。 “师姐,你快看老师!” 闻韵抬眼看了一眼,又垂回眼去,毫不留情地戳穿尚邢,“老师你还说小瑜呢,你刚刚站在后面看小瑜笑,你不也笑得挺欣慰的?” 很显然,尚邢能透过镜子看见钟瑜的面色,而刚才,闻韵也清晰地通过镜子看见她的了。 尚邢瞬间收了神色,“我?胡说,才没有!” 第一时间就是反驳,早把胡说两个字列为口头禅了。 等反驳完,她又开始指控她们,“我看你们两个才是一伙的,天天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人!不懂尊老!” 钟瑜忽视了她的辩解,直接抓住了闻韵给的信息,笑得意味深长,“哦原来老师你刚刚也在笑啊。” “都说了没有,真是的!” 尚邢眼神乱飘,说着就往外走,“刚刚我记起来老张说找我有事呢,我去找找她” 心虚地跑路了。 留着钟瑜和闻韵两人对视一笑。 “” 而另一边,周六的梦苑内很是人多。 前台和桌台上都用编织的小框装满了许多糖,不同的颜色,各个口味都有。 扶怀玉坐在老位置上,裴鸣砚提着包刚到,坐到椅子上便看见眼前的杏仁糖。 “是糖?” “来了。”扶怀玉抬头看见她来,“嗯,是糖。这些天做得有些多,尝尝看?” 裴鸣砚顺手拆开一块送入口中,“怎么想到把糖放这了?” “这是小瑜出的主意。”扶怀玉摇着折扇,“我说糖多了容易吃不完,她说可以放在梦苑,用小篮装着,喜欢的人自然会拿。” 听见是有关钟瑜,裴鸣砚指尖顿了顿,神色没什么变化,“是吗?” “嗯。”扶怀玉点头,“太久没做了,一时做得多了些。” 她喜欢腾出时间自己做些糖果和零食,按照步骤制作,等糖凝固,切开,分装,每一步都能在过程中获得乐趣。 在事后看着整齐满当的糖盒,又看着糖送入她人口中后换取的笑颜,心中总会感到莫大满足。 可自碰见糖被扔弃在垃圾桶后,她搁置了很久都没再碰过。 到后来时间渐长,自身调解,才重新开始做。 但她一次不会做太多,怕又遭到浪费。 钟瑜知道后就跟她说,没事呀,做多一些也没关系,放在梦苑里,喜欢的人自然会喜欢的。 [您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屏幕上端弹出消息,扶怀玉收了神识,点开回复。 手机屏聊天界面亮起的白光,在昏暗紫光的环境下有些显眼。裴鸣砚侧着头,就这样看着扶怀玉低眼,指尖敲打回复消息。 都像极了那个时期。 那个时期前兆,也是这样的。 不断地发消息,不断地回复,一个热情,一个欣然接受所有热情。 看起来是在正常不过的相处,但可惜那时的她和她们,都没有料到会是那样的结局。 “怀玉。” 扶怀玉闻声抬眼看过来,裴鸣砚盯着她的眼睛,仿若要一眼望入她的内心,直直问道。 “你不会重蹈覆辙的,对么?” 重蹈覆辙。没什么前缀,单是这一个词扶怀玉便大概知道她在指什么。毕竟除去栽过那一次,其余好像没什么了。 扶怀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还是轻声道,“安心。” “不,你还没听懂我在说什么。”裴鸣砚把一边头发随手挽到耳边,她向来不擅长弯绕,便直接说出口。 “你把她当妹妹,但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只是姐姐那么简单。” “当然。我也只是出于多年朋友的角度提醒你。真正的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身上。” 方才扶怀玉没听懂,但现在听裴鸣砚这一说,便明确了。 她指的是,小瑜。 联系前面的重蹈覆辙,扶怀玉也懂了裴鸣砚的意思。 先前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只因她和钟瑜认识太久,相处方式从钟瑜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建立起来,到现在也如同往常,没有变过。 突然被好友提及这方面,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地回想起那一次,钟瑜看她的眼神。 小瑜看她的目光里,绝大多数都是带笑的。但那一次,扶怀玉从里面看见了泛起的柔情,有些胆怯,却又直直投来。 藏着一种深深的依恋,很想靠近却小心地不敢上前。 可是 扶怀玉想起平时的举动和相处。 挽着她的手臂,牵着她的手。 小瑜在以前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也是这般。 她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思绪停到此,扶怀玉还是摇头,“不会的,你多虑了。” 裴鸣砚就知道她的答案会是如此,漫不经心地把手中残余的糖纸对折再对折,压实。 然后轻呵了一声。 “你暂且看看吧。” “” 这些日子钟瑜忙,大部分时候的相处都停留在早上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和晚上在家的时候。彼此的相处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变化。 关于上次裴鸣砚所说的话,扶怀玉没太在意,反驳完之后也没太去细想。 到了周日,扶怀玉如约而至去了音乐会。 出门前稍是打扮了一番,挑选了件马面连衣裙,搭配长款薄纱开衫,发丝用发簪盘起,也是她平时常穿的风格。 钟瑜需要早早到做妆造,便是先去的。扶怀玉在后来自己去,用了钟瑜拿来的邀请票,坐在音乐厅的前排位置,是个观看佳位。 来的比较早,附近的人还没那么多,扶怀玉朝微信对面发去信息。 [我到了。] [好诶。] 钟瑜很快回复信息,随后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换好了衣服坐在化妆镜前的场景。 [正在等妆造老师来帮我盘头发。] 扶怀玉手肘轻搭在扶手上,垂眼跟她发消息,过了一会儿厅内人更多了,身边的位置也有了人。 是一个成年男子,穿着西装,看样子年龄也不小。 扶怀玉本没有任何在意,直至身旁人主动搭了话,从音乐会扯到兴趣,再扯到人身上。 “你这裙摆有些像马面,是新中式吗?” “挺好看,很有中式韵味,还适合日常穿。” “要不加个微信吧,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结个伴看演出。” 扶怀玉目光没看他,面上没什么神色。 而就在这时,没等到妆造老师就有些等不及的钟瑜偷偷跑上来,掀开一角帷幕偷偷地朝观众台上看,很快便锁定了扶怀玉的位置。 只是下一刻看清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时,钟瑜有些开心不起来。 因为那个人一直在侧着头跟她说话。 还拿着手机往她面前送。 所以是搭讪,要微信吗? 钟瑜有种想上前的冲动,她咬了咬唇,放回帷幕提着裙摆折了回去。 此时的观众席上已经坐落下许多人,正在放纯音乐烘托气氛。 扶怀玉只是偶尔嗯一下,本想看手机不理会对方,但对方会看她手机屏上的内容,注意到这种视线后她索性锁屏,没再看手机。 但即便如此,男人还是一个劲地滔滔不绝,在扶怀玉一声未回应的情况下,还能不断输出。 后来扶怀玉有些烦了,看了眼时间,便打算先离开一会儿。 “借过一下。” 扶怀玉离开座位,在后排的空地处找到落脚处,耳旁可算是清净了不少。 她松口气,打开手机,才发现在刚刚那一会儿钟瑜发来了消息,上面赫然两条—— [玉姐姐,不要给!!] [不要给他微信!!!] 第33章奔来 两句话后面都跟了好几个感叹号。 平面的消息文字没有感情,但扶怀玉看着两段文字已经想象出了钟瑜的语气。 情绪有些激动,不是生气那方面,若是要找个最确切的词,那便是着急。 是小瑜见到身旁有人在跟她说话,然后着急地匆匆发消息,让她不要给出微信吗? 扶怀玉手指顿了下,脑海像很多杂乱理不清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抬眼往台上看去,现在演出还未正式开始,一眼望去没有看见钟瑜的身影。 但是,又为什么会着急呢。 心中蓦然想起前些天裴鸣砚跟她说的话,扶怀玉心稍微颤了颤,朝台上盯了片刻。 收回目光,将注意重新放在消息界面上,先回复过去。 [安心,没给。] [好好准备。] “” 消息的另一端,妆造室内。钟瑜正在拿着手机看消息界面,打字完点去发送的指尖还悬在屏幕上。 收到玉姐姐回来的消息后,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仙珠负 但在松气之后,钟瑜看见上面两条自己发的信息,心里在想,玉姐姐会不会觉得她太过边界了? 刚才发完这两条信息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妥时,她想撤回,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加不加是对方的事,她直接以一种要求的语气跟对方说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因为自己没有正当理由要求。 可是,就是一时情绪上头了,有些着急。 钟瑜很想上去坐在她身边揽过手臂,阻断她们的谈论,但是又不能上去。就是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心底的焦急肆意增生。 钟瑜抿抿唇,已经想好要怎么解释了。 如果玉姐姐在事后问她,她就说有直觉,那个人一看就没安好心,像骗子,要离远点。 嗯,对! 才不是因为什么看见别人缠着她而吃醋。 “怎么了,一脸沮丧的样子?” 闻韵进妆造室来看钟瑜时,一眼就看见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便直接问。 钟瑜看见是她,摇摇头,“没事师姐。” 她没多说,但闻韵似乎猜到了什么。 在交谈几句,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闻韵转身去台上看了眼。 果真在观众席看见了扶怀玉的身影。 上回她们在箔澜内打了个照面,加上她相对人群很是脱俗的气质,很快就能注意到。 再仔细看了两眼,扶怀玉的身边还坐了一个人,正在不断地跟她讲话,面上神色飞舞,很有激情的样子。 看见这副场景,闻韵心中了然。 她清楚刚刚钟瑜去了一趟幕前,所以现在能初步猜测出,钟瑜的不悦,是因为看见这副场景了。 具体原因,也很好猜。 毕竟闻韵和钟瑜也认识十多年了,关系程度堪比亲人,彼此了解得很深。 自上一次看见钟瑜把扶怀玉带去练琴房,闻韵心里就有了猜想,知道了钟瑜的想法。 ——因为只有重要的人,她才会把人拉去自己琴房里面,给对方展现出自己热爱的事物。 而这个重要的人,通常是交往很深的朋友,亲人,还可以是——喜欢的人。 闻韵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眼看快到时间了,她便往观众席上而去。 “你好,可以跟你换个座位吗?” 闻韵过去跟男人沟通,并将前排自己的位置和票指给他看。 话被贸然打断,男人先是反应了一下,但对比下来感觉前面位置确实比现在的更靠前,观感更好,便很快答应了。 男人走后,扶怀玉跟闻韵的视线正对上。 “是你。” 是小瑜的师姐,之前也偶然见过一次。 “第二次见面,还不知道你全名。”闻韵在她身旁落座,先交出了自己的姓名,“闻韵。听闻的闻,音韵的韵。” 扶怀玉也回应,“我姓扶,叫我怀玉就好。” 分别交换完名字,便也算是朋友了。 许是钟瑜经常在她耳旁夸闻韵的缘故,扶怀玉对闻韵的印象很好,不管是第一次见面时富有涵养的外在,还是人品方面,都还不错。 加上耳旁终于安静下来,扶怀玉的心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闻韵先是对着台上拍了一张场景图发给钟瑜。 钟瑜看见消息的时候,知道师姐已经入座了,第二眼觉得角度有些不对,很像是玉姐姐的座位看台上的角度。 诶! 钟瑜趁着还没开始,又跑上去偷偷看了一眼,看见观众席上师姐坐在玉姐姐的旁边。 原先那个讨厌的人不见了。 钟瑜瞬间欢笑,原先的不好情绪直接一扫而空,十分满意地回去了。 闻韵注意到冒出又退回去的脑袋,没由来地暗自笑了声,手上发去消息。 [放心弹。] [好!] 这下子钟瑜可以放下心了。闻韵放下手机。 她和扶怀玉简单交谈了两句后,很快音乐会就正式开始,全场安静下来,聆听乐队传来的演奏。 音乐会有一整套规定,中途不能说话、拍摄和随意鼓掌。两人听得都很认真,靠在座位上静静地听乐器发出的响音,再在曲目结束指挥示意的情况下,随同所有观众一起鼓掌。 音乐会进行得平稳有度,中规中矩。进展到一半之后,在中途更换节目的休息间隙,闻韵跟扶怀玉说,“再过两节便轮到小瑜了。” 扶怀玉点头。 待到一节又一节的节目过去,终于到了钟瑜。 灯光聚焦在台面,一架钢琴独架在原地。扶怀玉不由屏息,看着人影从旁走出。 纤长的黑色礼裙衬托出腰身,白皙的肤色在灯光称映下显得冷白,姣好的容貌与矜贵的气质融为一体,宛如优雅的黑天鹅。 比她发给的照片还要好看、惊人。 扶怀玉眼睫颤了颤。 登台的人走到钢琴之前,对着人群一鞠躬,随后坐回凳上,手缓缓抬起,再落在琴键的位置,轻点下乐符。 奏曲的开始,缓慢的音乐随之流出。优美的琴声令人将所有杂念都抛之脑后,感受此随着声音涌入耳中的浓厚情感。 这不是扶怀玉第一次听见钟瑜所弹出的琴声,但此刻不一样。 优雅的人坐于瞩目的台上弹奏,带来的动人琴音在偌大的厅内回荡。 如同一场盛大的灵魂交汇。 曲子即将收尾之时,高低的刮奏完美收尾,紧而涌起的是一阵掌声。 扶怀玉鼓着掌,眼里含光,因为此刻她眸里倒映的人,台上的她,是闪耀、发着光的。 钟瑜收回手,起身,走到方才鞠躬的位置上再次鞠以一躬。直起身来时,抬眼朝观众席投去视线。 而扶怀玉对上了这道视线。 ——她总能隔着一片茫茫人海之时,一眼寻到她。 鞠躬完,钟瑜退场返回,方才一阵闪耀的人儿退离于场。 “很多人会说天赋是老天的恩赐,是比别人付出少的时间学会更多、更厉害的技巧。但那些天赋太过广泛,在其他事上仍然适用,不是独属于钢琴的天赋。” 闻韵望着台上,对着扶怀玉说着,带了些感慨的意味。 “我所认为的天赋,应该是在平淡的重复中依旧保持一颗热爱、痴迷的心。在别人懊恼该如何专心地做一件事时,她不论何时都能本能地沉入并享受起这件事——在这一点上,她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我曾有过浮躁的时候,常常会被其他事情分心,导致无法沉下心来练习,为此专门训练过如何提升专注力。而小瑜从没有这样的烦恼,所以在热爱钢琴这一点上,我远不如她。” 前些日子钟瑜和扶怀玉讲起她的时候,语气也是这般。 她们都分别欣赏到了对方的优点,并且印入心底,加以夸赞。 扶怀玉带着笑意看她,“你们真是师姐妹,连说话都这么相似。” 就连谈起关于对方时,眼里的神色也是那么相似——都带着欣赏。 闻韵看过来,扶怀玉就补充道,“小瑜也常在我面前夸你。” 闻韵无奈笑笑,“不用太在意。这姑娘什么都夸得起来,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都能被她放大了夸上一整天,少听她那些吹辞。” 扶怀玉:“小瑜跟我说,她自小开始学钢琴,最敬仰的人除去恩师之外,还有你。” “她说你的风格偏向力量感,她一直很向往,于是十多岁的时候尝试过你的风格,但因为跟自己原本的风格相驳,结果恰得其反。” 闻韵想起当年,没忍住咳了声,“是啊,这傻丫头。” “当时被老师拍着脑袋骂了好久。” 两人都跟着轻笑起来,接着一来一往地交谈。大概是因为年龄和性格相似,交谈的节奏缓慢,进退有度,不会触及对方的边界。 整体相处下来,和谐且舒适。 剩下的节目比较中规中矩,最令人留下印象的还是刚才那场钢琴独奏,余震久久。 最后音乐会结束,闻韵引着扶怀玉离开。 “结束了,想去幕后看看吗?” “可以吗?” “当然。” 扶怀玉随着闻韵往后台走,音乐会结束,陆续退场的人很多。两人走得紧,没有被分散。到幕后时,拥挤的人流才缓解下来。 快到钟瑜所在的地方时,闻韵说了句,“我想,她应该很想见到你。” 扶怀玉睁大了些眼睛,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喜欢向热爱的人展示出热爱的事物。”闻韵回答完,并说道,“而我猜——她会第一时间奔向你。” 闻韵的话音刚落,扶怀玉还未回话,化妆间的门便打开,下一刻,人儿看见她便满心欢喜地笑,搂着她的脖颈直接扑了上来。 “玉姐姐!看我弹得好不好?” 第34章迟钝 “诶。” 柔软的身躯直线扑过来,扶怀玉接稳来人,手放在对方纤细的腰身上,使得两人站稳。 扑来的人儿面庞稍施粉黛,眼神明亮。近距离地观看,又是另一番美感。 钟瑜搭在扶怀玉的脖颈上,抬着眼睛看她,很期待从中得到赞许和认可。 扶怀玉深知她不缺赞许。 如此精湛的琴艺,一定常常收到过其他造诣极深的人士的夸赞和认可。而她们的认可,远比扶怀玉的认可要更有价值。 但即便如此,钟瑜还是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就好像她口中的夸赞不同于其他人,而是具有格外特殊的意义。 扶怀玉盯看着这双眼睛,唇边微微弯起弧度,声音清浅。 “小瑜弹得非常棒。” 闻声,钟瑜眸中笑意更深。 侧目看见了扶怀玉旁边的闻韵,她又放下搂着的手臂,站好。 “师姐。” 闻韵呵笑一声,“现在才想起喊我?” 一进门就扑向你的玉姐姐,早把我这个师姐忘一边去了——闻韵打算等之后扶怀玉不在的时候,再把心里想的这句调侃说给她听。 “哎呀师姐~我弹得怎么样?” 闻韵:“怎么,都已经有人夸你了还向我求夸?” 语调着重放在前面的“已经有人夸你了”。闻韵说着便看了眼扶怀玉。 扶怀玉也清楚读懂她的眼神,含带笑意的眼神就好似在意指进门前的话。 看,说得没错吧,她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奔向你。 结合她先前说的话,意思再深一点便是。 ——看,正如我所说的,你是她很热爱的人。 扶怀玉一时间有些愣,心中沉了沉。 “演出结束了,我们回去吧玉姐姐。”钟瑜打算跟老师打声招呼就和扶怀玉回去。 但闻韵在一旁提醒,“再留一会儿吧,老师等下应该还有事找你。” “找我吗?什么事呀?” 闻韵没说清楚,但钟瑜听了话,没有走,先留下来在化妆间坐了会儿。 坐一起的三人气质相似,交谈的气氛也比较平静缓和,大概是初步围绕着彼此的话题,扶怀玉也从闻韵口中得知一些关于教培机构的事情。 然而没过多久,门外就进来两人。 “诶,你瞧瞧,我就说还在。” “那真是有缘分。” 两人其中一个是尚邢,在她旁边的女人钟瑜没见过,看去年龄约莫四十出头,发丝扎了个低低的马尾在脑后。 “小瑜,你过来。”尚邢招钟瑜过来,待到她上前,便给她介绍道,“这是ZY音乐学院的徐教授,刚刚她听了你的弹奏,很想再见一见你。” 钟瑜闻声,上来跟徐教授问好。 徐教授也呵呵笑着回应她,露出满意喜欢的神色。 “不愧是闻老的学生,举止跟台上一样有礼。” 徐教授跟钟瑜说道,“我听你老师说过了,也谈到了你毕业的学校。我知道那音乐学院可是国外数得上名头的,学业要求也苛刻。小姑娘真的挺厉害。” 钟瑜:“都是尚老师教得好,是她一步步带着我上去的。” 来回简单谈论了几句,徐教授提到,“我女儿也在德国留学,目前还是第二年。方便加个联系吗,有空一起聊天,以后有些什么事我还得问问你。” 钟瑜亮起来眼睛,狠狠点点头,表现出特别激动和愿意的样子。 两人就此加了联系方式,徐教授说时间晚了要赶回去,尚邢和闻韵就送她一起走了。 钟瑜也和扶怀玉走上回家的路。 音乐会结束得早,但中途换衣服收拾和遇见徐教授的事耽误了些时间,这会儿回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月亮挂在枝头,道路两旁亮起黄色的路灯,公交车平缓地行驶在路上,停于站点,打开车门,待乘客下车之后重新驶向下一个站点。 扶怀玉和钟瑜下了车,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在路上,扶怀玉说道,“今天应该开车来的。” 钟瑜不解地看她,“为什么?玉姐姐不是不喜欢开车吗?” 扶怀玉道出原因,“我坐公交出行习惯了,但不知道小瑜会不会觉得难受。” 即便现在的公交车早不似以前了,现在车内几乎没有气味,行驶也都很平稳。 “当然不会呀。”钟瑜立马摇头了,“我平时也经常坐公交地铁外出,而且除去这些,我更喜欢走路。” “我喜欢迎着风,散漫地走在路上看花草,看行人。” 钟瑜笑了,“其实从音乐厅出来的时候,我本来想问你要不要走路回来的。” “嗯但是怕玉姐姐累。” “嗯?”扶怀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在看见钟瑜的目光时,扶怀玉才知道——原来小瑜是在指她脚下的高跟鞋。 高跟鞋可以在视觉上提升人的身高,从而优化身材的比例,提升气质。 扶怀玉平时大多都是按着风格来,会穿些低跟来搭配衣裳,而在重要场合需要穿着得体时,会换上高跟。 但紧而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会有些累。 “还好,我不是天天穿,也就穿这几回。”扶怀玉笑笑,“毕竟要去看小瑜演奏,还是要衣着得体些。” 钟瑜却说,“穿得舒服的平底鞋也可以很得体呀,虽然高跟鞋很好看,但是玉姐姐本来就已经很好看了,可以不用再施加其他的束缚。” “如果穿得不舒服,我们那下次就不穿了。自己的舒适才更重要。” 扶怀玉心底顿时泛起一股暖意,听完钟瑜的话才后知后觉,穿不穿高跟鞋对于衣着是否得体这一点,或许相差并不大。 有些事物,确实是她自己给自己添上的枷锁。 “好。” 看见扶怀玉点头,钟瑜抬手扶住她,话题转到了现下,“我们快些回去吧,我看见你的脚后跟好像红了。” 离家路段不远,她们回到了家,钟瑜就拉着扶怀玉坐下看她后跟的情况。 不过好在,也只是红了一点,没有太过严重的迹象。她放下心来,转身去打了热水,想让扶怀玉泡泡脚。 “不用的小瑜,我自己来。”扶怀玉赶忙起身拉住她,却不料一个向前踉跄,不稳地往前倾去。 好在钟瑜扶住了她。 两手扶住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躯。扶怀玉抬眼时,目光正好投进钟瑜展露无遗的澄澈瞳眸里。 “你看,你都要跌倒了。”钟瑜主动打破了安静,手放在她的两肩上,将她带回摁坐沙发,“还是让我来吧,玉姐姐就先歇着~” 说完,她就回身离开,扶怀玉看着她的背影,此时的这些一点一滴的照顾,都在不断地投入眼里,印在心底。 那些在往日都被划分至友情亲情的好意,在今天短短一日被拿出来重新审视好几回,以至于最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将这些重新放置何处。 “” 第二天,钟瑜没有去箔澜,难得地在家里睡了个懒觉。 昨天都有些累,两人早早便睡了。 今天包括未来几天师姐都没有给她排课,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这两周忙着练琴,精力也确实需要补充。 所以扶怀玉早起做完并吃完早餐,去公园散完步,再去超市买完东西回来后,钟瑜才刚刚起来。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起床拿手机一看是早上十点钟,走出房门时,大门也正好打开。 扶怀玉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钟瑜。 “小瑜醒了?”陷珠傅 “嗯,可能昨天是有点累了,今天就自然醒得有些晚~” “多睡睡也好,这段日子你很辛苦。”扶怀玉换好鞋,提着两袋东西进来,“去洗漱吧,我去热一下早餐。” 只是她刚走进客厅,东西还没放下,钟瑜就迷迷糊糊地搂了上来。 扶怀玉坠着提东西的手一紧,身子顿住。 “虽然起得有些晚了,但还是想说一句早安,之前总是没机会碰到早上一起起床,每次我一起来,玉姐姐就已经出去了。” 钟瑜靠在她的肩膀上,迷糊地补上了一句。 “玉姐姐早安。” 半梦半醒之下,软绵的话语从口中传出,亲昵松软的拥抱就像是她潜意识里的举动。 扶怀玉轻轻地嗯了一声。 “早安。” 钟瑜满意了,起身,“那我就先去洗漱。” “去吧。” 穿着睡衣的人儿松开怀抱,转身离开。扶怀玉的目光暗了暗,带着一丝忧虑。 徘徊的不安在心底若隐若无地蔓延,自昨天开始就掩在隐蔽的树叶下,在风的吹拂下树叶散开,不安就越是显露。 彻底地揭开,是在这一天晚上。 这天晚上钟瑜在浴室洗澡,扶怀玉帮她把今天晒干收好的衣服,叠好送入房间。 她把衣服放在床面上,正要离开时,看见了书桌面上的便签纸。 本不该涉及过界她人的隐私,但好似有股力量,在引着她过去,看清楚上面的字。 ‘要偶尔发微信,提醒玉姐姐多喝水。(感觉下次可以送她一个便携的小水壶。)’ ‘今天路上看见一个小孩手上有发光的蝴蝶戒指,感觉很好玩,明天带一个给玉姐姐吧。’ ‘明天要跟玉姐姐说,想吃她做的糖了。’ 寥寥几张便签纸,每一字句都是关于她。 看到这些,扶怀玉这两天的摇摆不定终于有了答案。 或许一开始意识到露出的尖角时就有答案了,只是她一直犹犹豫豫,不敢去确信 是啊,她总是这么迟钝。 一个女孩像束光一般乍现于眼前,像是天使一般带着光环而来,陪伴她度过往事的坎坷,照顾她的每一点一滴。 牵住她的手,递来怀抱,带来一个又一个温情颤动的瞬间。 甚至在看她的时候,眼底都只有她一个人。 这些 怎会是只止于朋友的情感。 第35章真诚 带着结果往前回想,一切通顺。 她本该很早就意识到的,但却一直等到了现在。 以前的扶怀玉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一个小时候就黏在她身边喊姐姐的小女孩,怎么会在有一天喜欢她呢。 假设真的是喜欢,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小瑜搬入她家开始吗?还是更早。 那她,又该怎么做? 一时之间太多的问题环绕,相处的每一细节都在脑海间不断放大,使得思绪愈加混乱。 可是。 她的眸色暗了暗,心渐渐沉落下来。 自己又有什么是值得小瑜喜欢的呢? 懦弱,乏味,无趣。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喜欢。 扶怀玉闭眼叹气一声,平复情绪。 待到整理好,她睁开眼睛,将刚刚看见的事情藏在心底,离开房间。 “” 沐浴间内,钟瑜左右晃着脑袋,边哼着小曲调调,用温热的水冲去肌肤上的泡沫。 洗干净身体后,她擦干水分穿上睡衣出去,没在客厅内看见扶怀玉的身影。 钟瑜没怎么在意,先吹干了头发。 又收拾了一下,还是没看见扶怀玉,阳台也没看见。 所以玉姐姐是已经休息了吗?钟瑜看了眼时钟,心想道,可是还没到睡点呀?平时这个时间扶怀玉应该还在客厅或者阳台坐着。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休息了。 于是她回房间之前,敲了扶怀玉的门。 片刻,门打开,扶怀玉身着纤薄的黑色睡裙,外披了层白色真丝外衫,柔顺的发丝散在身前。 外衫还未褪去,里面是亮着灯的,看来还没有休息。 “玉姐姐,你要休息了吗?” 钟瑜眨眨眼睛,问她。 扶怀玉看见她的面容,弯着唇角点头,“嗯,有些困了。” 既然她都已经说困了,那钟瑜也不能太打扰她。 但是有个很重要的事情,玉姐姐好像忘记了。 “好,那玉姐姐早些休息吧。” “不过——”钟瑜手附在门框上,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扶怀玉张了张唇。 确实忘记了,互道晚安起先是出于关心和礼貌,到后来次数多了,便演变成了习惯。 而这个习惯,在相处这段时间一直在保持。 “嗯,确实忘了,现在补一下。”扶怀玉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小瑜晚安。” 钟瑜瞬时绽开笑容,“晚安。” 互道完,钟瑜满足地帮她带上了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扶怀玉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自身一人。 她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门背。 原本柔情的笑意,逐渐变得忧虑和黯淡。 “” 翌日,扶怀玉早早便离开去公园散步,钟瑜上午睡到八点钟,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家中了。 接连两天都是玉姐姐在做早餐,钟瑜心里想着,明天她得起早一点。 昨日休息了一日,今天的钟瑜闲不住,重新回到箔澜去练琴,并且完善了那天在公园内的夕阳下冒出的旋律,对着粗略的谱子一顿反复修改。 然后傍晚吃完晚饭,她就去了梦苑。 “小瑜,你好几天没来了!” 钟瑜到梦苑后台去,许蓝蓝两眼发光地扑上来,“快看快看,我新染的发色!!好不好看!是不是帅炸啦。” 隔着很远就能看见她头发里那几缕饱和度较高的蓝色和粉色挑染。色彩明艳大方,平添了几分摇滚氛围。 钟瑜哇了一下,开启夸夸模式,“好漂亮的粉色蓝色!两种颜色搭在一起好配,藏在马尾里也好好看啊。你打架子鼓的时候一定更帅了!” 钟瑜所夸的话全是许蓝蓝想听的,许蓝蓝经过一顿夸夸,小圆脸尽是得意,“就是,我就说我的品味没错吧!” “姓宋的还说我像智商缺失的傻儿童,真是气死我了,活该梦梦天天怼她!” 许蓝蓝偷偷往前后看两眼,确认走廊上没其他人注意她们的时候,小声跟钟瑜说,“我偷偷跟你讲嗷,昨天宋拟还被梦梦怼哭了!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 “诶?” 谁,宋拟吗? 被姜知梦怼哭了? 钟瑜第一回进排练室的时候就撞见她们两人互呛,深知她们口头上的怼人能力都非常强,谁也不输谁。后来也常常看见她们绊嘴。 听见许蓝蓝这么说。钟瑜眼前浮现出外表散漫还嘴毒的宋拟,躲在角落抹眼泪的样子,觉得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是的哦!她俩可好玩了,天天吵,还天天住在一起,一起排练演出,低头不见抬头见。” 许蓝蓝跟她聊着天,走进休息室。 室内扶怀玉正坐在椅子上,室内的一角摆放着小兔笼,正是许蓝蓝养的小兔子。 “哎呀萌萌~我的小乖乖。” 许蓝蓝凑过去逗小兔子,拿起兔笼。 “怀玉姐,谢谢你帮我照看萌萌,我去带萌萌跟小隐玩玩,她缠着我说要看萌萌好久了。” 扶怀玉点头,“不客气,去吧。” “拜拜,待会儿见!” 许蓝蓝出去后,室内就只剩下她们二人。 钟瑜坐到扶怀玉对面的椅子上,手肘靠在桌面,撑着脑袋看她。 扶怀玉掀起眼帘,再次撞入了钟瑜眼底。 好像无论何时抬眼,对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玉姐姐~” 扶怀玉浅笑,“今天练琴结束了?” “嗯嗯。”钟瑜点头,“我还写了写谱子呢,今天是很顺利的一天。” “那就好。” “对了玉姐姐。”可能是刚刚看见了蓝蓝的兔子,钟瑜说出这道疑问,“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之前一直一个人住,怎么没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或者其他动物。” 而且她记得,玉姐姐也很喜欢小动物才对。 她们经过街道旁边的猫咖或者宠物店时,钟瑜都能看见扶怀玉含悦意的目光。 有个小动物陪着自己也会开心一些,何况独居并且是自己的房子,养起来也方便。 这样情况下,大部分喜欢动物的人都会选择养一只,可是玉姐姐好像没有养过。 “小猫小狗吗?”扶怀玉停顿了片刻,“其实,之前有想过的。” “但是有些害怕,就没再继续有这个念头。” 钟瑜问,“是因为怕它们离世吗?” “嗯,怕它们在我生前离世,很害怕看见它们逝去的模样。”扶怀玉扯了扯唇,“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吧。” “因为很害怕失去,所以也不想再失去了。” 如果结局注定是失去,倒不如最开始就不要获得。 “这样吗?” 不知为什么,钟瑜看见她眼底多了一丝落寞。 钟瑜不想看见她眼底有难过的情绪,于是凑上前,身子前倾,抬起眼,开玩笑道: “那养我吧,我只要你想,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以带着笑的语气说出。 正如那天—— ‘在我眼里,玉姐姐就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好看的人。不论年龄和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一直开心,永远永远开心。这就是我的愿望哦。’ 她的眼睛总是这样真诚,说出的话语也从不似假话。 扶怀玉眼中的眸光泛了泛,好似被触动了什么。抬起手来,手心抚上钟瑜白皙的面颊。 少女的清香在悄然间弥漫,好似暗中盛开的花朵,总在不知不觉中用香气包裹住人心。等人回过神来时,鼻间和心房全部已被香气充盈。 隔了许久,她意味不明地回道。 “小瑜这么好,不应该是我。” 不应该是她。 钟瑜一时间没懂,玉姐姐意思是,不应该是她养吗? 于是疑问地嗯了一声,问道,“那应该谁养呢?” 这样好的小瑜,喜欢的人不应该是她。扶怀玉在心底念完,收回手,点点钟瑜的额头,顺着钟瑜的话说道,“你呀。” “只有自身才知道自身适合什么,也只有你自己,才能一直陪伴着自己,不会离去。” 钟瑜唔了一声,起了身。 “可是我不想养自己诶。” “我想吃软饭。”钟瑜起身绕到扶怀玉那边去,从后弯下腰,靠在她的肩膀上,“以后哪天我不想努力了,我就赖在你这里,好吃懒做。” “到时候玉姐姐会赶我走吗?” 扶怀玉微侧过脸,“小瑜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钟瑜笑了笑,“玉姐姐这么好,肯定不会赶我走的。” 扶怀玉抬手,如往常一般揉揉她的脑袋。只是此刻心中的情感已然不同。 因为她能意识到,彼此都陷得越来越深。 对于这些所知道的事,扶怀玉从知道的那刻起就佯装不知,因为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瑜。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延续之前的相处方式,逃避不安和无措,不需要想着该怎样面对和处理。 但有些事一旦逃避起来,便只会让状况变得更糟。这样装傻下去,也并不是个办法。 所以到了晚上,扶怀玉想将话挑开。 等两人都洗完澡换上睡衣,扶怀玉坐在阳台边,喊她过来。 “小瑜,我们聊聊天吧。” “好呀。” 钟瑜当然同意,走去坐到她身边,侧头乖乖地看着她,就好像在等待她挑起想聊的话题。 “我们聊聊以后吧。”鲜注富 扶怀玉先提出话来,“小瑜以后还会继续做钢琴老师吗?” “唔,这个嘛。”谈及未来,钟瑜的眼里就充满了幻想,“我很喜欢钢琴老师这个职业,但是我觉得我一生的归宿不会只停在这。” “我进箔澜之前就跟师姐说了,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因为我只是想试一试。” “如果可以,我还想试试一切跟音乐有关的工作。或许以后的我会去做小编曲家,自由音乐人,甚至乐器制造。有很多很多种可能,再确切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想给自己定下束缚,圈下枷锁。因为我想让我一直自由。” 有自由生活的能力,也有自由去爱一个人的权力。 扶怀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两人分明处在同一昏暗的光线下,但小瑜给人的感觉,却仍旧像是沐浴在阳光下,耀眼又明媚,始终亮着光。 或许,她自身就是太阳。 气氛沉静顷刻,钟瑜注意到扶怀玉的目光,歪了歪头。 “玉姐姐怎么一直看着我呀?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扶怀玉正欲张唇说话,一通电话打过来,是钟瑜的手机响了。 钟瑜翻起手机一看,是备注温温的联系人打来的,她接上放耳边,对方直接传来一声—— “瑜瑜,我要回国啦!” 第36章时间 一句激动高兴的话从听筒中传出,钟瑜停顿了几秒,瞬间弹起来。 “真的呀?什么时候?” “明天吗?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扶怀玉抬起眼,便看见钟瑜握着手机激动的样子,原本的话停留在舌间,最后咽了回去。 得知好友回国,钟瑜开心得眼底发亮,洋溢着欣喜。 从通话之间听见了些关键词,扶怀玉大概能猜出对面是谁。 小瑜在之前讲过,她有个从小就玩得很好的朋友。她学音乐,而朋友学美术,两人到长大都如胶似漆。 十二岁的她跟扶怀玉聊天时,嘴边也常带着这个好朋友的名字。 “好,后天见。” 她们聊了一会儿,然后约定好后天白日一起吃饭,随即挂了电话,钟瑜的兴奋劲还未收起,笑着跟扶怀玉解释,“是温温,她说明天能到机场,我们约好了后天见面。” “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呢,上一次见还是她飞来德国找我,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变化。” 钟瑜一阵高兴完,看着扶怀玉,突然想起在突发电话的上一秒,她好似有什么想说的话。 便坐了下来,“诶,对啦,玉姐姐刚刚想说什么?” 此时的她还处于喜悦当中,后天就要和好朋友见面,如此氛围,叫扶怀玉不忍心打破。 扶怀玉盯着看了片刻,心中纠结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拍拍她的手背,“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你的未来充满希望,希望你能好好对待。” “好好加油。” 钟瑜重重点头,“嗯!我一定会的。” 她当然会好好对待未来,关于未来的事,她从很久之前就做过规划打算了。 未来里幻想会出现的事,会出现的人,都已经规划进了幻想的计划中。 而她所理想的未来,是热爱的事和热爱的人并存。 扶怀玉点头。 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这晚就这样过去了,原本说要好好谈一次心,因为一点意外而止步,草草结束。 好不容易下决定想说的话,在后来两天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露出的尖角,退缩地收了回去。 “” 到了后天,钟瑜如约去见了林温。 两人约在一个小咖啡馆,这里也是她们以前常约见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甜品味道都很不错,装饰也精致好看,氛围舒适。 钟瑜是后到的,她来的时候林温已经坐在预约好的座位上等候片刻了。 一进门,便能看见标志性的棕色贝雷帽和黑框眼镜,红棕色的蛋卷头发长及胸部,流畅的圆脸滑嫩又白皙。 “瑜瑜!” 林温站起来,看见钟瑜就直接扑了过来,“好久不见!呜呜呜呜我真的想死你了!” “好久不见!我也好想你!” 钟瑜回抱她,给予同样热烈的回应。 两人激动地看了看对方的变化,好一会儿才坐下来,依照菜单点了些饮品和甜品,接而谈起最近来。 “其实还是因为想爸妈了嘛,最近好不容易忙完了手头上工作室的事,就回来看看,待一小段时间再回去。” 林温在读完本科后选择继续读研,而在假期之间她和几个熟人一起创办了家小工作室,主要售卖绘画作品或者接定制画作。 本来打算假期便回国,但工作室的任务实在是有些紧,她便耽误了些时候,一直拖到现在。 “对了!我带了好多小礼物回来!不过都在我家里,晚点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哎呀我可周到了,还给跟你同居的姐姐一起带了份!” 钟瑜睁大眼睛,“玉姐姐也有呀?那我先替她跟你说谢谢啦。” “那肯定得有!客气什么嘛,又不是外人了。”林温得意地摆摆手,“拿去拿去,统统拿去,不用谢谢姐。” 每次林温自称姐的时候,都有一种甜妹装御姐的反差感。惹得钟瑜回回看着她笑而不语。 中途隔了很久没见,林温就开始跟她谈起在学校最近的那些八卦。其实有很多她们在微信上就聊过了,但是这东西还是口头上面对面交流更有意思。 八卦一个比一个炸裂,钟瑜全程都在“啊”,只是语调有些不同,表达了不同程度的震惊。 除去发生的奇葩事,还有发生在林温自己身上的奇葩事。 她容貌姣好,圆脸上五官精致,加上富有个性和优越审美的衣品,走在人群中像个精致的小娃娃。 因此,在感情方面也有不少人贴上来。 “说真的,那群人我真的没一个看得上的。” 林温狠狠吃了一口蛋糕,表示不解。 “我想着我也不差呀,怎么都是一些烂桃花呢。那些艺术批在外骗骗别的专业的人也就算了,还骗到我头上来了,怎么,我能看不出来他们那点小技俩?” “什么看见你就像丁达尔效应出现,光顿时有了形状,像极了他画中什么什么玩意——可拉倒吧,别说油画了,我让他用丙烯给我画一个丁达尔光线都画不出来。” “这种人,超级喜欢借用油画生的身份装作崇爱艺术,给自己立人设。情话说得一套又一套,结果专业水平就是个半吊子。” “要么有的人就是,专业水平不错,脑子里确实有点实际知识。”林温想到这就觉得无语,“但小东西长得挺抽象,玩得挺花,几部手机几个对象,还想哄人进鱼塘。” “专业好是一回事,人品又是另一回事了。真的不能带任何专业或者职业滤镜去看人。” 这么一说,林温更崩溃了,“天呐瑜瑜,一眼望去我们学院没一条好人” 学业和事业都非常安稳,额外之余想谈个恋爱也太难了。 钟瑜悉心安慰,“没关系嘛,你长得这么漂亮心底还善良,总会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现在或许只是机缘还没到。” “嗯你说的对!老天向来待我不薄,感情一定不会亏待我的!” 林温重振旗鼓,又对前方充满了希望。 谈到感情方面的事,林温问起了钟瑜的进展,“诶,你跟你喜欢的那个姐姐现在怎么样啦。” 钟瑜搅拌牛乳茶的手一顿。 玉姐姐吗? “嗯” 见她迟疑,林温一拍桌,“不会还是上次你跟我说的进展吧?!还停留在这种普通的朋友关系?” 她的声音有些大,钟瑜示意她小些声。 “哎呀慢慢来嘛,肯定急不了的。” “慢也不是这样慢的呀,天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怎么忍得下来?” 不是忍不忍的问题了。钟瑜按捺住自己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不怕这一朝一夕。 问题不在这,而是。 钟瑜低声说,“我害怕。如果她拒绝了我,到时候或许见一面就难了。” “没关系啊,如果最后她不喜欢你,那你肯定也不会一厢情愿地喜欢她了,还纠结见不到面做什么?” 钟瑜:“理是这样的理。可是就是会舍不得的。” 会舍不得现在的温存。 她依恋现下平稳的日子,珍惜现下所有的美好,因此更加不忍破坏,不忍出现任何差错和变动。 这么一说,林温觉得也是。 她知道钟瑜的慢性子,人随和可亲,做事也讲究小心,不会贸然做出改动的。 “嗯嗯也是。”林温想通了,点头道,“轰轰烈烈是爱情,平平淡淡也是,既然你想要这种方式,那就慢慢来吧。” 钟瑜点头。 但提到扶怀玉,她就有些忧虑。 因为这俩天玉姐姐似乎有些怪,但说不上来。 林温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怎么了?平时提到你的玉姐姐不是挺开心的嘛,今天怎么这副平淡的样子?” 钟瑜犹豫了片刻,“最近这两天,玉姐姐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真要说的话” 从上次就变了。 上次在休息室,钟瑜说,不养小猫小狗的话,那养我吧,我不会离开你。 换作之前的玉姐姐会笑着顺应她的玩笑,说声好呀。或者是拍拍她的脑袋,说她嘴又甜了。 而不是像那时一样,神色平静地跟她说,养她的人不应该是她。 这些天她还是如往常一般,面色柔和,唇含笑意,只是在这种细节上,变得与往日不同了。 林温听完,“问题不大!你不要多虑啦,人的措辞语气每个时段都是不一样的嘛。” “人的情绪精力也是有限的,我们就别把精力耗费在思考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坚定你自己就好了。” 钟瑜觉得有道理,决定把这点细节先放置一边,不去细想。 她们在咖啡馆待了一下午,晚上一起去吃晚饭,然后玩得差不多了就各回各家。 这天是周五,晚上钟瑜收到一份邮件,正是徐教授发来的,邀请她参加周日的音乐交流会。 交流会上能认识更多界内人士,是一条摸向前辈人脉的藤条。 但是钟瑜不想去。 “是的老师,我等下给徐老师回邮件,说我有约去不了。” “好,我会措辞委婉真诚一些。” 尚邢打电话来问她对此次邀请的意向,钟瑜明确说自己意愿后,开始措辞拒绝的邮件口吻。 然而这些被在客厅的扶怀玉都听得清楚。 她主动问,“小瑜周日有约了吗?” 钟瑜诚实摇头,“没有啦,只是借口,我不想去。” “比起这些,我周日更想要去梦苑。” 她回过身来靠近扶怀玉,眼睛亮了,“周日我可以不可以把温温带上一起去梦苑呀,她很想来玩玩。” 比起这些,更想去梦苑吗? 扶怀玉看着直来的视线,心像是有块揪了起来,有些难受。 “有朋友想来,让她随意来玩就好,随时欢迎。”扶怀玉停顿了顿,“但是交流会,小瑜还是去吧。这对你未来发展有好处。” 钟瑜愣了愣,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隔了片刻,回应道,“确实会有很多前辈,但我不喜欢那种氛围” 扶怀玉却说,“所得到的好处总归是多的。小瑜不如去看看。” “玉姐姐,可是我不喜欢,你也要劝我去吗?”钟瑜看着她,眸中有些难过。 扶怀玉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中复杂,“可是你待在梦苑,也只是浪费你的时间,你本可以用这些时间做更有意义的事。” “不是的。”钟瑜紧了紧手指,反驳了她的话。 “待在梦苑,待在你的身边,不是浪费时间。” 能在你身边的时间,分明是最宝贵的。 第37章低落 不是浪费时间吗? 扶怀玉看着她的眼睛。可是待在梦苑,又能获得什么呢? 她在琴艺方面这样优秀,本该去更大的地方绽放光彩,而不是同扶怀玉一起住在这栋平淡的屋檐下。 钟瑜为了和她待在一起,已经舍去了太多。 这样太过于耽误她。 两人安静对视着,空气好似渐渐凝结起来,气氛弥漫着一丝压抑。 这好像还是自这么久以来,她们第一次有了相驳的意见。 扶怀玉此刻的她神情落进眼里,钟瑜的瞳孔不免颤动了动,有些愕然。 玉姐姐怎么好像有点难过的样子? 是因为,她没有听她的话吗? 钟瑜也知道玉姐姐是在为她着想,觉得去交流会比待在梦苑有意义,劝她去,是为了她好。 她这样截然反驳,玉姐姐确实会有些不开心吧。 “小瑜。” 大概还是要继续劝她去交流会,钟瑜在她正要说话的时候,轻声说道,“我知道了玉姐姐,我会去的。” 钟瑜不想看见扶怀玉难过,所以就算自身不想去,也会为了听她的话而答应。 突然便答应了,扶怀玉原本的话再次退回去。线著负 她缓了片刻后,转了话音,“嗯。” “你还小,慢慢积累人脉对你未来有益。在之后的某一天,或许就会化成不可多得的机遇。”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小瑜要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多专注自己,好吗?” “好。”钟瑜低着头答应。 气氛依旧低沉,钟瑜分明已经答应了扶怀玉想让她做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扶怀玉的心依旧放不下来,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上面,闷沉难抑。 她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想揉揉钟瑜的头安抚一下,但脑海一瞬闪过理智的细弦,手在途中顿住了。 最后没有继续。她放了下来,暗自叹息一声。 “早些休息。” 钟瑜目光一直垂着,不知道方才一刻间扶怀玉矛盾的挣扎,也不知道她欲伸却黯然收回的手。 两人道完晚安,就回到房间。 在她的视线之外,钟瑜此时的低落不加掩饰地往外显露。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最近什么都没发生,可钟瑜能感觉到,她们的距离在悄然间远了一点。 她答应了林温,说不去细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有关玉姐姐的事,她一点都控制不住不去想。一想起现下她们的关系变得奇怪,她就控制不住地鼻间有些酸涩,眼眶泛红。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以为不主动打破,如同这段日子一样美好的时间就能多一点的。 哪怕只是一点。 钟瑜靠着门,只觉身子软力,顺着门背慢慢滑下,蹲在地面。 脸埋入环绕的双臂中,独自思寻了很久。 “” 到了后天,音乐交流会如期举办。 此次交流会是个人举办,邀请了许多小有名气的人士来演奏镇场,加上主办方本人是省音乐协会副主席,因此其中座位上行内的老师教授繁多。 钟瑜跟着上回遇见的徐教授徐萍一起前去,在座位上坐下。 为了避免与众人格格不入,钟瑜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了条白色吊带裙,光滑的丝绸面料在灯光下流动着柔和的光,极其衬她的肤色。 “还得是年轻人,这皮肤光泽像羊脂玉似的。” 徐萍瞧着身旁的钟瑜,都不免夸了句。 来客纷纷在场内落座,开场时一支小提琴乐团演奏,带来仙乐,钟瑜听得认真。演奏之后,主办人上台致词,专家讲论,再下一环节是来客自由的闲谈交友。 钟瑜也不得不起身,跟着徐萍去见前辈。 先见的是徐萍自身认识的人。有人听完徐萍的介绍,看着她震惊了下,“是尚老的徒弟?以前怎么没见过。” “外出留学的那个。”好友在旁提醒她,“尚老就两个徒弟,她总挂嘴边,这你都忘了?” “哦哦对,留学了来着。” 互相介绍了一些朋友,这些朋友好在都相对和蔼,大家聚在一起聊聊最近,东谈西谈了一堆,时间就这么耗过去了。 “替我跟你老师问个好,什么时候再约着喝喝茶下下棋。” “是呀是呀,加个联系吧,方便点。” 其中有许多是看着尚邢的名声而前来认识的。 进展如钟瑜预想中的一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主办台上方的红色横幅,再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 过了会儿人群有个小聚集,中央站着一个优雅的女人。许多人都喜欢围着在她旁笑谈。 徐萍跟她讲了这人的来历,随后带她上去打了个招呼。 女人注意到钟瑜这个生面孔,便主动多提了几句话,钟瑜出于尊敬和礼貌例行回答。 可当女人知道她刚从国外毕业回来时,神色变得有些轻佻蔑视。 “刚毕业?这么年轻啊,那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在机构当实习助教老师。” “哦,这样啊。”她面色显然很一般,没提起什么兴趣。 钟瑜也并不打算跟她交谈下去,而且她身边有的是人想跟她搭话,话题自然而然就终止了。 只是过了会儿,女人理了理外披的外套,跟身旁人说话间谈道。 “现在好多的年轻人呐,在国内混不下去,就天天往外跑。觉得只要拿点钱砸,出国镀层金回来,大家都会抢着要了。” “但大家又不是傻子,那些听起来名称很长很高大的学校名,水分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嘛。” “要在界内生存,还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才行。年轻人不能总想着往外跑,也更不能觉着外跑回来一趟就满腹优越感。” 周边人附和,“说得是。” 刚跟钟瑜说完,就说出这种话,很难让人不多想。钟瑜不易察觉地定了定眸,不改神色,自动忽略了耳边意味有指的声音。 心中跟着场内的背景音乐数节拍,用这些来打磨时间,改善心情。 女人正调侃着外出留学,此时身边有个朋友从别人那得知完消息,过来拍拍她,打断了话。 她小声在女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女人便瞪大眼睛,震惊了一瞬,然后蓦然看向钟瑜的背影。 又跟身边朋友对视了眼,好似在确认她刚才说的话。 最后,她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朝钟瑜过去。 “诶小姑娘,我才听说,钟氏的董事长是你母亲?” 原本她身边就有很多人,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都目光一起聚过来,数双眼睛盯看着。 钟瑜点了下头,“是。” 女人捂唇,觉着不可思议,“原来是钟家的小姑娘啊,怎么没早点说?我之前在音乐会上见过你母亲,气质脱群,十分年轻,你们都一样是个大美人儿。” 刚刚还在轻蔑不拿正眼瞧人的人,此刻像是变了一般,笑脸相迎。 “我就说嘛,这周副主席的交流会呐一般人都进不来。”女人笑了两声,又说道,“诶,我听说你姐姐好像也有自己的上市公司。好像是一个美妆品牌,很有知名度,外面大屏幕上可都能看见广告呢。” 钟瑜再次点了下头,女人的眼睛就更亮了,“对了刚刚没太听清,你是什么学院来着?” 当钟瑜说完自己的学校后,她连连点头,“哎呀,好学校,好学校。” “我上回看见你母亲,一看就是个喜爱音乐的人。你从小应该是家庭耳濡目染吧所以才走上钢琴这条路?” 不是。妈妈最开始并不太爱听音乐会,是在她留学之后才听的。因为长期不在家,妈妈每次想她了,就会去音乐会听一听。 妈妈是因为想她了才去听音乐会的。 钟瑜没有将这些跟女人说,全程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出于礼貌点头和时不时的应和。 面对不喜欢的人,她一向沉默寡言。 交流会的时间很长,与音乐会不同,这种社交类型的交流会是一群有权的人士汇聚在一起,互相认识,互相索取彼此的价值,每一句话都掺杂着人情世故。 所有人都戴着假面具在说话。 钟瑜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很想逃,但没办法早退离开。 在会场中,她有一次抬眼看向红色的主题横幅。 上面写得是,津宁市夏季音乐交流会。 可是—— 在一来一往的奉承之下,没有人记得这场交流会的主题是音乐。 钟瑜收回目光。 交流会应当是交流乐器,技法。 不是学如何与人交好。 “” 夏日的烈阳当空直照,室内运作的空调带来一片温凉地带。 一家养生会所中,富有安神作用的香烟在室内袅袅升起,两人坐于室内聊天。 女人拉着扶怀玉,仔细看她的面庞,“哎呀怀玉,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呐?气色瞧着这么不好。” 扶怀玉回道,“最近睡眠是不太好。” 以及,有些多梦。 这两天钟瑜有提出过想为她吹笛哄睡,就像之前一样。 但都被扶怀玉以不想影响钟瑜休息的理由拒绝了。 没有睡眠曲,她开始有点睡不着觉。 但或许还有部分原因,是心事。 像是一架小鼓,时不时在敲响。身体处于活动状态时,它微弱的声音并不明显,而当安静下来,它的动静就异常显耳。 今天周日,钟瑜去交流会,扶怀玉心情压抑,便按照朋友说的来了她的养生所,想找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 “那可不行,来,我让人给你按摩按摩,舒缓下神经。” 朋友去喊按摩师来,进而扶怀玉按照流程照做,更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在位置上躺下来。 “放松。” 头顶环绕着按摩师的轻言细语,她用起木梳替她进行头皮按摩。 耳旁萦绕着水滴空灵的声音,一颗心在安静惬意的氛围中渐渐沉下。 而此时,她的手机等用品被放在角落的柜子里,短暂地隔绝外界发来的消息。 第38章积压 交流会进行了两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 夏日的四点太阳还在高挂,没有坠落的迹象,天空万里无云,晴朗的日光照常倾射。 活动终于结束,钟瑜换完衣服离开会场,只觉一直压着的心轻松了些许。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一想到刚才人人都戴着假面具笑脸相迎的模样,她就有些压抑难受。 因为家里从商,钟瑜从小就有见识过各种晚会。那里的人们也是这样,穿得精致华贵,从衣服到每一个细小的配饰都有讲究。 在交谈中,所有人都各怀目的,处心积虑地榨取彼此的价值。为此,她们会戴上和善的面具,而在这期间,她们又会不断地猜测彼此面具下的真面目。 小时候的钟瑜就觉得,这样好累。 钟姚知道钟瑜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就没有让她沾染过家里事业。 对于钟若也是这样。以前的钟若只喜欢吃喝玩乐不干正事,钟姚也不会逼着她接手家业。 按照钟姚的原话就是,她年轻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她们过舒服的日子,既然现在家里的积蓄足够她们和她们的后一代躺平到老,那还要她们奋斗做什么? 至于后一代的后代,就交给后一代去考虑。 因此,钟瑜一直以来都没有沾染过家业,专心只练琴,这种场合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了。 如今再度接触到令她不适的环境,她只觉得精力像流沙一般飞速流逝,有些精疲力竭。 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歇一歇。 在附近漫无目的地走,在一处湿地公园内停下脚步,坐在树荫下的草坪上看绿景,安静地看着远方。 在自然的碧绿环境下,情绪稍微有些回升。 她拿起手机翻看聊天界面,点进同扶怀玉的聊天框。下面的消息还停留在一小时前,没有回复。 刚刚在会场内的时候,钟瑜就给她发了消息,讲述在交流会上的事,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复。 钟瑜沉默了片刻,又发去消息。 [玉姐姐,你在忙吗?] [交流会结束了,我可以不可以去梦苑?] 打完字发去消息,她隔了好一会儿再看手机,还是没有回复。 应该是在忙吧,钟瑜心想着,今天是周日,梦苑内应该人很多才对。 如果她现在忙到连消息都没有时间回,那钟瑜去找她的话,会不会太打扰了? 想到此处,钟瑜打算结束就去梦苑的念头又犹豫了。 她叹气一声,在湿地公园独自待了些时间,傍晚便给林温发去了消息。 半小时后,她们在一家餐馆内碰面。 林温跟前两天刚见面的时候变不同了,今天的她特意打扮了下,摘掉黑框眼镜,换上了小裙子。 “今天这么好看呀。”钟瑜一见面就夸她。 林温嘿嘿一笑,“那是,今天要去跟以前的朋友见面嘛。” 今晚她和国内的熟人朋友有个聚会,并且从两天前就跟钟瑜说这事了,商量着当天该穿什么。所以今天穿的小裙子和发现都是钟瑜挑的。 两人坐下吃饭,聊天的途中林温注意到今天的钟瑜话很少,笑也只是浅浅的笑一下,没有往日那种活力。 就连胃口也不太好,都没吃进去什么。 “心情不好?”她直接道破。 钟瑜也没有隐瞒,“嗯。” 其实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无非就是讨厌交流会上虚伪势利的人,还有玉姐姐一直没有回她消息。 可是这一件件事情积压在一起,负面情绪只会慢慢累积,堆成小山。 “是因为今天的活动吗?”林温边吃边说道,“你明明不喜欢这种会呀,那为什么要答应呢?” 钟瑜回答,“嗯因为玉姐姐想让我去。” “她说去这种交流会,会比我待在梦苑要有好处。我拒绝的时候,她好像有点难过,然后我就答应了。” 林温听明白了,盯看着她,并且以局外明眼人的角度给她总结: “所以意思就是,你为了让她不难过,所以宁愿自己难过咯?” 分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还要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 钟瑜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温无奈着说她,“你呀你,再怎样喜欢也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呀。” “你以前还跟我说,觉得玉姐姐只照顾她人,总会忽略了自己——可是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你看看,就因为你怕拒绝她而让她难过,结果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 “把照顾别人的情绪放在第一位。你们也太像了。真不愧你们两人能待在一起呢。” 她们很像吗? 钟瑜沉眸回想,当下意识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并不会考虑这些。 林温停了会儿又说,“其实你应该跟她好好讲清楚的。” “说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告诉她这个交流会有多垃圾、多无意义,她肯定就不会再逼你去的。” “何必要委屈自己,把自身往不喜欢的领域推,让自己变得不开心呢?一切肯定要以你为主呀,照顾自己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再退一万步来讲,你家玉姐姐肯定不会喜欢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人儿,对不对?” 再怎样,都要以自己为中心的。林温的每句话都说得很在理。 钟瑜耷拉着脑袋点头,“你说的是。” 眼看她把话都听进去了,林温也放心,走过去坐到她那一边的位置上,跟她肩靠肩,抱抱她。 “好啦,你看你,这皱着的眉头,都不好看了!” “开心一点,做点别的开心的事吧。”林温抚平她的眉间,提议道,“等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酒吧玩?” “你可别告诉我,你回国这么久一次都没去过?” 钟瑜还没说话,林温就知道肯定是了。这人一天到晚都围绕着别人和钢琴,哪还会抽出心思去娱乐。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钟瑜说。 林温劝她,“这又不是一般的局,大家都是熟人!” “像颜颜呀,巧巧呀,你都认识的。你和我还有她们以前不是玩得挺好嘛?” “这么久还没有机会一起见个面吧?就趁这次刚好。你要多跟朋友待在一起开心开心,不要总一个人把自己闷着嘛。” 钟瑜本来不想去,但被她这么劝着,便动摇了想法。 今晚如果不去那里也不去梦苑,她可能会选择独自散步,然后一个人慢慢消化,把自己闷起来。跟朋友待在一起或许能被带动一些情绪。 而且也正如林温所说的,已经很久没和以前的朋友见面了。 所以最后她没拒绝。 晚上,林温带着她一起去了酒吧,跟朋友见面。 “天呐温温,这么久不见你又变样子了。” “这不是瑜瑜吗?你比温温还难见到!回来也不约我们玩!” “就是就是,指指点点。” 首先扑上来的两个女生正是林温说的人,章颜和陈津巧,两人都是长相明艳的千金小姐,一袭满富光泽的长卷秀发衬托出精致的面容,外在气质脱俗。 她们彼此间都还算熟悉,很快就找回之前的相处方式,笑着聊天。 但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一批人来了,其中有男有女,家境大多都比较优越,是一个圈子的人,她们出来玩的时候都会带着朋友一起,朋友又会带朋友。 随着人数量越来越多,林温清楚地看见钟瑜瞳孔地震了。 林温属于外向型人格,靠向外社交索取能量,越是朋友多的地方她越是如鱼得水,但钟瑜不太一样。 两人性格有些相似,都偏向于乐观开朗,都像个小太阳。 可细致来说,还是有许多不同。 就好比,林温像是夏日里炙热而张扬的太阳,常用热烈的温度扫荡每一处阴影的角落。 钟瑜则如同冬日的暖阳,不具有攻击性,小心翼翼地去温暖被冰冷浸湿的人。 都是太阳,但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差许多。 所以在卡座这一圈朋友里,钟瑜相对于一直保持活跃的林温来说,还是安静了些。 “这车好看不?资助资助我一点吧林大小姐。” 林温磕着瓜子,“找我干嘛,你爸妈呢。” “得了吧,上回一辆机车他都不给买,我这就把备注改成抠门的老登。” “好啊,你就这么说他,回头我就跟伯父告状,你等着嗷。” 交谈完上一个话题的空隙,林温偏头凑过来小声跟钟瑜说,“我也不知道她们喊了这么多人,本来以为就我说的那些人的。” 结果一个朋友带一个朋友,没想到人就这么多了。 钟瑜说道,“没事,不用管我。” 过了会儿林温和两个朋友结伴去洗手间,钟瑜抽空看了眼手机,再次翻看微信。 结果是,还没有回复。 在交流会上发去的消息,还有在湿地公园时发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分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起先钟瑜告诉自己,肯定是梦苑太忙了。不然玉姐姐在有空的情况下,肯定会回她的。 但现在时间越过越久,她心底开始有些不安。那些哄着自己的想法也开始有了动摇。 有没有一种情况,不是玉姐姐忙。 而是她,不想回呢? 一念至此,呼吸都不由滞停一瞬。 钟瑜不敢再假设,也强忍着自己不接而想下去,站起身来,想去个稍微空旷安静点的地方缓一下。 今天周日人多,场内可谓是人挤人,钟瑜在里面穿行得有些不易。 自下午的交流会出来后她只是换了身衣服,妆容没有变。在这张好看面容的衬托下,普通的日常穿搭在一众打扮精致的客人之中也毫不逊色。 不远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生注意到她,怼怼朋友的胳膊,看向那边。 “快看,怎么样?” 朋友直接怂恿,“喜欢就上去要微信啊阳哥,这还用我们说?” “行,看我的。”男生直接拿着酒杯上去。 钟瑜身处在嘈杂热闹的场内,实际脑海里的还是和扶怀玉的消息界面。 而正当她经过吧台前时,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抬眼望去,紧着便是一张满是自信的脸。 发型是摩根短碎盖,看样子经过精细打理,年龄大概二十出头。 打量完对方的这一会儿,对方也张口了。 “美女,你也一个人来的啊?认识认识?” 钟瑜稍蹙了蹙眉,只觉他的目光令她十分不适,便想不予理会转身离开,谁知被他手疾眼快挡住去路。 “哎,这不给面子了啊,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走,这也太没礼貌了。”男生拦着她,毫不知廉耻地一笑,“我叫张阳,来一起喝杯啊,别着急走。” “你看那边都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结伴来的,都是富哥,有颜有钱还会疼人。跟我们去喝一杯吧。” “不好意思,有事。”钟瑜直接回绝,可对方还没有让路的意思。 “都来这种地方了能有什么要紧事儿?”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杯,“那行,这样。你把这杯喝了我就放你走,要么就加个微信。给联系方式和喝酒二选一,怎么样?” 钟瑜正要说话,便看见握着的手机亮起了屏,一瞬间注意就被转移,在猜想是不是扶怀玉回复的消息。 她想举起手机看是谁发来的,就被眼前这个男生扣住手腕。 他脸上有着被无视的怒气,“看什么手机啊,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啊?无视人有意思?” 钟瑜甩开他,抽回来手时,手机没拿稳掉落在地。 她当即蹲下身伸手去捡。 结果上方的鞋直接踩在她的手背上。 瞬时传来疼意,钟瑜眉头一紧,抬起头,对上了上方来自男生的不屑视线,就如同此举是对她刚才忽视他的教训。 钟瑜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硬生生抽出手,粗糙的鞋底以及蛮力作用下,手背泛红,手指关节有几处破皮。 她捡起手机起身,张阳就把酒杯往台面上一放,趾高气昂地抬起头,神色蔑视,就好像她不喝完这一杯,他就不会让她走。 而就在他以为她会拿起这杯酒饮尽时,钟瑜拿过酒杯,下一时直接泼向他的脸。 张阳惊叫出声,黄色的酒体狼狈地从浸湿的头发上流下来。 “真脏。” 钟瑜冷着面色,将空却的酒杯砸放在吧台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有张阳一人还没反应过来情景,不知所措。 钟瑜回卡座拿完包就离开了。林温和朋友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就问留在这儿的朋友。 “瑜瑜呢?你们看见她了没?” “啊?提前走了吗?” 得知她离开,林温才看了眼手机,看见了钟瑜发来的信息,告知她自己有事提前先离开了。 “奇怪,瑜瑜怎么突然就走了啊。”林温有些不解,因为如果钟瑜打算走,那她应该会等林温回来,亲自说完再离开。 难不成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她突然离开的?林温望眼看向四周,果真有一处地方比较混乱。 人群中间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男生,不知道在因为什么而发怒,身着西装的经理被喊了过来,对着男生点头哈腰。 男生气得跳脚,囔囔着要喊调监控,场面有些乱。 该不会跟瑜瑜有关吧?林温顿时有种直觉,赶忙凑人群扎堆的地方看情况。 “” 另一边,钟瑜朝着回家的方向走,一路走了很远。 身旁飞过的汽车带来一阵热浪,人行道上砖石铺遍,高高的路灯投下来黄光,将人的影子拉得许长,显得格外落寞。 钟瑜独自走在路上,举着手机的右手背上破皮的地方泛着红,中间渗出一些血色。 原本修长好看的手指沾上了伤口。 还是没有消息。 无论界面刷新几遍,仍旧是没有回复,那些发出去的信息就像是投入大海的银针,不见踪影了。 钟瑜收起手机,眸面好似蒙了一层灰暗的雾,心情说不上好。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从下午压抑的交流会到晚上的事,大大小小的琐事积压在一起,最后再度看见没有受到回复的信息,情绪很是难受。 夜幕笼罩住景色,她走进公园,顺着小石子路不断往深处走,最后停留在一座无人的小亭里。 钟瑜曲腿坐在台阶上,垂着脑袋。 手上有些疼,但她此时太多情绪交杂,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一点痛感。 光是玉姐姐的事,就足够令她难过。 温温说,再怎样喜欢,都得把自己的情绪放在第一位。可是钟瑜根本无法让自己的情绪不受玉姐姐牵动。 她也不想这样,不想仅仅因为一个没有回复或者很晚回复消息而难过。 但事实上令她难过的,应该不止单单一个没有回复消息。 而是这些天所积攒的所有细节。 ——玉姐姐开始拒绝她吹安眠曲,没再像以前一样会揉揉她的头,或者拍拍脑袋,整理整理发丝。 她们变得,有边界感了。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得不肯掉落。 情绪不是一下子低落的。而是累积的细节随同今天发生的很多细碎事情,一起压在心上,直到心已经支撑不住压下的重量而坍塌。 钟瑜吸了吸鼻子,拨通了一个电话。 仍是秒接,不管什么时候,对方总会在第一时刻接到她的电话。 “喂?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钟瑜声音比较小,“想你了嘛。” “行,这话我倒是爱听。”钟若挑唇一笑。 周边草丛内蝉鸣直叫,月光洒落在拂动的叶子上,四处昏暗且寂静,无人走动。 钟瑜平复着呼吸,努力让声线变得平缓,“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哎,还能做什么?”钟若长叹了一声,抖了抖文件纸,“加班呢。就上回跟你说的那些破事,我头疼一周了。” “喔,那悠悠姐有帮你吗?” “你悠悠姐最近也忙得很,她”钟若满是忧愁地正要吐苦水,但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钟瑜的声线有些不对劲。 这声音,怎么有些 钟若立马从椅背上直起身,“兔崽子,你哭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姐姐。 钟瑜知道说没哭是骗不过去的,就找了别的理由,便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说道,“哎没事啦,我就是刚刚看了场电影,有点感人,我现在还没缓过来。” 钟若一下戳穿她的谎话,“别编话骗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事。 可是。 迫切的关心询问使得最后一层纤薄的伪装击溃脱落,钟瑜下一刻再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姐姐”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就是好难过啊。” 第39章瓦解 她到底是怎么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会就这么难过。 是因为一开始获得了太多,以至于越来越贪心和无法满足吗? 只是没有及时回复她的信息,只是没有再完全接受她的好意,她就变得无法接受。 可是她们不是真实的亲人,不是恋人,只能算是认识已久的朋友。她们现在略有边界的相处,才是她们作为“朋友”本该的相处方式。 这才是她们在现下的朋友关系里,正确的相处呀。可为什么就这样难受呢 身子愈发地颤抖起来,眼前视线模糊。 积攒多日的情绪抓住缺口,源源不断地涌泄出来,化作夺出的眼泪和颤抖的哽咽。 听见听筒内传出的哭声,钟若站起身来,捏紧了手机,“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钟瑜小声哽咽着,道不出来一句完整的句子。 染上哭腔的字音断断续续,钟若也不敢在此时逼问,就主动说要挂电话,“说不清楚就打字吧,我挂电话,你发微信跟我说。” 通话挂断了。钟瑜拿下手机,屏幕在夜晚中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在面上。 她吸着鼻子,经过刚才的发泄,稍微好受了一些。 点开微信,正要跟姐姐解释,对面先发来消息。 “是不是今天的交流会?” 钟瑜犹豫了许久,打字回复。 [我没事姐姐。] [交流会上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最近心情有点不好,很快就会恢复的,不用担心我。] 钟若:[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钟瑜回复,[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很安全。] 此时公司办公室内,钟若停住了想继续询问的心思。 钟瑜没有明确告诉她所在地点,反而是告诉她很安全,不用担心,其实意思就是自己想一个人待着,让钟若不用管她。 钟若也尊重她的意愿,所以隔了会儿回了一个字。 [行。] 她站到窗边眺望夜景,时不时在空地上踱步,这会儿头脑里没心思再多想工作的事,满脑子都是钟瑜刚刚的哭声。 说真的,钟若在刚刚那一刻真的被吓到了。 上回见她哭成这样,还是她小时候因为弹琴压力大,偷偷躲在被窝里难过的时候,钟若发现她后,她哭着说觉得自己弹不来琴了。 再上一回,就是扶怀玉忘记跟她说再见的时候了。 钟若知道最近她参加了演出,还在音乐机构里顺风顺水,应该不是琴方面的问题。 所以这次,是不是还是因为怀玉姐? 钟若的猜想停到此处,一阵电话打进来。 她反应很快地拿起一看,以为是钟瑜,结果发现是林温打来的。 “温温。” 接通电话,林温语简意骇直接道。 “若若姐,今晚出了点事,关于小瑜的。” 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些别的事才导致钟瑜这样。钟若在心底呵了声,转身坐回办公椅上,神色冷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说详细点。” “” 时间过去,整座城市被覆盖在星空之下。周末的街道车水马龙,道路上的车辆繁多,明亮的照射灯和红色尾灯交杂在一起。 一家养生所内,到了夜晚客人变得稀少。 躺在椅上的人儿鼻间均匀呼吸,脑海的意识渐渐清醒。睁开眼睛后,便察觉到眼前显现的天花板与家中不同。 扶怀玉眸前的朦胧渐褪,缓慢地起了身。 窗外的景色也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从阳光明媚变成了一片灰暗。 她抬起指尖揉揉额角,缓解长睡过后的模糊感。 她这是,睡了多久? 正当闭眸思寻之际,外面有人推门进来,“醒了?” 一个笑盈盈的长发女人走进来,正是这家养生所的老板,也是她的朋友。 扶怀玉歉意地笑笑,“我怎么就睡着了。” “我看你睡得沉,加上你也说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就没叫你,想让你好好恢复下体力。” 女人端了杯温水来,递给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精力恢复了不少,谢谢。”扶怀玉接过,“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麻烦。” “都是老朋友,不要谈什么麻烦不麻烦,这都太见外了。只能帮到你都是好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扶怀玉更换回衣服,准备收拾收拾东西便离开。 方才睡得这觉没有做梦,大概也是舒缓式的按摩有了作用,使得身体放松了不少。 拿到手机时,扶怀玉看见屏幕弹出的未读消息,解锁后点进去。 下午的时候,小瑜进会场前拍了张太阳的图片。中途,又发消息来说有点不开心,并带了个沮丧的表情包。隔了许长的时间,她又发了一段询问,问她能不能去梦苑。 而扶怀玉因为没有看手机,没有回应,这几段消息就这么待在最后的聊天界面上,过去了几个小时。 扶怀玉引用上面的信息逐一按顺序回复。 [今天的太阳确实很好,明媚但不太燥热。] [怎么了?是交流会上有不愉快的事吗?] [来梦苑不用问我,想来直接来就好。] 然后解释了一下今天待在朋友的养生所,没有看手机,消息回复得晚了。 打完许多字过去,扶怀玉看着界面看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便先准备离开。 走到养生所门口的时候,她接起钟若打来的电话。 “怀玉姐,晚上小瑜有给你发消息吗?”钟若直接问。 扶怀玉回道,“白天发了,晚上没有,怎么了?” 钟若:“小瑜今天遇到了些不好的事,半个多小时前,我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哭得很难受,情绪有些崩溃。” 扶怀玉眸光一怔,“发生什么了?” “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没跟我讲,只说自己在一座公园里。虽然我现在很担心她,但比起这个——我手上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钟若坐在车后座位上,一手划着平板,一双眼睛宛如冰刺,只因有关那个人的信息展示在眼前。 “所以想麻烦你帮我去找找小瑜。” 扶怀玉听完也有些焦急,当即答应下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找她。” “谢谢你,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联系。” “好。” 挂完电话,扶怀玉就往家附近公园的方向而去。 在路上她发了信息,钟瑜没有回她,再打去电话,却只听见代表对方手机已关机的冰冷提示音。 这让扶怀玉更是担心了,此时也不管不顾这些日子所在意的事情,一心只想先找到钟瑜,确认她此刻安然无恙。 “” 公园内,内部深处夜晚无人,月光静谧洒落。 没有喧嚣沾染之处,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藏在树叶草丛中的蝉鸣在空中回转。 一座小亭子之下的台阶上坐着一人,曲腿抱膝,一直垂着脑袋,传出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泪水浮出又干却,眼眶周围十分酸涩。 问题思想了很多遍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哭到后来有些累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只是控制不住地让眼泪下落,最起码这样会好受一些。 手机因为没有电而关机,放在一边。 现在的她不知道现在几点,是否该回去,有些迷茫。 另一边,一条小碎石铺成的路连接着亭子,扶怀玉顺着这条路过来,转过拐角处,一眼便看见了独自坐在台阶上,垂头沮丧的人影。 落寞无助地蜷缩成一团,看了令人心面隐隐作疼。 “小瑜。” 人儿蓦然一顿,听见这声叫唤,心跳仿若漏了半拍,一瞬感觉自己是否听错了。 她错愕地抬头来,才发觉并没有。 柔顺的长发随着晚风扬起弧度,纤长身影由远及近而来。 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 是她的玉姐姐来找她了。 扶怀玉赶忙上前来,蹲在她的身前,眉间有些担忧,“怎么坐在这里?” 钟瑜看着这张的面容,只觉得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度溃下。 她努力稳着声线。 “我没事,只是心情有点不好。” 亭旁没有亮着的灯,但扶怀玉能借着月光看见她哭到泛红的眼睛,心脏似乎抽疼了一下。 分明已经难过成这样,却还要假装没事,用轻飘飘的一句只是心情不好而带过。 扶怀玉也看出来她此时不想多说,便没再多问下去,先关心她的身体,“吃了晚饭吗?肚子饿不饿?” 晚饭吃得早,以及心情不好的缘故,她吃得并不多,经历一晚上的波折下来精力也早已花费尽了。被她这么点中,莫名又有点委屈感升起。 “嗯” 钟瑜今天有好多话想跟她讲,可看见这张温柔的脸,又不知从哪处说起。 两颗泪珠在委屈泛滥的情绪下夺出眼眶,滚落下来。 划过的一抹晶莹映入扶怀玉眼中,她抬手想替她拂去眼泪,却在指尖即将接触的那刻停了下来,悬在半空。 持续两秒,最后还是决定帮她拭去泪水,温声哄道。 “不哭了。” 本就好听的声线带着独有的柔调。这一声不哭直接瓦解了最后一丝支撑。 钟瑜直接忍不住了,哭着搂了上去。 “玉姐姐,你不要这样不理我好不好。” 她搂着扶怀玉的脖颈,靠在肩颈处,带着沙哑哽咽的声音说道。 “你不要把我往外推了,我长大了,我知道我喜欢做什么事情,不喜欢做什么事情。” “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喜欢这种平淡但又安稳快乐的时间。我不喜欢吵吵闹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假面具的环境,一点都不喜欢。” “我没有多远大的志向,名望和利益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要和你待在一起。” “对我来说,待在梦苑和你在一起才是有意义的,才不是浪费时间和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不要再把我往外推了” “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第40章教训 带着哭腔的软音在耳边回荡,气息随着情绪不断起伏。有了依靠的她更是伤心。 温热的身躯紧贴相挨,扶怀玉能更是清晰地感受到钟瑜的颤抖。 自身颈肩传来湿热的触感,许是泪水打湿了衣襟。 一点都不喜欢交流会,不喜欢所有人都戴着假面具的样子扶怀玉反复回想她方才带着哭腔说出的话,想起前两天她劝钟瑜去的时候。 那时小瑜表露出低落的样子,可在扶怀玉劝说了两句之后,还是答应了。 所以今天小瑜躲在这里难受,是因为这个吗? 其实,这也是在这两天里,所困扰扶怀玉的事情。 扶怀玉抬起手来,自上而下摸摸她的头,安抚地捋顺发丝。 “对不起,去与不去本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你的生活。我不该劝说你去改变原先的决定。” 钟瑜却摇头,待到气息平复下来,低声回她,“玉姐姐不要道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有怪你。” 没有怪她吗?扶怀玉顿了顿,轻声问,“那为什么流了这么多眼泪呢?” 是啊,为什么掉了这么多眼泪,哭了这么久。 钟瑜低眸,手臂不禁搂紧了一些。 “玉姐姐,我是不是很烦。” 扶怀玉闻言怔了怔,“小瑜怎么这么说?” 钟瑜回道,“因为,我总是频繁地给你发信息。” 她这样讲,扶怀玉顿时反应了过来。大概是因为今天没有及时回信息,小瑜而感到难过了。 找到问题所在,她便跟钟瑜解释了今日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从下午时进入养生所,在临近傍晚睡去,直到天黑才恢复意识。 钟瑜听完,得知她并不是故意不回,压抑的难过便渐渐化解,心也放下来了。 原来,不是故意不回的。 不是要推开她,也不是嫌她烦。 但短暂地庆幸之后,她又愈发觉得自己太矫情,竟然只是因为这些,就难过这么久。 钟瑜开始自责,“是我不好。你只是隔了一段时间没理我而已,我就这么难过,其实根本不是大事” “不是的。” 扶怀玉拍着她,“这不是你的问题,任凭是谁,都会因好意没有收到回应而感到难过。” “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跟你讲今天我待在养生所,不能及时看手机,否则也不会导致你的期待落空。” 松开拥抱,扶怀玉微仰着眼睛看她,抬手替她拂去泪痕。 还想说些什么,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时,她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 扶怀玉瞬时收回手,目光便顺着向下看去,注意到钟瑜手背上有好几处泛红。 她神色一愣,抬起眼看钟瑜。 “受伤了?” 钟瑜只是抿着唇,没说些什么。 看来,今天还发生了别的事。 扶怀玉一念至此,没顺着追问下去,转了话题,“小瑜不是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吧。” “可是我好累。”不想再去外面了。 扶怀玉眸里盛着温润的月色,唇边带有浅浅的弧度,“那回家我给你做,好不好?” 关心的温言细语传入心中,抚平每一丝褶皱。所有的胡思乱想,都被潮水般细腻的温柔一寸寸瓦解。 钟瑜手背抹掉眼角旁的泪花,点头。 “好。” “” 时间渐晚,月光鼎盛。 街道上的行人稀减少。 而此时酒吧内厅,富有节奏的歌带动氛围,人群密麻拥挤,五彩的灯光频频洒射,真正的喧噪才刚刚开始。 不大的监控室内,被一群黑衣保镖挤满得不剩多少空地。 酒吧的几个管理人员站在女人的身后,老实地两手相握放在身前,后背发凉。 监控室中央,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白色抹胸作内搭,外面一层黑色西装外套,一边头发撩至耳后,露出铮亮的珍珠耳饰。 平日嬉笑时的她平易近人,但在为数不多的冷下面色时,自带一股外人不敢沾染的冷冽之气。 监控界面上反复回放着那个时段的画面,最后找到了柜台前的那一幕——正欲离开的钟瑜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看完监控,完整得知了当时的事情,钟若笑了。 “这张家少爷胆还挺大啊。” 看面上表情是笑着的,却比冷着面色还要瘆人。 身后的经理暗自又抹了一把冷汗。 监控画面调回包间场景,屏幕上的密闭包间内一堆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唱歌喝酒。 “张少爷常常带着朋友来,每回玩累了都是跟朋友在间包间休息。” 经理哈着腰,小心翼翼说话。 “钟总,您看您要不” 可钟若侧了侧头,打断了他的话,“这家酒吧也开了这么长时候了,监控设备也难免会偶尔有失常的时候,对吗?” 话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经理汗流浃背,只能道,“是,是的偶尔会。” 钟若起身,朝着他一笑,“辛苦了。” 那抹笑意在转身带人离开时又消散不见,一双眉眼温度骤降。 高跟鞋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凌厉的声响穿梭在走廊。 快步走过的同时,她执着手机,看见扶怀玉发来的信息,告知她现在钟瑜的情况。 情绪很低落,但已经恢复了一些,没再哭。其中还有提到——她的手背上有几处擦伤。 [好,我知道了。] 钟若回完信息,人也刚好走到了门口。 身后带的人替她打开门,接而直接进入包间内,气势汹涌,里面的人们顿时被吓慌了神: “你,你们是做什么的?!” 钟若扫射一圈,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沙发上的张阳,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 面对一众人投来的震惊目光,她淡然地扯开唇笑了笑,“我是来找张少的,有点工作上的事,想跟他单独商谈一下。” 空气凝结了两秒,直到第一个人离开,接后的人反应过来争相跟住。 “张哥,那、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对对,你们好好谈,我们先走了!” “我也是,回头见!” 所有朋友都不想摊上烂事,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很快包间的人就都散干净,只剩下张阳和钟若,以及钟若身后所带的人。 “喂,喂!我不认识她!!你们跑什么啊?!” 张阳试图喊住自己的朋友,但没有人愿意理会他。 最后保镖将大门闭合,空间回归密闭,危险的气氛感压下来,阴沉得可怕。 张阳内心慌乱,咽了口唾沫,身体不断地瑟缩往后退去。 “你们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他是啊啊!!” 他指着她们,只是还没放完狠话被摁在地上。强大的蛮力使他挣扎不得,身子紧贴地面,奋力抽动也只是无济于事。 正当他要破口大骂,上方的阴影袭来,一只高跟鞋不留余力地踩在他扒在地面的左手上。 尖锐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室内。 他抬眼看去,只见充满寒意的视线从上刺下来。 钟若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放在耳边,待电话接通,她直接对着那头问道,“兔崽子,他踩了你哪只手?” 隔了一会儿,那边低声答道,“右手。” “行。” 钟若直接挂了电话,收起手机,低眼朝着张阳一笑,“不好意思,弄错了。” “是右手。” 话音一落,她抬起脚,转而再度踩在他的右手上,痛叫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凄惨。 声响持续了很久才降下来,钟若撩过头发,蹲了下来,手搭在膝盖上看着他。 “你知道她的手平时用来做什么吗?” 钟若收起冰冷的笑意,面无表情地拉长语调,“种花,养小动物,还有——弹钢琴。” “从小她为了保护手指,保护关节,每天做手部按摩,几乎不做一点伤手的事情。” “因为要弹琴,她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练完琴的时候,不敢用冷水洗手,平时不敢提重物,不敢打喜欢的排球和羽毛球,连拧毛巾这种小事她都不敢幅度太大,怕使手腕劳损。” “你看,这样金贵的一双手,你竟然还踩下去了你到底是有多该死才能做出这种举动呢?” 手上长时间的强烈痛感已经到麻木的程度。张阳粗喘着气,冒着冷汗看眼前的女人。经过那通电话和她话里的信息,对于事情的来源他已经有了初步断定。 “你,你是” “哦,头回见面,你应该还不认识我。我姓钟,就是跟你爹前段时间一直打交道的那个姓钟的人。” 家里的事张阳略有耳闻,也知道最近刚拿下一个利润不错的合作,对方老板就姓钟。因此他听见这个关键词,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也意识到,今晚好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张阳立马慌了,“这,这是我的事!你对我怎样都可以,别告诉我爸!他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果然跟老张一个样子,喜爱仗势欺人,但欺软怕硬。”钟若起了身,走近桌面,拿起酒瓶往玻璃杯中倒下酒水。 “看监控,你还想逼着她喝酒,是么?”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做,我不该那么对她,我这就喝,我喝!”张阳立马爬过去要夺过酒杯,只是被钟若先一步举起来。 “不。我不需要你喝下去。” 钟若倾倒玻璃杯,杯内的酒体汇成一到直线从高空坠落,淋于他的头顶。 他满脸惊恐,任凭酒液淋湿却不敢闪躲,毫不吭声地承受下来。 “我只是在告诉你,她泼得没有错。如果是我,我会砸碎玻璃杯,然后让你把玻璃渣子咽下去。” 钟若说罢,所有的酒体淋完,她甩手砸碎杯子,仿若这番的举动脏了她的手。 在来之前,林温就已经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知她。所以钟若知道张阳喊来经理说一定要找到那个泼他的人,也知道他在众人之中恼羞成怒地破防。 所以刚才的话所回应的,正是这件事。 简单的泼酒,都是轻的。 “看来张家向钟家好不容易求来的合作,要因为你这个蠢货而泡汤了。啧,你爹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有得你这么个败家子儿。” 钟若用手帕擦干净手指,慢悠悠道,“记住今天这个教训,如果以后管不住嘴,就割了舌头,管不住手,就把手指一根一根全切了。” “管不住踩人的脚,就趁早剁了学会像蛆虫一样在地上爬一辈子。” 擦干净手,扔下手帕。 “至于剩下的,明天就让你爹来跟我好好解释。” 她冷冽地扫一记冷眼,转身带人离开。【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害怕 “” 扶怀玉带着钟瑜回了家。 眼角的湿润在晚风的吹拂下已经干却,只是还余留着粘腻和一抹红肿。 钟瑜有点不敢看扶怀玉,怕让她在灯光下清楚地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扶怀玉察觉到了,但没有说些什么。回到家中拉着钟瑜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再转身去电视机下方的柜子中找出医药箱。 清洗双手,打开医药箱,她坐在钟瑜的身旁,给手背上的擦伤消毒,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疼吗?” 钟瑜没有喊疼,但扶怀玉能察觉到,涂药的时候她的手有些抖,于是处理完善之后轻拿着她的手,低身轻轻吹拂伤口。 清浅的气息流过手背,带走浮于表面的疼痛。 钟瑜没作声,眼睫却不由地颤动。 安置好她,扶怀玉问了她想吃些什么,然后走去厨房,不久后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 钟瑜坐在饭桌前,看着眼前这晚热腾腾的汤面。 根根分明的面条落在奶白色的汤中,上面放着一个完整的荷包蛋,撒上了绿色的葱花。 很平平无奇,但异常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汤面冒出的热烟雾气进了眼睛,她的眼角又开始有些湿润。 这么好的玉姐姐,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不那么喜欢呢。 怎么才能不在意、不被她牵动情绪? 钟瑜低着头偷偷地在抹眼泪,扶怀玉看见了,只是顿了顿,没有过去,背着身在厨房清洗餐具,擦拭台面。 到了休息的时候,扶怀玉带钟瑜回房间。 一天的动荡总算有了安定,钟瑜在被窝中躺好,抬眼看着扶怀玉的面庞,目光一遍遍地流过眉眼,看着这双令人深陷的眼眸。 “躺好了吗?我关灯了。” 扶怀玉想拉完灯离开房间,让人儿好好休息,但钟瑜从被窝中伸出了手,拉住了她。 “玉姐姐,你可以再陪我一下吗?” 扶怀玉停住动作,转而收回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好,那我等你睡了再走。” 钟瑜放开手,扶怀玉便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静静陪她。 温暖包裹着身体。钟瑜侧躺着,目光还放在扶怀玉的眼睛上,两方视线很安静地对视。 今天的钟瑜,已经把无数的可能都乱想了一遍。 在想玉姐姐是不是嫌她烦了,不想再回应她了,她们会不会由此为节点就此分离。 但这些胡思乱想,都被晚上迎着月光而来的扶怀玉化解了。 此刻更像是做梦一样,她一整日都心心念念的人,现在正守在她的跟前,目光柔和地在看着她。 白日里没有受到回复时的强烈落差感,在这样温暖的对比之下,更是委屈。 一滴眼泪再次不受阻碍地夺眶而出。 扶怀玉有些愕然和无措,赶忙倾身俯去。 “怎么哭了?” “我好害怕。”一滴清泪划过眼角,没入枕面。钟瑜含着朦胧看她,哽咽了一下,“我好怕你不要我。” 好怕像这些天一样,隐隐约约地开始推开她。 像今天一样,突然没了回应。 扶怀玉的心颤了一下,看见钟瑜这样伤心的样子,心脏跟着抽疼起来,轻柔的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眼里泪汪汪的清泉可怜又委屈,在这样的情景下,扶怀玉应该给予令人她心安的回答,告知她不会的,小瑜这么好,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如今的扶怀玉不敢再给她任何承诺。 “睡吧。” 隔了很久,扶怀玉启唇,手心抚摸着她的脸颊,“睡一觉,一切都会变好的。” “嗯” 钟瑜点了一下头,闭上了双目。 湿漉的上下眼睫闭合,在昏黄的床头灯下,透着一丝银润的细光。 经历这么多,她已经精疲力尽,闭上双目之后的不久,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吐息很轻,萦绕在空气中。 扶怀玉的目光没有收回,在钟瑜看不见之处,手伸去撩过她的发丝。 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过这个无数次给她带来温暖的女孩。 时隔已久,扶怀玉仍会回味甚至留恋那些冰冷时刻递来的温度。 但她清醒地知道,她不能一己私欲,将这般暖阳占为己有。 因为这颗暖阳,本该在未来的领域绽放出更强的光芒。不该待在她的身边这样平淡度日,受了她的耽误。 今年的钟瑜二十二岁,她三十四岁。 小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越过三十的节点,抵达一个对事物开始逐渐丧失热情、向往安稳的阶段。 经历过往的那五年,扶怀玉清楚地意识到,八岁的年龄相差就已经是一片鸿沟。 十二岁,更是不敢想象。 所以这样的她们,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自身的那些喜欢与不喜欢,都在现实问题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仅是年龄这第一层障碍,就已经将所有幻想击碎。 扶怀玉叹息一声,充满着无力。 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不着动静地起身来,她收回黯然的目光,关闭了床头灯,使得房间陷入适合入睡的昏暗中,然后轻声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过了平时的睡点很久,但扶怀玉没有什么睡意。 有些疲惫,走到窗边往外眺望时,钟若打来了电话。 扶怀玉接了起来。 “怀玉姐。” 钟若这时已经回了家,正站在阳台处,身上的工作穿搭还未褪去。 “小瑜刚刚睡下了。”扶怀玉回头看了眼钟瑜的房间,“回来后我帮她包扎了伤口,然后她吃完面就去洗澡歇息,状态比先前好了一些。” 钟若:“好,我刚也已经解决事情了。” 扶怀玉知道她的事情,指的是教训让钟瑜受伤的人。方才钟若给钟瑜打电话时,她正在旁边。 钟若看着夜景,“林温跟我说小瑜最近心情就不太好,加上今天发生的事,可能要缓一阵才能缓过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喜欢吃芋头。芋头煲汤和清汤芋头丸子都喜欢。还喜欢豆腐炖土豆这一类偏软的食物。不爱吃硬,也不爱吃辣。” “如果明天你有空,想麻烦你做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这样她会好的快一些。” 扶怀玉听完钟若所交待的话,点点头,“我会的。” “嗯嗯,谢谢你。” “没事的。” 话题了却,互相沉默了一会儿,钟若抿抿唇。还是决定说出口。 “怀玉姐。” 钟若平缓地说道,“你知道小瑜她喜欢你对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扶怀玉心震了一下。一直以来在心里蒙着一层纱面的事情,就这样明了地化成一句话说出。 “嗯。”扶怀玉沉了沉头,“知道。” “那你喜欢她吗?” 扶怀玉话音停了片刻,而钟若在这短短片刻中已经有了答案,“如果不喜欢,那就早些跟她说明白吧。” “这样对你们都好。” 扶怀玉只觉呼吸变重,“好,我知道。” “等她恢复,我会跟她讲清楚的。” “好的。” 说出这些话,这通电话的目的便达成,钟若打算就此结束,“今天多谢你照看小瑜,辛苦了。时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互道了再见,电话挂断。 扶怀玉动作缓慢,看着界面陷入黯然。脑海回荡钟若方才说的一段话。 是啊,不能一拖再拖了。 这样延长时间地一直拖下去,最后受到伤害的是小瑜。 一腔期待被辜负的感觉,扶怀玉很清楚有多难受。 她关去客厅的灯,没有回房,而是坐在阳台。 每当被心事困扰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地坐在这里,看着夜晚笼罩的景色。 今晚的月光很是明亮,让扶怀玉不由想起了上回。 她微侧头,看向身旁的位置。 在小瑜刚住进来的那几天,扶怀玉接到了周萦的短信。 被往事困扰的她再度做了噩梦,半夜坐在此处暗自伤心,而钟瑜端了一杯温水走过来,当时坐的就是身旁的这个位置。 细声地关心她,并跟她说,把心底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那个晚上本该如同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坐在阳台边,独自整理完心情,再回去休息。 可因为钟瑜的出现,而有了不同。 扶怀玉移回来视线,再度眺望。 思绪随着晚风一同飘荡至远方。 她第一次跟小瑜相见,是在十二年前。 那时的小瑜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儿,眼神澄澈懵懂,性格安静胆小,与人坚持对视不到三秒就会慌张躲开。 扶怀玉第一次见她的那天,她躲在自家姐姐的身后,像只受惊却又好奇的小鹿,睁着眼睛小心地看着扶怀玉,眼里带着害怕,还有深深的好奇。 似乎很想接近她,却不敢靠近。 得知是因为生性胆小,扶怀玉想鼓励她,就笑着告诉她,她的声音很好听,应当要让别人也听见。 钟瑜点点头嗯了一声,之后,还喊了她一声玉姐姐。 自那之后,钟若常带钟瑜来梦苑。 叶凛姿常常笑她,说钟瑜像是她的小跟班,连自家姐姐都不黏了,反而处处黏着她。 扶怀玉在内厅和朋友闲聊的时候,钟瑜就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听歌,扶怀玉在休息室的时候,她就坐在沙发上安静吃糖。 钟瑜喜欢这样黏着她,但每回又一句话都不说。 有一回,扶怀玉正在休息室算账本,钟瑜坐在沙发上,把吃完的糖纸折成了一个个的小千纸鹤。 她整理完账单,便拿着扇子摇,走到钟瑜的身边,夸她的千纸鹤叠得好看。 但钟瑜回完她的话之后,又闭上唇了。就好似扶怀玉不主动提起话题,她就会一直这样安静。 “小瑜怎么不说话呢?” 钟瑜突然被点,有点慌张,“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扶怀玉笑着看她,“什么都可以说呀,比如在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上课有什么有意思的,都可以讲一讲,我很愿意听。” “唔,我。” 钟瑜抿抿唇,思寻了好久。 声音渐渐弱下去,又没有回应了。 扶怀玉想了想,一举收起扇子,有了个想法,“小瑜想唱歌吗?” 闻声,还在思考该聊什么的钟瑜抬起眼来,疑惑地眨眨眼睛。 “诶?” “” 几分钟后,扶怀玉带她去了唱歌包间,这间的空间较小,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屏幕上显示着歌单,扶怀玉递给钟瑜话筒,将她推上前,双手轻搭在她的肩上。 “小瑜有什么喜欢唱、会唱的歌吗?” 有的,声乐老师有教过她很多歌,但是这里好像没有刚想到这,钟瑜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歌名。 “这首。” 扶怀玉看见了她所指的歌,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为什么是这一首呢?” 钟瑜答道,“因为,我们学校在吃午饭的时候,就会放这首歌。” 每天都听着,很熟悉。 “原来是这样。” 扶怀玉播放这首,屏幕上浮现出歌曲字幕。伴奏开始响起,她看钟瑜支支吾吾不敢唱的样子,又笑了笑,“我们一人一句,好不好?” 钟瑜犹豫了会儿,迟疑地点头。 在扶怀玉轻唱第一句起头时,钟瑜不得不接了第二句,声音很小,但还是唱下来了。 “没关系,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随意唱,大声一点。”扶怀玉鼓励她。 温语带来鼓舞的力量,钟瑜握紧了话筒,一直压制的声音渐渐放开。 尚且稚嫩的声音穿透音响,环绕在室内。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待到一曲结束,扶怀玉鼓着掌。 钟瑜感觉接收到了莫大的力量,声线越来越稳了起来,还主动去唱别的歌。 原本说好的一人一句,最后在她不经意间扶怀玉悄然退出,留给她一个人。 等返回休息室的路上,钟瑜走在扶怀玉身边,经过刚才的开嗓,显然活跃了不少。 “我幼儿园的事情好多都记不清了,但是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老师教我们唱的虫儿飞,我一直很喜欢这首歌。” “以前只觉得很好听,但是现在听起来总感觉好悲伤呀。可能这就是跟我的老师说的一样,同一首曲子,人在不同阶段会根据心境的不同感受出不一样的味道。” “玉姐姐你知道嘛,老师告诉我的这些话真的好有用,之前——” 不知不觉,钟瑜就说了好多的话。 而扶怀玉就在一旁看着她,不打断,任她一直道下去。直到钟瑜先发现了她直来的视线。 “玉姐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笑呀?” 扶怀玉笑意更深,点点她的鼻尖,“你看,这不是就有很多话可以说吗?刚刚怎么就不知道讲什么呢?” 鼻尖痒痒的,传来酥麻的感觉。 钟瑜的小脸霎时一红。仙诸副 “刚刚想不起来这么多话” 她自也才反应过来,就刚才这一会儿的时间,自己突突突吐了这么多话出来。 “现在这样就很好,以后多多保持,好吗?开朗的小瑜真的很可爱。”扶怀玉弯了弯眼睛,揉揉她的脑袋。 “如果以后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把你的生活分享给我听吧。” 分享,生活? 钟瑜渐渐放大了眼睛。 “好。” 后来的钟瑜听进去了,记下来每天大大小小美好的事情,一见到扶怀玉不再是安静的状态,而是会把这些话都跟她诉说。 有时怕时间长了会忘,还用笔记在小本子上,生怕遗漏了一些细节。 扶怀玉同时也在教她,引导她。 看着这个小女孩慢慢变得开朗,慢慢地在学该怎样与外人交流。迈出内向的角落,沐浴到更多阳光。 只是扶怀玉没有想到,在十二年后的一天,当初那个小女孩会重新闯入她的世界。 带着明艳热烈的爱意,奔她而来。 第42章刀剑相见 “” 夜晚的宁静悄然过去,夏日的白日来得很快,天际不到五点便已经泛起鱼肚白。 早晨八点,钟若给闻韵打了一通电话,询问她钟瑜今天是否有课。 “她最近都没有安排。” 闻韵告知她。 距离上次刚准备演出不久,加上还有被前辈带着去交流会,闻韵没有给她排很多课,大部分时候都让她休息着。 “这样啊,没什么事儿,我就是问问。那兔崽子这两天心情不大好,本来想着如果今天她有安排,就想拜托你让她休息一天呢” “不过你说没有,这我就放心了。” 钟若没细说,闻韵也就没有多问,随后不久就挂了电话。 闻韵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眼看时间差不多,便走过走廊打算往电梯的方向而去。 迎面碰上前来上课的学生。 “闻老师早。” “早。” “时间到了,快去上课,别让老师等。”闻韵声音没什么起伏,十分平淡。正如她的外表一般,偏向沉稳冷淡。 几个学生跟她打完招呼就匆匆去教室,闻韵也通过电梯抵达了一楼。 今天上午有面见乙方的日程安排,她穿了身熨得平整的灰色休闲衬衫,下身配着深墨色的西装裤,在能拉近亲和力的同时,也不缺乏成熟气质。 在一楼看了会儿杂志,过了十分钟对方公司的人便到了。 一个黑卷发的成熟女人迎面而来,踏着高跟鞋走路时两旁卷发朝后弯出弧度,气势凛冽,身后带着两名下属。 “你就是闻老师吧。” “裴总监。” 会面后,两人礼貌地商业性握手。交谈两句便一同往楼上走去。 现下正值八月,九月会有一批新学生进入高中校园。而高一正是许多学生考虑并选择艺考的时间段。 面对这一批新的学生受众,箔澜需要打响新的宣传方式,才能维持长久的曝光度和热度,以此来确保机构的长远发展。 新血液的源源不断,也正是箔澜多年蒸蒸日上的重要原因之一。 闻韵在熟人的介绍之下得知了这家广告公司,很快进行初步交涉。 这对于广告公司来说也是笔不小的合作。裴鸣砚作为广告设计总监,带着手下两名下属出来做调研,也顺带让下属历练历练。 由此便有了这次会面。 几人随闻韵在箔澜内走动,得取有关于机构的信息。进程过半的时候裴鸣砚提出和闻韵单独聊合作,带的两个下属被另一个老师带去勘察。 “方便带我去看看这里的学生么?”她人走掉后,裴鸣砚提出。 这也是把另外的人支走的原因,几个人堆团出现在教室外怕打扰学生,如果只是闻韵带着一个朋友,相对低调了不少。 “可以,跟我走吧。” 闻韵带着她往下两楼走,相伴着静声走过窗边,裴鸣砚也清楚了这里带着不同年龄阶段的学生。 每个教室的门口上有贴教学老师和具体内容,裴鸣砚随意看了眼,竟看见钟瑜的名字。 本以为只是撞名,可过后经过箔澜教室墙的时候,裴鸣砚再次看见了她。 这次有名字有照片,总不可能再是碰巧撞名了。 她望钟瑜的相片上看去,直接说道,“这小姑娘看着挺年轻,自己都像个学生,怎么就当上老师了?” 闻韵顺着她的目光,看清是钟瑜的面庞,回道,“是我的师妹,刚毕业回来。” “这样啊。” 裴鸣砚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饶有兴趣地侧眼看向闻韵,“看来我们不止甲方乙方这一层关系了。” 闻韵单扬一只眉,从中听明白了意思,“是吗。” “那看来可以坐下好好聊聊了。” “” 两人坐在办公室的茶桌前,闻韵拿出茶叶,坐在主位上倒水斟茶。 “没想到津宁这么小,这也能碰到共同好友的人。” “是啊。”闻韵往壶中放置茶叶,“我也算看着小瑜长大的,认识她的时间已经超过我年龄的一半了。” 裴鸣砚跟着说,“我跟怀玉差不多,都是大概她十多岁的时候,通过她姐姐同她认识的。” 经过几句交流,闻韵知道了对方是扶怀玉的好友,彼此间也得知了些互相的信息。 “怀玉人如其名,是个很善良温润的人。” 闻韵聊到两人共同认识的人,回想起上次在音乐会上交谈的一幕,“跟她在一起的感受很舒服,在这一点上小瑜倒是和她相似。” 有礼貌且不失分寸,会照顾她人情绪,使得与之相处的过程很是舒适。 裴鸣砚眸光一冽,却说,“确实,不过相似不代表般配。” 闻韵给她倒茶的手一顿,抬眼看着她。 般配。 这个用词透露了很多信息。也就证明她也知道钟瑜对扶怀玉的情感,清楚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停了片刻,闻韵手上继续动作,“你说的没错,是否般配重点不在性格是否相似之上,而是在人。” “但性格的相似会减少相处的摩擦,使得两方未来走得更远,是好事。” 裴鸣砚冷着面色,并不认同。 再次反驳了回来,“她们不会有结果,不需要考虑走得远不远。” 闻韵跟她相处的时间仅限于刚才的一个小时,第一印象和后续印象一样,对方是个富有社会经验,有头脑有理智的人。 并且很会把握与她人之间的关系。在跟客户交谈时既将对方讨得心情舒畅,又不失自身所表现出的可靠。 可在话题谈到这一步,她的话就变得莫名刺人。 仅仅是这几句的交谈,彼此间的立场就已经显露。 “既然是在我的办公室,也没有外人,那就敞开了说亮话吧。以我所见所知,我也同样不赞同你的观点。” 闻韵嫌把话藏起来说太累,便直接挑明了。 “扶怀玉对她的眼神不同,你没看出来吗?” 她看人一向准。 即便跟扶怀玉认识不久,但她能感受到扶怀玉对钟瑜的感情不一般。 裴鸣砚笑了,“有什么不同?” “你如果要说她对钟瑜格外温柔、格外有耐心,那我只想说,怀玉对谁都这样,她本身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再退一步来讲,她也只不过把她当妹妹看待罢了。” 闻韵挑眉哦了一声,“这些是她自己告诉你的,还是你凭借自己的思想揣测的?” “你现在笃定的语气,是否太自信了?” 裴鸣砚却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这不重要。” “先不论是否喜欢,不管从哪方面因素考量,她们都不适合在一起。” “无论是十多岁的年龄差,还是现下所需要经历的生活,都会成为阻碍她们的重重关卡。个人的真心感情,在这些问题面前都太不堪一击了。” “我相信怀玉这点想得会比我更清楚。所以不论她们是否真的喜欢对方,她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原因很简单,她们不合适。” 闻韵从最先的不认同,渐渐到后来的呵笑,也算看清了一些眼前这个人。 “裴总监,你确定你将这种工作富有逻辑的思维,用在人与人的感情上真的没问题吗?” “她们合不合适并不是由你用硬性条件来衡量并决定的,真正是否合适,需要问作为当局者的她们自身。你我作为两个外人,实在是有些没理由断定这些言论。” 隔空的距离之间,两道极具攻击性的目光碰撞,犹如尖锐的剑刃相交。 从话语再到视线,都已经充满了火药味。 最后是裴鸣砚打破的这场刀剑相见。 “看来这次的合作要因为我的原因而取消了。”裴鸣砚遗憾地说道,“真可惜,难得是被我搞砸的。” 合作? 闻韵凉凉说道,“跟你这样的人,我真是装不出来合作的意愿。” 裴鸣砚心想果然,然后起身打算离去,可身后的人又补充一句: “但我不想以私人感情影响公事,也不影响我对你们专业能力的认可。目前,你们确实是箔澜的最优选择。” 裴鸣砚侧回头,又不由地扯唇一呵笑,“真有意思。” “你们做音乐的人总是这么令人出乎意料。” 闻韵没说什么,只是起了身走过去,伸出了手。 裴鸣砚握了上去。 “合作愉快。” “” 到了中午,外面稀薄的阳光变得浓色起来。 开了空调的室内一片凉爽,被窗户磨耗了大半的阳光射进来,将客厅照得敞亮。 此时的一间卧室内还是整片漆黑,光线昏暗,窗帘紧紧拉合。床榻上的人儿正安静地陷于梦乡当中。 只是这个梦并不美好。 她为数不多的做了一次噩梦,全程心保持着灰暗压抑,在梦的最后,她觉得自己像被大海溺得喘不过气,被强大地吸力包裹,强制下坠。 坠入黑暗之时,现实的她突然一阵颤栗,从梦中惊醒了。 钟瑜立马直起身来,呼吸有些起伏,手心放在跳得急促的心口处,还沉浸于刚刚的梦境中。 在梦里什么都没有,她一直在跑,但不知道该往何处而跑。 最后的结局是独自深陷大海是象征着不好的结局吗? 钟瑜深呼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难睁开,想来是昨天哭太久,眼睛都哭肿了。 抬手揉揉眼睛,充满睡意的脑海明晰了不少,有关于昨晚的回忆也变得清晰。 钟瑜掀开被子起身,顺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时间后两眼一愣。 竟然,已经中午了? 原来睡了这么久吗?钟瑜揉着眼睛走出去,打开门的那刻就是迎面扑来的饭菜香气。 走出去就看见饭桌上摆满了一片满当的菜,全是她所爱吃的。 都是玉姐姐做的吗? 反应了两秒,钟瑜再度抬眼看厨房条理有序的背影。 鲨鱼夹将长发丝盘起在脑后,两鬓边的弯弧度刘海修饰着侧面的轮廓,只是居家时十分随心的一个发型,却一眼深深映入了钟瑜眼里。 比起在外面看见的穿着旗袍、光鲜亮丽的玉姐姐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她随心,随意,更有浓烈的安心感。 可是这样的玉姐姐,她还能再看见几回呢。 厨房内的扶怀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弯眸一笑,“小瑜醒了?去洗漱洗漱来吃饭吧。” “今天做了很多你姐姐说你爱吃的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正在清洗用过的刀具和盘子,清洗完毕后放回原位,正当合上的柜子,想去擦拭柜面时,身后一个柔软的身躯附了上来。 女孩从后搂住她的腰身,头靠在肩颈上,发丝相挨。 扶怀玉没有动,怔住了动作。 在安静之下能细致地感受到,她的身躯似乎在微弱的颤抖。 “小瑜?” 第43章你说吧 身子前后相贴,钟瑜细嫩的面颊贴在后颈,扰得脖颈处一阵热痒。 是昨天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吗? 扶怀玉有些错愕,欲抬起的手臂顿在空中。 颤抖稍微停止了一会儿,钟瑜偷偷地深呼吸,调整好之后,靠在扶怀玉的后旁说。闲住服 “古时候犯人上刑场前,都会吃一顿好的再上路” 所以只是因为这个?扶怀玉转身过来,笑她道,“你这傻丫头,想什么呢。” 只是话音刚落,与她正面对上的扶怀玉便愣住了。 眼前的人儿刚睡醒,身上还穿着粉色的荷边裙睡衣,身上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而就是这张好看的人脸,此时眼里正打转着晶莹,惹人心疼。 小瑜 哭了? “玉姐姐,我昨天做了不好的梦。” 钟瑜望着她的眉眼,带着哭腔说完,就贴上来再次搂紧了她的腰身,头埋入她肩上,“我梦见好多人都不在,你也不在。” “那时候的我好害怕。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扶怀玉听完,声音降下来,安抚着她,“没事的,只是梦而已。”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在现实里,会有很多人都在陪着你。” 是吗?钟瑜暗了暗眸子,心底低落的声音慢慢响起。 那你呢? 玉姐姐也会陪着我吗? 可是钟瑜不敢问出口,因为她怕听不到想听见的回答。 便红着眼睛,没再说话,只是紧了紧搂抱的力度。好想就此融陷于她的身体,一直一直这样抱着,再也不放手。 扶怀玉看她因为这个梦这样害怕,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任由她搂着自己汲取温暖。 就这样抱了许久,最后钟瑜先松开。 “你说的对,只是梦而已,我已经缓过来了。” 她抹掉眼睛旁边的眼泪,张唇笑了笑,转开话题,“玉姐姐做的那些菜好香啊,都把我闻饿了。我去洗漱一下来吃饭。” 扶怀玉点头。 “好,去吧。” 钟瑜转身离开后,扶怀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多想些什么,回过身去,继续收拾。 而此刻进卫生间的钟瑜卸去了隐忍的伪装,关上门后站在镜子前面,紧抿的唇瓣轻轻颤栗。 她抬手抹去眼角,可一阵湿润之后还是湿润。 这个眼泪,怎么就是忍不住呢。 分明已经知道结果了,昨夜明明也已经发泄那么多眼泪了,可看见玉姐姐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 真没用 钟瑜打开了水龙头,让水流的响声掩盖了小声的抽泣。 待到扶怀玉整理得差不多,钟瑜也已经洗漱完,调整好了自己,回来跟她一起坐下吃饭。 桌上的菜都是钟瑜喜欢的,可越是喜欢,她的心底就越是难受,因为她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但钟瑜还是掩饰着真实的感情,唇边挂着笑,一直在夸扶怀玉的手艺好。 扶怀玉也一直在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一些。 明媚的阳光,满桌的菜肴,和喜欢的人。 本该是一副温馨的场面的。 “” 白天,钟瑜回复了林温和钟若的消息,让她们放下心来。 晚上的时候,她就坐在阳台看天色。 夏季的暮色繁星闪烁,点缀的星星如同草丛中密集的萤火虫,富有活跃的生命力。 她仰望着天空,眼睛内倒映出繁星的色泽。 以前的玉姐姐都是坐在这里,看着这样一番景色调理自身的。她就想着也坐在同样的位置,透过玉姐姐的角度看向世界。 直至身后的脚步声临近,有人轻拉开了阳台门。 “小瑜,你有时间吗?” 扶怀玉的声音很轻,“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钟瑜心中抽疼了一下,知道还是逃不掉。 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起身来,“玉姐姐,还记得上次在公园的时候我说想起一段旋律吗?那首曲我已经编完了,我吹给你听吧。” 拿来笛子之后,她坐在凳子上,扶怀玉没拒绝,坐落她的身边。 钟瑜深呼吸,指腹抚过笛声,随后慢慢举了起来,放在唇边。 握住笛声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好在夜色足够昏暗,扶怀玉没有发现。 唇中呼出缓慢的气流,笛子被吹响。动人的音乐通过笛身传出。演奏者低垂眼睛,手指跟随音律起伏变动停放位置。 扶怀玉安静地听着。 笛声萦绕跃动的心脏,如同涓涓溪流,在夜色中浅浅地回转。 最后一个音律吹完,钟瑜停了下来,捏紧笛子的手抖动起来,垂下放在腿上。 “本以为当时的处境,配上夕阳会是悲伤音调。没想到意外的惬意宁静,令人安心。”扶怀玉听完,说出了听后所感。 钟瑜:“以前我也觉得夕阳象征着消亡,但后来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呢。” 何况,有你在身边的夕阳,怎么会是悲伤。 钟瑜抬起笛子,“玉姐姐,还有别的曲子呢,还没吹完。” “剩下的,之后有机会再听吧。”扶怀玉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打住了她的动作,“小瑜,关于最近,我有话想跟你讲。” 钟瑜心尖颤了颤,在扶怀玉要讲的第一个字时就出口打断。 “我——” “玉姐姐,你可以陪我去趟游乐园吗?” 话题转变得突然,扶怀玉滞了一刻。 钟瑜看着她,“我们还没有一起去过。” 电影院去了,也一起吃了饭,逛过街,但是还没有去过游乐园。 扶怀玉抿了抿唇,“先听我把话说完吧。” 钟瑜却抓紧她的手,再次打住,“可以回来再说吗?” “可是。” 她顾不上声音的沙哑,紧说道,“等去完游乐园回来,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可以吗?” 扶怀玉感受到她的手很冰凉,不同往日的温暖,所传出的声音也掺杂着颤意,很是害怕。 她 已经知道了吗? 是昨晚听见了她跟钟若的通话,还是从细节里猜出接下来的发展?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同她去游乐园呢? 扶怀玉暗下神色,“小瑜。” “求你了,玉姐姐。”钟瑜倾身趴在扶怀玉的腿上,染上哭腔的带着乞求,“不要说。” 扶怀玉看不见她此刻的面色,却能通过言语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 她垂下眼,抬手摸摸钟瑜的脑袋,叹气一声,“不应该这样的。” 既然知道结局注定分离,那越拖越晚还有什么意义呢? 拖得越久,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每深入一分,扎入心肉里的荆棘就和血肉粘黏更紧一分。时间越久,剥离的时候就越是鲜血淋漓。 “我知道的。”钟瑜咬着唇,“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玉姐姐。” “再给我一天时间吧。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会接受的。” 她的声音溃不成声,“过完明天,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好吗?求你了” 难抑的抽泣声伴随着颤抖而流出,扶怀玉抚着女孩的头,能明晰地感受到难过带来的酸涩感正在侵入骨髓,侵蚀着每一处神经。 身体无法欺骗她。 她也在难过。 看见小瑜痛苦的模样,她也无法完整抽身。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抽疼。 哽咽声回绕在空气中,扶怀玉拍着她的后背,忍着疼痛,迟迟没有说话。 没有继续将话说下去,也没有答应钟瑜的请求。 但钟瑜的请求,不是在乞求她能和她在一起,也不是在请求她能够同样喜欢她。 只是想一起去一次游乐园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最后,扶怀玉答应了。 乐曲的尾端常常需要有最后一次重复的旋律来收尾。 末端的旋律跟过程的旋律一样,但不同的是,会更加低沉与模糊,像被慢慢蒸干的水分,一点一点地消散。 直至销声匿迹。 这晚,她们互相道的晚安没有生效。 泪水浸透枕面,酸涩的呼吸扰乱了本该沉睡的时间。 一夜难眠。 “” 第二天,她们在约定的时间里起了床。只是钟瑜起得更早,在扶怀玉起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早餐。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法式碎花裙,头顶带着同色发箍,与衣裳的色系相互呼应。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情,对视上的时候,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相处一如往常。 扶怀玉也还是像往常一样夸她,“真漂亮。” 钟瑜朝她淡淡笑了笑。 扶怀玉更换好衣裳的时候,钟瑜说她头上还少了一支簪子,并提出想帮她挑一支。 扶怀玉点头说好,便领她进房间,随后钟瑜从许多簪子中,挑出一支带有玫瑰的。 “玉姐姐,这支好看。” 扶怀玉拿过来,坐在梳妆桌前,盘好发丝后将银簪推入其间,“这支已经留着很多年了,我也很喜欢。” “是吗?那我们的眼光好相像呀。” 钟瑜没有告诉她,这支发簪,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所戴的。那天她带着她在走廊里往前走,而钟瑜一直抬眼看着那只缠上藤蔓的玫瑰在轻轻摇晃。 摇曳的银色玫瑰就此映入了内心,十余年难以忘怀。 吃完早饭,她们便收拾好出门,去了津宁市中央的游乐园。 今天是工作日,但八月正值暑假,游乐园里的人说不上是少。 扶怀玉几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上一次,或许还是很小的时候。 父母工作忙,很少会陪她,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她十岁生日,那天还是因为是周末恰逢她们放假,才有机会去的。 在十六岁的时候,她们意外逝世。之后她被小姨收养,那时候的她陷入低谷,加上已是高中生,沉心忙于学业,无暇顾及其他。 到了大学,她和好友开办音乐所,慢慢越办越大,中途兜兜转转又经历了太多波折。 再回过神来时,她早已过了会去游乐园的年纪。 “今天玉姐姐就跟着我走,好不好?我带着你。” “好。” 钟瑜主动拉起她的手走在前方,带着她往游乐园内走去。 扶怀玉落眼在她们相牵的手上,知道不该这样。 不应该再做出亲密的动作,也不应该沦陷于这场没有结果的暧昧中。 可是无法控制。 每一次的接触,都如同绿意蔓延于贫瘠地野,连绵春雨淅落于旱田。 理智与感性的抗争,最终是理智屈服。 再放纵地沉沦最后一次吧。 因为过完今天,就要结束了。 游乐园的项目设施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都是小孩和领着小孩的家长,以及一些年轻人。 走在过山车附近的时候,能听见一群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小瑜是想玩吗?”扶怀玉注意到钟瑜的视线,“我会有些害怕,恐怕不能坐,但是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在下面等你。” 钟瑜摇摇头,“没有啦,我也不想,因为我也很害怕。” 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刺激,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惊吓。而扶怀玉和钟瑜都属于会被惊吓的那一类。 扶怀玉跟着钟瑜走,而钟瑜先带她进了鬼屋。 鬼屋内暗红色的灯光充斥,灵异的氛围感拉满,有精心摆置的森森白骨,也有穿着白袍吊在天花板上的假人。 钟瑜牵起扶怀玉的手,走在咯吱咯吱的木板台阶上,看向两边充斥着红光的场景,内心都没有太大波澜。 “其实我以前还是挺怕鬼的,觉得它们都是长得可怕的坏蛋。” 经过一群白衣鬼身旁,钟瑜平静地说,“但是自从知道鬼都是人死后变成的时候,我又没那么害怕了。” “因为每个人都会有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我们觉得感到害怕的鬼,或许会是她人朝思暮想、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亲人、爱人、或者朋友。” “这么一想,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有些遗憾了。” “是啊。”扶怀玉看着一处,淡声说道,“如果是很重要的人,哪怕是鬼,也会想见一见吧。” 这句话,说得应该也是她真实的想法吧。 钟瑜侧头看向她一眼,有些心疼。 在鬼屋里行走,怕倒是不怕的,只是有些时候会冒出惊吓盒子,吓得游客猝不及防。 一只鬼爪子突然从墙里伸出,钟瑜不免中招,浑身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抱紧扶怀玉的手臂。 扶怀玉看了一眼,摸摸她的头,声音轻柔,“没事,是假的,别怕。” “嗯嗯。”钟瑜点了下脑袋。 惊吓已经缓过来,她也点头说不害怕。 但是手上一搂,便再没放手了。 待出了鬼屋,她们又去了旋转木马。 走到设施前,扶怀玉本不想上去,但钟瑜一直摇着她的手,劝她尝试尝试。 “旋转木马很好玩的玉姐姐,一点都不吓人。” 钟瑜在这边劝着,工作人员也注意到她们,笑着朝她们招手,“大孩子当然可以玩呀,快来快来。” 抓到这个机会,钟瑜乘胜追击,最后成功把扶怀玉说动了,拉着她就进去选小马。 扶怀玉选中了一只白马,而钟瑜坐在她前面的一只彩虹独角兽上,转过头望去,刚好能看见她的身影。 游玩时间开始,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底轮盘的机械开始转动,上面一匹匹好看的木马开始随着柱子的旋转上下移动,带来轻微的失重感。 钟瑜拿起手机用前置摄像头录视频,自己放大的人脸贴近屏幕,转变手机的角度,正在寻找扶怀玉的身影。 可在屏幕上出现扶怀玉的时候,钟瑜才发现——玉姐姐也在用手机拍她。 用的是后置。 钟瑜回头看去,用肉眼看见了扶怀玉举起手机的模样,愣了两秒后,开心笑着比了一个耶。 扶怀玉也被逗笑了。 这也是一整天下来,她们真心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下了旋转木马,她们买了冰淇淋,并在旋转木马之前遇到一个卖气球的浅棕色小熊。 小熊手里握着气球,跟游客打招呼合影,钟瑜也跑过去跟她合了一张照,摁下拍照键的时候,小熊正在她的身后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扶怀玉在旁边带笑看着钟瑜玩闹。 每当钟瑜开心起来,她也会不知觉地变得开心。 一整天的时间下来,她们都在游乐园里度过。 太阳从头顶渐渐挪到了西边,正直射下的光,也变成了斜斜地轻洒过来。 游玩的最后,她们去了摩天轮。 天空中深蓝色与橙黄交织,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 她们的座舱抵达顶端,高处的美景一览无余。 钟瑜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片繁华的灯光在晚夜下更显耀眼华丽,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闪烁着。 夜幕降临了呢。 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座舱经历过最高处的风景,便开始走向降落。 还没有完全看清楚,就已经步入下一个的阶段了。 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好像啊。钟瑜黯然收回了视线,心想着。 跟她和玉姐姐好像。 “” 下了摩天轮之后,时间很晚了。 许多游乐设施陆陆续续停止运营,中间的小店也挂了打烊的招牌。 在一切几近末尾前,她们在旋转木马的前面再次看见了即将收工的小熊,手里空荡荡的,气球看样子都已经卖光了。 钟瑜走过去。 “小熊,你可以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 小熊笨重地点点脑袋,伸出双手。 钟瑜递去了自己的手机。 她和扶怀玉站在旋转木马的围栏之前,肩膀靠在一起看着镜头,眼睛倒映出月光的色泽,唇边都带着微笑。 小熊摁下拍摄键,定格了这一幕画面。 钟瑜跑过去接过手机,并跟她道谢,“谢谢你,现在店都关门了,下次有机会的话请你吃冰淇淋。” 小熊又点了两下脑袋。 她们大大的拥抱了一下,道别彼此。 留完影,今天的行程便结束了。 她们回家的路上,在中途下了车。 是钟瑜提出的,离家没多远了,她想和玉姐姐再散散步。 因为在夜色下步行能让心静下来,也能让飞速的时间,流逝得稍微慢那么一点。 钟瑜低头看着手机,不断放大看着刚才留下的这张合影。 照片的主体是她们,她们的身后是梦幻的旋转木马。 如果时间只停留在今天,该有多好呢。 钟瑜收起手机,“玉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去游乐园吗?” 扶怀玉侧过头来,看她,“为什么?” 钟瑜说,“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姐姐和妈妈带我去游乐园,我去完之后跑去跟你分享喜悦,还问你有没有去过,你说没有。” “我问为什么,你说,你是大人了,成熟的大人已经不能去游乐园了。” “我觉得很疑惑,回去后想了很久很久,把念头记在了日记本上。” 扶怀玉听完心尖又颤了一下。 是因为她啊。 钟瑜继续说,“然后在几个月后的钢琴比赛,我拿到了一等奖。我很开心,不只是又拿了一份证书,还因为这项奖有三千块钱。我可以拿着这些钱,带你去游乐园。” “带我去?” “嗯,是呀。”钟瑜弯了弯眼睛,“这些钱是我亲手拿到的哦,不同于妈妈给我的零花钱。” “我一直都想用自己的钱,带你去玩。” “我拿到奖状和奖金的那天,就迫不及待地去梦苑找你。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看见你和周萦了。” 扶怀玉愣了一下,“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看见你们在亲吻。也是自那时我的意识里,第一次有了同性恋人这个词。”钟瑜佯装轻松地说,“然后我就走掉了,连带着后面都没有再去找你。因为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已经有人待在你的身边,在陪伴你。不需要我再哄你开心,陪你说话。” 扶怀玉听完她所讲的,也才反应过来了当时。 这就是莫名地从一段时间之后,钟瑜没有再来找她的原因。 自那之后,她们的关系就冷下来了。 “其实离开的时候,除了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我还觉得难过和害怕,不敢看见你和她在一起的样子。会觉得嫉妒,和难过。” 时隔多年,钟瑜还是记得那一幕的感受——被无数种情绪压得动弹不得,每一处细胞都宛如身处深海当中,被无法抗力的压强包裹。 钟瑜将话题又绕了回来,“自从关系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后来她高中毕业去了国外,回来次数稀少。 今天所做的事,大概也是圆了那个十五岁想要带扶怀玉去游乐园的她一个愿望吧。 “今天也不晚。”扶怀玉顿了顿,说道,“谢谢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除了父母,会有人带我来这里。年少时没有机会来,年龄增长后我便一直觉得自己的年纪已经不配来。是你又一次地圆了我的遗憾,也又一次地给我带了快乐。谢谢。” 又是这句谢谢呢。 明明充满着真心,钟瑜却觉得难过。可能她们现在的关系,也只能止于朋友之间的道谢了吧。 那她现在,应该回什么呢。 从脑海中朋友这个范围里搜寻词句后,钟瑜抿抿唇,难受地说了句。 “不客气。” “” 回家的路途很远,但时间过得很快。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也意味着今日的结束。 “小瑜。” 进房门不久,扶怀玉便想喊她过来,但此时的钟瑜不需要她多说,就已经坐稳着等候。 “玉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出尔反尔,我很听话的。” 钟瑜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让她看见自身此刻的神情,出口的声音在努力掩饰着沙哑。 “你说吧。” 第44章遇不见了 今天,她们去了游乐园。 一起去了鬼屋,坐了旋转木马,摩天轮,还吃了冰淇淋。在里面待上了整整一日,直到晚上才回家。 其实今天的钟瑜,内心是抱着侥幸的。 万一,玉姐姐在今天喜欢上她了呢? 万一,今天因为一个一起笑着的瞬间,快乐的瞬间,或者待在她的身边感受到了心动的温暖,就喜欢上她了,不拒绝她了。 万分之一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但钟瑜实际上很清楚,除了第一面的一见钟情,喜欢都不是在一瞬间产生的。 不喜欢了那么多天,怎么又会突然在一天之内喜欢上她。 钟瑜垂着脑袋,以为经过这么多个小时的缓冲,自己已经能平静接受事实了,可现实比她预想的要难控制,她仍在止不住地难过。 扶怀玉看见她耷拉着脑袋的模样,便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想起昨天早晨她搂着自己说做了个噩梦的场景,她轻声说道,“你昨天起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对吗?” 钟瑜闷闷着点了下头,“嗯。” 周日那天晚上,扶怀玉在她身边待了很久,直到认为她熟睡过去才离开。 而在她离开的那刻,钟瑜半睡过去的意识又清醒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漫无目的地自我消化。 也是这天晚上,她听见了外面传来的通话声音。 “那天我偷偷靠在门背上,听见了你和姐姐通的电话。”钟瑜说道,“你说等我心情恢复,就会跟我说明白。” “其实我不笨的。就算没有听见这些,我也能猜到一些缘由。” 没有一个缘由,玉姐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疏离她。 原来是这样吗? 她身子往沙发后靠去,打破沉重的气氛,“那你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们好好谈谈心吧。” 钟瑜抬眼。 扶怀玉问:“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故事?” “讲过一些。”钟瑜答道。 “嗯那应该是很久之前了吧,时隔这么久,或许小瑜已经记不清了。”扶怀玉的声音很轻,“我再讲一遍吧。” “从现在往从前看,我前半生的波折好像是有些多。” 她讲着有关于自己的故事,半阖的眸子渐渐蒙上一层朦胧。 “我的父母是体制内人员,在市内有官职。在我小的时候,她们陪我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她们经常处理工作到很晚,空闲的时间要跟官场的人打交道。” “虽然陪伴的时间不多,但她们给我创造了优良的环境,我从小在各种理念的熏陶下长大。” “我的母亲是个温柔的人,她总会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告诉我人要向善,正直清廉,还有很多很多世间的道理。” “我很早就开始懂事,清楚她们工作不易。我每回都很想让她们陪陪我,但我每回所说出口的话都是——没关系,你们去忙吧,工作更重要。” “她们也一直夸我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十五岁那年,我考上高中,我母亲说送我一个升学礼物,在我生日的时候一并送我。只是我的十六岁生日还没有过,她们就在出差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了。” “也是在后来搜查遗物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们是想带我去国内最大的游乐场,来弥补这些年缺失陪伴的遗憾。” 扶怀玉顿了顿,“她们出事的那天是一场大雨,所以后来,我都会有些害怕暴雨天气,每在那个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想象那天高速上的场景。” “也做过很多噩梦。” 见她渐渐降下来的神色,钟瑜伸出最靠近她那一边的手,放在她泛凉的手背上。 扶怀玉语气又轻松了一点,“好在人到低谷总会碰见光。我被小姨收养之后,遇上了阿晚。” “她比我大一岁。我们自小时候遇见,关系就还算平缓。那段难以接受至亲逝世的日子,也都是她和小姨在帮助我,是她们给了我第二个家。” “阿晚喜欢音乐,小姨却认为这是不务正业影响学习,在争执之时,小姨摔坏了她的吉他,自那后她们有了很深的隔阂。” “这个隔阂一直留了很久很久。在我和阿晚长大后创办梦苑的不久后,小姨确诊了癌症晚期,因病逝世。再是因为她的去世,阿晚接连患上了心病,没多长时间便跟着走了。” “这对我来说,又是一场很沉重的打击。”扶怀玉清浅的语气不像是在述说自己的故事,而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们都去世后,我的第二个家就没有了。” “但好在我还有朋友,也不算是孤身一人。我有一整个梦苑,有很多朋友。” “阿晚的遗书里也写道,让我好好生活,就算不在人世,她也会在冥冥中一直陪伴我。” “于是难过了一段时间,我逐渐接受现实,回归到平常的生活状态,因为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悲伤的样子,从而让她担心。” “本以为失去了这么多,我已经没什么再好失去的了。”扶怀玉停顿,“可是后来二十七岁的时候,我又遇见了周萦。” 提到这个名字,钟瑜心颤了一下。 关于上段感情的故事,在前段时间,她就已经听玉姐姐讲过了。 扶怀玉:“现在往前回想,还真是坎坷。” 亲人,朋友,爱人。 这三条伴随着人的一生的线,似乎没有一条是完整平顺的。 都富有残缺。 “我几乎很少跟别人讲过自己,因为我不知道她人是否想听我的故事,害怕浪费她们的时间。” “何况这些故事,也没有什么值得分享。无非就是徒增伤感,再或许,换来几句安慰。” 扶怀玉收回放远的视线,侧头看向钟瑜。 “你看,我的人生就好像一只飞鸟。妄想飞得很高,可当我飞得比云高时,就被箭射中了一只肩膀,掉了下去。” “后来我养伤,继续飞。当我飞得比树高后,又是一支箭朝我射来。” “就这样,往复再往复。有一天我终于累了,不想再飞了,就停了下来,在路上慢慢走,慢慢走。” “即便这并没有飞的生活精彩,但足够安心。因为我再也不会被猎人射中。” 玉姐姐说的这些话,是不愿意再有变动的意思吗? “可是假如,有一只小鸟愿意陪你一起走呢?” 钟瑜伸手,小尾指勾起她的一根手指。 “那只小鸟也不想飞,她不向往辽阔的天空和远方,她也想和你一样,安安稳稳又平淡。” “她会跟你在路面上行走,你们都不会被猎人射中。” 一颗石子投入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扶怀玉眸中动了动。 很多话,不趁着现在,或许以后就没机会再说了。 钟瑜目光凝聚在她的眼中,认真地跟她说道,“玉姐姐,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我还未完全理解喜欢这个词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我自身都未察觉地喜欢上你了。”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有关于你,我都愿意接受,愿意一直陪你。” 她的眼中坚定又真挚,从来不掺一丝假。 藏匿多年的话终于说出口,钟瑜的心脏正在如同发了疯似的乱跳,快要从胸膛里跃出来。 血液滚烫,脑海也有那么一瞬间恍神。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只是扯开了覆盖的伪装,心里最真实的情感便不受控制地流露而出。 扶怀玉看着这双眼睛,同她对视着,也愣了许久。 这些表述于口的喜欢还有坚毅的承诺传入耳内,直击心灵深处。 “谢谢你的喜欢。” 她道完谢,停顿片刻,“但像小瑜这样好的人,不应该将喜欢浪费在我身上。 “未来的变数太多了,你我都没有办法断定。” 现实的厚墙再次竖立在她们的面前。扶怀玉启唇,“你现在还小,刚步入社会。我相信现在的你是真诚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你呢?” “你现在正当年轻,未来的你一定会面临更好的阳光,更好的选择。” “现在的你一度地迁就我,为我做这么多。” “可如果未来的有一天,你对我厌了,倦了。”扶怀玉话音稍顿,无力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她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如同往常般伸手揉了揉钟瑜的脑袋,话语间充满了无力与落寞。 “玉姐姐老了,没有时间再陪第二个小孩长大了。” 话音渐落。 一颗心缓缓地降下来。 胸膛内的烫意犹存,但已然转变成了灼烧的疼意。 “我不会的。” 钟瑜握紧了紧她的手,“我不是周萦。” 不会在有一天厌烦,不会厌倦。 扶怀玉呼吸滞了一刻,垂着的目光定了许久,心脏在隐隐作痛。 人与人羁绊深了,剥离时难免会如刀割吗。就像昨晚小瑜趴在她的腿上哭泣时一样,字字宛若刀尖插在心尖上,疼得人窒息。 既然这段感情都在折磨她们,也注定无果,那不如早早剔去。 利落地斩断一切念想,不要再有任何分枝。 “我知道你不会是她。”扶怀玉缓声道,“但是小瑜,你的人生还有选择,我已经没有了。” “不在同一个年龄层面,所面对的人生选择也不同。这样的我们真的不适合,不是吗?” “今晚同你讲这么多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在把情感浪费在我身上了。我没有理由再接受你的那些好,这对你不公平。” 话音落地。 结局也落定了。 不在同一个年龄层面,面对的选择也不同吗?这些话,跟当初鸣砚姐跟她说的好像啊。 这样啊 钟瑜有些被闷的喘不过气。 可就是,好不甘心。 难道年龄,真的是一道很深的隔阂吗。 牙关有些酸涩。今晚的她们说了太多话,这些话都在脑海中盘旋,占据一席之地,缔造出太多的情绪。 缠绕在一起的丝线杂乱交错,推动情绪抵达边界。 最后她站起身来,“玉姐姐,我出去走走。” “好,路上当心。”扶怀玉点了下头,手扶住沙发的扶手,维持住有些虚力恍惚的身子。 今晚的这些,可算有了结果。 她们都需要好好的平静一下。 扶怀玉在后方看着钟瑜的背影,最后还是说了句。 “小瑜,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与你更加适合,更加契合,能够陪你度过余生的人。 钟瑜却忍着声音说道,“遇不见了。” 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第45章年龄 你这样好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钟瑜的呼吸很沉重,脚上如同被灌了铅般挪不动脚步。最后略带颤抖地深呼吸,拿起外套出去。 大门一开一合,身影消失于扶怀玉的视线。 她一离去,仿若整个房子内的温度都被带走,只剩下冰冷冷的孤寂。 “” 今晚的月色一如往常。 最近一段日子都是烈阳普照,晚上也是一片星辰。 月亮的四周碎星锦簇,它们在各自的领域闪耀,又停落在同一片天空中彼此衬托。 时间不算早,公园内领着小孩儿出来玩耍的家长已经带着孩子回家,闲心散步的人也收拾收拾回去洗澡休息。 吹过的风与树叶做伴,随同蝉鸣拼奏出夏日的乐声。 又是这条小碎圆石铺满的小路。 小路一直延伸向公园深处被绿植包围的小亭子,钟瑜再度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和玉姐姐,她们边聊天边散步,最后坐在亭子不远处的长椅上看夕阳。 第二次是上回,她从酒吧出来后坐在这偷偷哭,最后是玉姐姐来了,将她带走。 小石子路在脚下进到尾端,钟瑜停下脚步抬起眼,这座小亭便出现在眼前。 她看了片刻,走过去坐在台阶上,看着月色。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眼泪花得太多了,事情进展到最后,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只是眼角有些酸涩。 方才在客厅里,扶怀玉所说的那些话逐一再度经过脑海。 这就是她们的结局吗?好不甘心啊。 可玉姐姐都已经这么说了 她还能做什么呢。 玉姐姐也许是不想让她太难过,所以各种措辞委婉又温和。但话中拒绝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明晰。 钟瑜低下头去,双腿弯曲,环抱住自己。 如今她们已经说开了话,喜欢也已经暴露了。她接下来还能怎么做,又该怎么面对玉姐姐? 钟瑜脸埋得越深。 或许,现在的她也没有办法再住在玉姐姐家了吧 这真的,会是她们的结局吗。 数分钟在独坐中过去,月亮悄悄挪了位置。 夜色越来越浓。 时间过了很久,但钟瑜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回去的意思。 她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扶怀玉。她们接下来,是该装作什么没发生,还是重新变回小时候与她的相处方式。 还是,变成陌生人? 陌生人 好冰冷的词啊。 钟瑜垂着眼,思绪飘了很远。 直到面前一道身影出现,遮挡住了洒下的月光,落下一片黑影。 钟瑜心震了一下,下意识以为出现了上次的场景,但看见黑色的高跟鞋之后,念头瞬时转向了另外一个人。 钟瑜稍睁大眼睛,抬起头。 “姐姐。” 一张艳丽张扬的面容映在眼前,钟若一手不屑地叉着腰,一手拎着包,从上往下看她。 “你这丫头,垂着个头在这做什么呢?上次该不会也是坐在这给我打电话的吧?” 钟瑜反应了两秒,别开眼去,慌慌抹了一下眼角,“你怎么来这里了” 在她试图掩饰之前,钟若就已经看清楚她此刻的样子了,“哟,还哭了。” “兔崽子长大了啊,也到了为情所困的时候了?” 钟瑜顿了一下,又看向她。 钟若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你老姐我火眼金睛,这些事还瞒得过我?” “我很早就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了,当时帮你住进怀玉姐家里我还出了不少力呢。” 想到今晚发生的事,钟若停住了话题,转而又道。 “嗐,不就是感情不顺吗,多大点事,还坐在这哭哭啼啼我和妈妈以前都是怎么教你呢?这就忘啦?” 她们从前对钟瑜的教育,讲得大多数是感情上不依附别人,在一起是两个人互相给予情绪价值、互相陪伴的过程—— 诸如此类的话有很多,其中就有告诉她以后不要为了一点感情上的事就难过。 因为伴随着人生的各种线中,事业亲情友情爱情,爱情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又不是全部。 只为了爱情要生要死,未免太看不起自己的人生了。 钟若甚至还说过她以后要是敢恋爱脑而耽误了自身,就把她扫地出门。 钟瑜一直知道的。 可是。 眼看着喜欢多年的人却无法在一起,怎么能不难过。 “我记得,但是。”钟瑜攥紧了衣角,“我只是好不甘心啊,姐姐。” “我不奢求只因为我喜欢玉姐姐,她就必须回应我。但最后为什么挡在其中的,是年龄呢。” “我可以接受很多我们不合适的理由。我不符合她的择偶,我们的三观不合,亦或者不喜欢外表性格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但为什么,就是年龄呢。” 偏偏是这个无法介入、无法改变的东西。 本来已经干掉的眼泪又在眼眶中涌起,一颗颗地掉下来。 “甚至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早出生一些时候,或许第一个遇见玉姐姐的人,就是我了。” 如果,她现在和玉姐姐一样大就好了。 她们处在一样的人生境界,未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那玉姐姐是不是就没有理由再拒绝她了? 关于这个问题,钟若很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她这副模样,原本要说的话也都暂时打住了。 “啧。”钟若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对着她的面颊就是一顿抹。 替她胡乱擦掉了眼泪后,把这包纸巾往她手上一扔,转身提好包就要走,“走啦,回家。” “坐在这哭多丑,有什么回家说。” 钟瑜抬起眼帘看她,吸了吸鼻间,便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钟若见还算听得进去话,就领着人儿离开。 两道身影就此离开小亭,消失于可见视线中。 而此时,有一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的绿植旁。 她见到钟瑜安全地跟钟若离开,才放下心来,收回视线,默默离去。 “” 钟若开车带着钟瑜回到一所别墅。 这家平时她不常来,因为距离她的公司比较远。平常她大多都是和自家女朋友住在市里的住宅房。 虽不常来,但也雇有管家保姆随时照看。钟若在来之前就已经和保姆打过招呼,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在她和钟瑜到的时候,钟瑜可以直接回房休息。 两人都洗完澡之后,钟若坐在阳台边的沙发上,而钟瑜坐在她对面的吊椅。 钟若在家和熟人面前向来毫无形象,她瘫在沙发背上翘起脚,拿着手机哐哐一顿敲消息,给女朋友汇报完行程之后,坐了起来。 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托起下巴,盯着钟瑜。 钟瑜看见她的视线,先开了口,“姐姐。” “是玉姐姐让你来找我的吗?” “嗯哼。”钟若点头,叹气一声,“是的呢。她担心你的情绪,就给我打了电话告知今晚的事情。” “我本来在公司来着,听见这事之后收拾收拾就去接你了,再后面你就知道了。” 果然 果然如猜想一般,是玉姐姐让姐姐来的。 听见钟若原本还在加班,钟瑜这下更难受了,低了低头,“对不起。” “你加班都那么累了,还要照顾我。” “嗯?”钟若直接丢了沙发上的一个玩偶过去,“你再这样说话我揍你了昂,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这都什么话?收回去,不爱听!” 玩偶砸过来,掉到手中,钟瑜便把玩偶抱在怀里,不说话了。 还是这样一声不吭的。 换作之前,都会说“好好,我收回来,下回不说了”类似于此。但今天的她就像一潭死水,怎么调动情绪都没有反应。 看来她是真难过了。 钟若收敛了神色,走到钟瑜的身边拍拍她的脑袋,语气也降了下来,“刚没砸到你吧?” 钟瑜摇了摇头。 钟若看这家伙还真缓不过来了,也不打算继续开玩笑了。 她坐下来,与她一并坐在吊椅上,脚尖点着地毯,使得摇椅晃动,“你刚不是在公园内里,哭着问为什么是年龄吗?我还没回答呢。” 钟瑜闻言,看向她。 钟若接着道,“其实,你可以不用纠结这个,不用纠结为什么是年龄。换算简单点,你就把它看作一道阻碍好了。” “不管哪段感情都会遇到阻碍。没有一切顺利的感情,神仙也不会有。” “只要是人,两个人之间就总会有不同的参差。” “跟你讲讲真实的事吧。”钟若盯着一处出了点神,给她举例道,“如果你和怀玉姐之间的阻碍是年龄,那么我和悠悠最大的阻碍,应该就是家境了。” “家境不同,所接受到的教育、思想也不同。不管是从消费观还是价值观来说,都存在一定差异。” “你和我很幸运,有个好的家境,好的母亲。但是悠悠的运气就有些不好。” 钟若抱着臂往后靠,眼微微抬起看天花板,“她运气不好,遇上一对吸血父母,还有一个弟弟,家境很一般。” “她很能吃苦,也很努力,很厉害。从一个小县城考到大城市,上名校,毕业进大企业。” “在感情拉扯的那些日子,悠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们家境不同,不合适。” “她认为,她配不上我。”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没开公司前我天天混吃混喝混日子,什么也不会,比起她我真是差远了。我一直都觉得跟她在一起,明明就是我高攀她。” “就算后来搞了个美妆公司,还不是因为家境,否则我哪来的成本整这些,归根结底都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但她认为,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钟若长哎了一声,“后来家境这个阻碍一直挡在我们两人中间。我们分分又合合,拉扯了很久很久” “唔,不仅我们是这样,我还有一些朋友,她们无法在一起的原因,有的因为上代恩怨,有的因为家长反对,甚至还有的因为生病。” “看吧,每段感情都会经历不同的阻碍的。年龄的问题只是其中一种,没什么不好释怀的。也别想着什么假如早点出生吧啦吧啦。” 钟若看向钟瑜,轻松一耸肩,“现在这么想想是不是好多了?” 钟瑜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过,今晚的事,你别怪怀玉姐。”钟若声音沉了下来,“我能理解她的想法。” “前半生经历过那么多事,她已经很累了。” “第一次的感情遭遇了恋人从爱到不爱的变化,尽管走出来,她依旧没勇气再去接受下一段。仍旧会怕再经历一遍从有到无的过程。害怕未知带来的变动,害怕被抛弃。” “何况。”钟若顿了顿,“她的下一个五年就是三十九岁了。” 钟瑜微收紧手指,垂着眼。 “我都清楚的姐姐,不用再开导我了。” “行,很多道理你自己也明白,不用我多说。”话说到这个份上,钟若起了身,“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就先待在这吧,我已经跟怀玉姐打过招呼了。” “平时我和你悠姐不会来这,不会来打扰你。箔澜有课就让司机送你过去。” 钟若伸了个懒腰,又拍拍她的头。 “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钟瑜应了一声,走回了房间。先诸付 钟若看她刚才的神情,虽然沮丧,但看样子已经接受很多了。 至于剩下的,慢慢来吧。 钟瑜回房后空气就安静了下来,忙了一天钟若也很累了,打算再过会儿就回房睡觉。 外面的天空在月色下显得很亮,钟若走到窗边,想打个电话过去让扶怀玉不用再担心钟瑜。 但打过去的时候,没有打通。 “奇怪,怎么关机了” 第46章失去 “” 天空的墨色越来越深,高楼透出的亮光一个接着一个地暗下去,剩下寂寥零零落落的几户。 纤薄的人影独自从公园中走出,轻步踏在回家的路上。每一步伐都意外地沉重。 今天对钟瑜说的话,是她这些天在心里斟酌过很多回的措辞。涵盖了拒绝的原因,她们无法相爱并在一起的理由。 可是将话说出口,没有她想象中的释然感。 反倒愈加刺疼了。 像几根针陆续扎入心脏,落于不同的区域,因此不知是哪处正在作疼。 扶怀玉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绕着江边走,最后有些累了,才走回家。 在回来的路上她买了两罐酒,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碰过任何酒,也从不相信什么喝醉便能短暂逃离现实。 但今天,她反常地起了触碰酒精的欲念。 回到家中,如同往常的习惯洗澡更衣,扫去一日积攒下来的灰尘。 清洗完,她睡衣外披了一层长白色罩衫,便就这样坐在阳台,抿了第一口久违的酒味。 回到家再折腾收拾下来,现在的时间已然过了平时的睡点。 眼皮失去睡意,只剩下麻木和沉重。 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起,是钟若发来的信息,告知她和小瑜已经安全到家。扶怀玉回复了两句话,短暂的聊天便结束了。 想起小瑜,扶怀玉不由便会想起那双哭得发红的眼睛,还有伤心的颤栗。 她唇挨着罐口边缘,再次饮了一口。动作很缓慢,眸面笼罩着暗沉的色泽。 漫无目的之下,她低垂下眼去,看向手机,翻看相册。 手机相册中,夹杂了许多的风景图。 有明媚阳光,也有落日夕阳。有天际边的一朵云,有路边的小花小草。每一个生活的细节就此定格在相框内,暂停了时间。 这些,都是小瑜曾给她发的。在发来的时候,她便都会顺手保存,放入手机相册。 日子久了,积攒得便也多了。等再翻起相册来的时候,有关于她的图片已经占据了大半面积。 太多好看的景色,扶怀玉落眼在其中一张橙黄色的云霞上。 这一天的夕阳,是那天。 扶怀玉透过景色,能清晰回想到这张夕阳当天的场景。 小瑜是在这天邀请她去琴房听练琴。也是在这天,她扶在窗户边看外面的场景,小瑜在一旁拍了一张她的相片。 看到成图时,扶怀玉夸她拍得真好。 她说,明明就是玉姐姐好看。 目光停在这,内心泛起一股酸涩,五味陈杂。 看完相册的她点向了微信,打开一道联系人的聊天界面,最后一道消息的时间还停留在两天前。 顺着记录向上慢滑,从前的聊天记录展现在眼前。 [图片] [快看这朵紫色的小花,小花在抱着大花诶,像不像小时候的我和你?] [呼,今天好累啊,帮师姐教了两个压力大的学生,今天体验了一下心理医生视角] [我觉得我现在强的可怕!] [我练完琴了,我现在去梦苑找你玩好不好?] [小兔比心gif.] [图片] [玉姐姐你快看,这个戒指会发光!] [等下我到梦苑去了送给你玩!!] [蹦蹦跳跳gif.] 指尖依附在屏幕上,向上滑动,一条条曾经的聊天记录再度重现。时间相隔并不久,触碰起来却觉得好遥远。 这些充斥着温度的文字的背后,都是她。 看到这些,脑海便能通过文字,想象到她明艳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眼里亮晶晶的星星,还有清甜中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 一滴泪落在拿着手机的指身上。 明明是快乐的内容,为什么翻阅起来会这样难过? 视线被泪水浸泡得模糊,扶怀玉用力攥着手机的手开始抖起来,已经没有力气再往上翻。 酒精带来的过敏反应也渐渐生效,红意已然蔓上了手背。 第一颗泪只是前兆。 直至抑不住情绪而哭出声的这刻,许多事情都有了答案。 她好像在不知觉间,已经习惯钟瑜的存在了。 习惯每日早晨轮流做的早餐,习惯每天与她互道的晚安,也习惯于她每天会向她分享生活,带来一片阳光。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依恋于这片阳光。 是从小瑜牵住她的时候,是在自己难过时被她抱住安抚的时候,还是,在第一次她为自己治愈伤口的时候 但不管是何种,最终的结果她都难以欺骗自己。 ——她也对小瑜有了感情。 扶怀玉两手狠狠紧攥手机,俯着身,额头靠在腕上。 指腹长时间停留在电源键,手机便陷入了关机模式,隔绝外界来的一切信息。 疼痛的感觉在心底弥漫,直到现在扶怀玉才明白了这股感觉为什么熟悉。 因为她在失去。 比一无所有更加可悲的是,拥有后的失去。 无望且无力,无助且迷茫。 但分离总是会痛的。扶怀玉经历过很多次。 疼着疼着就会麻木了。如今的短痛,也总好过未来羁绊更深后的长痛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着这样的理由抚慰自己。 除此之外,她再无力做什么。 “” 梦醒时分。 黎明的到来驱散无法安睡的夜晚。 又是一日晴天。钟瑜在不熟悉的房间里睁了眼,恢复了些意识,便侧头看见了窗帘之间缝隙射来的光。 外面的阳光被特殊材质的玻璃阻断后再落进室内,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彩虹。 好看。 这是钟瑜的第一个念头。 而第二个念头,在她想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 长此以往的习惯使得她看见美好事物的第一反应,就是拍照下来,发给扶怀玉看。 但是 玉姐姐已经拒绝她了。 钟瑜收回了手,落寞地缩回被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已经,不能再发了。 没有理由,也不应该 后来的这两天,她都无心再出去。 中途去箔澜上了一节课,本想练琴,却因心境的紊乱无法沉心演奏。 她只是想好好理清一下思绪,静一静,也在想以后该如何面对扶怀玉。 而她窝在家里的这两天,钟若都看不惯了。 尤其是每次问她情况的时候,她都会淡淡一笑说没事,让人更是担心。 钟若真怕这她给自己憋坏了。 于是这天钟若没去公司,带着自家小狗和钟瑜一起回了钟家,想看看带她回家玩一趟,会不会能改善点心情。总之肯定比她一个人待在大屋子要好。 到了宅里,钟若把狗往花园一丢,然后再随同钟姚一起坐在花园前聊天。 她们在谈事,钟瑜就在大花园里摸小狗。 小萨摩耶很亲人,毛发柔顺白亮,长得也很好看。张着嘴巴吐舌头,两边嘴角的弧度给人的感觉总像是在笑。 钟瑜坐在大石头上,小狗就蹭在她的身边随便她摸,很乖。 不远处,一顶篷伞支撑而起,落下一片清凉的阴影。 钟姚看见钟瑜的身影,收回视线,低了低眸。 端起一杯茶放在唇边轻呼,边问道,“上回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钟若清楚她指的是上次有关张家的事。 “都处理完了。”钟若一手撑着脑袋,“不会留把柄和痕迹的,你放心。” 钟姚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抿完茶,把茶杯放下,一道冰冷的光芒幽幽划过,语气慢悠悠着说,“下回不用自己动手。” “让他家的公司开不下去,他自然会狼狈地夹尾巴上门求饶,犯不着别人,自己就会把自己的尊严碾碎。” “这样才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报复人,得是慢慢折磨才有效果。也只有折磨,才会让他长记性。” 钟若想起就来气,“我知道。当时就是太生气了,没忍住。” 钟姚嗯了声,“没事,记得下回按我说的做。” “对于这种污秽,亲自动手未免晦气了点。” 两人聊这两句话的功夫,钟瑜走了回来。 “我用小草编了一条手链。” 刚才还在谈论报复手段、毫无面色的二人,在看见钟瑜的时候神色立马融化了。 钟姚笑盈盈着,“二宝好厉害,编得这么好看。” 钟若一伸手,“这么心灵手巧?快给我戴上试试!” 钟瑜凑过来给钟若戴上,编制成麻花状的草绳圈起她的手腕,两端扣住。 钟若举起来摆一摆,欣赏完满意地点头,“真别说,还挺好看。” 钟瑜顺口一问,“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钟姚笑说,“没什么,就是在谈下回有空的时候,去哪玩一玩。” “是啊。”钟若也点头,“这天天上班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需要旅游调理调理。” 钟瑜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点点头。 没多说些什么,然后又走去陪小狗玩了。 这沉默寡言的样子,钟姚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等人走远后就问钟若: “二宝看着心情不好?” 钟瑜是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难过的时候扯起来的苦笑,比起真情实感的笑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稍微熟点的朋友之间都能看出,何况是多年的亲人。 “嗯呢。”钟若点头。 “因为一点感情上的事吧,” “那你得多看着点她。”钟姚说。 钟若疑问了一声,“你怎么不问我她感情上发生了什么?” 钟姚轻飘飘道,“我问做什么?我自己知道多没意思,得等之后她自愿跟我讲才行。” 钟若点头,“也是。” 随后她又长哎了一声,往后一瘫,“可惜这阵子工作有点忙。” “要不是走不开,我本来想带这兔崽子出去玩玩的。” “忙着新品上市?” “是啊,就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 一上午的时间就此过去,她们吃完中午饭,就打算返回去,因为钟若下午还得回公司。 但是在路上,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没时间带钟瑜出去玩,但她可以交给有时间的人开导开导啊。 没错,她简直是天才。 等回家的路上,钟若开着车,跟钟瑜提了一嘴,“兔崽,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喊的那个陆姐姐不?” 钟瑜想了想,点头,“记得。” 在印象里,是个外表比较冷的黑发女人,跟姐姐的关系很好,所以她也见过很多次。 “嗯呐,她的女朋友开了家猫咖,我送你去玩玩吧。” 钟瑜眨了眨眼,看向钟若。 钟若单手转着方向盘,唇挑起一笑,“她们的故事也挺曲折的,但好在结局还算圆满。” “说不定,能开解开解你。” 第47章开解 开解吗? 她知道这是姐姐的好意,但是。 钟瑜沉着脑袋想了想,“不用了姐姐,我有些累了,想回家休息。” “这就累了啊,之前精力那么旺盛,怎么现在就不行了?”钟若说道,“那你回去打算做什么?” 钟瑜没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这丫头一回家肯定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着,就跟这些天一样。 看来今天带她出来这一趟没什么作用,还是得从根本下手。钟若叹气一声。 可是感情这事情,无法强求。 她抿抿唇,“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指的是跟怀玉姐。” “我不知道。”钟瑜看着窗外,“第一要做的,应该就是搬出来吧。” 现在的她,已经没办法继续再留在那里了。 “玉姐姐应该也不想再和我住在一起了,但她不会主动提出这些的。我不想让她为难。” 所以,就自己走掉好了。 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钟若啧了一声,“闷了几天就想出这个?” “继续闷可能也没什么用,不如试一试出去走走,实在觉得难受再回去也不迟。” 钟若继续劝道,“她那间猫咖挺有意思的,里面都是流浪猫,每只猫的身世故事都被写进书里,我当时逛完挺有感触。” “就算你不想跟人说话,自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静静也成,跟小猫们玩玩呀什么的,你不是也挺喜欢小动物嘛。” 钟若没给钟瑜再拒绝的机会,直接调方向盘,往熙合路的方向开去。 “哎呀别犹豫了,我转弯了奥。” 眼看着车调头往别的方向开去,钟瑜从最开始的婉拒到随缘接受,也没再说什么。 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快到的时候钟若就跟钟瑜简单讲了下猫咖的背景。 停车之时,她随口一嘱咐,“她是你陆姐姐的女朋友,也比你大,见面要叫姐,听见没有?” 钟瑜点头,“知道了。” “下车吧。”钟若松开安全带,随之下车。 这家猫咖开在一条商业街上,附近有几个大学校区,来来往往的人之中年轻人居多。 从外观看去,遇见流浪猫几个黑色手写设计字体作为招牌,可以透过外面玻璃看见猫咖内此时的模样,有一处玻璃用来贴了小猫简历,讲述了一生的经历和信息。 店外设有桌椅供人歇息,阅读架上摆了几本店内的书本和宣传册。门口还有许愿树和涂鸦等等,一眼望去很是精致。 工作日的白日里猫咖人不算多,钟若带着钟瑜进门。 “白矜!” 钟若挥手一喊,钟瑜就看见柜台上一个女人回过头。 她穿着雪色的吊带和外衫,一头微卷发带着弧度披下来,侧颜的鼻梁骨挺立,肤色白得耀眼。 一股清冷的气质浑然天成,美得令人哑然,进店门的第一视线便不由地被她引去。 “来了?” 她听闻喊声,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二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 钟瑜喊她,“白姐姐。” 白矜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你好。” 钟若两手放在钟瑜肩膀上把她往前推,“白矜,这兔崽子就交给你了,我下午得回趟公司,等晚上下班了我就来接她回去。” “非常感谢,下回请你吃饭哈。” 一通话说完,挥完手就把钟瑜丢下自己跑了,好像生怕钟瑜反悔要当场跟着她回去一样。 车很快开走,只剩下钟瑜和白矜两人对视。 钟瑜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白矜时,不由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矜先打开了胯高的栅栏门,语气温和,“进来吧,小包和外套可以给我。” “谢谢。”钟瑜进门,弯腰在入口处戴上鞋套。 刚走进去一步,一只小狸花便挡在她的面前,钟瑜眨眨眼,和它对视了两秒,弯下身想前进一步,小狸花跟着退后一步。 下一刻店内有顾客在分猫条,好几只猫都被吸引去,小狸花便也跑过去凑到猫堆里。 白矜帮她把挎包挂起来,便带着钟瑜在前台边坐下,“想喝点什么?” “有热可可,牛奶,果汁果茶。” 钟瑜在高椅凳上坐好,手放在桌面上,“牛奶吧,谢谢白姐姐。” “不客气。”白矜往玻璃杯中倒入牛奶,加入少许糖搅拌均匀,放在钟瑜手边。 动作不快,却灵活自如。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扬,外表透露着淡漠的神色,整个人好看得有些不真实,如同一副行走的彩画。 她见钟瑜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便问了句,“怎么了?” 钟瑜回神,摇摇头,浅笑一下,“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好漂亮。” 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上说,都是人群中万里挑一的程度。 第一眼的她,好似带着疏远的清冷感,但距离稍微近些之后,又能感受到她的友好和亲和,令人很舒服。 因不熟而造成的距离感也缩短了些。 “谢谢。” 白矜唇边也有了一点弧度,拿来一叠装着糖果的小盘,“吃糖。” 半透明的琉璃小盘里盛着许多小糖,镭射糖纸包裹之下能隐约看清里面不同颜色的糖身。 “好。”钟瑜落眼看向这些五彩斑斓的糖果,指尖捻起一颗,不禁想起些什么。 “我认识一个人,她很喜欢做这种糖果。” 不仅是这种硬糖,软糖,雪花酥,她都会做。 钟瑜打开外包裹的糖纸,将白色的糖送入口中,荔枝味的甜意在齿尖化开,清甜充斥鼻间和口腔。 白矜问,“那她做得好吃吗?” “嗯。”钟瑜点点头,笑了笑,“好吃,是我吃过最甜的糖了。” 说完,她眸面的神色淡了一些,“可是” “她从不给自己留糖。”钟瑜紧了紧捏着糖纸的手指,“她喜欢做很多分给朋友们,但自己吃不了多少。就像她的人一样,把所有温暖分给别人,自己却不剩多少。” 钟瑜垂着眼,此刻思绪被眼前的糖纸触发,一瞬间全是有关玉姐姐的记忆。 在记忆中,扶怀玉总是笑着的。 总是会对身边的所有人说,安心,没事的,不用担心。 “那你有试过给她温暖吗?” 听见这句话,钟瑜抬眼看向白矜。 对方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有一些事,我已经听你姐姐说过了。” “我平时还算空闲,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 看来是姐姐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钟瑜张了张唇,点了下头。 这自那天晚上之后,她第一次尝试跟别人说出这些。 她想要说,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她们的故事似乎可以追溯到很远,有着很多很多的故事。 最后她斟酌了很久,众多缠绕的话只汇成一句: “白姐姐,如果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嗯”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吗?白矜顿了顿,也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这样吗,那确实是一个很痛苦的事情。” “至于该怎么办,还是要因人而异。”白矜看着她问,“是她亲口跟你说了,不喜欢你吗?” 钟瑜愣了一下,“好像也没有。” “她没有直接说。” 那天晚上,玉姐姐说,她们不合适。 她们未来所面对的是不同层面的选择,终归是走不到一起。她害怕未来会有一天,钟瑜会奔向更好的选择,而她会再一次地被抛在原地。 钟瑜说不会的,她不会是第二个周萦。 扶怀玉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说她们不合适。 将这些意思告诉白矜,钟瑜手中漫无目的地折着那张糖纸,“我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她已经明确地做出拒绝,我应该尊重她的意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矜还是没有答疑,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白矜的一句话拉回钟瑜的神识,“我不知道。” “她对谁都很好,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总是那样从容淡定,游刃有余,能用温柔的态度面对一切,对待身边的人。 以至于钟瑜分辨不清,扶怀玉是否对她也有感情。 在她不小心犯错时,扶怀玉会笑着宽慰说没事,然后一边收拾残局,会在她分享的时候用心倾听,并给予回应。总是笑着夸她,陪她。 可是钟瑜清楚,对别人,玉姐姐也会这样的。 重点不是在于她,而是在于扶怀玉本身。 听完这些,白矜稍吸了一口气,也算是知道大概了,“嗯,原来是这样。” 白矜没接着说,而是朝着钟瑜身后轻唤了一声,“露露。” 钟瑜顺着她的目光朝后看去。 先前进门挡在她前面的那只小狸花听见有人喊它,扭过头来喵了一声,然后奔起猫脚就噔噔噔跑了过来,身姿轻盈,一举跃上台面。 “喵。” 它蹭在白矜的手边,变得依顺乖巧。 钟瑜近距离地看清这只小猫,它的毛色亮丽,看样子被打理得很好,很快又注意到它的耳朵上有一处缺口。 白矜摸着露露的肚皮,“这只小猫是在一个小巷里发现的,因为它流浪了很久,警惕性很高,胆小又怕人。” “初见那会儿它遇到有人投递食物,会躲得很远,直到人把食物放下离开,直至走远到快看不见,它才会小心翼翼地靠近食物,开始进食。” “它从不在有人近距离注视的情况下进食,睡觉,舔舐伤口。” “但它其实是需要温暖的,它也会渴望有人照顾它,关爱它。只是长期的流浪,使得它敏感又脆弱。” “躲避是它的一道自我保护的防御机制,是它为了让自己少受伤害而做出的举动。” 白矜指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露出悦意,“但在人循序渐进、愈渐细腻的关心下,它会慢慢地降低警惕性,会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肚皮。” “流浪时的它很胆小,害怕见到人类,一旦见到就会躲得远远的。” “那时它的躲避或许代表的并不是厌恶,而是为了更好的自我保护。” 露露爬起来身,四爪一伸翘起屁股,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跑走了。 钟瑜的视线随着小狸花而去,看见它跳到高处的睡篮里,跟别的猫喵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或许代表的并不是厌恶,而是为了更好的自我保护。 她的目光收回来,像被刚刚白矜讲得一通话点醒了一些事。 “所以我刚刚才问你,你觉得她喜不喜欢你。” 白矜说道,“假如一下,如果在她对你也有感觉的情况下,说出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钟瑜睁大了些眼,“是害怕和犹豫。” “嗯,那什么才能冲散这些?”白矜在后面紧跟答案,“是足够的安全感。” “你说得没有错,感情确实应该尊重对方意愿。但大多数的时候,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如果你觉得,你有能力打破挡在你们二人之间的隔阂,那不妨试一试。” “当然,这是建立在,她同样对你有感觉的前提下。” 最明白的意思就是,如果她喜欢你,但因为阻隔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么你需要的是打破这道隔阂。 如果不喜欢,就算打破也没有用。 这样吗。 钟瑜抬眼看白矜,“我好像,知道了。” 所以最该确认的,是玉姐姐对她是否有感情。 还应该确认,自身是否有能力打破隔阂。 上次的话是玉姐姐的顾虑,和拒绝的因素。可她从始至终没有确切说过一句,我不喜欢你。 所以,还是有希望的。 想法一瞬间通顺,钟瑜唇边终于露出了这些天轻松的笑,“谢谢白姐姐。” 白矜弯了弯眼,“加油。” 她回身去柜子上拿了根逗猫棒,和一些冻干和猫条,返回来递给钟瑜,“剩下的,还是看你自己。” “时间还早,坐着跟小猫们玩玩吧,它们都很听话。” “好。” 钟瑜拿过东西,在窗边一处的空位坐下来。 一边是猫咖装潢精致的店内,另一边则是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穿过透明窗,能看见石砖行道上的路灯,隔着一条街道的对面店铺,还能看见蓝天和白云。 白矜中途端来一杯饮品,其他的时间都交给她自己。 阅读架上有许多书籍,其中有一栏是专门放店内宣传册的。钟瑜随手拿了一本观看。 这大概就是钟若所说的,这家猫咖把所有小猫的故事都写进了书里,供顾客阅读。 封面上印有显眼的店名,翻到内页,小猫的相片和简历呈现在眼前。 钟瑜往后翻,然后就在不经意间就翻到了露露的那一页。 如同白矜所说的一样,它的前半生很是坎坷,流浪了很久,被发现收养的时候身体很多小毛病。 下面的图片集里有它从被收养到最近的相片,每一个阶段的样子都被记录下来。肉眼可见地,它的状态越来越好。 从白矜说起这只小猫的时候,钟瑜就觉得,跟玉姐姐很像的。 钟瑜放下书本,抬起眼。 发现刚刚的小狸花猫又在高处试探性地看着她,带着好奇。 就像白矜开始说的那样,躲避并不一定代表厌恶。 只是它本能的一道防御机制。 钟瑜用着逗猫棒吸引它过来。露露跳下来,在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 她拿出冻干放在地方,它就走了过来。 趁着它进食的时候,钟瑜也有了机会摸摸它的脑袋。 假如 假如她会喜欢她呢? 在很多时候,假如就是一道希望。 钟瑜微微弯起唇。 眼前迷茫的迷雾散开些许。 “” 抵达下班高峰期,马路上的车流密集起来。 一辆黑车行驶在道路上,车窗两旁的风景一闪而过,天空弥漫着夕阳色。 驾驶位上的女人一身白色衬衫,黑色的长直发如瀑垂下,眉眼间浓色犀利,似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她手放方向盘上,唇边随口一说。 “你怎么把她直接扔到猫咖去了,你这个做亲姐的不负责开导?” “我给不了她什么实质性建议啊。”通话里传来钟若的声音,她当即就表示“你以为我不想吗”。 “悠悠我是直掰弯,跟她的情况不一样,我当初就是死缠烂打两年才在一起的。这个方法又不是适配所有人。” 万一她说出她这方法钟瑜照做了,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嗯,也是。” 陆欢点点头,“这样的方法估计也就你这样的厚脸皮能适用了。” 钟若此时正坐在办公室内,戴着蓝牙耳机边看文件,听她这话就嗤笑一声,“哟,是是是,我厚脸皮。” “我起码追的那两年还能天天见到人,哎啊不像你,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怜蛋,老婆离家出走找不到人,哭唧唧了两年呢~” 陆欢:“?” 说这一句也就算了,钟若掐起个嗓子接连道,“后来啊知道了消息就迫不及待去找人家了吧?还是哭着把老婆求回来的~扇子都跟我讲了~哎哟我们大总裁追妻还就是不一样呢~” 陆欢直接气笑了,“行,那也比不上你。” “当初又是谁喝醉了酒半夜跑去左悠家,跪在门口求她别走。” “我靠,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上两回喝醉酒你自己说的,你那酒疯程度自己心里没点数?” “啊啊啊啊啊陆欢!!!!” 不能有除了悠悠之外有第三个人知道!她早晚要杀人灭口!钟若拿下耳机对着空气邦邦两拳,然后继续拿起来对着那头嘱咐。 “这事儿你可不能跟那兔崽子讲,不然她会笑话死我的!” 陆欢:“那看你表现了。” 钟若:“?你有病啊!” 互怼了几个来回,钟若表示累了。 这人的嘴皮子,真是跟淬了毒似的。 她手上抖抖文件纸,“得了,我懒得跟你叽叽歪歪。我把手上两个方案看完就能下班了,到时候接那兔崽子去。” “嗯,我也快到了。” 陆欢调转方向盘,驶入右方向。 随便说了两句,钟若就挂断了电话。 没出几分钟,陆欢就停好车,提着甜品袋下车走入店内。 这时的钟瑜坐在柜台边和白矜聊天,一袭颀长的身影进来,两人往门口看去,只见是穿着衬衫的女人进来。 白矜眸里带了些悦意,打开栅栏。 “下班了?” “嗯,刚下班就过来了。”陆欢进去先是抱了白矜一下,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退下身来便看见白矜旁边的钟瑜。 “钟瑜?” “陆姐姐。”钟瑜打招呼。 陆欢单眉一扬,“都长这么大了?” 在印象里还是个初中生。 她走进门后,把车钥匙递给一个店员,“大家的份都还在车里,麻烦了。” “没问题,谢谢陆姐。”女生接过来,带着另一人去外面取。 陆欢提着手上的三份放在柜台面,其中一份奶油蛋糕递给白矜,对着钟瑜道,“来之前问了你姐你喜欢吃什么,给你也带了。” 她推过来一份,钟瑜跟着陆欢道谢,接过蛋糕袋打开取出来,里面是一个芋泥虎皮卷。 “没事。” 陆欢回完,就侧看着身旁的白矜,“来开盲盒。” “前天是舒芙蕾,我猜这次是奶油千层。” 白矜打开甜品袋,看见里面的是巧克力慕斯之后,不禁无奈笑了下,“怎么每次都猜不准。” 陆欢在一旁笑了。 钟瑜很识相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跟小猫们玩,没打扰她们。 陆欢带了所有人的份量,店员将所有份取出来,有的人选择休息间隙打开吃,有的选择放入冰柜,下班后再带走。 等天色快暗下来,钟若也过来了。 她一进来就看见钟瑜还在跟小猫玩,小猫们似乎也很喜欢她,好几只都围着她转。 钟若走过去食指一点她的脑袋,“怎么样?心情好了不。” “嗯嗯。”钟瑜点头。 她挺了挺胸脯,“我就说吧。还得出来走走。” 见钟瑜没事了,她转身去柜台上骚扰陆欢和白矜。 “白矜呢,白矜~我想喝果汁。” “少麻烦矜矜。”陆欢啧了声,拦了下来,“喝什么,我给你做。” “干嘛,心疼啦。”钟若不怀好意一笑,“行的呀~那我要勉强喝个柠檬果茶吧,少冰半糖并且把柠檬的籽都挑出来!” 正在戴围裙的陆欢:“?” 得寸进尺。 “” 十分钟后,钟若如愿喝上无籽柠檬水,带着钟瑜坐在车上。 周围暮色昏暗,店之间的招牌和路灯亮起来,照耀黑夜。 白矜和陆欢牵着手站在店门口看着她们,车窗打开着,钟若一手拿着果茶杯,侧头透过副驾驶窗方向往外看。 “谢谢我们陆总亲手捶打的柠檬水,下回还来找你喝哈,拜拜拜拜明天见!” 白矜朝她们挥挥手,陆欢则一脸闷沉。车体往前开去,钟若的话刚说完,钟瑜就看见陆欢的嘴唇动了一下,盖在发动机的声音之下有些听不见。 但钟瑜看见了她的唇形。 她在说 滚。 “”钟瑜收回视线,看向乐滋滋的钟若,“姐姐,陆姐姐好像,嗯,不太开心。” “她就这样,没事儿。”这个消息令钟若更开心了,咂咂嘴,拿下杯子放到中间,“这半糖还是甜了啊,哎下回让她放少糖。” 想起她们两人打闹的样子,又想到陆姐姐方才郁闷的样子,钟瑜不由笑出了声。 这大概就是多年的损友吧。 见她笑了,钟若也跟着笑了下,“看着心情不错啊?” “经过一下午放松,想通了?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钟瑜笑完,弯着唇角点头,“嗯。” 她看向窗外,眼眸倒映出晚夜中的光亮。 “知道了。” 第48章辜负 钟若没问她的打算是什么,只要是她开心着,无论是放弃还是继续都行。 “这还差不多。”见她想通了,钟若面上心情也不错,“前两天像个什么话,跟个小苦瓜似的难看死了,还是得多乐呵乐呵。” 钟瑜点了点头,钟若便又开始分享今天有趣的事。 车辆在夜色中随着车流行驶而过,窗外映出的路灯在快速的移动下变幻成了流动的光影,如影子一般难以捕捉。 天空的云渐渐多了起来,这夜的月光藏在雾层之中。 同一片夜幕之下,梦苑内。 还没到八点半,乐队还未上场,舞台上坐着一个吉他手驻唱正在弹唱,台下的客人坐在一起各聊各。 一个明艳的黑裙女人手戴红宝石戒指,正在跟朋友谈论上回拍卖会的战利品。 “这色泽可真不错,太衬你了。” “这么艳丽的红跟你那条红裙可真搭,下回你试试。” “是吗?好的呀,我猜也不错。”叶凛姿笑着捂唇,被夸了一圈很是开心。 她在这儿要完了夸,又走去柜台边的扶怀玉那要夸。 “怀玉,你快看。” 扶怀玉淡淡地弯了弯唇,如她所愿夸道,“很衬你。” “是吧,简直是为我而定制的。” 叶凛姿来回变换手的姿势,看着红宝石折射的光。“就是那家的拍卖会真不太行,越来越次了,看了半天我也就相中这么一颗还不错的。” 她想起了些什么,问扶怀玉,“对了,小瑜呢?” “这两天怎么都没看见她?上次我说有条紫水晶手链很适合她,想让她有空告诉我尺寸呢。” “这姑娘长得漂亮还讨人喜欢,每回见着我都喊声姐姐,我不能亏待她了不是。但是这两天怎么没见着呐。” 扶怀玉停了摇着扇子的手。 正当她还在犹豫该怎样回话时,许蓝蓝从人群中跑过来。 “怀玉姐!小瑜今天怎么又没来啊,好几天没来我们都想她了。她最近是不是很忙啊。”许蓝蓝一脸懊恼地看着扶怀玉。 扶怀玉停了片刻,无奈笑笑,“你不是有她联系方式吗?自己问吧。” 许蓝蓝挠挠头,觉得扶怀玉这个反应有点奇怪。而一旁的江落也注意到了。 “啊,感觉问你更方便嘛,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嘛。”蓝蓝接着说,“话说我最近好像也没在房子里看见她了,她” “对了蓝蓝,梦梦她刚刚喊你。”江落在一旁拉她走。 “诶?梦梦喊我能什么急事嘛,我还没说完话呢,等——”许蓝蓝抵不住江落的拉扯,跟着她不见人影了。 这些都被叶凛姿看进眼里。 叶凛姿的视线从那离开的两个人身上收回来之后,看着扶怀玉,眼里懂了不少,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喔~” 她很懂地一笑,“你们闹不愉快啦?” 扶怀玉没回话,只是表面上笑笑。叶凛姿就摆摆手,“哎呀我懂的,相处久了难免会有摩擦嘛。” “小瑜她心眼子又不坏,很多时候你多让让她嘛。” “不说了啊,那边喊我过去了。” 她没放在心上,随意朝扶怀玉摆摆手就扎入那边的朋友堆里了。 人走后,扶怀玉眼底笑意才慢慢褪下。 时隔几天未见面,她的面容仍没有从脑海中淡去过。现在再经旁人的一提,此刻的念想更难以散去。 经过那一晚无人知晓的发泄,积压已久的情绪已经散得差不多。 至于剩下的,时间会慢慢冲散。 分离的次数太多,扶怀玉知道每次经历一遍分离时,都会有痛苦,有发泄。但她也知道,痛苦之后,时间会使得她渐趋释然。 这次,也不会例外。 扶怀玉坐在柜台边,放下折扇,喝了些茶,独自平复情绪。 旁边裴鸣砚一直没怎么说话,直至身边人都没注意这边,她坐在扶怀玉身边用着陈述的语气说,“从今晚我来的时候你眼里就有话要讲,但一直没说。” 扶怀玉抬眼看她。 她已经透过刚才扶怀玉的反应猜测出来了,“所以你想跟我说的事情,是有关于钟瑜的,对么?” 扶怀玉垂下眼睫,放下了茶杯,也没再遮掩,“你之前说的是对的。” “是我又迟钝了,我本该早些发现。” 早些发现,彼此便不会陷得那么深,也好及时止损。 裴鸣砚就知道是因为这个,否则她的状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我看人不会出错。” 早说过了,钟瑜看她的眼神,可不似看姐姐那么简单。 “不过早点说开了也好,没有希望和未来,最好早些止损。” 扶怀玉呼吸有些沉重,“嗯,已经说开了。” “那就行。”裴鸣砚知道扶怀玉肯定能处理好这些,有自己的分辨,不需要她多操心。 只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她又看见扶怀玉摇着扇子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有点点红印。 裴鸣砚瞳孔一缩,抓住了她的手腕。 “扶怀玉,你碰酒了?” 直面而来的语气之中带着惊异,也带着些怒气。 扶怀玉无法辩解,默了片刻,抽出手,“没事的。” 她酒精过敏,一碰酒就会起过敏反应,头晕不适,蔓上手背的红印好几天无法消退,她明明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裴鸣砚蹙了蹙眉,紧问道,“只因为这件事?” 只。 真的是“只是”而已吗,扶怀玉暗下了神色。 裴鸣砚愕然,“你不会” 扶怀玉打断了她的话,摇摇头,柔声宽慰道,“我没事,这些过两天就褪了。” 剩下的话扼在喉咙内,没有说完。裴鸣砚微微用劲地攥了攥手,最后懈了气。 “行。”她没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刚刚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过敏反应时人的免疫力会下降。这几天会降温,你多穿点。” “好,我会的。”扶怀玉应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默,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晚间八点半,扶怀玉也按时回家,如同往常的作息般早睡早起。 到了家门口时,打开门看见是一片漆黑,她稍是愣了一下。 里面没有灯。 从前都是有月光透过窗帘下摆弥漫进来,使得客厅犹能可见。但今夜月光暗淡,客厅也就此丧失了唯一的光线,变得漆黑又沉寂。 就算自己把灯打开,也依旧是黑的。 因为也没有人会等她。 扶怀玉打开灯,在门口换了鞋走进门。 那道房间扶怀玉没再打开过,里面钟瑜的东西也一成不变原封不动。 小瑜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钟若没有跟她说接下来什么打算,自那夜跟她交代完小瑜无事之后,便没了音讯。 扶怀玉也不好再问她的状况。 但是。 扶怀玉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现在她们已经不适合再住在一起了,小瑜应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依照小瑜的性子,是不会主动提出搬离的。 扶怀玉点开微信界面的联系人,指尖悬停在空中许久,才敲打下几个字,发了这些天第一条信息。 既然这样,做恶人便做彻底些罢。 她发消息跟钟瑜说,如果想要搬走,东西可以随时来取。 发完这句话时,扶怀玉一直盯着聊天界面。 她看见联系人的地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 像是删删改改,斟酌良久都未敲定一句完整的回复。 此刻,晚上叶凛姿的话回响在耳边。扶怀玉也跟着心想道,是啊,多好的小瑜。 阳光又热情,会无时不刻地提供情绪价值,会满面欢笑地带来欢乐,驱散阴暗与潮湿。悉心照料她的每一处。 可却因为她,多次伤心难过,失了光彩。 是她辜负了那些好意。 扶怀玉叹息一声,低落着面色,等待回应。 最后,那边回复了一个好字。 结束了。 扶怀玉闭上手机屏幕。 “” 津宁持续了许久的大晴天,这段时间可算迎来了雨。 天气预报提前预告雨天会持续未来一周,不算奇怪,津宁向来如此,平时要么不落雨,要落便是很久。 在连绵雨天之前是连着两天阴天,像是为长雨天做准备,气温已经降了下来。 前段时间积攒的闷热还未消退,太阳消失,潮湿涌上来,便混杂成了湿热,惹得肌肤难受,因此空调房还是刚需。 或许是裴鸣砚说的话只奏效了前半句,扶怀玉染上了些感冒。 加上今日的心情本就沉闷,身心俱疲。头脑昏沉,身上常常没什么力气,她没有怎么在意。 等到钟瑜来时,是她跟钟瑜说完可以随时来拿东西的第三天。 司机将钟瑜送到楼下后,钟瑜重新站在房屋前,抬眼看向上面的楼层,心中忐忑。 这是那晚过后,她第一次再来到这里。 也是意味着,她要再面对玉姐姐。 上去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来之前她发了消息告知扶怀玉,只是信息到现在还没有回。 会是在忙,不在家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往常的扶怀玉此时除了在家,应当就是在梦苑。在家的话,应该会回消息的。 钟瑜一个人乘着电梯上去,独自处在密闭空间内,好似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咚咚地心跳声。从未这么希望电梯能运作得慢一些。 抵达相应楼层,她到了家门口。 伸手摁响门铃,便站好等待开门。 等候许久,中途再摁了一次,依旧是没有人来接应。 所以是如同猜测的那样,不在家?钟瑜拿出了钥匙,开门进去,却在门口看见了扶怀玉不在的居家拖鞋。 在家。 钟瑜心脏紧了一分。 她又唤了一声玉姐姐,无人回应。 慢步走到客厅,钟瑜看见了茶几上的退烧药的药盒,随而有些担心地往扶怀玉的房门而去,轻叩了叩门。 “玉姐姐我回来拿东西了。” 想起刚才看见的退烧药盒,她纠结了片刻,打开一些门。看见被子衬出人形,床面上有人侧躺着。 窗帘紧闭,房间昏暗,空调仍在运作,人儿没有什么反应。 钟瑜更是担心起来,想走进去,又试探地问,“玉姐姐,你不舒服吗?” “我可不可以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门内,轻脚走到扶怀玉的床边蹲下。 床面上的人儿眉头一直微微蹙着,难受得没有松下过。 她察觉到动静,动了动手指,半睁开眼,只见一张模糊的面颜显在眼前。 是 小瑜? 钟瑜眉目担忧,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好烫。” 发烧了。 她的声音仿若隔了很远,传入扶怀玉耳中有些朦胧和不真切,也不知在讲些什么。 这张面容,又一次出现在梦里了。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扶怀玉伸出手来,滚烫的指尖触碰到钟瑜的脸颊。 钟瑜愣了愣,没有动弹。 “对不起。”扶怀玉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哑意。摸着她的脸颊,大拇指腹轻轻摩挲,半阖着眼中朦胧不清。 “从前你对我的那些好,都被我辜负了。” 第49章说谎 她的指尖有些烫,染得脸颊都有些热意,一股颤意也随之蔓上来。 什么辜负不辜负 是在自责拒绝了她吗? 可是怎么能算辜负呢,那些关心照顾,也都是她自己自愿的呀。 也都是值得的 玉姐姐是不是烧糊涂了?钟瑜心疼地手抚上来,盖在她发热的手背上,凑近了些轻声说,“玉姐姐,你没有辜负。” “喜欢你是我的事情,而你有权利选择接受或拒绝。所以,不要自责。” 扶怀玉的目光仿若隔了一层白雾,只是安静地放在她身上,没有再多余的话语。 看这神态,不太像是清醒着的样子。 钟瑜觉得当下最重要还是她的身体,询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吃得退烧药?” 大抵是眼皮抵不住沉重,扶怀玉阖上了眼,吐词不清晰。 “一点三十分。” 钟瑜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两点半了,药吃进去一个小时也该有效果了才对,但看她体温似乎还没有降下来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出汗。 吃了药还是这样吗?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钟瑜想起身,手指却被一股力牵住。回眼望去,是侧躺着的人拉住了她的手。 扶怀玉的双目仍是闭合的,未清醒过来。 只是轻捏住指尖,没用上什么力气。却是代表着,她在潜意识里想要有人能陪她。 钟瑜没有挣开,而是手上反牵回去,俯下身来将她的手放在被面,拍拍手背。 “去拿湿毛巾来帮你敷一敷,很快回来。” 许是这一句轻语传入了梦里,扶怀玉紧蹙的眉间稍稍平和了一些。 钟瑜慢慢起身,眼看人睡了回去,便安心出去。 先去客厅电视柜底下找出医药箱,找出一个水银体温计。再去准备毛巾和一盆清水,回到房间。 扶怀玉还熟睡着,生病中的身体持续着不适感,下意识地缩起来。额边的发丝散乱至眼前,整个人无声无息,显得无助又脆弱。 钟瑜的呼吸不由放慢,手伸去拉她肩边的被子。 一片白皙的雪白展露而出,扶怀玉微皱了皱眉,打开眼睛。 钟瑜吓得双手瞬时举起。 她只是想测体温而已。 没有坏心思的! 但好在扶怀玉只是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反应也没有,便又闭合沉睡了过去。 空气只剩下很轻的呼吸声,钟瑜恍惚了好一阵,才愣愣回神。 看来是没有醒。 她小心翼翼地将体温计放去,等到了时间拿出看,上面显示抵达了三十八点三摄氏度。 把体温计放回容器里,钟瑜开始用湿毛巾擦拭她的手和额头,短暂地驱散一些热意。 到了最后,把毛巾叠起来,放于她的额头上。 希望这样能稍微好受一些。 钟瑜做完这些,心中呼了一下,重新看向扶怀玉的面颊,还是一如既往地暗潮涌动。 尽管那天说了那么多话,还是没办法死心。 还是没办法不喜欢。 看见她不舒服的时候还是会担忧,会止不住地去关心,也还会控制不住地心动。 望眼看了许久,钟瑜暗自平复所有。 手指抚过她的发丝,便站起身来,悄声出去了。 “” 天空中繁厚的云层密集,光线渐趋暗淡,越来越浓的暗色笼罩着城市。 等到傍晚,扶怀玉才从睡梦中醒来。 头脑有着很重的闷沉感,房间里比睡之前更暗了,她心想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这些日子的睡眠都不太好,夜里睡得晚,白天起得早。这一不舒服,也算是将这些天失去的睡眠补回来了。 此时的舌间干涩,喉咙有些肿疼。咽唾沫时喉咙的炙热和疼痛感很明显。 她清楚这些都是感冒发烧的连带症状。 她的体质算不上好,平时最多的运动便是仅于散散步。偶尔变天时,很容易感冒,大概加上前两天的过敏症状,这些天染上的风寒一直都没见好。 越来越严重,到了今天演变成了发烧。 睡了一觉稍微好了一些,但身体还是有些热。 扶怀玉坐起身来,上半身靠在床头,察觉到什么东西掉下来。 这时才发现额头上原来放着一块湿毛巾,她拿起来,毛巾的一面是冰凉的,还有一面已经被她的体温染成了温热。 她反应了片刻,脑海里好像出现了一些有人为她擦拭手背的场景,也回想起了一些冰凉的触感。 是 小瑜。 扶怀玉瞳孔怔了一下。 所以睁开眼看见的面容,不是梦吗? 在模糊的印象里,那张小脸有些担忧。 因为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再看见钟瑜了。头脑昏沉之下,她将这些归为了梦。 扶怀玉一时有些梦境和现实难以分清,可手中带着湿润触感的毛巾告诉她,现在才是现实。 而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从外而来的一束光线洒在地板上。 扶怀玉顺着光线看过去。 “玉姐姐,你醒了。” 门口的正是钟瑜。 钟瑜一见她已经醒过来了,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大方地打开门直身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粥。先朱服 “小瑜?” 扶怀玉看着钟瑜走过来,坐在自己床边,打开了床头灯。 钟瑜一手端着粥,然后一只手伸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真的是她。 许是几天没见了,眼前所见都变得有些恍惚了。扶怀玉手上还拿着毛巾,回想起意识不清晰时她的照顾,弯起唇来,“已经好很多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小感冒。” “麻烦你了。” “没有麻烦,我也没做些什么。”钟瑜用勺子舀了舀粥,将其拌匀,“你醒得刚刚好,我煲了一些粥,快来趁热填填肚子吧。” 这是自那晚之后,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钟瑜现在的神情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还似以前。 还似以前的体贴与关心。 可是现在扶怀玉没办法再理所当然地,接受她所带来的好。 扶怀玉见她还煮了东西,张了张唇。 钟瑜提前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玉姐姐。” 她能想到扶怀玉此刻会拒绝,然后说一些,她没办法再接受她对她的照顾之类的话。 “只是朋友。”钟瑜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就算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正常朋友之间,在你生病的时候都会关心你的,如果鸣砚姐她们知道了,也会这样的。” 扶怀玉默了默,一时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最后,她说了一句谢谢。 钟瑜见她不再拒绝照顾,挑了下唇角,“玉姐姐,喝粥。” 扶怀玉抬手,“我自己来。” 她想接过自己喝,钟瑜先问,“你可以吗?” 她刚启唇想说可以,抬起的手还没恢复力气,有些轻抖。 “你体力应该还没恢复,我来吧。”钟瑜拿过她的手放下,然后勺子舀过从粥上面一层,放到唇边呼了呼,送了过来。 扶怀玉木讷地张口,温热的粥体便进入了口中,软糯的米粥不需咀嚼,便滑过喉咙,进入肚腹。 “来。” 钟瑜的动作比较缓慢,都是等她咽下去了,再舀来第二口,没有催她下咽。 就这样一来一往,温热的粥充盈空胃。 很奇怪的气氛。 私密的卧室,在昏黄的床头灯光之下,却有着近在咫尺的人脸,和递到唇边的热粥。 对方在不知不知觉中融入她的领域。而她也在不知觉中,在心里划分出了一块独属于对方的一方之地。 钟瑜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呼,再递来自己的唇边。白粥便连带着她的气息,一并送入了口中。 在这之中,扶怀玉想问她今天是不是回来拿东西,钟瑜先开口了。 “我可以再留下两天吗?” 扶怀玉顿住,抬眼看她。 在扶怀玉还没回话的间隙,钟瑜稍迟疑,细声说道,“这两天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一下吧。你一个人生病在家,我很担心你。” 看见她一个人发着烧躺在床面上时,钟瑜心里什么胆怯尴尬无措都没有了,只剩下疼。 扶怀玉含下一口粥,咽下去后说道,“没事的小瑜,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一点感冒。” “我等你身体好全了就走。”钟瑜舀着粥,声音有些弱和不安,“不然我不放心。” 是在关心她。 似乎又正如小瑜刚开始说的,就算中间经历了这些,但也都是以平和的方式处理的。她们现在的关系,起码还是朋友。 生病的照顾,似乎也是朋友之间会涉及的范围。 扶怀玉点了下头,没再拒绝。 粥已经见碗底,一碗粥就这慢咽着喝完了。 钟瑜问还要不要,电饭煲还有很多,扶怀玉摇了摇头,说饱了,钟瑜便放下碗勺,给她吃了药,再扶她躺下。 “吃了药再睡一会儿吧。” 再醒来,病也该散得差不多了。 扶怀玉躺下后,半阖着眼睛看钟瑜,向下斜飞的睫毛掩盖了一半的眸。 此刻她的这个角度,就像钟瑜刚进来时,她迷糊对钟瑜说话时的时候一样。 只是那时她的眼睛更加朦胧,带着悲伤,和难过。 拒绝我,会让你感到难过吗? 钟瑜蹲下身来,趴在她的床边看她,有很多很多想问的事情。 她想问,如果我承诺并能做到永恒不变地爱你,你会不会不在意那些理由而跟我在一起。 如果我们现在没有年龄这一差距,你会喜欢我吗。 她还想问,现在的你,喜欢我吗。 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一起,没有一句完整出来。 是扶怀玉先看透了她的眼神。 “小瑜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这大概也是小时候留下来的一个习惯。 钟瑜还是一个胆小的孩子时,很多话常常忍在心里不说,而扶怀玉每次看见她想说话的眼神,为了鼓励她说出来,便次次会主动询问她想说些什么。 钟瑜抿抿唇,问道。 “玉姐姐,你会说谎吗?” 扶怀玉:“怎么突然这么问?” 钟瑜回道,“前两天,姐姐带我去她的一个朋友店里玩,那里有个姐姐,她跟我说,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口是心非的。” “嗯” 回想自己也曾许多次用表面的话语,来隐瞒自己真实想法。扶怀玉想了许久,声音轻柔,“她说得没错,人确实是这样。” 钟瑜看着她,“那你也是吗?” “我吗?”扶怀玉紧了紧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仿若风吹动掩埋在上的树叶,露出掩埋之下的木匣。 “玉姐姐。”钟瑜两手拉着她的一只手,蹲伏在床边,与她平视。 “我好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第50章指尖 手中柔软相牵,她们朦胧的目光相互对视,眸内只澄澈倒映着彼此。 扶怀玉颤了颤眼睫,心也跟着颤动了一分。 “小瑜想听什么?” 钟瑜低下头,摩挲着她的手,“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我听见了很多你所讲出的,但还有很多你没有说出的,那些我也想听。” 你说现实的我们不处于一个年龄层面,不适合,那你真实的内心又是怎样想的呢? 她问道,“玉姐姐,拒绝我这件事,为什么会让你感到那么难过?” 扶怀玉微启唇,“我” 仅是出口一个音节,便没了后语。 那天拒绝小瑜之后,她独自走回家难过崩溃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扶怀玉心底很清楚。 因为她在舍不得。 分明留恋在一起的时光,却又狠着心将对方推开。使得那些为了推开她而说出的话,最后还是扎回了自己身上。 可她没办法跟钟瑜说这些。 将这些说出,无非就是为这份分离平添一分遗憾。 钟瑜说道,“是因为你在乎我,对吗?” 扶怀玉更说不出话来了,默了许久,轻阖上眸,“小瑜,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她没有反驳,钟瑜愈渐大胆了起来,“有的。” 如果玉姐姐也喜欢她,她一定会找到磨合这些问题的办法,打破所有的顾虑。 “你说你会害怕未来的未知,倘若我说我能做到” 钟瑜说着说着抬起眼时,唇中的话语便止住了。 因为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闭合着眸子,呼吸平缓。 睡着了吗? 钟瑜没再说下去,所有话语原封不动地返回咽喉。 说来也是,玉姐姐现在还生病虚弱着,她怎么能一下跟她说这么多话? 现在的她,一定很累了。 钟瑜收回了趁机溢出来的情绪,起身来帮她把手放回被窝,遮盖好每一处被角。 “玉姐姐,做个好梦。” 飘渺的气音带着祝愿浮过。 钟瑜做好一切,拿着空了的玻璃水杯,关闭床头灯,出去了。 房门紧闭,一丝光缝隐入黑暗。 室内回归于沉寂的无声,床上的人儿轻轻打开双眼,眼里黯神且落寞。 “” 钟瑜这夜没有走。 如她所说的,她想要等扶怀玉身体好全了再走。第二日她留了下来,早餐以及中午饭都是她所做的。 扶怀玉想插手,却被钟瑜以病号的理由按下了。 钟瑜在饭后叮嘱扶怀玉吃药,随时探量体温,询问她是否有不舒服。 好在经过昨天的一天的折腾,今天除了喉咙还有些疼外,基本好全了。 傍晚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小雨,天色很暗,繁密的乌云叠上一层夜晚的颜色,变得更加沉闷可怖。 晚餐之余,钟瑜给扶怀玉炖了一碗冰糖雪梨汤,让她喝下去喉咙会稍微好受一点。 梨汤很香甜,炖得火候也把握的很好。 端上桌时,扶怀玉见钟瑜只煮了她的一份,便又拿了一碗来分开,“你也喝些吧。光是你一个人在忙活,太辛苦了。” 即使钟瑜说不用,扶怀玉还是把梨汤分成了两碗。 她们一起坐在饭桌前喝,两人都很安静,直到钟瑜问,“好喝吗?” 扶怀玉回道,“好喝,很香甜。” 钟瑜顿了顿舀汤匙的手,“我以后,还给你做好不好?” 扶怀玉只是朝她无奈笑笑,目光又低了下去,继续喝梨汤。 没敢回她的话。 喝汤的途中,房门敲响,钟瑜先放下碗勺去开门。 门外是许蓝蓝一张可爱的小脸。 “诶!小瑜!” 钟瑜也笑着跟她打招呼。 许蓝蓝往里面望了眼,笑眯眯道,“你们和好了呀?” 钟瑜稍是疑惑地眨了眨眼,一时没懂这个词的具体含义。 “怎么了?”扶怀玉听见门口的动静,走了过来,站在钟瑜身后。 许蓝蓝看见她俩站在一起就笑得开心,摆摆手,“没事怀玉姐,我就是好久没看见小瑜了,来串门看两眼。” 她向着钟瑜道,“梦苑的人都很想你呢,有空过来玩呀,小隐都跟我叨叨了好久让我催你来玩。” “好好,我知道啦。” 钟瑜朝她笑着开了玩笑,“就这么挂念我呀。” “那可不,都想死你了。”许蓝蓝俏皮地朝她抛了个媚眼,说着就要走。 “我没什么事,闲着无聊就随便来串个门,不打扰你们啦,拜拜!” 突然来了,就这么突然又走了。 蓝蓝这一举动有点奇怪。就好像,只是来看她们是不是还住在一起的一样。 她们没有太在意,回到室内。 这些日子在持续的阴雨天气之下,温度慢慢降低,体感有些冷。 外面刮起了大风,狂风如同涌动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浩大到吞没包裹整个城市。 树枝被迫压弯了脊梁,呼啸的声音引动不安。天际边有了闪电的迹象,天空时不时亮如白昼。 今夜应该会是场大雨。 钟瑜待在窗边,看着夜景心想。 “小瑜,你看一下窗户有没有关,晚些要下雨了。” “关好了玉姐姐。” 她们的交流一如往常,也是一如往常地止于朋友之间。 到了睡点,她们各回了房间。 钟瑜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在想接下来该怎样。 夜晚的思绪总会更加发散,无边。 玉姐姐,究竟喜欢她吗? 钟瑜回想她们一直以来的相处。 关心,照顾,还有溢出的一点亲近和暧昧。 她们的关系很好,玉姐姐也对她很好。 可是分明已经很好很好,可她们之间还是如同隔了一层保护膜。 以前的钟瑜觉得自己在慢慢走入扶怀玉的内心,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完完全全地走进去过。 她知道扶怀玉的内心是如何,扶怀玉也曾给她看过真实内心的一部分。 但她没有走进去。 此刻,天空突如一阵刺耳的雷声打破了寂静。 震耳欲聋,伴随着闷闷的余音,如同野兽的低吼。 钟瑜飘飞的思绪瞬间消散。 窗帘的缝隙闪出白光,又是第二道闷沉的雷声。这下钟瑜已经彻底没了睡意,掀开被子起了身,拉开一半窗帘,站在窗边看天。 刺眼的闪电与墨色的夜空反差强烈,极晃人眼。雨随着暴雷声的响起开始迅猛落下,在狂风的借力下更具强烈。 果然如同前兆一样,是场很大的雨。 钟瑜开始想起了扶怀玉。 玉姐姐提过,她的父母丧生在一场雷雨中,自那之后,她频频害怕暴雨天。 此时的雷声滚滚,不知道玉姐姐会不会害怕。 震心的雷声还在继续,钟瑜思寻了许久,回到床上,拿起了自己的枕头。 “” 另一边的房间内,扶怀玉紧闭合着双眼,眉间随之紧皱起来。 她朝着最里面那一方向侧睡,面朝被窝埋下去,手捂放在耳朵上,可还是抵不住雷音。 一半的意识都被恐惧吞噬,房间里好像有无数噩梦幻化成的梦魇将她缠绕。 额间泛着的冷汗。 蓦然轰隆一声传来,她的身子也跟着稍颤了一下。 “玉姐姐。” 一句唤声在雷声之后传来,扶怀玉睁开了眼,霎那间区分了噩梦与现实。 刚刚的不安,原来是梦。 梦中是雷雨天,原来是因为现实中在打雷吗,也难免梦中的恐惧感会那么清晰。 扶怀玉坐起身,抚摸着心口,短暂地缓解好后走去开门。 “玉姐姐,外面打了好大声的雷。” 钟瑜穿着睡衣站在门外,身前抱着自己的枕头,亮眼睛透出的神色有些胆怯,抿抿唇道,“我有些怕。”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一起睡吗。扶怀玉启启唇,略显迟疑。 “小瑜是怕雷吗?” “嗯,怕。”钟瑜点头。 扶怀玉扶在门上的手指收了收,像是心中纠结着什么,但她最后还是侧让开一步。 “进来吧。” “谢谢玉姐姐。”钟瑜时刻观察着她的面色,双手抱着枕头走了进去。 不久,她们二人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 这几日连续降温,但到了夜晚还是会有些湿热,还需开着空调。 她们安稳地平躺于床面,盖着同一层棉被,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使得中间的被子稍稍凹下去。 外面的雷声还在继续,闪电的光穿过窗户,打在窗帘尾端下的地板上。 房间与外面的湿气和雨腥味相隔开,却没有隔开雷。 钟瑜对雷声不太敏感,也不太害怕。 只是。 她微侧头,朝着扶怀玉那边看去。 只是,玉姐姐好像在害怕。 钟瑜无法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她此刻的神情,只能看清大致的面部轮廓。但钟瑜似乎隐隐察觉到,她在隐忍着。 巨大的雷声在此刻砰然响起,仿若下一刻就要震碎玻璃。扶怀玉貌似缩了缩。 钟瑜放在被窝里的手在下一时伸出,放在她的小臂上。 能明显感受到她肌肉的紧绷。 原来她看似是安然无恙平躺着的,实则身子截然相反地僵硬。 扶怀玉愕然睁眼,往钟瑜的方向看来。 “小瑜?” “玉姐姐,你要抱抱我吗?”钟瑜移了过去,消掉两人相隔的距离。 怀抱主动献上来,用身体的温暖环住了她。 “你好像在害怕。” 那一天晚上也是,扶怀玉难过极致的时候,她也是说了句你抱抱我吧,然后递上了自己的怀抱。 此刻她们身子再次相挨,比起上回不一样的是,这次是藏在温热的被窝之中。 更进了一分,也更暧昧了一分。 热意在室内氤氲盘旋。 现下的旖旎,和心跳的声音早已掩盖过了雷音。 情意的泥沼越陷越深。 扶怀玉下意识想靠近,紧拥住这道温暖的依靠,脑海里的理智却在硬生生拉扯着她,告诉她远离。 两番推拉之下,心也跟着反复撕扯。 扶怀玉放在她身上的手逐渐收紧,“小瑜,别这样,我怕我” 钟瑜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玉姐姐,你在怕什么?” 我怕我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扶怀玉心底回完,感性的那一面占过理智,她搂紧了钟瑜。 “我很害怕拥有。” 她埋于钟瑜的肩下,“拥有再失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如同像分别一样,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分开就越惨痛。拥有得越多,失去得也会更多、更疼。”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要再给我这些温暖了,我真的” “真的很害怕。” 钟瑜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就不要分别了,一直在一起,一直陷于温暖。不分别,就不会痛苦。” “不是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分别和失去。” 扶怀玉:“可是这样,真的做得到?真的会有永远吗?” 钟瑜:“做得到的,玉姐姐。” 一成不变,直至生命的尽头。 真的可能存在吗? 真的还存在不会变的事物? 扶怀玉不知道。 又是一阵雷声霹来,扶怀玉再度一闭眼,放在钟瑜腰间的手收紧起来。钟瑜察觉到后,拿过她的手,放在两人之间,包裹般地捂住。 “你相信我,好不好。” 这一句话,或许指得是,你相信我所说的,不是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分别。 也或许,指得是两人之间。 就像是在说,你相信我,我们可以永远的。 这个好与不好,扶怀玉没有给回复。 是在逃避。 “我们先睡吧。”钟瑜看出来了,没有追问下去,继续搂着她的身子,给予足够的安心,“不着急回答。” “晚安。” 彼此缠绕的体香混入了吐息之间。她们感受着彼此呼吸的节奏,任由沉稳暖心的热意传入内心。 今晚的她们互递温暖,在大雨中同眠 清晨,暴雨停息。 昨夜的狂啸恍如一梦,万物又重归宁静的模样。 地面变化成了深色,多出坑坑洼洼的积水滩。天空的大雨停了,树叶间的小雨还未停,时不时掉落着积攒的水滴。 早晨惬意宁静,昨晚一夜无梦。 扶怀玉睁开了眼。 这次不是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房间的一角。而是吊带睡裙,和肩膀处露出的雪白肌肤 自己正搂紧着对方,陷入对方怀里汲取温软。 是久违的安心,和安全感。 昨夜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安稳度过的雷夜。 这些天来心底所做的建设都显得不堪一击。 仅是一个拥抱,好不容易斩断的线便又重新相黏在一起。并且愈加紧连,愈加深陷。 先前为了分开,做了这么多努力。 可这些努力都是这么不懈一击。 以至她开始有了怀疑。 之前所做出的选择,是否真的是对的。 扶怀玉抚摸着眼前女孩的面庞,将发丝别到耳旁,静看了良久,片刻后握拿起她的手,轻轻吻下去,落于她的指间。 落下唇瓣的那刻,也像吻住了朝思夜想的温柔。 渐渐松离,扶怀玉放下了她的手,离开被窝,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等到她离去许久,早早醒来但装睡着的钟瑜才睁开了眼,一抹红从耳尖蔓延到了耳根。 手指 钟瑜面颊热得恍惚,颤颤地看着方才温软停留之处。 玉姐姐 亲了她的指尖。【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果断 不是不小心的触碰。 钟瑜从很早的时候便已经清醒过来了,但被窝内过于舒适,她贪恋两人相挨的每一分每一秒,于是假意熟睡,延长时间,直到了扶怀玉的醒来。 她能感受到玉姐姐醒来后,一直在看着她。 柔嫩的指尖趁她熟睡之时划过面庞,染得面颊格外热痒。 最后,她拿起了她的手,落下一个吻,吻间充满着克制与隐忍。 柔软的触感就此清晰深刻地印入了内心。感受到的温度和触感都是如此清晰和细腻,不是巧然间的触碰,也不是梦中的幻想。 ——玉姐姐,也是喜欢她的。 所有言语汇聚成这一句话,钟瑜一时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也喜欢她啊 她弯眼笑了笑,颤抖地收回手来,放在心口处,像是保护着弥足珍贵的宝藏。 含带着笑意的眼角边,逐渐溢出了些泪花。 “” 到了夜晚,梦苑内。 一如往常地进行着活动,周五晚上的人较多,显得比工作日热闹些。 扶怀玉连着几天晚上没来梦苑,有朋友看见了洛隐,边逮着她问,“诶小隐,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怀玉呀。” 平时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在这儿的才对。 洛隐回答道,“我问过扶姐啦,她说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啊?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紧呐。” “不要太紧,扶姐说就是小感冒。” “喔喔这样,最近天是坏了点。” 对话传入裴鸣砚耳里,她有些心不在焉,旁边叶凛姿跟她说的话有些没听进去。 叶凛姿坐在她身边,嘴叭叭了好一通,最后见裴鸣砚只是嗯嗯两声,伸手推推她,“哎呀鸣砚你干嘛呀,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想什么呢你。” 裴鸣砚收了思绪,“刚听见她们在讲怀玉。” 说着,她拿出手机发去微信,问扶怀玉这两天没来梦苑是不是生病了,顺带问了问身体状况。 扶怀玉回复:[没事了,就是有些发烧。现在已经好全了。] 裴鸣砚放下了心:[那就好。] 收到这条回复,她放下手机。 叶凛姿看出了她的担心,摇晃着酒杯。 “你就别那么担心啦,怀玉她有小瑜照顾着呢,那姑娘心思那么细,肯定没什么事的。” 裴鸣砚手顿了顿,“她们,还住在一起?” “对啊。” “你怎么知道?” “听蓝蓝讲的。” 叶凛姿摇晃着酒杯,抿了口酒体,耸了耸肩,“上回我不是问怀玉,小瑜最近怎么没来吗?怀玉当时把话掠过去了,我觉得看样子估计是吵架。 “然后今天蓝蓝又跟我说,她昨天在家里刚看见她们待在一起,可能是和好了吧。” 叶凛姿还以为裴鸣砚是担心她俩,“放心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两人的性子,怀玉跟谁吵得起来架?小瑜又跟谁吵得起来?就算真吵了没两天就和好啦~” 听完这些,裴鸣砚神色不太好。 前两天扶怀玉刚跟她说,已经解决完了。 所以现在,是又牵扯上了么。 “又想些什么呢?眉头皱那么难看。” 叶凛姿撑着脑袋,朝着她那一副冷脸,百无聊赖道,“真搞不懂你们混在职场里的人,每天都沉着一张面色,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裴鸣砚要了杯饮品,拿过玻璃杯覆在唇边,用动作来掩饰所有。 “没在想什么,就是出神了会儿。” “你看!注意力都不集中了。没事儿多出去玩玩,别整天盘算那些利益啊工作啊,不然迟早得把自己待成木头。” “行,知道了。” 裴鸣砚别开眼,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沉下的眸犀利冷冽。 “” 翌日上午是周六,钟瑜这天下午有课,上午便到了箔澜去。 短暂一二天的相处时间里,两人一如往常,都没有主动提及搬离的事情。 钟瑜约了扶怀玉,在这一天的下去一起去附近的小山上看夕阳。扶怀玉猜到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犹豫了很久,却还是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深陷的每一秒里,她的内心都在动摇。 事已至此,她远没有最先时那么果决。 她的脑海一直在念念着,那日雷夜的晚上,钟瑜环抱住她时所跟她说的话。 ‘不是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分别和失去。’ 还有那句—— ‘你相信我,好不好。’ 世上究竟存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扶怀玉一直不知道。 因为她的人生经历以来,身边没有一样是不会变的。 现实会变,时间会变,爱人的心也会变。 亲身的经历使得她不相信真的存在,也没有力气再去相信真的存在。 遥远不明的未来对她来说,太过于虚无飘渺。 仍在晃动的内心促使她在周末的清晨,再次来到了一所墓园。 这所墓园处在偏远的郊区,是公交车的最后一道站点。 附近的住宅房子低平,道路人烟稀少,住在这附近的居民生活节奏相对慢悠,扶怀玉有过好些次想在此处购置一套房产。 乘坐公交车到了站点,扶怀玉下车,先去拿了订购的花束,再进入墓园去看望故人。 她每当来时,有时是为想念,有时是因身上带的一些忧心事。 而最近这两月,她来的次数愈加多了。鲜逐服 这次她坐在墓前,鲜少说话。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从上方的角度望向墓园内的一片绿景。 时间慢慢地过去,扶怀玉盯着一处,想了很久很久。一阵轻缓的风抚来,她闭上了眼睛。 “阿晚,你觉得未来的我,会后悔吗?” 没有人回答她。 这样也好,因为她怕听见“会”这个答案。 在墓园待了许久,扶怀玉离开。 顺着台阶下来时,她在墓园的最下面一层,遇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 老人白发苍苍,独自坐着轮椅缓慢前行,仪态面貌已有八十。 她常在这附近的绿景小道中散步,扶怀玉常来这里,跟她有过几面之缘,也有过几次交谈。 两人视线一对上时,就互相笑着打招呼。 “又来看朋友啦?” “是啊,您又是出来晒太阳吗?” 时间还早,扶怀玉不着急回去,便走去与她交谈,陪着她在小路上散步晒太阳。 “我推您。” 今天太阳不烈,打在人身上还算舒服。 前段时间才下过雨,路面上的积水还未消去,扶怀玉推着老人在干地上走,绕过积水阻扰的地方。 走到一处时,老人朝着墓园那一方向,笑得和蔼,“哎,经过我爱人面前了。” 扶怀玉停顿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朝那边方向稍是颔了颔首。 悠哉闲聊之时,老人提到,“我爱人比我大上一轮,比我走得早。” “说来还有些可惜,我见到了她八十岁的样子,她却没见到我八十岁的模样。”说着老人自己乐呵笑了。 一轮是十二年。 扶怀玉推着轮椅,因她的话而想起了些什么,轻声问道。 “您会后悔吗?” 老人闻言,问她,“为什么会后悔呢?” “因为年龄的相差。”扶怀玉回道,“他比您先苍老。容颜也会失去得更快。” 老人迎着阳光,笑了,“哈哈。比容貌更值得去爱的东西,太多了。” “性格,心灵,哪怕是一个眼神,都值得令人心动与深爱。只是一个更早老去的样貌,又能决定什么呢?” “谁都会老去,都会有苍老的一天,这并无所谓。” “现在想一想,我们在一起五十六年了。”老人带着回忆说道,“在一起时,她不嫌我稚嫩,我也不嫌她老成。” “我们一直以来都觉得,相爱是两个灵魂之间的碰撞,而非躯壳。容颜这方面,从未去细想过。” 扶怀玉听进这些话,“这样吗?” “是的。”老人笑说道,“其实真要细说,我们确实因为年龄相差,有过波折。” “但是人生总有磨难。没有一帆风顺的路,便慢慢走出一条通顺的路嘛。只要遇见了正确的那个人,这些都不算什么。” 老人微微仰起来头,“就连啊,死亡这种人生最大的事,也都显得弱小。” “我爱人逝去的那一年,我没有掉一滴眼泪,办完了所有送葬仪式,安稳地送了她离开。” “身边的朋友、邻居、亲人都来安慰我,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至于为什么没有感到伤心和难过呢?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真正爱你的人,是舍不得离开的。”老人抬起苍老的手,放在心口处,“即使身体老去,爱也永远存在。” “逝世的十年里,我只感觉她留在我心里,从未离去过。” “是她让我相信,真正的爱能跨越时间与维度,永驻于心,永恒不变。” 永驻于心,永恒不变。 真的,会有直至生命尽头都不变的事物。 扶怀玉弯起唇,“您们很幸福。” 老人又咧开唇,笑了。 听了老人的故事,扶怀玉不知为什么,身上压沉的重负有了轻松的一阵。 只要足够相爱,就真的可以打破荆棘吗? 或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 时间流逝,太阳渐渐往西移去,地面的影子慢慢变长。 待到下午,快要到了和钟瑜约定去看夕阳的时间。此时的太阳还亮堂,等到二人到小山上去时,也差不多到了夕阳的时候。 扶怀玉往箔澜的方向走,正要给钟瑜发去信息。 此刻的裴鸣砚先发来一道消息,询问她今日的安排。扶怀玉如实回答后,裴鸣砚便说有急事求她帮忙。 一听是急事,扶怀玉有些慌神,因为裴鸣砚从未用这样严重的措辞。她担心地打去电话,可对方拒接了。 对方只发来一个定位。 扶怀玉再是询问具体情况,裴鸣砚也只是道见面再说,没有再透露其他的任意一个字。 最后,扶怀玉只能跟钟瑜说明临时有急事,先往裴鸣砚的方向过去。 她抵达一家咖啡馆,进门后寻到了裴鸣砚。 “发生了什么事?” 扶怀玉走过去便问。 裴鸣砚一身休闲衬衫,长乌发一边被撩至耳后,举止间随意松弛,比起扶怀玉此时的紧张,显得反应很平静。 她先邀她坐下,“坐。” 扶怀玉先坐下,裴鸣砚又道,“手机可以借我一下么?” 扶怀玉出于信任,递了过去。 裴鸣砚接过来后,却放在手边,与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起。没有借用,以及还回来的意思。 扶怀玉也看出了此行是她设的谎话。 “怀玉,你又心软了。” 裴鸣砚声音平静道,“很多事情,你分明比我知道得还要清楚,不是么?” “既然选择拒绝,那就要拒绝得果断些。不要只狠到一半。” 她手动拒接扶怀玉的手机上钟瑜打来的电话。并将翻过来,屏幕朝下,“我知道你还是不忍心,所以现在我给了你一条果断的方法。” “现在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不理会她的任何消息,晚上回去的时候不理她,或者再说上一句她很烦。” “她就会死心了。” 第52章尊重 咖啡馆内弥漫着浪漫的音乐,外面透来的阳光在墙面上晕染开。客人不多,服务生慢条斯理地做着事。 靠着窗边的卡座里,气氛沉了很久。 听完这些话,扶怀玉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面前人是裴鸣砚。 “鸣砚。” 扶怀玉理清楚前因后果的思绪,闭眸叹气一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但这是我的事情,也应该是我来处理这些。” “我知道。” “但也是你的意愿,不是么?”裴鸣砚抬手饮了一口咖啡,“‘拒绝’就是你最初的选择,而你并没有拒绝得彻底,现在我也只是按照你的想法继续做下去罢了。” 扶怀玉指关节微收。 隔了片刻,她回道,“这不是我的真实意愿。” 裴鸣砚稍怔了一下。 扶怀玉深呼吸,耐下性子来好好跟她讲,掀起眼来直看着她,“你也看出来我是喜欢她的,对吗?” 裴鸣砚微蹙眉,闭上了唇,就此沉默了很久。 她确实看出来了。 扶怀玉对钟瑜的情感不一样,这很明显。先前闻韵说起这个时,裴鸣砚口头上并不赞同,说是扶怀玉对谁都这样,实际心底十分清楚——扶怀玉确实对谁都很好,但对钟瑜,更是喜悦。 对待她人时,她的温柔大多都是出于照顾、为她人着想。 而在对于钟瑜的事上,她眼底的温柔总是带着一股笑意。 况且,若是没有拥有同样的真情实感,又怎么会被感情反伤。 如果不是也同样喜欢钟瑜,她又怎么会难过到碰了向来不碰的酒精,闭门两日不出。 裴鸣砚面色毫无温度,抿着唇瓣没说话。 扶怀玉见她一直沉默,也从她的无声中知道了回答,便说,“既然你也清楚。” “那就尊重我的选择吧。” 裴鸣砚稍扯唇笑了下,只是眼底深处并无笑意,而是有些发冷,“那你的选择是什么?接受她么?” “我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会不会再重蹈覆辙,你说不会,安心。” “小瑜她不一样。” 扶怀玉摇头,“她不会是周萦。” 裴鸣砚看她,“我也当然清楚她的人品性格,但你自己第一次拒绝她的时候,难道拒绝的原因是人品吗?” “我相信不是。你所的顾虑不是她的人品,而是你们之间年龄的差距。” “为此你产生了诸多犹豫。其一,你怕耽误她的以后,其二,怕她成熟之后心境改变,不再喜欢你。毕竟她还年轻,有着很多试错成本,而你已经没有了。” “你的犹豫和顾虑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你现在对于最初的想法有了动摇,是因为你抱有一丝侥幸的幻想,你在假设你的顾虑都不会发生。” “但是怀玉,侥幸为什么被称之为侥幸,就是因为其中的概率极小。靠假设这种虚无的东西来做决定,错误率太高了。” 裴鸣砚说了很多话,也揭开了扶怀玉的内心。 说的并不假,扶怀玉确实在顾虑这些事。 扶怀玉知道钟瑜是怎样的人,也清楚她的真心。但现下的她还是一个尚未成熟、经历过成熟阶段的女孩,未来的变数实在太多,扶怀玉一直顾虑着,不敢去赌。 可人生,本就是一场大大小小的赌博。 每一条选择背后都伴随着优缺好坏,没有一条路能直达光亮。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遵循内心,选择最向往的那一条。 扶怀玉沉了沉眸子,缓声道,“我知道,这些我会自己衡量。” 这话的语气,看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果然还是没用吗? 裴鸣砚的手指紧紧捏着咖啡杯柄,不自觉中愈发的用劲,指腹已经褪去了血色,变得泛白。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左右你。” 她忍下所有情绪,“以前我也是一直尊重你,尊重你的想法和意愿,从来也只是以朋友的角度给你提建议,提醒你。” “但你知道吗,我的每一次提醒都没有用。” “七年前我跟你说,周萦这人不可深信,让你多思虑再交往,你说想先试试,我尊重你,没多说什么。” “六年前你过生日那天之后,我跟你说周萦自私自利,你说是她还不懂事,需要有人照顾,慢慢就好了。” “四年前你们闹了矛盾,我劝你趁早分手,你想了很久,却还是在她上门认错的时候心软了,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还有两年前的那场了结。我说你别去,她肯定不会来,最后你等了一夜。” “每一次我都在你旁边,给出了提醒和建议,但每一次都没有用。” 裴鸣砚胸口不断起伏,甚至眼睛因情绪的激动而有了些红,“很多次我都差一点就能拉起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但是都只差一点。”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面朝窗外去,没再看扶怀玉,独自恢复情绪。 这些话结结实实地扎在扶怀玉心上。 “对不起。” “我很感谢那些日子都是你陪在我身边。”扶怀玉垂着眼帘,“你所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是我的问题。” “事情的坏结局都是我所造成的,是我辜负了你的帮助,你没有任何责任,不要将这些压力放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着想,但这次,我想再执意一次。” “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无论是怎样的结局,我都心甘情愿承担。” 扶怀玉已经把该将的话说完了,“把手机还给我,让我走吧。” 她的话音很轻,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以着温和的语气商量。 “抱歉。” 裴鸣砚别开眼,最后还是没有放手,“你就此讨厌我好,恨我也好,怎样都行。我无法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你再一次陷入相同的深渊。” 扶怀玉收回了手,无奈叹气。 “鸣砚,你何必这样。” 又能改变什么。现朱富 话音沉下,窗边的两人便就此对立而坐,僵持无果。 “” 此时箔澜的钢琴室内。 今天钟瑜下完课正准备收拾东西,去跟扶怀玉看夕阳,也想趁着这一次机会再表露内心。但扶怀玉临时发来消息,说有急事。 她没有细说急事内容,钟瑜打过去了几个,都被挂断了。 钟瑜不免有些担心,害怕她所说的急事会不会很严重。 就这样一直等。 直至最后一抹夕阳褪去。 钟瑜在练琴室待了很久,都没有扶怀玉的音信,消息未回,电话挂断。直到,她看见了裴鸣砚发的一条朋友圈。 没有配文,是一张随意的日常图。 格调似是咖啡馆,镜头拍到一半的桌面和窗外的地面,桌面上有两份咖啡饮品,稍微拍到了一些对面的人。 对面人搭放在桌面的那只手上,戴着一只清透的翡翠玉镯。 钟瑜无需放大看,一下便认出是玉姐姐常戴的那一只。 ——此时坐在裴鸣砚面前和她一起喝咖啡的,正是扶怀玉。 这氛围,似乎并不似急事。 所以玉姐姐跟她说是急事,实际是和裴鸣砚见面了吗? 总结出这一句话之后,钟瑜还没来得及难过,便觉得哪哪都不太对。 裴鸣砚的朋友圈很干净,平时也很少发过日常,这一张照片在朋友圈主页内格外得明显。钟瑜只觉得有些奇怪,偏偏在今天这个事情上,奇怪得有些似刻意而为。 以及,玉姐姐不会随便挂掉她的电话即使玉姐姐想逃避,也不会这么做,钟瑜很清楚。 从前面的迹象和这条朋友圈来看,就像是有人想引导钟瑜去误会——误会玉姐姐是不想和她一起出去,然后随便找的借口说有急事。 想起裴鸣砚先前同她说过的话,钟瑜觉得自己的揣测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她站在自己的练琴室窗边,思考许久落下一个决定。 而这时闻韵敲门进来找她,钟瑜便拉着她问有没有空,并说了一句。 “师姐,你可以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 约莫半小时后,闻韵开着车抵达一家咖啡馆。 师妹的忙当然是要帮的,只是闻韵没想到她口中的扶怀玉的一个朋友,是个熟人。 闻韵开车经过,看见裴鸣砚的脸时,稍愣了一下,但又有些在意料之中。 刚停好车,她就给裴鸣砚打去一个电话。 “裴总监,上回合作我还有个想法想跟你聊聊,你看现在有空么?” 那边用着平常声敷衍道,“不好意思闻老师,今天是周末,工作上的事等到工作日再提吧。” “那就占用私人时间。”闻韵挂了电话,走入咖啡馆。 一进门,服务员便上前来引她入座。闻韵回绝完,直走去扶怀玉和裴鸣砚的卡座。一眼便看见了裴鸣砚手上拿着一个手机,手旁还有一个。 “好巧。” 听言,两人的视线都看过来,裴鸣砚冷眼一眯瞬时充满了敌意,而扶怀玉顿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来。 “我跟裴总监有点工作上的事想谈谈。”闻韵边说着,面色淡然地拿过扶怀玉的手机递还给去,“既然你们聊得差不多了,换我。” “好,你们慢慢聊。”扶怀玉看了一眼裴鸣砚,没多说些什么。 经过闻韵身边时,闻韵拉了拉她,低声说了一句,“我来之前小瑜在箔澜的休息室里喝了点酒,心情有些不好。” 扶怀玉瞳孔稍震,道了声谢谢便快步离去。 背影离去,裴鸣砚见状站起身跟上,只是刚踏出两步就被来者拦住。 “稍等。” 闻韵抬手挡住了裴鸣砚的去路,在对方投来冰冷的目光时,淡然地笑笑。 险珠敷 “工作上的事还没聊呢,裴总监。” 第53章躲 来人挡住了去路,并且面上轻松淡然,带着一丝戏谑地看着她。 裴鸣砚看见扶怀玉已经离开,最后还是没有执意跟上,泄气之后,坐回位置。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再多做什么也是无用。 闻韵也在她面前落座。 “不用刻意找工作上的话题,我知道那只是借口。”裴鸣砚冷着面色,坐好后用着纸巾先擦手,“是钟瑜让你来的吧。” “嗯。” “那又是怎么找到这的?” “你拍的照片里有涉及到桌椅样式,小瑜查了附近的咖啡馆,最后猜测是在这里。”闻韵如实说道,“我来之前只是想帮她找扶怀玉,并告诉她一些事情,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你。” 裴鸣砚点头,“这样。” “那你还真是疼这个师妹。” 钟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我听怀玉提过一些。听说你不仅给钟瑜准备上好的练琴室,还给她排宽松的教学课。现在又是对她的求助有求必应。” 闻韵却耸肩,没怎么在意,“疼她的人很多,不缺我一个。” 裴鸣砚低眼呵笑了声,“也是。” “她是个活在爱里长大的人。” 无论是家境条件还是身边环绕的亲人朋友,她的经历都远远胜过太多人。 从小在充满善意的环境中成长,有亲人长辈,有钟若还有钟若身边一圈的姐姐们。疼她的人掰着手指头数都数不清楚。 闻韵用手机扫桌角的二维码,进行点单,点完单后放下手机,回她的话。 “确实是,这也跟她自身有关。一个时刻对别人交出自己真心的女孩,总会被善待的。” 闻韵在后面转折道,“但真心总有被辜负的时候,她也不例外。” “在你看来,她一直闪闪发光,在家庭的庇护下几乎没有受过什么磨难。但我们陪伴她比较久比较亲近的人知道,她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她的真心也被辜负过,高中时期也遭遇过好友的背叛,甚至是语言欺凌。” “即使如此,她仍旧保持着一颗真挚的心,在经历那些后,仍会义无反顾地交出真心,相信她人。” “这点也跟扶怀玉很像。” 即使当初遭遇过生活的不测,还是会选择温柔以待一切。 这是闻韵第二次说钟瑜和扶怀玉很像。 第一次裴鸣砚反驳了她,并且说道,相似但不代表适合在一起。 但这次,裴鸣砚没说话。 良久,她看着闻韵说道,“那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想让我对钟瑜改观,让我不再阻拦她们在一起?” 闻韵呵了声,“你想多了,我不能阻止你做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就顺口说了,不然光坐着不聊天,太尴尬了不是么。” 服务员端上甜点和饮品,闻韵道了声谢谢。 服务员走远后,裴鸣砚垂下眼,眼睫半掩着眸,手中漫不经心地搅动杯内。“从你现在的角度看我,应该很不可理喻吧。” “这不是我的事,也无关我的利益,我却还处处阻扰。” 闻韵回道,“是。不过稍微能理解一些。怀玉经历过类似的事,你作为她的朋友,不想看见她再受伤害。” “只是这个做法,不敢恭维。” 也是。 裴鸣砚抬头看向窗外,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看着窗外夜幕下灯光繁亮的景色,她说道,“我每看见她眼含喜悦地回复钟瑜的消息时,都想起了当初她刚跟周萦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般喜悦。” “其实用饱含情绪价值的语言逗人开心,是拉近关系的手段中成本最低的一项。但怀玉偏偏最吃这套。” “主动与热情,多没有价值的东西啊只要是跟情绪搭架的东西,又能有多少是能不变的?” “怀玉她向往稳定。那些年下者的主动与热情就像是火苗,情绪是火苗之下的燃料。而情绪这东西,太过于变化多端。” 闻韵说道,“情绪是受内心所影响的。你所说的情况,还是分人。” “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彼此输送情绪,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燃料。” “到了一定阶段,热恋期的热情会有转变,或许会转变成无法分割的亲情,也或许会转变成任一她们适宜的相处模式。但不会消失。” “只要她们之间有良好的情感循环,就能一直保持喜欢。而喜欢就会产生情绪,情绪会产生热情,而热情会使得她们的喜欢更加牢固。” “没想到你对爱情的阐述还挺深刻。”裴鸣砚笑笑,摇了摇头。 “但可惜了,这些仅存于理论和幻想当中,现实并没有多少人能做到。真正将人捆绑在一起的,还是利益。” “你这样的人可真矛盾。”闻韵一手撑着下颚,“看似很冰冷,实则是因为太重感情而痛苦着吧。” 因为自身认为感情是虚无,所以希望朋友也不要太过于深陷感情。 可她如果不是自身重感情,又怎么会因怕好友受到伤害,而执意插手好友的事。 裴鸣砚:“这是我的软肋,我知道。” 闻韵单扬了扬眉,“真有意思,重感情是别人口中夸人的优点,到你这儿变成软肋了。” “对于你的亲人也是这样么?那我猜,你应该不是独生子女。” 裴鸣砚闻言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嗯,有个妹妹。不过去世了。” 她的目光往窗外望了很远,出口的话语犹如一道尖刺,往自己的心口上扎去,“我永远保护不好身边的人。” 后一句低声喃喃,不像是对闻韵而说,而是对她自己。 “抱歉。” 闻韵见提起她的伤心事,打住收回了话题。 谈话停滞了一会儿。 闻韵再启唇,将今天的话题收了个结尾,“至于她们的事,最后我想说真心究竟托付给谁,只有她们自己能决定。”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钟瑜是值得托付的。” “一个时刻怀抱真心的女孩,不会辜负别人的真心。” 不会辜负么。 裴鸣砚默了许久,看着窗外暗下的景色。 “希望吧。” “” 今夜月光明亮,繁星稀疏。 扶怀玉从咖啡馆出来后,便去了箔澜。 在中途她回拨钟瑜的电话,但没有接通。回想起闻韵同她说的话,她有些焦急。 到了箔澜后,扶怀玉先去琴房,但是没有寻到人儿。 最后她打了闻韵的电话,从闻韵口中得知休息室的位置,寻去打开门,才看见了屈膝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钟瑜。 她靠着沙发扶手那一边,虚虚支撑着头的重量。白皙的面颊上染着红晕,身前的茶几上有几罐酒。 如同闻韵所说的,她看似心情很不好,然后躲在休息室喝了些酒。 而心情不好的原因,扶怀玉也很清楚。 “小瑜。” 钟瑜看见来人,仰起脸笑眯眯着,“玉姐姐~” 可当扶怀玉靠近到她身边的时候,钟瑜的笑意又慢慢弱了下去,闪着泪花的眸子有些伤心,声音也黏糊不清。 “你是不想和我去看夕阳吗?” 扶怀玉站在钟瑜的身前,钟瑜坐在沙发上,往前一搂,便搂住了她的腰身。 钟瑜侧脸贴在她的腰上,委屈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去。” “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讲呢。” “不是的。”扶怀玉否认了,手抚上来揉揉她的脑袋,开始跟钟瑜简短地解释了今天的事情。其中就说到自己并不是不去,而是被事情耽误了。 钟瑜看着反应很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抬着一双茫然地眼睛看她。 眨了眨,似乎也不知道扶怀玉在讲什么,只知道——玉姐姐并不是故意不和她去的。 “好。” 钟瑜眯眯眼笑了,“那我们下次去,补回来。” 她松开扶怀玉,朝着扶怀玉伸出一只手,其它手指微微弯曲,唯有小拇指往前伸。 扶怀玉微眨眸。 “这是?” “拉勾。” 她低眼看着象征着承诺的手指,心想不过是一次夕阳,犹豫了片刻,便伸手放了上去。 两指相勾。 最后一步指腹摁压,代表着约定成立。 钟瑜笑得开心,酒精反应上脸的缘故,白皙的鹅蛋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 扶怀玉不知道钟瑜的酒量怎么样。钟瑜没有在她的身旁喝过酒,偶尔梦苑的聚会上朋友之间有酒,也都被扶怀玉拦下来了。 但是看这般模样,小瑜应该已经喝醉了。 她看了眼桌前的几罐酒,轻轻地拉了下钟瑜,“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 喝醉后的钟瑜不吵也不闹,说什么都乖乖听话。 比起平常,也就是反应慢了一些,迟钝了一些。思绪也变得简单了些,脑袋思考不了那么多东西。 回去的路上,扶怀玉扶着钟瑜走。步伐比平时慢,怕她稍有跌倒。 她们的身体挨得很近,能透过夏季纤薄的衣裳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扶怀玉也能闻到她身上萦绕的气息。 她身上原本的体香掺着甜腻的果酒香,并不如同正常酒味那样难闻,反而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 路上,钟瑜仰眼看着天空,望着银润的月光之源。 “我好喜欢月亮。” “为什么呢?” “因为月亮很温柔,很好很好。”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月亮。 喜欢好久了。 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是良药,也是指路灯,使得黑暗里的一切都有了希望。 过了十几分钟,她们到了家。 钟瑜坐到了沙发上,只是没端正两秒,人就往一旁倾倒下去了,闭着眼睛,就似融化在上面了一般。 扶怀玉见了,便将她先移到房间,安放到床面。 头接触到枕面,钟瑜一直闭着眼睛,身上没什么力气。扶怀玉理顺她两边的发丝,轻声问道,“有哪难受吗?” 钟瑜隔了几秒钟,摇了摇头。 扶怀玉正欲起身,“我先给你煮点醒酒汤。” “我醉了吗?那我还不想醒。” 在她要离开时,钟瑜搂住了她的脖颈。 扶怀玉便被顺带地压下去。随之钟瑜的一个翻身,她被压在了身下,柔软的身躯相贴,热意在此刻迅速上升。 大抵是酒精的作用之下,人的胆子也会不由变大些。 钟瑜睁开清醒的眼睛,视线与她的眸对视着,随之缓缓下落,经过她好看的鼻梁骨,到鼻尖,嘴唇 最后,停留于唇间。 钟瑜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面颊,迷离的目光游走了许久,最后唇瓣缓缓下落而来。 呼吸声在寂静的昏暗环境中显得格外凌乱。 一瞬之间心脏骤停,扶怀玉的手指不由收紧,缓缓抓紧了床单。 即将相挨时,钟瑜却选择了用鼻尖,去蹭蹭她的鼻尖。随后再次搂紧了她,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玉姐姐。” 钟瑜微微松开一些,带着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问道。 “我刚刚想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呀?” 第54章靠近 说话间的热气萦绕在耳廓边,她轻声的话语间,透露着一丝期待的雀跃。 “玉姐姐,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扶怀玉瞳孔一震,原本滞停的心开始疯狂般地跳动起来。 钟瑜见她不应答,庆幸的笑声传过来,扰得扶怀玉耳朵更是发痒。 扶怀玉自知不能任由她这下随意下去,手放在她的肩上,想坐起身来。 “小瑜,你现在还不清醒。” “才没有。”钟瑜不肯退离,反而搂紧了紧她,“而且就算不清醒,我不清醒时与清醒时的想法,会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就像我喜欢你,不会因为我是否清醒而改变。” 身上的酒气犹在,话音比平时更加软甜。 话语也更直白。 果然是因为喝醉了么? “小瑜——” 扶怀玉正要说话,钟瑜先打断了,“玉姐姐,今天那么久的时间里,鸣砚姐是不是跟你说了很多话?” 钟瑜开始有点伤心,声音越来越弱,“她是不是跟你说,让你不要喜欢我?” 扶怀玉动作稍顿,见她似乎想哭,赶忙抬手上来摸摸她的头。 “没有的,别想多了。” 人儿完全陷在她的身上,扶怀玉的手向下移去,拍拍钟瑜的后背,接而顺着坐起了身来。 只是钟瑜的搂抱并没有松开。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玉姐姐。” 钟瑜还埋在她的颈窝处,看不清面色。 扶怀玉以为她是还朦胧着意识,身上没什么力气。而只有钟瑜自己才知道,并不是她没有力气起身,而是因为她此刻不敢看着扶怀玉的眼睛。 “你害怕年龄的相差,导致我们面临不同的人生抉择。担心未来的我可能会奔向更好的方向。” “但是玉姐姐,我之前其实跟你说过我的规划。”钟瑜慢着声说道,“我没有像妈妈和姐姐们那样远大的志向。我的未来规划,是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再和爱的人一起生活。” “而跟你住在一起、在箔澜和梦苑的这段日子,就是一直以来我梦寐以求的未来,这些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我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因为现下这就是我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喜欢的。” 扶怀玉没有回话,安心听着钟瑜讲着。 钟瑜顿了顿,“我知道你还担心,我以后不会喜欢你。”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几乎是想借着今夜酒精的这股劲,将积攒多年的真挚,一并倾倒而出。 “玉姐姐,我喜欢你,真的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如果要往前想,时间或许要追溯到,我连喜欢都还不清楚是什么的时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就已经住着一个人。” “高中的有一节课上,我们语文老师说,爱情是期待的寄托、万千事物凝聚的美好,任一美好都会往她身上去想。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只对一个人抱有幻想,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玉姐姐你。” 月亮的皎洁,亮光的温润,云雾的轻盈总能往她的身上靠去。 “长大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在懂得爱情的释义之前,就已经有喜欢的人。” “人们都说四年是喜欢的一个周期。但现在的我已经超过了。” “既然前面的四年跃过来了,后面的也会。” 钟瑜道完,退下身来,仰眼看着扶怀玉,“玉姐姐,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让我证明——我会像热爱钢琴一样,十年如一日地去爱你,不会改变。” 真挚的话语宛如石子投入河面,在心里荡起一阵圈圈涟漪。 扶怀玉抬起手来,手心轻贴放在她的面颊上。目光看着这双充满着光亮的眼睛。 钟瑜手也覆上她的手背,对视着她的眸,又一次真挚承诺。 “我会做到的。” 扶怀玉没有张唇,但对于这些,她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等你什么时候完全清醒,再跟我说这些吧。 扶怀玉心想完,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先躺下休息。 “小瑜今天应该很累了,先躺好休息吧。” “?”钟瑜愣了愣。 她有点慌,急忙拉着扶怀玉的手,“等等,我。玉姐姐,我刚刚是不是没有说出声?” “你听见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是不是只在心里想了,但没有张口说出来,玉姐姐没听见? “我听见了。”扶怀玉温声回道。 听见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吗?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这些话,好像也没有得到回应 钟瑜情绪低落了下来。 “这些,等你睡醒再说。”扶怀玉拍拍她,“我先去弄些醒酒汤。” “不喝点解酒汤的话,第二天起来怕是会头疼。家里还差几样东西,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些,很快回来。” 扶怀玉嘱咐的语气一如往常。 她起身来时,钟瑜拉着她的手腕,抬起闪着泪花的眸子看她,“可是我不想你走。” 走掉了,是不是就代表默认拒绝刚才的那些了? 扶怀玉耐心哄道,“你眯一会儿,我就会回来了,好吗?” 上一秒还在谈论喜欢的问题,下一秒便转话题说要出去一趟,所以还算是避开话题吗? 好像还是在躲,在退。 看来还要再努力一点呢 玉姐姐躲一步,退一步,她就要努力多走两步回来。 钟瑜隔了良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好” 扶怀玉浅弯起唇,“嗯,听话。” 钟瑜侧躺在床面上,就这样看着扶怀玉离开她的床边。房门带上,光亮也随之消灭。 不久,便是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想来玉姐姐是出去了。 钟瑜睁开眼睛,眸内早已褪去了晕乎乎的酒意。或者说,从最开始就没有。 越是回想扶怀玉离开的时候,她心中就越是堵塞,最后咬着唇,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她拿过一旁的枕头,面埋入枕头里面。 不争气的眼泪没有机会流下,就被枕面吸了去。 “” 附近有一家中型超市,现在是晚上八点钟,超市还未到关门的时间。扶怀玉进去挑选了一些东西,便结账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从推着购物车在白光下走动时,到现在于匿黑夜中行走,她的思想一刻没有从钟瑜身上抽离过。 ‘让我证明——我会像热爱钢琴一样,十年如一日地去爱你,不会改变。’ 还有雷雨天晚上的那句—— ‘你相信我,好不好。’ 扶怀玉当时没有回话。 但那些温暖人心的每一刻,都促使扶怀玉去相信。 她想相信一次,只要足够相爱,就真的可以打破荆棘。 她一路回到家中。 扶怀玉放下东西后,先去房间看了一眼,但床上空落落的,没有看见钟瑜的人影。 她正有些焦急,而在这时,钟瑜也打来了电话。 “小瑜。” 扶怀玉接起电话,“你去哪了?” 此刻通话的另一边,钟瑜正走在江边的桥上。 平静的江面倒映出城市的光景,晚风吹拂着发丝,流动的凉爽裹挟着肌肤。 风穿袭而过的声音,随着人声一并传入了话筒里。 “我只是出来走走,没事的。” “你在哪,我去找你。”扶怀玉听出了她声音不对。 “不要玉姐姐。” 钟瑜摇头,“不要来找我。” “有好多事情,我不敢当着面跟你讲,只敢在电话里。” “你想说什么?”扶怀玉折回去在门口换完鞋,开门出去。 钟瑜不知道她已经出门来寻自己,望着波澜江面,酝酿了一下想说的话,缓缓说道,“我想跟你说,其实我的酒量很好。喝了那些酒,我的脑袋会有些昏,但是不会到醉的程度。” “我没有喝醉,这些都是我故意的。” “我一早就知道,你的急事是被鸣砚姐叫了过去,鸣砚姐也肯定会说很多,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的话。” “所以我拜托师姐去找你,并告诉你我在休息室喝了些酒,引导你来找我。” “我本来是想,趁着这一晚上什么都说出来,万一你第二次拒绝我了,我第二天就可以装作喝醉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像前两天一样相处。” “但是现在。” 钟瑜吸了吸鼻间,声音暗下去,“现在我又有点害怕我第二天演不出来。我怕我第二天会难过,根本装不出一点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颗颗眼泪往下掉落。 “我知道的姐姐,你以前经历过很多,不会再随意地把真心交给别人了。” “可是你每次往后躲的时候,我都好难过。” 她抬手抹去眼泪,刚出口几个字声音就变了,溃得有些不成样子。 她等了很久,到情绪平复一些才继续说。 “如果你也喜欢我,姐姐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再往后退了。你可以站在原地不用动,我可以向你走九十九步,甚至一百步的。” “可我,每朝你走到九十九步时,你会后退一步,让我们的距离停在了这里,甚至更远。有时你又会向前一步,让我觉得我们还有希望。” “明明就差这几步了。我不想放弃,也不甘心。我害怕我放弃了我们就再也不可能了。” “可是,你每次往后退的时候,我都好难受啊。” “真的好难受。” 那边的扶怀玉无声了许久,过了会儿说道,“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靠近。” 钟瑜后知后觉,这道声音似乎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回过身,看见扶怀玉正站在自己后方的不远处,隔着几米之遥。 桥边的昏黄路灯零散。 纵使是如此昏暗的光线,也匿不住她那双温柔的眉眼。 两人就此对视,流动的时间宛若静止,画面定格在此处。 不知玉姐姐是什么时候抵达她身后的。 有些突然。钟瑜看了下手机,又垂垂头,一时之间有些慌乱到手足无措。 “我” 扶怀玉放下了耳旁的手机。 第一次钟瑜独自出来走走时,扶怀玉一直在身后跟着她,未敢上前,也不敢让她知道。 而这一次,扶怀玉选择了往前走去。 抵达她的跟前,伸手替她轻擦拭去眼角的眼泪。 又是如此亲昵的动作,钟瑜控制不住的心跳起来,正欲张唇说话时,一个吻落在她的唇间。 扶怀玉轻捧起她的面庞,凑近吻了上来。 两道柔软的唇瓣相贴,使得未尽的话语淹没于潮水之间。 电流侵占了大脑内所有的理智,钟瑜只觉好似不会呼吸一般,怔在了原地。 待轻吻退离,扶怀玉抚着她的面颊,眸内泛着温润的光泽,轻声道。 “我们回去说,好吗?” 第55章相爱 夜色模糊了轮廓,使得面部线条更加柔和。她眼中的色泽如同一旁波光粼粼的江面,泛动着细碎的星辰。 钟瑜的脑海陷入了停滞,愣愣地看着扶怀玉。 玉姐姐刚刚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 钟瑜眨眨眼,已经顾不上眼角尚粘腻的湿润了。眼睛一圈还红着,她抬起手,指尖虚虚放在唇面上,回想方才的触感,眼睛渐渐放大。 “玉姐姐你” 扶怀玉弯唇轻笑了声,再度凑近来吻了一下她的眼角,“走吧。” “我们回家。” 话音渐落,扶怀玉牵起钟瑜的手腕,引她往返回的路上走。 钟瑜跟在她的身后。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江边桥的人行道上,与夜晚的风景融为一体。晚风为二人作伴,见证这所发生的一切。 在一个月多以前的这条路段上,她们也曾这样牵着手走过。 那天玉姐姐牵着她的手腕离开梦苑,接着电话,忘记了放手,一直等到走在江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那时,扶怀玉牵住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的可贵。 而现在,也一样。 是弥足珍贵的幻想,也是侥幸获得的宝藏。 “” 到了家之后,扶怀玉先拿着东西去厨房煮了些汤,钟瑜说不用,自己没有醉,但扶怀玉还是执意准备了一些,说有助于酒精的分解,这样第二日也不容易头疼。 在她煮汤的时候,钟瑜便先去洗了澡,更换上舒适的睡衣。 出来之时,热乎的醒酒汤已经摆在桌面,碗内沉浮了许多种类的食材,喝下去除了解酒之外还有助于夜晚安神。 而在钟瑜喝汤时,扶怀玉转身去洗澡。 两人从桥边一吻之后,就再没有了有关感情的对话,寥寥几句都是有关于日常,类似询问是否关好了窗户这种。以至于钟瑜到了现在还有些恍惚,就好像桥边的那一个吻是长梦,飘渺而过就再没了踪影。 扶怀玉更换好睡衣从洗浴间出来时,钟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的。 卷发经过清洗吹干后变得柔顺而富有光泽,失去了一些卷度,却更显得乖巧。 扶怀玉问她困不困,然后带她回了她的房间。 房间内没有开灯,暖黄色的床头灯照亮起一小范围。钟瑜坐到床边后,拉着扶怀玉的手,主动先说。 “玉姐姐,你也坐上来吧。” 扶怀玉微张唇,显然是有些迟疑。但钟瑜继续说道,“在桥边的时候你不是说,等回来我们把话说清吗?” “你不想说了吗?” 钟瑜抬起无害的眼睛看着她。 这双眼睛令人无法拒绝,扶怀玉同她对视,最后顺着她的话意,坐了上去。 她们一并坐在床面上,后背靠着床头。暖灯照应在她们的面颊上。 “有些肿了。” 气氛沉默了良久,扶怀玉看着钟瑜的眼睛说道,抬起手,指腹抚了抚,“应该冰敷一下的。” 钟瑜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让她的手心更加贴合自己的面颊,并主动提及道,“玉姐姐,你今天在桥边吻我,是什么意思?” 扶怀玉听见这话,不由弯眼轻笑了一声。 “那小瑜认为,是什么意思?” 也是,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玉姐姐已经主动亲她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你也喜欢我的意思,对吗?”钟瑜侧身抱过去,俯身陷于她柔软的怀中,面朝侧边,耳朵贴在她锁骨的位置。 “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意思。” 扶怀玉唇边含着温和的弧度,手抚摸着身前人儿的脑袋。没有说话,没有否认。 她的声音缓下来,“对不起,这么多天让你难受了。” 她知道,从她开始慢慢有意疏远和推开小瑜的那时起,小瑜就一直陷在情绪的不安和低落中。自她拒绝后,紧接又是一阵阵的情绪崩溃。 在这期间,她一次一次地推开钟瑜。 每一次推开,所带来的痛苦可想而知。 钟瑜抱着她,声音又有些哑,“如果能是这样的结局,所有都不算什么了。” 她搂得紧了一些,好像生怕眼前的事物会从她手中消散。 扶怀玉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身子轻轻摇着,安抚她。 想起今天通话里传来的话,扶怀玉说道,“今天,我没有正面回应你的话,是因为我以为你喝得很多,已经醉得意识不清醒。” “人在酒精促使之下会做出不同于寻常的决定,说出冲动的话。如果我们选择是否要在一起,这应当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在确保你清醒的情况下再进行下一步。” “我怕晚上你说的话是你醉后的一时冲动,所以我说,先睡一觉,等明天你醒后再谈。” “原来是这样” 钟瑜愣完之后,庆幸地笑了笑,“我,我还以为像之前一样,是婉拒呢。” 她身子有些颤抖,又哭又笑着,“因为每一次玉姐姐你的拒绝,都是默默地转移话题,或者推开,远离。我还以为,这次也一样。” 扶怀玉听她笑,心却泛起相反的疼意,“笨蛋。” “我都这样一次一次地推开你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因为我喜欢你呀。”钟瑜回答道,“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你拒绝我之后,我担心我的喜欢会使你困扰,可当我回来拿东西,却看见躺在床面上生病的你时,我就很想不管不顾你的推开,靠近你。”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看见你哭,不想看见你难过,也不想看见你生病。” “我想多陪陪你,陪在你的身边,陪你度过一切。” 真切浓重的爱意融化在话语之间。 扶怀玉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何德何能。 她何德何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孩愿意对她好,又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女孩深深爱着她。 “小瑜,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在一起吗?” 扶怀玉声音慢慢降了下来,神色变得晦暗。 “和我在一起,远比你跟你的同龄人在一起要辛苦得多。” “你所要面对的,有你的亲人长辈,朋友,还有社会,时间。” “你的家人是否同意你与一个比你大十多岁的女人在一起,以后,又该怎么面对朋友讲述我们的关系,是否能承受住社会对于同性群体的压力。” “至于,时间。”扶怀玉顿了顿,话语间充满了落寞,“你知道的,我会比你先老去。” “六年后,我已经到了四十岁,而你正值二十多岁,处在最美好的年华中。” “我的容颜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老,皱纹越来越多,皮肤也会越来越松弛,那时的我不再拥有现在的容貌,也不再拥有现在的身材。” “你现在所看见的一切,可能都不再存在。” 钟瑜起身,捧住扶怀玉的面颊,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四十岁也是最好的年华,玉姐姐。” “时间所改变的只是你的外表皮囊,只要时间在流逝,谁的皮囊都会改变,谁都会变老。” “但是你的心不会改变。我喜欢善良的你,温柔的你,喜欢始终温和对待生活的你。时间不会改变这些,因此我对你的喜欢也永远不会改变。” “变化的皮囊又如何呢?这些根本不影响我喜欢你呀,我相信,也不会影响你喜欢自己,对吗?” 钟瑜一句一句话回她,“以及你所说的,面对家人,朋友,和社会。” “姐姐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而妈妈的话,我会去跟她沟通的,我相信她会同意我的选择。” “我身边的朋友,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关于这件事她们肯定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等之后,我也会跟她们讲述我们的关系。” “至于社会。我想,现在作为成年人的我已经有足够的应事能力。面对一些偏见和压力,我有能力去面对。” 她的回答不假思索,只因为:“玉姐姐,这些问题,我在回国之前就已经想过了。” 看来,是做足了准备而来。 “小瑜。” 扶怀玉这一声唤得平缓,像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 钟瑜抬起眼看她。 “如果未来的有一天,你对我厌了,请一定要告诉我。”扶怀玉低着神色,缓缓道出,“我会放你走。” “不要因为可怜我,而藏在心底。” 藏在心底的东西会慢慢融入身体,化为无声的举止显露于日常的相处中。 时间越长,积攒得越多,疼痛程度更似钝刀割心肉,一拉一扯,尽是折磨。 “不会的。”钟瑜闻言,摇摇头,拉起她的手回道,“不会的,玉姐姐。” “我不会厌烦。” “我知道现在口头上和你说永远,太过于虚无缥缈。所以我想,以后化作实际行动来告诉你——我会一直一直爱你,不会离开你。”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我都会让你有足够安全感地相信我能做到。” “我们不会失去,也不会分离。”钟瑜带着热诚说道,“我们会就此相爱一辈子,好吗?” 温和的话语包裹心中,扶怀玉眼底的神色渐渐化开,眼边染上晶莹的泪花。 “好。” 不会失去,不会分离。 相爱一辈子。 “” 这晚的她们,说了很多话。 说到扶怀玉的顾虑,说到钟瑜对未来的看法。 许下了承诺,也定下了约定。 到了睡点时,钟瑜拉着扶怀玉的手,没有让她离开。两人便再次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只是这次,不需要雷声做缘由。她们可以没有顾虑地拥抱在一起,陷于彼此的温暖潮水之中。 临睡前,钟瑜微微俯身,吻落在扶怀玉的唇角。 “晚安,玉姐姐。” 灯光关闭,室内昏暗无光。 一同没入温暖被窝的二人相靠在一起,散在枕面的发丝相互交织。 她们的手相牵在一起。 就此伴着彼此的呼吸声,度过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 第56章定情信物 “” 十二年前,一间房间里,每个夜晚都有一盏小夜灯在黑夜中亮起,照亮了坐在书桌前认真书写的女孩。 [9月6日] 今天数学老师讲了开学考的试卷,题目我都会了,就望着数学老师的脸发呆,突然觉得老师的脸好像节拍器。(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 下完课,我去了补习班。今天在课上,温温画了一个我,温温画得很可爱!就是感觉画的小人有点傻傻的,但是有好像有点像我,我拿回家给妈妈和姐姐看,她们都夸温温画得好,画得像。 姐姐突然一时兴起,拿起笔给我画了一张。 白纸上的小人有着长长的头发,一双斗鸡眼,还流着好长的鼻涕,一看就很傻呆的样子。 我气得追打姐姐,但我们在院子里跑了好久,结果我根本追不上她。 最可恨的是,姐姐不仅在前面哈哈大笑,还一个劲地嘲笑我腿短!QAQ 我才不是腿短!只是还没完全长大而已! 长大以后我肯定会长得比她还高的!! 哼<(`^`)> * [9月7号] 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 晚上刚下完补习班,姐姐来接我,说为了给昨天的我道歉赔罪,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然后就来到了梦苑。 我找姐姐的时候,就撞见了她。 她穿着旗袍,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漂亮得像是电视剧里面的仙女姐姐。 她的声音好温柔,好好听呀,每次她轻声说话时,我的耳朵里都痒痒的,还有一点热。 她的人好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就是好好,像是月亮。 我听见姐姐喊她“怀玉姐”,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名字好适合她,因为她就很像一块玉。 她提到称呼时,我喊她了一声玉姐姐。 自此,我们就认识啦~ * [9月12日] 上回遇见玉姐姐之后,我总能想到她。 发呆的时候能想到,散步的时候能想到,睡觉的时候也能想到。我看了妈妈收藏柜里面的玉器,更是能想起玉姐姐。 所以我拜托姐姐,再带我去了一次。 我第二次看见了玉姐姐,玉姐姐也一眼就认出了我,笑着把我牵到休息室去,给我吃糖。 玉姐姐手上的糖怎么都那么好吃呢?白桃味的水果软糖很香甜,橘子味的也很好吃,蓝莓味的也是。感觉每一个味道都特别香。 只要是玉姐姐给我的,我都觉得特别特别甜。 我问玉姐姐,我下次还可以不可以来。 玉姐姐揉我的头,说当然可以。 太好啦,一想到以后都能见到玉姐姐,就好开心呀~ * [10月11日] 今天玉姐姐送了我两个星星发夹!一个是粉色的,一个是黄色。 试新发夹时,玉姐姐帮我扎头发。 她的手好软,手指伸入我的头发里时,我的头皮酥酥麻麻的,像有电流经过一样。 我看着她慢慢地拨弄,最后帮我扎了一个双马尾。 发夹一边一个别在头发上,可好看啦。 这是玉姐姐送给我的,所以我要一直一直戴着它~ * [10月21日] 玉姐姐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裙子,特别好看,像仙女一样。 我围着她,夸了她好久好久。玉姐姐笑着说我嘴变甜了,我说我可没有,我只是在说事实呀。 可惜我不像温温一样会画画,不然我现在就好想把今天的玉姐姐画下来。 怎么会有那么像月亮的人呢。 * [12月27日] 今天我掉了好多眼泪,因为玉姐姐跟身边的其他姐姐都打了招呼说再见,但没有和我说。 差点以为,玉姐姐不喜欢我了。 一想到她不喜欢我,我就好难受,很想哭,感觉天都要塌了 不过好在,玉姐姐说她只是忘记了,还擦掉我的眼泪,轻声跟我说如果以后她再忘记了,就提醒她。 我又开心起来了,不难过了。 我就知道玉姐姐果然还是喜欢我的,嘿嘿~ ~( ̄▽ ̄~)~ * [12月31日] 新的一年,我给玉姐姐发了新年快乐。 玉姐姐也回了我一句新年快乐。 看见她祝福的回复,我就好开心呀。 听说在新年的开头许愿,会非常灵验。现珠副 那我就悄悄许愿一下,新的一年,还能待在她的身边吧~ “” 日记本遍布着笔墨留下的字迹。 从尚且稚嫩的一笔一画,到自由张扬的初现笔锋,再到现在的随意自如的成熟字形。 写满心事的本子叠在一起,一同被收纳进时间的宝匣。 但好在自昨晚后—— 多年来的心心念念,终是有了结果。 太阳光照亮了整座城市,其中一缕挤进窗帘的缝隙,抵达房间。 钟瑜缓缓打开了眼睛,眼前是柔软的被褥。 刚刚恢复意识的头脑还留有昏沉,她缓了片刻,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亲吻,坦白,和成真。 自己此时正侧身躺着,手放在身旁一侧的枕面上。而身旁人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离开,留下一道空处。 玉姐姐已经起床了。 昨夜睡得香甜又深沉,以至于扶怀玉什么时候离开的,钟瑜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海里的思绪理清后,钟瑜面埋在枕头里,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昨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因为玉姐姐,答应和她在一起了。 心底的甜意怎么也散不去,就像吃了蜜一般。 平复好心情后,她起身下床,穿上拖鞋走出房门。 时间尚早,落地窗外的阳光一片清透。 出门走到客厅便能闻到空气中米的清香,浓郁的香气自厨房传来,钟瑜走近去,看见了厨房内扶怀玉的背影。 她身前穿戴着围裙,围裙两端的绑带系在后腰处,勾勒出一节腰边好看的线条。 锅内的粥向上冒着白花花的热气,清晨的阳光浅薄清透,将眼前所有的美好事物晕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钟瑜走了过去,从后搂住了扶怀玉,头靠在她的肩边。 “小瑜醒了?” 扶怀玉知道身后是她,身子没有动,手上拿着勺柄翻舀着锅里的粥,“粥很快好了,今天我往里面放了些枸杞。” 钟瑜挨着她的后颈,点点头,“嗯!玉姐姐做的粥,光闻着就很香。” 又是一阵夸奖。扶怀玉笑了笑。 早晨的第一个拥抱持续了好一会儿,钟瑜贴着她慢慢道,“我好像在做梦呀,玉姐姐。” 从昨晚桥边到现在,还是会觉得恍惚。 “明明奢求了无数回,也想象了无数回我们能够在一起的样子,可真正到了这一天,这一刻,我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仰望了那么久的月亮,竟真的有天会向我坠来。 钟瑜歪头,看向扶怀玉的侧脸,小声地问道,“玉姐姐,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亲你了?” 面对这个答案明显的问题,扶怀玉不由笑了声,点了点头。 得到应可,钟瑜跑回去先去洗漱洗脸,然后干干净净地跑回来,站在扶怀玉的右侧,挨近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然后又开心地跑到她的左边去,亲她的左侧脸颊。 “那我先去换衣服啦。” 亲完,钟瑜就满足地又跑走了。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带着清醒薄荷味的香气。脸颊停留的触感有些冰凉,但又有些热意。 扶怀玉唇边微弯,动作轻缓地将粥盛到碗中。 发丝遮掩之下,耳尖已有些泛红。 “” 今天下午箔澜安排有课,上午钟瑜在家时处处贴着扶怀玉,几乎没有离开一下,好像在害怕梦飞走了,不肯浪费一秒搂抱的时间。下午到了点,她赶去箔澜,扶怀玉便去了梦苑。 扶怀玉回到个人的休息室,确认完梦苑的事务后,就去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些工具。 她往常没事的时候都会做一些手工制品,像一些银质发簪,首饰,吊坠,都会做。做出的成品有些自己留着,有些送给朋友。 扶怀玉翻开柜子,从取出木盒,再从中找到了一块和田玉材质的平安扣。 先前她和朋友出去时挑中了一块玉料。 料子品质极佳,色泽白而不闷,油润透亮。可惜原料不大,做不了太多。就只用这块料找匠工造了一只玉手镯,一个小吊坠,还有这块平安扣。 她坐在桌前,打开工具盒,拿出许多针线,选出适合颜色,接而编制了下来。 指尖灵活地将细线编织成带有纹样形状的装饰,制作流苏,与平安扣连接。 一个下午的时间,太阳也渐渐移到了西边。 几个小时过后,扶怀玉将成品放于手间,在灯光下反复翻转察看细节。 确认细节无误,她再用丝绒材质的首饰袋小心装起。 想来会很适合小瑜的笛子。 扶怀玉一念至此,朝钟瑜发去消息,询问她接下来的安排。 得知她还在箔澜,扶怀玉主动提及去找她。 扶怀玉:[那我去找你吧。] [我还有个礼物想给你。] 那边隔了一会儿,发来一句:[是不是定情信物呀~] 仅透过这简单一句文字,都能想象到她此刻亮着眼睛的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上扬,眼底溢满了期待和雀跃。 扶怀玉弯着眉眼,回复道。 [是。] 第57章不安 “” 傍晚时分,外面的天空橙蓝交融。线珠福 钟瑜刚结束课程,把教学本放回办公室内跟其他老师交谈完,就看见了扶怀玉发来的信息,询问她课程是否结束,还有晚上的安排。 钟瑜说刚下课,玉姐姐就说,她来找她。 还想送她一个礼物。 钟瑜眼珠子转了转,压着唇边的笑意打字问她,是不是定情信物。 本意只是开个玩笑,然后玉姐姐回了一个字—— 是。 钟瑜看见这个字时顿了顿,懵了一下,然后心底一股甜意弥漫开。 原来是定情信物呀。 定,情。 她心里将这两个字念了一下,面上的喜悦掩盖不住,室内的其他朋友见了,不禁调侃了句,“怎么开心呐小钟老师,中上彩票了?” “比中上彩票还要令人高兴。”钟瑜笑着回完,朝门口离开,跟她们拜拜手,“我先去练琴啦。” “好咧。” 大家只是口头上见了提两句,没有放在心上,每个音乐老师都很忙,有的去赴约吃晚饭,有的回家休息享受夜晚生活,没空除了上课时间多留在箔澜一分钟。 钟瑜边走着,边回复了下一条消息: [那我在琴房等你啦。] [好。] 等到扶怀玉回复之后,钟瑜回到自己的琴房,先弹了两首曲子热身。心情好之时,弹琴之间唇角上扬,抑扬的感情更显丰厚。 扶怀玉到箔澜的时候给钟瑜发了信息。等钟瑜再反应过来,正要出去,开门便发现扶怀玉已经到了琴房门口。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她的眉眼。 “玉姐姐!” 钟瑜有些惊喜地睁大眼睛,直接扑了上去抱住她。 扶怀玉接稳了她的身子,回抱住,摸摸她的头。 不由笑道,“只是一下午没见,怎么好像几天没见面一样?” “可是一下午就是很久呀。”钟瑜在她的颈窝处蹭蹭。 六个小时,已经很久很久了。 待抱够了,钟瑜拉她进来,关好门。 扶怀玉走进去,再度望向了琴房的窗户外的景色,想说些什么,一侧过头就看见钟瑜的一双眼睛,似在灵动地朝外绽放光芒。 她没说话,但扶怀玉能猜到她此刻的意思,于是从包中拿出一个丝绒袋,递上前。 “小瑜,这是送给你的。” 钟瑜双手的手心向上,小心地接起来。 她看了一眼扶怀玉,然后满怀喜悦地解开袋口的绑绳。 从里面拿出了一串纤长的青蓝色笛坠时,她的眼睛瞬时又亮了一度。 手工编织的线绳缠绕出图样,穿在平安扣和流苏之间。整体别致又精巧。 “好精致,好漂亮。” 钟瑜惊喜地抬起眼说道。 扶怀玉见她这般欢喜,情绪也被感染了些,“其实应该回家再给你的,现在你笛子也不在手边,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钟瑜却笑意更深,“但是我带了笛子来哦。” “嗯?带了?” “嗯嗯。”钟瑜点头,边去包中拿出,“因为今天想着如果有空,就抽空练一下。” 她将笛坠的一端系在笛尾的孔洞上,然后转回身朝着扶怀玉晃了晃笛子,“看。” “特别适合。” 笛坠的长度刚好,垂在下摆,色泽与笛子本身的绿褐色相得映彰。适配得就好像,从一开始它们就是一体的。钟瑜不断来回翻看,神情里带着掩盖不住的悦意。 “喜欢就好。”扶怀玉放下了心。 钟瑜高兴地收好笛子,然后说道,“玉姐姐,你把手伸出来。” 扶怀玉照做了,抬起一只手,钟瑜一步步走了过来,然后把下巴放在了她手心上。 “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我的定情信物。”钟瑜看着她的眼睛,“我就先把我押在你这里。等我什么时候回礼了,再换回来,好不好?” 扶怀玉轻笑,两只手捏捏她的脸蛋,“好。” “那我先收下了。” 钟瑜开心地又搂了上来跟她贴着。 扶怀玉渐渐地发觉到,小瑜真的很喜欢搂抱。 在一起的每一分秒,都喜欢搂着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舒适的一套表达途径,看来拥抱就是小瑜的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 “玉姐姐,我们去天台吧。” 钟瑜提议完,收拾好东西拉着扶怀玉上去。起先扶怀玉不知道她的用意,但到了上面去看见天空的风景后,便懂了一切。 站在高处,视线蓦然开阔。辽远的天空连同橙色的火烧云一并收纳进视网膜内。 不同于室内凉气的暖浪萦绕着身体,夕阳的光包裹每一寸露出的肌肤。仿若置身于一场落日阳光浴。 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钟瑜拉着扶怀玉在一处高处上坐下。两人看着同一片天空与夕阳,微微仰着眼,无需交流便能互通此刻的感慨。 钟瑜问她,“玉姐姐,你觉得这个场景有没有一些熟悉?” 扶怀玉长嗯了一声,细想了想。 天空,落日,夕阳,还有身边不变的人。这些让她有了答案,“很像,我们坐在公园看夕阳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夕阳。 钟瑜笑了笑,拿起笛子。 手指执起笛声,唇放于吹口处,吹响笛音。 悠长连绵的音符涓涓细流。前奏一出,扶怀玉便知道了这是公园夕阳的那一天,钟瑜说脑海中冒出的旋律。 在先前,扶怀玉听过这一首。 只不过是在她打算跟钟瑜说清楚的那一天。 那一天扶怀玉想跟她说不要再继续了,她们没有结果。而钟瑜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吹起了笛子,想要转移话题。 那时她吹的,就是这一首。 天边的夕阳落去,另一方已经出现了一弯朦胧的月亮。 待这首吹完,钟瑜便接连了下一曲。 而这首扶怀玉也听出来了。 等到终了,扶怀玉说,“是第一次你在我面前吹笛的时候,我说一听便像月光的那首,对吗?” 钟瑜笑着点点头。 心里想着,玉姐姐总说自己记性不好,但每个瞬间她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这首曲子叫《月升之时》。”钟瑜侧头跟扶怀玉说道,“我第一次吹这首曲子给你听的时候,只说了一半,还没说完。” “那时我说这是我高中的时候,看着月光而想起的旋律,但我没告诉你的是——我看着的月光,实际是你。” “这首,是因为你而诞生的曲子。” “因为我?”扶怀玉微微愣怔。 “是呀。”钟瑜挽着她的手臂,身子左右轻摆,“这首歌跟你很适配,不是吗?” 扶怀玉眼底的笑多了些无奈,她摇摇头。 “我哪有那么好。” 钟瑜一听,“有的。” 怎么会没有呢? “玉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不管哪哪都很好。” 钟瑜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听,“你看,心地温柔人美心善,遇事不惊,情绪稳定。心思很细腻,做事效率很高,厨艺特别好,做的糖也很好吃,养花也养得很好” 要真数,钟瑜能数出来超级多,手指头都掰不过来。 正当她挨个挨个说过去的时候,她看见扶怀玉的神色似乎暗了些许,便停了下来,放下手。 小心询问道,“你好像有点不开心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 “只是觉得有些”扶怀玉稍是停顿一会儿,找寻出了一个词,“受宠若惊。” “我一直不奢求有人能将心思花在我身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精力心血都十分有限,不会浪费给不重要的人。” “这么多年来抱着这样的想法,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有个女孩出现,并告诉我我有多么好,将心思花在我身上,反倒有些不安。” 扶怀玉扯起唇角笑了声,“我哪值得这些。” “唔。”钟瑜听完,想了想,然后膝盖跪在她身旁,直起上半身来,比她高出一截。 扶怀玉抬起眼睫。 只见钟瑜微微俯身,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捧着她的脸颊说道,“不要感到不安,玉姐姐。” “你就是最重要的人,也是最值得的人。” “用在你身上的心思才不是浪费,你值得拥有这些呀。你很温柔,那为什么不值得被同样温柔以待呢?你对别人好,你当然也值得别人用相同的好,来对待你呀。” 轻风拂过额前碎发,夕阳落在她那双饱含柔情的眼中,更显真挚。扶怀玉眸面不禁动了动,沉沦一刻。 钟瑜再次拥抱向扶怀玉。 “我知道你藏在心底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单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驱散的。但是我愿意在你感到不安的每一刻,都跟你说一遍,这一切都是你所值得。” 慢慢淡去,慢慢抹去。 这些惴惴不安,总有一天会消失。 第58章规划 扶怀玉慢慢闭上眼睛,感受这道柔软的拥抱。 就像一个人在慢慢把自己放低,再放低,可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并慢慢抬起她,抬到了高处。 不要不安,不要彷徨。 钟瑜的话语如同先前的每一次,都充满了莫大的力量。 人们都说话语其实是最没用的东西,谁都有一张说话的嘴,谁都会说话。口头上的几句话,谁都会说。 但扶怀玉从不这么觉得。 话语能化作伤人的利剑,便也能化作治愈的良药,力量的源泉。 扶怀玉睁开眼睛,然后轻声应了一句。 “好。” 即使仅是一句止于口头的话语,都是好的。 足够了 夕阳随着时间的移去渐趋消失。 两人坐在天台处,肩挨着肩,一并看着光渐渐隐入边际,连带着不安一起带走。 夜幕快要降临,四处高楼的灯为了迎接黑暗,接连亮起。 不久后,下方上来一个人。 “先前就看见你们上楼梯的身影了。” 钟瑜听声向后看去,看见闻韵朝这边走来。 后者穿着件浅白色休闲衬衫,衬衫下摆在腹部处打了一个结。长度刚到肩膀的发尾修剪平整,手中拿着一叠乐谱,行走的每步之间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凌厉。 “师姐。”钟瑜喊她。 扶怀玉也回眸看去。 闻韵打了个招呼,走近来,“在这看夕阳吗?” 钟瑜站起身来,点头,“嗯嗯,这里的风景好好。” “是挺不错。我之前也常在这里看。”闻韵单扬起一只眉,看向钟瑜,“不邀请我一起坐坐?” “师姐坐!”钟瑜邀请她坐下。 闻韵在钟瑜旁边坐下,她的余光偏移,不动声色地看了下扶怀玉。 她们聊了一会儿天,隔了片刻闻韵说渴了,然后说道,“我办公室的冰柜有饮料,小瑜你去帮我拿几瓶来。” “好。”钟瑜起身下楼去拿。 她离开的这一间隙,天台上只剩下扶怀玉和闻韵两人。 扶怀玉能猜到闻韵是故意把钟瑜支走,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于是她先打开了话匣。 “昨天的事,谢谢你。” 闻韵笑笑,“不算什么,就算小瑜没有找上我,我知道这件事后也会这么做,遵循本心罢了。” “一对互相喜欢的人因为种种原因错过相爱的机会,太可惜了不是么。” 扶怀玉听完,问道,“很明显吗?” 能看出来,互相喜欢。 闻韵回道,“还好。或许是因为我看人一向准。之前修习过一段时间心理学,会习惯性通过微表情和行为方式揣摩人的心理。” “我不仅之前能猜到你们之前的心意,还能知道,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对吗?” 扶怀玉愣了下,转而点点头,“这个倒是容易看出来一些。” 经过昨天的事,坐在这里一并看景色,两人之间的氛围代表什么,显而易见。 “确实。” 一来二去之间,闻韵问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你们的事,跟裴鸣砚讲了么?” “还没来得及。”扶怀玉沉了沉声,“我之后会挑一个时间跟她说明白。” 闻韵问她,“昨天她都那样对你,你不觉得逾矩?” 扶怀玉摇头,“我知道她是为我着想,只是,是我一直不听劝告。一次次辜负了她的心意。” “她本意也不想那么做。” 扶怀玉仰看向天,话语间充满了黯然和无奈。 “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她不想眼睁睁看着我继续受到伤害,但她不知道该怎样避免。从前的每一次经历都告诉她,单是话语上的劝告并不能阻止我。于是想肢体上做些什么。” “可她也无法做到真正肢体上的阻止。” “她是一个认为自己十分狠,实际却无法真正狠起来的人。当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只要结果是好的,她宁愿将自己贬于坏人的位置。” “但她并不是坏人,也无法成为坏人。” 听完扶怀玉所说的,闻韵就低头笑了笑,“也难怪你们二人能好友相伴这么久。这性子真是互补。一进一退,也算是契合。” 若换作是其他人,身边的好友这样做了,多少都会有了矛盾。 而不是像她们,这样能够理解对方。 思绪边游走着,闻韵想起昨天跟裴鸣砚交流时的感受。正如扶怀玉所说的,她就是这么一个别扭又矛盾的人。 “昨天我们坐在一起说了很多话,话中,她说了一句,‘我永远保护不好我身边的人。’” 闻韵看向扶怀玉,“这是什么意思?她之前有过类似的遭遇么?” 扶怀玉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她前半段话,对于后半段,她说,“关于这点,你去问她自己或许更合适。” 这是在委婉地告诉她,私事不太方便透露,让她要想知道还是得去征得本人同意。 闻韵没再追问,“懂了。” 这时钟瑜拿着三瓶水上来了,除去水,手上还拿了三支雪糕。 “师姐,请你吃雪糕,谢谢你昨天帮了我那么多。” 钟瑜递给闻韵一支抹茶味的奶油雪糕,然后自己和扶怀玉拿了草莓味的。 钟瑜和扶怀玉的口味都偏向于甜,所以钟瑜特地选了草莓味。闻韵不喜甜,钟瑜就给她选了她偏喜欢的微苦抹茶。 闻韵拆开雪糕的包装,边拆边逗她说道,“一个雪糕就想收买我?我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钟瑜回应,“没有啦,下次我们还要请你吃饭呢,还得拜托师姐从百忙之中抽出一顿晚饭或者午饭的时间,赏个脸给一个机会呀。” 闻韵不由笑了声,“你这嘴,怎么越来越圆滑了?” “哪有,这是真心实意!” 钟瑜拉着身边扶怀玉的手,“对不对玉姐姐?” “嗯,很真诚。”扶怀玉帮衬着她,然后看向闻韵,“有空一起吃饭吧。” 抹茶味的奶油雪糕在舌尖融化,驱散夏日傍晚的炎热。 看着她们彼此之间的相处,闻韵心情愈发地不错。 她点头回应。 “行。” “” 等到了晚上,她们一起走回去。 时间正值晚八点,周边的小铺子亮得正盛,有卖小吃也有卖小饰品,进入了晚八点半,面包店开始打折卖即将过期的面包。 人来人往之间,钟瑜牵着扶怀玉手随着人流一同走。 两人之间牵着的手使得她们不于人流中分散,人群中不乏有同样牵手的情侣迎面经过,钟瑜不免想到了些什么。 待到走过这条街,身边的人少了起来,噪杂的声音减弱,钟瑜侧头跟扶怀玉说。 “玉姐姐,等一下。” “怎么了吗?” 停下脚步,扶怀玉看着钟瑜抬起二人牵着的手,平摊开,然后手指移入指缝间,完美契合。 十指相扣后重新垂在二人之间。 钟瑜抬起眼,朝她一笑。 “好了。” 扶怀玉也弯起了唇。 夜晚树间的蝉鸣吱叫,她们就以这样的牵手方式往家的方向走,快走到家时,身后突如一声叫喊传来。 “怀玉姐!小瑜!” 大喊的声音有些突然,钟瑜蓦然一激灵,身子和牵着的手都下意识地紧了一下。 扶怀玉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回眸看去,一眼就看到穿着短裙的许蓝蓝,和一旁的江落。 今天周一,乐队休息。现在的她和江落都提着附近商场超市的购物袋,看来是去逛了商场并采购了一些日用品。 “好巧,你们也回来了呀。”许蓝蓝蹦蹦跳跳地到她们面前,眼睛眨了眨,“咦。” 这声奇怪的咦让钟瑜反应了过来。 她第一时间看向扶怀玉,但后者面上从容,和平常并无差别,眉眼弯弯,“是很巧,我们也要回去。” 许蓝蓝目光下落,看看她们的手,又看看她们的脸,自己脸上的笑容逐渐猖狂。 “哈哈哈哈哈我磕的cp终于——唔!!” “咳咳。”江落直接出现打断了许蓝蓝,并且捂着她的嘴就把她拉走了,“没事不用管她,玩游戏玩的。”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见。” 两道身影快步离去。 她们两人出现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快。 直到远得看不见钟瑜和扶怀玉了,江落才松开捂着她嘴的手,生怕她当着正主的面说出一些奇怪的话。 许蓝蓝重新获得自由,张口就大声道,“她们在一起了!江落,你打赌输啦!!明天请我喝奶茶霸王桶,记得全糖多冰配料全给我加满哦!” 江落无奈,“我可没跟你赌这个。” 许蓝蓝不满意了,“怎么没赌?上回我们明明签字画押了的!” “谁打赌像你那样?我都说了我们赌的是一样的结果,你非得让我赌她们不在一起。”面对霸王赌约,江落声音很稳定,“而且那个画押是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拿我手摁的,做不得数。” 许蓝蓝理不直气也壮,“怎么就不作数了!!那也是你的手!” 江落不跟她争辩,直接大步离去。 许蓝蓝在后面追。 “诶。等等!” “啊啊啊奶茶!我的奶茶!” “江落你不能出尔反尔!” “江落!!!” “” 而另一边,回到家的两人去先后洗完了澡。 或许是之前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在一起之后,她们各类习惯都没有改变。只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多了一些亲密的接触。 就比如,在双双洗浴完毕,换上睡衣后,钟瑜可以坐在沙发上,肆无忌惮地从后搂住扶怀玉,蹭蹭她的后颈。 洗完澡的肌肤更是滑嫩透亮,相贴在一起的敏感度比平日更盛一层。 “好香,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你呀,玉姐姐。” 两人身上都带着相同的沐浴露香气,其中交织着一些发丝的香味。钟瑜主动搂着她,无厘头地冒出一句又一句心里话。 因为现在,以前那些藏在心底的话,都可以不再受到限制地自由展露。 扶怀玉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洒在肩膀上,带来一阵微微的颤意。 她没有动,唇边带着弧度,任由身后的人儿贴着她。时不时用脸颊贴贴她的耳朵,时不时蹭蹭头发。 抱了一会儿,钟瑜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玉姐姐,你累吗?” 扶怀玉回道,“不累,怎么了?” 钟瑜松开她,穿好拖鞋离开沙发,回到房间找了片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既然我们在一起了,以后肯定还要面对很多事情,共同面对不同的困难。” 钟瑜把笔记本放在二人之间的沙发上摊开,翻到空白崭新的一页。 “我想,规划一下我们的未来。” 第59章盯看 她打开笔帽,在笔记本上书写下第一行字,并画了几条线,分化出区域。 未来吗 扶怀玉见她认真的模样,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钟瑜垂着头,不知道她此刻的欲言又止。 “怎么样玉姐姐,如果你不困的话,我们现在想一想?” 扶怀玉最后还是没说出顾虑,点了点头。 “好。” 夜晚,睡前的空闲时间里,她们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同讨论关于未来的想法。 关于未来,钟瑜之前已经跟扶怀玉分享过自己的规划。 她不会一直待在箔澜,以后可能会去做调音师,幕后编曲,也可能自己开一家琴行。面对从事的职业,还有些不确定。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会留在州陵街,也会留在津宁。 扶怀玉对未来的概述很清晰,也很简短。她已经实现了青春时候的目标,那就是经营一家音乐会所,而这个目标在很久之前就实现了。 她的想法是,一直经营,直到五十多岁累了,去一所带着院子的房子里种种花,养养小鱼。 恰巧钟瑜对中老年时期的想法,也是如此。 在对于生活态度上,她们都向往着稳定与平淡。 “二十年后,我四十二岁,玉姐姐五十四岁。” 钟瑜在纸上一一写下时间线和两人的年龄。 “我们会在那之前,选中一个安静且环境好的地方,购置一套带院子的房屋。等到二十年后住进去。” “唔,最好是自然环境好,安静但又不失烟火气的地方。是人少绿化好的郊区,还是小镇呢。” 钟瑜笔头抵在下巴处,思考了会儿,询问扶怀玉的意见。 “我会更倾向于小镇,玉姐姐你呢?” 扶怀玉稍有片刻的走神,直到钟瑜第二遍喊了下她,她才匆匆回神。 “嗯,二十年后” 已经规划到二十年后了啊 这个场景太过于熟悉,扶怀玉抿了抿唇,一时心中有些堵塞。 钟瑜看出了她的不对,放下笔,贴近了一些,“怎么了玉姐姐?” 扶怀玉犹豫了很久,还是将今晚一直压着的话说出,“小瑜,你觉得这些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为什么这么说?”钟瑜问。 扶怀玉叹息一声,“因为事事总赶不上变化。” “对未来的规划就是一种希望,而有了期待和希望,就免不了会有失望。” 万物都在变,人也同样。 这些计划看似很美好,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但若是没有走到那一天,这么破灭的计划和希望就会像镜子一般破碎,破碎的镜片会带着尖锐的棱角,割向血肉。 钟瑜能从她低着的眸里,看见暗沉的逃避和害怕。 “这只是一个初步规划,再具体的内容,以后会根据我们的心境和情况,再进行改变的。” 而关于她的不安,钟瑜也猜到了一些,“你这么害怕,是因为你以前也跟她规划过未来,对吗?” 扶怀玉知道在此刻想起她,对小瑜不公平。 但是在钟瑜认真记下她们的共同想法时,扶怀玉还是不可控制地想到了周萦。 “嗯。” 扶怀玉没否认。 同居,养猫,看海。 旅行。 这些,还有二三十年后,她们都一起规划过。 她从前也期待着能拥有如同计划一样美丽的未来。但是现实只会不断地偏离原本的轨道,击碎幻想。 “对不起。” 扶怀玉扯唇,“我是不是很扫兴。” 她在满怀憧憬地想象未来,规划两人的走向。而自己却是出神,心不在焉。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无法控制。或许未来相似的某一刻,我还是会想起她。” 五年的时间很长,其中有太多难过,但不可否认的是,年复一年的相处还是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约会,看电影,一起去看海旅行。这些她们都一起去做过。 钟瑜听懂了扶怀玉的意思,垂眼拉过她的手。 “我们会创造更美好的回忆去覆盖它。” “我相信时间只要足够长,更好的记忆一定会覆盖这些。” “就好比未来几年后,我拿出计划本跟你聊未来的变动,你想起的不再是她,而是几年前第一次跟你聊未来的我——也就是现在的我。” “那时你可能也不再想,不相信未来,而是在想,几年前的我们想法怎么那么幼稚,没有考虑到全面的现实因素。” “而且” “如果盖不过,那也不要紧。” 钟瑜将她的手心朝上,让自己的手伸进指缝中,使得手心相贴,十指相扣。然后抬眼看她,“她只是占据了你人生中的五年,而我能参与的,是你的余生。” “是很多很多年。” “想起就想起了嘛。谁还没有一些印象深刻的事呢。” “就像如果我跟你一起吃饭,吃到一个好吃的东西,并且我以前也跟好朋友一起吃过,自然而然也会想到,这很正常。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顶多感慨一下时间很快,事物也变得好快。” “真实陪在身边的人,还是我们,这就够了。” 好似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钟瑜在尽自己力量地迁就她,打消她的顾虑。 以前是,今天傍晚是,现在也是。 分明此刻应该感到不舒服的是她,但她还是选择反过来安慰扶怀玉。 扶怀玉盯住钟瑜的眸子片刻,倾身吻上她的唇瓣。 停留许久,退下来,回应了她的上一句话。 “我知道了。” 钟瑜似是没想到她会以吻来回应,眸中动了动。 热意蔓上脸颊,心脏狂跳起来。 钟瑜停顿了几秒,面带红晕,继续解释今晚,“我今晚提议说做一个规划,是觉得我们一起规划共同未来,才会走得更远,更稳定。” “你之前说过,你恐惧未来的未知,我就想着能不能先将未来的雏形定下来,也好给予彼此一些安全感,让我们都不要处于未知当中。” “嗯刚在一起就讨论那么多年后的话题,可能确实有点太快了。那我们今天就先不聊这些,先休息。以后的时间还那么长,我们慢慢来。” 她顿了顿,说道,“但是玉姐姐,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扶怀玉抬眼看她。 钟瑜认真地盯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以后还有什么害怕的,都说出来,我们都慢慢沟通,慢慢解决。就像今天一样。” “千万千万,不要藏在心里,好不好?” 坏种子藏在心底,会慢慢腐朽变烂,土壤会受到感染,被连带着腐坏。所以要在初露头角之时就剔除。 扶怀玉点了下头,再一次倾身吻了她的唇瓣。 柔软稍触即离。 “我答应你。” 答应了。 但是。 玉姐姐怎么又 又亲了她。 “好”钟瑜停滞了一下,目光看向别处,抿抿自身的唇瓣,故作镇定。 但是好像越想装作平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就越是有些别扭。 暗自平复了片刻,钟瑜余光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侧眼一看,发觉玉姐姐一直在看着她。 “玉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因为,小瑜害羞了。”扶怀玉唇边含了些笑,看她面上透露的红晕。 “真可爱。” “!”钟瑜一个激灵,瞬时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没有啦!” “有的,你看这里。”扶怀玉用手指的背面去抚她的面颊。 轻柔的指尖虚虚抚过,炙热的热意单从面颊蔓延至浑身。 钟瑜更呆滞了,脑海里有个小蘑菇云炸开之后,匆匆落荒而逃,“玉姐姐,我有点渴,我去喝水。” 见人躲去了厨房,扶怀玉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眸,微微弯起了唇。 将方才钟瑜所说的话,和答应钟瑜的事,记在心里。 “” 几日后,一天工作日里,早晨八点的道路格外拥挤,空气中带着夏日的闷热。 一所影棚内的工作人员带着工牌,各司其职,正在按照流程一步步有序进行拍摄活动。 “创始人先来,闻老师请。” 导演老师做了个请的手势,闻韵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依照方案上前拍摄照片,看着镜头念出宣传台词。之后工作人员会再将细碎片段进行剪辑和制作特效,做成一组完整吸睛的宣传片。 闻韵在灯光照射下进行拍摄时,裴鸣砚作为项目监制及主要负责人,亲身在一旁观看。 台上站在视觉中心的人身着白色衬衫,发型和妆容都经过化妆老师的精心打理,放大了本身的优点,使得原本就张扬的气势更显凌厉自信,更加契合创始人的宣传形象。 在数双目光的注视下,她不慌不忙,依旧从容,淡定地对着镜头说出自己的台词。 语句清晰,神态到位,业务能力已经胜过一些娱乐圈的小粉红。 裴鸣砚抱着臂,满意地点了两下头。 拍摄效果非常好,几乎是一遍过。闻韵的部分拍摄完毕,轮到机构门面教师,她便走下来,找到另一处边歇息着,看向摄影台上。 歇息不久,裴鸣砚手上拿了两瓶矿泉水来,走过去递给她一瓶。 “辛苦。” “谢谢。” 闻韵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清水滋润喉咙,带来不少的凉意。喝完拧回去瓶盖时,闻韵看了一眼裴鸣砚,说道,“你披头发的时候更好看。” 今天的裴鸣砚扎了个松散的低马尾,搭上黑白的商务服和细长的黑色高跟,气质不同于让卷发自由披散的风情万种,而是偏向严肃的职场。 “你现在更像精英上司,显得不近人情。” 裴鸣砚却道,“是吗,那我更应该扎起来了。” 不近人情才是常态。 闻韵耸肩,打开了话题后,她提及了有关扶怀玉的事儿。 “怀玉她跟你说了她们在一起了没。” “嗯,说了。” 裴鸣砚喝了口水,回复得很平静。 闻韵看向她,“我倒是有些好奇,你都回的什么?” “还能怎么回,当然是希望她们能够长久,好好过一辈子。”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有更大的反应。” 裴鸣砚呵笑了声,“怎么,上回还劝我相信她们,这回期待我棒打鸳鸯?” “那倒没有。”闻韵否认并解释道,“只是上次见过你心急的样子,以为这回你也会。” 裴鸣砚摇头,“不至于,事后我也冷静下来了。” “怀玉在梦苑约我见面的那天晚上,她告知我她们在一起了,并且在跟我道歉,认为她回回都在辜负我。而我也在跟她道歉,我上次不该强硬干涉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不一定错,我的劝说也不一定对。作为朋友,我只能希望,这一次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愿她能在遵循本意的情况下,别再受伤。” 闻韵摇了下头,“不会的。” 这次不会的。 聊到此时,有项目人员走过来打断了大家,说今晚聚餐。裴鸣砚抬起手说今晚有约不能去,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通知完后裴鸣砚被其他人叫走,聊天也就此中断。 宣传片的拍摄持续了一整天,下午收工时,闻韵问了下裴鸣砚,“今晚不去?” “不去了,跟个客户有约。” “行。” 剩下的都是她的工作和私事,闻韵并没有多问。 今晚的聚餐她没有去,因为白日已经忙累了一天,她不愿再抽出精力去跟众多人待在一起。既然裴鸣砚明确不会来,那她也没有去的必要了。 傍晚她去商城买了些生活日用品,顺带给自家的猫买了一些猫粮和猫罐头。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总是很自在。时间还早,购置完东西已经有些饿了,她边想着晚饭该吃些什么,边将几个购物袋都送入车后备箱。 锁好车,正欲离开时,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句人声,而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音色格外得熟悉。 “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我不需要你的脏钱,也不需要你带来的任何利益权利。” “那个家究竟是有什么值得我回去的?你的自私自利,还是那些沾染过人血令人呕吐的钱财。” “当初她抑郁的时候你在哪?割腕的时候你又在哪?你自称母亲的时候都不觉得可笑吗?” “你害死她还不够,所以你现在还要来害死我是吗?” 声音一句更比一句颤抖。 目光所及之处并未看见其他人。 闻韵跨步朝着似是声音来源的一处越是走近,耳旁的声音越是清晰。目光随着步伐越过了遮掩的柱子,然后——对上了裴鸣砚那双隐忍到眼眶发红的眼睛。 第60章咬痕 停车场内没有别人。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的这刻,裴鸣砚僵滞了一瞬。眼底一时划过的有惊愕,有慌张,有无措。但这些都被她意识到真实神情的流露之后掩藏收起。 “别再来烦我了。” 裴鸣砚盯看着闻韵,恶狠狠地对电话那头说完这句,便拿下手机,挂断通话。 她没有多余地说一句话,转身便快步离去。只想快速逃离此处。 闻韵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或者以前发生过什么。但看见她此刻不同于寻常的外表模样,和脆弱时被发现的难堪,她还是想解释。 “裴鸣砚。” 闻韵喊住她。 “当作没看见就行。”裴鸣砚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要留下来与她说话的意思,转身离去。 人影如此消失在视线中,闻韵站在原地,迟疑着没有挪动脚步。 刚刚那个人就站在此处,身后靠着柱面,说话间的气息颤抖不已,像块满是裂痕的镜子一般欲碎。 她身上穿的衣服偏向于正式,应当也如她傍晚所说的,是去见什么客户。 但这样的状态,真的没问题么。 闻韵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最后还是放下手机,离开了。 等到吃完晚饭,她回到停车场。 按照以往的流程,她现在会开车回家,把购置的东西都整理一遍,整理猫零食的时候再顺手拆一个猫条给小猫,然后收拾完家务,洗澡,打开电视,享受一个人美好的夜晚。 但现在,她没有走。 她坐在车内,手放在方向盘上,停顿了许久都没有启动车,就只是这么坐着。 经过刚刚一圈的扫视,她在先前裴鸣砚站的地方附近,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看那车牌号,不出意料,这辆应该是裴鸣砚的。 先前交涉过几次,闻韵记性很好,看过一两眼便能记住车牌号。 车内放着纯音乐,她等候了些时候,地下停车场内终于来了人影。 裴鸣砚陪着一位客户笑谈走来,最后将客户送上车。 “您路上慢点,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诚意我看见了,回头我会让人向贵公司提出二次合作的,我们周末再约。” “好的,您随时联系我。” 后车窗合上,裴鸣砚向旁让开,司机驾驶着车体离去。 等到人看不见,她才褪去面上的笑。 卸下面具之后的面色有些铁青,说不上是好。她扶着墙缓了一会儿,走回自己的车上。 这些场景都映入坐在车内的闻韵眼里。 跟她想的一样,那车确实是裴鸣砚的。 她的走路姿势比起平常有所不同,可能是在吃饭的时候喝了些酒。如果是,那么现在裴鸣砚应该准备叫代驾了。 闻韵在心底一步步分析。 闻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下来,非要看着这人儿安全离开。但是不这么做,又有点实在不放心。 可能因为刚不久前看见了她那副模样吧。 只是那人进了车后就没了声音。 迟迟也没见代驾前来。 她看了眼腕表,觉得有些不对,眉头微蹙了一下,两指的指腹间摩挲,在又等了几分钟无果后,决定下车去查看。 走到车旁,轻叩了两声车窗。 眼看没动静回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闻韵下一刻打开驾驶位的车门,看见里面的人头低靠在方向盘上,手上还握着手机,屏幕显示着代驾的联系界面。 靠在方向盘上沉睡去的人听见开车门的动静,打开眼睛,抬起头,再一次地猝不及防撞进了闻韵眼底。 闻韵静静地看着她。 在无人注视之下,裴鸣砚将头发散下,脱下的高跟鞋放在脚边,连带着衬衫的袖口一起解开,挽到手肘处。 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沾湿了头发,使得几根发丝粘腻在眼角边。 眼眶还泛着红,看着有些可怜。 这人,外表和私下挺不一样的。 ——这是闻韵的第一想法。 “你怎么还在。” 裴鸣砚定睛反应来者的身份后,暗骂了一声,别开头去,侧面的头发遮挡住闻韵此时看向她的视线。 “跟踪狂么你。” “喝酒了?”闻韵问她。 裴鸣砚哑着声,“犯不着你管。” 其实不需要多问,闻韵就已经嗅到了酒气,做出了判断。只是她不知道此刻裴鸣砚是醉着的,还是清醒的。 裴鸣砚拿过手机,甩了甩头,似是想甩去眼前的重影,让目光和头脑变得清晰。 看样子是要继续联系代驾,闻韵跟她说,“我有空,我送你回去。” 她们,应该也算半个朋友吧。 “不用,谢谢。”裴鸣砚回绝。 闻韵再问,“所以你想让你这副状态,被第二个外人看见么。” 裴鸣砚错开视线,停顿了片刻,面上毫无神色,“无所谓。” 偏向右上方的视线,收紧的手指,和故作平常的语气。 这些信息让闻韵一语道破了她,“你在说谎。” 裴鸣砚闻言不悦地一皱眉。 闻韵也没再多说,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折过来揽过她。手臂穿住腿弯,将她抱住而后平稳放入后座中。把鞋也往后座放,随后坐上驾驶位的位置。 稍微一抬眼,就能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后排,裴鸣砚那道警惕且恶狠的视线。 像受伤的狼,原本在舔舐伤口,敌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它便不得不让自己凶狠起来,露出骇人的獠牙,以此保全自己。 这道视线并没有影响到闻韵,她很平静地系好安全带。 “家在哪?” 裴鸣砚没有回她。 “那就去我家。”闻韵也没理会,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位。 “新侨区,锦绣华庭,A七栋。”裴鸣砚在她后面回道。 闻韵唇角挑起一抹弧度,记下了位置,通过手机导航得知大致路线,朝那边开去 窗外夜景飞速闪过,车内萦绕着一些酒气。 裴鸣砚直立身板,靠着窗户,后背被汗染湿的衬衣再度接触空调发出的冷气,惹得肌肤有些冰冷。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闻韵开着车,注意到后方的情况后,打开了车窗。 快速流动的热浪带走车内酒气,新鲜空气的涌来,裴鸣砚稍微好受了一些。只是酒精仍在渐渐被人体吸收。 她意识有些不清,开始蜷缩身体,眼睛打开一条缝,看向前方驾驶位的后背。 心想方才自己什么样子这人也都看过了。再狼狈一点,倒也无所谓了。 一念至此,裴鸣砚闭上了眼睛,没再强撑着,任由身体软下。 闻韵看见了她卸下防备的样子。 车内无声了许久。 直到车抵达目的地,闻韵停好车回眸看去,才发现裴鸣砚已经在不经意间睡着。 腿脚弯曲,卷发遮住了面容,衣裳有些许的凌乱。 跟平日判若两人。 “到了。” 闻韵提醒她。 后座的人鼻间闷沉地回了一声嗯,身上没动。 闻韵打开她那旁的车门,扶住她,“哪层,我扶你上去。” 裴鸣砚模糊地说出几个词,闻韵没听清,先扶过她往电梯上走。进入电梯后,她自己便肌肉记忆地摁了下了第十二层。 等到了相应楼层,裴鸣砚摁开门锁,进去了。 大门敞开着,闻韵站在门口,看着她换好鞋,坐在换鞋的椅子上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锁上门,传出咳嗽的声音。 送人到了此步,闻韵应该就此收手回去。 正想替她关上门时,又是传来一阵的咳嗽。闻韵的动作又顿了顿,待在门口没走。 裴鸣砚进屋没有开灯,仅仅是开了茶几上的一盏暖黄色的夜灯。 透过所站角度看过去,房子里十分干净,但是,是东西非常稀少的简洁干净。 电视机,茶几,沙发,除去这种大物件外,柜上摆放的东西寥寥。就好像是刚置办完家具不久的屋子。 过了片刻,响起冲水的声音,裴鸣砚走出来,倒在沙发上。 经过呕吐和冷水冲洗脸,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但浑身的疲惫让她不想动弹。 她似乎才想起门口还有人,于是缓慢沙哑地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走吧。” 这人会不会,就打算在沙发上这么睡一晚。 闻韵心里想着,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或许真有可能。于是说道,“我能进来吗?” “你想做什么?” “看给你做点什么解酒的东西。” “不用。”裴鸣砚再次拒绝。 这句拒绝之后没了后文,裴鸣砚揉着眉心缓解头疼,睁开眼看见闻韵还站在门口,知道不答应她估计是不会罢休的,就像是方才执意送她回来一样。 裴鸣砚无奈一叹,“门口有鞋。” “第二层最右边,灰色的那双。” 闻韵看见了她所说的那双拖鞋,换上后进来。 “我能看看冰箱么。” 裴鸣砚闭着唇,掀起眼看她,压根不需要多说,这人就已经动手去看了。 只是闻韵打开冰箱的时候,一阵哑言。 因为她的冰箱几乎没有什么,一些饮料和酒,就没别的了。 跟房子外表看的一样,什么也没有。 干净得离谱。 她关上冰箱,在柜子附近看见几个礼袋盒,看来还是同事或者朋友之间送的礼。其中一个袋上印有蜂蜜。旁边还有一红色袋的水果。 裴鸣砚半阖着眼,“那是同事送的特产。” 闻韵有了想法,“能用一下厨房么。” “随便你。” 闻韵拿着东西进入了厨房。 很快厨房的灯亮起来,里面亮堂的白灯与客厅的暖黄和昏暗对比明显。 裴鸣砚躺在沙发上,颓废地瘫着不动。感到唇舌干涩,起了身。走到桌子边,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与此同时手机亮屏,显示接到一条短信。 她边拿着杯子,边查看,只见一条陌生短信显示着—— [周末老地方。] 裴鸣砚瞳孔骤缩,颤抖地攥紧杯柄。 身后的夜灯打在身上,身前的一片白墙上倒映出自己的黑影。卷发的弧度,侧颜鼻梁的轮廓 都像极了那个人。 下一刻,裴鸣砚将手中的杯子砸向墙壁。 玻璃杯霎时碎了一地。溅出的水渍在白墙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闻韵听见炸裂的声响,从厨房出来查看。 “你不用管,我明天自己收拾。” 裴鸣砚冷着眼往回走,回了房间。 闻韵看见了地上的狼藉,面色没太多变化,“扫把在哪?” 裴鸣砚没理她,闻韵就自己去找,最后在阳台处找到了扫帚,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向碎去的玻璃,将所有细碎的玻璃扫到一起。 这些细碎在闪光灯下折射出不同于昏暗的白光,比肉眼看会明显一些。闻韵扫得细致,尽量将所有残缺都扫去。再将残碎倒入垃圾篓。 处理好这些,她回到厨房洗手,继续准备锅里的汤。 “” 待一刻钟后,一碗热乎的汤出锅。 闻韵从厨房走出来,没在客厅看见裴鸣砚的身影,正在思考时,听见主卧传来抽泣的声音。 卧室房门没有关,闻韵一走过去能看见那人赤脚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身后靠着床,头埋入臂弯,蜷缩成一团。 闻韵走进去。 裴鸣砚听见了动静,直接骂道。 “滚开。我允许你进我卧室了吗?” 闻韵还没来得及解释,在她身前蹲下身来,伸手靠近她时,手臂便传来一阵疼意。 是裴鸣砚在她伸手要触碰时,摁住了她的手臂,张齿咬了上来。 牙齿不留余力,顿时一阵剧疼。 而牙齿的主人眼眶边分明泛红脆弱,眼神却狠得充满敌意。 怎么还咬人? 闻韵没有动,任由她咬着。 只是等了一会儿,这人还是没放开。 长时间张着嘴发力,也是会酸的。 “咬累了就松口。”闻韵说。 顷刻,裴鸣砚松开了,此时激动的情绪也降了下来,冷着声问她,“为什么不躲?”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也行,毕竟是我没经过你允许走了进来。”闻韵平静地解释完,将手中的蜂蜜梨汤放在床头柜上,“醒酒的,趁热喝。” 放好碗,她起身走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裴鸣砚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至被房门隔绝。 目光中的凶狠渐渐淡去,她平复下来呼吸,挪眼看向了床头柜上的碗勺。 碗中梨肉伴着一些红枣盛在蜂蜜水中,水面的热气白烟缓缓向上冒着。 梨香就此萦绕在房间内,怎样都散不去。 “” 多事积压的夜晚本应难眠。但或许是因为那一碗解酒的蜂蜜水,使得这个夜里没那么难熬。 待到第二天,裴鸣砚起床,已经习惯性地去收拾情绪崩溃的夜晚留下的一片狼藉。只是这天早晨客厅一片干净。 地上没有残碎的玻璃,桌面擦拭得干净,沙发上抱枕摆放整齐。 垃圾篓里的垃圾袋也被带走。 昨晚断断续续的画面拂过脑海,裴鸣砚此刻理智的头脑正在拆分那些细节,试图理解那个人的意图,最后将她归结于多管闲事的烂好人。 收拾好自身,她换上工作服,再度回归光鲜亮丽。 回到公司,碰巧遇见的同事朝她打招呼。 “裴姐早啊。” “早。” 裴鸣砚点头回应着。此刻身上的气质沉稳冷冽,不同于昨晚的狼狈。 此刻的她无所不能,不会难过,也不会哭泣。 经过前台处时,有个前台喊住了裴鸣砚,并告知她,今早有个人给她留了一件东西。 “别的没有多说,她只说她姓闻。” 除了闻韵,没有别人了。 裴鸣砚回想起了昨晚她送她回家,并且还给她煮醒酒汤的时候。 她正处于控制不住情绪之时,闻韵进来时她什么都没多想,被对方发现这番狼狈的样子,她第一时间内心闪过的只有害怕,厌恶,和愤怒。 她反咬了人一口,后来才知道,对方不是来看笑话的,而是来送醒酒汤。 裴鸣砚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心想着,看来下回得找个时间找她面对面道歉了。 “她留了什么?” 前台递过来物品。 是一个纸提袋子。裴鸣砚没有在此时拆开看。 “谢谢。” 她跟前台道完谢,提着东西乘坐电梯上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空调,冲好咖啡。简单整理桌面的文件和今天的任务,便把东西从袋子中拿出。 纯白色的长方体包装盒,什么产品信息也没有印。 裴鸣砚拆开外面的纸盒,从中取出物品,看见实物时,神情不禁滞了一下。 手中的物品不容一丝杂质,在室内的白色灯光下,倒映出晶莹剔透的碎亮。 是一个,玻璃杯。 “”【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胡思乱想 “” 在一起之后,稍微稳定了一些时日,钟瑜做好准备,就给林温和钟若说了这道消息。 林温听见后很高兴,只可惜她前段日子已经回国外了,不然一定跑来大肆庆祝一番。而钟若听完则是一脸欣慰。 这天钟瑜和她坐在甜品店里边吃蛋糕,边跟她坦白。 这家店的蛋糕甜度刚刚好,钟若一勺一勺地挖着,同时听钟瑜讲述事情的结果,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意,感觉这蛋糕比平常甜翻了一倍。 “哎,真好真好。太不错了。” 听到最后,钟若挖完最后一勺蛋糕,直接拍起了手来,“恭喜恭喜,这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多了!” “你姐我可是也花了不少力呢,这顿就拿你的工资请我嗷!” “好好~那当然~” 钟瑜点头顺应着。 钟若眼珠子转转,凑近了点,“诶,你说,我跟怀玉姐认识那么久了,你也好不容易暗恋多年成真了,我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礼物啊?” “可是准备什么呢,你俩人都不用大牌也都不太缺什么东西。兔崽,你俩平时缺点什么不,缺什么我送什么。” 送礼物直接询问正主,是钟若的作风。 钟瑜连忙摆手说不用,钟若也没强求,自己有了个想法,但是没有提前告知她。 钟瑜听见钟若口中的暗恋多年成真,便想起了那天晚上,她来找她的时候。 “姐姐。话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有喜欢的人的?”钟瑜一手撑着脑袋,有点想不明白。 她喜欢玉姐姐,真的很明显吗 没有吧? 钟若咬着奶茶吸管,眼珠子有点心虚地上翻,“嗯有回看了一眼你的日记来着” 钟瑜顿时眼睛睁大,险些拍案而起,“姐姐你怎么看我日记!!?” 钟若又理直气壮地反喊回去,“它自己掉地上的!” “就,就不是以前有回进了你的房间嘛,拿书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东西。捡起来的时候就看了一眼。我都没细看,看见了几行字意识到是日记就赶紧给你放回去了!” “好啊,兔崽子你就是这么想你姐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场面瞬间从钟瑜质问钟若,变成了钟若指责钟瑜。 不知觉间音量就拔高了,周围有几对视线看过来。钟若当即闭上了嘴,饱含歉意地看向她们笑笑。 得知日记被人看过,钟瑜双手抚在额头上发呆,还没从钟若的第一句话中反应过来。 稍微安静了一下,钟若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我是真没看几句,之后有意观察了一下你,很快就知道了。” 见她还恍惚着,钟若直接推了推她的手臂。 “哎呀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能看出来的!超级容易好不好,我又不是木头。我好歹盯着你长大,就那一点想法还能瞒得过我?” 钟瑜稍微释然了,“也是。” 而且要不是姐姐在后面暗中助攻,可能开始还真没那么顺利住进玉姐姐家 钟若见钟瑜不追究也就放心了。 还顺口提到,“哦对了,之前你不是有阵子天天耷拉脑袋吗,妈妈挺担心你的,你有空也跟她说说结果,好让她放心。” 钟瑜愣了会儿,“直接说吗?要不要铺垫一下?” “铺垫什么呀,直接说就是了。我追悠悠的时候半夜还打电话给她让她给我支个招呢。咱妈很开明哒。” 当时她刚跟左悠在一起,第二天就跟钟姚说了,并且钟姚还专门打了一笔钱来让她俩去度蜜月。 钟瑜点点头。 心想着,那看来可以找个机会跟妈妈提一下。 这天跟姐姐见面之后,钟瑜回身又去了一家商城,并且是瞒着扶怀玉的。 乘坐电梯一路直达最顶楼,走入一家木雕馆。 这家木雕馆位于商城的最顶端,平常鲜少人来此处,比较冷清。 钟瑜上次跟林温说了自己的想法,林温就给她推荐了这家藏匿于无人处的木雕店。店主是林温的美术老师的一个朋友,原先是美院雕塑专业的老师,后来退休就在这里开了家店。 平时安静做做雕塑,再作会儿画。没有什么人知道她在这,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进入店门,便有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坐在柜台边看书。 “小姑娘又来啦。” “是呀,这次来还给您带了点茶叶。” 钟瑜在这跟着她在这里学了两天,店长悉心传授,还坚持除去木雕材料费外不收教学费用,钟瑜注意到店内收藏的茶具之后,就带了些茶叶送她。 前面寒暄了两句,后面的时间钟瑜就和她坐下来,学习雕刻技巧,进行练习。 木雕店的面积很大,几乎涵盖了顶层的一半面积。 人流都停留在下面几层的餐饮区和游乐区,不怎么有人上来。偶尔有人误入上来,只是进来逛两圈感慨一下艺术,随后也就下去了。因此这里大多数的时间没有人,很安静。 每天钟瑜都会抽空来这里学两个小时。自己学着按照想象画了一张木簪子的图纸,再往这方面去学习如何雕刻成型。 钟瑜学的很认真。 因为这可是答应了玉姐姐的定情信物,可不能粗心一点。 待到今天学得差不多,钟瑜收拾收拾离开。 下楼的时候,看见了一家diy手工店铺。 里面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往粘土人上涂着颜料,有些独自前来,有些两两相伴。 钟瑜一时心中有了一道想法。 “” 一天两人都空闲的日子里,钟瑜做了点功课,在市中心的商城里找到一家品质和口碑都极好的手工店铺,然后拉着扶怀玉过去。 进入店内,碍于是白日,人并不多。 店内提供的手作材料很多,有石塑粘土,还有石膏娃娃,手串等。 她们在一处地方坐下,并选了石塑粘土,钟瑜问她,“玉姐姐,你想捏什么呀。” 扶怀玉认真想了想,“嗯捏个小动物?小猫,小狗,或者一只小兔子。” “我们给对方捏个小挂件放钥匙扣上,好不好?”钟瑜提议道。 第一次有和玉姐姐来手作店的想法时,钟瑜就想到她们可以给彼此做一个钥匙扣,挂在钥匙链上,这样就像她们能够时时刻刻互相陪伴着彼此。 “好呀。”扶怀玉答应了下来。 店员拿来四百克的石塑粘土,供她们二人一起捏。 钟瑜之前有玩过,稍微能上手,而扶怀玉提前接触过许多手工,捏这些也不在话下。 洗干净手之后她们坐在一起,开始定轮廓,起先她们都没有告知对方自己要捏什么,但钟瑜凑过去看扶怀玉手上粘土的形状,一下就猜出来了,“是一只兔子,对不对?” 是一个Q版的兔子脑袋,那两只兔耳很是明显。 扶怀玉点头,并夸道,“小瑜真聪明。” 还夸她聪明呢,明明就是玉姐姐捏得像嘛。钟瑜心想道。 过了会儿,钟瑜手上的粘土也有了雏形,弧度左右对称,非常好认出。 扶怀玉一见便知道是蝴蝶。 钟瑜趁机反夸了回去,“玉姐姐真聪明。” 不知道是平时上课跟小孩子用这种语气说多了还是故意的,她的语气很软,像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般的夸赞。 扶怀玉笑了笑。 半个上午过去,她们所捏的粘土都有了成样。 扶怀玉先捏完,而钟瑜还在最后两步。 她正在把粘土和水搅在一起做成泥浆,泥浆可以用来填满间隙,往外面刷上一层,能够保持白膜完整度,方便后期的打磨和上色。 填上泥浆的时候,扶怀玉看见了钟瑜脸颊上沾到的泥,轻声笑她,“怎么还弄到脸上去了?” 像只小花猫。 “诶?” 钟瑜左右看看,这旁边也没个镜子,自己手上还脏着,拿不了手机看。 扶怀玉就先去洗手,擦干手回来后,拿来一块湿巾来替她小心擦拭。 一手撩过她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去,手细腻地擦拭去她脸上不小心蹭上的泥浆,让脸蛋重新回归白皙。 擦完,她满意点头,“嗯,干净了。” 钟瑜侧头朝着她甜甜一笑,“谢谢玉姐姐。” 扶怀玉点了点她的鼻尖。 泥浆刷完,钟瑜手上的小蝴蝶也就做完了,店员姐姐帮她把成品拿进烘干器里加热烘干。 等到出来的时候,原先软塌塌易变形的粘土已经变得很硬了。 但是现在还不能上色,还需要再晾干一天,上完色后要等一到二天再封层,封层后还需要晾一天,这样才能保持粘土完整不会干裂。 所以她们下一次来,要等到后天。 她们制作完第一步骤后离开,打算先去吃午饭。 在下楼的途中,钟瑜不断地想起扶怀玉手中的那只兔子。 “我喜欢那只小兔子,好可爱,我好喜欢。” “好想现在就把它挂在我的钥匙链上,但是还要等好几天。” “玉姐姐好厉害,怎么能捏那么好看。” 钟瑜开始一个劲地夸夸扶怀玉。 扶怀玉一开始还会回应,到后面都有些回应不过来了,便无奈笑着,“小瑜,你再夸下去我要不好意思了。” 钟瑜这会儿有了点坏心思,看见玉姐姐越是有点害羞,她就越有点不想停止。 “可是我就是想夸呀。” “怎么这就不好意思啦,我还想夸玉姐姐不仅心灵手巧还人美心善,笑起来特别好看,声音也特别特别好听——” 扶怀玉越是不让她继续夸,钟瑜就越是一连串都道出来。 “好好,是。” 于是扶怀玉也只能笑笑,索性任由她。 以前还真没发现小瑜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临近午时饭点,她们在商城五楼寻找吃饭的地方,吃完之后出来,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声音。 “这不是瑜瑜吗,诶!瑜瑜!” 钟瑜回眸一看,“颜颜?” 迎面而来两个卷发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她们身后还带着几个黑衣保镖。 其中一个是上回林温带她去聚会时见到的朋友,章颜。她们几个在高中时期关系都还算不错,自从钟瑜出国后联系就少了很多。 “好巧!你也来这玩啊。”章颜满是笑容地跑到她跟前。 “是呀。” “我和小微刚吃完饭,正准备继续去玩。”章颜注意到钟瑜身边的扶怀玉,“这是你朋友吗?” 钟瑜唇含笑意地点了点头,转了话题,“你们接下来要去哪玩?” “我们打算去逛街,来呀,跟我们一起。” “不了不了,我们也还有安排呢。” “喔,那好吧,我们下回一起约哈。” “好。” 相谈了几句话,章颜和朋友离开了,钟瑜也跟扶怀玉离开了此处。 顺着扶梯下楼期间,扶怀玉望向电梯下方的场景,有些心事重重。 自方才对方问道是不是朋友,而钟瑜点头之后,扶怀玉的思绪就一直有些乱,心上也像压了块石子。 或许是因为不是很熟的朋友吧,也或许是她们的关系不适合公之于众。 再或许,是因为她不适合被公之于众。 很多种理由在头脑间回绕着,扶怀玉总是习惯性地把问题的箭头朝向自己。 她有些心不在焉,眸面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玉姐姐。” 等确定她们走远了,钟瑜的唤声让扶怀玉匆匆回了神。 “嗯,怎么了?”弦朱敷 “刚刚”钟瑜刚想解释些什么,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就跟扶怀玉说等一下,先接起了电话。 钟瑜是用靠近她的那一只手接起电话的,她们挨得很近,手机中的声音能够透过听筒传入扶怀玉的耳中。 “二宝,今天和女朋友出去玩怎么样呀?”传出中年女人温和的声音。 扶怀玉听见女朋友的字眼,稍是怔了怔。 那些胡思乱想在蓦然间,不攻自破。 第62章慢慢来 上一秒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并不想承认与自己的关系。 而下一秒,她的家长就已经知道她们的事了。 事实跟想象的有些出入,扶怀玉反应了好些时候。 钟瑜朝着电话回道,“嗯!非常开心,我们早上一起去做了粘土,还一起吃了饭。中午吃的是烤鱼,这家店非常好吃。” “做了这么多事呀,那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是呀,玉姐姐还在我旁边,我们正准备散散步就回家。” “那就好。”钟姚笑了,知道对方还在身边也没再打扰她们,“我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玩得开心。” 钟瑜眼眸弯弯,看向扶怀玉,“好,我会的妈妈。” 电话挂断。钟瑜拿下手机,而扶怀玉收回了视线,发觉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钟瑜的目光看过来时,扶怀玉还是选择问了一下,“你跟你妈妈说了我们的事吗?” 钟瑜点头,“昨天我回家的时候说的。妈妈没有说其他话,也没有细问,就祝福了我们。不过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想让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当时告诉完了,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没遵循过你的意见。” 扶怀玉听完摇头,微勾了下唇,“我没有任何意见。” 钟瑜也笑了,“那我就放心啦。” 她牵着她的手,摇了摇,“对了玉姐姐,还有刚才的事情,我想解释一下——刚刚颜颜问我,我们的关系时,我没有说出事实。” “颜颜是我的朋友,但她身边的那个人我不太熟悉,我知道那个人应该是姓何,是何家的大小姐。而何家跟我们家在商业上有竞争关系。” “虽说应该不至于利用这点来做些什么,但毕竟不清楚为人,也不熟悉,我就多提了个心眼,不想给妈妈她们添麻烦。” 钟瑜平时不太关注家里的事,但最起码的对家关系会知道一些。她不参与家中,也不想给家中带去麻烦。 扶怀玉面色缓和了下来,像是有种释然,“我知道了。” 果然是有原因的。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慢慢松下气,弯眼看向钟瑜。 “我们回去吧。” 钟瑜见她没有多问,也没再继续多说,“好。” 这件事暂且就这么过去了,两人都没有再提。 “” 只不过到了晚上,钟瑜多少还是有点在意今天白天的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处理妥当。 玉姐姐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稍是一些风吹草动,就会使她胡思乱想。今天钟瑜在朋友面前没有承认她们的关系,虽然之后解释了,但钟瑜还是觉得有点没处理完善,怕她心里多想些什么。 因为玉姐姐当时的面色,有些说不上好。 钟瑜注意到了,很难过的样子。 晚上,扶怀玉洗漱完穿着睡衣半坐在床边,长腿伸直交叠在床面,开着一盏台灯看书。 钟瑜洗完了澡,进了房间,扶怀玉就放下了书。 “准备睡了吗?” 这些时间她们都睡在一起,两个人陷入同一张被窝里,鼻间是彼此间的气息,连带着做得梦也变得香甜。自第一晚睡在一起后,后面的每个晚上也都搂抱着入眠。 “玉姐姐,你困了吗?” “我还好。” 时间刚到九点,今天也不算很累。 钟瑜上了床,坐在扶怀玉的身边搂了搂她,闻她的发丝间的清香。 想了一会儿,就横着趴在扶怀玉腿上,抬眼看她。 “玉姐姐,你白天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些别的什么?” 扶怀玉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怎么又提起了这件事?” 还以为经过钟瑜解释之后,应该算是翻篇了。 钟瑜如实说道,“因为你那时候看着不太开心,我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总感觉,不只是单单没有被承认关系那么简单。 “玉姐姐,跟我说说吧。” 昏暗的房间,安静的氛围和安心的人,这些逐渐构成了一个密闭却心安的空间。在这样的环境下,心底的话不由地有了述出的欲望。 扶怀玉也没再忍耐,缓缓说出,“当时确实有些不太开心。” 她抚摸着钟瑜的头发,“看见你点头的时候,我因为没有被承认而感到了难过。” “那时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原因,让你有些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毕竟现在人老了,不如年轻的时候外表好看。和小瑜站在一起确实差距有些大了。” 钟瑜闻言直起身来,双腿跨坐在她的身前,双手捧住她的面颊,好让自己能更加正面地直视她的眼睛,“我之前说过的,玉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不管什么年龄,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扶怀玉看见了她的真挚,但也知道这话是在哄自己,无奈勾唇,“哪有,玉姐姐都有皱纹了。” 钟瑜盯着她问,“哪里呀,我怎么没看见?” 扶怀玉抬手,指尖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钟瑜就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还有哪里呢?”钟瑜又问。 扶怀玉的指尖又落在面颊处,钟瑜就顺着她的方向又亲了一下她的面颊。 她指在哪,钟瑜就亲在哪。 最后一下,钟瑜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每一个动作都在表述内心的爱意,告诉她自己的想法,给予力所能及的温柔和抚慰。 “玉姐姐很好看。”钟瑜慢着声说道,“但我更相信,这是因为相由心生。” “因为你的内心善良美丽,才会造就跟你内心一样美丽的皮囊。” “外表并不能决定什么,不能决定我是否喜欢你,也不会决定我是否承认你是我的爱人。” “所以玉姐姐不要拿这种会变化的外表来束缚自己,以后不要有这些想法,不要多想这些,好不好?” 又是自身给予自身的束缚吗。 扶怀玉心沉下来,点点头。 然后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问题。” “今天的这些想法都是我一个人多想出来的,我不该想这么多。” 钟瑜摇头,“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 “你的问题是因为以前的事缺乏安全感,时常去多想,而我的问题是,作为你的另一半,没有给予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不去多想。我认为这是需要我们共同面对的难题。” “在这一点上,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 “所以,我会加油的。”钟瑜浅浅地笑了笑,再次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会加油给你安全感,让你不再心怀不安。” 心弦被拨弄,扶怀玉神情随之有了动容。 既然作为另一半的她都在迁就,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样的尽力呢。 顷刻,扶怀玉回答道,“我也会努力摆脱过往,不让那些事情影响现在的我们。” 钟瑜弯起唇,“好呀,那我们共同努力吧。” 点点灯光映入眸中,扶怀玉稍微抬眼,便能对上身前钟瑜的那双眼睛。 她们的眼里倒映着彼此的面容,澄澈之间柔和而平静,藏匿着数不尽的温柔与美好。 情动之下,两颗心便在不由控制地互相吸引。 她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相似的东西。 钟瑜手心轻捧着扶怀玉的面庞,俯身亲吻了下来,在彼此的唇间落下一个约定的吻。 为上一句话落下了一个句号。 扶怀玉手附上来,扶在钟瑜的腰身上。只是这道吻短暂两秒即离,还未满足贪恋,就已经连带收回。 钟瑜的吻向来如此,亲唇瓣宛如亲面颊,一触即离。每次是浅尝辄止,仅限于唇面。 而就是这样,就越是勾人,令人越想索取剩下那些未展现的美好。 “小瑜。” 扶怀玉唤了钟瑜一声,手放在她的后脑处,将她牵带过来。 钟瑜眨眨眸,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唇瓣便再次相挨,展开了她们的第二道吻。 她的手由面庞移到了肩膀处。扶着扶怀玉的肩颈,才使得自己的人没有完全施力压下去。 这回的吻不同往常。这次是扶怀玉先主动,唇瓣在她的唇面上小步轻啄,渐渐扩展出新的领域。 钟瑜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愣了几秒,学着扶怀玉的动作去回应她。 亲吻上唇,吮吻唇珠。 是,这样吗 钟瑜在这方面略显笨拙,扶怀玉所教来的十成,她只能模仿到五六成地回吻去。 不等再多学一些,钟瑜先有点缓不过气,松开了她。 扶怀玉能感受到人儿此刻气息乱得厉害。女孩的双手此刻放在她的肩上,胸口在慢慢起伏,好像离开了她的唇瓣才知道该如何呼吸。 “小瑜,接吻要换气。” 扶怀玉抚着她的后背,帮她捋顺呼吸。 “嗯”此刻钟瑜别着眼,没敢看她的眼睛。一想起方才唇间隐约交替的温热和湿润,就有些无所适从。 扶怀玉指尖拂过她的下颚,让她直面向自己。 钟瑜再次直视她这双柔情的眼睛,不由内心荡漾。 只听她轻声道,“再来一次,好吗?” 这句话诱发了她们的第三次的亲吻。 这次的节奏比刚才还要慢上些许,像在放慢进度地教她,舌尖在缓慢地引导她。但钟瑜似乎更难跟上了。 “唔。” 气息还是乱了 缓不上气的那刻,钟瑜松开了唇瓣,面颊一阵热意,耳尖也红得滴血。搂着扶怀玉,低头埋入了她的颈窝,开始小声喘气。 “这个我,我有点不会” 钟瑜的声乐水平还可以,老师也教过换气。 但是接吻的时候跟唱歌不一样。 接吻的时候心脏一直在乱跳,不知觉地就屏住呼吸,身体发热。所谓的换气技巧,早就忘到没边了。 “没事。”扶怀玉抚摸埋入自己肩边的脑袋,声音在黑夜中尽显轻柔。 “我们慢慢来。” 共同努力面对阻挠的难题。 慢慢走稳前方的道路。 第63章身边的人 “” 几日后。 经过上色和封层,她们的粘土挂件做好了。 钟瑜捏的是一只蝴蝶,象征着自由,爱情与忠贞。 而扶怀玉捏的是一只q版的兔子头,圆润的脑袋上长了两只长耳朵,耳朵里用粉色丙烯上了色。星星一般的眼睛,还有嘴里的兔牙,每个位置都处理得十分到位。 钟瑜拿到这只小兔子后,迫不及待地挂在自己的钥匙链上。 笛上的笛坠不能随时带着,但钥匙可以。 把玉姐姐做的小白兔挂在钥匙上,就可以随时随地想玉姐姐了。 走出商城后,钟瑜拿着两个钥匙扣在阳光下拍了一张照片。 平时她很少会发朋友圈。看到好看的景,开心的事,一般都是分享给自己身边关系好的人。不喜欢将自己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但这一次,她用钥匙扣发了一条朋友圈。 只有图片,没有文案。 图上的两串钥匙扣风格不同,不像是情侣款。因此这条朋友圈,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自然觉得,只是自己做的好看钥匙扣。 至于真正的美好,只有她们知道。 “” 一段时间之后,钟若带着一批新设备来了梦苑。 上次钟若问钟瑜她们想要什么礼物,钟瑜说不知道,她们确实不太缺什么。 当时钟若就联想到了梦苑,没跟钟瑜说,而是在某一天空闲的时候,带着一批乐器和灯光设备而来。 前段时间扶怀玉拿梦苑的盈利有余刚换了音响设备,这次钟若就带了批灯光设备。 其实这样的事发生不止一次,以至于扶怀玉常对身边的她们开玩笑说,梦苑都是你们办起来的。 常来梦苑的人各种身份都有,很多是打自刚成立不久就前来的。 或许是只有女性的场所,也或许是场所内氛围极好,每个来待过的人都说喜欢这儿。 场所小众,新血液并不多,后面新加的客人都是朋友之间口口相传,互相带着一起。 其中不乏有些有钱人和豪门家的大小姐。因为喜欢这里,就时不时想出份力让这里变得更好。 “如果我没记错这套还是两年前陆欢换的,现在我把它换掉,就约等于,哦不,等于我要高她一头了!” 看着人员更换灯光设备的时候,钟若叉腰得意哈哈了起来。 今天是周一,台上是雇佣的驻场歌手,这天乐队的人本来放假休息,但一听到有新灯光和新乐器,立马游戏也不打了觉也不睡了,换了身衣服就赶过来了。 “哇,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那个架子鼓吗!” 许蓝蓝跑到排练室一看,眼睛都发光了,排练室内换上了一批新乐器,其中还包括不常用的电钢琴。她凑过去摸摸这摸摸那,满是不可思议。 “谢谢若姐!” 许蓝蓝抱着自己原先的鼓痛哭,“不过还真有点舍不得它呢,呜呜呜。” “没事儿,还缺什么跟姐说哈。”钟若摆摆手,表示小意思,转身往回走去厅内玩。 到了晚上,人逐渐多了起来。 设备的更换在下午就已经完成了。今天台上的效果很不一样,天花板映出得星光也更加璀璨夺目。钟若手上玩着一串手链,反复观看着自己的成果,认为自己审美真是绝了。 “哟,若若好久没来了,怎么突然一来就是换了一堆新灯光。”叶凛姿晚上按点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灯变了。 “这不是前段时间忙嘛,一轻松下来我不就来了?” 叶凛姿抬眼看着墙,“这星光不错,我喜欢。” 钟若一笑,“那可不,这可是我的眼光。” 等周围一圈朋友都来齐了,大家开始簇拥坐在一起聊起天来。紫色的昏暗氛围灯打在人身上。 钟若一手勾着钟瑜的肩膀,跟一圈的朋友们聊天。在她这个社交恐怖分子的衬托下,钟瑜显得安静了不少。 其中有人提到,“哎若若,今天怎么这么大手笔啊?这新灯可花了不少钱吧。” “为了庆祝嘛,开心就行。” “哦?庆祝什么好事儿?” “为了庆祝——”钟若拉长话音,看见钟瑜肉眼可见瞳孔地震的样子,笑了一声,转了话,“当然是为了庆祝公司新品上市啦,刚上架销量就横越第一,创下新高!” 周围几人都笑了起来。 “太厉害了,还得是我若若。” 钟瑜时不时也会参与一下话题,就这样聊了不少时候,她看见扶怀玉走过来了,身上换了身玉白色的旗袍,折扇收起拿在手中。 朋友们也看见了她的身影,先邀请道,“哎,怀玉,坐下玩玩呀。” 自从她出现,钟瑜的眼睛就一刻也没有挪开过,隔着人群对她眨眨眼,眼睛仿佛藏了很多话。 扶怀玉也自然看懂了。 她走近来,先是让朋友们安心玩,然后以乐队找钟瑜为由,带走了钟瑜。 “小瑜,蓝蓝她们在找你。” 钟瑜一笑,起身来,“好呀,那我这就去。” 这两人的目光,都快长在对方身上了。 “行行快走吧你。”钟若松开钟瑜让她走,自个儿暗自哟哟哟地笑,没戳穿她们。 扶怀玉很自然地从人群中带走了钟瑜。 两人走出厅内,走在往休息室的无人走廊上。钟瑜往后看了一眼,这一条长道附近都没有人,然后才松了口气。 她朝着扶怀玉笑了下,“我刚刚好紧张啊玉姐姐。” 扶怀玉看过来,“为什么紧张?” “姐姐差一点就说出我们的关系了,在好多姐姐们面前。”钟瑜都不敢想,这件事一说出口,得有多少目光聚集过来。 大家或许会拉着她们问她们的故事,而现在的她们还没做足准备,把所有的故事倾托给别人。 其中有很多波折,都不免涉及到扶怀玉经历的往事。 钟瑜知道扶怀玉不喜欢将伤口透露给她人,就一直没有在人很多的时候透露过她们的关系。 扶怀玉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她有些害怕于讲述故事,所以她和钟瑜在一起的事也只有要好的几个朋友清楚。 “说出来的话也没关系。”扶怀玉弯了弯眉眼,“等时间长了,大家也是会知道的。” “嗯嗯,也是哦。” 现在蓝蓝她们知道了,姐姐和鸣砚姐她们也知道,其他人多注意两下或许也很容易知道的,那就顺其自然吧。 不刻意说,也不刻意藏。 她们走到一个转角处时,钟瑜看见转角后透露出的下一条走廊,脑海不禁浮现出回忆的场景。 这里,是小时候看见玉姐姐和周萦在一起时的那条走廊诶 那一幕,出现在了钟瑜脑海里很多次。 每一次回想,都逃不过这一条走廊。 “玉姐姐。” 钟瑜唤了一下身边的人。 扶怀玉的脚步随之跟着她顿下来,看着她的眸子。 钟瑜侧身面向扶怀玉,两眼亮晶晶地朝她靠近,每靠近一点,扶怀玉都随之后退一步,最后退到墙面上。 “唔。” 钟瑜手搂着她的腰,倾身吻了上来。 没有话语带来预兆,仅是先前的一个眼神,被抵在墙边的人就已经得知她的想法,并做好了回应的准备。 钟瑜闭着眸在身前人的唇瓣上轻轻啄吻,由浅入深,缓慢地在湿润之间汲取温暖。 而对方也在纵容地以柔和的节奏接应着她,并在接吻之时,手指渐渐伸入她的发丝间,随着接吻的节奏按摩头皮,平添一阵电流的酥麻。 扶怀玉每次的节奏都很缓慢,钟瑜每一次都会被她带领着,学会在缓慢之中调整呼吸。 这次,彼此的气息都平缓了不少。 一吻了却,扶怀玉也睁开了眼睛,手指揉了揉她的脑后,柔声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有点开心。”亲完,钟瑜埋入在她的肩颈处,两眼闭合,唇角惬意地弯起。 “站在你身边的人,终于是我了。” 好多年前,那个时候的她只能站在无人察觉地转角处,看着玉姐姐和别的女孩笑谈。 而今天,她可以肆意地抱着她。 并在无人的走廊上,相搂亲吻。 第64章过去 ‘站在你身边的人。 终于是我了。’ 这一句话拨弄了一下扶怀玉的心弦,留下一阵颤动的余音。 她稍退离怀抱,看向钟瑜这双干净充满希望的眼睛。 不敢想象,自己会成为这样一个女孩的向往和目标。也不敢想,这个“终于”,涵盖了多少年的时光。 扶怀玉吻了下她的额头。 “以后也会是的。” 以后我们都会站在彼此的身边,永不分离。 钟瑜弯唇笑了,再次埋入她的颈窝,将拥抱搂得更紧。 “” 这天晚上她们一直待在梦苑,直到八点半准时回去,洗澡休息。 睡前扶怀玉总是要看一会儿书,她说这样能让心静下来,也会让梦中被这些富有感情的文字熏陶。 以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看,而现在有了钟瑜。 钟瑜有时候喜欢靠在她的怀里,陪她一起看,有时候喜欢从后搂着她,让两人长长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变得不分你我。 因为她的存在,睡前的阅读时光,变得更加温馨起来。 在一起之后的日子平静又美好。 每一点往事余留下的伤口疮疤都会被及时地发现,抚平,治愈。每一个情绪的付出,都有同等甚至更多的回应。在一起的时间不久,两颗心却已经紧紧相挨在一起。 两周过去,时间进入了九月。 九月开学季,箔澜平时的课程比起之前更是闲了下来。钟瑜在这段时间开创了一个新账号,发布了一些自己独创的编曲。 或许在明年,她就不会待在箔澜了。下一个想体验的职业,可能是编曲制作,也可能是其他的。 总之只要有玉姐姐在身边,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 “” 安稳的日子偶尔会泛起波澜。 有一天,她帮师姐跑腿,去送一件东西。 递交完东西返回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一栋房屋前正在搬家的女生。那个女生的影子很熟悉,额前是一层齐刘海,直发的发尾落在胸前的长度。 她在搬着东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钟瑜看见她的侧颜,一眼认出了她是谁。 而就在目光顿住的时候,对方也看了过来,同她对视 顷刻。 钟瑜和周萦坐落在附近的一家餐馆里。 是一家随处可见的普通餐厅,距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厅里的人并不多。空调呼呼运作着,带来一袭凉意。 “你和她在一起了,对吗?”咸祝夫 气氛沉默了许久,待到点的菜基本都端上桌,周萦先问她。 钟瑜还没回话,周萦就低头暗自呵笑了声,有些像是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对,你们早在一起了,你们很早就住在一起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钟瑜不是很想跟她多扯别的话题,直接进入主要内容,“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方才对视上的时候,钟瑜站着没动,是周萦主动走了过来,并提出要不要坐下聊聊,她有话想跟她讲。 钟瑜没拒绝。 看到周萦的第一眼,她心中便有不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先前周萦的每一次出现,玉姐姐都会感到失落难过,而她每看到玉姐姐难过的样子,她也会跟着难受。 再度遇见这个人,钟瑜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津宁,也担心于她会再次出现在玉姐姐面前。线逐付 本着这些想法,钟瑜没有拒绝她的邀请,同她在餐馆坐了下来。 “她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你不知道吗?”周萦收起了神色,用着蔑视的眼神说道。 听见这莫名居高临下的语气,钟瑜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 周萦说道,“她的名字叫高晚,不知道扶怀玉有没有跟你讲过。那是她的一个堂姐,自从她父母去世后她们就一直住在一起,关系很好,但后来她因病去世了。” 钟瑜问,“我知道她,但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她的白月光?” “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她,时不时去她的墓园,这不是白月光是什么?”周萦说得很笃定。 钟瑜却摇头,“世上不是只有爱情值得怀念。” 亲情,友情,也很值得。 以那些从扶怀玉口中得知的往事来看,高晚对于她的意义不同普通亲人。 高晚与她年龄相近,陪她度过了失去亲人那段难熬的时光。 她们还有着共同的追求与梦想,长大后一起创办梦苑。她们的关系不仅仅是血缘相近的亲人,更是心心相惜的朋友。 为什么一直怀念,放不下,就只能指向白月光呢。 “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过去和难忘的往事,都有怀念的事物和人。世间情感有多种,难忘的情感不一定就是爱情。” 话说出口之后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而是被加以灌输反弹回来了。 周萦一时愣地说不出话,竟没有能够反驳钟瑜的理由。因为她最开始说的这段话,本就是她的臆想猜测。 周萦有些不服气,皱起了眉,“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心里有个人?” “她把一个死去的人看得这么重要,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我为什么要在意?”钟瑜反问了回去,“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跟我和玉姐姐在一起有什么冲突呢?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周萦语塞,“你。” 愣完之后,她攥紧筷子的手狠狠颤抖,最后拍案而起。 “你怎么可能不在意?你只是现在嘴上嘴皮子动得好听罢了!漂亮话谁不会说?你现在只是刚跟她在一起,什么都还保留着幻想,等时间长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肯定只是喜欢她会照顾人长得还好看吧?这都是刚开始,你真觉得你们可以走一辈子?” “你又觉得你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你年龄比她小那么多,她能图你什么?不就是年轻和家里有钱吗?除去这些你还有什么?” 这一道道话语都变成了利箭,朝钟瑜扎去。 而钟瑜和她的气急败坏相反,没太多反应,只是默默消化完了她的话。 钟瑜看着她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一定的抗压和辨别是非的能力,你说出的话无法伤害到我,只会让你的面目显露得更加丑陋狰狞。” 闻言,周萦呆住了,慌张地看向周围。 只见附近在进食的客人循着声音将目光投过来,嘴皮子正在动,和身边人小声议论。许多探究的目光像黑烟一样压过来,令她喘不过气。 “我,我” 周萦感到羞愧,立马坐下来,将自己头埋低,藏于她们二人所坐的卡座内,隔绝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 “现在到我问你了。” 钟瑜说话语气冷静,没什么起伏,“你为什么还在津宁?” “我今天是来退走我之前在津宁租的房子,搬走里面的东西。” 周萦缓了好一会儿,放在下面的手收紧,“你放心,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我是不会插足你们之间的,我不会做第三者。” “我父母不再让我待在津宁了,我以后也不会待在这。” 原来是搬走。钟瑜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不再出现在玉姐姐面前,就好。 “好,我知道了。”钟瑜回道。 两方声音都安静了下来,钟瑜的手机在此刻响起,显示收到一个来电。 看见备注后,钟瑜抬眼看了周萦一眼,最后接了起来。 “喂妈妈?” 钟瑜的语气变得轻松开心。 “嗯嗯,我正在吃饭呢。” “我今天帮师姐送了点东西,顺道就在外面找了一家餐馆吃饭,待会儿就回去。” “天气还好呀,我觉得没有特别热。” “不用配车,我不是很喜欢开车啦,有事的话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钟姚说给她配辆车,如果自己不想开再给她雇个可靠的司机。钟瑜说目前还用不上,先拒绝了。 钟姚没坚持,说了两句让她注意安全,钟瑜答应下来,随后就互道拜拜挂了电话。 这些都听进了周萦耳朵里。 周萦捏紧了筷子,“我已经被行业内拉进黑名单了,我没办法再从事我专业的工作,只能转行。” 钟瑜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这些,但记起了裴鸣砚上次跟她讲过周萦的后续。 “你好幸福啊。” 周萦说着说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多日来的委屈在此时宣泄,“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公司要我,我爸妈现在也不认我这个女儿。现在搬家也不知道该搬去哪。” 周萦觉得好笑,呵了几声便笑起来,有些像是临近崩溃的自嘲。 “像你这种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女生是不会懂的吧?你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能收到多少东西,因为你根本什么不缺。” “你当然可以义无反顾地去爱,你不用担心有没有钱或者未来生活怎么办,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喜欢你,所有人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钟瑜心颤了一下,场景莫名和往日有一瞬相似。 带着哭腔的质问,和同样的话语。 “以前也有人和你一样,对我说过这些话。”钟瑜点头,没有反驳她的话。 “那恰恰证明我很幸运吧,能拥有这么多。” “是,你就是很幸运。你凭什么能这么幸运?”周萦忍不住了,哽咽着用手背抹去眼泪,“你有好的家庭背景生活条件,有好的父母,还有好的工作,还有她。” 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还有宠她的亲人,亲人不仅能向她灌输良好的价值观念,还能给足她做选择的底气。 如果这些幸运能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一定也能变成很好的人吧? 周萦这样想着。 钟瑜听见前面的话,没有反驳,但到了最后一句,她出口了: “可是最开始,是你先抛弃了她,不是吗?” 最开始。 抛弃。 骗自己的伪装渐渐崩塌。 周萦面对现实,吸了两下鼻子,“是是我。” 她抬眼,看见钟瑜那双直视而来的眼睛,缩起身子,逐渐崩溃了。 “是我。是我当初对她不好。” “对不起,我就是嫉妒你。我嫉妒你有那么好的家境,还嫉妒你得到了她。” “是我错过了她。”周萦捂着脸痛哭起来,“没有人还会比她对我更好了。” “离开那段感情之后我才知道,没有人会一直迁就我,爱情带来的新鲜感太转瞬即逝了。我好想回到以前被她护着的日子,可是当我今年回来的时候她对我好冷淡,就好像过去的五年都不存在了一样,我真的好愤怒,又说了好多伤害她的话。” “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如果我当初没有分手,是不是就不会遇见其他人,就不会遭遇这么多,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遇见下几任人,然后被利用,被欺骗,最后把自己的工作全赔进去了,名声也烂透了。 “我真的,我真的再也遇不到和她一样的人了。” “她们都不会像她一样对我有耐心,不会照顾我也不会嘘寒问暖。她们都带着欺骗,新鲜感,利益和目的没有人再像她一样了。” 伤心溃散的哭声回绕着。 钟瑜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叹息一声。 一定要在对比之下,才懂得她人的好吗? 周萦哭到眼泪花了整张脸,还用手胡乱抹着,怕被钟瑜看见她此时窘迫难看的样子。 钟瑜看见靠右中间的纸巾盒,伸出手本想推过去,手却在伸的途中顿住。 钟瑜现在可以递纸巾让她擦眼泪。 可是当时她做出那些事的时候,又有谁递去纸巾给玉姐姐擦眼泪? 钟瑜想到这刻后,收回了手。 周萦:“我好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要做那些。” “我不该那样,现在的下场都是我自己作的” “我真的后悔了” 后悔有什么用呢,难道过往的那些伤害就可以不存在了吗? 事已至此,钟瑜也没什么继续留下来的意义,便拿好手机,站起了身,“人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从各种意义上。” “这顿我请你,以后继续你自己的生活吧。” 说完这些话,她离开了此处,没再看一眼留在原地后悔哭泣的她。 “” 回去的路上,钟瑜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外景,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扶怀玉。 每一次提到她的名字,扶怀玉都会肉眼可见地神色暗下来,也会感到难过。即使扶怀玉说过不用任何避讳,钟瑜还是不太想在她面前提起周萦。 不过钟瑜想,这应该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 她会离开津宁,不会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总算可以过去了。 钟瑜看着移动的树木发了会儿神,车内广播提示站点抵达,她下了车,走在道路边。 周萦所说的那些话还回绕在脑海边。 除去有关于玉姐姐的,还有有关于自己的。 钟瑜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活在快乐的环境中长大。每当有人这么说她的时候,她也都不反驳,并点点头说是呀。 但是在有些时候,多少还是有点难受。 就好像假如没有了家里,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钟瑜边看着风景边走路。 一阵微风拂过来,带走肌肤上围绕的一丝闷热。 风是有形状的,它有时是女孩耳旁扬起的一缕秀发,有时是沙沙响的树叶——有时,是小卖部门口旋转的风车。 五彩缤纷的风车在风的驱使下循环转动,像是斑斓的画,也像是雨后的彩虹。 钟瑜看见那个风车时,就顿住脚步,走不动路了。 坐在门口的老太太很快捕捉到她的眼神,赶紧摇摇蒲扇引她过来,“小姑娘,快来看看呀,可多好玩儿的了。” 最后,钟瑜成功拿下了一眼中意的风车,回箔澜了。 在箔澜除了上课,她有空的时候会帮闻韵整理一下机构内的繁琐事儿,闻韵很相信她,只要她愿意基本什么事都会交给她。 等到傍晚,钟瑜就拿着新买的好看风车去了梦苑。 “玉姐姐,你快看!” 扶怀玉见到钟瑜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手上拿着一个五彩斑斓的风车。 人儿特别高兴地把风车给她玩,扶怀玉接过来,夸道,“好漂亮的风车。” “是在回来的路上买的哦,我一眼就看中了,当时在刮风,风车在阳光下转得特别好看。”钟瑜跟她讲述今天所见。 扶怀玉笑着说,“是吗?也难怪去了那么久,原来被其他事情吸引过去了。” 原先很早钟瑜发微信跟她说送完了文件,中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又发消息说到了箔澜。 钟瑜笑了笑,没跟扶怀玉说,其实中间那长段时间是去见到了周萦。 扶怀玉注意到钟瑜手上没有风车,便把风车递回她手上,给她玩,并说道,“我会做风车。有彩纸的话,我给小瑜做一个。” “嗯?真的吗?”钟瑜神情好似亮了亮。 经过走廊的时候,洛隐刚好走过,看见她们打了几声招呼,也是一眼就看见钟瑜手上的风车。 “咦,这是什么,风车?哈哈哈你们好幼稚呀好了你们玩够三秒了,给我玩三秒!” “给你。”钟瑜给了洛隐。 洛隐本就是开个玩笑的,听言眼睛一亮,“诶真的给我玩呀?那我真玩了哦!” 经过几番确认和钟瑜的几番同意,确认不是开玩笑,洛隐就拿着风车去厅内玩了。 钟瑜目的达成,等人走后,她给扶怀玉看自己空空的手。 “玉姐姐,我现在手里没风车了。” 她眨着亮亮的眼睛,“所以,你现在可以给我做一个啦。”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扶怀玉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我们先去找找有没有彩纸。” “好~” 钟瑜高兴地伴着她走进休息室。 扶怀玉去柜子里翻找,看有没有材质和颜色适合做风车的纸张,钟瑜站在一旁,余光注意到了角落的一个吉他袋。 “诶,这里怎么有个吉他?” “是上回若若给乐队带的新乐器。这把是给江落的,但她不习惯新的,想让我帮忙送回去。”扶怀玉边慢慢翻找边解释道,“问过若若了,她说就放梦苑好了,她要回去也没什么用。然后又送了回来,放回我这了。” 钟瑜眨了眨眸,“我可以打开弹弹吗?” “当然。” 扶怀玉找到了剩下的一些彩色卡纸,拿需要的几张放在桌面上,这时钟瑜已经拿出吉他了。 江落之前拿到手时应该进行了调弦距和调音,弦距刚好趁手。 钟瑜接触不多,仅知道些入门级的知识。她握好琴后上下扫弦,扫出一段旋律。 扶怀玉一听便知道,“是红色高跟鞋?” 钟瑜点头。这首基本是入门曲目,全曲四个和弦,简单易弹。当初一个同学是玩吉他的,教过她一些。 扶怀玉想起来说,“以前有个朋友也教过我这首。” “玉姐姐也会弹呀?” 钟瑜拿着吉他走过去给她,扶怀玉便接过找准几个音拨弄了琴弦。 音很准。钟瑜听出来了,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是江落她们教的吗,还是之前乐队的人?” “都不是。”扶怀玉含笑着摇了摇头,“是阿晚。” 又听见这个名字,钟瑜眨眨眼,“原来是这样。” 聊完吉他,扶怀玉坐在桌前做风车,钟瑜就坐在她的身边,贴着她,看着风车一步步成型。 钟瑜脑海里还在想刚刚关于高晚的事,就问道,“玉姐姐,你以前和高晚她们都发生过什么呀?”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每次听你讲的时候,都只是一个大概,只有起因和结果,感觉你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想知道以前的事吗?扶怀玉指尖顿了顿。关于自己的事,大部分人都没耐心听,她也从未主动讲过。 “小瑜想听吗?” “嗯嗯,我想听你以前的故事。”钟瑜点头。 “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听。” 因为,知道了你的过去,才能更好地参与你的未来。 第65章颜色 彩色的卡纸上用铅笔做好了记号,手中正在缓慢折叠出痕印。 扶怀玉身板笔直地坐在桌前,折做风车。钟瑜在身旁歪着头,搂着她的手臂,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嗯”扶怀玉眸色稍沉,话语很轻,“假如去除结局,故事也算是好的。” “只可惜天意弄人。” 目光透过眼前的色彩,渐渐回到十八年前那个灰色的一年。 在记忆中,父母去世的那一年是黯然无色的。 没有颜色,没有光亮,就像处在一个封闭的高塔里,没有出去的道路,时刻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那年她十六岁,正值中考前夕。 平时父母的工作较忙,大部分时间看不见影子,回到家中也是待在书房办公或看书,与扶怀玉的交流并不算多。 母亲自知因工作忙缺乏对孩子的关心和陪伴,总在找机会弥补。于是在她十六岁生日的前夕刻意腾出时间,告诉她,这个周末要给她一个很不一样的生日礼物。 而扶怀玉的生日在四月,是一个潮湿的春季。 春季的雨天连绵,到了四月更甚。道路上的坑洼还未平息便又是一连不断的雨水,还未完全摆脱冬日温度的空气仍带着一丝凉。 生日在周四,而就在生日四五天前的周末,父母许诺周末要给她一份生日礼物。 周末前夕的周五晚上,她们正在从出差地赶往回来的路上。 这天晚上,扶怀玉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做题目,一张试卷做完再对答案,结果比较满意。 看来中考是没问题了。 她心想道。 天空降下的雨水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与风刮过树叶时的沙沙声共同编织成雨天的交响乐。 坐在书桌前收拾书本的女孩刚结束完今天的任务,身上还穿着未换去的蓝白色校服。稚嫩的面庞上尚未长开,眉眼间却已经有了与母亲相似的几分端庄和温柔。 她收拾好东西,站到窗边去看大雨,莫名有些压抑。 “徐姨,窗户关了吗?” 她问房间外客厅的保姆。 这样大的雨,不关窗户雨水会溅进来的。 外面很快传来回应,“关了关了,小姐放心。” “好。” 省里靠海,平日里雨水都是多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大的雨,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些不安的预感。 扶怀玉抿抿唇瓣,驻留在窗前,望着夜色之下狂风伴随的暴雨。 响彻的雷声在闪电之后到来,一切景物都在被雨水冲刷。 不知看了多久,扶怀玉正准备去洗澡,客厅的电话传来响声。 保姆先接起电话,很客气有礼地先道了一句喂您好,但在听完电话那头传来的话后,她的声音明显变得颤抖。 “好,好,我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扶怀玉感觉到一丝不对,走出房门,询问是谁打来的。 只见保姆慌张地回头,神情无措。 “小姐,出、出事了。” “” 在漆黑无光的夜晚,徐姨带着扶怀玉赶往了市中心医院。赶到的时候,抢救室外的除去她们,还有另一批家属。 家属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哭声在冰冷的抢救室之外充满了悲剧的气息。 扶怀玉到时,有负责人员正在安抚家属并确认身份信息,她从她们的口中得知今晚高速公路上的突发状况,三辆车发生强烈碰撞,车体严重损毁,抢救出来时人已经奄奄一息。 得知自己的亲人正躺在抢救室内,扶怀玉心脏顿时骤停,快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还是一旁的徐姨扶住她,并跟警察道谢,说了声辛苦您。 她抬眼看向抢救室上方的红色灯牌,从未觉得红色有这般刺眼。 身后那群家属的哭泣声还接连不断,她没有大哭或者崩溃,而是眼眶一圈逐渐染上红,只觉得一阵窒息,快要喘不上气来。 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直至,传出来抢救无效的音讯。 空气中瞬时一阵崩溃的声音响起,站在外面的家属都陷入诀别的痛苦。 扶怀玉显得格外安静。 她一阵恍惚,微微张着唇,只觉得什么宛若崩塌了。 下一刻,原本不敢呼吸的心脏此时像是揭开束缚了一般,猛烈地跳动起来,将呼吸变得短且急促。 扶怀玉捂着心口,一边身子靠着墙面,想逃离这个满是悲伤的地方。只是艰难地缓慢移动没两步,她便慢慢地蹲下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 “玉玉!” 在临近昏迷的前几秒,她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小姨的呼唤声,只是混杂着冷汗的泪水已经刺痛了眼眸,再也睁不开了。 “” 她失去了意识,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父母退休了,整日整日的待在家里,饮饮茶聊聊天,每次扶怀玉下课回到家,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和脸上和蔼的微笑。会询问她今日的课程怎么样,跟同学老师的相处怎么样。 在梦里,所有事物都被晕上了一层阳光的滤镜,朦胧飘渺,且美好。 只是突如其来的噩耗撕毁了一切。 扶怀玉再度睁开眼睛时,看见的第一幕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梦中幸福的泪水在睁开眼的那刻顺着眼角滑下,演变成悲伤下的产物。 “你醒了?” 旁边传来温和关切的声音,扶怀玉偏头看去,坐在床边的人直直的黑色长发垂落而下,年龄与她相仿。扶怀玉花了几秒时间恢复意识,“阿晚?” 是小姨的女儿,她们往日有些联系。 高晚见到她醒后,脸上总算有了些舒缓,“你没事就好,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去身上有些没力气,没其他不适。扶怀玉摇了摇头。 高晚点点头,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她的面色,最后还是先闭上了唇,让她好好休息。 室内的声音很安静,扶怀玉平躺着没有动,任由泪水蓄满眼眶,隔了许久,声音很轻地道了一句。 “好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她希望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又能投入母亲的拥抱。 但是那些扎心的感受清晰得可怕。 刺痛的记忆,医生口中的音讯,还有此刻鼻间掠过的消毒水的味道,都在告诉她,这些不是梦。 没过多久,外面进来一个身子颀长的女人,她穿着一袭白大褂,头发扎成了低低的丸子头。 她名叫扶洁,是市中心医院的一名脑科主治医生,也是扶怀玉母亲的妹妹。 “小姨。”扶怀玉见来者是她,喊道。 “嗯。我在呢,感觉还好吗?”扶洁走过来,查看她的情况。得知身体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 扶怀玉看见她口罩之上的一双眼边,也留有红肿着痕迹。 扶洁摸了摸扶怀玉的面颊。 喉咙的声音有些颤抖与哽咽,她在尽力地让声线变得平和,“好孩子。” “现在先休息,等身体好些了,就到小姨家去,跟晚晚一起玩,好不好?” 扶怀玉听懂了她的用意,黯然地应了声好。 扶洁没再打扰她,带着高晚一同出去了。 之后,警方很快调查出事情的起因经过,给了大众一个完整真相。赔偿等结果处理在按照流程进行着。由于扶怀玉的父母是在出差返回之间意外出的事故,除去事故承担责任方的赔偿之外,单位根据规定下发了一批抚恤金。 这些金额,以及这对夫妇原本的积蓄遗产,都在扶怀玉被收养之后交于监护人扶洁暂时保管。 扶洁从事医学行业,年纪轻轻便当上主治医生,事业有成。成家后她生下一个女儿。 在女儿六岁之时丈夫出轨,扶洁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婚,并采取法律措施让他净身出户,之后带着女儿独自生活。 高晚的姓氏没有跟随母亲姓,也没有随父亲,而是取自扶洁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外婆。 外婆高箐是个优秀杰出的科学家,但因从事科研多年落下疾病,早早去世。扶洁便让女儿冠以她的姓,望能以这样的方式延续她的生命。 从小高晚知道自己姓氏的来源,每次提起外婆的故事,总是会很高兴地说,自己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成为像外婆一样厉害的人。 扶洁知道后,也是一阵欣慰。 离婚后,她带着女儿生活的日子依旧安稳。 她的工作忙,便请了保姆照顾家里,照看女儿。女儿也很听话懂事,不用多么规劝,便会自主学习,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市里最好的高中,学习一路优良。 扶洁一直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只是接下来的噩耗给了平淡的生活沉重一击。 母亲给她们取的名字,一个叫扶尚,一个叫扶洁。希望女儿成人后品质高尚与高洁。而她们也确实做到如名字一般,成为了单位工作者和医生,没辜负她的厚望。 只是没想到,结局如此的意外、荒谬。 姐姐去世后,扶洁无法放下手上的工作,每天口罩上的眼眶都是通红的。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也无力改变事实。 所能做的,就是帮她照顾好所剩的一切,让她安心离去。 “” 这些日子里,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好过,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当中,扶怀玉周围的世界都仿若变成了灰色。 可后来,灰色间洒进来了一束光,带来唯一的色彩。 扶怀玉搬到小姨家里去的时候,距离十六岁生日已经过去了两天。大概以往,以后,都没有哪个生日会像这个生日一般,暗沉得像失去生命力。 扶洁的房子是附中旁边学区房,面积宽大,也很干净。这天是周六,扶洁这天休息,高晚也放假在家。 她们带她进屋子里,并让她换上特意准备好的拖鞋。 陌生的客厅,电视机,沙发,花瓶摆件。 四处打扫得一尘不染。 其中较为显眼的,是桌子上一个庞然大物,上面用着一块花纹遮布盖着,不知道其中是什么,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轮廓。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来看看喜不喜欢。” 一进门,高晚就牵着她的手过去。 生日,礼物? 扶怀玉愣愣地被引过去。 扶洁也走进来站在桌边,和高晚一起笑着等待她掀开。扶怀玉反应了好一会儿,伸手掀开幕帘。 只见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兔子玩偶,有着长长的耳朵,穿着粉色小裙子,两只眼睛十分明亮,充满了童话的色彩。 “铛铛~”高晚高兴地拍手,笑得眼睛弯弯,“这是我和妈妈一起挑的哦,我们选了好久呢。” 扶洁跟着笑了笑,“怎么样,玉玉喜不喜欢?” “喜欢。”一股酸涩的滋味在鼻间弥漫开,温暖又苦涩,隔了好久扶怀玉才哽咽地道出了这声喜欢。 这些天她隐忍了太多,不愿在她人面前掉下眼泪。可在看见这些的时候,她直接哭了出来。 沉寂已久的心被暖流填满,变得堵塞。 “谢谢。” 眼前的两人就像是彩虹本身,照进了她的世界,让周围不再黑白,也让她知道——好在,她还有一个家。 她不是没有家的人。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颗颗向下掉落,伴随着数不尽的酸涩和感动。 高晚主动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处拍拍,替她抹去眼泪,“不用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扶怀玉泣不成声,高晚见状抱向她,拍拍后背。 扶洁也微笑着走过来,将她们两个都搂在怀中,轻柔地摸摸她们的脑袋,“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我们会一直共同生活,不会分离。” 第66章不要离开 “” 黑暗封闭的高塔没有出去的路,却出现了一道窗。 外面的阳光投洒进来,为困在里面的人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 四月的巨变改变了一切轨迹。 阴影一直余留进五月。 这是扶怀玉中考前的一个月,父母的逝世无疑给她造成了很重的打击,使得她无法再将注意放回眼前的课本文字上。 每个日夜,都是异常的难熬。 高晚比她大一届,此时正值高一。她知道她的状态不好,便会在夜晚敲门来她的房间,陪她说话。 在一天夜里,扶怀玉来回翻着相册,直至高晚敲响了房门。 她回神收起相册,翻开练习题的一页,起身去打开门。 只见高晚穿着睡衣,手中端起一个装满牛奶的玻璃杯,眯眯眼笑得温和,“我给你端了杯牛奶来,喝完晚上睡眠质量会更好。” 扶怀玉接过来,“谢谢你。” “不客气,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进来吧。” 得到允许,高晚走了进去。 她的身姿纤长,比扶怀玉还要高一些,举止懂分寸,待人温和有礼。予人的感觉像是邻家的姐姐,在她身边,心会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扶怀玉关好门,高晚的目光放到了书桌面摊开的作业上。 她笑道,“妈妈还说让我帮衬你的成绩呢,我看呀,你的功课哪需要我辅导,这个分数稳稳可以上津大附中的了。” 扶怀玉也跟着弯了弯唇,“希望吧。” “肯定可以的。”高晚带着点悦意,“旁边就是附中,等你九月升上来,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学了。这样也好,就有人陪我了,不然像原先就我一个人,我还有点害怕呢。” 话匣便这样打开了。高晚跟她讲述了一些津大附中的事,驱散些许夜晚积蓄的伤感。 在一来一往的交流当中,她们的关系也在渐渐地磨合,愈加亲切。贤驻负 时间过了六月中考,到了七月出分。事实不出意料,扶怀玉录上了津宁市最好的高中,到了九月可以跟高晚在同一所高中就读。 入学后,她们一起相伴着上下学。 也是趁此扶怀玉注意到,高晚很喜欢听歌。 走路的时候,她总要戴着一只耳机,头随着歌曲的节奏向下一点一点,面上洋溢着快乐。 身旁有了扶怀玉之后,她就不戴耳机了,将mp4的音乐外放,让两人一起听。 扶怀玉常能从音调和歌词之间得到感悟,而这些感悟也总能与高晚对应上。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因相通的音乐品味,更加契合了。 高一不久,扶怀玉就带着一个戴眼镜蘑菇头的同学一起和她们上下学。 小眼镜名叫易三宁,扶怀玉跟高晚解释,说她跟她们是同一个方向的,便顺道一起回家。 只是易三宁有些内向,说话也常低着眼不敢直视人。高晚直接贴了上去,笑得明媚。 “小学妹,怎么都不说话呀。” 易三宁两只拉着背包肩带的手瞬时一紧,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扶怀玉在旁无奈笑笑,“阿晚,你别逗她,她会害怕的。” “好啦好啦,不逗。” 高晚收起了调皮,搂住易三宁的手臂,“别害怕,初次见面,我们去喝奶茶吧,我请客~” 她拉着她们走进奶茶店,开启了她们三人行的第一步。 熟悉了些时候她们才知道,原来易三宁从小就爱写作。先猪复 哄着缠着,她们总算看见了她所写的故事,看完都不禁惊呼,这也写得太好了。 不管是遣词造句还是话语间表达的意境,都令人震惊。一整篇下来,好似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以后我写歌,你帮我填词。”高晚常常对易三宁这么说道。 每当此时,易三宁都会红着脸点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高晚说的是真的。 她确实想自己写歌。 在高二下学期,她用攒的钱买了一把吉他,偷偷藏放在学校天台旁的储物柜里。 扶洁不让她碰乐器,所以她不能把吉他拿回家。恰巧她是学校的广播室长,有储物间的钥匙,便一直把吉他藏在此处。 每天放学,她们三人都会延迟一个小时回家。 每个放学后的夜晚,高晚在根据教程书学习自己的吉他,扶怀玉坐在她身边看文学书,易三宁在旁边用纸笔进行创作。 她们三人都有自己向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学后的一个小时,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们自己的时间。 学校无人的天台,是她们三人的另一片世界。 高晚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琴艺在练习下日渐增长。 那段日子高晚学完了《天空之城》,扶怀玉看完了一本又一本书,易三宁也写完了一个接着一个笔记本。 只是惬意的日子仅持续了一学期,就结束于高二下学期后的那个暑假。 下学期学校要征用储藏室,里面已经无法再存放吉他,期末考试之后高晚就把吉他拿回了家。 她藏得很严,却还是被扶洁发现了。 她们母女的性格很像,都是偏向情绪稳定的人格。被发现的那天晚上,两人坐在饭桌的面对面,好好谈话。 扶洁从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 “我真的没想过你这样理性,乖巧,也会沾染上这些。” “我不会去规定你一定要当名老师,当名医生,或者当名警察,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决定,可是我没办法接受你做出超出这些之外的决定,更别提去碰这些娱乐的东西。” “你以前不是还说,要像你的外婆一样当名优秀的科学家吗?这些你都忘记了?” “可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啊妈妈。”高晚试图解释道,“我喜欢唱歌,喜欢弹吉他,这些能让我快乐。” 扶洁叹气,“晚晚,让人快乐的事不一定就是好的。” 高晚继续说,“那难道这些是错的吗?那既然是错的,为什么还有那么歌手会开演唱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呢?” 扶洁摇摇头,“那些都是停止于表面的虚无,就像是在海上漂泊流荡的浪船,没有归属。” “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我只希望以后你能有个安稳的归宿,这些娱乐的东西没有意义,也无法保障你的人生。” “我” 交流无果。 最后以高晚的妥协为结束。 她不想和母亲争吵,也从心底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 扶洁没收了她的吉他,将它放在储物室的柜子里,上了锁。 每次扶洁在医院不在家,高晚都会走到储物室的柜子前,隔着那一层木板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她为了理解身边人的想法,往往会藏自己的意愿。 但有时候藏多了,总是会忍不住的。 “怀玉,我好难受。” 在她进入高三的那年开学,她和扶怀玉易三宁坐在天台上,忍不住地掉眼泪。 “听歌弹吉他分明不会影响我的学习,我的成绩就没有下跌过,可为什么妈妈还是不允许,为什么音乐就一定是不务正业呢。” “试着跟她好好沟通吧。” 扶怀玉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高晚抹着眼泪,“我沟通过,可是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隐忍许久的委屈都在朋友的怀里发泄出来,她哭得眼睛发红。 易三宁见状有些手足无措,但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凑上来道,“阿晚你别哭了,我,我给你填词,你作曲,好不好。” “不然,我,我给你买一个吉他吧,我妈妈给了我很多零花钱,我用不完” 看着易三宁挠挠头笨拙地往外挤安慰的话,高晚破涕为笑,“问题不是在于有没有钱再买吉他啦,笨蛋三宁。” 三宁还是这么迟钝,都没搞清楚问题所在 听到这句笨蛋,易三宁不愠不恼,也跟着笑了,“可是你笑了诶。” 高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难过被打断了,再次笑了笑,又说了一句笨蛋三宁。 场面开始缓和,扶怀玉的心也放了下来,随同她们一起开心。 经过这一次之后,高晚像是释然了一般,开始劝自己,想着没关系,等到了大学,她想做什么妈妈都不会管她了。 有一天,她们三人中午回家吃完饭,迎着太阳光一起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高晚说出藏匿许久的想法,“我以后一定要建一个收容所。” “流浪动物收容所?” “不是,是音乐人的收容所。”高晚仰着眼笑起来,“让每一个心怀音乐但是不被家里支持、梦想无所安放的人都来我这里,我一定花钱请她们来驻唱,给她们一个安居的地方。” “听起来很中二对不对,但没关系,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一点都不中二。”易三宁听完,推了推眼镜,举起自己的手,“我也想建一个地方。” “一个只有女性,并且足够安全,没有凝视的地方。” “哇。想想都好期待啊,如果有那样的地方我一定要去,而且还带着朋友们一起去。”高晚看向另一侧的扶怀玉,“怀玉,你有什么梦想?” 扶怀玉只是笑了下,“我希望能实现你们的梦想。” 高晚一听,睁大眼睛,“诶——什么呀,你得有你自己的梦想!” “你肯定有,但没有告诉我们对不对?” 扶怀玉笑而不语,高晚就独自猜了起来。 “我猜猜,你这么喜欢看书,以后说不定是要开个书店。” “或许,开个花店——” “” 其实高晚猜对了。 扶怀玉以前是打算开一家书店后,安稳平淡地生活。 花店,书店,咖啡店,这些扶怀玉都想过,这些对她来说都可以,因为她只是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花苑。 但既然高晚和易三宁都有相似的梦想,那不如一起实现。 然后,她们梦想,是在大学的时候实现的。 高晚经历高三,成功考上了市内的一流大学,次年扶怀玉和易三宁也陆续上了好院校。 而那一年,扶怀玉就已经在做准备。 十八岁刚成年,扶洁就将属于扶怀玉的财产转移到她的名下,其中就包括当年她父母逝世的赔偿金和抚恤金,以及遗产。 扶怀玉挪用这些钱,和高晚易三宁决定在州陵街附近买一道场地。 位置选在州陵街有很多原因,地理位置,人流,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扶洁在州陵街旁有一栋六层楼的房。 当初她和前夫离婚,前夫净身出户,所剩的一批财产她拿来购下了这栋房,还跟高晚和扶怀玉说,这是她们以后生活的保障。 若是日后穷困潦倒,将房租出去的房租也能足够她们的生存。 于是她们现在了这里,想着如果音乐所办起来了,距离住的地方近,也方便。 扶怀玉大二那年,音乐所正式成立了。 高晚大三的课闲下不少,平时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高晚来经营,易三宁写宣传册的内容,在这期间还为高晚的曲子填词。 扶怀玉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经营照看梦苑,在本身修学的专业汉语言文学之外,还修学了第二专业经营管理。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瞒不过扶洁的,她们跟扶洁坦白的时候,扶洁让高晚和她单独谈了一次。 “还是最初的那句话,我并不支持你做音乐。” 扶洁平静说道,“这种娱乐的事情,终究是走不长的。” “我不是在反对你和玉玉以前经营梦苑,我认为在此之外你应该有自己的一份正经职业。” 这个场景如同高中一般,高晚再次跟她沟通,“妈妈,我也是个独立的人,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不能就因为你想让我像外婆一样,就必须要求我也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你以前说过要成为像她一样的人,我也一直这么期待着。”扶洁垂下眼,“可是你让我很失望。” 失望这一词直接扎进了高晚的心里。 高晚捏紧手,只觉得有些委屈。 她从小学习成绩好,懂事听话,妈妈身边的朋友都会夸她心思细腻,体贴周全,做事总是谨慎可靠不管是哪个方面,她都是她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做这么多,她就是想做一个不让妈妈失望的好女儿。 可是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她喜欢音乐,前面的那些努力都被推翻了。 最后只落得一个很失望。 她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每次都是我妥协,一直听你的话,小时候是,高中的时候也是。” “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上班辛苦,也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都这么多次了,你能不能理解我一次呢?又难道就因为我平时听话,我就需要事事听你的话吗?不听就是错的?” “你因为自己无法成为一名科学家,你就想让我延续外婆的愿望。可是你为什么要将那些寄望放在我身上。” “分明你自己都不想做,却要让我做。” “晚晚” “失望就失望了吧,或许你最开始就不该把那么多的厚望放在我身上,我承担不起。” 高晚站起身来,擦拭掉眼泪。 “这次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大门砰地一声关闭,客厅只剩下了坐着未动的扶洁。 扶怀玉从房间走了出来,看向扶洁。 扶洁似能猜到她想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声气。 “随她去吧。” “” 自那之后,高晚搬了出来。 她搬到了州陵旁边的房子里,扶怀玉为了方便照看梦苑,在那也有住所。她住在三楼,而扶怀玉住在四楼。 扶怀玉十九岁的那年,高晚二十岁,正值大三。 之后的两年,高晚鲜少回家,大多都是住在州陵街。 偶尔有时她们母女见面,所能讲的话都很少。 扶怀玉常常在其中调和,但真正的矛盾是在她们两人间,她再怎样努力也难以调解。 就像她时常跟扶洁说阿晚有多么想她,扶洁都只摇摇头道了一句,“哪想我啊。她有她的音乐就够了。” 制造机会让她们二人在一起时,气氛会变得沉得安静。 之后,梦苑越办越好,需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高晚回去的次数就更少了。 有时为了让扶洁眼不见心不烦,发有关于音乐的朋友圈时都会手动屏蔽。 变动最大的一年,是梦苑成立的第三年。 易三宁因为出版书籍的发表,遭遇人肉恐吓,为此她产生了心理疾病,几次搬家无果,她的母亲就带她到了国外。 在她走后的不久,扶怀玉和高晚才知道扶洁肺癌的事情。 是遗传性肺癌。有很长一段时间,扶洁说自己被调任去其他医院交换,不在津宁市,其实是骗她们的。那时她是在尝试治疗。 但显然天意不如人意。 还是直到她人撑不住倒下住院,医生发出病危通知书,扶怀玉和高晚才知道这个消息。 高晚听到这些的那一刻险些跪倒在地,她强撑起软力的身子,向医院而去。 抵达所说病房时,她打开门,看见了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扶洁,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世界坍塌。 “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高晚走到她的身边,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一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扶洁偏过头,看向她,“对不起,我怕你们会难过。如果注定是要难过的,那少难过一天就是一天。” 高晚哭着说,“我们慢慢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 扶洁却回道,“我是医生,我清楚我的身体。” “晚晚,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剥夺了你追求热爱的权利。” “没有,我一点都不恨你。”高晚哽咽着摇头,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去,“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赌气。不该这么久不回家。” “这两年我做了好多事,还写了歌,扩大了经营,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音乐并不只是娱乐。我想等我真正做到了,能够证明了,再回来。可是我还没有完成给你看” “已经很厉害了。”扶洁显然还有很多话想说,抬头抚起她的面颊,“两年前我对你说,我对你很失望,其实是违心的。” 高晚抬起含泪水的眼睛看她。 扶洁看着她说道,“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你很聪明,我以前总认为你应该成为更优秀的人,不该只止于摆弄吉他。所以每次我都很反对,甚至不惜说出一些重话。” “对不起。” 高晚双手握着她的手,不敢看她的眼睛,平复起伏的呼吸,可是在这些事面前,她根本无法平复,“我再也不碰了。” 她扑在她的床边痛哭,“以后我再也不要那些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在。” “妈妈,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我再也不弹吉他了,你不要生病。”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像外婆一样的。” “你已经找到你自己的路了。庆幸你当时没有受我的耽误。”扶洁看着天花板,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做你自己吧。” “” 道完这句话,她闭上了眼睛。 再喊便没了回应。 高晚慌得急喊医生,摁下呼叫器,在后面赶来的扶怀玉恰好看见这一幕。 人的生命在天命之下,显得极为脆弱。 之后,癌细胞不断扩散,没过多久扶洁便去世了。 她躺在自己工作半辈子的医院里失去了生命。 扶洁临走时跟扶怀玉交代,让她好好照顾高晚。扶怀玉在努力做到。 但现实比她想得要糟糕。 扶洁去世后,高晚拿钥匙去打开了储物室的柜子,里面是高二时期被没收的吉他。 吉他用袋装着,袋上没有落一丝灰,显然是有人时不时来擦拭。 她抱着这把吉他在储物室哭了很久,扶怀玉回来发现时,她靠着墙,泪水和汗水已经浸湿了发丝。 那段时间高晚的状态很不好。好几天的夜里扶怀玉不敢合眼,因为每个夜晚,高晚都可能哭到昏厥,还有几次呕出了黑血,扶怀玉吓坏了。 气急攻心,心肺过伤。 已经不是单纯药物能够解决的。 扶洁离开后,高晚没再碰过吉他,也没再去梦苑,而是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 那些天扶怀玉暂时住在她旁边的卧室中,送些饭食,也方便看她的情况。 直至那一天夜晚,她听见了客厅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扶怀玉从睡梦中惊醒。她起身走出房门。 外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但能察觉厨房内有一个人影。 “阿晚?” 扶怀玉走近去,只见高晚背对着她,背部微微蜷缩。 以为她是想找水喝或是饿了,扶怀玉走到她的身旁,才发现她的气息并不对——也才看见,她的手心捏着水果刀的刀刃。 扶怀玉瞳孔骤缩。 “阿晚,不要动。” 高晚吸了吸鼻间,蹲下身来,扶怀玉便也跟着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走刀,松下一口气,抱着她,安抚地拍后背。 “没事了。” 只可惜她止于话语与肢体的安抚无法抚平内在的心,高晚仍在崩溃。 “怀玉,怎么办。”高晚在她怀中哭泣着,“妈妈她怕黑。一个人走她会孤单的。” 高晚的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被泪水浸湿的发丝迷乱了面庞。她每一阵崩溃,扶怀玉的心都每一阵地抽疼。 “她肯定不希望见到你现在这样。你是她的骄傲,她想看着你闪闪发光。” “就当是为了她,也当是为了我。”扶怀玉按捺住声音中的害怕和颤抖,搂紧了高晚,“不要离开。” “你不在,我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不要留我一个人,好吗?” 第67章回应 粗喘和哭声交杂在一起。在昏暗的环境中幽幽回荡。 扶怀玉说出的话在耳边盘旋,高晚紧抓她的衣袖,思绪渐渐冷静了下来,胸口的起伏慢慢弱下,调匀呼吸。 “你说的对我不该这样,不该抛下你一个人。” 她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沙哑,像是掺了沙子一般颗粒感极重,模糊不清。在时间不多的平稳之后,她再次崩溃起来,“对不起,我还是这么自私。” “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也不该跟妈妈吵那么久的架,我总是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 “我每次都只想着自己,我好自私” “我的头好乱啊怀玉,真的好乱” 平复的情绪再度有了起伏,气息再度紊乱。 这段日子她的精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在某个夜晚某个时刻,都可能一触即发。 “你不自私。这不是你的错。”扶怀玉拍着她的背,“你只是累了,很多事情没有想通,先去睡一觉吧,睡一觉这些事情就想通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是真的会吗?”高晚带着哭腔问她。 扶怀玉答道,“会的。” 高晚没再说话,或许她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就这样靠着扶怀玉,哭到累得无法清醒,沉沉睡了过去。 大概是这段日子的情绪影响,之后高晚的身体每况愈下,对任何事都提不上兴趣,身体时常乏力,胸闷气短。线珠付 扶怀玉带她去看了医生,西医中医都看过,中医说她心肺受损,开了药方,但说,药方只是辅助,病根来源于心,要除去源头还需要靠自己。 好在,在药物的调理下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高晚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一些。 因为她现在无心去解决它事,一心只想安安静静地独处,她在不久后就跟扶怀玉提出想到其他地方静心一段时间。 扶怀玉现在正值大四,需要兼顾学业和梦苑的事情,还要常来照看她的情况,她不想再麻烦扶怀玉天天担忧她,于是打算自己离开调整,待到好了再回来。 见她有慢慢变好的打算,扶怀玉没有任何拦话。 她帮着高晚搬去了一个临海的小镇,小镇的人不算多,生活节奏很慢,周边的风景壮丽辽阔,自然景观优越,是高晚自己选择的地方。 搬到这里后,高晚在这里每天看看书,看看海,情绪比在津宁的时候平稳了许多。但也变得安静了。 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待着,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有时候会身体乏力,很嗜睡,夜晚睡到早晨,中午又睡到夜晚才醒。 从趋势上来看,是慢慢变好的。 起码不会像原先那样在夜晚哭到昏厥,到吐血。 “” 但最后,高晚还是离开了。 也在梦苑成立的第三年。 这年她二十二岁,扶怀玉二十一岁。 在这一年的春天扶洁去世,同年的秋天,高晚也随之离开。 她在小镇生活的这半年里,看似每天平淡安稳,实则是在将自己封闭,让心病落得越来越深,离原来的自己越来越远。 她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知道无论怎样吃药身体都无法再回归往常的活力,于是她停了那些苦口的药。 身体一天比一天衰落,她待在房间的时间越长了起来。 直至在无声之中灯枯油尽,就此长眠。 她逝世后,扶怀玉将她带了回去,好好安葬。看着她的身体在火焰中化为虚无,看着她的身份从鲜亮慢慢转变为了灰色。 在收拾她的遗物时,扶怀玉找到了一份高晚留给她的信。咸猪敷 或者说是,遗书。 扶怀玉坐在床边,打开了信封,里面的信纸上是墨水留下的字迹。 ‘怀玉,如果你有机会打开这封信,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我有预感到,我离另一个世界越来越近了。我时常梦到那个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里,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人,是白色的,干净的,纯洁的。’ ‘所以我决定写下这封属于未知的信。’ ‘对不起,我说好了要好好陪你的。我知道现在的我很过分,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 ‘可是我好痛苦。’ ‘自从妈妈走后,我一想到未来她都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在她的身边,我就好崩溃,很痛苦。’ ‘我还记得六岁的时候,她和那个男人离婚,我跟她说,我要做她一辈子的小棉袄和护盾,结果我没有,我没有做到,我还是让她失望了。’ ‘我无时不刻不在后悔当初的那两年从家里搬了出来,没有陪伴她生命的最后两年。如果当初能知道现在的结果,我宁愿能陪在她旁边。如果她能不生病,我宁愿一辈子不碰音乐。” “我两年前责怪她,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支持我一次。可是她是我的妈妈,我从小喜欢她,尊敬她,向往她。我始终无法去讨厌她。” “所以我没办法恨任何人,我只能恨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酿成了这样的结局。’ ‘我没有办法再直视我热爱的事物,也没有办法再直视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住了,请原谅我的最后一次自私。’ ‘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劳累,不要生病。要照顾好梦苑,和三宁都好好的。还有——不要为我的离开感到难过,不要掉下眼泪。我不喜欢看见别人为我而哭,我喜欢看见周围的人因我而笑。’ ‘如果实在想我,就写信给我吧,我一定会看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为你的未来祈祷保佑,看着你好好生活。” ‘那,就这样啦。’ ‘愿未来的你平平安安,事事顺遂。’ ‘——高晚。’ 扶怀玉看到这的时候,泪水已经打湿了面庞。 答应小姨和阿晚的事,她一件也没做到。 她没有做到照顾好阿晚,也没有做到不掉眼泪。 “” 高晚去世后,扶怀玉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事后扶怀玉将她安置在一处墓园。这里四处安静,绿植丰盛。鸟儿时常停留在枝头鸣叫,声音悦耳又动听,猜想,她应该会喜欢。 没事的时候,扶怀玉常常去那处墓园看她。坐在她的身边,在无人之处跟她讲述梦苑的故事,好让她安心长眠。 有时候她说完了一段话,一阵微风拂过,她都总感觉是高晚在回应她。 在讲述之间,风车已经做好了,扶怀玉在每处细节都用彩笔加以勾画。绘上了不同的小花和小动物的图案。 而在讲述的途中,钟瑜就已经起身站在扶怀玉的身后从后抱住她。手臂圈住她的脖颈,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贴在她的耳边。 就这样边抱着她,边听她讲往日的故事。 扶怀玉眸面晦暗,看着风车上鲜艳的色彩,黯然苦涩地笑了一声。 “小瑜,玉姐姐清明节的时候要去看好多人啊。”扶怀玉拨弄着风车,看是否旋转顺畅,“我的父母,小姨,阿晚后来,还有三宁。” 她的话讲完,身边人没有回应。 扶怀玉感到脖颈边有些湿润,还听见了些许吸鼻间的声音。 她微微侧头去,看见钟瑜湿润的眼睫时,微微愣了一下。 小瑜哭了 是在心疼她吗? 钟瑜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发现,搂紧了一点,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耳边。 扶怀玉伸手上来拍拍她的手背,待到她平复了一些,站起转过身来,后腰靠在桌子边缘,拉来她的手。 “不哭。”扶怀玉拂去她的眼泪,唇边弯了弯,“都是以前的事了,过去了。” 钟瑜手背抹去眼角,点了点头,“嗯。” 扶怀玉把做好的风车递上前,哄着她,“看风车。” 钟瑜接过她的风车,看着风车的叶片转动,像旋转的彩虹,上面印满了美好的梦想。 风车转动得很顺畅,钟瑜看着看着,又抹了一下眼泪。 怎么又是玉姐姐返回来安慰她了。 明明她才是经历过的,最难过的那个。 然后她一手拿着风车,再度抱向了扶怀玉。 “以后我会陪着你,有我待在你身边,你会天天开心的。” 钟瑜在她耳畔一字一字地说道,并在后面补充,“——我会让你天天开心。” 扶怀玉的眸中染上悦意,拍拍她的后背。 “好。” 我相信你。 拥抱退离,扶怀玉捧过她的面颊,吻过了她湿润的眼角,再在她唇间落下了一个吻。 她的吻带着柔和与缱绻,像是在描绘着些什么。 “唔” 在一起之后,钟瑜才知道扶怀玉没有那么善言辞。 更多的情感,她都藏在行动里了。 她不会只口头上说喜欢你,她会做你爱吃的菜,陪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无微不至地照顾你。比起述之于口的话语,更多是在默默地付出,陪伴,与迁就。 刚在一起的时候,钟瑜说规划未来的那天晚上,她不知道玉姐姐为什么在她认真说出承诺和约定的时候,轻吻上来。当时她没想多,只觉得有点面热,红晕上脸。 慢慢时间久了一些,钟瑜才知道——那是玉姐姐在表达她每一个时刻的欢喜与爱意。 感到温暖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时候,扶怀玉就会吻下来,用行动来表述她的情感。而这些情感,钟瑜感受到了。 她扶住她的腰身,回吻过去。 然后在无人的休息室里,一遍遍地回应她的爱。 “” 第68章承诺 “” 一段时间后,钟瑜初学出师,凭自己的力量纂刻了一支檀木簪,在簪头的地方安上一颗青绿色的玉珠做点缀。 店长师傅帮她用簪盒包装起来,钟瑜从木雕店走出来的时候,回眸对她笑道,“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我下次还来看您。” 店长眯眯眼笑得和蔼。 “好,好。” 回家的路上,钟瑜按耐住雀跃激动的步伐,不断在想象玉姐姐拿到这个礼物的时候是什么神情。 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钟瑜在前段时间恶补了些木雕知识技巧,做工肯定比不上大师,精美程度肯定也比不上玉姐姐首饰中的其他簪子 外观是她经过多次打磨的,在这成品之前练了许多次,留下了很多残次品,最后才做成,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基本的外观还是具有一定观赏性。 玉姐姐,应该会喜欢吧——钟瑜第很多次在心里想这个问题了。 回家之前,钟瑜先去了一家猫咖。 工作日的人不多,钟瑜去之前先问了一遍方不方便,得知方便她才过去。 到了门口,店内柜台上的女人便注意到了她,走过来迎接,打开了玻璃门。 钟瑜进来,看见一副清冷的容颜映入眼帘当中。她穿着浅白色温婉的连衣裙,长发扎成了单边的麻花辫垂在一边耳旁。 面容的气质与妆容和搭配的衣裳结合起来,有种清冷与温婉相互融合的美感。 “东西给我就好,进来吧。” “谢谢白姐姐。”钟瑜把包包给她,弯腰穿上鞋套。 上个月白矜帮过钟瑜,开导了她一下午,现在她们的感情有结果并且稳定下来了,钟瑜觉得应该自己来告知她一下结果。 她们在柜台前坐下,隔着柜台面对面坐着,还是第一回的那个位置。 白矜问她想要喝什么,钟瑜还是说一杯牛奶就好。 坐下来聊天时,钟瑜注意到她的发型,夸她今天的头发好看。 白矜看了眼头发,说了声谢谢,并说——“是女朋友扎的。” “喔~是陆姐姐呀。” 钟瑜笑得眼睛弯起来。 又来回聊了几句,钟瑜就把自己和扶怀玉在一起的消息告知白矜。 结果白矜说,“我听你姐姐说过了。恭喜。” 钟瑜眨眨眼。 想来也是,姐姐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一般有什么事,身边的好友都会知道。 “既然这样,那我也直说啦。白姐姐,请你吃糖。” 钟瑜拿出两根棒棒糖,是圆形状的彩虹糖,糖身和糖棍交结的地方有粉色的蝴蝶结做装饰,“第一回见面,你请我吃了糖,这次我请你。” “谢谢你当时告诉我那么多。” 白矜也道了声谢谢,接过来。指腹间捏着棒棒糖的糖棍左右旋转,“不用客气,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当时也只是说出了我的见解,就算没有我,我相信你也不会放弃。” 她们边聊着天,有只圆滚滚的加菲猫跃上来。 它的身子肥肥的,面容给人一种不屑和蔑视的感觉,第一感觉就是它脾气不太好,气鼓鼓的。 钟瑜揉了揉小猫,若有所思。 “白姐姐,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 “直接问就好。” 钟瑜抿抿唇瓣,迟疑了片刻,问道,“该怎么给另一半足够的安全感?” 白矜耐心听着,“为什么在纠结这个?” “嗯”钟瑜慢慢地如实说道,“因为,玉姐姐以前经历了好多事,受了好多伤。” “她不够相信自己,习惯性地把问题的矛盾箭头指向自己。很多时候我能感觉她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而感到不安。” “我除了陪伴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对她好,不知道怎样才能给足完完全全的安全感。” “而且很多事情,我都还不会” 就连上回接吻,都是玉姐姐教了很久才教会的。钟瑜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有那样笨过。 白矜了解了,“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最开始也不会,但我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模仿,模仿着,到后来才知道该如何爱人。” “模仿?”钟瑜眨眨眼睛。 白矜:“嗯。模仿她是如何爱你的。平日里她做出什么事情会令你感到安心,令你感到温暖,就学下来,在之后相似的场景下,你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钟瑜在脑海中认真嚼碎这些信息,懂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 以对方对你好的方式,加以学习和回报。 等回去的时候,可以再细想一下。 白矜想起些什么,又说,“除去这个,我以前还用过一些笨方法。” “诶?什么笨方法?” “做笔记。” 钟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白矜给她解释道,“记录一些平时生活的细节,对方的喜好爱好。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在遇到生病或者情绪失落的状况该怎么做。” 钟瑜点点头,并打算回去的话也试试。 但是眼前 钟瑜抬眼看向眼前的白矜,她先前从姐姐口中的知道一些她们之间的故事,也知道她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 那既然这样。 钟瑜往前凑了一些,降下声音,悄悄地问她,“白姐姐。” “那我可以偷懒一下,从你这里学一些经验吗?” 这双眼睛里亮亮的,充满了小心思。 从有经验的人身上,一定能更快学到更全面的细节。 白矜听懂了她的意思,回身去找来一个B5大小的空白活页笔记本,从中取出一张白纸,拿好笔,平放在两人之间,“本子我没有带过来,但是大部分我都记得。” “我写给你。” “好。”钟瑜认真学习。 “” 一段时间后,白纸上写下了许多关键词,边写的时候,白矜边在告诉她其中的一些细节。 就好比生病感冒,在这个时候一般及时嘱咐对方是否吃药。要递上热水,递上关心。生理期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准备好暖宫贴,甜品,行动上可以帮她揉肚子 这些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具体的还要根据具体的人去摸索,找到最合适最舒适的方式。 这一下午,钟瑜的脑子进入了许多有用的知识。 从猫咖出来后,钟瑜还看着白纸上的字迹若有所思,发觉自己以前真的忽略了不少。 白矜还告诉她,这些是帮助自己注意到那些容易忽视的细节,从而更加周到地去施以照顾,并不是套公式。剩下的需要按自己的观察去填充。 视线顺着字迹往下,钟瑜注意到比较不同寻常的一幕。 ——记住对方身体的敏感点。 唔这个,确实。记住对方身体的敏感点,才能更好的去取悦对方钟瑜眨眨眼睛,目光落在下面那几行文字好一会儿。 但是,她和玉姐姐好像还没到那个时候。 可能是因为两人的性格,也可能是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了,她们在一起之后,还没有人主动往这方面提过。 突然接触到这个领域,钟瑜觉得有点陌生。 她没细想,暂且抛掷一边。 沿着人行道行走的途中,她注意到迎面而来一只大金毛,旺盛的毛发随着跑动的动作一抖一抖。 主人带着它在一处石凳上坐下,钟瑜走了过去,带着和善的笑。 “我可以摸摸它吗?” 小狗的主人边擦着汗,边笑道,“当然可以呀。” 金毛似乎已经被人摸惯了,乖乖地坐在原地直起上身,任由钟瑜摸着它的脑袋。 它很聪明,还会主动朝钟瑜伸出爪子跟她握手,满面开心的样子。钟瑜跟它玩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还心想着玉姐姐应该也会喜欢吧。 钟瑜猜扶怀玉会喜欢热情四溢的活泼小狗。 一想到扶怀玉,钟瑜就回想起之前问她为什么不养只小猫小狗,明明她也很喜欢小动物。 她回答,是因为害怕。 钟瑜想到这里,发消息给扶怀玉,[我刚刚摸了一只金毛,它身上的毛好舒服,特别好rua] 扶怀玉很快有了回复。 钟瑜再跟她交代了自己的路程,并说很快到家之后,问了一句,[玉姐姐,你喜欢小狗吗?] [喜欢。] 钟瑜斟酌了两下询问的语气,扶怀玉注意到她还没回,就又问道,[小瑜想养?] 钟瑜:[点头jpg.] [我马上到家,等回去跟你说~] [好。] 心底正在琢磨着想法,钟瑜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到家的时候,扶怀玉正在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并且进度已经差不多了。厨房内不断飘出饭菜的清香。 钟瑜换好鞋一进门,确定好扶怀玉的所在位置,然后扑到她的身边就是一个拥抱。 “我回来啦。” 熟悉的清香扑过来,扶怀玉笑了笑,“晚饭还差一个汤,很快就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不急嘛,我想先抱抱你。” 钟瑜没放手,搂着她蹭蹭。 现在,做饭好像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平时谁在家谁就做,两人都有空的时候,就是两人一起做。 昨天是钟瑜做的,今天就又轮到扶怀玉了。 钟瑜贴贴了好一会儿才满足,松开她后去洗手,准备吃饭的碗筷,盛好饭,端菜。扶怀玉把最后一道汤端上,两人坐下吃饭。 吃饭间,扶怀玉顺口问,“下午小瑜去做什么了?” 今天钟瑜只告诉了扶怀玉自己要出门一趟,但是没有说要去做什么,故意不告诉扶怀玉,说回来再告诉她。 “等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钟瑜依旧藏着没说,脸上笑眯眯的。 等吃完了饭,钟瑜收拾好饭桌洗完碗,拉着扶怀玉到房间里去,让她坐在梳妆镜前。 扶怀玉刚侧头,钟瑜就像变魔法似的拿出一个实木长盒。 扶怀玉接过来,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檀木簪子。 “这是?” 钟瑜靠在她的身边,“这是我向你承诺的定情礼物哦。是我亲手雕的,就是花的时间有点长,到现在才给你。” 亲手雕的? 闻言,扶怀玉顿了顿,睁大眼睛,第一时间是去拿过钟瑜的手,看她手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我没伤到自己啦,玉姐姐。”钟瑜知道她在想什么,手心向上,将手摊开给她看,笑着道,“我的手指很灵活,练的时候就没有受伤。而且我们长期练琴的人指上都会有茧,小划了一下也不疼的。” 见到没有伤口扶怀玉才放下心来,拍拍她的手,“如果要送,买一个就好了,不用自己做,容易伤手。” 她从前有朋友试过木雕,最初学的时候常常把自己的手割伤,把工作台弄成一片鲜血淋漓。 钟瑜却说,“自己做的更有心意嘛,跟买回来的是不一样的。” “而且,你给我的礼物也是你自己做的呀,送你的,我肯定也要好好对待才行。” 她的语气真挚且认真。 扶怀玉稍愣了愣——原来送出去的好意,也是可以原封甚至加倍送回来的。 原来,承诺是可以实现的。 钟瑜让她看看礼物,“玉姐姐快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小瑜送的,我都会喜欢的。”扶怀玉拿出木簪。方才没有细看,这下拿起看时,簪头处的玉珠,簪身上婉转的花纹,各种细节都清晰地映入眼内。 “是蝴蝶吗?好漂亮。” “是的。”钟瑜在她的身边,“都说蝴蝶是会飞的花朵,穿破层层厚茧重生后,会获得美丽和自由。” “我希望你也能一直自由。” 永远自由,永远快乐。 “喜欢。”扶怀玉将簪子递给钟瑜,“其实,我猜到了。” “猜到你出去,是准备些惊喜。” 钟瑜帮她簪上了,“诶,怎么猜到的?” 扶怀玉:“因为换作之前每一次出门,你都会跟我报备。故意说离开但不说做什么的时候,往往都会带来一些惊喜。” 还有笑眯眯的面色表情,都十分明显。 “原来是这样。”钟瑜恍然反应过来。 所以是因为这个,玉姐姐才心中有底吗? 她问,“我每天跟你分享我的行程,会让你感到有安全感吗?” “会的。” 钟瑜得知会,更开心了,“那以后我每一次都会报备,会让你知道我每天做什么,准备做什么。好不好?” 她起身抱着扶怀玉,就像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便变得满怀开心。 扶怀玉应着好,并说自己也会这么做。 “对了。” 钟瑜想到今天的另外一道想法,“玉姐姐,你想不想养一只小狗呀?” 扶怀玉稍有错愕,迟疑道,“小瑜,这个我之前跟你讲过我的想法” “还是因为害怕它们会很早离开吗?怕拥有再失去?” 扶怀玉点了下头。 钟瑜稍停顿了一下,“玉姐姐,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得到扶怀玉应可后,钟瑜继续说,“其实不只是动物,人也会经历这些。” “就像我和玉姐姐你,我们总会有一个先离开人世,另一个会看见对方离开人世的样子。但我认为这些并不代表失去。” “更像是,抵达了一个永恒的界点。把爱永远保持在了那个顶峰点。” 离开人世,并不意味着失去。 扶怀玉想起了上次在墓园的时候,有个老人跟她说—— ‘即使身体老去,爱也永远存在。’ 寥寥几句话,疏通了纠结的念想。 “确实是这样。” 是她平时想得消极了些,看到宠物便想到死亡与离别。 见自己的话说通了,钟瑜接而轻声询问,“如果你也喜欢的话,那我们养一只小狗,好不好?” “然后我们家里,就多一个小成员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和它一起玩,我们都在家,就一起玩,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三口啦。” 扶怀玉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被一道温暖的光芒拂照,常久平淡的眸中也跟着含带了希望。 她笑了笑,“好。” 那就,一家三口。 第69章开心 钟瑜得到她的回应后,开心地笑了,蹦蹦跳跳地拉着她在聊该养什么样的小狗。一会儿从身后搂着她,一会儿就趴在她的身上,过会儿又揽着她的手臂说着说那,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憧憬和激动。 钟瑜贴在扶怀玉身边拿着平板翻看信息,小嘴一直不停。 旁边的扶怀玉在慢慢听着。 她的目光在平板上,而扶怀玉的目光在她身上。 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面容。 眼前这个女孩充满着阳光,不断跟她分享自己对未来小狗的想象,但又有点小花心,上句话还在说喜欢可可爱爱软绵绵的小狗,下一句话又说帅帅的小狗也好想养。 可爱又花心。 但是 扶怀玉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以前扶怀玉没想过为这个空寂的家添进新成员。每当回想起以前每件事的结果,她都会收回想要触碰未来的手。 但是现在,或许因为身边有她,迈向未来的步伐变得有了底气。 让此刻即将接触未知的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恐惧和害怕。 而是美好与期待。 这一晚上,睡觉之前钟瑜都还在规划以后养了小狗的生活。 小狗需要溜,小狗需要训练,小狗还需要陪伴。 这些该怎么安排怎么应对,都要提前准备好。 夜晚睡觉之时,两人侧睡在同一张床上,扶怀玉抱着钟瑜,慢慢摸着她的发丝,在哄她睡觉。 钟瑜本来是很乖地陷于她的怀中,但想着想着抬起头,冒出一句想法,安静过了会儿,眼睛闭着闭着又抬起头冒出一句。 就像是停不下来的小马达。 在钟瑜再一次抬起头想说话时,扶怀玉不禁笑了,“好好,明天我们再说好吗?” 她抚着钟瑜的脑袋,浅浅的轻声在黑夜中流淌。 “小狗又不会跑,对不对?” 轻哄声传入耳里,耳朵感觉痒痒的。 “嗯嗯!”钟瑜点头,决定先不想这么多了,等到明天再说,反正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我好期待呀,如果以后有了小狗,就可以是我们两个逗你开心了。” 她说完这句话,在扶怀玉怀里找到个舒服的姿势,本想安安心心睡觉,但是脑细胞根本控制不住,已经飞到好远好远的地方了。于是过了会儿她决定起身。 “玉姐姐,你先睡。” 她脱离扶怀玉的怀抱,钻出来下床,去开了一个小昏黄台灯,拿起笔纸在写下什么。 扶怀玉看见她认真书写的背影,唇边渐渐弯起弧度,心中莫名的暖意悄然泛起。 “”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和考虑,她们选下了狗狗的品种,备好了狗狗的生活用品,还学习了养这种小狗需要具备的知识和注意事项。 再接下来就是去犬舍选小狗。 一群像棉花糖的小萨摩耶围在一起,跑起来时小短腿一蹬一蹬的,笑得灿烂,身上全是年幼的活力。 钟瑜是和扶怀玉一起去的,也是一起选的,可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她们不约而同选中了同一只。 ——如果未来长大后的小萨摩耶问钟瑜,妈妈你可以不可以讲一下从一堆小狗里选中我的故事,钟瑜一定会说,因为你那时候是里面最呆呆傻傻的小狗,也是笑得最开心的小狗。 带着小狗回家的那天,小狗在自己的新小窝好奇地跳了好久。 “宝宝你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羊,软乎乎的小羊。” 两个半月大的萨摩耶小小的一只,身上茂密的白色毛发像极了小绵羊。钟瑜蹲下身,抚着它的毛发跟它说话,小狗也在睁着干净的眼睛看她。 “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了哦,要乖乖的。”钟瑜转头看身边的扶怀玉,“对了玉姐姐,我们还没有给她取名字呢。” 扶怀玉想了想,“那就叫绵绵吧。” 就想刚刚钟瑜说的一样,软绵绵的小羊。 “绵绵!好好听!” 钟瑜非常赞成这个名字,揉了揉小狗脑袋,“玉姐姐给你取了名字,你以后就叫绵绵了。好不好绵绵?” 绵绵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嘿嘿笑着。 钟瑜捧起绵绵的爪子,让扶怀玉也把手放上来,就此拍下了两只手和一个小爪子相互牵握的画面。 这是,绵绵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 扶怀玉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泛着开心与暖流。 ——是温馨的感觉。 “乖。” 扶怀玉揉揉绵绵的脑袋。 到了夜晚,晚饭是她们一起做的,吃完饭她们一起去喂绵绵,看着绵绵将一碗食物嚼完。 绵绵来到家里的第一天刚离开原先的地方,有着诸多不适,待在笼子里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叫,哼唧哼唧的像是在委屈抽泣。 但好在她们已经做足了功课,知道不同的阶段该怎样应对。 面对绵绵的沮丧,她们就一起开着一盏小台灯在旁边陪它,跟它说说话。 第一天过去,等到后面几天,它的情绪就在慢慢变好了。 之后的一天晚上,钟瑜去洗澡的期间,扶怀玉待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机屏幕停留在那张她们合照的界面。 她总是很喜欢这一张照片,自从拍了之后,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 只觉得内心有种难以言述的温暖和喜欢。 她坐在沙发边的时候,绵绵就待在她的腿边,好像是在好奇她在做什么,扶怀玉视线落过去,放在这只棉花糖身上,心情便不知觉地好起来,伸手去把它抱起来亲了亲小狗脸颊。 毛发抚过她的脸上时,触感就跟它的名字一样,软绵绵的。 放开绵绵,扶怀玉的视线重新放回手机上,指尖点开了许久都没有去触碰的那个按钮。 ——她发了一条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 钟瑜在沐浴间洗完澡吹干头发,拿着手机走出来,便看见了朋友圈旁边的红点。显猪付 点进去,发现是一个熟悉的头像。 没有文案,只有一张配图——是她们和绵绵一起握手的照片。 画面里带着客厅的地板,两个人的手,和一只毛绒的小爪。 这下是真的一家三口了。 时间过去不久,但是有很多的点赞,下面除了钟若和叶凛姿裴鸣砚她们,还有其他共同好友留下了点赞和评论,发了一些关于祝福的话。 扶怀玉倚在沙发背上看着手机,钟瑜走过去,很自然地脱了鞋上沙发,钻入她的怀里。 “玉姐姐,我看见你发的照片了。” 钟瑜脸颊靠在她的锁骨处,“但这样的话,你的朋友应该就知道我们的事了,真的不要紧吗?” 之前她们有谈过这个问题,钟瑜知道扶怀玉是有些害怕于被过多关注,也怕身边人会询问到有关过往的事。 所以她一直尊重扶怀玉的选择。她们谁也没主动对其他人分享过她们的关系。 而这次,扶怀玉主动发了朋友圈。 也就意味着,将她们的关系公布于众。 “之前一直没想着告诉其他人,是还没做好准备。”扶怀玉吻了下钟瑜的额头,“但我想,我现在做好准备了。” “是小瑜又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应对的勇气。” 是吗? “那太好啦。” 听见这句话,钟瑜很开心。 她咧开唇角笑了笑,闭眸蹭蹭扶怀玉的下巴,然后起身来想亲她。 只是两唇快要相碰的时候,气氛有点不同往常。动作停顿,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下方有一道疑惑的视线。 往源头追溯去,只见是有个小狗脑袋趴在沙发边缘。 绵绵歪了歪头。 妈妈们在做什么? 好奇怪,不理解。 再看看。 两人和小狗澄澈好奇的眼神对视上几秒,然后又在同一时刻笑出了声。 “” 绵绵现在两个月半,刚来到家里的一段时间需要关在笼子里,因为笼子可以更好地给它提供安全感。 她们把它放在笼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它放出来熟悉环境,并在此期间训练它定点上厕所。 绵绵很聪明,只是一周就学会了定点。 为此,钟瑜奖励给它了一个玩具,是一个小火腿。 那是绵绵的第一个玩具,它很喜欢,每天躺在笼子里睡觉前都四脚朝天,嘴里叼着那一只火腿左右摇摆。 等到三个多月大的时候,它已经很熟悉家里环境了。会在客厅外蹦蹦跳跳,活泼又调皮,有时候还会在笼子里扯咬自己的垫子。 会在她们回家的时候,小短腿噔噔噔跑来门口迎接。 “乖绵绵,亲亲。” 钟瑜每次回来都要抱抱它。 有了小狗陪伴的日子,好像变得更加丰富了起来。 就好比,绵绵还没有打完疫苗,暂时不能带出去溜。但萨摩耶本身活泼爱玩,所以钟瑜和扶怀玉经常陪着它一起玩。 还比如,以前家里只有两人的声音,现在多了小狗嗷嗷的叫声。 以前只要其中一个人不在家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只能独自待着,而现在,还有了个小调皮精。 时间到了入九月底,气温已经有些要降下来的趋势了。 而到了月底这个时间段,是扶怀玉生理期的日子。 钟瑜知道扶怀玉每到生理期身体都不太舒服,每到这个时候面上神情也不好,肚子疼痛得很难受。 这天,钟瑜结束了上午的课,赶回家。 一到家,没有在客厅看见扶怀玉的身影,那大概率是在卧室了。 绵绵跑过来,歪着脑袋看钟瑜。 “嘘,我们进去看看玉姐姐。”钟瑜食指放在唇前对它说完,就带着它到扶怀玉的房间门口。 她蹲着身,抱起绵绵开门进去。 里面的扶怀玉侧躺在床上,面朝房间靠里的那一边。 绵绵现在还小,高度还到不了门,也不会开门。扶怀玉刚刚听见了开门声,猜到了是钟瑜,所以也没有动。 只见钟瑜把绵绵抱到身前挡着,蹲着挪到扶怀玉面前,然后手上挥舞起绵绵的前脚爪子,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呀?”钟瑜从绵绵身后探出头来,“喔!原来是眼前的玉姐姐呀。” “嗷!”是的! 绵绵非常配合地叫了一声。 扶怀玉被逗笑了,肩膀随着笑意抖了抖。 钟瑜见她笑,便也跟着笑,拉着绵绵又带着它演起来,拉着小狗爪跳舞给她看。 绵绵也觉得这样好玩,笑容越来越灿烂。 身体的不适感被眼前温馨的画面冲散,疼痛已经忘在了云霄开外,脑海中只有希望时间能永远停止在这刻的念头。 扶怀玉看着看着,眼角划下一滴眼泪。 钟瑜见状,抱着绵绵把它捧上前。 “绵绵,玉姐姐哭了,快去亲亲玉姐姐。” 绵绵见扶怀玉似乎有些低落的样子,便凑上前主动舔了舔她的面颊。 退下身来,小狗脸上依旧是那傻傻嘿嘿的笑容。 扶怀玉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花。 此刻流泪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难过。 是因为开心。 因为她一时间明白了很多。 明白了互相陪伴的意义,明白了爱意的力量,也明白了,钟瑜上次所说的那句—— ‘如果以后有了小狗,就可以是我们两个逗你开心了。’ 第70章青涩 “嗷嗷。” 钟瑜和绵绵都守在她的床边,扶怀玉看见她们,哭着哭着不禁又笑了笑。 “绵绵真棒,把玉姐姐哄笑了。我们绵绵最棒了对不对。”钟瑜蹭蹭小萨摩耶的脑袋。绵绵感觉自己又被夸夸了,笑得更欢。 扶怀玉坐起了身。 钟瑜放下绵绵坐到床边,扶怀玉就顺势涌入了她的怀中,将面埋在肩边,在钟瑜看不见的地方抽泣了两声。 钟瑜听见她的抽泣声,手摸摸她的头发,拍拍后背安抚她,“玉姐姐,是因为肚子太难受吗?” “不是。”扶怀玉靠在她的肩边,轻吸了吸鼻间,“只是突然有点想哭。” 或许是生理期的情绪本就在不断波动,也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场景触发了太多情感。 一直以来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度过不舒服的时期,蓦然之间有两个小家伙在她面前陪她,数不尽的感动情绪接连涌来,消耗不尽的温馨最后只能化作泪水发泄而出。 “我想抱一会儿,可以吗?” 钟瑜蹭蹭她的发丝,“当然可以呀,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怎么还需要问呢?当然可以一直抱一直抱。 她需要多久,钟瑜就陪多久。 钟瑜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顷刻,扶怀玉整理好了情绪,起了身,抬眼看她,“小瑜怎么回来了?下午不是还要帮你师姐查资料吗?” 钟瑜回道,“不急,师姐说这两天整理好就可以。我先回来看看你。” 扶怀玉说,“我没事的,还是你的事要紧。” “那也没有你要紧呀。”钟瑜看了一眼时间,“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扶怀玉嗯了一声,点了下头。 这会儿刚到十一点,还没来得及做。 “那想吃点什么?我来做,好不好?” 扶怀玉想起身下床跟她一起,钟瑜提前摁住了,“今天我刚好有空,玉姐姐就歇着吧,让我来。” 确认好菜品,给扶怀玉盖好被子之后钟瑜走出房门,临走前还叮嘱绵绵,“我去做饭啦绵绵,你好好陪着玉姐姐哦。” 绵绵乖乖守在扶怀玉床边,“嗷!” 知道啦! 钟瑜放心地去准备午餐,绵绵也很听话地陪着扶怀玉玩,扶怀玉伸出手摸摸它的脸,它就会去舔舔她的手指,回应她的每一个举动。 扶怀玉躺了一会儿也就起身了,去厨房看看钟瑜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是转眼又被钟瑜拉了出来。 她将她摁到了沙发上,再去拿来毯子给她肚子盖上,打开电视。 绵绵紧随着跟来沙发边,继续陪在扶怀玉旁边。 扶怀玉不由笑笑,觉得自己蓦然间好像一个病号,事事都需要有人搀扶。而小瑜和绵绵就像是两个护卫小使者。 不久后饭菜的香味溢出来,钟瑜把菜端上桌,还特意煮了些红糖鸡蛋。扶怀玉一勺一勺地舀下肚,胃和心都被填满了。 饭后,趁着扶怀玉回房间找东西的空隙,钟瑜奖励给绵绵小零食。 “绵绵真棒。”她顺着它的白毛,小声告诉它,“下次玉姐姐不开心,你也要陪陪她,知不知道?” 绵绵快乐地嚼着小零食,咽下去之后,澄澈的眼睛一直望着钟瑜。 钟瑜觉得它是答应的意思,两手捧起小狗头,又承诺了一句,“做得好的话,以后还有更多更多的小零食吃。” “嗷!”绵绵回应她。 饭后两人歇了一会儿,钟瑜就陪着扶怀玉午睡。 钟瑜今早喝了咖啡,中午不太困,没有打算睡,就从后搂住扶怀玉,帮她揉揉肚子,想让她舒服一些。 中午摄入了碳水,加上此时房间昏暗和身边人的温暖,扶怀玉困意已经很重了。本想让钟瑜不用一直揉,怕她手酸,只是还没说出口,意识就沉入了梦乡。 睡意很沉,身体宛如陷进融化的丝绸中。 短短的午睡之间没有做梦,安心和舒适感萦绕了整个身体。 一个小时后,身体的能量恢复许多,朦胧之间扶怀玉睁开眼,意识还是半梦半醒。身子动了动,察觉到了身边的温暖。 睡着之前,小瑜在她的身边。 睡醒之后,仍然在。 钟瑜正半坐着身子,上半身靠向床面,耳戴耳机手上拿着平板,看见扶怀玉似乎在动,摘下耳机拍拍她的背,像哄小孩睡觉一样。 扶怀玉顺着她的手背,迷迷糊糊地翻转过身,靠入她的怀里。 甜蜜安心的体香将浑身包裹。扶怀玉的头恰好附在她的小腹间。 钟瑜垂眼,摸摸她的发丝,“玉姐姐,你醒了?” “嗯” 扶怀玉还含糊不清着。 看来是还没醒呢。 “没关系,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钟瑜捋着她的发丝,轻哄她入眠。 扶怀玉又眯了一会儿,再醒的时候意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刚午睡完的身上还有些乏力,就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刚才主动抱钟瑜的时候,是她还未完全清醒时的下意识动作,现在完全清醒了,她注意到现在自己的姿势,不免笑了声,“这样显得我好矫情。” “这么大年纪了还缩落在别人怀里。” “谁说的!”钟瑜动作一顿,放下了平板,当即反驳完,摸着她的头很认真和严肃地跟她说,“拥抱和年龄没有关系呀,而且也一点也不矫情。不管什么年龄段都需要关怀。” “之前一直都是你抱着我,也给我一点机会让我抱着你嘛。” 扶怀玉闭着眸,很喜欢现在沦陷于她身躯里的感觉,慢慢地唇边弯了起来,“嗯。” 稍是一会儿后,扶怀玉唤了一声钟瑜,然后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很喜欢。” 玉姐姐很少这么平铺直叙地说出喜欢。但从最近开始,她表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就像上次她发朋友圈一样,从逃避到接受到面对。 ——她正在不断地敞开自己的心,把自己的所有交付到钟瑜身上。 钟瑜眼中带着悦意,回道: “我也喜欢你。” 也很喜欢很喜欢。 钟瑜正在看音乐剧,扶怀玉醒后就保持着陷在她怀里的姿势,靠在她身前,跟她一起看。 房间门没有关拢,剩下了一条缝。 绵绵好奇地扒拉了两下门,门打开了半截。随后就看见了里面靠在床头的两人, 它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蹬蹬地进来,靠在床边看着她们。 钟瑜笑了,“绵绵想上来。” “让它上来吧。”扶怀玉说。 “好,我去给它擦擦脚丫子。” 钟瑜下床,走去卫生间拿绵绵的毛巾。 给它的爪子擦拭完,钟瑜就把它抱上了床。绵绵窝在被子中间,一边是钟瑜一边是扶怀玉。大概是也很喜欢被围着关注的感觉,绵绵前脚爪从被子里伸出来,没有乱动。 钟瑜退出了平板上原先的界面,转去视频软件翻找。 “让我们想想,小狗应该看什么动画片呢。” 翻找了一些时候,又看了其他养萨摩耶的人的推荐,钟瑜找到了一个小狗动画片,点开第一集播放。 一向活泼的绵绵也不动了,眼睛一直看着屏幕。 动画片里的世界永远是治愈美好的,再怎样的危险都会被主角团化险为夷。钟瑜好久没看过,打开看的时候不由地也沉入了进去。 等反应过来时,看见绵绵也一动不动的。 绵绵趴在她们中间,比她们的上半身都要矮上许多,钟瑜靠向扶怀玉,小声问道,“它是不是很喜欢看呀?” “看起来,是的。”扶怀玉同样轻声回她。 她们用着不打扰绵绵看电视的音量交谈了几句,然后陪着它一起看。 动画片里的小狗追着偷东西的坏人横穿马路,霎时间一辆车横冲过来, 绵绵吓得嗷叫一声,不过好在动画里的那只小狗华丽一跃,以车头借力向上一跃,成功捕捉了坏人小偷。 她们都看见了它的这一叫喊,都笑了笑,帮它顺顺毛,就这样安稳度过一下午。 “” 生理期第二天是最难受的,这天过去了,后面的扶怀玉也回到了之前。 时间进入十月多,临近音乐生艺考的时间。这段时间内箔澜有些忙碌。 八个月的集训里苦修专业,毫不接触文化课。艺考后还要准备各类校考,真正要等到学习文化的时候已经是明年三月份了,而那时仅差三个月时间迎接高考。 专业和文化两个大考试压得许多学生喘不过气,时间越近便越是焦虑,甚至有许多已经心态崩溃。 钟瑜去给好几个学生做了心理疏导,这段时间在箔澜的时间多了起来,不免比之前忙累点。 钟瑜一开始跟闻韵说清了不带艺考学生,闻韵一直觉得她这样对艺考曲目风格了解很深的人,不去带有些可惜,但还是寻求她的个人意愿,没有强求。 到了这个时候,闻韵又提了一遍,钟瑜没再拒绝,帮忙教了几个学生,找到其中的问题,在最后冲刺的阶段尽可能地去提高。 可能是之前太清闲了,这段时间突然劳累了一阵子,钟瑜的肩膀有些酸。 晚上的时候,扶怀玉见她揉着肩膀,便主动提出帮她按摩。 扶怀玉的手法和力度都控制得很好,带来放松舒适感的同时不会感到疼痛。柔软的手在后背的肌肤上游走,钟瑜趴在床面上,眯着眼睛很是享受,时不时哼唧的声音,扶怀玉总觉得自己像在撸小狗。 “玉姐姐你看,这个应该我高中时候拍的视频。” 钟瑜翻手机时,翻出了自己以前的账号,发现一个视频,便坐起身递给扶怀玉看。 视频是一个钢琴盖板挑战。 钢琴的盖板自带缓冲,关闭后会慢慢下落再至彻底关合。挑战是在盖板完全关闭之前弹完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其中一段。 钟瑜在视频中没有露脸,只露了上半身和钢琴。能看见她身上是蓝白色校服。 “好厉害,之前我也看过这样的挑战。” 视频里的人成功完成挑战,并且每一个音都没弹错。 “我以前拍过很多练琴的视频,因为录下再返回去看,可以看出很多平时没注意到的问题。” 然后这些视频就会顺带发到社交账号上。后来上大学钟瑜就换了个号,但发的没有之前勤快。 最近一直在跟艺考的学生打交道,让钟瑜不免回想起了自己高中的时候,兴起就去看了看以前的视频。 扶怀玉注意到了账号的粉丝数量,说了句粉丝好多。 钟瑜像受了夸一样点点头,“当时很多人夸我。也会有很多同龄的朋友在下面问一些问题。” “果然小瑜从小就很棒。” 钟瑜嘿嘿笑了,扶怀玉两手揉揉她的脸说她有点像绵绵,还问道,“肩膀还酸吗?再按摩一下?” 扶怀玉还想让钟瑜躺好,钟瑜就放好手机,提议让她躺下,“换我来帮你按吧玉姐姐。” 她发现了,不管做什么钟瑜都喜欢相互着来。做饭是这样,照顾与按摩的时候也是,于是也没拒绝,“好呀。” 扶怀玉抬手褪去外面一层外纱,里面是一条露背白色的吊带裙睡衣,大片肌肤随着外衫的褪去暴露在空气之中。 贴身的丝绸面料亮丽顺滑,但覆盖面积很少,后背几乎是一览无余。 钟瑜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穿,但平时玉姐姐都是跟着外衫一起配的,很少这样单穿过。每次一脱下的时候,都是关灯睡觉的时候,不怎么看得见。 而此刻,她趴在床面上,将最脆弱的后颈暴露给钟瑜,后背线条完全地展露在眼前。 起伏的蝴蝶骨极具美感。两根纤细的带子穿过美背,连接腰部。 侧面隐约能见胸部的线条。 钟瑜只觉脑海间有一瞬空白,还是在扶怀玉问可不可以开始的时候,才匆匆回过神。 伸出手在她的肩颈处摁捏,再顺势往下划向后背,经过侧胸。 触及那些柔软的一刻,钟瑜只觉得指尖发烫了起来。目光刻意地不去注意,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缓慢起来,避开令她心乱的地方。 避开的次数多了两回,扶怀玉从按摩的动作中察觉到,小瑜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触及柔软。 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这样青涩。 过了会儿,扶怀玉笑了一声,坐起身来。 钟瑜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起身来,但生怕自己迷乱的心被看透,表面佯装镇定地稳住身子,没有后退,任由身前人的靠近。 扶怀玉唇边带着上扬的笑意,稍微凑近了一些,以便更仔细地看见钟瑜此刻的面色。 她食指勾起钟瑜身前的一缕乌发,发丝在指尖虚虚缠绕,柔柔的声音极其勾人,“小瑜” “为什么不往下揉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试试 “我” 钟瑜心脏乱跳的动静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这等心跳声仿若已经穿过胸膛被扶怀玉听见。 身前的一缕发丝被牵动着,眼前的人正眸里含笑地看着自己。钟瑜回想起方才的所见以及触感,滚动了下喉咙,别开视线,脸颊特别烫,“玉姐姐,你别逗我了” 玉姐姐现在带着戏谑的表情,多少有些明知故问。 她肯定知道为什么自己避开那些地方 扶怀玉笑了声,“可是就是有点想逗,该怎么办呢。” “每次看见小瑜害羞的样子,都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地想去逗一逗。” 扶怀玉的手还在动,似乎已经不满足于挑逗发丝。 指尖抬起,伸去触碰钟瑜的面颊,在细嫩上缓慢抚摸,感受白嫩和微热的触感。 停留一段时间,经过下颚线,顺着面颊的轮廓向下拂去,落于精致的锁骨,随后在描摹锁骨的形状。 钟瑜不敢动弹,佯装镇定地随意她触摸。 却不想,佯装之下的慌乱已经落入了扶怀玉眼里。 扶怀玉见她分明面色要红得滴血,却还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眸中的悦意越是深,指尖也就愈加过分,再次顺着锁骨往中心划,停留在锁骨中央的锁骨上窝中。 再慢慢下划 “心跳好快啊小瑜。” 落在左侧的洁白胸口之处时,扶怀玉轻笑着说道。 钟瑜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抚在绵软的地方了,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她,支吾了一会儿往后躲,然后溜进了被子里。 “玉姐姐,我,我有点困了,我们睡觉吧。” 她缩进被子里后就背对着扶怀玉,半张脸都埋进被子,只露出一截脑袋。扶怀玉看不见她此刻的面色,但能猜到她现在的面颊一定是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看来是抵不住了。 扶怀玉勾唇,没再多说什么,将被子和衣服整理好,“那我关灯了?” “好。” 钟瑜头蒙在被子里回道。 床头灯关闭,房间陷入昏暗当中。 扶怀玉关完灯躺入软绵的被窝中,侧身挨到钟瑜身边,第一时间先把人儿从被子里捞出来,怕她把自己闷坏了。 扶怀玉摸摸她的头,从后抱住她,“不用束手束脚,我能触碰你的身体,你也同样可以触碰我的。” 说罢,她吻了一下钟瑜的后颈。 “困了就睡吧,晚安。” 酥麻顺着后颈一处蔓延向浑身,身后贴来的温暖极具安全感。 不用束手束脚,你也可以触碰我的身体玉姐姐说这句话意思是——比如刚才按摩的时候,钟瑜不需要避开些什么,她可以触碰她的身体。 才平复下来的心跳再度猛撞起来。钟瑜睁着眼睛,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热。 如果刚刚自己不落荒而逃,没有躲进被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是会就此停止,还是会更深一步?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玉姐姐的抚摸不像是会就此停止的样子。 她的指尖很软,拂过之处有些热痒,也有些舒服。如果不遭到制止,似乎在越来越往下。 一念至此,钟瑜立刻回神,打住胡思乱想,强迫自己不去深想。 只是思绪无法控制,身体的温度迟迟不降。 紊乱的心跳持续了一夜。 “” 时间步入十月中旬,从十月初到中旬白天的时间里,钟瑜几乎一直待在箔澜,帮衬着闻韵。 她们从认识时关系就一直要好,闻韵一直以来也很疼她,所以能有什么帮的上忙的钟瑜都会尽力帮。 闻韵有些不方便交给外人的事情,都是钟瑜帮着她解决。 稍是忙碌了一段时间后,闻韵也清楚钟瑜的忙累,于是在涨的报酬之外还请她吃了顿晚饭。 秋季的夜晚潮湿泛凉,玻璃窗外的行人都穿着长袖外套。路边的绿化树也没有了夏季的旺盛生机,青绿渐渐带了些暗淡的黄。 钟瑜和闻韵坐在窗边,两人之间是烤肉的炭烧烤炉,刚落座,闻韵将点单的平板递过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顿师姐请客,吃什么尽管点。” “谢谢师姐。”钟瑜接过来,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点的都是很平常的菜品,避开两人的忌口,多点了些不同牛肉和羊肉,再加一些其他,份量差不多符合两人的食量。 点单完毕,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给烧烤炉中添上炭火,端上新鲜的肉片。这家店是闻韵先前来过的,这里肉食品质新鲜,味道也不错。 “可惜怀玉没时间来,不然可以一起吃顿饭,这家店还不错。” “这次是刚好撞上了,玉姐姐晚上和鸣砚姐她们提前两天就约好了晚饭,定下了时间,不太好推辞。下回我们肯定还会找到机会一起吃的。”钟瑜说道。 闻韵眼底划过一抹幽幽的光芒,不易察觉,“是吗?原来是跟裴鸣砚她们在一起。” “嗯是呀。”钟瑜接着说道,“还有我姐姐,凛姿姐就是她们一圈从很久之前就玩得好的朋友一起聚餐。” “是有什么特殊日子么?还是平常就经常聚?” “平常偶尔吧,一般里面有谁最近获得了些奖,拿得了一些什么成就,会主动邀朋友们吃顿饭庆祝。” 闻韵点头,“这样。” 待到菜样上齐,闻韵主动揽过了烤肉的活,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夹子给烤肉翻面。 或许是觉得碍事,她解开袖口的纽扣,将宽松的灰色衬衫袖口向上挽起,在小臂处折上两道。 光是看着这双微带青筋的手臂和手就是一场视觉享受。 钟瑜边在心底默默赞叹她极具美观的手时,目光就不由注意到了她手腕侧边的一道咬印。 看这尺寸大小。 很明显,是人咬的。 还不止一个,在小臂内侧的地方,还有第二道咬印。 钟瑜眼睛眨了眨,不动声色地盯着咬印好一会儿,抬起眼来看闻韵的脸。后者正低着眉眼认真处理烤肉,没注意到前者好奇投来的视线。 第一时间,钟瑜还觉得师姐是跟人打架了,对方咬了她一口 但看见衬衫领口边若隐若现一半的红咬印,钟瑜这个想法又立刻打住了。 不会有人打架还往脖子上咬,除非就是真的要人命了。 现在这个咬印显然不像是打架留下的痕迹。出现在脖子处,或多或少都充斥着一些暧昧的气息。 钟瑜第一时间想的是打架,而不是感情方面,是因为闻韵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什么感情经历,或许有,但在源头上就被遏止了,没有发展到最后。 她眼里所见,师姐是一个事业脑,从创办箔澜起就一直在忙忙碌碌,将箔澜当作自己孩子一样去养育灌溉,为此将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投入进去。 这么多年日常被工作排满,空闲的时间又习惯一个人去独处,一直没去谈场恋爱,以至于现在钟瑜也不太清楚她的真实性取向。 钟瑜发神了片刻,闻韵注意到她目光停留,出口问,“在想什么?” 钟瑜轻啊一声,回过神扯唇笑笑,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师姐” “你要不要,抹点药膏?” 闻韵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知道她在讲什么,把新烤好的肉夹放在一边盘子里,语气风轻云淡,毫无所谓,“没事,只是被狗咬了。” 钟瑜:“诶?” 被,被狗咬? 闻韵放下夹子,用一旁湿巾擦拭手,看见一旁手机屏幕亮了,拿起手机一看眉头蹙了蹙。 “小瑜,你还记得这个学生吗?” “哪个?” 闻韵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关于那个学生的资料。 “最近家里有人去世的那个女生,艺考曲目是肖邦激流。” “啊,那我记得她。” 钟瑜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没再放到齿印上。 “” 周末的时候,钟瑜帮闻韵去给这个学生看看曲风问题,这天没有安排课,上午去看了一眼,过了一个多小时做钟瑜就结束了,回家休息。 周末比较繁忙这会儿扶怀玉还在梦苑,钟瑜因为实在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就先回了家,补了一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钟瑜起来后,打扫卫生,做完家务就开始陪绵绵玩,教它进一步的坐立握手,做得不错就奖励好吃的。 三四点钟时扶怀玉打过来一个电话,想让钟瑜帮她在床头柜找出一个账单,拍照发给她。 钟瑜顺着扶怀玉的指示,走到扶怀玉常睡的那一侧床头柜里找到了一张账单。 “我找到啦,拍照就可以了吗?需不需要我送过去?” “不用送,我看一眼就好。你在家里多休息一下。” “好。” 挂了电话,钟瑜把账单放在床面上,对准拍了一张照片给扶怀玉发过去。对方收到后,回复了一个小兔比心的表情包。 玉姐姐还偷她表情包! 钟瑜笑了笑,然后回复了个同系列的贴贴的表情包发回去。 结束完聊天,钟瑜先把账单折好,归还原处。 正要关上床头柜抽屉时,钟瑜看见了一侧有个墨绿金色的天鹅摆件。 不是很大,可以放在掌心。钟瑜之前也见过,以往这个小天鹅摆件就放在床头柜上,但后来似乎就没看见了,原来是放入了抽屉里。 钟瑜本想关上,又看见天鹅脖颈处有一条横线,看样子是可以上下分开的,不像是单纯的摆件。闲著赋 她眨眨眼睛,伸手拿起,顺着打开了一下。 里面的吮吸头展露眼前。 所,所以不是摆件。 是玩具吗? 钟瑜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由于捏得地方刚好摁到开关,小玩具开始振动。 振动声突如其来,吓得钟瑜赶紧关闭了按钮。 声音停止。钟瑜佯装镇定地盖回盖子,刚回原处,然后离开房间走出来。 在蹦蹦跳跳的绵绵见到钟瑜的状态不对,跑了过来。 绵绵:“嗷?” 妈妈一进房间出来就变得好奇怪。 绵绵歪了歪头,然后跑到她们的房间门口去扒拉门,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怎么扒拉都扒拉不开。 钟瑜暂时没管绵绵,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下巴抵在抱枕上独自思考。 接触性知识偏少的钟瑜有些恍惚。可能是因为她们平时很少谈论这方面的事情?亲密关系也仅仅停留在接吻。更深的,钟瑜没去深想过,扶怀玉也没提过。 距离细想那方面最深的一次,还是上回她帮玉姐姐按摩的时候,玉姐姐的指尖顺着她的脖子往胸口划去 那时稍细想了一下,钟瑜就立刻打住了自己的想法。 但再想想,这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呢,这是人正常的生理需求。 作为彼此的另一半,陪伴彼此解决生理需求是不可或缺的。她们每天睡在一起这么久,好像也应该 钟瑜起身来,在客厅窗边走来走去,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出口,也不知道玉姐姐是否需要她。 往以前相处的细节回想,好像好几次玉姐姐都做出了挑逗的举动,但是都因为钟瑜害臊躲开了。 而玉姐姐为了迁就自己,选择了不提。 想了很久的钟瑜决定问问正主。 晚上自己做了顿晚饭,吃完之后,钟瑜就站在窗边忐忑地给扶怀玉发去消息。 [玉姐姐,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有下一步了呀?] 扶怀玉:[什么下一步?] 钟瑜:[就是就是更亲密的下一步] 她打字的手指在抖,庆幸着此刻是在透过手机和她聊天。若是面对面,自己又快要临阵脱逃了。 扶怀玉回了消息:[嗯,那我知道了] [小瑜想吗?] 知道了 意思就是知道钟瑜指的是什么了吗? 钟瑜微微张着唇,看着她的后一句问话怔了会儿。 怎么会不想呢 只要对方是玉姐姐,她都只会有“想”这个答案。 她想和她有亲密的举动,想汲取温暖但一切都是未曾踏足的领域,她没有任何经验,怕在过程中显得笨拙。 而且 脑海拂过平时捕捉到的画面——雪白的肌肤,胸口隐约透露的线条,背部的蜿蜒起伏。 而且也确实难为情,每次一往这方面想,脸颊都不由地发烫起来。 钟瑜停顿了很久都没总结出一条完美的答案,输入框反复打字又删掉了好几次。 但对方似乎已经从她的沉默中得知了她的想法,并回复道: [那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 [我们试试吧。] 第72章节制 等晚上回来 试试? 诶?! 钟瑜心中猛然一跳。 玉姐姐应该指的是那个吧?跟她想的是一样的内容吧,她们两个人应该都没想错吧? 她编辑了好几条信息,长条的笨拙的询问都被她删掉,最后只剩下一个好字,回复了过去。 聊天结束,她放下手机。 玉姐姐平时睡得早,不能折腾太晚了,不能花太多时间 那是不是,应该提前准备好东西? 她现在要准备点什么呢?晚上又是谁主动呢?又,又该怎么做? 顿时一堆问题袭过来,钟瑜慌得手足无措。去看了一眼墙面上的时钟,得知玉姐姐还有两个小时回来,更加无措了。 绵绵叼着自己的小火腿跑到钟瑜身边,想让她陪自己玩,只不过这会儿钟瑜正在处于脑袋发懵模式,抓住绵绵就是一顿抱,面埋入它的白毛里。 “呜呜呜绵绵!” 绵绵疑惑歪歪头。 “嗷?” “” 秋季的夜色暗得很快。外面的凉风刮过树叶,沙沙声在昏暗中飘散。 这两个小时钟瑜做了很多事情。 她最开始在手机上查找,及时看了一些有关炒菜前注意事项的帖子。悉心记下一些要点,然后去准备温水,纸巾,指甲剪。 往床头柜上备了些巧克力,怕过程消耗能量过多,出现低血糖。再往床上铺上了一张月经垫,怕弄湿床单做好这些,钟瑜就先去洗澡。 换上粉裙睡衣后,她坐在沙发上等扶怀玉回来。 看着时钟滴答滴答旋转,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钟瑜从慢慢刷着手机变成了慌张地刷着手机。 离八点半越近,就越是紧张。 八点四十五分,大门准时打开。钟瑜听见开门声,穿好拖鞋走去门口,果不其然是扶怀玉回来了。 扶怀玉在换鞋,沐浴露的香味带着少女的清香迎面环绕而来。她弯了弯眉眼,眸间是淡淡的笑意,“已经洗完澡了?” “嗯嗯。”钟瑜点点头。 钟瑜此刻满脑子都是扶怀玉给她发消息的最后一句话,状态显得比平常愣。以前都是主动把自己送上来要抱抱,今天立在原地,抿着唇瓣盯看着扶怀玉。 扶怀玉见她现在懵懵的面色,笑了下,进门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家休息得还好吗?绵绵有没有闹?” 钟瑜回神,“没有,我下午睡了一觉,恢复很多了。绵绵很乖,我跟它玩了很久。” “那就好。” 扶怀玉蹲下身去,去摸摸绵绵的脑袋,“听小瑜说你今天很乖,夸夸我们家绵绵。” 绵绵笑了,“嗷嗷!” 扶怀玉站起身,钟瑜帮她把包拿进去。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扶怀玉不需要再整理些什么,如果没事就可以直接去洗澡了。 只是家里的气氛比起往日,有些奇怪。 钟瑜佯装很镇定地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目光却时不时往扶怀玉那边看。扶怀玉又一次捕捉到她悄悄递来的目光时,出口问道。 “小瑜有什么想说的?” 钟瑜:“没,没事。” 扶怀玉注意到钟瑜眸间的闪躲,知道她脑袋在想些什么,弯唇笑了笑,“我先去洗澡,剩下的我们晚点再谈谈,好吗?” “好。” 扶怀玉一进去,钟瑜便在沙发上打了两个来回滚,来发泄此刻的慌乱。 待到扶怀玉洗完澡更换上睡衣,往房间走时,钟瑜立马跟了上去。进入卧室,两人便一齐看见了钟瑜准备的东西。 床面上的垫子,还有床头柜上的指甲剪。 扶怀玉看完,不禁笑笑,“小瑜准备得好周全啊。” 钟瑜声音比较小,“我不知道具体该需要什么,就根据自己的了解准备了这些。” 扶怀玉:“那我们,关门睡觉?” “嗯?哦好,好的!” 钟瑜像人机受到指令一样,跑去执行任务,去客厅拉帘关灯,再走回房间内把房门关上。先祝赋 房间内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时,气氛更是寂静了。 钟瑜坐在扶怀玉身边,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头。见扶怀玉一直侧头看着自己不说话,就先小心翼翼地出口问道: “玉姐姐,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呀?” 这张尚且稚嫩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红晕,明明已经害羞得不行,还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推流程。 眼看着这样害羞的钟瑜,扶怀玉最后还是破功了。 “噗。”扶怀玉笑出了声,两手揉揉钟瑜的面颊,“小瑜啊,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钟瑜疑惑地啊了一声,没明白她为什么笑。 扶怀玉忍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埋在钟瑜肩膀里一直笑。 这笑声,再结合方才的场景,钟瑜很快反应过来了。 ——玉姐姐是在笑她现在支支吾吾的害臊。 知道原因后,钟瑜更加难堪了。 “哎啊玉姐姐,你别笑我了。” 她已经,很努力了。 很努力地表现出镇定了! 笑意持续了好一会儿,扶怀玉笑声渐停,恢复了往常平稳带悦意的语气。 她抚摸钟瑜的发丝,慢慢地轻声道,“没事的,如果还没做好准备,可以不用勉强自己。这种事慢慢来就好了,什么时候都不急。” “今晚我们先睡吧,等小瑜什么时候真的‘想’了,我们再提这件事,好吗?” 啊 钟瑜眨了眨眼睛,听扶怀玉这含带着纵容的语气,察觉出了什么。 所以,玉姐姐从一开始就不是认真的。 就像是 家长和小孩儿。 小孩有天满怀期待地跟家长说,我会飞了,家长没有扫兴,而是笑眯眯地说:好好好,那你飞给我看好不好? 小孩没有飞起来,家长又笑着说:好啦,我知道你可以飞啦,你只是现在有点累,我们现在去睡一觉,等你有力气了再飞给我看好不好? 她不相信小孩说会飞,但也不想让小孩难过,所以用着哄着哄着的语气哄她过去。 现在玉姐姐就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 钟瑜不甘心地出口,“玉姐姐,我是很认真的!” 扶怀玉又笑了声,“好好好,我知道,我们先睡觉好吗?等小瑜准备好了再说这些。” 扶怀玉这话一说,完全印证了钟瑜的猜想。 ——玉姐姐就是在哄小孩儿!! 扶怀玉正要去收好床面的垫子,理好床睡觉。 钟瑜觉得不能给玉姐姐一个错误的形象,所以打算自主扭转过来。 她拉过扶怀玉的手腕,一个身子不稳,便将人儿压在了身下,钟瑜没退缩,顺势吻了上去。 扶怀玉花了两秒反应过来状况,找到呼吸的节奏,回应钟瑜的吻势。 待一吻了却,场上的局面如同经历一场洗牌。上一秒还是随意的气氛,这一秒气氛便变得认真起来。 “小瑜?” “玉姐姐。”松开吻后,钟瑜的声音沉下来,“我虽然有些别扭,总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我,是想的” 扶怀玉眨眼,“嗯?” 钟瑜深呼吸了一下,很认真地袒露自己内心的想法,“我觉得我作为你的另一半,我有照顾你的义务和责任。” “我想让你舒服,也想让你得到放松。我很想很想和你有更亲密的事情发生。” 钟瑜说的语气很认真,显然不太喜欢扶怀玉刚刚哄着她,不当回事的样子。 扶怀玉也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请求了,不能再哄着哄着就此略过去了。 经过钟瑜刚刚的一番话,扶怀玉又察觉到了一个点。 那就是钟瑜的每一条行动,都有充足的理由。 并且——理由和目的都是因为她。 因为扶怀玉。 养小狗的时候,钟瑜觉得这样家里就能多一个成员,平时就能多出一个小成员陪伴扶怀玉,哄扶怀玉开心。 就连想做的时候也是,为的是想要扶怀玉得到放松。 事事都在以扶怀玉为中心。 然而,她想要为扶怀玉着想,扶怀玉也想要事事念着她。 扶怀玉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坐起身,侧着身看钟瑜。 “唔,那小瑜会吗?” 钟瑜闻言,热着脸摇摇头。 但是很快补充道,“但是我学东西很快的玉姐姐,第一回可能会很生疏,但多几回我就会了。” 当然接吻除外。 那件事确实是花了好久才学会。 “既然这样。”扶怀玉指尖抚摸她的软嫩脸蛋,起了些兴致,有些想让这张小脸愈发红嫩。 “那这次,我先来吧。” 钟瑜睁大眼,“诶?” 扶怀玉眼眸弯弯,生怕她没听清楚,再次说道,“我说,那这一次我先来吧。” “小瑜还不会,不是吗?” 钟瑜直起身板,眼眸放大,刚刚沉下去保持冷静的心又提了起来。 说来也是,她不会这些,而玉姐姐知道得多,会得也更多。肯定是玉姐姐先来,自己从中知道了具体该怎么做,再轮到自己 “那我应该做什么?” 扶怀玉弯着唇,亲了一下她唇角,“什么都不用做,跟着我就好。” “?” 钟瑜没理解什么意思,眸中才泛起疑惑的神色,扶怀玉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就吻了上来。 如同先前一样,很自然地深入她的领地,柔软相缠。仙祝富 仅有床头灯支撑光亮的房间里,充斥着彼此气息起伏的声音。钟瑜顺着她的攻势渐渐往后退去,两人都上了床榻,唇上的吻意不断。 钟瑜的后背靠到床头上,后脑朝后靠时不是冰硬的床头或墙面,而是柔软的手心——是扶怀玉的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脑袋,放在她的头和床头柜之间,以免她吃疼碰到。 柔软的身子自然地压过来,手睡衣的肩带不经意间顺着滑嫩的肌肤划至手臂。 虚虚遮于肌肤上的布料缓缓落去,钟瑜感受到身体一丝泛凉,紧接着又是由内朝外燃烧的小簇热意。 外面的衣裳已经下落,大片的真诚袒露而出。仅剩下遮掩着最后一层防线。内衣与外衣裳是同样的色系,扶怀玉挑起唇,指尖挑绕着她胸前的蝴蝶结,“是粉色的小蝴蝶结,好可爱。” 说罢,又吻在她的脖颈上,顺着一路下延,停留于锁骨。 钟瑜不由仰起头闷哼,捏紧扶怀玉的肩头。 她托住她后脑的一手正在往下移去,在背部灵活地解开第一层扣子,第二层 解到最后一层,钟瑜蓦然感受到环着胸前的力得到释放。 “等,等等玉姐姐!” 钟瑜搂着扶怀玉脖颈的手臂一紧,两人上半身紧贴,就此制止了扶怀玉的下一步动作。 她埋入扶怀玉的肩下。 “我,我缓一下” 看来又是害羞了。 扶怀玉轻轻笑了声,这声笑传入钟瑜耳里痒痒的。 “好,慢慢来。” 她抚在钟瑜背部的一手正在用食指尖画圈,在一览无余的后背肌肤上虚虚划绕。 蔓延的痒意使得钟瑜为之一颤,不由哼唧出声。 做好了许多心理建设之后,钟瑜搂着扶怀玉的手慢慢松开一些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以了吗?那我继续了?” 扶怀玉询问。 钟瑜不敢看她,低眼看着别处,点头。 得到应可,扶怀玉褪去最后一层肩带,完美无瑕的坦诚显露而出。粉白相间就这样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显露。 昏黄的灯光,将佳肴称显得更加诱人可口。 扶怀玉道了一句好漂亮,便倾身下去吻住未曾露面的粉唇。 “唔。” 钟瑜微微皱起眉,迷蒙着眼眸。 好奇怪的感觉 大抵是不习惯被人如此,有些不适应。但是她能感受到颤颤的电流之间隐约带着一丝愉悦感。是从未有过的。 已经有了些清亮的晶莹。扶怀玉弯唇一笑,温柔吻去钟瑜的唇角,像是施以奖励。手上也没有着急,而是慢慢来。 眼看雨下得差不多,扶怀玉在雨势即将变大之前,在钟瑜耳边轻声细语。 “如果弄疼了小瑜,记得要和姐姐讲。” 钟瑜别开头,手腕遮着眼,软着声答应了下来。 指尖带着晶莹接涌而上,钟瑜浑身一抖的那刻扶怀玉吻住了她的唇,咽下其中炙热的呼吸与声音。 “”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窗外的夜色愈来愈浓,万籁俱寂,纷纷陷入夜晚的沉睡中。只是窗内始终热意未停。 那些未曾接触过的领域,在今夜慢慢有了概念与雏形。 两只细嫩的指尖太过于温柔,在慢慢适应着身体的主人。钟瑜咬着唇,面颊炙热。明明止不住地想要逃离,却还是紧紧搂着舍不得离开。 扶怀玉注意到钟瑜在忍耐着声音,指腹揉过她的唇瓣。 “小乖,不用节制。” 柔软的指腹在唇间拂过,她的唇被诱哄着放松开,一阵阵的声音便没再忍耐,伴随着晶莹的泪花涌出。 “玉姐姐” 眼前被泪水浸泡,身前人的面容变得好模糊。 可偏偏眉眼间还是如此温柔的神色,令人不由深深沦陷进去。 女孩忍不住地埋入她的肩边想要哭泣,身前人注意到,安抚地顺顺她的发丝,低声慢哄。可眼泪愈发像止不住一般,伴随着胸口的小幅抽泣颗颗掉落。 又是一声,钟瑜腰身弓.起的同时眼边积蓄的泪水不堪重负地滑下。扶怀玉手托住腰身,吻过她眼角的泪水,再落于她的唇间,助她平缓呼吸。 这一夜,两人都未在往日的睡点中入眠,在暧昧旖旎的房间中只余留下交织的水声,与带着哭腔的破碎喘息。 “” 第73章小乖 “” 秋天的黑夜之中空气薄凉,而隔着一层窗户的卧室之内,盘旋上升的暧昧气息肆溢向每一处角落,如同天然的迷魂香,夺去人儿接近所有的理智与清醒。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她们的姿势已然调换了过来。 扶怀玉上半身直立靠在床头,钟瑜趴在她的身上,随着她指尖的节奏传出低低的吟音。 终于,最后一声吟哼之后,钟瑜丧力地往扶怀玉身上软去,浑身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 扶怀玉接稳了软瘫的人儿,手中温柔地抚摸她的头,从上往下抚摸她的发丝,好似在对她方才的表现施予夸奖与抚慰。 “乖小瑜。” “” 翌日清晨,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投射而来。太阳的升起代替月亮的拂照,给城市带来更加热烈的光明。 昨日一夜的过程太多,时间太久,每一个细节都刻入心中,以至于模糊的睡梦之中也掺杂着昨夜的场景碎片。 无论是眼前雪白的画面,是耳旁交织的呻.吟,还是淫.糜的水声,都足以令人面红耳赤。 飘散的意识逐渐归回本体,钟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窗帘只拉了纤薄的那一层,那层只有遮掩室内的作用,并不遮光。 于是室内在此刻已经非常亮了,足以可见一夜缠绵后的现况。 垃圾桶里放着用过的纸巾和湿垫,两人褪落的贴身衣物散在床边的地毯上,交叠在一起,不分你我。 钟瑜是侧着睡的,一睁眼时看见的便是扶怀玉的睡颜。 她也在微微朝着自己这面侧头,上下眼睫闭合在一起,鼻间的气息平缓安稳。 视线往下而去,脖颈锁骨之下的雪白藏在棉被之下,浅露出一半沟壑。 昨晚的那些,就是更亲密的事情吗?原来感受是那么奇怪又奇妙。 任由她触碰自己任何地方的同时,又在将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给她。 探取禁忌的领域,直至成为彼此唯一的那个人。 钟瑜回想起昨天,耳根再次染上一些红色。 ——玉姐姐的身体,果然如同外表的那般,婀娜多姿,皎洁如玉。在没有遮掩物妨碍的时候,这些优点就更是突出了。 钟瑜直接闭上了眼,心底想道,这是现在,换作她以前哪敢想这些呀。又怎么敢想和玉姐姐做这种事? 以前只是幻想能亲一下玉姐姐,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现在简直。 太亵渎,太冒犯了 钟瑜想着想着就又把自己闷起来了,身子往被窝里面缩。 扶怀玉感受到一些被子的擦动,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在目光还是半朦胧时看见了钟瑜的半个脑袋,便习惯性地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拍拍。 每次钟瑜一想起什么害羞的事、难以启齿的事,就喜欢把自己窝进被子里。扶怀玉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的习惯。 “怎么了?” “没,没事。”此时两人都是坦诚相对,柔软贴在一起,钟瑜感觉更热了,咽了下口水。 “玉姐姐,你醒了?” “嗯,差不多了。”扶怀玉睁开眼,蹭了蹭她的发丝。 昨天睡得晚,两人醒来的时间点比平时要晚些。 钟瑜伸出手,指尖把玩着扶怀玉的一缕头发,想起些什么,坐起来一点身子,凑近去看她的颈部后方。 “玉姐姐,我昨天是不是抓到你了?” 好几次受不了的时候,钟瑜搂着她脖子的手都下意识地去抓紧,尽管后来有所控制,但还是不清楚是否留下了伤痕。 钟瑜的手平时常弹钢琴,手指甲都是修剪得平平整整,但在细腻的皮肤上抓取,还是会有感觉的。 “应该没有?” “有的。”钟瑜撩过她后颈的头发,看见了后颈处的两道红痕,语气弱下来,“抓伤了” 她的语气有点难过和自责。 扶怀玉伸手往后颈处摸摸,大概能知道她说的地方是哪。只是摸过去没什么起伏,也没感受到什么痛感,应该只留下了两道红痕而已。 “没关系,一点也不疼,过些时候就没了。”扶怀玉宽慰道。 钟瑜心疼地摸摸红痕边缘,想凑近一些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抓伤,凑近的时候就感受到粉心似乎碰到了什么,传来一点异样。后知后觉自己原来还是没有穿衣服的状态。 诶? 再然后,她就发现是蹭到了扶怀玉的面颊。 “!”! 反应过来的钟瑜捂住胸,霎时间怔住了。脑袋里的小蘑菇云爆发之后,窜得一下就缩进了被子里。 半个脑袋也不剩。 扶怀玉还没来得及说话,钟瑜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就像一只小仓鼠,动不动就刨刨刨自己窝,把自己埋进去。 扶怀玉没忍住笑了好一会儿,凑过去捞起她。 只是这次陷得有点深,怎么捞都有点捞不出来了。最后扶怀玉又是哄又是亲的,才把人儿提起来,拍拍脑袋说没事没事。 “” 两人先后起床,烤面包搭配牛奶解决了早饭,就带着绵绵去公园走了几圈。 绵绵每天活力特别充足,需要跑上好几圈才肯回家。 公园里会有许多其他遛狗的人,她们遇到了就会停下脚步让狗狗之间打个招呼,绵绵每次都很招狗狗喜欢,小狗朋友见到它都十分热情。 其实不光是小狗,人也是,常常招来一堆大朋友小朋友来摸摸,毕竟谁都喜欢可可爱爱的漂亮小狗。 换作平时应该还要多溜几圈,只是今天钟瑜有些受不住了。 或许是昨天姿势的缘故,每次接近临界点时她都在挺起腰身。以至于今天的腰有点酸。贤逐福 久站之时,总忍不住地要变化一下动作站姿来缓解。 而这点细节已经被身旁的扶怀玉注意到了,她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腰间,“是腰疼吗?” 钟瑜没否认,点点头,“有一点。” “那我们回家吧,绵绵应该也玩得差不多了。”扶怀玉拉着绵绵的牵绳,将它往回拉,“走吧绵绵,我们回去。” “嗷嗷!” 绵绵今天见了好几个朋友,已经很满足了,乖乖跟着她们回家。 回到家,扶怀玉先帮钟瑜揉了会儿腰。眼看快要到饭点,便跟钟瑜确定好菜样做饭去了。钟瑜想在旁边打下手,结果被扶怀玉摁了回来。 场景就特别像上一回扶怀玉生理期难受的时候。那时扶怀玉想要帮忙,被钟瑜摁了回去。 结果现在调换过来了。 午饭之后,按照先前得习惯这会儿应该午休,但因为二人早上都起得晚了些,没有太大的午休想法。 饭后扶怀玉便坐在电视机前看今早的新闻重播,绵绵跑过来陪她一起看。 趁着清闲的空隙,钟瑜独自回到了房间,开始拿起本子做笔记,回忆起昨天的场景,把需要记下来的事项都写下来。 经过昨天,钟瑜大概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先挑起欲念想法,再进一步深入,反复地叠加快感,最后进行安抚。 在过程之中,要时刻照顾到对方的情绪和状态。 就好比,她忍不住哭的时候,玉姐姐会摸摸她的脸,帮她擦去眼泪,安抚她。 就好比昨天她总觉得溢出来的声音很羞耻,便处处压抑着,不让声音自然流露。而玉姐姐用指腹揉着她的唇瓣,让她放松下来,告诉她不用忍耐。 诶。 想到这里,钟瑜就蓦然想起当时玉姐姐对她的称呼。 钟瑜眨眨眼。 玉姐姐昨晚,好像还喊她小乖。 应该没错的吧,当时她的大脑被太多奇怪的东西占据了,有些意识不清楚,但那句话还是听见了。 回想起那一句温声的哄话,钟瑜心跳不知觉泛起涟漪,很想再听一遍。 ——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亲耳再听一遍。 于是她写完笔记上的最后一句话,立马跑去客厅,脱鞋爬上了沙发。 “玉姐姐,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喊了我什么吗?” 扶怀玉斜靠在沙发上,眼看着钟瑜凑了上来圈住她。 “诶?” 钟瑜跟她解释道,“就是昨晚的时候,你还用别的称呼叫了我。你还记得你喊了我什么吗?” 扶怀玉唔了一声,“小瑜。” 钟瑜摇头,认真地跟她讲,“不是这个,是昨晚的时候。这个是平常就叫的。” “宝宝?” “不是这个诶。” “小瑜宝宝。” “不是不是。” 扶怀玉其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故意没往正确答案上说,想逗她的意思很明显,但钟瑜神情严肃真挚,势必要从她口里再听见一遍的样子。 于是闹了几下,扶怀玉也就收起了玩心,好好的叫了一声: “小乖。” 钟瑜的眼睛渐渐放大,像是璀璨的星星一样亮了起来。 扶怀玉觉得,如果小瑜此时有两只耳朵,那一定竖起来了。 钟瑜开心地原地蹦哒了两下,然后重新凑到扶怀玉跟前来再搂着她,“玉姐姐,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呀。” 扶怀玉笑了笑,亲了一下她的唇边,如她所愿,“小乖。” 宠溺的语气配上她的清浅声线特别特别好听,钟瑜又暗自快乐了一下,还是想要扶怀玉多喊几遍。 “怎么办,还是很想听。一点也听不够。” 扶怀玉后背斜倚在沙发扶手上,钟瑜趴在她身前,开始百般诱哄她喊自己,每诱哄一次扶怀玉就唤了一次,钟瑜在听过瘾了之后,还很认真地跟她确认。 “绵绵已经有绵绵这个名字了,绵绵可以是乖绵绵,小绵羊,乖小绵,但是不可以是小乖。对别人的称呼也不可以。”钟瑜望着她的眼睛。 “小乖只能是我。好不好玉姐姐。” “好好。”扶怀玉唇边含着笑,摸摸她的脸,吻了下她的额头。 怎么还会对别人喊呢。 当然只能是你呀。 我的乖女孩。 第74章事事回应 “好诶。” 其实钟瑜知道玉姐姐肯定会答应的,会答应她不对别人这么喊,也知道她不会对别人也这么喊。 但是有些事情,说出来和藏在心里是不一样的。 自己心里清楚,和说出来得到对方确切的答应,是不一样的。 她满含开心地趴在扶怀玉怀里,扶怀玉拍着怀里的人儿,身子轻轻地摇晃,手拍后背,跟她一起看电视。 平淡又充满着幸福的一下午度过去。 “” 时间到了十月底,气温渐趋下降。 津宁处于南方临海的位置,秋季阴雨天多,早晨与夜晚的气温偏低,需要在外面多加一层秋季薄外套。 扶怀玉常常在走前提醒钟瑜路上带件外套,怕她冷着,除去口头上提醒外,平常微信聊天的时候也经常嘱咐着。 秋季流感盛行,她还会嘱咐她去人多聚集的地方要戴上口罩。 后来次数多了几次,扶怀玉有些犹豫,在担忧自己的关心会不会太频繁了一些。毕竟她们都是成年人,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提醒天凉穿衣这种貌似成了一种不必要的念叨。 所以到后来她怕小瑜会嫌烦,嘱咐的次数就少了下来。 钟瑜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于是她在每一次扶怀玉提醒她的时候,都做足了回应。 扶怀玉问她去箔澜有没有带好外套时,钟瑜拍了一张单肩包里露出的外套一角发过来,说当然带着呢,没有忘记。 扶怀玉察觉到变天气温降下,让她记得穿衣时,钟瑜拍来一张袖口的照片,并回道已经穿着啦,特别暖和。 钟瑜在去人流聚集的地方时,会主动自拍一张戴好口罩的照片给她看。 扶怀玉所嘱咐的每一件事,都有了着落。 而在回应扶怀玉的同时,钟瑜也在嘱咐着她。 [别光想着我,你也要多注意呀。] [我在你休息室桌子左手边的小抽屉里放了暖宝宝,你手凉,可以贴一个放在口袋里,把手伸进口袋的时候就是暖暖和和的啦。] 看到钟瑜发来的这句话,坐在梦苑休息室内的扶怀玉顿了一下,随后按照她所说的拉开左手边的抽屉。 发现在抽屉的一角,摆上了一小盒暖宝宝。 扶怀玉拿出来,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片,面上的神色愈加地温和舒缓起来。 她打开暖宝宝贴在外衣口袋的内侧,也学着钟瑜拍照片发过去。 [我贴上了。] [玉姐姐真棒。] 钟瑜紧接着发来一个小兔亮眼睛竖大拇指的表情包,夸她棒棒。 扶怀玉弯起唇,视线凝停了许久。 外面洛隐敲响休息室的门,收到回应后走进来,本是空闲时找扶怀玉谈闲,结果一走进来就看见后者低着眉眼。 “怎么在发愣啊扶姐。” “没事。” “就是有些感触。”扶怀玉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暖宝宝上,“本以为最近天凉,我总提醒小瑜照顾好自己会引来些许不耐烦。但事实似乎没有。” “事实是,事事有回应。” 会认真回复她的每一条关心的话语,并落实到行动上,让她安心。 原来是这样。洛隐听完,也大概明白事情了,于是笑她道,“扶姐你也太傻啦。” “真正爱你的人哪里舍得让你的关心落空呀?你关心她她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烦呢。你在想什么啊。” 扶怀玉心弦一拨,洛隐的话似乎并无没道理。 小瑜爱她,处处可见。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感受到她一腔浓烈的爱意。 就算真因为频繁的关心造成了困扰,以小瑜的性子,也会好好的把问题挑出来,在冒出尖角的时候就消灭源头。 是她又想多了。 庸人自扰之。 扶怀玉收起神色,释然一笑,将暖宝宝悉心放回原处,“能遇见她是我的幸运。” 洛隐笑了笑,“我觉得小瑜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啦。” 今天是阴雨天,出行不太方便,白天的梦苑内并没有什么人。两人走去厅内待了会儿,跟饮品制作师闲谈。 秋季的雨水很多,外面的水洼还积攒着前两天的雨水,便又唰唰落下。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将人的心情也一同压下。 今日扶怀玉回去的早,在傍晚的时候就从梦苑返回。路上小雨淅沥,回家的路上湿了些裙摆。 回到家扶怀玉先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望了眼窗外的景色,平日里光彩的颜色像被降了饱和度,变得灰蒙蒙一片。 看天气预报说晚间会有雷雨,扶怀玉的心情多了些说不出的黯然。 这时绵绵叼着自己的玩具过来。 扶怀玉柔下了眉眼,“是想玩吗?” 早上趁着不下雨带它出去玩了几圈,可能现在还想运动,只是外面现在还下着雨,没法带它出去了。 绵绵在她面前放下一个小球,扶怀玉拿起小球往它的狗窝处扔,绵绵撒着丫子跑过去,然后又蹬着小短腿跑过来。 玩了好一会儿,扶怀玉停下来了,绵绵也没再缠着她玩,就凑上来亲昵地舔舔她的手指。 扶怀玉弯了弯唇,揉揉它的头,心情不自觉地就变好了。 玩足之后,绵绵仍然待在她的脚边没有离开。 扶怀玉感觉出了什么。 回想起每一次,不舒服与不开心的时候,钟瑜都会带着绵绵上来哄她逗她开心,亦或者在后面引导着绵绵上前去陪她。 原先只觉得场景十分治愈。到现在,扶怀玉才知道了钟瑜长期的举动并非无意,而是有意为之。 ——是在有意告诉绵绵,让绵绵在扶怀玉情绪不好的时候主动上来陪她,就如同此时一样。 再转眼看向眼前这只小狗,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挨在她的腿边陪伴她。 “谢谢你。”想通这一切后,扶怀玉伸手摸摸它的脑袋,眸间的神色泛动,鼻间有些酸,“也谢谢小瑜。” 绵绵蹭蹭她。 正好此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扶怀玉就打开了电视,拿起遥控器。 “我们来看你喜欢的动画片吧,好不好?” 或许是绵绵年龄尚小的缘故,它对会动的小狗动画片很感兴趣,每次看电视的时候就趴着一动不动,聚精会神。 窗外落了雨,滴滴答答地拍在窗户上。 绵绵趴在扶怀玉旁边的沙发上看电视,两人就这样一直安稳的过了傍晚。 一个人解决了晚饭,再晚些的时候,钟瑜跟扶怀玉说打算从箔澜回来了。 外面的雨短暂停了片刻,如同天气预报的一样低雷阵阵。扶怀玉本想说去接钟瑜,但被钟瑜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回来的玉姐姐,外面打雷了,玉姐姐如果怕的话就抱着绵绵,我很快就回来。”钟瑜在电话里说道。 扶怀玉没再坚持去接她,等到了钟瑜回家。 “我回来啦。” 钟瑜一进门,就仿佛带回了一身阳光,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了。 扶怀玉的眸中带了明亮的悦意,先亲了亲她,“外面雨大不大,衣服湿了没有?” “没有没有。”钟瑜转了一圈给她看。 “雨不大,就是有点刮风,我的伞都快吹跑了呢。” “没湿衣服就好,容易感冒。” 钟瑜换鞋的功夫,扶怀玉帮她擦干雨伞,撑起晾干,见到她的脸颊有些湿润的雨水,给她擦擦脸,“脸沾到雨水了,擦擦。” 钟瑜笑笑,等她给自己擦干脸之后抱上来,“玉姐姐,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怕呀。” 说不上是害怕,只能说确实有些不适应了。 以前都习惯了一个人,在先前那段时间有钟瑜,今天偶尔她不在的时候,现在已经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有绵绵,因此也说不上是难过。 扶怀玉摇摇头,“不会。” 钟瑜搂着她的腰身,“下次再打雷我就早点回来陪你。” “好。” 扶怀玉知道钟瑜的每一句承诺都会做到,所以每次钟瑜只要说出承诺的话,哪怕只是一句,都令她十足的安心。仙驻腐 天空的雷声滚滚,闪电的白光穿破了窗户。 钟瑜回来先夸了绵绵乖,奖励给它小零食,然后就早早洗完了澡,和扶怀玉上床睡觉。 离睡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早些上床,是因为钟瑜想给她念故事。 雷声之下不适合看电视,钟瑜又担心扶怀玉因雷声想起些什么,想找点事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就想到了念故事。 钟瑜找出一些睡前故事,扶怀玉横躺着靠在她的腿上,听她念着。 “有一天,小刺猬去森林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小刺猬害怕自己的刺会被雨水淋湿,但它并没有带伞——” “小松鼠看到了小刺猬的困境,走了过来——” 扶怀玉闭着眸听着,身边温和声音的力量已经压过了雷电。 在钟瑜的陪伴下,外面的雷声,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故事并不幼稚,念起来刚刚好。 几个故事念下来,钟瑜见她闭着眼睛,小声地问她是不是困了,要不要睡觉。咸逐夫 扶怀玉却睁开眸,吻了上来。 吻意有些突然,钟瑜唔了一下,没有动。 等扶怀玉松开,钟瑜摸摸她的头,“怎么啦。” “小瑜,你对我太好了。”扶怀玉靠在她的怀里,“好到我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瑜回答她,“你不用知道该怎么办呀,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就像平常一样,像现在一样。” 扶怀玉靠紧了一些,回想起在一起日子的种种。她们同住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年,创造的美好回忆的数量,却已经超过了扶怀玉过往好多年的数量。 在一起的时间里,她的包容和迁就,照顾和关心,还有各种回应的细节。都好到让扶怀玉总觉得在做一场美好的梦。 “小瑜。” 扶怀玉唤了钟瑜一声,轻轻拿过她的手,放在自身的胸口处,“过往发生了太多事,时已至今,我的心已经残缺不堪,处处都是缺口,不再富有往日的活力和热烈。” “但是,如果你不嫌弃” “我愿意把它都给你。” 岁月和过往磨去了太多棱角,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满怀热情。 但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用我所剩下的全部温柔,去回应你的爱。 第75章任何事 钟瑜知道她的意思。 玉姐姐其实从很久之前就说过,或许是年龄使然,也或许是经历使然,她已经没有二十岁时满是热情,一颗心早在岁月的洗礼当中渐趋暗沉。 向外输出的爱不再热烈,而是变得细水流长。 其实对于扶怀玉的最后一句话,钟瑜想对她说:你已经交给我了。 她从很久之前就把心交给她了。 从一步步打断自己的退路、宁愿去赌一个未知的未来也要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心交给她了。 钟瑜弯起唇角,收回放在她身前的手,移到自己的心口处。 “我会好好收好的,玉姐姐。”钟瑜认真地同她说道,“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了。” 这颗心曾被剜过血肉,也曾遭遇践踏。 却不想在有一天,会被一个女孩捧在手心,说这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扶怀玉眼眶一红,顿了许久,搂着钟瑜的脖颈倾过来,在她的耳边喊了她的名字,是全名钟瑜两个字,并在她的名字之后接了一句—— “我爱你。” 不是喊的小瑜,也不是别的,而是喊了她的全名。 钟瑜心头一颤,手臂回抱住,吻了吻她的耳边,“我也爱你,玉姐姐。” 永远永远的爱你。 两人抱在一起,挨贴的身子互相传递彼此的体温,在昏暗中尽显温暖。 静谧的夜色愈发浓郁,时间慢慢接近八点半,距离睡点还有好一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钟瑜正在整理手机相册的照片,扶怀玉坐在她的身前窝在怀中,看着她一步步整理绵绵的照片,全部归类到一个相册夹,并给一些特殊照片备注上故事背景,更加清晰地记录下所有美好的瞬间。 就像,有张照片是绵绵去公园玩时一头扎进草丛里的画面,从草丛里一跑出来浑身都是脏脏的树叶树枝,还对着钟瑜和扶怀玉傻乐。 还有张照片,是绵绵在湿泥土上蹦哒,四条腿像套了马蹄一样,之后它多了一个称呼叫绵小马。 另一张,就是把它拎去宠物店洗澡的画面,洗掉泥爪子和身上的泥点子的时候还耷拉着个狗脑袋,好像对自己的马蹄满意得不行,洗掉的时候满是不舍。 “玉姐姐,你觉不觉得绵绵长大了好多。” 钟瑜整理相册的时候,对比了下绵绵这一个月以来的变化。 扶怀玉点头,“确实肉眼可见地大了很多。小狗在三四月是发育期,长得很快。” “之前还能抱在手上,最近我抱起来都坚持不了两分钟。”钟瑜笑着说道。 她把绵绵的相册整理好,就开始整理她们自己的相册。 外面的雷声还闷闷着响起,扶怀玉身后陷在温暖当中,已然忘却了窗外是令她害怕多年的电雷。 钟瑜两臂从后环绕抱着她,手机放于两人眼前。 扶怀玉看见其中一张相片时,唇边微微勾起,“我看见吻痕了。” 是第一次之后,钟瑜锁骨下方的红印。 第二天醒来钟瑜去穿衣洗漱的时候看见了,就拍了下来,放入相册中。 “嗯嗯,是那一晚的。”回想起上次,钟瑜声音稍微弱了一些。经历这回也才知道,原来一个红印要花那么长时间才会消失。 扶怀玉盯了片刻,意味不明地说道,“就是有些少了,多一些,会更好看。” 唇印落于她的天鹅颈下白皙的肌肤上,红艳与雪白交映得极显夺目,一定更为美丽。 说罢,顺带看了眼上面的日期,距离她们的上一次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等到钟瑜整理完相册,扶怀玉转过身,贴近来。 钟瑜没往后退,任由她的靠近,直至两人鼻尖相碰,扶怀玉抬眼望着她,指尖挑着钟瑜的一缕发丝,“时间还早。” “小瑜这段时间很累,放松一下吧。” 放松一下,是像上次一样放松吗?像上次一般,快.感蔓延浑身,让身子几乎飘起来 钟瑜之前就做好了一个决定,想在玉姐姐再次有想法的时候提出来,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又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 扶怀玉见她不说话在犹豫些什么,便以为她只是有些害羞,觉得在这种事上自己需要主动些,于是先是吻了上来,手抚上她的后颈揉捏。 钟瑜的脑海陷入短暂空白,刚刚呼之欲出的话被吻堵住,一时间组织好的语言顿时消散。 后颈的一步步揉捏力度舒适,舒服哼唧的声音从吻中溢出来,酥麻感让身子软了一个度。扶怀玉的吻从唇边移开,挪到了脖颈之处。 钟瑜不由被电流感吞噬,很想就这样化作温水一般融化掉。 在意识逐渐陷入痴迷的温柔乡时,一条线穿过脑海,惊醒了她的意识。 钟瑜睁开眼,抱着扶怀玉手挪到了她的肩膀上,然后拉开了两人距离。 攻势被打断,扶怀玉略显疑惑地看着钟瑜。 两人无声地对视几秒,扶怀玉还没来得及询问,钟瑜就将她扑倒。擒住她的手腕,身子携带着吻压下来。 吻意从唇角到了耳廓,柔软的唇瓣含住耳垂一处,顺势激起一阵颤颤的电流,扶怀玉微微挺起腰身。 “嗯” 刚刚还是只任人揉捏的小绵羊。 怎么,突然变成小狼了? ——这是扶怀玉脑海边的第一个念头。 边蹂.躏耳尖的同时,她的手心在从上往下抚着她的肩颈,像是平添的电流,也像是小心的安抚。 顺着耳垂到下方的脖颈一路吻下,吊带的肩带已经散落于小臂处,露出一方玉润的香肩。钟瑜学着扶怀玉之前的样子,同样吻落于她的锁骨。 耳旁隐约捕捉到一些咛哼时,钟瑜微微起了身,两手撑在扶怀玉两旁,这样的姿势宛如将她拥抱在自己的怀中。 转眼看向玉姐姐的此刻,散乱的衣襟,锁骨下的雪白柔软露出一半,抬眼望上来的目光间带着些笑,也带着些迷离。 钟瑜慌乱地帮她把肩带挽上来,理好她胸口的睡衣。 扶怀玉疑惑着疑惑着,就有些想笑。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弄乱了人的衣服,还帮人把衣服穿回去? 扶怀玉坐了起来,钟瑜想先寻求她的同意,跟她说道,“玉姐姐,这次我来吧。” “嗯?”扶怀玉微眨了眨眸。 “我最近做了很多功课,也多上次复盘了很多次,我觉得我应该会了。”钟瑜说得认真,不像是谈论亲密的话题,而是在跟老师汇报自己的学习成果,“不过理论上我都基本解决了,实操或许还要靠实践经验” 她拉起扶怀玉的手,“这次让我来吧玉姐姐,我也想让你放松。” 比起占有的欲念,我更想让你感受到温暖和舒服。 扶怀玉眼眸一弯,抚着她的面颊,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 “好呀。” 随后,她手搂住钟瑜的脖颈,带着她一同往枕头边倾倒去,柔顺的长发在身后四散开,温和的眉眼中带着悦意。 “不过我阈值有些高,小瑜要加油了。” 钟瑜撑在她的身前,点点头。 “好。” “” 天空外秋雨下落的沙沙声穿过窗户隐约在耳边回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伴奏。 雨势渐渐变大,身体的程度已经有了些湿润。 “要关灯吗玉姐姐?” 钟瑜吻着白花儿的粉心,微微退离抬眼看扶怀玉。 扶怀玉手抚在钟瑜的脑袋上,“小瑜害羞了?” “不是”钟瑜别开眼,“我是怕玉姐姐不习惯。” 而就是这个侧头,让扶怀玉看清了她红透一片的耳根。 关灯的话,小瑜找得到位置吗?扶怀玉没问出口,只是说不用关。钟瑜也没再提。 待到差不多,她开始学着扶怀玉的样子去找点位,只是揉了好几处都没有在花丛中找到。 扶怀玉便拿着她的手指,引她过去,放到正确的地方,用着轻柔的声音说道,“在这里。” 钟瑜瞬间紧张,面颊一阵烫意,“玉姐姐,我,我可以的!” “好,我相信。”扶怀玉轻轻笑了声,期待她的表现。 “小瑜加油。” 钟瑜很用心,在悉心去感受。 扶怀玉也在很体贴地配合她。为了鼓励小瑜,在她揉对位置的时候会发出哼声,让小瑜知道揉对了地方。 小瑜跟着指示,慢慢在心里有了度。 钟瑜的身子慢慢顺着吻往下挪去,停留在小腹下方,第一次接触新的领域。 大腿根的地方一片雪白细嫩,总觉得缺少了什么,还可以再加些什么。 钟瑜顿时有了一个念头,心跳加快了些许。 她倾身上去吻扶怀玉,指尖在她想要的地方打转,抿抿唇,斟酌了一下小声询问道,“玉姐姐,我可以在这里留下我的吻印吗?” 扶怀玉感受到了那一处传来的痒意,明白了钟瑜的用意。听见她这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语气,扶怀玉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不用问我,我已经把心全部交给你了——” “所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做任何,事。 钟瑜热意上头,“好” 她退回方才的位置,手心抚过,微微托起,含唇咬上去,放肆了一次自己的念想。 扶怀玉边看着人儿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印记,摸摸她的脑袋,任由她做出任何事。 * 人儿学习得很快,正如她所说,该懂得都懂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也还隐约犹在。 而盘旋的室内,昏暗的光线之下,扶怀玉反揪住枕头,微微仰眼朦胧着视线,一次次地深陷泥泞。 身子滩化成无形的温水,融化下去。 她睁开眼,看见了钟瑜埋头努力的样子。 此时的场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清晰。 看着她柔软的的唇瓣紧密地贴在下方的唇上,而那双干净的眼睛还在抬起看着自己,扶怀玉不由泛起一丝难言感,耳尖也有些红了。 “小瑜” 她的手指抚上钟瑜的脑袋,轻柔发丝,亲昵的呼唤和安抚的动作却是让人儿更加用心。促使她另一手的手指逐渐攥紧枕面,丧了力气。 * 时钟的指针悄然间挪移。 或许是常年学习音乐,钟瑜对节奏的掌控很好,懂得何时快何时慢,从声音和状态中得到回馈,再及时得进行节奏调整。 事后,扶怀玉的肌肤上浮出了些汗水,眼角的发丝被泪水浸湿,唇瓣殷红,整个人像刚刚从温水中捞起,胸口的喘息还未平复。 “玉姐姐,已经快十点了。”钟瑜吻过她的眼角,轻声说道。 已经,过了平时的睡点了。 眼看着现在的程度,玉姐姐的样子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扶怀玉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拉过钟瑜,再度一个亲吻。 很缓慢,带着很深的恋恋不舍。 钟瑜从这个亲吻中感受到了。 玉姐姐想继续。 “小瑜。”扶怀玉摸着她的发丝,微微睁开含着晶莹的眼,嗓音中带着些软意。 “再来一次吧。” 第76章春景 诶? 钟瑜眼睛渐渐放大。 还来一次吗? 可是。钟瑜抿抿唇,看着扶怀玉眼角残余的泪花,还有被泪水或汗水沾湿的发丝,可是感觉玉姐姐已经没多少力气了真的还要吗? 扶怀玉看出她的犹豫,便轻轻将她往自己这边带,吻含咬她的耳垂。 湿软划过耳廓,她在她的耳旁轻声呢喃,“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 “小瑜再来一次吧。” “好”钟瑜红透了耳根,从上往下抚着她细腻无暇的后背,在安抚好扶怀玉之后,再次拉近距离。 扶怀玉搂紧了钟瑜的脖颈,使得两人上身的肌肤紧紧挨在一起。 * 最后一次结束,钟瑜接住了彻底软下力气的扶怀玉。手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慢慢放下,直至平稳安放在枕面上。 双双歇了片刻,她们的力气都有些恢复。钟瑜没有闲着,结束片刻就起身清理现场,用湿巾给她擦拭,再给她递来温水。 扶怀玉靠在床头手捧一杯温水,看着钟瑜忙来忙去。 不管是前戏还是事后,每个细节都照顾得到位,看样子都是做足了功课。 待收拾好,她们关闭房内的灯。 睡前,扶怀玉揽着钟瑜在怀中拍背。 “小瑜辛苦了。” 钟瑜摇摇头,“没有,不辛苦。” 一点也不辛苦,她也不怕时间长点累点,她最怕的就是,没有让玉姐姐感到舒服。 “玉姐姐,刚刚几次,你觉得还算,舒服吗?”钟瑜微微抬起眼,细小询问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此刻她无法在黑暗的视觉下看见扶怀玉的神情,所以心中格外地紧张。 她第一次做这些,实在不清楚是否让玉姐姐满意了。 “舒服的。”扶怀玉回答道,“刚接触不久就能这样,很厉害了小瑜。” 钟瑜睁大眼睛,“真的吗?” 扶怀玉笑了,“当然是真的,你看我的反应,像是假的吗?” 方才玉姐姐的面貌和神情展露在脑海前,钟瑜再一次面红耳赤起来。 听声音,和身体下方给出的湿润反应,似乎是舒服的样子?如果感受说不上特别好,但也应该不疼。 玉姐姐现在说的话,应该也不算哄她的 钟瑜松下了一口气,“那就好。” 只要,玉姐姐舒服就好。 她再次认真地道下承诺,“可能今晚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我之后会好好复盘,让技术一次更比一次进步。” 复盘啊 扶怀玉轻笑了笑,先哄她入睡,“好,小瑜一定可以的。” “这个不急,慢慢来。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钟瑜嗯了一声,回应了一声好,然后心中带着暖意闭上眼睛,享受她怀里的温暖和晚夜里的温存。 “” 一夜下来两人都有些劳累,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或许是精力耗费得多了些,钟瑜这一觉睡得很沉,早上醒来的时候也晚了些。 到了早晨,窗外的雷声和雨声都已经停了,树枝向下滴着积攒的水滴,鸟儿的鸣叫声象征着早晨的来临。 钟瑜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扶怀玉的怀里。 昨天睡前她们又洗了一遍澡,都换上了睡衣。丝绸的面料贴在肌肤上很是顺滑舒服。 钟瑜意识清醒到一半时,能感受到扶怀玉在抚摸她的脑袋,时不时挑玩她的发丝。 看来玉姐姐比她先醒来了。 “唔。” 钟瑜动了动身子,上方传来浅浅的声音,“醒了?” “嗯,醒来了。”钟瑜被扶怀玉的声音彻底唤醒,抬起头看见是她,便继续朦朦胧胧地往她的怀里缩。 手下意识地想搂她的时候,感到一些酸意。 稍微回想一下,应该是昨晚导致的。 每个人身体的敏感度和抵达顶端的所需时间都不一样。同样的动作稍微持续一段时间,钟瑜就会受不了,而玉姐姐需要的时间会更多一些,这样一来钟瑜努力的时间也就要多些,花费的力气也要多。 不过在这点上,钟瑜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想到这,她更加下定决心要多花些心思练习和做功课了。 钟瑜总在动自己的手,扶怀玉察觉到些什么,便询问道,“是手酸吗?” “嗯有一点。” 扶怀玉拿过她的手,放在手中揉了揉,然后闭眸吻落在她的指间。 一阵电流覆盖了酸疼。 钟瑜心间一颤。 玉姐姐的吻肯定有魔力 不然为什么一亲就不酸了。 这个吻停留了很长时间,扶怀玉睁开眼,唇瓣退离,“以后还是我来吧。” “诶?”钟瑜有些慌,“为什么呀?” 该不会,该不会是因为她没有取悦到位? “小瑜的手需要保护。”扶怀玉揉揉她的指关节,“这双漂亮的手还需要弹钢琴,可不能伤着了。” 原来是这样。 怕她弹琴受影响吗? 钟瑜稍微松下气,得知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心里没那么紧绷了。 不过说到这个的话。 “其实。”钟瑜眼神往旁一飘,小声说道,“我,我也可以不用手的。” 而且看玉姐姐昨晚的样子,似乎更喜欢不用手 “好像也是。” 身前人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声传入钟瑜耳朵里,她只觉得热痒痒的。 心跳变得好快,钟瑜闭眼调整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看见了扶怀玉一边的睡衣肩带滑落到了肩下,露出了大片肩膀,便伸手帮她把肩带往上拎。 “?”扶怀玉眨了眨眸。 她疑惑地往下看了一眼,问道,“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看见我的身体吗?因为不想看见?” 闻言钟瑜立马摇头,“不是!” “没有别的不好的原因,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的问题。” 每次多看一眼,都觉得好冒犯,下意识地别开眼去。 眼看着女孩这副模样,扶怀玉懂了些什么,便来了些兴致。 “唔,那是因为什么?”扶怀玉饶有兴趣地撑起脑袋,斜躺着看向钟瑜。 然后,她将钟瑜刚刚提上来的肩带挽下去了,洁白的大片肩膀露出,胸前柔软的雪白连带着粉晕也显露一半。 再然后,春景比刚刚钟瑜看到得更多了。 诶。 怔了好一会儿的钟瑜头脑恢复运转后,脑中直接炸开。 啊啊啊! 玉姐姐!在撩她!!! 钟瑜快变成热到冒气的小火车头了。 “玉姐姐,我先去洗漱啦!”钟瑜无力应对便选择走为上策,麻溜地逃离被窝出去,慌得连房门都忘了关,生怕多待一秒就被吃干抹净了。 跑走前还不忘把她的肩带提上去。 望着人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倚在床面的女人直接笑出了声。 她的小瑜啊果然还是个单纯小孩儿。 “” 第77章别再撩了 今天扶怀玉醒得早一些,钟瑜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稍微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洗漱再收拾收拾就已经接近十点了。 她们有一个共识,如果起得晚,早餐的份量通常不会做得很多,只要半饱就好,如此一来不会影响到午饭的进食,也能确保上午的能量充足。 钟瑜先逃离房间,动作十分快地把自己收拾好,然后就从冰箱里拿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果蔬饺子,待在厨房煮早饭。 扶怀玉没有第一时间在钟瑜离开后也起床,而是待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以便给予钟瑜一些调整自身的时间,否则那张小脸越来越红,一直红下去怕是要成熟透的苹果了。 等了一些时间,扶怀玉才从房间出去。这时钟瑜正在煮早饭,扶怀玉便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 “玉姐姐。” 温暖从身后袭来,钟瑜身子好似僵了僵,拿着筷子的手也停住了。 扶怀玉察觉到异样,脸颊蹭蹭她的耳朵,“手怎么不动了?” “没” 钟瑜声音细小,扶怀玉却一眼就看出波澜了。 “小瑜好容易害羞啊。”扶怀玉轻吹了吹她的耳朵,慢慢轻轻地说道,“明明昨天在大腿根咬的痕迹都还没消今天却碰一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这么可爱。” 痕迹 钟瑜转过头看扶怀玉,面上神情立即就呆住了。像是被她的话语关键词触发,回想起昨晚的点点滴滴。 大腿根的红痕,齿印,还有各个位置留下的印记。 最后钟瑜绷不住了,直接往扶怀玉肩颈处躲。 “玉姐姐!!” 别再撩了!!! 她真的受不了啊啊QAQ!! 扶怀玉接住她,笑了好一会儿,抱着她摸摸头,“好好好不逗小瑜了,不逗了。” 每次小瑜都很容易害羞,在这点上,扶怀玉总会不知觉地变坏,想看见她面色更红润的样子。但再怎样都是要有限度的,点到为止就好。 所以接下来扶怀玉收起了心思,没再挑逗。 两人上午吃完早饭,就带着绵绵去公园玩。 绵绵长大得很快,雪白的毛发十分旺盛,如同行走的毛绒娃娃。见过的小孩和大朋友都喜欢停下来摸摸它,一出门就像个被簇拥的小明星。 “大狗狗!狗狗!” “我要摸狗狗!” 有个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跑过来,“姐姐,我可以不可以摸摸它?” “当然可以呀。” 一旁,牵着小女孩的老奶奶问钟瑜,“姑娘,这狗会不会咬人?” “不会不会,它很听话不会咬人的。” 得知它安全,老奶奶就放下心了,没再阻拦小女孩。 女孩蹲下来摸摸绵绵的头,绵绵咧开唇角笑,亲昵地舔舔她的手指。 “哈哈哈,狗狗它舔我诶!” 小女孩笑得可欢了。 其他地方也传来小孩儿的声音。 “是绵绵!它又来啦。” “是绵绵!” “我要摸绵绵!” “嗷嗷!” 四周也有被吸引来的小朋友,顿时欢声笑语混迹成一片。 昨夜一场大雨过后,四处的泥土都混杂着雨水,万物经历过洗礼变得愈发鲜亮,眼前的活跃景象更是平添一份心情愉悦。 空闲之时,钟瑜看了一眼手机。 前段时间她帮着师姐忙箔澜的事情,接触到不少艺考学生,便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的练琴账号。 找回账号之后,钟瑜往上面发布了一些自己往日的独创曲,其中有两条小爆了一下,收获许多人喜欢。后来钟瑜没细看过。 今天再打开后台时,看见了有一条私信。 “诶。” 扶怀玉看见钟瑜动作一顿,“怎么了?” 钟瑜看着手机界面看了片刻,见对方带有蓝V认证,确认好公司信息才说道,“有一个音乐公司想要买我的一首曲子的版权。” “嗯?哪一首?” “有关飞鸟的那一首。” 不是写给玉姐姐的那两首,这两首钟瑜没有在任何平台发过。而她所说的有关飞鸟的这首曲子是她的自创曲之一,在先前用笛子吹给扶怀玉听过。 扶怀玉知道是哪首了,“是《自由鸟之梦》?” “对,就是这首。”钟瑜笑着贴了贴她的手臂,“记得这么清楚呀玉姐姐。” 怎么会忘呢。扶怀玉柔和了眉眼。 她问她,“那你有卖出版权的打算吗?” 钟瑜想了想,“我想先了解一下。先加上联系看看情况,不着急。” “那到时候要多注意下是哪个类型的版权,有关合同的事可以多让若若给你把把关。她对这方面了解得深。”扶怀玉嘱咐道。 “好,我知道啦。” 钟瑜先回复了对方有意向,接下来是等对方递来联系方式。 这件事告一段落,两人带着绵绵回家。 “” 秋季的雨水断断续续,仅是清晨上午停了一阵子,到了傍晚又簌簌下起来。到了夜晚,雨又停了。 但是自那一场雷雨后,扶怀玉似乎没有那么怕雷了。 或许是因为自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场雷天,钟瑜都在陪伴她。也或许是上一场雷雨天的记忆,覆盖了糟糕的回忆。 周日,梦苑内人潮涌动。 周末的夜晚格外多人,周围一圈的朋友到得也很齐全。 裴鸣砚坐在一圈朋友之间,和老熟人闲谈。其中她们的话题就聊到了有关扶怀玉。自从上回看见扶怀玉的朋友圈,再是口口相传,她们这一圈人都知晓了扶怀玉和钟瑜的关系。 叶凛姿一手撑着脑袋,看向在柜台边安静听歌的扶怀玉。 只见女人依靠在柜边的身姿婀娜,手中摇着一把扇子,她唇边含着自然浅浅的弧度,望向灯光中央的目光带了些光彩。 叶凛姿笑了笑,抬了抬下巴,望着那处跟朋友们感慨。 “看见了吗,这就是爱情的滋润,感觉怀玉自从身边有人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亮堂了。”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人也往那边看去,很同意她的想法。 裴鸣砚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声音没什么起伏,“爱情会使大脑分泌令人感到快乐的多巴胺,这也是它存在的理由之一。” 叶凛姿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向裴鸣砚,“哟哟,稀奇呀,你现在怎么都不反驳了?往常不都是不屑于聊爱情的吗?” 裴鸣砚抬起眸,目光望向了很远,“还是得看人。” “哦?说说看?” 叶凛姿听出她话后面还有。 裴鸣砚放下杯子,随手一指,“看见怀玉脑后的那支木簪了吗?” “做工说不上是大师级别,并不精巧,比不上怀玉的其他簪子。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钟瑜亲手刻的。” 她刚才跟扶怀玉碰面的时候就又注意到那支木簪。 以往扶怀玉的簪子大多都是跟着衣服搭配,但这支不同,这支她无论什么风格的旗袍或者是衣裙,都能见到她常常簪在脑后。 旁边一个朋友不太认可,“我觉得不像,亲手雕也太麻烦了,小瑜那手不是弹钢琴的嘛,哪能花在这上面。” “那你去问问?” “问就问。” 她说着说着就直接跑上去问扶怀玉了。 而裴鸣砚坐在原地没动分毫,淡然从容的样子。 最后,女人一脸不相信地过去,问完正主之后,一脸震惊地回来。 “我天,还真是啊。厉害啊鸣砚,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呢。” 叶凛姿直接出口,“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裴鸣砚心眼子可多得很。” “怎么到你口中还成贬义词了?” “难道不是嘛,咱这一圈就属你脑子想得最多。”叶凛姿撑着脑袋,“诶话说回来,那支簪子我猜到了是小瑜送的,但还真没猜到是她手刻的。” 朋友:“想想好像也不出意料,小瑜怎么对待怀玉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每次一见面她眼睛就亮得不行,好像怀玉在她眼里永远有一副滤镜。” 叶凛姿:“什么滤镜,怀玉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啊,我倒觉得不是滤镜,而是她的眼里承载了怀玉所有好的一面。” 人的好是要去发现的。 接触得越深,越用心去感受,才能发现对方更多好的一面。 叶凛姿认为,不是钟瑜对扶怀玉有着一层美好滤镜,而是因为她发现了扶怀玉内心深处更多的善良温柔。 “哎呀,你这话说的还真有道理,咱凛姿不愧是爱情大师哈。” “少瞎夸,边去。” 方才的那些话飘入了裴鸣砚耳里。 她们接着往下闲谈,而裴鸣砚的脑海还停留在她们的上一道话题。 她们说的没错,裴鸣砚到后来也发现了——那就是钟瑜看向扶怀玉的眼神总在含着一层光。 远处的扶怀玉侧了侧头,拿起手机在看消息,裴鸣砚再次注意到她的簪子,心中默默感慨。 有人一年一回的生日礼物是玩偶店三十块钱的成品娃娃,有人平常送的礼物都是亲手刻的发簪。 一样的玉镯,有人视为贱泥,有人视为珍宝。 看来这次怀玉的选择,没有错了。 裴鸣砚渐渐释然了,也庆幸当初自己的阻拦没有成功。 脑海的思想才刚念到这,叶凛姿最先抬了抬手,喊了一声,“诶,小瑜!” 钟瑜从入口处进来,顺着叶凛姿的招手跑过来,跟她们一圈人都打了招呼。 “今天忙了一天?” “没呢,就下午去了一下,晚上就过来了。” 叶凛姿看出她的眼神,也不耽误她了,“好啦,快去找你的玉姐姐吧。” “好,那我先去找玉姐姐啦,等下过来陪你们聊天。” “行,在那儿呢。” 叶凛姿顺手给她指了一下扶怀玉的方向。 钟瑜找到了方向,往那边跑过去。 不过她不是直接抵达扶怀玉的身边,而是进了扶怀玉身后的柜台。 钟瑜站在她身后,伸手拍拍她的后肩,然后立马蹲了下去。 扶怀玉回眸,没有看见身后有人,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于是面上带了些笑意,没左右望也没有其他动作,就这样转过身,手臂靠在柜台上等候着。 过了片刻,眼看时间已经过得差不多了,钟瑜想站起来再拍拍她,结果一站起身扶怀玉就面对着自己,钟瑜肉眼可见吓了一跳。 这场面给叶凛姿那一桌人逗乐了。 “哎哟还是年轻人有活力,甜死我了。” “哈哈哈,怀玉都见怪不怪了。” “哈哈哈哈。” “” 刚才钟瑜下意识地险些要蹦起来了,但看见扶怀玉早已识破自己的技俩,掌握全局般地望着自己,她又笑了起来,趴在柜台上往前凑。 “你怎么知道是我呀玉姐姐。” 扶怀玉点点她的鼻尖,笑得温和,“除了你还会有谁?” 钟瑜又笑了笑。 “好像也是哦。” 她们挨在柜台边聊天,钟瑜跟她讲了今天发生的事。 还提到有关上次的歌曲版权,那个音乐公司钟瑜有了解过,还去问过闻韵,知道是一个在业内小有名气的公司。 对方想要对曲子进行填词和演唱版权,给一部梦想宣传片当片曲,会标钟瑜署名。以及给出的价格、后续的分成利益都很可观。 钟瑜说再考虑时,对方约了她去公司面谈,钟瑜答应下来了。 比起分成和利益,她更在乎这首歌是否会被重视,是否能挥发出本身的魅力价值。去本公司了解了解是个不错的选择。 扶怀玉听完点点头,还不忘在最后夸夸她。 聊天的时候,钟瑜在玩她放在一旁的折扇,扇柄处是木制的,看来是平常养护得很好,没有什么磨损。 “往前想想,这把扇子陪了我挺久的。” 钟瑜点头,“确实很久了诶,好像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摇的这一把。” 扶怀玉:“唔,可能有十多年了吧。” 还是当初扶洁和高晚陆续离开她的那两年买得的。 那两年扶怀玉在旅游散心,试图从低谷中走出来。这把扇子是在一座山下的老店铺中买的,当时扶怀玉一眼便望中了它,觉得冥冥之中有些缘分,便买下了,之后也一直挂在手边。 她们在这处聊着,洛隐走过来跟扶怀玉说遥控器没电池了,还有后台有个员工想离职,想找她谈一谈结算薪资的事。 正好扶怀玉现在有事要离开一下,洛隐也看起来很忙的样子,钟瑜提出,“我刚好有空,我去买两个电池回来吧。” “可以吗!那辛苦啦。” “没事没事。” 确认好电池型号,钟瑜准备离开,经过叶凛姿身旁时,叶凛姿见她要出去就顺带说了一句:“小瑜,你看看外面你鸣砚姐的车还在不在,她人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没打招呼就回去了。” “好,我看一看。”钟瑜答应下来。 穿过人群抵达梦苑外,天空没再下雨,外面的空气有些湿冷,钟瑜稍抖了一下,走下台阶。走过停车处时看见裴鸣砚的车还在。 从中穿过去时,突然一声碰撞声传来,钟瑜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听声音,像是人后背碰到车上的声音。 不像是不小心碰到的,更像是被人摁上去。 她往声源的地方看过去,眼睛一震,发现那辆黑车的车牌号貌似是师姐的车?! “咬了人就跑,还躲我?” 与此同时,一声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 “闻韵你可真行,都找到这来了。” 闻韵:“裴鸣砚,你什么意思?” 裴鸣砚:“什么?” 讲到这,闻韵将人抵于车身的手紧了紧。 “咬完跑掉就算了,你还留一叠现金给我。” “那是辛苦费。” “?” 辛苦费。 闻韵气笑了。 “那你拿我当什么?阴.部按摩师?” 第78章不然 声音从一辆黑车之后传出来。钟瑜站在车的侧后方,处于看不见对方而对方也无法看见自己的位置。 这来回的三言两语过后,听这音色,钟瑜已经非常确定了——她们就是师姐和鸣砚姐!! 钟瑜无声地瞳孔一震,双手捂住唇。 她刚刚应该没有听错吧? 如果没听错的话,那应该没听错,应该不会听错。 钟瑜一时半会儿傻着了,脑子里空白又混乱。 而正主听完闻韵的上一句话,无语了下来。 “”裴鸣砚不知道怎么回她,先说道,“你先放开我。” 闻韵非但没有放开,还压得更近了,没有给人一丝再次逃跑的机会,“照你这么说,你留的有零有整的九百四十八块钱。九百块钱是服务费,四十八块钱是看我服务还不错施舍的小费对么?” 裴鸣砚慢下声,跟她好好解释,“包里平时就备了一千块钱现金,路过卖花的老太太买了一束花,只剩这些。” 闻韵磨了磨牙,“那第二天你跑什么?” 裴鸣砚默声片刻,“你先放开我。” 每次都不正面回答问题,一避再避。 闻韵眉眼一压,“放了再让你跑?” 裴鸣砚见她势必要个说法的样子,叹气一声头疼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认为尴尬我们以后可以不联系。” “我不需要你,我相信你也不会需要我。那晚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只是成年人的一场性.欲需求而已。你要是觉得亏了,哪天晚上有空,找个房间,我还给你。” 这些冰冷的混话从裴鸣砚这张本就刻薄的嘴里说出,显得更加无情且轻飘了。眼看着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闻韵心底开始一阵难抑。 果然走不出的只有自己。 她一向情绪平缓,可却在此刻冲动上头,咬上了裴鸣砚的脖颈。 “啧,闻韵!” 裴鸣砚吃疼地紧闭一只眼,一手抓紧了她的衣角。 这一声逐渐失去力气的叫喊之后,就没了声音,钟瑜竖起耳朵仔细听,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悄悄往前挪步,看见了车边的两道人影。 ——闻韵正把人压在车身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而裴鸣砚微微仰着头,攥紧了身前人的衣服。 “!” 钟瑜二次震惊捂唇。 在对方视线要放过来时,钟瑜先一步快速逃离,没让她们发现。 刚刚偷听到的话信息量过大,钟瑜脑子还在旋转加载中,一路跑了很久,眼看着已经拉出很长一段距离,才调稳呼吸。 这些事如同潮水冲散了脑中所记得的信息,幸好电池型号记在了备忘录,钟瑜迅速去办完事拿着东西回到梦苑,递交给洛隐东西,再是看见扶怀玉的身影后立马奔跑过去。 因为有些急,跑的速度有点快,抵达人跟前时没有刹住车,一举就扑进了扶怀玉怀里。 扶怀玉接稳了她,“怎么了,这么急?” 钟瑜直起身,“姐姐,师姐和鸣砚姐她们,就,就是,她们!”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好久,却没道出一整句完整有逻辑的句子来。 “我,等我组织组织语言!” “不急,慢慢说。”扶怀玉拍拍她的背。 方才好像听见了鸣砚和闻韵的名字,歌声萦绕的厅内有些噪杂,扶怀玉便带着钟瑜回休息室。 钟瑜喝了口水,在无她人之时,才慢慢跟扶怀玉说出了今晚所见。 听完所有,扶怀玉也稍有震惊,没有透过神色表现出来,只是稍睁了睁眼,便恢复平常神色,点点头,“这样” “看来前段时间她们发生了一些事情,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有了很多交集。” 裴鸣砚有跟扶怀玉讲过公司内务牵扯上闻韵的事情,而这一点钟瑜也知道,闻韵也跟她讲了。 只是谁能想到是这个发展,有点突然。 钟瑜想起了上一次和闻韵吃饭的时候,看见的咬印。 现在往前想,那些该不会是鸣砚姐咬的吧? 念及裴鸣砚,钟瑜就回想起晚上逃跑前险些对上的视线,心中又疑虑起来,裴鸣砚应该没有看见她吧?应该没有? 钟瑜一怔,腿一软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坐。 扶怀玉见她如此,“怎么了?” “鸣砚姐有可能看见我在那里了。”钟瑜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呆呆地看扶怀玉,“鸣砚姐好像本来就有一点不喜欢我,万一她知道我知道了她和师姐的事,杀我灭口怎么办?” 到时候不就完蛋了!钟瑜抱住了扶怀玉的腰身,脸颊贴在她的小腹上,“玉姐姐你到时候一定要救救我。” 扶怀玉被她逗笑了,安抚地揉揉她的脑袋,“不会的。” “这是她们的事情,意外听见了就当作不知道就好了,不要提也不要传。如果她们没问,就权当不知情。” “如果她们问起,你就如实说意外撞见就好,不会有什么事的。鸣砚和你师姐都是很好的人,会处理好这些。” 也是。 钟瑜刚泛起的无措感慢慢消散下去了。 扶怀玉还想起刚才她话开头的那句,温吞着跟她说道,“而且,鸣砚没有不喜欢你。” “诶?”钟瑜抬眼看她。 扶怀玉:“她这个人不太会说话,说话间总是冷冰冰的,也不太会关心人。唯一关心的表现就是以客观的角度给朋友分析事态,引导朋友走向客观上比较正确的选择。” “她对身边的朋友都是这样,话中薄凉又带刺,很多时候也只是关心则乱,没有恶意。” 钟瑜听完,点点头,“我知道了。” 扶怀玉低着眼,见到钟瑜的脑袋便弯起了眉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瑜呢。” 钟瑜想到了些什么,声音淡下来,“其实其实是有的。” “以前,还挺多人不喜欢我的。” “怎么会?什么时候?” 高中的时候。 钟瑜暗了暗眸子,眸面的色泽渐趋暗沉,每次触及那段时日心情都会慢慢落下来。只是回忆了片刻,钟瑜把不经意打开的回忆匣关闭。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高中跟朋友闹了不愉快,她们从喜欢我变到不喜欢我了而已。不过没关系,在高中之后,我还收获了很多其他朋友。” 扶怀玉见她只是一掠而过,也没继续问,“那就好。小瑜值得遇见很多很多好的人。” “不开心的人和事都只是在帮助你成长,这样才能更好的面对更值得的人。” 钟瑜笑了笑,站起身来抱住她,在她的话接着道:“玉姐姐说的对,正是因为往事帮助我长大,如今的我才有能力来到你的身边。” 扶怀玉勾唇,顺顺她的发丝。 不管什么话题,钟瑜兜兜转转总能往她的身上引来。就好像,扶怀玉口中的值得的人,钟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 钟瑜抱着她贴了一会儿,转而又想到什么,一个激灵起身。 “我突然想起来,明天下午我要去箔澜,可能还要跟师姐见面。” “万一我到时候会不会穿帮呀。我在她眼前表现得不自然了怎么办?师姐眼睛那么厉害,可能一眼就能看出我不对劲了。” 钟瑜又开始懊恼起来。 “我觉得我应该去报一个表演班,学一下怎么演戏,我真的太不会演戏了,每次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什么都藏不住,装一下都会露馅。太不靠谱了” 这张小嘴开始不停地说着,扶怀玉浅浅笑着,耐心地抱着人儿说没事。 秋季的天空阴晴不定,才停的雨到了晚间又簌簌落下。 待到八点半她们准备要回去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大雨。雨势很大,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要减弱的意思。 眼看着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一个小时雨都不会减小,她们就打算先回去。 这些日子雨天繁多,扶怀玉开了车来,晚上基本会开车回去。因为若是走路,就算打了一把伞,也会湿半个身子,裤脚和鞋都容易被雨浸湿。再者就是雨天路滑,视线昏暗,走路回去不太安全。 接近九点之时,扶怀玉带着钟瑜开车回家。 路上车身隔绝了浩大的雨,雨水击打在车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车库距离家中还有一小段路,下车打伞回去时,身上就不免沾湿了一些。 一回到家扶怀玉就让钟瑜先去洗澡,以防感冒。钟瑜也想让她先换衣服,可奈何有点推脱不过她。 于是钟瑜咬咬唇,从沐浴间探出头来,双眸抬起望着扶怀玉的眼底,试探性地提出: “玉姐姐,不然” “我们一起洗?” 第79章听话 扶怀玉正要回身往客厅走,钟瑜这一句话又将她拉回来了。 她回过眸,对上这双小心翼翼抬起的眼睛。 刚想说的话止于舌尖,没有说出,扶怀玉便转了转话,故意勾起唇道,“唔,也好,正好最近天气凉,不如就泡个澡暖暖身子。” “小瑜,你觉得呢?” 诶? 泡澡? 一起待在浴缸里的那种泡澡吗? 本想的是跟玉姐姐一起沐浴,她们都坦诚相待过,一起沐浴也没什么的待在浴缸里也大差不差。就,就是。 钟瑜肉眼可见地一咯噔,顿时语塞起来。偏偏此刻玉姐姐还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钟瑜调整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同意,“好好呀。” 结果这声僵硬的好呀直接让扶怀玉笑出了声。 钟瑜眨眨眼睛。 “我开玩笑的。”扶怀玉轻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当然是开玩笑的呀,之前小瑜一害羞就埋进被窝,现在再一起泡澡,岂不是更要把自己没入水里了? 玩笑开完,扶怀玉声音平缓认真了下来,“好了,小瑜快去洗吧,我会先去换身衣服,不会让自己感冒的,安心。” 所以刚才又是逗她玩的呀。 玉姐姐从心里知道她肯定做不到跟她坦诚相对,所以说话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钟瑜会真正答应,所以是故意说这话出来逗她。 谁做不到了。 钟瑜抿抿唇,觉得不能总是给扶怀玉落下只是口嗨的印象,于是认真一字一字道,“我是认真答应的!” “嗯?” “我这就去准备水。”没再给扶怀玉说话的机会,钟瑜折过身就去准备。 “” 很快,浴室内雾气缭绕,清淡的花香随着朦胧飘萦于空气中。温水蓄满洁白的浴缸,表面浮了一层牛奶泡沫。水面遮掩底下的片片雪白。 眼看着身前完全坦诚的女人,才硬气了三秒钟的钟瑜又瑟缩了。 这个浴缸款式简易,高度贴合人体,大小也足以躺下她们二人。先前扶怀玉为了养生特意换的,时不时往里面加一些艾叶,偶尔躺下泡一泡,身体的湿气便会被驱散些。 她们各挨在浴缸的一端,中间相隔很远。 扶怀玉背靠在浴缸边缘,湿漉的青丝垂在身前,饶有兴致地看向另一端的人儿面颊带粉,还将身子埋得很低,目光闪躲。 看向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敢看向她。 相对起钟瑜的紧张和慌乱,扶怀玉在这样的场合显得要淡然得多。 她唔了一声,先出口打破了沉寂,“小瑜,先提出一起洗的人,好像是你?” 钟瑜佯装镇定地点点头,“对,是我。” 扶怀玉笑了,笑中的意思很明显。 意思就是在笑她,你看提出的是你,现在害羞的也是你。 这句话都不需要扶怀玉说出口,钟瑜就已经用着这句话在心底自己批判自己了。 干嘛非要为了那几秒钟的面子冲动逞能呀要不是扶怀玉还在看着,她都想拍自己脑袋了。 一层水面下肢体交叠,她能感受到彼此的肌肤都滑溜溜的,没有遮挡地挨贴在一起。她面颊更是发烫了。 扶怀玉在拨弄着温水,激起了阵阵波澜。泛起的涟漪一圈推着一圈抵达了钟瑜这边,涟漪挨到身上没有任何感觉,却是撩拨在了钟瑜的心弦上,扰得心脏一阵泛痒。 “你离我太远了,小瑜。”扶怀玉双眸半阖,唇边含着一丝笑意,“我想抱抱你都抱不到。” 这双上扬的丹凤眸微微阖起时,纤长的眼睫隐约遮盖住眸,扬起的眼型格外明显。融化的温柔中带着一丝.诱意,像是在引着人往她的温柔乡陷去。 钟瑜望着这双引人入迷的眼睛。 想想抱抱她吗? 无论何时扶怀玉说想抱她,钟瑜都会把自己送上前这次也不例外。 钟瑜闻言微微前倾,膝盖抵在浴缸底部,慢挪过去。 上一刻还在闪躲的人,这一刻因为扶怀玉的一句话就主动贴过来,这让扶怀玉有一种错觉——她的手中握着无形的绳索,而绳子的另一端,是小瑜。 钟瑜找不到倾过来的力支撑点,扶怀玉就扶住她的小臂,助她过来。 最后钟瑜改变了姿势,抵达了她的身前。 “好乖啊,小瑜。”扶怀玉夸她,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听话的孩子会有奖励。” “什么奖励?”钟瑜问。 扶怀玉微微勾唇,用行动代表了回答。 “唔。” 一个轻柔的吻覆盖而来,夺去了她的大半呼吸。 身上的力很软,钟瑜两手抵在扶怀玉的肩上,借此才平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扶怀玉的吻不是入侵,也不是索取,她在唇面上缓慢的啄吻,就像是一寸寸在唇瓣上描绘爱的痕迹,借着贴合来传输隐忍于心的爱意。 钟瑜一直很喜欢扶怀玉的吻,有时候都觉得,哪怕有一天玉姐姐想通过亲吻的方式喂来毒药,她也会心甘情愿地张唇迎接。 气息变得紊乱起伏,她们的唇瓣渐渐松离。对视上的眸间倒映出彼此湿漉漉的模样。 热水散出温热的气息,经过刚才一番缠.绵的亲吻,钟瑜有些头晕目眩。 她觉得现在浑身湿润的玉姐姐美极了,想要抬手上来摸摸扶怀玉的脸颊,却被扶怀玉的吻提前打断。 她的吻停在她的唇角,沿路下行,再吻于她的脖颈。 钟瑜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随着她的亲吻微微仰起头,双眸下意识闭合,眉间难忍地微微蹙起,声音透过齿间飘溢而出。 “放松。” 藏在温水中的指尖顺着她的尾脊向上划去,携带着一阵电流经过脊背,停在她的后颈。 这一轮.操作下来,钟瑜的力气快软没了。 扶怀玉的手仅是在柔软的后颈处揉捏了一会儿,钟瑜就上半身瘫下去,趴在她的怀里。 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表面之下的波澜却仍在暗暗涌动。 她另一手的指尖在水下已经占据了控制中心。 钟瑜捏着扶怀玉肩膀的手一紧,忍不住问道,“玉姐姐,我们不是泡澡吗?” 怎么感觉,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这也是放松,不是吗?”扶怀玉说这话时,指尖带着水的柔度慢慢轻揉,很精准地把握住了钟瑜的位置,在她的心上反复捻过。 每一次钟瑜都要颤一下,次次都在叠加感觉,仅是这样就将她一步步递了上去。 “而且这是乖孩子的奖励。” 钟瑜一时失声。 * 连续几番过后,钟瑜快哭了,“玉姐姐。” “不,不要了。” “小瑜是真话吗?”扶怀玉停住手,摸摸后背安抚着她,“这样真的不舒服吗?还是小瑜在说假话呢?” “听话的小孩会有奖励,但说谎的小孩儿,也是要有惩罚的。” “我”听见惩罚两字,钟瑜就开始斟酌用词,直起上半身来,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不是不舒服。” 就是有点太舒服了,所以,有点受不了 扶怀玉含带笑意的眸仍在看着她的眼睛,“那是因为什么?” 钟瑜咬唇,别开脸,“这里不安全。” “唔。” 扶怀玉想了想,“原来是这样,好像也是。” 她亲了一下钟瑜,捋着她染湿在一起的头发,“那我们换地方,好不好?” “好。”钟瑜看着别处应道。除了好,也不知道还能应什么。 扶怀玉勾唇一笑,带着她起来。 两人更换上衣服,钟瑜腿还有些软,方才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险些跪了一下,但还在手及时扶住了浴缸边缘,稳住了身体。 火种已经挑起,不熬到燃料燃尽很难收场。 等收拾好自身,钟瑜先躺在了床上,扶怀玉比她晚些进来,在此之前似乎在客厅准备些什么,但钟瑜不知道。 等扶怀玉进来的时候,钟瑜才看见她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是她常常带在身边的那一把。 扶怀玉坐到床边时,将展开的折扇收了起来,放在手边。 “玉姐姐,刚刚我已经舒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吧。”钟瑜说道,“前段时间我还学了很多其他的。” 扶怀玉却温和笑笑,“不着急。” “姐姐先来示范,小瑜慢慢学。” 诶。钟瑜想再争取争取,但扶怀玉已经挨过来了。攻势的节奏如同先前一样,先吻再入,依次递进。 钟瑜到最后也失去了反抗的念想和力气, 只是这一次,她感觉到异样的东西在贴着自己,触感不同于指尖的柔软和服帖,有些冰凉。 她缓着胸口的起伏,低眼看去。 扇,扇子?怎么会 钟瑜眸底一震,抵住身前人的肩膀,脸颊红得滴血,“玉姐姐,扇柄不是这么用的。” 细小如蚊的话音越到后面,就越是弱声,还未抵达人耳就快消散无影。 木质的扇柄迎着水色缓慢,扶怀玉俯身下去,轻柔地吻过她的唇瓣,声音带着阵阵诱哄。 “放松,小乖。” “” 第80章想多看看 安抚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宛若夺去了钟瑜的大半理智。 扶怀玉伸手抚摸揉捏她的后颈。 人儿从来受不了揉后颈,每次一揉力气就像被抽丝剥离了一般,只剩下软瘫的身体了。这次也果不其然。扶怀玉勾唇,在她软下所有反抗力气的时候让扇柄更深一度。 钟瑜闷哼一声,奇怪的感觉又升了下来。 她缓了一会儿,睁开一只眼睛望去,看见了扇柄抵在水源处,自己将端尾没入了一半,热意上脸,脸蛋快滴出血来了。 “怎,怎么还可以这样用” 这几乎快要超出她现学的认知了。现在她才懂得刚刚扶怀玉说的那句,‘不急,姐姐先示范,小瑜慢慢学。’ 看来她要学的东西,还是很多。 “可以的。”扶怀玉弯弯着眉眼,“小瑜也可以的,对吗?” 钟瑜咯噔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剩下的扇柄,当即匆匆红着脸摇头,“我不行的!” “小瑜能做到的。”扶怀玉笑了声,相信她可以。接而钟瑜失去了再接话的力气,将所有承受下来,手指收紧。 木质柄被缝隙中渗出的湿润将染得更为深色,扶怀玉将扇身轻轻旋转,转动,欲迎还拒。 钟瑜捂着唇压抑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异样的声音。扶怀玉见了,在未停止的情况下俯身下来吻她。 齿唇张开,抑.制的声音溢出飘转于温热的空气中。 吻意过于软绵,钟瑜双目趋于迷离,身体上下都陷于泥沼中,她已经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主动权,将所有支配权转交给了身前人。 而身前人也没有辜负她,开始将所能做的事情发挥到极致。 * 现下的记忆逐渐与十年前重合。 十年前的一夜,她第一次遇见玉姐姐。 那时的玉姐姐一身墨色旗袍,手中摇着一把木制折扇,眉眼间的一颦一笑与指间流转扇柄的动作都印入了她的心底,从此记了很多年很多年。 每每见她,她都是将折扇游刃有余地轻捻在手中。 轻摇,收起,摇曳,无论怎样都是淡然地留于指尖。玩弄扇柄的游刃有余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宛若这木扇与生俱来就是衬托她的物品,是她气质外化于形的象征。优雅圣洁,不可触碰。 可现在那把扇子此时却 钟瑜的视线开始变得朦胧不清,溢出的声音逐渐溃散。 跟指尖不一样,跟用唇的感受也不一样。此刻面颊的红晕来源不止是它带来的感受,更多的是玷污仰望之物的难堪与羞耻。 她挺起身子闷哼了一声,最后散了力气,埋在扶怀玉肩颈里调匀呼吸。 扶怀玉安抚着人儿,让扇柄退去。 钟瑜在她的怀里调稳片刻呼吸,转而伸手去探取所剩的狼藉,沾取到了一手晶莹。转眼看去的目光停于一旁沾染水渍的扇柄末端。 钟瑜将头埋得更低,“被我弄脏了” “不脏。”扶怀玉吻了下她的唇角,给予她听话的奖励。 在她第一次过后调整的间隙,扶怀玉开始用着迷离的目光游过雪白,沉溺于粉白相间的花朵当中,指尖慢捻。钟瑜轻咬着弯曲的指关节,忍耐地不动身子。 身体内的小簇火焰又被挑起了,格外的难耐。 “玉姐姐” 她出口的声音很小,或许是方才的缘故,音色还掺着点哭腔。 这声好听的叫唤声,本意是让挑.捻的手法停下来,却不料让女人的念想更盛了。 扶怀玉的扇子握在手中,从后在钟瑜的后背轻轻打转。 “小瑜喜欢刚才这样吗?”扶怀玉柔声地问道,“是不是很舒服呢?” 钟瑜热着脸咬唇,别开眼点了下头,用动作代替了话语的回答。 那既然舒服的话扶怀玉轻笑了笑,倾过去亲亲她,又展开了新的一轮。 * 经过头一回的铺垫,第二次的攻势进行得更加容易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弥漫,折扇的不断挪动在索取着更多的雨水,经过几番蹂躏的花朵很快遭不住雨的侵蚀,很快的瘫软倒去。 雨水声和哭腔声同时响起,持续了许久,直至最后钟瑜没有力气了,像融化的温水一般侧躺在床面,扶怀玉便安抚好她,便去收拾剩下的场面。 这晚钟瑜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还有玉姐姐的怀里很舒服玉姐姐的手臂绕在后背安抚拍摸,身前和后背都被温暖环住之下,意识很快就被乏累和困意吞噬。 兴许是精力已经耗尽,这一夜钟瑜睡得特别沉,沉到第二天扶怀玉是什么时候离开她身旁的都不知道。 钟瑜的意识模糊地清晰一半时,稍微一动身子都感觉到浑身酸疼,一时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 这股酸疼让她再度清醒了些许。 钟瑜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旁边无人的枕头。 看来已经很晚了,玉姐姐都已经先起床了,钟瑜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心想。 然后就便被浑身的余留酸疼吸引了去。 经过昨日一夜,她能感觉到身体有一股轻松感和恍惚感,但与此同时来临的,还有酸意和乏力。 昨夜的点点滴滴在此刻于眼前重现,钟瑜只是回想,就快要羞红满面。 她每次望去时,都能特别清晰地看见交接处的现况,能特别清楚地看见那一截扇柄没入自己的身体。视线再向上看去,便是扶怀玉望向自己的温柔目光。 身体的快.感刺激着她,钟瑜无法接纳平衡,就只能借着泪水里发泄出来。 抽泣声一直在扶怀玉停止之后都还持续着,最后还是玉姐姐哄了很久才停下。 回忆结束,钟瑜整张面埋入枕头里,大早上脸又热得不行了。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钟瑜花了好久才调稳自己的大脑,平稳下来。 她们都坦诚过,做这些有什么好羞的! 她们是恋人关系,这些事都很正常的! 是的,太正常不过了! 钟瑜调整好自己,觉得又释然了。于是支撑起身子,打算开启新的一天,结果在翻身下床的时候腰身一疼,摔了下去。 “啊!” 客厅的扶怀玉听见房间里的动静,匆匆跑过来查看,打开房门正看见钟瑜艰难地扒着床爬起来。 她坐在床旁地面的地毯上,上半身支撑了起来手臂搭在床面,看见门口的扶怀玉,眨了眨一双难堪又泪汪汪的眼睛。 扶怀玉赶紧走过去,“磕着哪了吗?我看看。” 她到了她的跟前,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势。 钟瑜摇摇头,“我没事玉姐姐,我刚刚只是没站稳,不小心摔下来了” “摔下来了?”扶怀玉疑惑了一下,“是身体不舒服吗?” “是,但不是生病的不舒服。”钟瑜咬了咬唇,“就是过了昨晚,身上都有点疼。” 特意指了昨晚,扶怀玉听这话便反应过来了。 看来是昨天确实有点过了,才让身体的不适感余留下这么多。 扶怀玉勾唇,抱着她揉揉头,说下次会适当制止些。 钟瑜说好,在她怀里赖了很久。 “” 经过这一晚,钟瑜一歇就歇了好几天,她从没发现自己体质这么不好,一个腰疼要缓这么多天。 再之后,钟瑜很难再正视这把扇子了。 玉姐姐还是习惯经常摇着,每次钟瑜看见她在若无其事的摆扇,尤其是收起扇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地回忆起那天晚上的荒唐。 那一晚,不管是强度还是时长来说,都足够给她烙下很深的印象了。 有一天在梦苑的时候,扶怀玉倚靠在老地方的柜台处,轻摇着扇身。钟瑜靠在她的左侧,扇来的风时不时就往钟瑜这边飘来。 钟瑜余光注意到这把折扇,心又乱了。 洛隐坐在扶怀玉另一侧跟她们一起聊天,钟瑜回话的速度渐慢,洛隐就逐渐注意到她有点不对劲,左右看看,关心地问道,“小瑜,室内很热嘛?” 钟瑜:“不热呀,怎么这么问?” 洛隐疑惑,“为什么你脸这么红?” 钟瑜眨眨眼,然后瞬间不自然了,假装很忙地往四处看了两眼,“可,可能是有一点闷吧。” 扶怀玉闻言,侧眼将视线放过来。 钟瑜对视上她的眼睛,更是慌乱。 “喔,这样呀。” 洛隐没问些什么,说她如果觉得闷出去转转,最近降温,外面都可凉快了。钟瑜道了声好。 本以为就此没了下文,这晚回到家的时候,她和扶怀玉都洗完澡之后,扶怀玉说有些话想跟她说。 “小瑜,我们是正当的恋人关系对不对?” “对。”钟瑜坐在床头,手臂环绕着弯曲的双腿,乖乖听着。 扶怀玉帮她理顺头发,边说着,“既然是正常的关系。就像第一次的时候你说的那样,帮伴侣解决生理需求,是作为伴侣另一半的义务。” “而对于性,也不用觉得羞耻,这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适当的纵.欲有助于身体的放松,缓解压力,维持体内激素水平平衡。” 钟瑜点头。 “我知道了,玉姐姐。” 是她总掉进害羞的圈里,伴侣之间明明就很正常不过。她不应该动不动就面红的。这点需要努力改一改 诶,但是。 钟瑜蓦然又想到了些什么,询问道,“那玉姐姐,为什么不让我来呀?你也需要放松不是吗?” 之前的时候,钟瑜提议让自己来,扶怀玉说让她不急,慢慢学。 难不成是觉得她学得还不够多? “唔,这的话,就是我的一点点私心了。” 扶怀玉眉眼一弯,贴近她,四目对视,温柔的眸子仿若能将人引陷进去,“因为小瑜在享受的时候很好看。” “想多看一看。”【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最好的你 钟瑜看着她的眼睛愣了愣。透过她的话在往前回想。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能想象到自己哭红眼睛的样子,也能透过玉姐姐享受的样子想象出一点。 确实没什么好羞耻的,但每次一往这些事上想,就 钟瑜目光往旁边一躲,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但是不能只是玉姐姐在帮她,钟瑜想了片刻,很认真地拉着扶怀玉说道,“玉姐姐,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只是我在放松。” “下次我来吧。不能让你每次都处于付出的一方。” 钟瑜的神情很真挚也很认真,好像扶怀玉如果没同意今晚她就会一直劝说的样子。 扶怀玉弯唇笑了笑,说了声好,答应下来。 正如最开始钟瑜同她说的那样,人与人之间的照顾是相互的,关心也是相互的。也是只有这样互相来往的关系,才能够走得长久。 关于那一晚,钟瑜在过程中也学到了不少,暗自做下了很多笔记,以便于下次的时候用到。 十一月的天气愈加冷了起来,钟瑜这两天好好休息了一下,身上的酸疼也算彻底消散了。在一个周末,她抽空回家了一趟,翻出来不少有意义的东西,带回扶怀玉那里。 其中有许多的日记本,还有一些她送给她的礼物。 扶怀玉曾经送给了她很多小东西,比如小学升初中时送的小兔子玩偶,一对可爱的星星发夹,还有很多糖果。 这些东西都被钟瑜好好保管下来了,而有保质期的糖果,她也完整留下了糖纸。 扶怀玉看见钟瑜用糖纸做的手帐时,都不免愣了愣。 钟瑜起先只是打开小时候做的手帐给她看,什么都还没说,但扶怀玉一眼就认出了跃然于纸面的小蝴蝶,都是用糖纸做成的。而且是她曾经用来包装自制糖果的糖纸。 那时候她所做的糖中,有的是用半透明的彩色塑料袋包起,有些是自行裁剪大片的糕点纸,分成小片之后手工包装。 而无论是哪一种,钟瑜都保留下来了,并且将其中的一部分做于手帐,永恒地保存下来。 扶怀玉拿着手账本翻看。 只觉得钟瑜将糖纸变换成蝴蝶的形状,仿若重新赋予给糖纸了一份生命力。 一些日常平淡的事物,经过她手,都变得富有意义了起来。 ——就如同她闯入她的生活,所经过的荒芜之地,皆充满了色彩和无限生机 到一天工作日的时候,钟瑜赴约去了一家音乐公司,和对方音乐总监碰面。 对方公司名叫源点,是个小有名气的音乐公司,规模不大,名下签约歌手的人数也不多,但随意挑出一个都是能力出挑,并且都是现如今获有成就或者曾经有过辉煌。 带领她参观的是一位音乐总监和一名人事部经理,总监在介绍自己的职位时钟瑜心中意外了一下,真没想到对方会总监亲自出马。 对方一头利落的耳上短发,单边耳朵上坠着银色的吊坠耳饰,修身的白西装更是给她增添了一股英姿冽气。 她带着钟瑜参观公司内部,边讲述着公司的发家史。 经过一间排练室外面时,她跟钟瑜说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签约歌手,她们的组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在七八年前的时候有过巅峰期。” “我知道,当时她们的唱法在一众流行音乐中十分突出,很有影响力。”钟瑜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 “嗯,不过她们之后因为其中一人旧病复发,后来慢慢淡出大众视线了。不过并不可惜,起码她们曾经展露了最好的一面,留下了辉煌的时刻。” 她继续带着钟瑜往里面走,其中给钟瑜透露了许多信息,除去她们想用这首曲子做什么之外,还输出了许多公司的历史和理念。 钟瑜都耐心听下。 待聊得差不多,她就带着钟瑜进了会客室内,里面已经有两人在等候。 两人年龄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是粉色挑染,还有一个是蓝色挂耳染,相衬在一起令人一眼就能感觉出她们是搭档。 “斐姐。” 待人进来后,两人站起来。 秦斐跟钟瑜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组合签约歌手,也是她们向我推荐购入你那首曲的填词演唱版权。” “粉头发的叫孟简简,另一位蓝发的是盛语。” 钟瑜含着笑,礼貌地点头打招呼,“你们好。” 孟简简和盛语也回应着,她们几人一同坐下。钟瑜初步了解她们这个年轻组合的故事。 而恰恰重点就是年轻,刚签约上不久。 从刚才秦斐的口中得知,是孟简简她们二人看中这首曲子的。她们一提出买曲公司就为其拿下,这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些? “有能力,在我这就是珍宝,没能力,任凭说话好听还是长得好看,家底殷实,都没用。” 秦斐看了眼孟简简和盛语,看向钟瑜,“我很看好她们。所以任凭提出怎样的要求,只要目的是为了把歌唱好,公司能做到的都会为她们做。” 像是看出钟瑜此时的疑惑,从而进行解释。 孟简简嘻嘻一笑,“多谢斐姐赏识。” 钟瑜点头,算是知道了。 这些话也与秦斐最开始跟她说的公司理念相符合。 假若她说的话是真的,也能为这么多年源点还是小公司作解释了。 毕竟在如今流量盛行的快餐时代,不去追逐热点和流量,始终坚持做精品音乐打造精品作品,往往带来的影响是,收益不足,经费缺乏,从而难以维持大规模的公司运转。 从得知这些之后,面对这家公司,钟瑜暂且能放心把版权交付出去。 在秦斐询问过后,钟瑜说明了自己意向。 “合作愉快,剩下的事宜我会让负责人和你交接。” 第一件事结束,秦斐道出今天的第二个目的,“其实今天除去这件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她看向旁边的人事经理,后者意会,从包中拿出一叠合同。 钟瑜愣了愣,“这是?” 秦斐:“这是编曲创作者的一份合同。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公司当编曲制作,这里面的细则都可以再谈再修改。” 钟瑜怀疑了一路,现在可算了然。 她看向秦斐,“我有一个疑惑。” “直接说就好。” “为什么贵公司会想到请我做编曲呢?我有去了解过公司向外的招聘信息,其中说明了要有本行业起码三年的从事经验,并且还会有入门能力测试。” “我没有这一行的从事经验,不符合贵公司的招聘条件不是吗?” 秦斐笑了起来,“规定是死的,要为活人让路。如果今天有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的经验甚至是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来这应聘,当场创作出跟你同样富有共情力的乐曲,我也会破例邀请她。”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很注重能力。 钟瑜说,“我身上还有工作,没办法在今年入职。” 秦斐:“不用担心入了公司之后会遭到利益的压制,之后的合同也会与这份一样。” 钟瑜一笑,“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是我真的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 “没关系。” 秦斐耸耸肩,面色依旧淡然,唇边含着一抹笑递给她一张名片,“等你什么时候可以来,随时联系我。” “源点随时恭候。” “” 正事告一段落,聊得差不多之后,盛简简过来和她聊了会儿日常,谈到她们不是本地人,却是在津宁读的大学,后来也就留在这发展。还询问了钟瑜的学校和专业。 “九中吗?诶,那你岂不是和我大学学妹一个高中?” “是吗?” “是啊是啊,她也在公司里实习呢,要不我叫过来你们认识认识。” 就这样盛简简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不久门外一个丸子头的女孩走进来,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清澈和懵懂。长相很甜美可爱,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朝钟瑜喊了声学姐好。 交谈过后,钟瑜发现她的班主任曾是自己的地理老师,还从她口中得知了许多后来学校发生的事。顺手加了微信,一路交谈很愉快。 在源点的时间里,钟瑜深感舒适。 虽然这里不如其他知名公司资金雄厚,设备先进地处宽阔,但氛围却是其他公司难以比拟的。 下午返回之前,钟瑜回头望了一眼这家音乐公司的整体,心中已经落下了决定。 回到家,钟瑜就跟扶怀玉说了今天在源点发生的事,也说了自己的意向。 “我打算等帮师姐带完这一届,等明年年后尝试一下。我看了一下,源点距离州陵不算远,通勤时间可以接受。” “会不会太拖累你了。”扶怀玉听完,“小瑜可以不用考虑这么多的,先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发展。如果不方便,也不用为了我天天回来。” “不是哦玉姐姐。”钟瑜纠正了她的话,“不是我为了你天天回来,而是我想回来。” “是我自己想回来见你,抱抱你。” “而且呀,才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呢。”钟瑜抱住了她,下巴靠在她的肩边,“从来不是你拖累我奔向更好的生活,而是更好的生活促使我,去奔向最好的你。” “如果我不够好,又怎么能站在这么好的你的身边呢。” 扶怀玉勾起唇,拍着钟瑜的背。 “小瑜才是最好的。” 钟瑜笑了笑,搂着她赖了好久,一上午没见,像是几个星期都没见一般,又是黏在她身上了。 每天都要贴够一定的时间才能满足,扶怀玉每次到这种时候都任由她抱着。 而就是这拥抱在一起的片刻时间,钟瑜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嘟嘟响起了好几下。 扶怀玉注意到不停的信息,松开她,看向手机。 “是谁一直在发消息吗?” 第82章醋 钟瑜往茶几处看去,见到上面弹出的一条条微信短信。 她拿过来手机解锁一看,只见是一个联系人发来了一连串图片,目光看清楚头像和名称,是今天在源点遇见的高中学妹。 她叫晏欣悦,和钟瑜很有缘分,她们都恰好是同一所高中出来的,只不过前者更小两岁,现在大三实习。 [图片] 晏欣悦:[学姐,你看这是我们当时的毕业照,厉老师在我们中间,穿着酒红色风衣的那个!] 她在话语的后续还陆续发了一连串图片,是学生个人和厉老师的合影照,女人身材高挑,手捧着鲜花被围在中间。成熟的面容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钟瑜贴着扶怀玉,把手机给她看,解释着说,“她是我今天在源点认识的一个女孩。现在大三,我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 “然后聊天聊着聊着,发现我们的地理老师是同一位。” 钟瑜把晏欣悦发来的图片放大,“就是她。” 扶怀玉看见其中的女人,已经初步了解了,问道,“小瑜当时很喜欢这个老师吗?” “嗯,是哦。”钟瑜点头,“她讲课讲得很好,身上总是有一股很自由潇洒的气息,高二时我有一段时间心情不好,她帮了我好多。” “这样吗?”扶怀玉弯着眉眼,“能被学生记住这么久,肯定是一名很好的老师。” “嗯嗯。”钟瑜又重重地点了下脑袋,然后躺在扶怀玉的怀里给晏欣悦回复了消息。 手机屏幕的展露没有任何避讳,扶怀玉只要将目光挪过去就能看见,只是她没多看,边看着自己的手机边揉钟瑜的头发。 扶怀玉起先并没有多想,有缘分的两个人遇见,同样都是爱好音乐又是同一个学校,在一起的话题难免会多一些。 只是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时候,扶怀玉发现她们还在发消息。 尽管每一次钟瑜在回消息的时候,都会顺口跟扶怀玉说发生了什么事。 比如第一天的时候晏欣悦跟她讲了很多九中后来的八卦,有关于老师的传闻和后来发展,第二天的时候来询问钟瑜未来就业问题,第三天问了两个乐理知识。 但可能是她们聊得有些频繁,心中多少有了点别的感觉。 然而在第四天周末的时候,她们在商场超市相遇了。 那天晚上了她们一同去购买生活所需品,在推着购物车往零食区走。钟瑜熟练地走到薯片区域,从中间那层拿出三包香芋片,放进购物车。 扶怀玉推着车,笑着看她,“不再多拿两包?” 钟瑜很坚决,“这次不能再拿多了,不然我有多少吃多少,吃太多了可不行。” 上次她往家里囤了五包香芋片,结果第一天吃了两包,第二天就忍不住一口气吃完了三包。这还是稍微忍住的情况下,不忍的话就是囤多少一次性吃多少。 钟瑜觉得不能这样,必须得克制一点。 “是谁上回在家待的时候没有香芋片了,在床上打滚说要吃呀?”扶怀玉仿佛看透了一切,伸手往购物车多放了两包。 钟瑜看着她往里放,还在弱弱挣扎,“可是我一天就吃完了怎么办。” “没事,我看着你。”扶怀玉说。 “好!”有了她说的这句话,钟瑜瞬间开朗了,也不再纠结,打消所有顾虑开心逛超市。 但是扶怀玉清楚,自己监督也没用—— 因为钟瑜会摇着她手臂求她,说还是想吃,就最后一包,就最后一次。 钟瑜抵不住香芋片的诱惑,扶怀玉也抵不住钟瑜的撒娇。 扶怀玉无奈笑着摇头,陪钟瑜一起逛完零食区,就去买了些酸奶,接而结账准备回去。 把东西送到车上后,钟瑜说楼上新开了一家宠物用品店,现在时间还早,她们可以去看看,扶怀玉也觉得可行,于是与她一同往商城的三层而去。 乘着电梯上行,另一侧是下行的电梯。 乘电梯的空闲之余,钟瑜低头看着牵着扶怀玉的手,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在唤自己,就抬起眼来四处张望。 而就在自己反应的几秒里,扶怀玉已经很灵敏地寻到源头了,目光往那边看去。 只见另一侧的电梯下方,有一个丸子头的女孩子在朝她们挥手。她挽着身边朋友的胳膊,看样子是和朋友一同出来玩。 “小瑜学姐!” 钟瑜寻着方向找到了源头,看清对方的面庞后一笑,“是你呀。” 打完招呼,她就跟扶怀玉说,“是晏欣悦,我跟你讲过的那个女孩子。” 扶怀玉点头,果然不出所料,听见那声学姐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她们驻停脚步,晏欣悦跟朋友又踩着电梯上来。 “太巧了吧学姐,我和朋友刚看完电影下来就遇到你们了,刚开始看还以为我自己看错了呢。” 晏欣悦笑眯眯地从包里拿出棒棒糖,给钟瑜和扶怀玉,“这是我今天刚买的糖,请你们吃!” “哇,谢谢呀。” “不客气,我们先走啦,你们玩得开心!” 打完招呼,晏欣悦没多打扰她们就和朋友离开。很正常的朋友见面结束了。 棒棒糖很甜,人也长得又美又甜,和小瑜一样是很讨人喜欢的那一类。 扶怀玉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强行忽略了心里所感,只不过夜晚回到家的时候怎么也藏不住了—— 因为,在洗完澡她们躺在床上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钟瑜靠在床头,扶怀玉钻入她的怀里,搂着人儿,和她一起看平板上的视频,本来是很惬意的睡前时光,平板上端却蓦然冒出来一条微信消息的提示。 扶怀玉稍顿了顿,钟瑜没打断扶怀玉看视频,拿着平板的那只手没动,另一手去拿手机。 扶怀玉的心思已经不在视频上了,抬眼看钟瑜,“又是小学妹再给你发消息吗?” 钟瑜总感觉察觉到一丝不对的气息,“是诶她在提今天晚上我们碰见的事情。” “这样。” 扶怀玉没再说些什么。 钟瑜在回消息,扶怀玉就靠在她身上,玩弄她的发丝。两指间夹起一缕放在面前轻嗅,鼻间萦绕着发丝间和沐浴过后的清香。 而被拨弄的本人还毫不知情,目光放在手机屏上。 扶怀玉这个角度可以完全看见她回的内容,但是扶怀玉已经不想看见了。 她伸出食指去撩拨钟瑜打字的手,钟瑜就一手捏了捏她的手,另一手仍在打字。 还在回 扶怀玉别开眼去,独自闷了一会儿。 钟瑜回消息的时候,还在腾出一只手给她顺发丝,而这种动作在扶怀玉眼里,已经变化成了敷衍——抽出一只手哄有什么用,现在她的眼睛,心,和另一只手都在别人身上。 在!别人身上! 扶怀玉面埋入被窝埋得更深了。 这时房门传来好几下爪子扒拉的声音,继而就是房门打开了,目光下移,是绵绵从外面傻傻笑着进来。 绵绵的体型已经长大,经过多次的开门练习,它现在能熟练跃起来推开房门,来看看妈妈们每天都在房间里做些什么。 所以在有些特殊时候,她们需要把房门锁上。 今夜没有锁门,绵绵就扒拉了两下门跑进来。 它跑到扶怀玉那一边,见她耷拉着的样子,蹭上去舔舔她的手指。 “好绵绵。”扶怀玉拍拍它。 而钟瑜那边,晏欣悦问今天和钟瑜一起的是不是朋友或者姐姐。 而钟瑜回道,[是女朋友哦。] 晏欣悦震惊:[!?原来你们是情侣吗!!!] [原来是情侣!!]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呀,啊啊啊我当时还觉得学姐你这么漂亮声音还这么好听,肯定很多人追,没想到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学姐999999] 小姑娘的嘴本来就甜,这下子一顿祝福的话哐哐输出。 钟瑜:[在一起两个月,但是我已经喜欢她很多很多年了~] 晏欣悦:[哇哇哇,天呐好幸福!] [有情人终成眷属!!!] 钟瑜笑出了声,刚要抬头跟扶怀玉说,结果发现身旁已经没人了,再往一旁看去,她正在准备下床。 扶怀玉看了一眼钟瑜满怀笑容的表情,然后叹气一声,抱起绵绵,“绵绵,小瑜不要我们了,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吧,好不好?” “嗷嗷!”绵绵回答。 钟瑜疑惑地眨眨眼睛,“诶?” 她有点好笑,“玉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什么不要她们,什么相依为命呀? 扶怀玉抱起绵绵出去了,没回的话,只说了一句,“快回消息吧,小瑜学姐。” 然后钟瑜就看着扶怀玉抱起绵绵走出房门,房门一闭合,卧室内就只剩下钟瑜一个人了。 这会钟瑜彻底反应了过来玉姐姐状态不对。 面色不对,说话的语气也不对,行为更不对劲了! 她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卧室了! 钟瑜看看房门,再低头看看手上的手机,明白了问题所在。 于是赶紧打住了跟晏欣悦讲自己和玉姐姐爱情故事的想法,并说自己手边有事,迅速了结了话题,继而跑出去。 扶怀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绵绵玩,钟瑜试探性走出去的时候,她故意没有抬头,双手揉着绵绵的小狗头,自顾自地跟绵绵说着话。 “还是我们绵绵乖对不对?绵绵会自己上厕所,还会逗人开心,还是绵绵最可爱最乖了。大家都喜欢绵绵。” “大家都喜欢漂亮听话的绵绵,绵绵就像小明星一样。” 谁知道钟瑜蹲了过来,和绵绵并肩处于一样的位置,趴在扶怀玉的腿边,抬起漂亮的眼睛看她。 “那我呢玉姐姐。” 夸了绵绵,也要夸夸我对不对。 扶怀玉目光转了过来,也开始夸她,“唔,小瑜也很可爱,又聪明又漂亮,会弹钢琴,什么都会。” 夸到一半的时候,她顿了顿,撑着脑袋,话音一转,“就是跟别人聊天的时候” “一点都不可爱。” 第83章不同角度 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在别人身上了。 变得一点都不可爱。 一如往常的甜美笑容,也不可爱了。 她们尽管这两日有些频繁,可谈论的偏偏又是再正常不过的话题,每次钟瑜也会把内容告诉她,令她找不到一点可以生气的理由。 所以扶怀玉只能面上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实际心里暗暗不开心。 钟瑜心里想着,果然是因为这件事,跟猜的一样。 于是拿着扶怀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嘻嘻地看她,“那我现在在跟你聊天,我现在是不是又变可爱了?” 扶怀玉唔了声,想了一会儿,收回手继续去摸绵绵,“可是说不定下一刻又变回去了怎么办?所以以后我还是和绵绵过吧,还是绵绵最听话。” 钟瑜侧头跟绵绵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脱了拖鞋坐到沙发上,直起上半身从后搂着扶怀玉。 她靠在她脸颊边,“加上我一起嘛玉姐姐,我们一起过。” 其实在钟瑜跑过来贴在自己腿边的时候,扶怀玉积攒的一点点别扭就消散开了,现在钟瑜主动上来抱自己,心情就基本好了。 她正在想着说些什么给彼此台阶下。 钟瑜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玉姐姐,你知道刚刚欣悦问了我什么,而我回了什么吗?” 扶怀玉侧过头来,“什么?” “她刚刚问我,今晚我身边的漂亮姐姐是我的谁,是不是姐姐或者朋友。我说都不是哦,是我的女朋友。” 钟瑜贴着她,“她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说两个多月,但是我已经喜欢很久很久了,喜欢了好多年。” “然后她就说了很多祝福的话,让我们天长地久,还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钟瑜抱着她左右摇晃,哄着她,“所以呀,玉姐姐别生气啦~欣悦已经现在知道我有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女朋友了。” 扶怀玉唇边弧度压不住,还嘴硬地纠正钟瑜的话,“我没有生气。” “诶,没有吗?”钟瑜歪歪头。 这不是生气吗?唔,好像是不太对。钟瑜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应该用生气这个词,更确切地说,应该用另外一个词。 钟瑜眉眼一弯,亲亲扶怀玉,“那不是生气,是吃醋,对不对?” 闻言,扶怀玉显然眼睛放大了一些,被她这个词给戳到了。只知道自己有些暗暗的不舒服,还没往别的方面想。 这么想想,似乎也没错 但她不想亲口承认,所以选择躲避这个话题。 而扶怀玉的不回话,让钟瑜确定了这个词。 ——玉姐姐看见她跟别人聊天就吃醋了。 吃醋了诶。 钟瑜抱着她就傻乐起来,面上洋溢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扶怀玉还在想着该怎么过掉这个话题呢,就看见钟瑜像想起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一样,笑特别欢,便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因为你吃醋了呀。” 扶怀玉:“嗯?” 为什么自己吃醋她会高兴? 钟瑜开心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如实回她的话,“你会吃醋就代表你喜欢我,你喜欢我我当然开心。” 在意一个人才会吃醋的,不在意又怎么会呢? 扶怀玉愣了愣,小瑜这出口的话是她没料想到的。 刚刚扶怀玉还犹豫了片刻,想问钟瑜会不会觉得她这样有些无理取闹,毕竟钟瑜什么也没做,只是和一个刚认识的性格活泼的朋友聊天频繁了一点而已,况且报备措施还做的那么完善。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钟瑜的开心打断了。 不但不觉得无理取闹,反而认为这是在意她的表现。 可能每次从新奇的角度去探取信息,也是她一直乐观开朗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扶怀玉彻底没脾气了,只觉得无奈又好笑,点点她的额头。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喜欢她是事实呀,而且这个事实从揭露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 “可是就算知道了,再知道一遍也还是会觉得开心。就像你每次说一遍你喜欢我,或者你爱我,我都会觉得开心一次。” “对啦。”钟瑜在她身上蹭蹭,语气沉了下来,是用着说正事的语气,“玉姐姐,关于这件事我想说,你已经表现出了不舒服,那我以后也肯定会制止一些的,会跟朋友保持适当的距离。” “如果后面你有哪里不舒服,你完全可以表现出来。” 扶怀玉心底不适完全消散,勾了勾唇,“好。” 这件事也差不多结束了。 就是 钟瑜贴了好一会儿,越是回想刚刚扶怀玉的举动就越是开心,捧着她的脸颊去亲亲她,亲完了还揉着她的脸说,“哎呀,刚刚的玉姐姐真的好可爱啊。” 扶怀玉:“?” 钟瑜越想越喜欢,“带着绵绵离开房间,还说要和绵绵相依为命。怎么这么可爱呀。” 扶怀玉回想起自己的反应,也觉得笑了,别开眼去,“好了,小瑜。” 别再往前翻回忆了。 钟瑜嘿嘿笑了下,适可而止。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扶怀玉带绵绵回到狗窝里,然后钟瑜就拉着扶怀玉回房间睡觉,成功把人儿哄好回到床上。 房间门一闭,相挨在同一张温暖的床上,又是一个舒适温热的夜晚。 只有绵绵坐在狗窝里,歪歪头,想也想不明白,怎么上一秒才说要和它相依为命的妈妈,下一秒就把它送回狗窝然后和另外一个妈妈睡觉去了 “嗷?” 妈妈们的世界,好复杂。 不懂。 “” 自从上一回晏欣悦询问,知道钟瑜有女朋友了之后,主动找她聊天的次数就减少了一些。 而且前期频繁是因为有着学校这个共同话题,现在想聊得话都聊得差不多了之后,初见的兴高采烈也就淡下来了。 钟瑜跟闻韵讲了源点的事情,打算明年离开箔澜去那里试试。闻韵虽属于教培行业,但也涉及音乐,对音乐界内制作公司都有了解,清楚源点的信息,知道钟瑜被邀请去那里,表示祝贺和赞同。 十一月过了中旬就开始冷起来,到了需要穿毛衣的温度。 扶怀玉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冷,现在到了冷的季节,钟瑜经常会帮她暖暖手,有时候放在手心捂暖,有时候挨到热乎的脸颊上暖暖。 这一年的秋季,扶怀玉的手一直是热的。 时间即将进入十一月底,快接近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起初扶怀玉没有提,是钟瑜从她的台历上看见的——玉姐姐有着一本台历,她总说自己记性不好,所以有什么特殊日子或者重要事情,会在日历上圈起来,标注一下。 而她有天意外的看见,日历上圈起来了十一月二十七日,旁边写了三个字:看阿晚。 钟瑜听过扶怀玉讲过过往的事,知道高晚去世在一个秋天。不难联想到,这天应该是高晚的忌日。 于是在晚上,她跟扶怀玉提及,说二十七号的时候想跟她一起去看高晚。扶怀玉起先有些愣,问了为什么,钟瑜说,她肯定会想看看你身边站的人是谁。 扶怀玉点头,说了句也是。 然后在那一天,钟瑜和扶怀玉一起乘坐公交往那座墓园而去。 这路公交停于终点站,而她们也刚好抵达目的地。 天气有些凉,钟瑜换上了件宽松绵软的白色针织毛衣,而扶怀玉也穿了一件长款的棕色大衣,宽绑带束在腰间,下身是更为深色的半身裙,跟高跟鞋搭在一起,人显得更为修长成熟。 到了墓园,扶怀玉带着钟瑜往一座墓碑而去。来的次数很多,已经轻车熟路。 抵达高晚的墓前,钟瑜看见了墓碑上的人像,和扶怀玉给她看的年轻照片一样,是十分和善亲切的长相。也就是这样的她,曾多次地帮助扶怀玉,在她黑暗的时候陪伴她,带领她走出来。 扶怀玉每年到了这天都会给高晚写一封信,然后在忌日这天烧去给她。 今年也是同样。在烧纸钱的时候,扶怀玉拿出信封点燃一角,看着升起的烈火吞噬白纸,将思念带给故人。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钟瑜也带了一个信封。 看起来十分厚重,里面似乎有很多张纸。 扶怀玉没有见过,不知道钟瑜写了信,也不知道钟瑜写了些什么。 等到扫清墓,扶怀玉牵着钟瑜的手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说了许多她们很幸福,让高晚能够放心的话。 天边的太阳渐渐上升西移,待到看望完,两人又携着手踏过一层层台阶往下去。 扶怀玉想起方才那一叠信纸,开口问钟瑜,“小瑜的信里写了什么?” “是我想对高姐姐说的一些话。”钟瑜侧头看着扶怀玉,“里面还有几张乐谱。你之前跟我说的她很喜欢的歌曲,我都翻成吉他谱送给她了。” “这样吗?”扶怀玉眸间带了些悦意,“她会喜欢的。” 现在的树叶纷纷泛黄掉落,残留下孤寂的枯树枝。两人走到最后一层,能透过枯树枝看见外面的小道上,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她身后的护工正在推着她前行。 钟瑜注意到扶怀玉的目光一直在注意着那边,“玉姐姐认识吗?” “嗯,认识。”扶怀玉回道。 两人往外走去时,老人也刚好经过这个路口,她们自然而然就碰上了面。 扶怀玉弯着眉眼,“又和您见面了。” 钟瑜也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老人笑得很是和蔼,“真巧啊,又见面了。” 随后她跟身后的护工交代,让她在这里等她,护工点头应好,她就和扶怀玉钟瑜一并往另一条小道走去。扶怀玉如同往常一样提出帮她推轮椅,老人没有拒绝。 三人沿着小道散步,在墓园旁的树林间行走,只是现在的季节已经没有了繁盛的绿叶,枯枝在瑟瑟的秋风下显得有些凄凉。 钟瑜是第一次和老人见面,不知道很多事情,老人便又跟她说了一遍,钟瑜才得知原来她的爱人葬在墓园里,扶怀玉因为常来看高晚,两人就此相识。 得知她和她爱人也相差十二岁时,钟瑜哇了一下,“您们也相差十二岁吗?那好有缘分呀。” 说完,钟瑜发觉老人侧着头,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就顿了顿,问了句,“怎么了婆婆?” “没什么,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老人笑眯的眼成了一条缝,“我年轻的时候,跟小姑娘你有点相似。” 钟瑜笑着说了句这就更有缘分了,难怪第一回看见您就感觉这么亲切。 她们边走边聊了些过往的事,大多都是老人在和她们讲自己和爱人的故事。说自己的爱人年轻的时候很容易哭,很脆弱,每天晚上要抱着哄着睡觉。还说她们总是很有默契,送礼物都能送到一样的。 中途听着故事时,钟瑜还跟扶怀玉换了一下,换成她推着老人往前走。 在这条小道上走到一半时,路边草丛动了几下,传出沙沙声。 她们的脚步停下,里面蹦出来一只狸花猫,它的警惕性似乎很强,没有挨过来,而是在一段距离外的草丛边看着她们。 “是小猫诶。” 老人见怪不怪了,“是的,它是附近的流浪猫,时间还不长。” 小猫正在叫唤着,扶怀玉听见它的叫声,“听着声音,像是饿了。” 钟瑜左右望了两下,提议去买点水和食物,扶怀玉和老人都说好之后,她往墓园外走去。 这一处剩下一只小猫和她们二人,小猫也不叫了,警惕着往后退得更远,在草丛中观察她们。 钟瑜不在,老人就问扶怀玉,“刚刚那位,是你爱人吗?” “是的。”扶怀玉眼眸柔和,承认下来。 老人欣慰的笑意更深了,“真是个阳光的小姑娘,你们很般配。” “谢谢。”扶怀玉弯了弯唇,“我还没有感谢您呢。先前您和我说的那些话给了我很多勇气,让我也往前走了一步。现在我和我爱人的和睦多亏了您。” “我只是说了我自己的看法,对你所问的问题做出了回答,真正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还有你的爱人。”老人笑着摇头,“感谢当初选择了勇敢的你,还有感谢你那值得的爱人。” “人生在世,有太多时间都在后悔中度过,其中又有太多事因为犹豫,因为缺乏勇气。如果人能一直勇敢,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所选择的,是一件十分可贵的事情。” “之前你问我的问题,你自己找到答案了吗?” 扶怀玉知晓了她指的是那一天,自己问她,年龄相差过大的两个人在一起,是否会感到后悔。 她笑着点头,轻声回说,“有了。” 有答案了。 答案是——只要遇见对的那个人,不会。 “” 钟瑜过了一段时间,拿着东西回来。 她去墓园外的便利店中买了火腿肠和矿泉水,又去旁边卖冰粉的小铺子里,用一块钱买了一个塑料包装碗。 走回来的时候,小猫还在原处。 钟瑜撕开火腿肠的外衣包装,又给塑料小碗倒上矿泉水,退远一段距离。过了一会儿小猫小心翼翼地走近来,喝起了水。 在野外,小流浪猫们或许还能找到残余的食物,但通常很难找到干净的水源,所以一般情况下,比起递喂食物,递上干净的清水更为重要。 小猫喝了水,又吃了火腿肠,剩下一半的肠后就离开了。 喂完猫,她们也差不多到了回去的时候,跟老人道别,坐上返回的公交车。 这一辆公交车从墓园往市里去的路线上人比较少,钟瑜和扶怀玉坐在一旁的两人坐上,钟瑜靠着窗边,看外面的景色,手中正在捧暖扶怀玉的手。 注意到手机有新来短信,她解开手机查看,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 ——说想和她见一面,然后发来了一条熟悉的地址。 看见这个地址,钟瑜心头震了一下,攥紧手机的手指指节泛起白,毛衣之下的温热肌肤只觉得有些冷意。 她张张唇,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右侧的肩头沉下一股力,钟瑜侧头,发觉玉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有些犯困了,睡了过去。 在她脑袋不稳下落时,钟瑜匆匆扶住,见人儿有要醒的意思还摸摸头安抚好。 心头的余震犹在,钟瑜想说的话没出口,就这样先略了过去。 中午她们在家做了饭,一起睡午觉,到了下午三点多时,钟瑜就突然和扶怀玉说下午要见一个以前老同学,需要出去一趟。 扶怀玉清楚她对日常是有规划的人,在这之前她本来是说下午没有安排的,这下突然又说要去见老同学。 她觉得有点不对,就问清楚了一些。 钟瑜回答说是同学约她约得有点突然,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同学,剩下的回来再跟她说。 扶怀玉有些担心,但还是让她去了,提醒她一个人去路上当心些。 最近的天还算晴朗,却因为季节的变换,天空很快就会暗沉下来,傍晚五点的时候天没有了阳光,有些灰蒙蒙的迹象。 在短信上约好的五点钟整,钟瑜抵达了津宁九中附近的一条小巷。 九中是一所老高校,附近的房子不新,店铺很多。 这时候还没有到傍晚放学的时间,路边行人寥寥,越走近小巷人烟就越是稀少。 进入小巷,四周的墙壁阻隔了视线。隔着一层墙壁之外是低平的老房子。钟瑜自高中毕业就没来过九中了,走入这条小巷时高中的一些回忆挑破灰尘袭来,压得情绪有些不舒畅。 这里,本来她们以前常来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 边回忆边往前走着,直至经过一个拐角处时,钟瑜看见了一个破旧的木桶,心中已经知晓了下一步。 钟瑜心中一叹,如布下陷阱的人所愿,往前走去,脚扯到提前布置的陷阱线,上方的木桶倒下来。 钟瑜正要往后退去,身后就有人先行拉过了她的手腕倒退几步,让她躲开了砸下的水桶。 “小心。” 砰地一声水桶和里面一半的水一同往下砸来,将跟前不远的水泥地染得一片深色。不敢想象如果这些成功往人的身上泼去,人该会变得多狼狈。 钟瑜察觉到熟悉的冷香,朝身后看去,果不其然是扶怀玉。 “玉姐姐?” 她眨了眨眼眸,还在想扶怀玉是怎么跟上来的时候,面前的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影,厚重的靴子在地上发出踏踏的沉重声响。 “太可惜了。” 戏谑的话语之后,紧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墨黑直发的女生,停留在眉间和下巴处的刘海修剪平整,一刀切刘海的发型和攻击性极强的面容适配,乖张跋扈的大小姐气势瞬时压面而来。 “看来你运气一如既往的很不错呢。” 第84章安心 隔了好些年没见的人脸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眉眼间依旧具有攻击性,给人的气质感受依旧是那样的嚣张与跋扈,公主切的发型跟记忆中的一样,就连长度也差不多。 钟瑜隔着几米的距离看来人,看着那双不屑于一切的眼睛,微微皱起眉来。 扶怀玉揽过她的手臂之后就顺手揽着她,护起来,“这就是小瑜所说的同学吗?” “嗯。”钟瑜应道。 转眼看向眼前的人,无论怎样看上去都不像是善茬。 钟瑜握紧了扶怀玉的手,“申茜,你想做什么?” 黑长发的女生扯起红唇,指尖将发丝别到耳后,笑得张扬又娇艳,“哎呀,好久没听见你叫我名字了呢,像只无能狂怒的小白兔~还是这么令人倍感亲切。” 含笑的表面之下,那双眸子冷得可怕,戏谑的语气挑起一股瘆人的不适感。 扶怀玉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警惕着看着对方,也在从她们交谈的话语中探出些许信息。 申茜撩了撩发尾,“最近回来参加一下我祖母的生日宴,恰好听说你也从国外回来了,特意来见一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傻瑜。” “是吗?” “那如果只是想见面,现在已经见到了,我走了。”钟瑜说完就要牵着扶怀玉离开,只不过又被申茜叫住了。 “别着急啊。”申茜低头从包中取出一封精致的信封,两指夹住竖起给她看,“还有正事儿呢。下个月有一场我老师家举办的音乐表演,我这次来就是特意邀请你来演出,并且她也已经给尚老师发了邀请,让你们师徒一并前来。” “当然,你师姐如果想来也是可以的,我会回头跟老师说一声,让她多准备两个前排评委席的座位。” 昔日的高中冤家在某一天突然跑回来,说了些无意义的话,并同她进行毫无意义的演出,钟瑜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想都没细想,直接拒绝了这个最不想见到的人,“你很无聊。” “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参加你那所谓的演出,我相信我的老师也没有。所以请你和你的老师不要将惯用的手段强加在我们身上。” 拒绝的语气斩钉截铁,刀枪不入的眸子中格外冰冷与坚硬。 申茜看着看着,眼睛慢慢睁大,竟愈发兴奋了,捂着唇笑起来,“天呐天呐,好凶啊” “分明长着一张楚楚可怜任人欺负的外表,却还要强装着冰冷不解人情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所有反抗与拒绝的话语仿佛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在对方眼中总会以另一种方式理解,并做出不同常人的回应。钟瑜想生气都不知道往哪生。 她不开心地磨磨牙,转身拉着扶怀玉离开。 “这就走了?”申茜语气上扬。 她们走的很果断,好似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处。 申茜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目光随着她们离开在视野内。 待到人已完全离开,她红唇边的笑也渐渐淡去,面色冷下来。 眸中浮于表面的笑意褪去,进而取代的,是涌动的浓烈恨意。 “” 晦暗的天色降下光亮,黑夜即将来临。另一边,扶怀玉开车带着钟瑜返回,车窗紧闭,车内开着暖气,她们的气氛异常安静。 钟瑜低着头拨弄手指头,没敢看扶怀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车到了目的地,车子停下。 扶怀玉解开安全带,看向钟瑜,后者正耷拉着头,心情算不上是好,头顶像有一朵乌云在向下掉落雨水。 “手好凉。”她伸手碰了碰钟瑜的手背,“很冷吗?” 车内的空调很暖和,扶怀玉的手已经在空调下吹暖了,而向来温暖的钟瑜此刻手却还是凉的。 钟瑜抬起眼来看她,摇了下头,“不冷。” 现在的人儿灰蒙蒙的,眼里也很失落,跟平常的活泼和喜悦截然相反。扶怀玉有些心疼,揉揉她的一边脑袋,轻声道,“我们先上去再说,好吗?” “好。” 她们先下了车,从车库走出往楼上而去。 这时候差不多到了饭点,扶怀玉先做了晚饭,两人吃完晚饭后钟瑜就坐在阳台边上,一声不吭地揉着绵绵,搓搓小狗脑袋。 扶怀玉看她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先给了她一段时间整理心态和思绪。一直等到晚上都洗完了澡才过问她关于今天的事。 每天晚上她们都要贴在一起说说话,在晚间睡前这个时间里,也是心声最容易流露的时候。 “玉姐姐,你怪不怪我没有把事情跟你说清楚?”扶怀玉过问之时,钟瑜先说出了今天傍晚一直想问的疑虑,这也是路上回来不敢看扶怀玉的原因之一。 报备的时候只说了是和以前的老同学见面,却没说清楚其他的。 “怎么会怪?”扶怀玉抱着她摸摸,“而且你不是也和我说了吗,等回来再和我讲清楚你们的故事。” “我路上没有多问,只是想给你足够的调整空间。” “而且,如果要追究责任,我还要担心你是否怪我——今天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了,没经过你同意,就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跟了上去。” “我也不会怪你。” 钟瑜陷入她的怀抱更深了一些,“有玉姐姐陪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扶怀玉也弯起了唇,安抚地揉着她。 在这样极具安全感的舒适环境下,过了片刻,钟瑜开始主动袒露心扉,“今天那个女生名字叫申茜,是我高中认识的同学,以前我们是朋友,可后来不是了。” “她也是从小学钢琴的,我们高一的时候玩得很要好。” “” 记忆回到那个有些炎热的夏天。 那一年的她十六岁,刚刚迈入九中的大门,成为一名高中生。 那时的钟瑜还未完全长开,面容带着那个年纪有的稚嫩和青涩。人长得好看加上性格好,进入校门不久就交到了自己的朋友。 前桌同桌听说她是学钢琴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好奇地问她一架钢琴要多少钱,家里是不是很有钱,是不是和电视剧上演的那样被家里当作继承人培养,小时候每天都会被关在房间里练,没有自己的空闲时间。 对于这件在同龄人里比较突出的事,每每提到都会袭来很多问题。钟瑜每次都会耐心解答,跟她们说自己的故事。 而在这同时,班级上还有另外一位同样学习钢琴的女生。 那个女生在来学校的第一天就在班上立下了千金的形象。当天课间,她拿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坐在桌位上,说想吃随便拿,这是她小姨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给她的,带了太多,她吃不完。 巧克力的牌子很少在国内售卖,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这个稀奇牌子,但看里三层外三层的昂贵的包装,她们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 有人兴高采烈地说好好吃,就吸引来了更多人。 “申茜,这个得多少钱一盒啊?” “啊?一颗就这么贵吗!” “这么贵?那我这一口得多少钱啊。” 同学们将她的桌边围得水泄不通,交谈声此起彼伏。 钟瑜当时觉得人太挤,就没有过去。 “是啊,我小姨长得特别好看。” “她平常都定居在国外,很少回来的。” 被围在人群中的申茜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不经意间从人群缝隙中,看见了安静坐在位置上的钟瑜。 她坐在窗边,外面打进来的浅薄阳光映于人儿的边缘轮廓,朦胧的光晕渲染画面,如同一层天然的滤镜。 浅亮的阳光,蓝白色的校服,垂眼写作业的少女,画面岁月安静而美好。申茜一刻就看愣了神。 大家都在围绕着她,只有这个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作业,还对她的巧克力不屑一顾。 自那时候,申茜就开始处处注意着这个女生。 “什么,她也是学钢琴的嘛?” “那她是从几岁开始学的啊,肯定没我学得早。” “六岁?这么小就弹?” “那她弹得应该一般般吧。” 申茜问了身边朋友,从朋友口中知道了很多钟瑜的事情。 “我觉得她长得没我漂亮。” “她数学成绩没我好。” “她跑步也跑不过我。” 她经常这么和身边围绕她的朋友讲,暗暗地将自己与钟瑜做对比。 钟瑜不知道班上有个人在跟自己暗戳戳较劲。 她们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互相说过一句话。 说的第一句话,是在有一天的中午。 钟瑜中午吃得是从家里带来的便当,便当里有荤有素,她通常在食堂的公用微波炉加热一下拿出,和朋友一起坐在大树下吃。 这一天也是一样,钟瑜边吃饭边和朋友聊天,会她们互相分享碗里的饭菜,吃到不同的味道。 直到看见有一个人经过。 “诶,那不是申茜吗?” “是她。平时她身边不是很多人围着吗,今天怎么一个人。” “是啊是啊。好奇怪哦。” “可能是今天被老师骂了心情不好吧。” “有可能诶,她今天被批评披头发了来着。” 钟瑜看着申茜经过的地方,从身边朋友的谈论声中回想起了上午课前,班主任批评人的时候。当时申茜拗不过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随手扎起了低马尾,班主任才罢休。 钟瑜低头看看自己的便当,又看看另外一个饭后甜点便当,想了很久。 随后她收拾好东西,跟朋友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自己先回教室。 离开大树下之后,她没有回教室,而是往申茜去的那一栋教学楼去了。 那栋教学楼是新建的,教室内刚摆上了新桌椅,但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里面没有其他学生。到了中午大家都在食堂,基本没人会来处于学校偏僻一角的无人空楼。 钟瑜看见了申茜走进那一栋楼,隔了很久才进去,不知道她具体去了哪层,于是一层一层小心走过去。 最后在最顶层的一间教室里找到了她。 她坐在讲台旁边的高处台阶上,将头发又散了下来,拿着手机打电话。 “我就披头发怎么了?她凭什么管我?难道散头发还会影响学习吗?” “这能决定什么啊,妈妈你去跟她讲一下,让她别——什,什么?你要开会?假的吧大中午的开什么会?你就是不想和我说话。” 她红着眼睛,先一步挂掉电话,想砸手机又忍住了,屈膝抱着自己哭起来。 钟瑜听见这些话,在外面站了会儿,探头透过窗户看见申茜已经整理好情绪,就退回到楼梯口,故意走出脚步声。 坐在教室里的申茜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而来,匆匆拿出镜子看自己的样子。 钟瑜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眼,“哈喽?” 申茜往门外一看,发现是钟瑜,瞬时震惊了下,“怎么是你。” 钟瑜弯眼笑笑,“我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吃甜点,方便让我坐在这吗?” 申茜别开眼,碎碎念,“坐就坐呗,问我做什么,这是学校的教室又不是我家,这里当然谁都可以坐啊。” 钟瑜拿着一个饭盒坐到她的身边,申茜正在照镜子假装整理头发,实际是在看自己的眼睛有没有哭的痕迹。 钟瑜打开了便当盒,“你想不想吃芋泥奶酪球?” 申茜刚要回绝,钟瑜就已经递了过来一个。淡紫色的球有手心那么大,外面包裹着透明保鲜膜。 “这是什么啊干不干净?” 申茜摆出一副,好吧既然你都已经主动递过来了,那我就勉强接受吧的样子,接过芋泥球。 “干净的,这是我们家阿姨做的,她的手艺特别好,也很好吃,你尝尝?” “你们家也有保姆吗?”申茜随口一问,撕开芋泥球外面包裹的一层塑料膜。 里面紫色的芋泥露出,她一侧眼就看见钟瑜满是期待的目光,于是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芋泥球露出了奶酪白色的夹心。 芋泥的香味和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充溢每个齿间。本来刚开始还是满是不屑的样子,觉得这种甜食都是小孩儿吃的玩意,但吃到嘴里之后,她不屑的劲慢慢消减下来了。 “还挺好吃的。”申茜低着头嚼啊嚼,“回去我也让我家保姆做。” “我就说吧,这个真的很好吃的!”钟瑜见她喜欢,便笑了,拆了一个自己吃起来。 申茜从来都是给别人东西,很少有别人给自己,就算有也被她满是不屑嫌弃地拒绝了。这下子吃了别人东西,申茜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涨红了脸都没憋出一句谢谢。 手中的甜芋泥球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咬着,申茜正想要找个机会道谢,一侧头就发现钟瑜一直在盯着自己。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你披头发好好看呀。”钟瑜笑着说道,“但是扎起头发也很好看。是两种不同感觉的漂亮。” 好看?在夸她? 申茜咯噔一下,“谁,谁在意这个了!谁要你夸我?” 钟瑜无辜地眨眨眼,这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申茜转而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左看右看假装很忙的样子,然后很不自在地挠挠后颈,看向别处,“谢,谢谢啊。” “也谢谢,你的芋泥球?” 钟瑜愣了会儿,张开一个很开朗的笑容,“不客气。” 吃完芋泥球之后,钟瑜先回了教室,申茜每天都不午休,等到下午上第一节课时才回了教室。 而她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发现——她扎起了一个高马尾。 自那之后,申茜就主动跟钟瑜熟络起来了。 这个熟络的过程有些缓慢曲折。 最初,申茜是很别扭地往她桌子上扔下一瓶奶,说这是芋泥奶酪球的回礼。然后再时常往她的桌肚里塞零食,巧克力,还有香芋味的软糖。 每次给了就走,一点都不给钟瑜说谢谢的机会。 后来又一次丢零食,钟瑜及时拉住了她,让她坐过来玩玩,之后申茜才改掉了别别扭扭扔完就跑的习惯,并跟自己附近的好朋友都说:以后她和钟瑜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只是钟瑜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从小长大的朋友。 周末申茜约钟瑜出去玩,钟瑜说已经提前跟林温约好,要去林温家里玩了。往日每个周六她们都会待在一起。 申茜却不乐意了,跟她吵架。 “茜茜,你这样我真的有些难办。你和温温都是我很好的朋友。” “什么叫都是很好的朋友?人只能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啊。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遇上这句钟瑜就没说话,申茜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们冷战了一段时间,然后又一次周末,申茜约了她周日出来玩,中途借用了一下她的手机。 钟瑜后来才知道申茜那一举动,是自作主张给她删掉了林温的联系方式,让她和林温从而掉了维持快两年的火花。 林温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跺脚,张牙舞爪地要冲去九中。 “她谁呀她!她凭什么拿掉你的手机删掉我?!!!我要揍扁她!!!” “我要在她的校服上画乌龟王八蛋!还要冲去学校厕所画她的肖像画让她臭名远扬!她算个老几呀她删我,她用你的手机删掉我!!!” “我要鲨掉她这个乌龟王八蛋!!!!” 钟瑜赶忙在后面抱住她拦下来,没让她一时冲动去找申茜算账。 事后钟瑜去找她好好谈,申茜嘴硬着说是自己不小心删掉的,不承认是故意。钟瑜也拿她没办法,双双关系冷下来一段时间。 最后是申茜主动求和的。 方式就和刚开始一样,很别扭的悄悄往她桌子里塞零食,塞小礼物。钟瑜知道她也不是恶意,上一件事就此翻篇了。 后来,申茜的性子高傲,拉不下脸,要面子。因为两人都弹琴,有时候会在一起谈论弹琴的技巧,就难免会有摩擦的时候。 申茜弹钢琴更偏向于技巧一类,常常说钟瑜的节拍处理有问题。控制得不够严谨。钟瑜每次都应着好,不反驳。 有次她和去找申茜,申茜的老师刚好也在,老师便碰巧听了钟瑜的弹奏,夸了好一会儿,还跟申茜说多学学钟瑜的感情节奏,她的弹奏太生硬,该多向钟瑜多学习。 自那之后申茜便一直跟钟瑜较着劲。 到了高二下学期初,她们前往同一所艺考机构集训。 在这期间,申茜家里发生巨变。 她家中本是在商业领域颇有成就,却在家族内斗时被亲戚拿走了公司。自此她跟她父母进入一个困难期,负债累累,维持申茜的艺术学费岌岌可危。 一向出手阔绰张扬跋扈的大小姐一夜之间沦落到成交不起学费,即将退学。钟瑜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就回去求了钟姚,想让她能帮帮申茜。 钟姚没多问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说尊重她的选择,便联系了一名央音教授,再以教授搭线联系上了申茜的老师。 申茜的自尊心很强,钟瑜说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钟姚就给了一笔钱给申茜原先的指导教师,让她配合一个谎言。 老师答应下来,会假装是自己出手资助她。 申茜得到老师资助,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在不知情中度过了艺考时期。 艺考之后,她们回到高中,进入美术生和音乐生合并在一起组成的艺术班。 重点高中走艺术的学生较少,部分人会在艺考后选择去校外培训机构学文化,因此艺术班的人数并不多。 回到学校之后她们仅剩半年抵达高考,八月的艺术集训已经让她们忘记了太多文化知识,在不断捡起过往的过程中,还要兼顾学习高二未学完的新知识,以及复习巩固已获得的内容。谁都说不上是轻松。 而偏偏就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钟瑜的生活发生了巨变。 有一次周末之后,她回到学校,身边的好几个朋友突然变了面色。 “钟瑜,当时茜茜家里都那样了,你还要在她面前炫耀你的家庭,你也得分场合啊。” “是啊,我们跟你关系好的都知道你跟茜茜的关系,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比较了” 钟瑜立马解释,“我没有啊我从没在她眼前炫耀我家里,在那之后连提都没有提过。” 朋友:“啊,可是现在都有好多传言,说,说你私下里会仗着家势霸凌别人” “还,还有证据。” 钟瑜皱眉疑惑。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班主任出现在门口,叩了叩门让班级安静下来,随而冷声道: “钟瑜,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 第85章报复 门口老师的一句话让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到钟瑜身上。而此时作为主人公的钟瑜也很迷茫,但目前只有跟上去才能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回过神,盖好桌面的书本,在全班目光之下往门口而去,前往办公室。 到了教室办公室,钟瑜站在班主任的身边,班主任先给她看了几张截图。 截图上面的头像和名称都被涂去,仅剩下发来的已接收转账和聊天信息。根据几张截图透露的文字消息能判断,有个人在指使她人进行造谣。 “这里面转账的人是你吗?” “这个人不是我,老师。” 钟瑜也不知道为什么仅凭没有任何个人信息透露的截图,就会让老师怀疑自己,这其中未免有些太莫名其妙。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继续彻查下去的。学校严令禁止校园欺凌的情况发生,发生这种事,绝不姑息。” 话里意思是说会严令彻查,钟瑜却总觉得她满是严厉的最后两句话是在冲着自己说。 可是自己分明没有做这些。 钟瑜只得先回去,然后去找欺凌事件的另外一个主人公是——申茜。 四处都在传谣,说钟瑜对申茜心怀有恨,两人天天针锋相对,待到对方家中落魄便开始落井下石,仗着家中有钱买人对她进行造谣。 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发生,就被收了钱的人匿名举报给学校,从而暴露。 从头到尾挑起一切的,只有几张寥寥截图。 除了有心人刻意捏造谎言传谣,钟瑜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而这个有心人,钟瑜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尽管她不想去深想,奈何抵不住事实摆在眼前。 她找到了申茜。 申茜也第一次没有掩盖谎言。 两人在学校偏僻无人的大树下,钟瑜询问她这件事的缘由,申茜却一字不落地跟她坦白了——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是她伪造截图,再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将截图递交给学校,计划让钟瑜陷入谣言风波中。 钟瑜只觉得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申茜抱着臂,笑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可以对所有你可怜的人散发圣母心,把自己多余的东西施舍给别人?” 听这话,钟瑜意识到了什么,低眸整理完思绪,抬起眼来看她,“你知道那件事情了,是吗?” “是。” 提及这件事,申茜突然激动起来,“你可真是太伟大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她一步步靠近钟瑜,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情绪也一步步地几近失控。 “你知道吗。在集训的某一天,我爸妈把我接回去,告诉我家里困难的时候我天都塌了。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落魄到连学费都交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身边的朋友,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一想到我要为之放弃可以让我受尽瞩目的钢琴,我就更是痛苦了。” “可是有天我的钢琴老师找上我,说她愿意资助我学音乐直至考上大学,她说她看中了我的才能,不愿让我这样的可塑之才跌入尘埃” “我当时真的又兴奋又幸运。感动得哭了很久。自那之后我开始拼命地练琴,没日没夜的进击艺考为了拿个好名字,就是为了能够让我自己承受得起她们的期望。” “可后来我发现——” 申茜攥紧了手指,两眼间愈发涌动着恨意,“我那些可怜巴巴的幸运,根本不是幸运,那是你的施舍!” 钟瑜最初考虑到她的自尊心,选择隐瞒这件事情,却不料事情败露后依旧会是这样的结果,无奈一叹,“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感到为难。没有别的意思。” “帮?那是因为你可怜我吧,你肯定觉得这样的我可怜极了。处处你都会压我一头,比我漂亮比我学习成绩好还比我讨人喜欢你从来都是以俯视的角度看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申茜。” 钟瑜心中失落,“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当朋友?呵,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可你从来不把我当最好的朋友!“申茜推向她的肩膀,“我讨厌你!” “我讨厌朋友们处处都围着你转,而我也只是你多数朋友中的其中一个。讨厌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所触碰不到的一切。讨厌你每天笑得那么开心!” “凭什么只有我这么烂。我要你跟着我一起烂!” “凭什么你就能拥有完美的家世,有爱你的母亲和姐姐?凭什么你就可以每天这么幸福的活着为什么你就这么幸运?!” “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拥有,我父母除了给钱什么都给不了我,可现在我连钱也没了,还要靠你施舍。” 申茜贴近来,阴狠狠地看着钟瑜,“我就是要毁了你!” “哈哈。毁了你,这下我们就可以一起陷在淤泥里当个烂人了。这样我们终于可以彼此适配,当永远的好朋友。” 钟瑜一直觉得自从申茜家里发生变故之后,申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现在这股感觉终于落实。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真是疯了。” 她一举推开申茜,挣开束缚离开这个地方。 申茜在原地揉了揉方才被她推中的肩膀,笑出了声。 回到班级,钟瑜就跑去办公室,将这些和班主任说明白,但班主任却冷哼了声,不以为意。 “你说这些都是她诬陷你?她诬陷你有什么好处,又能得到什么?编造理由也要有可信度一些啊。” “申茜家里有变故有困难,作为同学应该去关心,而不是落井下石!我上回还看见申茜在角落哭得那么伤心。你跟我说这些都是她演出来的?” “反倒是你,每天那么多男生往你桌子里塞情书,真当我不知道?像什么样子!这些我会在调查欺凌事件的途中一并告知你的家长!” 钟瑜不知道为什么会扯到这些上来,“我” 离这比较近的一位地理老师听不下去了,转过椅子来,“王老师,您说这话就不对了。” “校园欺凌是该查,还没出结果就往人身上扣帽子,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况且一码事归一码事。这跟情书有什么关系。” “十七八岁青春期情窦初开很正常,难免会有喜欢来喜欢去。再说,情书多关人家女孩子什么事?长得好看性格好还有错了?你怎么不去骂那群管不住手脚的男同学。情书是那群人送的,受骂的是女同学,这又是个什么歪理?” “都是女人,何必针对同性。”地理老师冷着面色一摔笔,把一叠试卷往手旁放,“钟瑜,你过来,帮我把这些试卷带回班上。” “好的老师。”钟瑜懂了她的意思,拿着试卷先回去了。 班主任气得脸涨红,地理老师一眼都懒得撇过去。 “” 聊天截图举报的事情还在彻查中。 结果还没有清楚,申茜在一旁就已经做起了受害者,哭得梨花带雨,一群人围着安慰她。 “可能她记恨我很久了吧,我家里变得不好了之后,她就一直在我面前说她的好妈妈和好姐姐,还有周末又去了哪哪哪玩” “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这么对我。” “我现在确实配不上当她的朋友了” “我求你们了,这件事就算了吧,如果把她惹生气了,她妈妈肯定会让我退学的。” 朋友们:“怎么会呢茜茜,我们肯定不会让这种校园欺凌的事情发生的。” 大家的侧重都在弱势一方上,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选择相信钟瑜,认为她不会这样做,但同班的其他学生就开始慢慢疏远她。 而就是这时候,艺考的成绩也出来了。 钟瑜如预想的那般发挥正常,拿到了优秀名次。班上其他同学有的发挥超常,有的失常。 其中失常的就结伴起来怪钟瑜,说是钟瑜推荐的选曲害了她们。 ——当初她们当中数钟瑜最是优秀,不少人前去询问她有关艺考选曲的事情,钟瑜分析每个人琴艺特色,推荐了合适曲子,还给很多在犹豫选曲的同学做了解答。 这些同学是在集训中认识的,高三重新分班才分到了一起,并不算熟。 现在,她们自己艺考失利,就返回来责怪钟瑜害了她们,并说出阴谋论——艺考千军万马,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她是故意害她们的。 钟瑜没料到会变成这样。 没料想过,自己当初帮助申茜会被她认为是施舍,让申茜设计报复自己,也没料想到,当初自己的好心会成为她人日后责怪自己的理由。 每天承受着被诬陷欺凌的脏水和责怪,钟瑜午时只能坐到无人的大楼后面自己吃饭,吃着吃着,想起周围的冷眼就哭了,哽咽着抹去眼泪。 一个人影从旁侧出来,脸上的笑容尽是爽快和喜悦。 “真难得啊,竟然还能看见你掉眼泪。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所有人在一夜之间抛弃你的感受怎么样?是不是很酸疼?” 申茜停在她的面前。 “你笑得太久了,我就喜欢看见你哭的样子。” 申茜伸手捏起钟瑜的下巴,从上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满眼通红的眼睛,“真可爱。” 钟瑜打掉她的手。 申茜却扯唇一笑,拿起手机拍下她现在的容颜。 钟瑜遮挡住脸,却在做出反应之前闪光灯就已经闪起,拍下了这一幕。 “哎呀让我看看。” 申茜要拿起手机看方才的照片,钟瑜忍无可忍,上去夺过来,往地上摔去,就在这时候不知何时转角处出现了几个人在凑热闹,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原来是真的,她真的恨她” “天呐,我之前还不相信呢。” 听见这些人的闲言碎语,钟瑜再次看向申茜,在她佯装可怜的眼底看见了一丝狡黠的得意,才明白这是她的又一次陷阱。 这一次场面被传话流转,成为了同学疏远钟瑜的又一道理由。 她们维护申茜这个受害者,窃窃私语地说钟瑜仗势欺人。 在舆论驱使下,她们打着反对欺凌者的旗号,成为了真正欺凌者的帮凶。 起先都是语言欺凌,冷眼相对。直至后来一次大课间,有人在卫生间泼了钟瑜一身冷水。 也是在那一次,钟瑜终于忍不住了。 发丝滴落着水珠,身上衣裳很沉重。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将自己关在卫生间,蜷缩在角落,环抱着浑身湿漉的自己,拨去了一个电话。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喂,妈妈。” “怎么啦二宝?” 温和而亲切的声音紧贴在耳边,听着母亲的声音,压抑许久的钟瑜无法再抑制,哭出了声音。 “” 当天,一辆黑车抵达学校,副校长和她身边带着的老师亲自出来迎接。教学楼里探出许多好奇的视线,不知道来者是什么身份,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校长办公室内,气氛沉沉。 坐在会客椅上的女人举起茶杯,只是放到唇边一口未喝,便又放下了。 “贵校这茶,我喝不起。” 对方的神情和面色直接僵住了。 钟姚放下茶杯,拂了拂手,身子往后靠去,直道主题,“作为孩子的母亲,我不会借用我的身份或地位干涉贵校的教学、行便利之事。但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在这里受到任何欺负,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是,是是。”校长粗略得知事情,额头直冒冷汗,“是这样,我校一直坚持严打校园欺凌行为。” “呵,严打。”钟姚没等他讲完就冷笑出了声。 “那么这次的事,贵校请当着我的面解决处理吧。也好让我们做家长的看看学校严打霸凌的决心和态度,以及——” 她抬起冷冽的眸子,语气幽幽。 “津宁九中‘明德求真,知行合一’的,优良校风。” 第86章永远不变 话语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顿地道出,气势不威而立。 校长赶忙说着是,然后喊来了负责这件事的钟瑜班主任和年级组长教师,还有申茜本人。从头到尾彻查了一遍事件情况。 在钟姚的监视下,仅是半天便将持续了许久的事件查了个水落石出。 最终结果是查出了申茜伪造截图的真相,并以恶意传谣、引导霸凌为由,对申茜进行开除退学处理。泼水的同学也已经找出,进行了处分。 校方承诺下后续的处理,并提出让负责老师和处分同学跟钟瑜面对面道歉,钟姚说先询问钟瑜的意见,离开办公室。 她回到车上,打开后座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钟瑜通红一圈的眼睛。 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坐在车后座休息。给她的手机和平板都放在一边没有动,什么都没坐,就这样靠在窗边坐着。 钟姚想起今天匆忙赶到学校卫生间时,看见的浑身湿漉漉的她,又看见她此刻失落的样子,心一下就碎了,坐进去将她抱在怀里摸摸头。 身后的助理把车门关上,然后站在车门外等待。 “没事了,妈妈已经解决了。” 钟瑜没有动,声音有些小,“已经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钟姚面颊蹭蹭她的额头,“那个欺负宝贝的人会被退学,至于那个泼水的和几个为首引导舆论的学生,校方会进行通报处分,留于档案。” “那些人还在办公室,她们要跟你面对面道歉,宝贝想去吗?” 钟瑜手指收紧了紧,摇头,“不想。” 她现在好累,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见到她们,也没力气再去追究对错。 “好,那就不去了。”钟姚摸着她的头,打开些许车窗,侧头看向窗外的助理。一个摇头加一个眼神,助理就已经懂了她的话,颔首后往楼上而去,去传达信息。 解决完,钟姚温言哄着她,“今天还有很长时间,妈妈带二宝去玩?” “妈妈,我想回家。”钟瑜说。 “好,那我们先回家,正好今晚大宝也会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我先打个电话让张姨准备些你爱吃的菜。”钟姚一手搂着钟瑜,让她靠在自身的肩上,一手拿起手机拨去电话。 钟瑜靠在温暖的怀中,还觉得有点恍惚。 或许是同学的不屑冷眼伤害太深,也或许是那从头淋到脚的冷水太冰,跟现在钟姚怀中的温暖对比起来太强烈,太鲜明,钟瑜迟迟没有从今天的闹剧中缓过神来。 车体缓慢地向前行驶,开出校园,而就在减慢速度出校门口的时候,钟瑜看见了申茜的人影。后者穿着校服站在门卫室,仿佛从一开始就守候在这等她经过。 车停留在校门口处跟门卫登记信息,等待车辆阻拦杆打开。也就是在车停留的这时,申茜看着无法看透内部的车窗弯起了笑。 那股阴瘆带笑的目光穿过玻璃,抵达钟瑜的瞳孔。 包含得逞和得意的神色,就好似这一切的发展都在她的料想之中,并且按照她的设想平稳实施。 钟瑜后背一阵电麻,心脏骤停。 * 最后,申茜被学校开除了,其余的几个同学也受到了应当的处分。 钟瑜隔了一段时间回到学校,冷落却并没有因为事件的了却而停止。原先还愿意相信钟瑜的几个朋友更是不敢跟她说话,生怕惹怒了她,遭到报复,落得跟申茜和另几个同学一样的下场。 在她们眼中,现在的发展正如申茜所说的那样:她的家里一定会替她撑腰,利用权力和关系进行报复。 这些通通跟目前状况对上了。 所以校方给出的通报批评不仅没有让钟瑜摆脱同学的冷落目光,反而印证了申茜的预料,加重了同学对钟瑜的负面印象。 钟瑜后来知道申茜跟着家族去了国外,才明白,申茜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给钟瑜留下重创和影响,就是她的目的。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会遭到处分,或者说已经料想到了结局,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 之后,钟瑜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最后几个月钟姚帮她申请了在家自学,高中过后再按照最初计划出国留学,有关九中的过往就这样消失在生活中。 可是自那时到现在,她离开了津宁九中已经过了好些年,那段时日的记忆却依旧清晰,在心底的烙印未曾消减过。 她不喜欢去回想记忆中不好的事情,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她总在想,为什么要把当下美好的时间浪费给不顺的往事呢?这些时间明明可以创造更多美好的事物覆盖它。 可是往上面叠加再多,疤痕还是原封不动留在原处,在被触及的时候隐隐作痛。 “其实我没有那么在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我知道当时很多人也只是不想惹麻烦上身才远离我,也有很多人是受了舆论的影响蒙蔽了双眼。不是她们的过错。” “只是还是有点不开心。” 钟瑜俯在扶怀玉的怀中说道,“不是因为被误解被冷落,而是在反复犹豫和深思,我当时做的事情是否是错的。” 是不是不该干涉朋友的困难,是不是不该对别人的重要之事给予协助。 “我生活以来所得到的世俗道理告诉我,错的不是我,是她们。可每一次想通,又会在下一次再深想一遍,同自己反反复复纠缠。” 像泥沼一样,越挣扎越深陷,越纠缠越痛苦。 “不是你错了,小瑜。”扶怀玉跟她说,“是你的好没有给到对的人。” 钟瑜抬起眼,看着扶怀玉,眼睛便亮着又笑了。 “是呀。”钟瑜开心地抱紧了扶怀玉,“只是我的好没有给对的人而已。所以之后我没有改变我对待她人的方式,依旧像原来那样,尽我所能地对身边的人好。” “虽然付出去的精力和心有可能被辜负,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辜负的。万一我认定的那个人就是最值得的呢?就比如玉姐姐你,对不对?” 扶怀玉也笑了,搂着她轻轻摇动。 但笑意慢慢地,便淡了下来。 她回想起了自己那时再度遇上周萦的时候。 那时她说,为什么付出真心换来的会是这样的结局小瑜当时听见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呢,是不是也在回想自身的过往? 可是即使这样,她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阳光,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去治愈她人,令人看不出她曾经遭遇过这样阴影的事情。 即使这样,她依旧相信真心换真心。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围绕着我,处处护着我。其实我也想说,我也同样想要护着你,” 隔了片刻,扶怀玉沉下声音,看着钟瑜的眼睛,钟瑜也在抬眼看她。 “我尊重你表述的意愿,也认为两人之间确实需要距离和个人隐私,但我希望下次再遇到今天这样容易让你受到伤害的事情,你能在这之前告诉我,让我帮着你、陪着你。” “你把我护在身后的同时,我也想成为你的后盾,好吗?” 眸光泛动着温和的光泽,钟瑜沦陷进去,沉溺许久。转而她的眼睛带了些湿润的泪花,含带着喜悦笑了起来。 你看,就是会有人是值得的嘛。 钟瑜贴着她的额头前倾身子,两人顺势向后倒去,跌入枕面。长长散落的乌发交织在一起。 “那就这么说定啦,我保护玉姐姐,玉姐姐守护我。” 两面相对,钟瑜弯起的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指尖勾着她的一缕发丝,定下承诺,“就这样携手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 “永远不变。” 第87章邀请 “永远不变。” 一个柔和软绵的吻轻轻覆来,好似回应她的承诺。 窗外的夜色渐趋浓郁,月亮高挂在天际边散发出莹润的光芒,为这浓墨一般的晚夜点亮灯盏。 这一夜,她们袒露的心脏更贴近了彼此一步。 相互依偎的被窝里,如同先前的每个夜晚一般充满温暖。 到了第二天清晨,钟瑜在自然醒的时间点准时醒来。 睫羽微微颤抖,意识稍是清醒后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从窗帘缝隙溢出的明媚暖阳,还有怀中熟睡着的人儿,渲着朦胧滤镜的场面无声又温柔。 昨天所发生的事和挑起的回忆,就像是阴暗处的潮湿。而身边人带来的暖阳和温暖已经驱散了这些潮湿,让阴暗不复存在。 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她的心情便不知觉地回升,悠悠惬意起来。脑海有那么一瞬念想,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钟瑜弯了弯唇,垂眸看怀中的人,小心地拂过她鬓边的发丝,放缓动作轻轻离开床,出去洗漱做早餐。 她们自然醒的时间点差不多,钟瑜起来没多久扶怀玉也就醒了。 扶怀玉一睁眼见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心中一股失落,便迷糊地起来去寻钟瑜,在厨房找到了人影,便从后搂上去,头靠在肩边,以此来弥补清晨睁眼的第一个拥抱。 钟瑜觉得,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玉姐姐好似愈发的黏人了起来。 但是她越黏人,钟瑜就越开心。 因为她喜欢她。 等到上午过去一半,钟瑜给尚邢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有关于申茜的事情。 申茜从九中退学之后到了国外,有另外一个同在国外的老师收了她——而那个老师,曾是尚邢的师妹,两人有过一段渊源,后来关系破裂,一直处于对立状态。 尚邢了解那个人的为人,知道她收申茜为学生的这一举动多少带了些私人情感。她想将申茜教得比钟瑜优秀,以此来证明自己比尚邢的能力要出众。 她回国之后以个人筹办了一出钢琴会,并给尚邢发出了邀请函,给申茜与钟瑜都递了一份演出邀请。 尚邢名下正经的就是闻韵和钟瑜两个徒弟。现在的她年龄已过,人已经从学院退休,不再进行教学,只有偶尔受到邀请才会出面那么两场活动,往日学生登门拜访才指点一二,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自己家院子里种种花养养鱼,进入了养老生活。 对于往事,她懒得再去牵扯。都一把老骨头了,早没力气再去纠缠那些恩恩怨怨,爱爱恨恨。 遇上昔日故人的邀请,尚邢并不打算回复和前去,至于她们对钟瑜的邀请,全权交给钟瑜自己。 “好歹是一场正规活动,在众目睽睽下,谅她们也不会做什么动作。如果你想去就去吧。不想去也无妨。” 这是尚邢给她的回答,让她随意。 钟瑜的想法正如当时第一时间给申茜的回应那样,觉得没办要参加这种无意义的活动。 那张邀请函她没有收,在申茜没有继续动作的情况下,只要当作无事发生就好。但钟瑜有种预感,申茜不会就此罢休。 “” 夜晚,梦苑外部。 一辆车停过门口,走下来一个纤长的身影。 黑色的马丁靴踏在地面,一袭黑长直发随着夜晚的冷风飘荡,那一双上扬的眉眼中带着十分戏谑的不怀好意。 “啧,她每天都会来这种地方?” 申茜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梦苑的招牌,眼尾划过一抹不屑。要不是从派去探查的人口中得知消息,她还真没想到钟瑜会天天来这里。 在她脑海里,钟瑜会待在安静的公园,树林,草坪,而不是一个人多拥挤吵闹的音乐歌厅。 她目光扫视门口片刻,转而带着身后的随身保镖走进去。顺着通道走到厅内,找了个位置坐着等候,旁边的保镖没有坐,都在站着。 高调的气质和身后几个健壮的黑衣保镖太过瞩目,一下便让里面人的目光聚集过来,不禁和朋友提了一嘴询问来者的来历,但互相都没有见过这人。 不久后,和女朋友一起来梦苑的白矜看见了,问了句,“那是谁?” 白矜没说的时候,陆欢就已经注意到了保镖中央的人。陆欢面上没什么神色,瞥过一眼那个虚张声势的人,只觉得有些无语。 常年以来,她们这些来梦苑的客人中最不缺千金名媛总裁富姐,但她们身边都不会像这样浑身带刺。所以这一幕在她眼里,多少有了些好笑。 “不认识,看着面生。”陆欢看了眼手机,牵过白矜的手,“钟若还没来,我们先上去吧。” “好。” 她们先到了老地方的包间。 快到约定时间了钟若还没来,陆欢就发了消息询问到哪了,钟若说快了,得知她们已经到了包间等候,钟若说: [去厅里玩啊,今天那个驻唱妹妹唱得特别好听,简直是被天使吻过的嗓音!白天在公司待久了,这会儿刚好洗洗耳朵。] [不去。] 陆欢接着发,[有小丑。] 钟若:[???] 什么?小丑?! 她连续发了一段疑问号感叹号,然后一脸震惊: [今天梦苑竟然有马戏团表演?!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我恨你们,你们这群无情的人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tui!!!!] 这句回复后面还有接连发来的三四段。陆欢看到这,就猜到接下来的句子也是些毫无意义的发疯语句,于是也没继续看下去了,直接熄屏。 钟若还在发,手机一直在亮屏,陆欢干脆把手机翻转过来眼不见心为净了。 此时另一边,钟若正坐在后座哐哐哐敲手机屏幕,发出一条条信息。 那气愤的模样,映入了前面开车司机的眼中。 看那神情和手速,看样子又在和别人对骂了。 别人家的老板——车上拿着电脑严肃处理公务。 她家的老板——拿着手机疯狂扣字。 到了目的地,钟若一下就拎着包冲去梦苑,看陆欢说得是否属实。 结果在厅内望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陆欢所说的小丑。 台上是今晚轮到的驻唱歌手,台下是和平常差不多的顾客直至钟若看见了被保镖围住的现眼包。 嗯,好像是多了什么不一样的。 但下一刻她就眯起眼皱眉了,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定睛看清楚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是申茜。 是那个曾经欺负过小兔崽子的人。 当初要不是钟若忙着办公司,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事情已经被母亲解决了,她还真想冲上去给这人邦邦两拳。 现在倒好,给她逮着机会了。 身后许蓝蓝经过,恰好看见她就跟她打了个招呼,“若若姐,你来啦。” 钟若一见是她,弯眼一笑,“是啊,这不是一有空嘛就来了。” 说完,她朝申茜的方向抬抬下巴,“你知道那个显眼包谁吗?” “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注意她一晚上了。”许蓝蓝察觉到八卦的气息,惊喜地看向钟若,“若姐你认识?” 钟若一笑,“认识。” 她简洁地跟许蓝蓝说了嘴申茜做的恶事,许蓝蓝听完很气愤,握起拳头,“她怎么这样啊!” “就是啊。”钟若一手臂勾过她的脖颈,“蓝啊,既然你看见了,那你就见义勇为一下,帮姐一个忙。” “若姐你尽管说!” 钟若跟许蓝蓝说完自己的想法,许蓝蓝拍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 时间越晚,梦苑内厅的人就越是多。 申茜坐在原地等了很久,从一开始的不屑等候到了后续的不耐烦。 给消息的人明明说了钟瑜晚上常来梦苑,一般待一晚上然后八点半准时离开,可眼下已经快到了八点半,还是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啧。” 真是倒霉!恰好她来,恰好今天钟瑜就没来这破地方。申茜暗暗在心底腹诽。 眼看着今日扑空,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一个女生拿着一杯满当当的饮品经过,一个踉跄便把饮料全洒她身上。 橙色的液体浸湿里面内搭的衬衣,连带着分明的果粒一同粘黏在上面,申茜当即就觉得一阵恶心。 “哎呀!真的很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申茜无语,“你知道我穿得这件有多贵吗?” 许蓝蓝:“哎啊,你这片围了这么多人,黑乎乎的,我都没看清楚这里还有你这个人,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别有所指的意思,申茜眉眼一压,“你!” “真的对不起。”可是反观许蓝蓝的面上满是歉意,她接着道,“我带你去后台换身干净衣服吧。” 没等申茜同意她就拉着人往后台去,后台位置小,申茜没让保镖跟过去。 结果她们刚经过一半走廊,许蓝蓝就快速地打开其中一扇门,一举把申茜推了进去,锁上门。 一顿操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 申茜得知被算计,脏话脱口而出。 转头看向室内,有一个人早已经在原地等她。 “嗨咯。” 申茜背靠向门,看向眼前张扬明媚的人脸,与记忆中搜寻到的人脸趋于重合——当初钟瑜给她看过家人的合照。 “你,是钟瑜的姐姐?” 钟若一挑眉,“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能知道我是谁。看来没少在钟瑜身上下功夫吧。我说,你这么关注我家兔崽子,该不会是暗恋她吧?得不到就毁掉?” “你恶心谁呢你!” 申茜刚要拿起手机叫人,就被眼前人先打断。 “我劝你先别喊人,毕竟你得衡量衡量是她们来得快,还是我下手快。” 钟若抱起臂来,悠悠地靠在桌边。 “鄙人不才,年轻的时候无所事事,学生时期成绩差劲得狗都嫌,学着创业之前什么也不是。但是活了这么多年,一个散打一级证还是有的。” “在她们来之前解决你,绰绰有余。” 申茜瞳孔一缩,“你敢?” “有什么不敢。解决一个人而已哦不对,说不定还不是人。”钟若笑了笑。 现下场面不宜轻举妄动,申茜冷静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这问题应该我问你啊。” 钟若手指玩着自己胸前的头发,“隔了这多年又回津宁出现在这里,是我应该问你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你可别跟我说出现在梦苑是偶然。” 申茜得知她没有攻击的意思,心也放下了些,语气恢复平常,“我可没有,我是很真诚地过来递邀请函的。” “什么?” 申茜从外套口袋中取出一张信封,走近去。 “是正规的举办活动,我也会进行一场钢琴独奏,如果钟瑜接受邀请,届时我会跟她比个高低。多年没见了,也只是想借着这次切磋一下,没别的恶意。” 呵,这语气听着就有鬼,怎么会“没别的恶意”。 钟若没回话。 申茜两指夹着信封递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就拜托姐姐递交给她了。” 按理来说邀请函不应该她来接,但是 钟若想了想,有了些想法,还是决定收下了邀请函。 然后她反应过来申茜刚才的话,亳不留面子地说道,“滚开,姐姐是你能叫的?” 申茜面色黑了黑。 * 最后钟若除了刻薄阴阳几句话,什么都没做,让申茜离开了。 申茜不是省油的灯,在这样的场合下做了出格的事不太好收场,容易牵扯到无关的人,钟若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收手了。 她回去跟钟姚商量了下,得出一个共同认为不错的解决方案,然后去找了钟瑜。 钟若问她,“那个什么会,你是什么想法?” 钟瑜摇了摇头,意思很显然是不想去。 钟若身子前倾,直直地盯着钟瑜的眼睛,自身眸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那如果说” “我建议你去呢?” 第88章多久 白日的梦苑里没有多少人,服务员在一旁擦拭桌子,钟若手趴在桌子上凑得很近,钟瑜能很清晰地看见她眸里的情绪,也清晰地看见了那抹狡黠。 每次姐姐露出这样的表情时,通常她目标对象都会很惨。 但是钟瑜还是不太懂,疑惑了一下,“为什么?” 钟若:“因为那人手脚肯定不干净,手脚不干净就肯定会露出把柄,你一去,但凡她做了些什么我就有机会把篓子捅大,让她自食其果。这个我自有办法,其余的你就不用问啦。” 钟瑜还在犹豫。 钟若看她迟疑的样子,哎呀了一声,直接了当道,“兔崽子,我就问你,你觉得你琴艺能不能碾压过那申什么那神金?” 钟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语气不是很肯定,“我不清楚,她的琴音有她的一份特色,我们说不上是谁更胜一筹。” “而且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不知道她的琴艺到什么程度了。很难讲。音乐本就是一个很难分输赢的事物。” “那就是你能赢。别说了,这事实敲定了,她肯定比不过你。” 钟若顺带阴阳怪气了一下,“就她那样的人,学琴能学好才怪。” “这事,你就听我的,你先答应,将计就计一下然后给她个好果子瞧瞧。好结果就是让她自食恶果,再不济也是你用琴艺碾压她,让她自尊心受损。” 钟瑜抿了抿唇,还在思考的时候,扶怀玉端了两盘糕点小吃过来,芋泥糕放靠近钟瑜的那一侧。将钟若爱吃的炸地瓜条放在钟若那侧。 钟若道了声谢谢怀玉姐。 钟瑜见到扶怀玉眼睛便亮起来,往里边挪,拍拍旁边腾出的空位置,“玉姐姐,坐。” 扶怀玉坐到她身边去,钟瑜笑着下意识地本想往她身上贴,但想起姐姐还坐在对面,一个弹射又坐稳了,连带着喜悦的笑都收敛了一点。 佯装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钟若刚想损她一句,怎么一见怀玉姐,身上就没有骨头啦。 现在又损不出来了。 这兔崽子。 钟若见她克制住习惯的样子,直接破功笑出声,摆摆手,“行啦行啦,我又不是外人,你想贴就贴呗。你姐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还会见怪不成?” 有这句话钟瑜就放心了,放肆地像往常一般搂着扶怀玉的手臂,脸颊靠在她的肩边蹭蹭贴贴。仅是这样就特别特别满足。 扶怀玉也轻笑得宠溺,摸摸她的头,转而看向钟若,“刚刚在聊什么?怎么感觉气氛这么沉。” 钟若:“喔,就是上回那个神金给的邀请函,我劝这兔崽子去参加来着。” 钟若跟她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扶怀玉点了下头,“这样。” 钟瑜看向扶怀玉,“玉姐姐,你觉得我要不要去啊?” 扶怀玉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的话,小瑜可以考虑一下。” “为什么呀?” “我觉得如果一直不答应,按那个人的性子不会就此罢休。” 既然她能为了这一场邀请刻意约钟瑜到小巷,追踪她们来到梦苑,那么下一次说不定还会做出类似纠缠的举动,倒不如如同钟若所说的,将计就计。 钟瑜想明白了,答应了下来。 “好,那我就答应她。” 这下子钟若倒不爽了,不解道,“不是,我刚苦口婆心跟你说那么多你还在迟疑,怎么怀玉姐一来你就答应了啊?” 钟瑜眨眨眸,又侧抬眼看扶怀玉,两人对视一眼,感觉要说的话都藏在眼神里了。 钟若看着她们对视,一切明了,无奈一扶额,“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哪还有什么为什么啊,因为爱情呗。 这兔崽子什么都听扶怀玉的,乖巧得要命,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嘛,还多嘴问什么。 扶怀玉说什么都比她这个做亲姐的好使,钟若默默在心底叹气。 不过 钟若咬着饮料吸管,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瞧着她们相贴在一起的样子,双双眼底里的幸福都快洋溢出来了。 她往自己的旁边空位一看,一下就绷不住了。 可恶! 为什么她女朋友没在身边! 钟若表面佯装镇定,背地里默默一抹泪,拿起手机点开置顶聊天界面,一连消息发过去。 [动画表情] [老婆,你什么时候下班?] [老婆,你今天可以不可以早点下班?] [老婆,我也想贴贴QAQ] 左悠:[?] “” 夜晚,一所装潢华丽的别墅内。 窗户往外透着白光,明亮的色泽宛若白日。 自那天邀请过后已经过去了两天,昨天的时候邀请函已经送出去了,却还是杳无音信。也不知道钟若是否会把邀请函递给正主。在这等待期间申茜也没闲着,正在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折磨钟瑜。 因昨天去梦苑扑了个空,申茜回来就发了怒,让手下的人去探查消息,这回一定要探查个彻底,最好将人的底细都翻个地朝天。 然而一天时间过去,她们查出了很震惊的一个消息。 申茜看着手下人所获得的消息和偷拍到的照片,直接愤怒了起来。 照片上的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相靠着看夕阳。 她们走路时十指相扣的手,还有同居在同一处住所这些消息都足以印证她们的关系。 申茜还让手下的人去扮成路人去梦苑和常客聊天,常客口中的话和线索印证的一样。 ——她们是情侣关系。 申茜眼睛逐渐狠厉,直接撕碎了这些相片。 “怎么会?她们怎么可以是情侣关系?!” 相纸碎片散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被靴子狠狠地踩踏。 “像她那样的人,就不应该寻求所谓的另一半!她应该和我一起站在高处,我再亲手把她推下去。可是她怎么可以落魄到这种境地音乐机构的老师?一个破公司的编曲?这种微不足道破败可怜的工作怎么能配得上她?” “同性恋呵,真是恶心!她就不应该有任何伴侣,像她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 “她一个人就足以撑起一切,怎么能去寻求伴侣!” “她现在哪一项过得比我好?她处处比我差,还落魄成这样,那我跟她比还有什么意义?我这次回来又还有什么意义?!” 她恶狠地嘶吼着,身后一片站着的人额边冒冷汗,僵在原地。 直至身后一个人打破了无止境地发泄,拿着手机上来, “小,小姐” 申茜胸口在猛烈起伏,“做什么?!” “她接受邀请了。”助手说。 申茜猛然回眸,眼中带了些兴奋,“接受了?” “是” 申茜拿过来手机,看见对方发来的短信,答应了如约而至。仙珠敷 看见这句话,她咧开嘴笑了起来,一身的阴暗浑然消散。情绪起伏变化极大,与方才判若二人。 “好,好好好。”申茜扬着眉,目光一阵痴迷,“以前她们总是说她的琴艺比我好,现在终于让我有机会比过她了~” “快,跟我去衣帽间。我要好好挑挑那一天该穿些什么。” 她开始兴奋起来,转身就带着人往楼上走去。 狂妄又得意的笑声一直随着人的挪动,在旋转的楼梯层间回荡着,直至没入衣帽间内,声音渐淡。 “” 给予回复之后,演出这件事也算敲定下来了。 很快有演出负责人跟钟瑜联系,进行交涉,与她确定曲目。 钟瑜将这件事告知了尚邢和闻韵,在周的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也跟钟姚提了一下。钟姚没有多说些什么,只说全程交给她自己,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好。 跟尚邢沟通了下弹奏形式,钟瑜就抽空开始了练琴。 场景好似又回到刚回国没多久,她答应尚邢去参加音乐演出的时候。 那时她也是这样天天待在箔澜的琴房练琴。一待便会待到晚上八点多,收拾收拾回家,扶怀玉也能刚好到家,两人便又能获得一阵亲密的相处时间。 只不过现在跟之前不一样啦,现在,玉姐姐已经是她的女朋友了。 十二月的天气更冷了一分,湿冷穿过外面的遮挡衣物侵入骨子里。白日有阳光时手脚泛冷,夜里就更是了。 扶怀玉这些天没去梦苑,去了箔澜陪钟瑜练琴。 窗户紧闭着,室内的公共空调散发出暖气,褪去的大衣挂在门口的立式衣架上。 钟瑜在读熟谱子,反复琢磨细节,扶怀玉便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书。 梦苑的朋友有时都互相交谈两句,一人询问扶怀玉最近怎么都没来,一人回答道,还能怎么样,不出意料是陪女朋友去了。 “” 十二月初,箔澜里一批艺考生去了考场。 钟瑜和她们相处的时间比起其他老师说不上多,但最后最重要的两三个月,她都和她们待在一起,多少有了些感触。 看着乘满学生的大巴离开,钟瑜在后面回想起了高中时期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这样和老师同学一起前往市中心进行考试。 “希望她们不会有人,发生那时我的情况。” 当初刚来到箔澜,她就跟师姐提出不带艺考学生,那时师姐问是不是还是因为以前的事,钟瑜嘴硬地说不是。 其实,师姐说得没错,她是因为过往的事,多了一股害怕。 因为艺考所要较量的不只是技艺,还包括运气,技巧。其中方向的选择格外重要,能否选对一首正确且适合自己的曲子,可能关乎着日后人生的走向。 钟瑜害怕自己误人子弟,也害怕会因为好心帮忙再度遭到谴责。 扶怀玉从后搂着她,轻靠在她的后肩。 “不会的。” 轻声拂过耳边,抚平了她心底的暗涌。 钟瑜笑了笑,转回身抱向她,“嗯。” 说来也是神奇,玉姐姐只要站在她身边。她就能感到十足的舒适和安全。 玉姐姐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去相信。 是的,不会的。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她们在冷风中温暖互挨了片刻,便相牵着回到楼里。 艺考持续了几日,这一批也算是安全送离了。 学生一离开,箔澜的楼里忽然就冷清了下来。 钟瑜有次看见了闻韵。她站在空荡的音乐教室门口,无声地站了很久。背影沉默而黯然,过了这么多年,她看着一批批学生离开,却还是没有习惯分离。 在这之后,钟瑜除去周末有课,其余的时间都空下来了,她将这些时间排去给练琴。 她重视每一场演奏,每一场演奏之前都习惯做好充足的准备,无论是怎样的演出和对手。 钢琴会的时间在十二月二十一日,距离那时还有两个礼拜,钟瑜已经将谱子背熟得差不多,接下来是不断地录视频,反复观看自己的演奏,从中挑问题进行解决,过程中去打扰了一下师姐和老师。 扶怀玉到了晚上会来陪她,再和她一起回家。 在这期间的扶怀玉事事都照顾得细心,担心她伤着手,不让她有提重物的机会,会每天在包里备点牛奶面包以便她平常充饥,在她忙的时候往她的保温杯里添热水。 钟瑜每次一打开杯子,里面都有充足的温水。 她越是贴心,钟瑜就越是觉得麻烦到她了。 但每次钟瑜对她说不用这样,让她也歇着,扶怀玉都会揉揉钟瑜的发顶,轻笑着说,“我也只是在以前你对我的方式对你呀。” 钟瑜每一次在梦苑内照顾她,就是这样照顾的。 之后,钟瑜便接受了她的所有好意,并将她给予的能量输入给练琴,让呈现的效果更进一步。 有一天夜晚,扶怀玉去箔澜旁边一条街的奶茶店买奶茶。天气冷了,喝些甜热饮也可以暖暖身子和调节心情。 “一杯三分糖的热可可,再要一杯厚芋泥牛乳,热的,七分糖。” “好的您稍等。” 扶怀玉穿了件灰色的针织外套,搭配一条到脚踝的半身裙,乌发松散的盘在脑后,这身衣服白日的时候刚好,今夜降了温,现在在冷风下有些偏冷。 指尖撩过被风吹乱的头发,在余光间,她看见了一辆从箔澜出来后,就一直跟着她的车。 扶怀玉目光警惕了两分,目光没有刻意放过去,接过奶茶之后往回走。在人行道人流多的地方穿梭。 走到一半,忽然身后一阵略显快速的脚步声,扶怀玉往旁一侧,身后出现一个人影。 “嘿。”申茜出现在她眼前,笑得张扬,“你就是钟瑜的对象吧?” 来者不出所料,扶怀玉神色没太多变化,没理会她的话。 申茜却走在她身边,自顾自地聊起来,“上回第一次见你,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后来就听说了你们的关系。” “哎我说,你们真的是互相喜欢对方吗?能走到最后吗?你们双方父母家都同意?就没考虑过分开嘛?” “两个同性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啊?你们的情感真的是爱情嘛?确定不是朋友感情?” “你们真的不考虑分嘛?” 扶怀玉情绪没表露于色,只是眼睫压下来,松开一只手。一杯热可可往地面上砸去,溅出的液体洒在申茜的小腿和鞋子上。 “啊啊啊你!” “不好意思。” 大多数倒下来的可可都被外面包装袋兜住了,扶怀玉弯腰处理剩下的狼藉,纸巾擦拭地面,再将残余都扔进垃圾桶。 申茜见她这样,面色不太好,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一直跟着她,询问三天后钢琴演出的事情。 “你记得让钟瑜别紧张,多夸夸她,她这个人啊就是得夸,从小习惯了的。她就是习惯身边一团人都围着她转。” 扶怀玉有些嫌吵,但好在距离箔澜的路短,很快就走到了楼下。 她提出,“外面天冷,上去聊吧。” 申茜觉得奇怪,但还是一笑,“行啊。” 结果走到门闸处时,门卫让她登记了一下身份信息,确认完名字之后将人拦了下来,“不好意思小姐,您不能上去。” “为什么?” “不好意思,您不能上去。”门卫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申茜已经听懂了这话——所以是,她被箔澜加入了黑名单。否则门卫不会看见她的名字便拦下来。操办箔澜的人是钟瑜的师姐,那人肯定会站在钟瑜这边。 那扶怀玉故意邀请她上去,就是让她尝到被拦下来的窘迫? 申茜抬眼看向已经进入门闸的背影,只见女人顿下脚步,回过眸,用毫无多余神色地看了她一眼,便拿着奶茶离开,乘坐电梯上楼。 “呵。” 申茜直接气笑了。 “” 时间很快抵达了日期时间,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认真钻研和练习,钟瑜能确保在演奏时呈现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最好。至于是否能胜过现在的申茜,还是一个不定数。 钟若特意请了一天假跑去后台陪钟瑜,一见到同样在妆造室准备的申茜,开口就是阴阳,“哎呀,某人该不会脏习惯了,这会儿也弄脏手段吧。” 申茜没理会,指使着身边的助理,“这妆淡了,眼妆不够突出,让化妆老师再来帮我补一下。” “是是。” “啧。”钟若白了一眼,表示每次看见她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 后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前台观众席也已经在有序入席。 扶怀玉今日稍是打扮了一番,进场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拍照给了钟瑜,告诉她自己所在的位置。顺带提醒了一下她,记得多注意钢琴里有没有被做小动作。 毕竟身边的人是申茜,多少还是要留个心眼。 至于后台的事情,有钟若会看着,扶怀玉能放下心一些。 现在还是宾客落座的阶段,演出还未正式开始,扶怀玉在观察着四周的灯光,同时也在观察四周是否有什么异样。 在这期间,身边落座了一位女士。 她模样似是四十岁左右,身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空气中萦绕过柔和的清香。扶怀玉没有细看,却已经从余光从察觉到她一身温润儒雅的气质,举止之间透露着非一般人的气息。 两人对视上时,双双含笑一点头,以示招呼。 女人询问她是否也是对钢琴有兴趣,扶怀玉说还好,往常偶尔会来听听音乐会。 两人交谈了会儿,扶怀玉的手机一直在亮,时不时在回消息。 女人见了,便问了句。 “对面频频发消息的,是你爱人吗?” “是。” “是吗?”女人带了些笑,“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扶怀玉含着温和的目光望向屏幕,似是在看着屏幕那一方的人,几乎是没怎么思考,脱口而出。 “四个月零四天。” 一百二十六天。 第89章接她回家 四周动静窸窸窣窣,她不假思索道出天数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精准的时间,和如数家珍的语气,就宛若那些相处的日子是她宝贵在心的珍藏。 女人眸中的笑意更深。 “真好啊。” 她轻声感慨着,看向台中,眸面多了些悦意和欣慰。 扶怀玉没多注意她的神色,只当她的这句是谈话间客套的来回。 时间进入正式演出阶段,客席后排的灯光暗下来,台上的钢琴演出有序进行着。 每位演奏者都有独一份的技艺和渲染力,扶怀玉没有系统学过音乐,但这么多年以来接触许多领域的事物,看过艺术展,听过音乐会,对音乐方面尚且能以一个听众的角度分辨出好坏。 上半场过后,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扶怀玉靠在椅背上,算着还差几场到小瑜。 在担心小瑜是否能顺利完成演出的同时,她也在期待着看见在音乐台上绽放光彩的女孩。 她打开手机,向上翻聊天记录,点开钟瑜发来的一张对镜自拍,两指放大,别开周围化妆镜化妆台等一切杂物,真切地看向镜子中的女孩。 这是钟瑜发来的今日妆造。一袭素净的珍珠白裙将本就干净的人儿衬托得更加纯真澄澈,白皙的牛奶肤色,在化妆室的灯光下很显透亮,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为整体又添了一份鲜活的生机。 无论从如何的角度看去,都像是洁白的天使。 扶怀玉睫羽微颤,就此沉陷了许久,目光一直放在照片上未挪开。 右旁座位的女人身子向后靠去,目光不动声色地注意过来,看见了扶怀玉手机上呈现的画面。 她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打断,只是在扶怀玉盯了许久都未曾收回目光的时候,出口问了一句,“盯着这么出神,是很重要的人吗?” 身旁传来声音,扶怀玉回过神,侧眼过来和女人对视上,随后她熄屏手机,翻转过来放在腿面,礼貌地笑了一声,“嗯,是女朋友。” “女朋友?”女人似乎被挑起了兴致,两眼笑得弯弯,“那真是少见的恋人呢。” 扶怀玉垂下眸,也含笑着点头,“确实算是少数。” “以前我也接触过类似的群体,她们有些因为家庭环境原因过得很辛苦,有些也很幸福。”女人侧头看着她,成熟的声音很柔和。 “我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呢?” 面对这个问题,扶怀玉唔了一声,细想片刻,“对于如何发现性取向,应该是从青春期就发觉自己有隐约显露倾向的。” “比起男性,我似乎会更对女性之间的细腻情感产生迷恋。会更深陷于女性之间的亲情,友情,以及爱情。” 她的目光出神了一瞬,念及往事,“幼时我母亲对我的教育提过,爱情并非性别相对的两个人、两具身体,而是两个灵魂的碰撞与契合。我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认为。” “——认为,性别不是选择恋人的第一因素,心灵才是。” 随心而走。 女人看向她的目光渐渐温和,欣赏与喜悦的眼光掩盖不住,唇角微勾起来。 “真是听了令人舒服的文字。”听完扶怀玉的话,女人说道,“想来你的女朋友每天受你的温柔感染,一定过得很开心。” 扶怀玉却笑着摇摇头,“是我受了她感染。她给我带来的阳光,远远大于我所带给她的。” “我时常在想,我究竟何德何能,能遇上她。” 女人听言,轻摇摇头,侧身过来看着她,拿过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间,拍了拍,同她细细说道,“爱就是这样,爱得越深,就越会感到亏欠。” “不过无需太在意,时间自会证明你们相爱是对等的。”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所谈话的内容,却不似头回见面的陌生人之间会谈论的话。所做的举动也不像,但奇怪的是,扶怀玉没有抗拒这样的举动。 扶怀玉看着她的眼睛,“谢谢您。” 女人颔首一笑,收回手去,视线便再度看向台上。 两人静候等待了会儿,中途休息时间结束。下半场的演奏开启。 一曲一曲过去,马上就到了钟瑜的演奏。 一个白色礼裙的女生走上台,到中央的位置朝观众鞠躬。 扶怀玉望向台面的眸中多了几分光泽,拿起了手机。旁边女人本下意识地想举起手机,但见到扶怀玉正在拍,放了下来。注视向台面中央。 舞台上的钟瑜鞠完躬回到钢琴前,开启了弹奏。 每个旋律的转折点都处理得连贯丝滑,融入了自身情感的演奏几乎挑不出任何差错。 乐声肆溢满整个大厅的角落,悠转的音符像有一股很深的魔力,引人细细倾听。 这首扶怀玉这段时间已经听了许多遍,但只要目光所及之处是钟瑜,扶怀玉便会忍不住地再听一遍。 再听遍她演奏出的音乐,再看遍她演奏时的认真模样。 可就在下一刻,钟瑜弹到曲子高潮部分时,一切骤然消失。 灯光全灭,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全场的声音忽然寂静下来。紧接着就是不知所措的观众在处于黑暗情况下,发出的窸窣谈论声。 这显然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扶怀玉瞳孔收缩,心脏收紧了起来,想起身去寻人,身旁有一人却按耐住了她的手。 手心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拍,似乎在示意她稍安勿躁,不用担心。 扶怀玉朝右边的女人看去,只是褪去光线的场景一片漆黑,视网膜还未适应黑暗,无法看清眼前的人。 她莫名有一种错觉。 ——这里的一切,都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中。 这种错愕仅持续了两秒,全场灯光亮了起来。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无缝接上高潮的钢琴声。 台面的弹奏者从容不迫,紧接上自己的演奏。 激烈而震撼的弹奏声完美契合了从黑暗到光明的转变,就宛如穿破黑暗的浴火重生。 在听众还在反应时,音乐声戛然而止,顺滑收尾。 弹奏者停下手,起身走到方才鞠躬的中央,再度鞠躬,以示谢幕。 短短的几分钟之间,所有人经历了错愕,震撼,到意犹未尽。 观众席沉寂两秒后,霎时响起一片震耳的鼓掌声。 扶怀玉拍着手,紧收的心总算放松下来,唇边带了些弧度。 “” 前台有惊无险,而后台的人一举收网,抓住了对电网动手脚的人。 钟若派去混进工作人员内的人打来电话,说灯光已经恢复正常,并已经录下证据和口供。 “是吗?行我知道了,等这钢琴会结束带他们来幕后吧。我得好好找某个人算账。” 钟若懒懒地斜靠在桌边,结束了通话。 而此时,她口中的“某个人”正与她同在化妆间。 钟若拿下手机,点开手下人发来的视频,看见阴沟里的老鼠在动手脚,阴阳怪气地啧啧了两声,“真是一点下三滥的手段啊,这幼稚手法我们商战都不用了,你竟然还在用。” “等着待会儿算账吧,姐不给你弄个身败名裂都对不起姐今天请假折去的钱。” 申茜已经换好了演出服,等待最后自己的压轴演出。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欲动的手脚暴露,还被人抓住了把柄,一口牙差点都要咬碎了,“你!” “你什么你?没大没小。我怎么也比你大个八九岁吧。哎算了算了,真是晦气。被你这样的人尊称我该折寿了。” “哎话说,都说字如其人,心内化于行。呈现出的作品效果通通是跟演奏者本人有关的。”钟若用着看垃圾的眼神上下轻蔑地扫过申茜,嫌弃地捂鼻子,“我看你这模样谅你也弹不出什么名堂吧?” “还把自己搞到压轴出场,真是没有点数,从小你老师没教过你自知之明这几个字吗?还是你的盗版字典里没有呀?就像你字典里也没有不知廉耻几个字一样。” “姐劝你呀,就别像条烂鱼烂虾一样垂死挣扎啦。早早放弃这最后一场吧,你比又比不过我家那兔崽子。人家处处碾压你,这事实你不是从高中那会儿就不知道了嘛?不然还怎么羡慕嫉妒恨?” “你越恨她就证明你越比不过她,你越比不上她你才会越恨她——” 一连续的魔法攻击,申茜痛苦地捂住耳朵,“够了够了!!!” 钟若无辜地眨眼,“这就受不了了呀,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 “这么容易破防,我还以为你就只有琴艺人品相貌性格比不过兔崽子呢,现在看来你连心态都比不过~哎哎好可怜哇~” 处处跟钟瑜作比较,处处都戳在申茜的痛点上。 申茜向她逼近,马上就要爆发,下一刻化妆间的门推开,外面的工作人员弱弱提醒,“老师,轮到您了。” 她人的进入,就如同一盆凉水浇在烈火上。 个人情绪和现实之下,申茜必须得先处理好现实。她冷静下来,恶狠狠地瞪了钟若一眼,回身出去。 搞完她的心态,钟若瞬间舒畅。 申茜出去的时候,钟瑜刚好回来。在门口对视上。 她恶狠地怒视钟瑜一眼,仰起头趾高气昂地离开。 钟瑜没理会她,回到化妆室内,钟若正在抱着双臂靠在桌边,嘚瑟一抬下巴。 “怎么样,听见我刚怎么进行魔法攻击了吧?姐是不是特别帅。” 钟瑜看着她不说话。 就这么看了会儿,然后鼻间一酸,呜地一声就搂过去了。 “诶诶诶你干嘛!” “我觉得她说的没错,我就是好幸运。”钟瑜沙哑着声音。今天要不是姐姐处理好了一切,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钟若提前查出了申茜的计划,将计就计,提前安插进人去蹲点,录下视频证据。再把灯光电源恢复原样。 所以钟瑜提前知道灯光会灭,并做好了准备在二十秒后衔接高潮部分。 而这一切,都是钟若给她准备好的。 废了这么多心思,还专门请假来后台陪她,还给她出气。 钟瑜眼眶红遍一圈。 钟若知道她是被自己感动哭的,更是得意了,大拇指腹一擦鼻子,“别太感动,姐的魅力远不止此。” “现在知道姐的好啦?知道了下回就乖乖在妈面前多说点我的好话,没事儿的时候到我公司来给我下打手让我偷懒偷懒——” “呀呀呀哎呀!等等!喂兔崽子!眼泪鼻涕别擦我身上!我今天穿得这件衣服可贵了!!!——” “超级贵的!!!——” “啊啊啊!!!——” 钟若尖叫。 “ 前台观众席处,在钟瑜表演退场的时候,扶怀玉身边的女人就拿好包准备提前离席。 她临走前,跟扶怀玉提出:“加个微信吧,我们都偶尔会来看音乐演出,日后说不定还会有联系。” 许是女人身上儒雅的气质过于吸引人,谈吐细节都不似常人。扶怀玉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感到柔和亲切,少了很多陌生人的距离感。 “好。” 女人拿出手机扫。见状,扶怀玉便打开了二维码递过去。 手机发出嘀的一声,跳转到名片界面,女人点击添加进通讯录,很快扶怀玉那边就收到了请求。 她通过,跳转到打招呼界面时询问道,“怎么称呼您?” 女人勾唇,“我姓钟。” 钟 扶怀玉指尖稍顿,眼底划过错愕。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钟瑜,但再想一想,姓钟的人这样多,偶尔碰到同姓也是正常。 扶怀玉回神,将自己的姓名告知女人。后者点头,修改备注,跟她道别离开。 女人随后微弯着腰,轻步离开,背影悄然消失在昏暗中。 台上的演出进入下一步。扶怀玉目光在台上,远飘的思绪迟迟没有收回来。方才的女人给她的印象太深。表面上这只是一场萍水相逢,扶怀玉却总觉得缘分未尽,日后还会有很深的羁绊。 念及此处,她打开手机点开刚加上的新联系人,点开头像,翻去朋友圈。 如同她初步印象里的那样,女人并不是一般人。朋友圈晒着异国旅游景色照片,高楼大厦上的夜景,还有华贵的晚餐。处处都是享受生活的痕迹。 再往下翻时,扶怀玉的指尖悬在空中。 ——她看见了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有些时间的照片,照片上有着两个小女孩,一个三四岁的模样,一个十多岁。 配文是:十多年前恍如隔日,很荣幸能看着你们成长。 照片上十多岁的女孩看样子刚上初中,穿着中学校服,抱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哈哈大笑,快门的摁下完美记录下这一快乐的瞬间。 扶怀玉定睛看十二岁的女孩,很快认出了是钟若。 再看向四岁的小女孩,虽然面容还很稚嫩,没有张开,她还是能认出这个小女孩是小瑜。 扶怀玉:“!” 她拿着手机的手瞬时抖了一下。 心脏紧张上提,扶怀玉回眸朝身后看去,女人早已消失得不见人影。 所以刚才那个女人,是小瑜的母亲吗? 那女人是不是在跟她交谈之前,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方才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冒犯的举动,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 扶怀玉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理顺两边的刘海发丝,整理好形象,拿着手机发去消息询问。 [您,您是?] 点下发送键的时候手指还有些颤抖,但对方回消息回得很快,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发来消息询问:[我是钟瑜的母亲。] 果然。 看见这句话,和扶怀玉心里的答案印证上了。 所以钟姚一开始就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这样的话,也能为她们不似陌生人的交谈做出解释了。 扶怀玉正在想下一步该如何回,钟姚就先回了信息。 [抱歉,刚开始没跟你说明白,只是怕你会有些不自在,没有恶意。] [我从很久之前就从小瑜口中知道了你的人和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为人。今日和你见了一面,我能很放心地将她交给你了。] [我相信双向奔赴的你们能走很远。] 扶怀玉抿抿唇,动了动手指,[您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钟姚:[小瑜已经长大很多了,她收获了很多,也找到了爱人,我很为她高兴。我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至于剩下的事我会料理完善,你们只需要幸福就好。] 剩下的事,不出意料是有关申茜。 最后,钟姚发来一句—— [等到钢琴会结束,来接她回家吧。] “” 第90章幸福 目光落在这最后单单四个字,扶怀玉心跳滞了几分。她知道这几个字,不只是今天带她回家这么简单。 ——而已以最平常,朴素的话语,来表达她对她们的祝福,和认可。 她再次回下那三个字。 [您放心。] “” 演出台上,已经来到最后一场演出,轮到了申茜走上台。 她身着黑色矜贵礼裙,裙之间藏匿的水晶亮片在灯光下发出细碎的光芒,昂首的气势睥睨一切,但面色却说不上是好。 就在上台的前几分钟,她还在被钟若指指点点。钟若知道怎样最能戳人痛处,便每一句话都在以钟瑜为比较来痛击她。 到了此步,她隐忍的愤怒值已经抵达了临界。 她走到舞台中央鞠躬,和坐在前排的钢琴老师对视上目光。 老师正襟坐于前排,期待她最后能表演出胜过尚邢学生的弹奏,这样一来她便能将视频段发给尚邢,以此来证明自己。 而申茜眼中的胜欲也掩盖不住。她们都抱有同样的目的,她也想赢过钟瑜。 鞠完躬,她回到钢琴前,进行自己的压轴演出。 手指落下第一个音符时,音乐飘出。 与此同时,她的眼前像飘过云雾一般,飘过往日那些她人对她说的话。 ‘茜茜,你身边那个同学是谁呀,我想和她交朋友。’ ‘你身边那个同学好好看呀,你们是朋友吗?’ ‘你介绍我们认识,好不好呀?’ 每当她和钟瑜站在一起时,大多数人的目光似乎都在钟瑜身上。 那些本该属于她的朋友,都被钟瑜吸引了去,成为了钟瑜的朋友。 “上次你带来的那位同学功底比你深厚,平常你们一同练琴的时候,可以向她多请教请教,互相进步。”这是曾经的钢琴老师跟她说的话。 ‘每天挥霍来挥霍去,到头来谁也比不过,你让我怎么拿得出手带你去参加晚会?’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我还听你钢琴老师说你身边那个朋友比你弹的好多了?我没记错的话人家不仅琴弹得比你好,学习成绩也好吧?’ ‘要多跟人家学学好的优点知不知道?不要跟坏学生比,要跟好学生比。’ ——这是母亲跟她说的话。 ‘我还以为你就只有琴艺人品相貌性格比不过兔崽子呢,现在看来你连心态都比不过~哎哎好可怜哇~’ ——这是不久前,在台下,钟若跟她说的话。 是啊,她什么都比不过那个人。 偏偏那个人还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都不在乎,光是站在那里,能获得她梦寐以求难以触及的东西。 钟瑜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关注,能获得爱她的亲人。 而她,费了好多心思又是请客又是出头,才在朋友群间立下瞩目的位置,至于亲人的爱,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 凭什么钟瑜就能获得呢。 太不公平了。 她们明明是朋友,却相差着这么多。 每次钟瑜用关切怜悯的目光看她时,她都好愤怒。她根本不需要钟瑜的怜悯,每次看到钟瑜明明拥有一切却佯装普普通通,低调的时候,她就狠狠作呕! 一双墨黑的眸面涌动着强烈的恨意,所有愤怒都化为了弹琴的力量,敲击在琴键上。 音调突破了琴原本的魄力,也是她第一次将情绪融入于琴。 可这首曲子本就偏向于技巧,适合她原本的曲风,这下情绪的破坏让曲子的呈现变得面目全非。 她太想赢,这样强烈的胜欲情绪却影响了她正常的发挥。 坐在前台的钢琴老师连连摇头。 尾声收束,最后一个音符了却,申茜都迟迟未从激烈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她抬眼看向一众观众席,收缩的瞳孔渐渐恢复平常。额角的冷汗凝作汗珠滑落。 申茜起身,走往方才的地方,再度一鞠躬。 在抬头时,她跟老师的目光对上。 后者失望又无奈的神情太过刺眼,申茜恍惚了一阵。 她知道自己搞砸了。 又搞砸了 最后她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台下的。只知道脚步很轻,头脑昏沉,激动过后的恍惚感缠绕着她整个人。 她又输给钟瑜了。 耳旁听不见四周嘈杂的声音。申茜紧紧攥着手走到后台,停下脚步,在走廊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这双猩红可怜的眼睛。 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她从来都是趾高气昂,却在钟瑜这里,频频狼狈。 呼吸逐渐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堪。 下一刻,她抓着头发破喉尖叫一声,冲去了化妆间。 化妆室里待着一些人员,申茜带着发丝凌乱猛然推开门时,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了,愣愣地看向这个奇怪的人。 “滚!都给我滚!” 她把所有人赶出去,大家都不想惹这个看似精神已经不正常的人,都匆匆退出去了。 室内只留下钟瑜和申茜。其余人站在走廊好奇地往里面看,随后申茜一把将门关上,回过神怒视着眼前的钟瑜。 钟瑜神色警惕起来,往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 “呵,做什么?” 申茜逼近来,冲到她身前,摁住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又是你赢了,为什么?” 钟瑜平静地对视她怒视的眼睛,“是你邀请我参加这份演出的,我也只是赴约。何况钢琴不分输赢。” 她的眸面似澄澈却坚硬的镜面,无论如何都穿击不透,任何投射去的攻击视线都被反弹过来。这样平静的陈述在申茜耳中,好似一种说她输不起的嘲讽。 “你还是这么高高在上。”申茜声音沙哑,“什么不分输赢这都是你从胜利者的角度向下俯瞰说出的风凉话。” 钟瑜看着她,“我高高在上,那你动的脏手脚又是对的吗?” 申茜呵笑,“当然是不对的。但是我恨你啊,我乐意把一切肮脏又见不得人的手段用在你身上,来恶心你。” 因为恨她吗 她一直以来,都在恨她。 钟瑜神色动了动,感觉到心脏有些疼。她垂下眼眸,“申茜,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前都在真心地拿你当朋友。” “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竞争,同你作比较。甚至很多的时候我都在让步,不想让纯粹的竞争关系占据我们当初的友情里。我也从没有过可怜,施舍的意思。”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误会了些什么,但我想,你恨我,不是我的错。” “当年的那些事过后我自省了很多年。后来我得出结论了,我没有错。再来一遍我还是会选择尽我自己的力量去帮助身边的人,但是——”钟瑜抬眼看她,“那个人不会是你。” “如果再来一遍,我仍会这样做,但对象绝不会是你。” 申茜怔了怔,滞住的表情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钟瑜对她的好。 无人教室里分来的一个芋泥奶酪球,在哭泣之时递来的安慰和夸奖,还有生理期时递来的暖宫贴曾经那些被时间蒙上灰尘的记忆,此刻像稀薄的光影闪过眼前。 可是下一刻,积攒的恨意将这些统统击破成碎片。 “哈哈,哈哈哈哈。”申茜的目光蓦然凶狠起来,“谁稀罕!” “谁稀罕你对我好?我从来都不需要!” “你从来是活在你的理想世界里,所以你才能说出那些充满幻想的话!什么希望,什么要相信自己,还有什么光明的未来,全部都是空口的虚话!这些东西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奠定了,好运的人出生就站在终点,悲惨的人拼命追一辈子都追不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运气好拥有了这样的家世,你能学钢琴?你能被周围人围得团团转,能站在别人面前说大话灌鸡汤?别做梦了!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你运气好罢了!” “高二那年我父母失去了长辈支撑,要不是我费劲心思去找祖母卖惨,讨她欢心,我现在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维持体面,能够有足够的钱权挥霍。不然以为谁喜欢天天趴在那老不死的腿边讲故事?” “可我做了这么多,到现在还是比不过你!” “我费尽心思才得来的钱权你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有,我想得却得不到的东西你也能轻松得到!” “凭什么,凭什么?!!” 申茜的情绪越来越失控,手已经如毒蛇般蔓上了钟瑜的脖颈,眼珠子宛若要瞪出来。 “咳!”钟瑜一手压在她的手腕上挣扎,一手扫开旁边桌台上的东西,制造出破碎的声响。 门直接打开。 “够了!” 苍老却富有威严的声音传来,吓得申茜浑身一震。 申茜惊恐回眸,只见一个发怒的老人住着拐杖站在门口处,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的祖母。 她的身后还围了很多人,人群团团拥挤。有助理保镖,也有四周热闹的路人。相互谈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随带着嫌弃和鄙夷的目光。 很显然,自己吼出的话都被她们清晰听见。 “祖母。”申茜一下就懵了,“您怎么来了?” 祖母一敲拐杖,“呵!我不来,倒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这样耀武扬威。” “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样一面,每次在我这个老不死的身边装乖也真是委屈你了!” “不,不是的祖母!您听我解释,一切都归根于她!” 申茜俯着身赶忙走到祖母的面前,试图去拉她的手想解释,却被祖母毫不留情地甩开。 祖母的目光冷淡无情,“当年你父母做错了事,被我收走公司和权力。是后来你被退学之后跑到我跟前来求情,说你热爱学业想出国深造,我看你可怜,便将你收入麾下,出钱让你去深造。” “当年高校说你欺凌,你哭着跟我讲是她们见你落魄,集体陷害你,我信了,我觉得你素来乖巧懂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父母从小不管你,对你教育有缺失。我都知道,可平时张扬些也就罢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恩将仇报,跟自己的好友反目成仇!” “对昔日的朋友尚且如此,那哪天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你是否也会为了你的利益谋害你祖母我?!” 事情皆已败露,申茜没办法一条条去编造谎言来反驳,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可怜地扯着她的衣角。 “我错了祖母。我知道我一时情绪激动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但是您要相信我,这其中还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祖母没有被动摇一分,“不用你讲,我会自己派人去查。这事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也得给钟家一个交代。” “在这期间,别墅,人手,车子,给你的东西我会暂时收回,你也禁足在房里休要出去。” “假若查你的过往,查出你真的品德败坏,你休想再从我手中夺去一分一毫!” 说罢,她怒敲拐杖,转身离去。 “祖母,祖母!” 申茜已经顾不得她人投来的目光,踉跄地去挽留祖母。祖母一眼未回,愤怒离开。她就一直追下去,直到狼狈的叫喊声远离化妆室,再也听不见。 钟瑜从头到尾看见了这一幕。 申茜的声音在她耳旁消失,她的心里也缓慢冷了下来。 终于结束了。 这么多年缠在心里的一颗石子,在同申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扔出去了。 ——她没有错,再来一遍她也会这样,但对象,不会是申茜。 是啊,她没有错。 钟瑜收回了视线,将洒落在地面的化妆品一个个捡起。 申茜的父母因当年发生了些家族争斗失势落魄,申茜就到了祖母身边讨乖过日子,现在她的生活都倚仗祖母,若是祖母弃了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样一来,她也没机会再作威作福了。 看着曾经欺负自己的人下场不好,钟瑜却没有任何爽快,心里还是难过的。 究竟是什么把她们变成这样呢。 钟瑜把东西都捡起来擦拭好,外面的人见闹剧结束也就散了,钟若从外面进来,一伸手臂揽过她的脖子。 “怎么样兔崽子,有没有点解气?” “嗯!”钟瑜扯出一个笑,问她,“姐姐。申家的祖母,是你请来的吗?” “不是啦,当然是妈妈请来的,凭我哪请的动,人家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钟若摆摆手,“这主意也是咱妈想的,我本来说让神金自食其果吃个教训,结果妈妈说她靠着她祖母吃饭,可以用她的大佛压她,然后就这样咯。” 钟瑜歪了歪头,“那妈妈呢?” 钟若:“她忙得很,今天还忙着回公司开会呢,这些事都交给我了。” “这样。”钟瑜听完点头。 “行了,结束啦,看着神金自食其果真是大快人心!快点收拾收拾把衣服换了走吧。我待会还要回公司一趟就不送你了,你玉姐姐在外面等你呢,这里面人挤人太吵了,我没让她进来。” 一听见扶怀玉正在外面等她,钟瑜神色一亮。 “好。” “” 离钢琴会结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钟瑜排在后面演出,前面演出的老师也已经离开了,这会儿前席后台都没剩什么人。 钟若先从另一扇门离开。钟瑜换好衣服,跟扶怀玉发消息确认好了所在位置,就拿好自己的包走出去。 在大厅门口处,看见站在光亮处的扶怀玉。 周边零散走过行人,她停站在靠边的一处等候,身后是临近傍晚洒落的阳光。 分明是日光摇摇欲坠的景色,却分外充满了希望。 “玉姐姐!” 钟瑜奔过去扑入她的怀里。 扶怀玉稳稳接住她,含着笑揉揉她的一边脑袋,眼中始终是流动的柔意,“小瑜辛苦了。” “不辛苦。”钟瑜笑着摇摇头,抱着她蹭蹭,“刚刚我弹得怎么样呀玉姐姐。” “弹得特别好听。小瑜最棒了。”扶怀玉夸道。 钟瑜开心得一直笑,搂紧了几分。 “有玉姐姐在身边好幸福呀。” 不管经历了什么,经历了多少,一旦扑进她的怀里,所有的劳累和疲倦都一扫而空了。 她的怀里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谢谢玉姐姐这个月一直在陪着我练琴。陪我度过了那么多练习的时间。在我想起以前的事,有些不开心的时候,你都会像现在这样抱抱我。”钟瑜靠在她肩边,在她耳旁轻声说道。 “能有你们在身边,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了。” 扶怀玉弯起了唇,脸颊靠在她的头边,“有小瑜在我身边,我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钟瑜又笑了,松开搂抱的时候眼角多了些泪花,她吸了吸鼻子,扶怀玉帮她拂掉眼泪,神色温和,“饿不饿?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 “嗯嗯好呀,我正好饿了~” 她们相牵着手,朝着走往阳光下的地方而去。 “” 随着申茜消失在视野,得到相应的报应,有关于高中遗留下的心结,就这样抚平消散。 后来钟瑜从钟姚口中知道了申茜的下场。申家祖母派人查出了她滥用人手,在外行凶作恶的顽劣行径,并得知当年九中欺凌事件的真相后,勃然大怒,收回所有给她的东西,将她赶出申家,让她和同样被逐出申家的父母相依为命。 没有了作恶的本钱,她基本不会再出现在钟瑜面前了。 最初钟姚在处理九中的事情时,念及尚是学生,事情又是发生在校园,便在校园内使用正规手段解决处理。本以为退学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惩罚,却不料她还是执迷不悟,再次出现在钟瑜面前。 既然一来,钟姚也没再收手,揭穿她藏掩的面目让她自食其果。 一切总算尘埃落定。 之后钟瑜还听扶怀玉说了钢琴会当天的事情。钟姚坐在她的身边,跟她聊了许多话,加上微信后她才知道对方是钟瑜的母亲。 说到这时,扶怀玉靠在钟瑜怀里,耳尖热了一会儿,说好险当时没出什么差错。 否则,属实是有些难堪了 “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啦,玉姐姐这么好,你只要表现出你自己就好了。妈妈也很好,她会非常非常喜欢你的。” 睡前,在点亮一盏床头灯的卧室里,她们穿着秋季睡衣坐靠在一起。扶怀玉因为讲到有些难堪的事情窝在钟瑜怀里,说当时应该早些认出来的。 钟瑜一直宽慰她,说问题不大。 还说道,“妈妈说周末想让我们回家吃顿饭,你想和我回去吗?” 扶怀玉思考片刻,点头,“既然你妈妈她喊了,那一定是要去的。” 这是理应对长辈的尊重。 “不用不用,妈妈还特意在后面嘱咐了,如果你没时间或者还没准备好,完全可以回绝的!只要什么时候想去了,随时都可以。” 钟瑜认真地跟她说,“所以千万不要勉强。” 扶怀玉笑着说没有勉强,并将事情答应下来。 钟瑜来回确认了好几次,过了些时间又确认了一下,生怕她有一丝被迫的因素在里面,怕她是因为顾虑长辈原因才答应的。但扶怀玉每次都说不勉强,钟瑜才罢休。 周末的时候,她们一起回家吃饭。 钟若在公司加班,没有来,饭桌上是她们三个人和家里的保姆。 钟姚还是如同第一次见面给扶怀玉的印象一样,为人举止有度,温和有礼,饭桌上的交谈十分舒适。 一场饭后,钟姚找理由支走了钟瑜,让她去花园,然后和扶怀玉一同坐在客厅里。 钟姚让人拿来一个首饰盒,然后打开来。 里面躺着一个翡翠手镯,翡翠上面带着自然的紫色飘花,一看便是品质不凡。 扶怀玉微怔,“这。” “来,拿着。”钟姚将玉镯子交给她。 “家里很多年前拿到一块上好的料子,我就打算留给二宝以后的爱人,想着如果她以后爱人是男人,我就拿另外一件准备的礼物,如果是女人,我就拿这块料子找师傅打造份手镯。” 说着说着,钟姚自己都笑了一下,“当时还想着,如果二宝选择不找爱人,我就将这块留给她自己了。” 她将孩子未来的各种走向都考虑到了。其中就包括孩子未来伴侣的性别,以及各种选择。 “谢谢您。”扶怀玉接过来。 钟姚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家里说。钟家经历这么多年,有这么大的势,从来不怕麻烦。” “我听小瑜讲过以往你的故事,也知道这些年你走来的不容易。希望小瑜的陪伴也能让你从往事里走出来。” 钟姚开始了温和地跟她交心,同她说心里话。 “当初给二宝取名字的时候呀,选择了‘瑜’,是取自‘美玉’的意思。而你的名字也同样含有美玉。你看,你们的名字中互含彼此,命中也有彼此,想来你们是有天定的缘分。” “你们会一直幸福的。” 面对包含祝福的话,扶怀玉也同样握紧了她的手。 这时候钟瑜从外面回来,看见了坐在客厅旁的她们。 “我回来啦,你们在说什么呀。” 钟姚弯了弯眼睛,招她来,“二宝,过来。” 钟瑜过去蹲在她们身前,抬起眼。 钟姚就将她和扶怀玉的手放在一起,拍了拍,“看着这样的你们,我心里欢喜。” “一定要幸福一辈子,好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转回来,都含着悦意答应会的。 一定会相爱着幸福着过完这辈子。 不止这辈子。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秘密 “” 十二月中下旬的天气温度偏低,冷意入骨。但在白日有暖阳照拂时分外温暖。 饭后她们在客厅聊天说话,休息片刻到了下午,钟瑜就带着扶怀玉去花园里玩,兴致高昂地给她介绍自己过往的每一点一滴。 这是钟瑜的家,是扶怀玉第一次踏入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钟瑜带着她走过花园间的石路小道,说自己很喜欢这一条小路,带着她经过大树下的藤蔓秋千,说自己小时候喜欢坐在秋千上,有一次荡得太高从上面摔下来了,擦破了手掌的皮,隔了好久都不敢再坐秋千。 她还给扶怀玉看自己养的小花。花园里分出了一块地专门是她的地盘,她负责栽种和养育,不过大学离开家后就是妈妈来接管了,现在也是妈妈在养着。 扶怀玉就这样细细听着,越来越了解钟瑜的过往。 逛完花园,钟瑜带着她去房子楼上,到自己的卧室里去。 卧室经常被家里阿姨打扫得一尘不染,床面铺盖整齐,她自己的物品都装在收纳箱里,纹丝不动地叠放起来,原封不动。 她拿出一个小箱子,扶怀玉发现这一箱里面是一叠叠的厚本子,跟钟瑜常用的日记本是同一款。 “这里都是我写完的日记哦。” 她打自会写字,并认识到日记这个东西开始,就逐渐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用着同一款厚重的日记本,记录下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的美好。 扶怀玉坐在床边,钟瑜趴在她的身边,翻开日记本,给她念道十年前的某一日的日记。 “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 “她穿着旗袍,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漂亮得像是电视剧里面的仙女姐姐。她的声音好温柔,好好听呀,每次她轻声说话时,我的耳朵里都痒痒的,还有一点热。” “她的人好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就是好好,像是月亮。” “我听见姐姐喊她“怀玉姐”,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名字好适合她啊,因为她就很像一块玉。” “她提到称呼时,我喊她了一声玉姐姐。自此,我们就认识啦~” 扶怀玉回忆起了那一天,轻轻地勾起唇角,抚顺着她的发丝,听她讲述她内心的故事。 钟瑜翻到后面几页,继续念着,“九月十二日,我第二次见到了玉姐姐。” “玉姐姐手上的糖怎么都那么好吃呢?白桃味的水果软糖很香甜,橘子味的也很好吃,蓝莓味的也是。感觉每一个味道都特别香。” “只要是玉姐姐给我的,我都觉得特别特别甜。” “我问玉姐姐,我下次还可以不可以来。” “玉姐姐揉我的头,说当然可以。” “太好啦,一想到以后都能见到玉姐姐,就好开心呀~” “” 数个日记本中,密密麻麻的字句里,有太多关于扶怀玉的痕迹。 小到扶怀玉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大到扶怀玉送给她的一个发夹,给她的一颗糖。皆被她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 有些页面内有着不同颜色笔的标注,能从中知道,她时常在往前面补充遗漏的细节。好像生怕没写下来,就忘记了这些重要的事情。 听了很久,钟瑜也讲述了很多。 从十二岁第一次遇见她,到初中情窦初开,到高中望着月亮念着她作曲子,还有大学时期,心底藏匿的想说却不可说的欲念。 再到后来,她还看见了小瑜今年写下的日记。 上面记录了扶怀玉生活中的细节。饮食习惯,生活习惯,还有各类喜好。 她身子凉,钟瑜提醒自己有空要多学一些暖胃的汤。她睡得早起得早,钟瑜就让自己的作息习惯努力去适应她。会因为她的一个喷嚏而引起警惕,会时常记得给她的抽屉里添上暖宝宝。 日记里的文字语句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抒情的语句,却能感受到浓烈的热意。 一字一句,都是她爱她的证明。 读完这些,她发现。 ——原来,她从那么久就被一个小孩记挂在心上了。 原来,也会有人愿意爱这样的她。 她也值得被这样心心念念地爱。 “” 在家的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傍晚,她们便离开钟宅,没有留宿。 钟姚给的那只手镯被扶怀玉拿回家,放入单独的首饰盒里,存放完好。 箔澜的艺考学生送了出去,钟瑜只用在周末带一带原来安排给自己的学生,也不用为了演出进行排练,日子比之前清闲多了。 清闲的时候,和玉姐姐腻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越多,平淡的时间里就越是幸福。 十二月的天气冷,大多人都习惯窝在避风的温暖家里,钟瑜也是。中午吃完饭和扶怀玉睡一个午觉,起来收拾收拾家里,找个有意思的综艺表演或者电影电视剧,盖着一条软绵绵的毯子在她的怀里看一下午,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但是绵绵就不乐意了。 它有着旺盛的雪白毛发,一点都不惧怕外面的寒冷。 每天光早上和傍晚溜一圈不够,到了下午还撒泼打滚地想要出去玩。 它叼来自己的狗绳交到扶怀玉手上,见扶怀玉没伸手接,就又叼着狗绳跑去找钟瑜,两个人来回缠着。 最后她们实在没办法了,换了衣服带着绵绵去公园玩。 津宁的冬天比不上北方,不需要穿羽绒服,一般都是裹件稍微厚点的外套出门。 本以为已经穿够了,但一阵风飘过还是感觉有些冷。不管穿得多厚还是抵不过南方冷气的魔法攻击。 “哇,果然还是好冷。”钟瑜紧贴着扶怀玉。 习惯了待在家里开空调的温度,傍晚太阳稀薄的时候出门实在有些不适应。 她们在一处木椅坐下,停脚歇息,绵绵顺势趴在她们腿边。 在这期间钟瑜搓搓扶怀玉的手,放在嘴边呼了呼。 “不用暖,我不冷的。” “要的要的。我说过以后都会帮你暖手,这也是我作为你女朋友的义务和责任呀。”钟瑜笑着将她的手放在脸颊边,弯着眼睛看她,“我不仅会帮你暖手,我还要帮你暖被窝呢,每天都抱着你睡。” 扶怀玉也笑了,摸摸她的脸颊。 扶怀玉的另一只手握着狗绳首端,然后就是这会儿,她发现绳子的另一端已经空了。 “绵绵呢?” “诶?” 钟瑜看向地面,见到一面空地,也懵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绵绵已经挣脱了束缚,跑不见了踪影。 两人立马起身开始寻找,在公园四处喊绵绵,再去绵绵喜欢扎进的草丛,水池,泥坑。 而此时这只雪白小狗,正在公园卖小吃的餐车旁边,紧紧盯着一个小女孩手上的白色雪糕。 餐车一年四季在公园内里摆摊,里面有卖烤肠,手打冰淇淋,还有一系列烤冷面手抓饼等小吃。天气一冷大家都喜欢买点热乎乎的烤肠,但也有一些人喜欢在冷天气里吃更冰一层的雪糕。 一个小女孩缠着妈妈叫唤了许久,终于劝说她给自己买了个甜筒冰淇淋。小女孩开心得不得了,回去的路上牵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蹦的。 然后很快她就发现,旁边有一只白色的小狗在跟随着她的步伐。 她走着路,小狗就蹦着脚丫子追在她身边。 绵绵望着冰淇淋,“嗷~” 嘿嘿,嘿嘿。 是奶白色的冰淇淋! 小女孩咬了口冰淇淋,笑着跟妈妈说,“妈妈,你看,小狗一直跟着我诶!它好像很喜欢我的冰淇淋。” 女人也笑了,“那你可要拿稳一点,不要被小狗趁机舔上一口了。” “好。”女孩乖乖应着,拿高了一点冰淇淋。 绵绵一直盯着跑,在途中,它又看见一个小孩子手拿一模一样的冰淇淋,于是调转方向,去缠小孩子了。 小孩见了,望望自己手里的冰淇淋,明白它是想吃,就手上弄了一块递到它嘴边。 绵绵伸舌头舔掉。 “原来你喜欢吃冰淇淋呀,我也很喜欢吃。” 小孩蹲下来摸摸它的身子,四处望了望,“你怎么没人牵着?该不会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吧?” “那既然这样,你就跟我回家吧,我们家很喜欢小狗哦,会给小狗很多好吃的。”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冰淇淋,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嗷~”绵绵答应地很开心。 小孩用冰淇淋引着绵绵往回家走,就这样她们快要走出了公园。 在公园门口的时候,钟瑜正好看见了她们的背影,追上来。 “笨蛋绵绵,回来!” “嗷!” 绵绵猛然从美食中一抽神,四处张望。 好像有人在叫它诶! “怎么了,快走呀,跟我回家。”小孩见它不走了,催促道。 绵绵张望一会儿,看见了钟瑜小跑过来的身影,撒丫子奔过去。 老老实实又回到她们的怀抱里了。 钟瑜看见了绵绵跟着小孩走的那一幕,看见了绵绵馋冰淇淋的一幕,也听见了小孩说的话。 于是钟瑜一路上对它指指点点。 到了家还坐在它面前,揉着它的狗头继续指指点点。 “一个冰淇淋就能把你骗走啦?你怎么这么好骗呢!” “一个冰淇淋就能把你骗回家啦?你就不要我们啦?” “你真是个笨蛋,真是个傻绵绵!” 绵绵听见钟瑜在不断对它说着话,咧开嘴角就是嘿嘿笑,别提多开心了。 钟瑜无奈地揉揉它的狗脑袋,开始碎碎念,“怎么越说你还越笑呢,说你是只傻小狗你还真是呀。” “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半夜有小偷来了你也会对着人笑嘻嘻求摸?” 绵绵傻乐着舔舔她的手,钟瑜这下知道答案了——会的。 就算家里来了小偷,绵绵也会跑到人家的面前歪歪头傻乐! 笨蛋! 钟瑜拿自家小狗一点办法也没有,搓搓它的脑袋,“哎呀,你这么傻傻的,我还怎么指望你保护玉姐姐啊。” “这回是冰淇淋,下回是什么呢,小狗饼干?小狗玩具?或者人家喊一句绵绵宝贝你就又跟着人家回家了?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呀。” 最开始养绵绵,钟瑜就希望能够在她不在的时候陪着玉姐姐,在外面的时候保护玉姐姐。现在看来,绵绵还做不到保护,还是得她来才行。 “算啦算啦,以后保护玉姐姐的重任还是由我来承担吧,不能靠你,你自己都这么容易被骗走。以后还是我来保护玉姐姐吧~” 钟瑜盘腿坐在地毯上和绵绵说着话,身后传来一声清嗓子的声音。 回过头,发现扶怀玉正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侧身子斜靠在墙上,饱含着笑意看向她。 得知自己方才的一番话都被她收入耳里,钟瑜愣了愣,转而咧开唇角笑起来。 哎呀,被听见了诶。 不过没关系。 她要做玉姐姐的护花使者,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 第92章补回来 “” 绵绵时时刻刻保持着快乐的笑,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钟瑜见自己的指指点点都戳在了棉花上,自然而然也就不说了。 但后来,钟瑜还是觉得有点邪乎,于是让绵绵示范一遍如何挣脱的绳链。 只见绵绵自己头一撇就挣脱开了。 非常之容易。 钟瑜:“?!” 所以你每次出去玩被牵着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嘛! 生怕下一次绵绵这个笨蛋又被什么吸引了去,在她们浑然未察觉的情况下跑去别人家,她们给它换了一条绳链,确认绵绵无法再凭自己的力量挣脱,才放下心来。 “” 现在的时间到了十二月下旬,因为天气冷了起来,梦苑上新了许多适应冬季的饮品小吃。小吃有炸芋片芋条,饮品就有一些芋圆烧仙草等等。 经常有人感慨今年梦苑有关芋泥的新品好多,而且味道都好不错,建议给饮品师加鸡腿。 只有知晓其中原因的洛隐眯起眼睛,笑而不语。 十二月抵达了末端,很快今年的最后一个月就要过去了,马上要到第二年了。 过了月底,她们要面对的是全新的一年。 钟瑜觉得这是她和玉姐姐的第一个跨年夜,格外重要。 而且,算一算时间,她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 未来还有那么久,她不想单纯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 那么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就很适合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她想,做玉姐姐的妻子。 也想让玉姐姐做她的妻子。 只是在这过程中有很多需要考虑和准备的东西。钟瑜稍微苦恼了一阵子。空闲的时候也在努力做功课。 她卡里的资金很充足,从小到大的参赛奖金,钟姚都帮她保管在一张卡里。 高中刚毕业,钟姚给了她一笔数目比较大的钱,让她稍微学着自己理财玩。 到了大学之后,钟姚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她打一笔钱当生活费,数额比较多,她每个月都会只从中取出一部分,其余的都存起来。 即便是现在毕业了,钟姚打来的生活费也依旧没有停,反而会以已经出社会为由,加大了零花钱的力度。 所以从小到大这么久以来攒的钱,完全可以买一颗钻戒。 但是 钟瑜思索着,总觉得钻戒少了些什么。 后来才找到原因——是钻戒少了玉姐姐身上的韵味。 单只是一颗钻戒,跟玉姐姐不太搭。 想起玉姐姐平时手腕上的玉镯,耳边的壁玉吊坠耳饰 比起璀璨夺目的钻石,似乎温润的玉更适合她诶。 脑海中的主意敲定下来,钟瑜就开始做功课。她对玉石的了解比较浮于表面,大体能区分玉的大类,比如和田玉翡翠等。但这些远远不够,她得了解得更深才行。 这天她坐在梦苑,和洛隐许蓝蓝她们坐在一起聊天,吃零食。钟瑜拿着手机在翻看和田玉戒指,被一旁的洛隐看见了。 洛隐惊喜,“哎,戒指!小瑜你!” 她拔高声音喊的时候钟瑜就往她的嘴里塞薯条,及时打住她的话。钟瑜慌乱地四处张望了会儿,好在玉姐姐去跟员工清算工卡了,不在这里。 洛隐反应了过来,比了个ok的手势。 嚼完嘴里薯条,好奇地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她,“是给扶姐买的吧?一般情况下谁送戒指,你是不是想跟扶姐求婚呐?” 许蓝蓝顿时起了兴致,“好啊好啊好!准备什么时候?我去捧个场子!” 眼看着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被猜中了,钟瑜没否认,点了下头,并两手合十拜托道,“我想在跨年夜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拜托你们帮我保密一下啦。” “没问题。” 两人比了个把嘴拉链拉上的手势。 确认附近没有人听见她们的对话后,许蓝蓝好奇地凑近来,“准备在哪跨年夜呀,在梦苑?” “我怕我们不适合太热闹。”钟瑜回道。 许蓝蓝从她的话里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所以意思就是在她们二人时间的时候,点点头,“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 既然现在她们已经知道了,钟瑜就想拜托她们帮忙解决下疑虑,说出了这些天一直纠结的事情,不知道再选择怎样的戒指。还有是单独的戒指呢,还是做对戒。 旁观者的两人看得十分清楚,虽自己感情经历不足,但对别人的感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对戒得你们两人一起做的才好。既然你是想单方面给她惊喜,那一定是一只呀,你的那一只就等扶姐给你。这样交换才有意义嘛。” “是啊是啊,肯定单独的戒指!” “至于选什么款式,你不是已经说要做玉戒了嘛。那你就这样,你自己去选一块玉石,然后打出来,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戒指!” “对啊!独一无二才是最无价的!怀玉姐肯定会喜欢的!” 两人顿时化身感情大师。 听着听着钟瑜眼里亮了起来。 她们交谈了好一会儿玉戒的款式。 洛隐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刷到的帖子,拿起手机一顿翻,找到给钟瑜看,“正好,隔壁市周二有个玉石集市,不如你去那里挑一挑?” 钟瑜看见了,“我也刷到过这个帖。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玉姐姐讲” 许蓝蓝一拍桌,“那还犹豫什么?周二就去!我跟你一起去,还能帮你打打掩护,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这样一来就有合适理由了。 前十分钟还在犹豫的钟瑜,十分钟后就被她们敲定了主意。钟瑜握着许蓝蓝的手,用着崇拜感谢的目光,“谢谢你蓝蓝!” 许蓝蓝嘚瑟一笑。 回去后钟瑜就跟扶怀玉讲了这件事,说后天陪许蓝蓝出去玩,扶怀玉没多问,让她们玩得开心,还说刚好那一天自己也有事。 钟瑜点头说好,心里乐滋滋。 这样一来就刚好啦,她们各有各自的事情。玉姐姐也不会发现她去玉石集市实际是准备新年礼物了。 到了这一天,两人上午都起得很早,各自出门。 跟许蓝蓝碰面后,钟瑜拍了张外面街上的照片发给扶怀玉,准时报备。随后就和许蓝蓝坐上了去苏门的高铁。 两市之间的高铁不到一个小时,为了表示感谢,钟瑜中午特意请许蓝蓝吃了顿好的。 玉石集市里人挤人,她们在人海中穿梭,目光不停地扫过玲琅满目的石头。 来之前钟瑜恶补了很多功课,许蓝蓝单纯是来玩的,对这方面一概不知,看见新奇玩意儿就问。 “这个是什么呀,看着像普通石头。” “这是翡翠原石哦,还没开。” “这个咧,这怎么像河边的小石头?” “这是和田玉籽料。” “这个也是原石嘛?” “嗯嗯,是玛瑙原石。” 许蓝蓝哇哦了一声,一个劲地夸钟瑜怎么这么厉害。 她们经过一个卖翡翠原石的摊子,摊面上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大部分石头上都开了一个小创口,以便了解里面的情况。有的创口花纹开得特别漂亮,用玉石手电一照全是泛绿光,看了很令人心动。 经过钟瑜一路上的知识传输,许蓝蓝对这些也算一知半解了,觉得手电一照,穿透性越强玉越好。她就拿起来给钟瑜看,“看这块,是不是很棒?” 钟瑜看了看,先不谈里面如何,光是这外表视觉欺骗感就太强了。而外表越诱惑的东西就越危险。 她放下石头,拉着许蓝蓝往另一边走,“我们不赌石。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诶。” 她们往着一边去了。 “” 集市内声音嘈杂人潮涌动,今天太阳正好,洒在人身上很舒服。集市里里外外都摆了摊子,呈上的商品过多,有些应接不暇。 其中两个女人结伴走着,四处挑选。 “哎哟这太阳,真是燥得慌。” 明映之摆着扇子,却不是用来扇风,而是用来遮挡着阳光。 扶怀玉侧身微微弯着腰,在一家玉石铺前看料子,拿起一块圆润的籽料在手中翻转,边回她的话,“是吗?我倒觉得这阳光还挺舒服。” “哪舒服了呀,真刺眼。这也太亮堂了,一点也不适合我。”明映之往前凑看见她手上的东西,诶了一声,“这籽料看着不错,适合做手串。” 扶怀玉笑了,“怎么又是手串?你手串应该够多了。” “这东西怕什么多呀,我看着舒坦就行。”明映之张口就问,“老板,这什么价啊?” “两百?哎哟老板你也太黑了吧,瞧瞧这附近籽料一堆,谁敢定这个价呀。这都不值钱的东西。” “这样,两百我一分不少你的,我顺手多拿几块。”先注福 “哎呀亏不了的,你起码能赚一半呢。” 十分钟后,明映之轻松地以合心价格拿下,想着回去拿这些打磨个手串盘一盘,不错得很。四处观望的同时还不忘戳戳扶怀玉,“哎怀玉,你再帮我物色物色一个适合打镯子的料呗。” 扶怀玉:“你喜好太捉摸不透,我拿不准。” 明映之一摆手,“哪有~” “你这次来不也是想要新镯子嘛,顺带帮帮我。” 扶怀玉唇边勾起笑,“谁说的?” “哦哟,不是嘛?那难不成”明映之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不是给你自己找,是给你家那小姑娘物色的?” 扶怀玉眸中笑意渐深,“这倒是猜对了。” 只不过,是一半。 “果然啊~” 对于这个答案,明映之一点都不出乎意料。 外面快逛得差不多了,正好明映之觉得外面太阳晒,她们就准备往集市内部走,那里有天花板遮挡着阳光。 但在路上,她们在人群中看见两个相走在一起的人。 另一边,钟瑜和许蓝蓝走了没多远,挑选之时,察觉到了下一个转角处熟悉的人影。 许蓝蓝眯了眯眼睛,胳膊肘一怼钟瑜,“咦,小瑜,那个人是不是很像怀玉姐?” 钟瑜眨眨眼,“不是像,她就是玉姐姐。” “诶?!” 许蓝蓝震惊。 她们没停脚步,顺着人流继续往前走,就这么直接和她们遇上了。 钟瑜和扶怀玉对上的视线都含着笑意。 “玉姐姐。” 扶怀玉弯着眼睛,“原来逛街,可以逛得这么远?” 钟瑜也扬眉一笑,“玉姐姐还说要去养生所呢。养生所原来也在这么远的地方呀。” 好嘛,互相打掩护,最后还是撞一块去了。 “哎呀怀玉姐,好巧哦!”许蓝蓝尴尬地打招呼。 扶怀玉轻笑,“是挺巧的。” 钟瑜跟明映之打招呼,喊了声明姐姐。 “呀。”明映之一见,碰碰扶怀玉,“你不早点说你家小姑娘也来,现在倒好,你们小情侣逛,我又成孤家寡人了。” “不用不用,遇见就遇见了,我们不一起走。”钟瑜说出自己的想法,看向扶怀玉,相信她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玉姐姐。” 既然最开始都决定瞒着对方了,那接下来一起走,一切不都露馅了?所以玉姐姐肯定也不会选择一起的。 扶怀玉勾唇,“我觉得也是。” 看,和钟瑜料想的一样。 另外两人觉得有点出乎意料,还以为情侣遇见就会又黏在一起,不过很快也想到了缘由。 停下来谈了两句,她们就按照原来的样子分头行走了。 路上,钟瑜回头看了一眼扶怀玉的背影,唇角的弧度怎么也抑不住。 如果是给自己买,或者是给朋友,那完全没有必要瞒着她。 所以—— 玉姐姐也在准备她的惊喜。 钟瑜心里顿时乐滋滋的。 也不知道玉姐姐准备的,是什么~ “” 冬日的太阳下山很早,到了傍晚暖阳带来的温暖殆尽,人们都收拾收拾准备返回。 今天逛了大半天下来,钟瑜也不是空着手的——她挑到了一块冰种羊脂玉。 当然,光凭借她现在的能力是没有办法自己挑选的,所以她借用外力,找上了钟姚。 钟姚一直都有收集玉器瓷器等收藏品的习惯,对这些一贯了解。于是钟瑜在看到不错的玉料的时候,就拍下照发给钟姚看,从中得知适当的价格和是否建议入手。 经过几层筛选,最后挑中了一块品质上好的料子,再以钟姚推荐的价格完美拿下。 傍晚,她们就一起乘着扶怀玉的车回去,路上钟瑜和许蓝蓝坐在后驾驶座,明映之就在副驾驶座。所买的东西放在后备箱,用不透明的袋子装起,她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买了些什么。 天色完全暗下来,她们四人吃了顿晚饭,接着扶怀玉就把人送回家,和钟瑜一起也回到了家中。 这会儿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们依照往常一般去陪绵绵玩一会儿,洗漱收拾睡觉,默契地没提今天在玉石集市碰巧撞见的事情。 卧室床铺的被子换厚了一些,更加蓬松,也更加温暖。 睡前,钟瑜趴在床上,两手捧起脸颊,视线一直追着扶怀玉。就这样看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摘下耳饰,往脸颊上涂水乳,梳顺头发。 扶怀玉透过镜子看见了钟瑜的视线,梳顺发丝后起身走来,坐到床边。 钟瑜也顺势起身来靠在她身边。 扶怀玉手心朝上,指尖拂过钟瑜的下巴,“刚刚怎么一直看着我呢?” “是想” “我好想知道玉姐姐准备了什么。”钟瑜看着她的眼睛,“好想好想呀。” 扶怀玉想吻上去的动作一停,转而一笑,抬手揉她的发顶,“想知道也不可以告诉小瑜的。告诉了就不算惊喜了。” “唔,那好吧~” 钟瑜想想也是,告诉了就没有惊喜感了,就像她也不会告诉玉姐姐一样。 于是她起身钻进被窝,拍拍身边的位置,“玉姐姐,上来睡觉。” 扶怀玉道了声好,也上了床,坐在她的身边。今天忙累了一天,确实应该休息了。 “躺好了吗?那我关灯了?” “嗯嗯,躺好了。” 扶怀玉倾身去关闭床头灯,接而躺入被窝,调整了一下睡觉姿势,轻拍着钟瑜,哄她睡觉。 视线内的光线降下来,视网膜内变得昏暗,适应了些时候又能看清轮廓了。 正处于舒服的氛围中,钟瑜很快有了困意,但在睡前的回忆之中,她脑海中飘过一些细节画面,便注意到了一些什么,又清醒过来。 她唤了一声玉姐姐,扶怀玉应了她。 见人也还是清醒的,钟瑜翻身起来,趴在她身上,随后覆下来一个甜意的吻。 先是小步探啄,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就伸出了更多的试探,步步愈加深入地吮吸,交换着彼此的吐息。 温度上升,湿润交叠。 一吻了却,唇瓣松离后,她们的身上都有些热。 钟瑜轻喘着,额头贴着扶怀玉的额头。 “刚刚在床边你好像想亲我,被我打断了。”钟瑜解释这个吻的缘由,“我补回来。” 是吗?原来是补回来啊 扶怀玉的手指上移,指尖插入了她的发丝之间,缓慢轻揉。 但是—— “只补回来还不够呢。”扶怀玉从后揉着她的后脑,游丝般的气息轻柔勾人,“再附赠些吧。” “好呀。” 钟瑜轻笑了一下,压身再度吻下去。 吻意连绵,漫长不断。 这夜的被窝格外温热,隔绝了秋冬日里瑟瑟的寒冷。 了却过后的她们相伴着入眠,唇边含着未尽的笑意。 因为她们在期待第二日的阳光。 也在期待着一场早有预告的惊喜。 第93章年年亦如此 “” 顺利找到制作戒指的材料之后,钟瑜拿去找提前寻好的雕刻师父,跟对方沟通了一遍想要的戒指款式。 她之前纠结过很久玉戒上应该刻些什么,才更好的符合扶怀玉的气质,但想来想去还是素圈更合适。无需过多的精致雕艺来修饰,一个保留原始色泽和原始玉润美感的素戒,才更适合扶怀玉。 其余的内容,在她素净如月般皎洁的气质的称显下,反而显得有些赘余了。 当然素圈也分很多款式,钟瑜在美感上询问了林温,视频通话了许久,说想要把这两个素圈款式二合一,不知道能不能和雕刻师傅讲清楚,林温说等着,然后哐哐一顿操作,给她发来了一个设计草图。 “你是不是想要这种款式?” 图上草草得用线概括出戒指的三视图,短暂的时间里描绘得不够精细,但款式已经明晰,完全就是钟瑜刚才想要的,“还是你懂我!” 林温笑了,“那晚点我把这图完善一下,你再拿去给雕刻师傅看,她肯定就看得懂了。” “辛苦你啦。” “哪有,这种事我求之不得呢。” 林温两手捧着脸一连扭捏,“太棒了,我竟然有一天能给自己的好朋友设计求婚戒,我十多年的美术没白学~” “也难得身边有朋友能用得上我帮她们画的设计图,毕竟我当初设计的一堆好看棺材还没人用上~” 钟瑜:“!” 设计棺材! 好高瞻远瞩的思想! “” 林温在除去正事外的事情上效率很高,没片刻就给钟瑜发来了完整的多面视图,钟瑜拿着图去找师傅,师傅说两天工期就能做好。 钟瑜也放下心了,因为能赶上在跨年夜之前拿到成品。 钟瑜出门的一段时间里,扶怀玉也在出门准备,只是钟瑜不知道。 两天工期之后,钟瑜成功拿到了玉戒。 冰种羊脂玉的透感很强,外表晶莹剔透,冰冷清澈,能清晰地看见其中不染一丝杂质。细腻的质地外表在光下极显细腻。 雕刻师傅拿到这块料子时,摸着细腻的外表便说成品一定不会令她失望,果真不出所料。 好看极了。 钟瑜将戒指放入早已准备好的丝绒戒指盒中,再把戒指藏好,打算等到跨年夜那天再拿出来。 多出来的玉料,钟瑜让师傅再做了一颗吊坠。是一个小兔子,对应的是钟瑜和扶怀玉的生肖。 她们相差十二岁,正好是在同一个生肖年出生的。 这个小兔子和玉姐姐的戒指出自同一块石头里,这颗生肖挂在她身边,就像玉姐姐会陪在她身边,会保她平安。 一年的最后几天过得飞速,想必是老天猜到大家要聚起来过跨年夜,就将温度调高了一些,没再像之前那么冰冷刺骨了。 钟瑜问扶怀玉以往的跨年都是怎么过的,扶怀玉说有时候在梦苑,有时候会自己到外面走一走。 她常年都习惯早睡,熬夜有些受不住,一般都不会等到零点的时候。都是当夜躺下,一睁眼便是全新的一年,然后开始拿起手机回复朋友凌晨发来的新年快乐。 她二十出头的时候,会为了能和朋友们一起蹲点跨年,特意在下午睡一觉,再在晚上的时候醒来。但后来随着年龄越大,对这些事情也看淡了,跨不跨年都无所谓。 因为无论等不等,新年的第一天都会来临。 钟瑜面色一迟疑,在想该什么时机行动。既然玉姐姐没有跨年的习惯,那就不能在零点之前了,得换个时间。 那在什么时候呢,白天出去玩的时候吗? 她正在思考的时间里,扶怀玉见她在发呆,点点她的额面,又在后面补道,“但是今年有一些特殊,我想一改往常。” “诶?”钟瑜亮了亮眼睛。 扶怀玉轻笑着继续道,“如果是小瑜在身边的话,我会期待跨年的那一刻。” 意思也就是,如果钟瑜想要蹲点,她会陪着她一起吗?钟瑜开心了一下,但又小心问,“好呀但是真的不要紧吗?其实也可以不用的。” “当然不要紧。这也是我想的。”扶怀玉靠向钟瑜,“这也是我想做的。” “——想和你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好。”钟瑜快乐了起来。 她先前在公园和绵绵遛弯,和住在附近的居民聊天时,得知了附近的广场每一年到了零点就会放烟花,在公园里都能够看到。 钟瑜去网上搜索,找到了往日所在地区的广场烟花场景。看见了烟花一年比一年漂亮盛大,今年应该也不出意料。 于是她就想着能在烟花前夕行动。 现在扶怀玉答应她和她一起跨年,这样一来计划也能平稳实施了。 钟瑜把所有计划都写在日记本上,想要说的话,还有ABC种不同的情况和应对方案。虽然她有预感事实只会有A情况,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把所有设想到的都写了下来。 然后悄悄在卫生间排练,对着镜子说出那些话,练习自己的表情管理。但又纠结起了表情是应该严肃一点,还是轻松一点可爱一点。 这单单一件事情,扯出了好多需要纠结的东西。 但是时间已经等不及她继续扣细节了,很快就来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的白天,钟瑜和扶怀玉去了游乐园。 她们第一次来游乐园的时候是坦白的前夕,五个月前,她们已经知道了彼此心里所想,但都隔着一层窗纸没有捅破。 牵着扶怀玉的手经过鬼屋的时候,钟瑜想起了那一天的对话。 那天钟瑜跟扶怀玉说自己以前是怕鬼的,但后来知道鬼是人死后变成的之后,就没那么害怕了。因为每个人都有爱的人和爱自己人。她们所惧怕的鬼,可能也是某个人心底的牵挂。 那时候扶怀玉说,是啊,哪怕是鬼,也想见一见。 当时钟瑜觉得有些伤感。 她们在一起之后,现在的钟瑜知道了扶怀玉以前经历过什么,再往前回想这句话,只觉得更心疼了。 玉姐姐应该很想见到逝去的亲人和故人吧,哪怕只是一缕魂魄呢? 一念至此的钟瑜鼻间酸了酸,牵紧了扶怀玉的手。 扶怀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道紧了两分,但是回握了回来,让手心更加贴合。 这天她们去坐了旋转木马,秋千飞椅,碰碰车。 这次,她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拍摄彼此的画面,定格下美好的时刻。 几个月前在旋转木马旁边卖气球的小熊还在,钟瑜上一回说过下次再见到它要请它吃冰淇淋的。但是天气有些不方便,而且小熊正在工作时间,恐怕不能吃。 于是她买了好看好吃的棒棒糖,到小熊面前。 小熊以为她是要和它合照,憨憨地比起了茄子手。钟瑜笑了笑,拍拍它的脑袋,给小熊看手机上的合照,“小熊,你还记得我吗?” 小熊扶稳头,低头一看,然后点了点。 意思就是记得。 钟瑜笑了,往它的口袋里面塞棒棒糖,“上次说好的下次再见要请你吃冰淇淋的,但现在似乎有些不方便,就请你吃糖吧。” “我放你口袋里,你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吃啦。” 小熊扶着脑袋对她弯了弯腰,还比了几个心。 钟瑜跟它道别,“那我们走啦,拜拜,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小熊继续比心。 钟瑜笑着拉着扶怀玉离开了。 她们在游乐园度过白天的所有时间,可能因为今天日子特殊,到了傍晚人还越来越多了。游乐设施的灯和路边灯齐唰亮起。 傍晚的时间里,她们以摩天轮来结束一切。 摩天轮缓慢上升,视野也越来越开阔。拥挤的人群在眼中逐渐变得渺小,地面闪烁的灯光,从高处看下去像星空中的繁星。 她们相对而坐,贴在透明的玻璃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真好看。” “是啊。” 扶怀玉在盯着一处时,钟瑜悄悄从夜景中抬眼,眸转去看扶怀玉的侧脸,后者浑然不知钟瑜正在看她,眸里仍倒映着星光。 就这样一直小心翼翼又悄无声息地注视着,片刻后扶怀玉也放视线过来,看见了钟瑜的目光。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呼吸都很浅,生怕扰动了现在静谧暧昧的氛围。 “怎么了?” 钟瑜弯起唇来一笑,“我想亲你。” 扶怀玉也勾起了唇,闭上眼睛,默许了彼此的一切欲念。 钟瑜手抚上来,摩挲着她的面颊,温柔的视线逐次游过她的眉眼,鼻梁,鼻尖再下落至柔软的唇瓣。 接而她闭上眼睛,倾身吻上去。 两唇相挨。 窗边场景收尽了一切夜色。 相爱的她们融入温柔的夜晚,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点之时接吻。 “” 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而今天已经过去了二十三个小时。 最后这一个小时,是今天的最后一时,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时。 江边的风不激烈,也许是被水面拖慢了步伐,吹动的速度很缓慢,力度也很轻,拂过人脸边的时候就好像在帮人将刘海往后理去,让她们能清晰地望见江景。 今天上午钟瑜和扶怀玉起得晚了一些,多睡了些时候,到现在也没什么困意。 她们沿着江边的桥上行走。 这条长桥中间是车路,两旁是人行道。这条路是去往梦苑的必经之路,她们携手走过很多回。 一个小时之后广场会放起烟花,让七彩的光在刹那间照亮黑夜,而江面还会倒映出另外一个世界的烟花画面。 在缓慢散步的时间里,扶怀玉在说着今年一年发生的事。 “今年,是很幸运的一年。” 十指相扣的手在两人中间牵着,随着缓慢走路的步伐摇动。扶怀玉望着江面,半阖着眼,向前回首。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一个人每天早上去公园散散步,回来做早餐,找些事情打消时间,再去看看梦苑。” “可是一切,自从今年的夏天有了变化。” “有一个女孩呢,时隔七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喊我玉姐姐。她的姐姐说她要在附近的音乐机构工作,想让她住进我这里,我同意了。” “女孩住进了家里,我本来想好该怎样处处保护她,可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是她在处处照顾我。” “会给我做早餐,在床前吹拂笛子,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照顾我的情绪,倾听我的诉说。会一遍遍地告诉我,我很好,我也是值得的。” “后来,我也注意到了她的感情。” “但是我们年龄真的相差得好多啊。十二岁,是整整一轮呢。” “经历不一样,磨练出的生活态度也不一样。时间一久,年龄带来的负面就会依次显露,出现不同见解,而这些大大小小的分歧只会让我们越走越远。最后以分离告终这样的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钟瑜看着扶怀玉的侧颜,安静地听她讲出心里话。 扶怀玉轻吸了一口气,释然一笑。 “可是,我也喜欢她啊。” “回首那短暂的一个月,那大概是这几年以来,最舒适、开心的一个月了。我害怕未来带来的变动,害怕会以分离作为结局,可是我也同样害怕着,我会为推开我爱的人这件事后悔一辈子。” “我有太多遗憾了,我不想让遗憾再多一个。” “我决定,再勇敢一次。每次都是那个女孩向我走来、奔来。一直都是她在主动,我觉得,也是时候到我主动地向前走一步了。” “本以为女孩经过太多次的拒绝和推开,会慢慢地向后退去。可我发现她没有退。” “她向我走了太多步,以至于我只向前走了一步的时候,我们就将距离变为零了。”扶怀玉迎着夜色看向钟瑜,“我至今很庆幸,我的懦弱没有将我打败。” 一点都不懦弱。钟瑜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玉姐姐是勇敢的人。” “小瑜也是。” 风轻轻地带来话音,将轻柔的话语变得飘渺清浅。 不知不觉间,她们谈着心,慢慢地开始接近零点了。 江面依旧安静,水面平缓地飘着薄薄的粼波。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今夜城市的灯比平常亮些,淡去了太多夜晚带来的彷徨。 扶怀玉还在回想着,在诉说着她们今年的一点一滴,还有所有难忘的回忆。 “小瑜亲手做的木簪很漂亮,一起捏的粘土钥匙扣很可爱,休息室抽屉里的暖暖宝也很暖和单是这半年里,就有太多,太多难忘的记忆了。” 扶怀玉轻轻一笑,“真希望未来的每一年,都能如此。” 钟瑜眼珠子转了转,眼睛笑着一眯,松开扶怀玉的手,“既然这样的话” “那要不要在今年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再创造一点难忘的回忆呢?” “嗯?”扶怀玉疑问。 松开手时扶怀玉走在前面,因此两人这会空出了一些距离。 钟瑜又向后退了一步。夜幕将两人的身影渲染得朦胧,她含着笑望向扶怀玉的眼睛,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戒指盒。 扶怀玉看见手心间的戒指盒,心颤动了一分。 钟瑜缓缓打开来,展现出里面洁透的玉戒。接而,单膝跪下来。 单膝跪地的姿势很标准,也是她练习多次的成果。 流动的时间像是调了慢速,拂动的轻风都不禁为此驻足。扶怀玉一时间心动,只觉得心跳的存在从未如此强烈过。 “玉姐姐,新的一年,我不想只以女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了。” “——我想以唯一爱人的身份,余生伴侣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做你爱意倾注的那个人,也做那个用爱意倾注向你的人。” 钟瑜顿了顿,看样子是在努力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玉姐姐,做我的妻子,也让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地。 扶怀玉立于原地。 明明已经知道了。 其实扶怀玉早已从细节中猜到了的。 在玉石集市碰巧的相遇,误以为她已经睡着而打开的玉戒科普界面,还有以为她听不见,在卫生间偷偷的练习 这些都足以预告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情。 在脑海中想象无数次今夜的场景,现实的场景也没有任何差错地与想象中吻合。 可是看到这一幕,她还是为此动容。 眼前的女孩带着一腔真诚跪地,举起戒指,含着笑的眼底溢满了彼此的甜意与幸福。所说出的所有话,皆是日常生活中爱意的缩影——她要做那个以爱意倾注向她的人。 扶怀玉走向钟瑜,在她的身前蹲下来,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自身的眸面多了一丝水润的薄雾。 近距离地看着她这双时刻爱她的眼睛,扶怀玉喉咙像是被哽住一般,有些发不出声音。最后,眸面的水雾承受不住,化作了泪珠滴落而下,经过面颊。 扶怀玉压着声音中的哽咽和颤抖,笑了笑,有些沙哑地道,“我也准备了小瑜的新年礼物。” 钟瑜睁了睁眼,“嗯?” 扶怀玉收回手,从口袋中同样拿出一个红色的戒指盒。打开来。 其中也是一枚玉石素戒。泛青色的水透翡翠澄澈明亮,在桥边路灯的称映下更显色泽。 钟瑜面露惊喜,抬眼看扶怀玉。 其实她也猜到了,但是还是好开心呀。 ——她们在没有和对方商量的情况下,都想到了准备戒指,并在跨年夜这重要的一天求婚。 看来呀,她们就是天定的恋人。 “嫁给我,好吗?” “好呀。” 钟瑜几乎是在她话音落定的那一刻就答应了。 事实如她想的一样,根本不需要制定二三种计划。一切的一切,都在按钟瑜设想的A计划而走—— 那就是,她们相彼此求婚,并答应彼此的请求。 “我也答应你。”扶怀玉给出自己的回答,“从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的答案里,只会有答应这个选项。” 她们给出自身的答案,紧接便是交换彼此的戒指。 她们是了解对方的人,也是知道怎样的东西会适合对方的人。 尺寸定制的戒指完美贴合无名指的大小,戴在手指间,适应着穿戴者本身的气质。 钟瑜觉得洁白剔透的羊脂玉很适合扶怀玉,而扶怀玉也认为翡翠,适合钟瑜。 她们的名字都含带玉的含义,想必这也是冥冥之中,她的命中有她。 交换完戒指,她们站起身来。 钟瑜扑进她的怀里。 “玉姐姐,等年后,我们办一场婚礼吧。” “会的。”扶怀玉答应道。 会办一场,属于她们的婚礼。 盛大,包容,且热烈。 时钟的秒针一滴一滴地转动,直至最后一分钟过去,秒钟越过第五十九秒,重新归零。 在这一刻,天空传出咻地一声响声,再下一刻盛然灿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 新的一年来临了。 “看,烟花!” 钟瑜惊喜地看向江面之上的烟花,将完整的光彩收入眼中。而喊出的那一声看烟花,也被淹没在烟花盛放的轰轰烈烈中。 “新的一年来啦,我们未来的一年,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好好在一起。”趁着烟花暂停的空隙,钟瑜捧着扶怀玉的脸颊笑着说,“好不好呀。” “我的未婚妻~” 扶怀玉弯起眉眼,“好。” 她的,未婚妻。 她们望着彼此,眼中倒映出相似的柔和。 在下一束烟花升起之时,她们闭眸,吻上了彼此的唇瓣。 相爱的她们在盛日烟花中亲吻,在彼此的气息和烟花的盛放声中,迎来光明的崭新一年。 今后,年年亦如此。 年年亦是她们。 “” [正.文.完.] 第94章“仅限于你。” 那一晚上的梦幻至今难忘。 灿烂的烟火转瞬即逝,往事的回忆却永久定格下了烟花绽放的那一刻。 她们在无人的桥上求婚,于绽放的烟花中接吻。 自此之后,她们的手上分别多了一道戒指。 在无名指上。 “” 日历翻新,来到了新年的第一天。 元旦节这天四处都很热闹,上班族和学生党纷纷放假,街上挤满了人,为了迎接新年,四处的店铺从好久前就已经挂上了红色的灯笼。 这一天钟瑜和扶怀玉在外面游玩,也是在这天市中心的新年活动上偶遇了钟若和左悠。 两对手牵手的情侣遇上,四双眼睛相对。 都还没打招呼的时候,眼尖的钟若很快就看见钟瑜和扶怀玉手上的戒指,直接惊喜一叫,“哇!你们求婚啦?!” “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打算在哪办?是中式还是西式?礼服挑了没?筹备到哪一步了?!要邀请多少人?多少桌?桌上都备了哪些菜?!” “酒店还是教堂还是野外还是梦苑?上次我跟悠悠是在教堂办的,那儿可不错了,当然野外也很棒,但是得过了冬春不然穿婚纱太冷了所以还是在室内吧!” “筹备了没,什么时候开始筹备啊?把我也加进来呗,我策划能力也可强了!” 钟若摇着她俩一顿输出,嘴像一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钟瑜喊了好几声姐姐都没让她暂停一下。 最后还是左悠无奈扶额,把她拉回来,然后对着钟瑜和扶怀玉歉意笑笑,“见笑了。” 钟若:“?” 钟若一下就停住了,脑袋一懵,看向左悠,反应了好一会儿她口中说出的话,反应过来了,“什么见笑!我很丢人嘛!” “没有没有,怎么会?”左悠对待钟若又是一番表情,像哄小孩似的,“这里人多,声音太杂了。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去吃披萨吗?” “是哦。”钟若想起来了。 她转头对着钟瑜扶怀玉一抬下巴,“不跟你们闹着玩啦,我要跟悠悠去吃披萨,度过我们的二人时间,拜拜。” 两人面上尴尬笑笑。 到底是谁在跟谁闹着玩呀 “” 距离年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钟瑜和扶怀玉初步商量了一下,觉得日期在三四月左右比较合适。 至于地点,她们想过野外,酒店,也想过是在教堂,但兜兜转转,还是决定在梦苑。 ——在这个,她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自元旦那天钟若就知道了她们准备办婚礼的事情,时不时发来消息询问,后来钟姚也开始问了两下,询问她们大体意向,打算是在哪办。 钟姚倒是从很早就知道了,之前钟瑜想造玉戒的时候咨询过她,知道了适合戒指的材质和雕刻师傅等等。 所以她一早就知道钟瑜会求婚,得知顺顺利利之后,就也忍不住地问接下来的流程,毕竟是做长辈的,想着多帮衬帮衬。 钟瑜把初步定下的想法跟钟姚讲完。钟姚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又拨来一笔钱,说给她们增添婚礼资金。 这是她们的事,各种方式布置都得按照她们的意愿来,钟姚想帮忙却又认为会干涉她们,会让她们不自在,于是直接了当地选择打钱,剩下的全权交由她们自己。 这钱过于迅速,没留一点拒绝的余地。 两人无从回拒,便暂且收了起来。 一月以来她们在商量着年后婚礼的事情,定下婚礼的形式和场景的初步布置,在还没有确定客人以及主持人的时候,钟若就自告奋勇举手,说要当她们的主持人。 这种热闹的场合向来少不了她,从小到大只要是人多的场合就有她的身影,可谓活跃气氛有一把好手。 钟瑜和扶怀玉一致认为没问题,定了下来。 慢慢的,身边人也逐渐知道了她们的事情。 那段时间的梦苑,经常能见一群朋友和她们围在一起讨论婚礼形式的场景。 到了二月初是农历春节,钟瑜和扶怀玉一起回了钟宅吃年夜饭。饭桌上满是丰盛菜肴,钟姚看着家里从两个女儿变成了四个女儿,就开心得不得了。 吃完饭,到了分发压岁钱的环节。这是扶怀玉第一次在家里过年,钟姚本想送一整盒金条,但又怕吓着人家,于是按照年夜习俗包了一叠厚厚的红包。 晚上的空闲时期,钟若把大家都扯到院子里去玩烟花,被钟姚笑了好一会儿都三十的人了还像七八岁小孩一样爱玩。 最后抵达了晚间时间,天上绽放起烟花,和鞭炮声一并响起填满黑暗的空白。 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 也是扶怀玉久违感受到年味的一个年。 “” 年后,她们又回到自己的家里。 边策划着婚礼的同时,钟瑜也准备着入职源点了。 资料在之前空闲的时候就已经备好,有对方音乐总监的引荐,入职过程很快就走完。 钟瑜第一次挂着工牌以员工的名义走入公司时,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虽然现在源点还是一个小众的音乐公司,但在未来,她会亲眼见证它的崛起和巅峰。 听上去是一个很中二的念头,但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前期的婚礼策划定下来,进一步想场景布置的同时,她们到了选婚纱这一环节。 婚纱的挑选和制作都需要时间,早些定下,后续的能变动性会更强一些。 在周末的时候,她们到了事先约好的婚纱店。 钟若也在场,美名其曰给她俩把把关,实则就是来凑热闹提前看看她们穿婚纱的样子的。 两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气质略有不同,但都是颜值都是十足的。每次看见她们,颜狗加cp脑的钟若就又磕上了。 在婚纱店里,看着她们都换上婚纱出来的时候,钟若咬着奶茶吸管,眼睛噌地一下就亮起来了。 “算了你俩就地结吧,回头在梦苑再结一次。”钟若不想废话了,只想看她们原地结婚。 她们被她的玩笑话逗笑了,含着笑看向彼此。 穿婚纱的玉姐姐,好漂亮呀。 钟瑜在心里想着,神情又陷进去了。 旁边的售货员小姐和朋友视线交换,又看看中央的两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姨母笑根本压不住,直言这氛围也太幸福了。 婚纱定好款式,再就是请柬。 请柬是林温帮忙设计的。她们提出想要的形式,林温负责整合美感加以落实。 找工厂打出来两份样品,看见成品的两人都很惊喜。 开合的形式让人眼前一亮,整体的请柬精致到像个美术工艺品。 钟瑜又把林温夸了个遍。 “” 这期间比较劳累。 钟瑜白日里在源点琢磨曲子,只有晚五点下班之后和周末的时间里有空,再加上一些上班摸摸鱼的细碎时间。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扶怀玉在规划这些,到晚上的时候再把想法和成果同她商量。 钟瑜敲定婚礼上播放的歌曲和时间,再回过神发现,绝大部分的事情都被扶怀玉处理完了,就连请来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交涉完了。 到了三月初,离定下的日期还有二十天左右。这时事宜也基本安排妥当了,只差请柬的成品和符合尺寸的婚纱落定。 过了冬,即将迎来春天。 津宁的气温稍有回升,但在家中还是时常开着空调,一是潮湿,二是,扶怀玉是怕冷的。 这一整个冬季,钟瑜都基本搂着扶怀玉睡觉,让她一贯泛凉的手脚暖和起来。在这之外,家里的保暖措施也做得很齐全,避寒的衣物、暖身子的茶饮都准备得完整到位。 所以只要在家,空调基本是不停的。 一次周五的晚上,暖和萦绕的房间里飘荡着悠悠笛声。 扶怀玉倚在床头,钟瑜盘腿坐在床面上吹着曲子。 这首是她最近才创的,想在婚礼上放,今天刚敲定完整谱还没制作完成品,就迫不及待地吹给扶怀玉听。 连绵悠长,又带着一丝欢快甜意的曲子吹完,扶怀玉都不知觉地欢悦起来,含悦意的眼眸看向钟瑜。 “好好听,在婚礼上要放这首曲子吗?” “是的,这是我专门为这次编的曲。”钟瑜一收笛子,期待地对着扶怀玉说道,“我和玉姐姐的婚期限定哦。” “限定吗?那以后我想听怎么办?” “唔,如果你想听,我就再吹给你听。” 扶怀玉疑问地嗯了一声,“随时可以听的话,这也算限定吗?” “算呀。”钟瑜弯弯眉眼,“仅限于你。” 扶怀玉笑了,倾下身在她的唇间落下一个吻。 “小瑜果然还是这样嘴甜。” 也不知道是在指话的甜,还是味觉的甜。 但看扶怀玉这缠绕着粘腻丝线的暧昧眼神,钟瑜觉得肯定都有。 兴许是自从去了源点以来,她和扶怀玉相处的时间比之前少了——从前在箔澜的时候只需要在有课时去一下,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的。 也兴许是这一周以来每天准时打卡上班有些劳累,跟扶怀玉亲密的时间少了。钟瑜此刻有点不满足她递来的一个吻。 主动的孩子有糖吃。于是钟瑜主动搂了上去,按照她刚刚亲来的方式反啄回去,在她的唇面上亲了好几下,又亲亲脸颊,亲一亲额头眼睛脸颊,亲完又返回去亲亲唇面。 扶怀玉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昏暗的夜晚,仅限于两人的房间,贴身亲密的睡衣。 正常来说,现在的亲吻应该是充满欲感的。 但是小瑜这么一顿猛亲,没了一点成年人的欲感,反而像是小狗蹭蹭人,不断地在表达喜欢和快乐。 “像绵绵。”待她停下来,扶怀玉挠挠她的下颚,像在逗小狗,“绵绵舔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停的。” 下颚处有点痒痒的,钟瑜歪头蹭蹭她的手,说道,“我跟笨蛋绵绵不一样,我会的东西比它多得多了。” 扶怀玉起了兴趣,“嗯?比如呢?” “比如” 钟瑜思考片刻,眼珠子转了转,决定用行动来代替回答,贴近了扶怀玉,附过去一个很柔和却更有深意的吻,进入了更湿润的领域。 现在的她经过多次学习,节奏和气息调整都掌握得很好。能让彼此都陷于放松的范围中。 扶怀玉闭上眸细细感受,手指放入了钟瑜的发丝之间,加深吻意。 顷刻她的吻退离,扶怀玉本以为就此结束,谁知她的吻转移了方向,落于耳边,又展开了新的一轮。 水润柔软的唇间含住耳垂,缓慢地反复掠过,带来一阵袭向全身的电流。 “嗯” 扶怀玉微微仰起脖颈,放入钟瑜发丝间的手指紧了几分。 撩拨完耳尖耳垂,她的吻没有停止,顺着曲线蜿蜒往下而去,游过修长的脖颈,亲吻锁骨。手指也未闲着,灵活地撩开睡衣上端的扣子,袒露出下方的白嫩,再温柔地吻上去。 这一连套下来,皆是钟瑜的所学所得。 察觉到下方人儿溢出的声音,钟瑜停了下来,抬眼看她,眼底带着求夸的神情,好像还在等待扶怀玉给出她上一句话的回应——“我比绵绵会的东西多得多了。” 这神情就好像在说,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扶怀玉眼尾带着些红,轻轻笑了声,点点她的脑袋,如她所愿夸道,“嗯~确实会得很多。” 钟瑜还没来得及高兴,扶怀玉就在后面接着说道,“只是” “不继续了吗?” 扶怀玉手中将她往身前带,“明天周末了,小瑜。” 钟瑜知道,玉姐姐这句话里的周末,意思就是—— 明天可以睡懒觉。 今天可以熬一点点夜。 钟瑜转看向现在的场景,经过她刚刚一系列的举动,玉姐姐的领口已经被她弄乱了,除了继续,好像不太好收场 “玉姐姐,你想吗?”钟瑜认真问。 扶怀玉眼中依旧缀着笑,“嗯?我想吗?” 在反问她。 ——我都这副样子了,你觉得我想吗? 钟瑜咽了下口水,从扶怀玉的眼神中得出了想的答案,“好,那,那我继续啦?” 扶怀玉见她肉眼可见的紧绷,安抚地揉着她的脑袋,鼓励地哄道,“别紧张,刚刚就很棒。” 钟瑜点点头,找到原先的节奏,循循渐进。 * 窗外的夜色很暗,屋内空调散发出暖热的温度。在暖灯的照拂下,一切都变得温热旖旎。 钟瑜展示了许久以来的学习成果,过程当中扶怀玉在愉悦之余不断地给予她正向回馈。让她知道什么学习成果是正确的。 在坦诚相待期间,她拿过一旁的笛子,缓缓抵在水源处。扶怀玉察觉到一丝冰凉,再勾着唇看向钟瑜,摸着她的脸问道,“这是学以致用,举一反三吗?” 钟瑜热着脸点头,“是的。” “小瑜真是好学生。”扶怀玉半阖着眸,凑在她的耳旁轻声,“那来吧。” “做任何你想做的。” 钟瑜应了下来。开始缓慢的旋转推进,同时时刻注意着她能否承受。察觉到她起伏得似乎比先前更厉害。 扶怀玉不由挺起了腰身,捏紧钟瑜的肩头,逐渐被温水包裹吞噬。 * 好些次过后她已经散去了力气。 兴许是从未接触过笛子一类,耗去的力气有些多。相隔于床面的垫子上水润交叠,一片狼藉,比之前的景象还要狼狈。 结束之后钟瑜收拾完局面,趴在床边,看她的情况。 询问要不要她帮她擦一下身子,或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巧克力之类的。 扶怀玉摇摇头,侧躺在床面看着钟瑜,眼睫上还余留着细碎的晶莹,声音很轻,“想洗澡,但没力气洗澡了。” 刚才消耗得有些多,现在身上像棉花一样软力。 “那我抱你去,好不好?” “可以吗?” “嗯嗯。” 钟瑜回身去沐浴间先准备好浴缸里的水,再准备好沐浴所需的东西,随后折回来,抱起扶怀玉。 扶怀玉搂紧了她的脖颈,“小瑜的臂力这么厉害吗?” 钟瑜:“可能因为弹琴叭,手和手臂练到的都多一些。” 她力气不算厉害,但是稳稳当当抱起来玉姐姐,从卧室到沐浴室这短短距离是没有问题的。 沐浴室内已经提前备好了热水和暖气,整个室内都暖暖和和的,扶怀玉所有肌肤没有遮挡地露在外面,被抱进沐浴间的时候觉得温度刚好暖和。 她将她缓缓放入浴缸内。 身体接触温水,在浴缸里坐着,体力慢慢地便恢复了不少。 扶怀玉回想起方才,笑吟吟地看向守在浴缸旁边的钟瑜,“小瑜刚刚好厉害。” 钟瑜被夸,眼睛一亮,“是吗?” “是呀。”扶怀玉说,“就是不怕我弄脏你的笛子吗?” 钟瑜摇头,“不脏。” “而且” 而且上回。钟瑜眼珠子向上看,唔了一下,到后来就没声了。 扶怀玉笑了笑,知道她指得是第一回扇子的事情。 在浴缸里待得差不多,清洗好有些乱糟糟的身子之后,扶怀玉起了身,钟瑜递来浴袍给她裹上,沐浴全程她都没花费什么力气,因为钟瑜已经将一切给她安排好了。 只是做好这些,扶怀玉没有想往外走的意思,身上挂着松散的浴袍就往后一靠,坐在了洗漱台上,比钟瑜高了些许。 钟瑜不知道用意,但是第一时间是赶忙将手放在她的腰上,扶住她,生怕她稍有不稳滑下去。 扶怀玉看着钟瑜小心保护她的样子,心暖了一刻,又有些不满足于此了。 她问道,“小瑜刚刚拿指套的时候,注意到了床头柜抽屉里剩下的吗?” “怎么了吗?”钟瑜不解。 扶怀玉继续补充,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才第二盒。” 第,第二盒 钟瑜听懂了扶怀玉的意思,霎时面上一热。 她习惯睡在右侧,而扶怀玉常睡在左侧。 两侧的床头柜都放了好几盒的指套,当她们之间谁用的时候,就习惯性去从自己睡的那侧床头柜里拿。 而刚刚钟瑜拿的时候,才用到第二盒。 回想起这段时间亲密的频率,玉姐姐那边的应该也只是在第二三盒左右 从年前买的到现在,只用了这些。 扶怀玉见钟瑜反应过来后有点无措的样子,带着笑意挑起她的发丝,在指尖玩弄,“可别让放着的那些,一直放到过期了。” “!”钟瑜一颤,“不,不会的!” “是吗?”扶怀玉唇挨在她耳旁说话。 “嗯。只要玉姐姐要,我就会的。”钟瑜解释了一下,“之前隔了那么久,我以为是玉姐姐不想” 扶怀玉退下来,看着她眨了眨眼,“所以小瑜是,每次等我‘想要’的时候,才开始吗?” 钟瑜缓慢点了下头。 扶怀玉愣了愣,转而笑出了声。 是该说她太乖了呢,还是说她太乖呢。 “可是我不会每次想要的时候都说出口呀。”扶怀玉笑着说她,“小瑜啊,在这方面,可以不用那么乖的。” 钟瑜也疑惑了一下,“原来不是每次想要都会说出口吗?” 扶怀玉:“是呀,不主动就不代表不想要,知道了吗?” 钟瑜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现在,她也知道了。 “真乖。”扶怀玉夸她。 * 在沐浴室内,一切都便利了很多,也进行了一些平时没进行过的尝试。沐浴间玻璃的触感很冰凉,被抵住的两朵柔软紧密地贴在上面,后方贴上来的人儿却又满是炙热。 冷热交织之下,夺去了脑海中的大半清醒。 花洒向下冲洒着热水,两种不同的水声交缠在一起。进入的速度很快,扶怀玉逐渐没了力气,腿软得缓缓弯了下去,跪在湿润的瓷砖地上。 全靠钟瑜在后揽着她的腰身,才使得没有完全塌陷下去。 花洒的水声持续了很久。 这一夜,到很晚才有所停歇。 “” [3月5日] [天气:多云] 经过了一周,终于熬到周五啦—— 难怪姐姐每次上班的时候都一脸怨气,上班确实像坐牢。我还算挺自由的,姐姐每天要在办公室待那么久一定很累,等下次找个时间带点吃的,去她的公司找她玩。 离二十五号越来越近啦,好期待那一天的来临。等周末的时候再确认一遍事宜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缺忽略的地方。 (不过我猜没有,玉姐姐心思那么细,肯定处处都照料好了。) 今天的温度有些回升,稍微暖和了一些。真是个好兆头,希望天气可以再暖和一些,玉姐姐怕冷,还是暖和的天气适合她。 晚上的时候把新编的曲吹给玉姐姐听啦,我说这是婚期限定,玉姐姐问我随时可以听那还算限定吗?我说算呀,仅限于你。玉姐姐就夸我嘴甜了,嘿嘿嘿!(开心!) 再晚了一些,我把学到的本领都给玉姐姐看了,玉姐姐又夸我了~(再次开心!) 不过她还跟我说,她不是每次想要的时候都会说出口的。 这样的话看来我下次得多主动一点才行。不能等玉姐姐说好,才有所行动。 (这句划重点。) 唔,第二天是周末,本来可以适当熬一点夜。 就是轮番几次下来,好像不只是熬一点点夜那么简单了,我们这晚都睡得好晚。第二天应该又要一起睡懒觉了。 那既然这样的话,下一次,尽量早些开始吧~坚持早睡早起嘛。 写完啦,好困呐,我该去和玉姐姐睡觉了。 希望今天做个好梦。 晚安~ 第95章不差这一会儿,毕竟她们还有一辈子呢~ “” 时间流逝得很快,婚礼的日期越来越接近。 在婚礼的前两周,定制的婚纱就已经完毕。 定制的请柬也已经到达,成品与最初给出的样品无二。请柬内部设有空白,上面邀请的姓名和话都是扶怀玉一字一字写下的。 标准的瘦金体跃然于纸,字里行间也充满了对亲友的尊重。 一一写完,再进行邮寄。身边的朋友是亲手交付,一些不在身边的朋友或者异地朋友是使用电话和快递进行告知和交付。 在婚礼的前一周,婚庆工作室开始带着人布置梦苑,大体没有怎么挪动,基本都是往上面添些装饰,稍微改动一下桌椅布局,让中间让出一条路来,以便从门口畅通无阻地走到舞台上方。 这些改动装饰都是扶怀玉在梦苑把关着。 换作平常她也是要在梦苑的,这下只是多了筹备这件事,并且也只是监督,还有洛隐她们帮忙处理,算不上很累。 但钟瑜觉得只有扶怀玉一个人在筹备,太过于劳累了。 白日人少,到了晚上装饰工程就会停下来。钟瑜每天下班之后去梦苑,都帮不上什么忙。而到了白天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又不在梦苑。 于是钟瑜总想着尽自己的力量犒劳扶怀玉,让她放松一下。 因此,这段时间,夜晚亲密的次数也多了。 在扶怀玉眼中,小瑜很听话,经上次跟她说“不说就不代表不想要”之后,她主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同时也知道小瑜是想犒劳她这段时间的辛苦,于是从没拒绝过小瑜每次递来的吻。 小孩儿的精力确实好,之前都是一直克制着,现在不再克制了,可以持续好多次。并且一接连就是连续几天。 只是 阈值高,需求高,也受不了这么频繁。 又是一个晚上,扶怀玉半跪在床面。半跪起的身子比坐在床面的钟瑜高一些,双腿微微分开,双手抵放在钟瑜的肩上。 一阵软力过后。她身上的颤抖还未停止,钟瑜的手就在她的大腿内侧抚摸,将手心得到的水润细细抹开,缓慢揉捏抚过。正在等待她缓好,再进行下一次。 眼看着还没有收手的意思,扶怀玉瘫下身去,埋在她的肩颈处,将身体的依托交向她。 她轻轻的声音有些飘散,带着软绵,“小瑜,再这样下去我明天可能要没力气去梦苑了。” 钟瑜眼神一秒澄澈,眨眨眼睛,“诶?” “玉姐姐不要了吗?” 扶怀玉带着虚力的微喘,轻笑了一下,“你数数这是今晚第几次?” 第几次钟瑜想了想,迟迟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多了。 玉姐姐没说停,她就以为还要继续 “我。”钟瑜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扶怀玉稍微缓了会儿,庆幸先喊了停。若不是喊了停,扶怀玉猜她可能还有很多力气进行下一次。 “等晚点和小瑜解释。”扶怀玉觉得这个要在自己清醒并且有力气的时候慢慢解释,然而她现在实在是软到没力气了,“现在——” “如果小瑜还有力气的话,就留着待会抱我去洗澡吧。” “嗯嗯!好。” 钟瑜得到要求,当即就落实行动。安抚好扶怀玉后就去准备沐浴间的温水。如同先前一般安置好扶怀玉,处理剩余的一片狼藉,将她抱到浴缸内。 事后,扶怀玉跟钟瑜沟通了一番,钟瑜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是她有点过于急切了。 她怕自己有哪一处疏忽,怕有哪方面没有满足玉姐姐的需求。 现在两人已经向彼此求过婚,也决定了举办婚礼。这些过后,代表着她们会成为彼此的妻子。 钟瑜想尽责尽力,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其中的妻妻义务,是必不可少的。钟瑜就总想着要努力满足扶怀玉,逐渐就忘了生理需求这个事情,太过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钟瑜把这些话袒露给扶怀玉听之后,扶怀玉捧过她的脸颊,跟她说,“你已经是了。” 钟瑜抬眼看着她。 扶怀玉看着她的眼睛,柔和且认真地说道,“小瑜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爱人、伴侣、妻子,是珍贵又可爱的宝藏。不必再追求着些什么,你即是答案。” “不要给自己压力。我也不希望让你爱我这件事成为你的压力。好吗?” 在半年多以前,还是钟瑜处处在跟她说着排解内心压力的话。而现在又变得了她对自己说。 钟瑜望着她眼里的点点柔光愣了神,唇角绽开一个笑。 “好。” 或许,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一句话吧,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亲情是,友情是,爱情也是。 ——她和玉姐姐的爱情,永远是双向奔赴的。 “” 从一月开始落定筹备,确定了大大小小的事宜,终于来到了三月二十五号这个重要又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之前的几天钟瑜一直开心地睡不着觉,距离这天越近,情绪就越是激动,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都在想着那一天穿着婚纱的她们。 扶怀玉也很开心,但是在开心之前,得先哄着这个大半夜兴奋到睡不着觉的女孩睡觉。 再不睡觉就要变成熊猫眼啦,再不睡觉月亮就要下班啦,再不睡觉星星也要躲起来啦。各种哄睡的理由换了又换,睡前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 但所幸,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就来到了婚礼的这一天。 这天的梦苑格外热闹,受到邀请的人纷纷拿着请柬进入厅内。主厅内的桌面都披上了白色的花边桌布,椅子上披着同色系款式的蕾丝布。 四处飘满彩色的气球与调试好的专门灯光共同绘画成浪漫的景象。音响内发出独特的纯音乐,氛围感拉满到极致。 每个应邀进来的人都不禁感慨了一下,头一回见这样的梦苑。往日周年庆也只不过是装饰点气球,切一块十多层高的蛋糕,哪有现在这个阵仗? 钟若老早就穿好的礼服在舞台侧边,拿着话筒喂喂喂。 “呀,若若穿这么好看在那做什么啊,下来玩儿啊。” 钟若笑着仰头哼了声,一摆手,“不玩不玩,我今天可以要干正事儿的!” 说完她接着确认话筒的音量,又看了一遍时间流程。 进来的朋友们都在厅里落座,有一部分关系好的朋友和爱凑热闹的朋友,都溜去了后台看新娘。 此时的后台,今天的主角都聚集在化妆间里。 扶怀玉先梳妆好,换上了洁白的齐地婚纱。所有发丝尽数挽了起来,别上白头纱。 大气的发型突显修长的脖颈与端庄的仪态。婚纱在灯光下散发着细碎的莹光,版型完全衬出了身材的曲线优势。 一群朋友围着她闲谈,夸她今天格外的漂亮。 在闲谈之间,钟瑜穿着婚纱,提起裙摆从旁边的化妆间里面跑出来了。 “玉姐姐!” “哎哎哎瑜瑜啊!头发,头发还没弄好!” 钟瑜在前面跑,林温在后面追。 钟瑜一时开心得忘乎所以,结果一跑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么人,顿时傻住了,眼睛睁大,笑容还余留在脸上,“哇,这,这么多人呀” 她!她就换个衣服的功夫,怎么就聚集起这么多人了! “哎哟。”林温追上来没刹住车,往钟瑜肩边撞了一下,两人互相扶住。 两人站好脚步之后,一同看向室内围着的一圈成熟女人。她们的身着装扮都气质非凡,看着年龄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有温柔含笑的,也有成熟冷艳的。 其中,有好多生面孔! 她们都是玉姐姐的朋友吗! 钟瑜和林温互相扶住的手臂都紧了紧,不由站直了身子。 两个尚显稚嫩的女孩在一群女人面前,气质的对比有些强烈。 “哎,这就是另一位新娘子吧,太漂亮了。” 其中有位女士打破了氛围,笑道,“当初想过很多次像怀玉这样的美人,身边应该伴着怎样的伴侣,现在可算懂了,果然还是得美人配美人呐。” 众人笑了起来。“还是你会说话啊。” “是啊,这么多年都没变。” “气氛小能手嘛。” 钟瑜对着她们笑了笑,然后就看见了扶怀玉放过来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相隔着人群对应上。扶怀玉眼里的欣喜和欣赏皆掩盖不住,缓缓走近来,靠近钟瑜,在她身前帮她捋顺没来得及理好的头发。 女孩的发型还没弄好,保留着原先微卷的散发,但搭配上这双星星一般的眼睛,和华丽的婚纱,已经足够惊艳。 “小瑜今天真好看。” “玉姐姐也是。” 钟瑜嘻嘻一笑。 这单单两句就让当场的人起哄了一下。钟瑜脸皮比较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耳尖已经红透了。 林温知道她现在想说什么,于是借机把她拉回另一个化妆间。 “走啦走啦,先把婚纱和头发都弄好,你们还有那么长时间呢!晚见一会儿也不迟~” 林温拉着钟瑜离开,钟瑜边走边回头,“那我先回去弄头发啦。” “好。” 扶怀玉看着她离开,直至人儿已经不在视线内。 她勾起唇。 林温说的没错,确实不差这一片刻。 毕竟她们呀,还有一辈子呢。 “” 梦苑厅内,大多宾客都落座了。 叶凛姿在座位上时刻停歇不下来,跟朋友开心聊天,又朝认识的朋友打招呼。 转眼她看见一个明艳美人,朝对方一招手,“哟大忙人,怎么你也来了?专程赶飞机回来的吧?” 女人摘下眼镜,一挑眉,“那可不,我这么多年参加的婚礼也不少了,但难得有回参加这样的婚礼。” 身边同性情侣倒是有,但是办婚礼的是少数。难得有这样的婚礼,她可一点都不想错过。 叶凛姿跟她聊了两句就此作罢,转而又看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女人身着一身宽松的白色西装,吊坠耳饰闪过银色的光泽。此时正上半身直立,单手执起手机,微垂着眼看向手机屏幕。 人坐在那,无论是矜贵的气质还是从容的举动,都极具了成熟女人的魅力。 叶凛姿红唇一勾,捻着饮料假意过去,与她搭话。 “这位姐姐,你是哪边新娘的人呐。” 女人见生人来搭话,将手机翻转向下,放于腿上,柔和一笑,“你觉得呢?” 叶凛姿摇晃着饮料杯,露出一个狐狸一般的艳笑,“我猜是小瑜那边的。因为肯定不是怀玉这边的,怀玉身边的人我基本都认识。我可没见过您。” “您该不会是她的小姨或者姑姑吧?再者,表姐?” 女人笑而不语。 继续问也没什么意思了,既是搭讪那就不能死缠。叶凛姿适当收回,笑着同她道别,先行离开。 叶凛姿表面上是从容离开的,结果转眼间就冲去了后台的化妆间,找到了已经换上婚纱,正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的钟瑜。 恰好是她进来的这刻,头发也弄好了。 “凛姿姐。”钟瑜见到她进来,站了起身喊她。 林温转而出去找人问捧花在哪。室内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叶凛姿故作平常姿态地走过去,面上挂着笑,“哎呀,小瑜今个这么漂亮!” “谢谢凛姿姐。” 叶凛姿跟她表面寒暄了两句,然后,从后双手搂着她的肩膀,贴在她一旁说: “小瑜啊,你说姐平时对你好不好?” “嗯嗯!好!” “平时有点什么事情也基本想着你对不对?像一些什么宝石啊手链啊项链啊,都想着你是不是?” “嗯嗯!”钟瑜再次点头,但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了,“怎么啦?” 叶凛姿显露出真实目的,跟她描述了一波白西装女人的形象,再把手机拍到的侧影给钟瑜看,开始一顿输出。 “这个白西装女人是你的谁呀,小姨?姑姑?单身吗?可以把微信推给姐行不?” 推,推微信? 钟瑜脑袋宕机。 “不可以!” 叶凛姿表情一收,啧了声,“哎呀~为什么啊,别那么小气呀?” “姐对你还不好嘛,这事都不帮个忙。难不成是有家室啦?我看着不像呀,我姬达每次响都可准了,她身边也没坐别的女人,也不像是有对象的样子啊。你可别唬我呀你。单身的话就给一个嘛。” “哎呀小瑜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说话呀,到底为什么呀?” 钟瑜脑袋狂转,反应了好一会儿,过了很久才从宕机状态脱离出,大脑接连上线路,“因,因为” “她是我妈妈!!!” 第96章溺于花雨,也溺于幸福。 “” 钟姚的气质很出挑。 一身白西装,脚上一双细高跟,能走出两米的气势。坐着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高贵气势的压迫。 常年的保养和健康的身体与心态,使得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端庄的大美人,随着时间流逝,面容反而愈加有了成熟的韵味。 钟瑜一直都对自己妈妈的美貌和气质有着非常清楚的认知。 但是。 但是。 钟瑜脑袋又宕机了一下。 室内一秒沉寂,叶凛姿动作僵住在原地,两人沉默了片刻。 “哈哈,哈,哈哈”叶凛姿扯着唇角,默默收回刚刚拍到侧影的手机,尴尬地笑了下,看向钟瑜此刻脑袋掉线的面容。 “那什么,你妈妈保养得挺好哈” 若若都三十了,妈妈怎么也得五十多岁了,但风韵依旧似三四十岁,确实厉害。叶凛姿不禁在心里想道。 钟瑜勉强反应过来,点点头,“嗯!” “我还以为三八三九左右呢,果然你和若若都随了你妈妈,真是美人。”叶凛姿弯眼睛笑着摆摆手,佯装轻松语气与她打哈哈,“这婚纱也太衬你了,哎呦瞧瞧这皮肤跟牛奶似的,真羡慕。” “期待你待会上台哦,我先回厅里了哈。” “好。” 钟瑜看着叶凛姿往门口走。 叶凛姿走着走着,回眸说了句: “再那什么,你妈妈跟你爸爸感情好吗?” 钟瑜:“?” “凛姿姐!” “哎哎哎好好好我走了啊,祝你和怀玉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叶凛姿麻溜跑不见人影了。 “” 厅内的浪漫音乐声伴随着人群声音回荡。 钟若检查完话筒和台词本,眼看着都没什么问题,就歇了一下,顺手整理了下鱼尾裙的裙摆。寻视一圈接近满席的宾客席,看见了钟姚的身影。 她直接踩着高跟跑了过去。 “妈,你怎么来得一点动静也没有啊,也没说一声。” 钟姚放下手机,一笑,“看你在忙,就没打扰你。” “那你也太低调了吧,一点声都没有,”钟若往她身边一坐。 钟姚夸她今天的蓝色鱼尾裙好看,两人闲聊起来。 这场婚礼是扶怀玉和钟瑜自行举办的,不是以钟家的名义,所以只邀请了两方的交好的朋友和直亲进行的一场婚礼。 没有过多的人情世故,也没有礼尚往来,四处的来宾皆是真心交过的好友,氛围很舒适。 聊了片刻,钟若看了眼时间,“我看这时间那兔崽子应该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走呀我们去后台看看她。” “走吧。”钟姚和她一起起身。 两人穿过桌子间的过道时,钟若注意到了叶凛姿的视线,挺奇怪的,很少从她的脸上看出那副神情。捂着脸不敢看过来,有点尴尬,又有点羞耻。 钟若眨眨眼,没多想什么。 她和钟姚一起去了后台的化妆间,此刻的室内围了一群女生,气氛热哄哄的。 “来拍照,瑜瑜笑一个,耶。” “来比个心!” “好啦好啦。” 许蓝蓝看了林温拍的成图之后震惊,“哇这拍出来效果好好看啊,怎么感觉比我平常自拍好看好几倍!” “学会万能的拍照构图你也能这样,我教你!”林温拍拍胸脯。 室内的说话声很热闹,钟瑜很开心,被围在中间和朋友们一起拍照,她们背对着门口,浑然不知钟若和钟姚在门口看着她们笑。 还是林温举起手机和钟瑜自拍的时候,从前置的拍摄画面中发现了门口的人,回过身,“若若姐,阿姨!” 钟瑜跟着回头,一举撞入她们的眼底,惊喜一笑,“你们来啦。” “是啊,来看看我二宝穿婚纱的样子。”钟姚笑着走来。 此刻的她已经梳妆完毕,茂密的卷发后方带着蝴蝶结头纱,配上洁白婚纱裙,像个公主一样。钟姚抬手在她的脸庞旁边拂过,刻意隔着一段距离没有触碰到,怕弄乱了现在的发型和妆容。 钟瑜也在对着她笑,依旧如同从小到大每一次喊她妈妈时那般温暖。 钟姚望了许久,才含着泪花笑了笑,“真漂亮。” 眼看着她眼边有些闪烁的光,钟瑜帮她拂去,然后凑上前去抱住了她,拍拍后背。 钟若一见,故意抱臂,“怎么,抱了妈妈就不抱我啦。” “当然要抱呀。”然后钟瑜笑着把钟若拉了过来,一并抱住两人。 众人一身笑声,后面林温又趁机拍下这温馨一幕。 拥抱松离,钟瑜想起些什么,问了问钟姚,“对啦,爸爸呢?” “我没让他来,不想坏了梦苑的规矩。”钟姚同她说道,“场内有录像视频,他能看到你结婚的样子。” 说罢,手机屏就亮了亮,收到一条消息。 钟姚翻转手机,看见消息后直接拨过去一条视频通话。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一个人脸,正是钟瑜的父亲。钟姚把调转至前置,给他看今天的钟瑜。对面的钟父也很高兴,不停地在夸。 聊了一些时候,钟若注意着时间,说时间该差不多了,便先挂断了通话。 而也就是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敲响了两下门。 室内的人视线都往门口投去之时,门口涌聚来一群人,还不断说着慢点慢点,引来了另一位梳妆好的新娘。 化妆室瞬时变得拥挤起来,其他人都往两旁让去,腾出一条让今天两位主角相见的路。 钟瑜抬眼就见到了走来的扶怀玉。 婚纱修饰出的身姿纤长婀娜,挽发的发型显出仪态端庄的肩颈,对视上的眉眼如同温润的弯月,引人深陷情意的漩涡。 她们都戴着洁白的头纱,都将在这天嫁予对方。 含笑对视的这几眼里所包含的情意,仿佛已经代替了想要说的一切话。 “吉时快到咯!两位新娘要准备上台啦。” “大家快回座位等待新娘入场吧!” 洛隐时刻监督着流程,现在已经快到了时间,就催着大伙回座位。 “好呀,期待你们两位入场。” “先走啦。” “待会儿见。” 来客纷纷离开,钟姚和钟若也往前台去了。最后只剩下两位新娘和负责引她们入场的人。 厅内的音乐声隐约传到了后台,意味着马上就要到时间。 扶怀玉牵起旁边钟瑜的手,“小瑜,你准备好了吗?” 有没有准备好,跟她一起踏入婚姻的殿堂,结为一辈子的伴侣。 钟瑜求婚的那一刻不假思索。 现在也不例外。 她回握紧扶怀玉的手,十指相扣,手心相贴。 “准备好啦。” “” 抵达时间,婚礼正式开始。 作为婚礼主持人的钟若先行上台,望着所有来客,打算活跃气氛。 不过现场的气氛不需要她活跃就已经很热闹了,在场的不少是同一交友圈子的熟人,她刚上台,下面就好些人挥手夸她今天裙子漂亮。 “咳咳!肃静,肃静!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没错!就是我妹妹钟瑜女士和扶怀玉女士大婚日子!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作为亲姐姐也是非常非常的欣慰呐!” 一上来就是老干部的发言讲话,底下一阵笑声。 坐在下面前排的钟姚笑容怎么也压不住,边鼓着掌边拿着手机把现在的钟若给录下来。 钟若说着说着又忘了原先跟洛隐她们定好的台词是什么,本想趁机看一眼,想想觉得有损自己形象,干脆不看了,由衷自由发挥,拿着话筒左右走。 “今天这两位主角呀,一个是和我从小打闹到大的亲妹妹,一个是多年来的要好朋友。作为中间人,我见证了很多她们的坎坎坷坷,咳咳当然也小小地给了一点助攻由衷说一句,她们能走到现在不容易,中途克服了很多很多困难。” “但好在!老天不负有心人,真诚者勇敢者先拥抱世界,她们兜兜转转幸福地在一起了,并在今天决定成为彼此一生的爱人!” “希望在座各位也能和她们一样,跟心上人圆圆满满!” 一阵鼓掌声响起。 钟若很满意现在的气氛,满意地点点头,估计门外的两人听着她那叨叨的声音都等不及了,干脆撒手落下最后一句话: “既然如此,废话不多说,让我们有请两位新娘入场!” “音乐,起!” 钟若霸气一挥手,音响声音一换,浪漫的钢琴乐一起,震撼的氛围感瞬时拉满。 大门打开的同时,天花板安置的飘花纷纷落下,粉白相间的蝴蝶状花瓣轻飘过空中,萦绕着浪漫且自由的气息。 大家都期待着两道洁白身影并肩走出,谁知先跑出来的是一只雪白小狗。 “嗷!嗷嗷!” 一只雪白身影跑出来,身上两边背着一个小包裹,所过之处留下一片飞舞的花瓣。 它边随着音乐节奏叫唤着,边在原地绕圈跑,等待身后的两人。 很快后面身穿婚纱的两人携手走出,迎着花雨走在去往舞台的路上。相扣的十指紧紧相依。 绵绵跳跃着围着两人奔跑,一会儿跳到扶怀玉旁边蹦蹦跳跳,一会儿又在钟瑜旁边欢乐蹦哒,转圈奔跑得不亦乐乎。 “哈哈哈绵绵!” 钟瑜笑它,“好啦绵绵,再转就要晕啦。” 钟瑜这话刚说完不久,绵绵就停下来,向前走两步的时候往旁边踉跄了一下,像喝醉酒似的,引得发现的人哈哈大笑。 在欢乐之时,混迹的祝福声涌入耳内。 “两位长长久久!” “百年好合!” “幸福一辈子哦!” 祝福的声音混在音乐和鼓掌声当中,为浪漫的音乐注入最后的灵魂。 一段路并不长,走完却恍惚得好像走过了一个世纪,轰烈又漫长到宛如她们已经相伴了一辈子。 两人走到台上之后,音乐声弱了下来,从伴奏转换成背景音。结束氛围小能手工作的绵绵乖乖按照工作人员教的方式,乖巧坐在了台面的一角,看向舞台前一步的她们。 钟瑜握着扶怀玉的手,停了下来,侧眼看向扶怀玉。 尽管已经筹备了这么久,期待了这么久。真正走到这一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和玉姐姐,真的要成为彼此的妻子啦。 多年前的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玉姐姐一起穿婚纱呢? 接吻,求婚,婚礼,这些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实都一一实现了。 很恍惚,因为太幸福了。 “恭喜你们度过层层难关,抵达婚姻的殿堂!” 钟若站在中央拿着话筒,咳咳两下,清嗓子,接着道,“接下来,我会问你们几个问题!” 她们在原地站好,等待着她掷下的话。 “你是否愿意成为她的妻子,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她分别问了两人相同的问题。 钟瑜和扶怀玉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我愿意。 她们日常的行动就是说出这句话的底气。她们可以做到照顾对方、尊重对方,以及,爱对方。 “好!” 钟若声音拔高,举起手,抛下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 “婚后谁当1!” 这话一出,底下被逗得一阵笑。台上两人也在互相望着笑笑,刚刚说出我愿意那刻触动而出的眼泪变换成了泪花,在眼角边闪烁。 然后她们共同将中间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抬起,手举到肩边的高度。 她们给出的答案是,相互。 就像轮流做的早餐,午饭,晚餐。 ——在受到对方关心和爱意的同时,她们也想让对方获得同等爱意的灌溉。 互相灌溉,相伴成长,相伴偕老。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意义。 “恭喜你们通过考验!” 钟若拿着话筒,“接下来!请交换你们的结婚戒指!” 钟瑜转向扶怀玉的方向,面面相对,包含笑意和柔情的目光不断游过彼此的眉眼,将对方这一刻的面颜永久地引入脑海,融入血液,刻入骨髓。 一旁的婚戒递上来,钟瑜拿过这枚羊脂玉戒,再接过扶怀玉的手。戒口已经对准了她的无名指,却迟迟悬在空中,最后她深呼一口气,颤抖地推进去。 随之抬眼望着扶怀玉一笑。 扶怀玉也将自己准备的戒指送入她的无名指间。 意味着未来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彼此相伴。 戒指交换完毕,钟若声音一扬,“好!两位新娘,可以亲吻彼此啦!” 场内瞬时热闹起来,声音此起彼伏迟迟未停息。 掌声和欢呼声随同漫天飞舞的花雨将二人包裹,她们互相望着彼此,耳旁充斥着热闹声,靠着眼神来交换此刻的心情。 快乐,幸福,和激动。 扶怀玉贴进来,额头挨着她的额头,启唇用着仅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是越过重重繁杂华贵的辞藻,千言万语浓缩成的一句——我爱你。 这句话太重太重,重到她们要花尽一辈子来释义。 但是,无妨。 “我也爱你。” 在携手走进来的那刻,在烟花下接吻的那刻,又或者在很远之前她们决定在一起的那刻,就已经注定了。 ——她们注定会执起彼此的手,走一辈子。 如果诠释爱的时间需要一辈子的话,那就一辈子吧。 因为这是爱意促使下的美满选择。 也是她们对彼此许下的永久诺言。 她们迎着满天花瓣,闭眸靠近彼此的唇瓣。 场内的欢声此消彼长,连绵许久不断。 这日的她们穿着婚纱在祝福声中接吻。 溺于花雨,也溺于幸福。 “” 第97章回家。 这天的梦苑四处洒满了好看的花瓣,处处萦绕着悠悠的音乐伴奏。 十多层的婚礼蛋糕被切分开,分给了前来的宾客,其中还剩下了很多,都拿去给了经过梦苑门口的路人。无论场内还是场外皆热闹不已。 这一天钟瑜和扶怀玉穿上了婚纱,在台上说出了那一句我愿意。 她们交换完婚戒,主持人正式宣布二人结为妻妻。 准备了几个月,盼望了那么久,就算在今天满足心愿。 之后到了扔捧花的环节,她们分别要扔一束捧花,扶怀玉往后背一扔,是叶凛姿抢到了,高举着捧花洋洋得意。 抛捧花之前,钟瑜多看了一眼场内,注意到了闻韵和裴鸣砚的身影。 尚邢作为前辈加老师的身份,跟钟姚一起坐在前排,闻韵便也自然坐在她旁边。而裴鸣砚在另一边和自己交友圈的人在一起。 她们之间间隔很远,互不相看,宛若不认识一般。 身后抢捧花的人聚在一处。 到了钟瑜往后抛时,捧花的落地位置是在闻韵附近,但最后是另外一个女生抢到了。这结果也在钟瑜意料之中。 来到下一个敬宾客的环节,她们先去将婚纱更换成敬酒礼服。 在这期间,闻韵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眼看着婚礼的重要部分已经过去,她也差不多可以离开,碍于不想再看见裴鸣砚的影子,她跟尚邢打了招呼,说是有事,起身往外走。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她离席的钟瑜小跑出来。 “师姐!” 闻韵停住脚步回眸,看见已经换好裙子的钟瑜过来。 法式泡泡袖与珍珠白的精致花边很衬显她的俏皮,搭配颈上的装饰和弯曲的卷发,跑动的那一刻如同飞跃的精灵,自带着一身光芒。 “新娘怎么还跑出来了?快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师姐,这是给你的捧花。”钟瑜抱着一束花跑上前,递给她。 闻韵一顿,“嗯?给我的?” “嗯嗯,是呀。”钟瑜点头,笑得眼睛眯眯,“这是专门送给你的捧花哦。想把我的幸运传给你。” 钟瑜一早就猜到,以师姐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参与抢捧花这样人多的活动的,就算捧花落在她附近,她也不会跟别人去争抢。 所以钟瑜专门为她准备了一束专属的捧花,想将自己的幸运转递给她。 闻韵看着这束精致的捧花,想起些什么,扯唇嘲弄一笑,“是指我和裴鸣砚吗?” 钟瑜的演技确实不好,处处细节都会露出破绽。闻韵先前就猜到钟瑜知道了她们的事。 看到这束捧花,闻韵第一次想到的就是裴鸣砚。 那个薄情的人。 钟瑜却否认了,“不是呀。不一定是和鸣砚姐,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能幸福。” “找到契合的伴侣,或者不找伴侣,只爱着自己,都是一种幸福。我只负责祈祷、希望你开心。至于怎样开心,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吗。”闻韵被她这句话触动了一分,接过捧花。 “谢谢。” 捧花是漂亮的白玫瑰和桔梗,洁白与纯真的色泽很符合闻韵对未来的幻想。 闻韵收下了,转眼看向今天漂漂亮亮的钟瑜,感慨一笑,“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就长这么大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六岁,还是一个小不点。” “而现在,你已经穿上婚纱了。” 钟瑜笑着回说道,“师姐也长大得很快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青涩的学生姐姐,现在已经是满腹成就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闻韵笑了笑。 “谢谢你的祝福,我收到了。”她结束话题,让钟瑜早些回场内,“快回去吧,场内的婚礼还没有正式结束呢。大家都还等着你。” “好,师姐你路上慢些。”钟瑜没坚持留她下来,跟她挥挥手道别。 闻韵点了下头,拿着捧花转身先离去,留下一个背影。 “” 钟瑜回了场内,和大家玩在一起,抹蛋糕。 这一天过得很累,换衣服整理妆容花了很长时间,维持活动也花了很长时间,但好在特别特别开心。 过了今天属于她们的日历上,又多了一道特殊的纪念日。 ——三月二十五日的结婚纪念日。 “” 这一天过后,梦苑两周里设立了优惠活动,进场的消费打折,只要点单便会额外送小食。加上有朋友拍了婚礼视频发布到自己分享日常的账号上,视频小爆了一下,不少网友慕名而来。以至于这些天梦苑内场内几乎都是满座。 钟瑜专门和源点请了一星期的婚假,办完婚礼就和扶怀玉度蜜月去了。两人一起去旅游。 小长期的旅游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和纪念照片,属于她们的记忆越来越丰厚,逐渐掩盖了过去的疤痕。 随着记忆越多,钟瑜的手帐也越做越厚了。 她有一本专门记录和扶怀玉在一起生活的手帐,上面记录了她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大大小小的事件。那些拍下的照片都被她打印出来,贴在手帐当中。 仅存于脑海中的回忆,因为实体的呈现,有了具象缩影。 旅游完回来,一切都回归如常,回到日常时的样子。 钟瑜早上前去源点上班,扶怀玉去梦苑,到了傍晚五点钟下班钟瑜就去找扶怀玉,每个空闲的晚上,有时两人一起在音乐厅,有时会回家早早洗完澡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末的时候,两人喜欢毫无顾忌地腻在家里窝上一下午。 就是这样普通的日子,处处充满了能细细咀嚼的甜味。 时间到了四月,钟瑜去年授权出去的曲子已经填词发布。 有关于体育和热血梦想的宣传片情节起伏动人,与背景乐搭配起来彼此成就,成品引人共情。背景乐《自由鸟之梦》在各平台内小火,引来众多网友的翻唱和弹奏。 而作为编曲的钟瑜社交平台账号的粉丝量在迅速上涨。大家听编曲以为是某位知名大佬,谁知是一个全新号。 看着新账号不似真名的名字,大家开始纷纷猜她是否是某几个圈内热门编曲的马甲。 作品的热度与话题度使得钟瑜的粉丝数量涨得不是一般快,不过钟瑜没怎么关注网上的躁动,只专注自己的作品。 编曲人的名字是怀瑜,是钟瑜取的虚拟名。 来源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玉姐姐和她的名字结合在一起。 而结合起来,钟瑜又恰好发现她们名中的字可以组合成怀瑾握瑜这个词语。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一个念想——她们名中有彼此,意味着她们命中有彼此。 她们,是命中注定的恋人。 “” 四月中旬,去年钟姚给钟瑜安置的房子准备完毕了。 房子在州陵街附近,所在小区距离梦苑和原先的房子都不远。里面的智能家电都已经安排好,各种装修样式也是在去年遵循她们的意愿来的。 钟瑜特意选了个绵软的浅色大沙发,像个大云朵一样,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扶怀玉一并窝着看电视。 三室二厅的户型能使用的面积很广,客厅一角放置了一辆钢琴,这样一来钟瑜平日便能在家中练琴,不用去箔澜或者练琴室。 钟瑜把家装扮了起来,买了新被褥抱枕挂画,想让扶怀玉和她时不时一起睡在那里。 重要的是,新家有钢琴,她可以在家练琴,可以随时随地弹琴给她看,弹琴给她听。 扶怀玉听见她的后一句话,便答应了下来。 有钢琴更方便,小瑜待着开心。新家面积广,绵绵待起来肯定也开心。 第一天入住新家的那天晚上,扶怀玉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因为她很认床,在陌生的地方很难深度入睡。 但事实并没有。 或许是因为有钟瑜在身边的晚上,是例外。 ——第一夜,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她陷入钟瑜的怀中,睡得格外安稳。 新家处处都待得很舒服。沙发大而软绵,毛绒的地毯也是崭新。厨房配有洗碗机,也不用两人轮流着洗碗。 在空闲之时,扶怀玉还能伴着钟瑜的钢琴声看书。 一开始,扶怀玉每次看见钟瑜弹琴都不会打扰她,会安静地当她的听众,但到后来,看着看着,便发现些不同的细节。 弹琴时的小瑜,跟平时的她有一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是哪一点不一样。 就是更加迷人了。 眉眼微微垂下,手臂与手随着弹奏柔出弧度。节奏欢愉时她的眼间会挂着淡笑,仿若弹奏是一种享受。节奏严肃时她的神情也会随之沉下,步步谨慎。 有一天,扶怀玉看着这样的钟瑜,轻轻勾起唇,在钟瑜弹奏自己的自创曲时,搬了个凳子坐在她的身后,手臂从后搂抱住她的腰身。 “小瑜,我想听婚礼的那首曲子。” “好呀。”钟瑜翻开谱子。 手指摁于琴键,前奏旋律落下,脑海间边浮现出那一日的场景。 携手,接吻,交换戒指,穿着洁白的婚纱嫁予对方。 扶怀玉靠在她的肩后闭眸听着,想就此沉溺进去。 鼻间萦绕着钟瑜身上独有的好闻味道,似茉莉又似栀子,清浅地散于空气中。曲子进行没多久,扶怀玉睁眼微微抬起,看见怀中人的后侧颜以及她的耳朵。 唇中细细呼气,洒出温热的气体。 几个音符乱了。 钟瑜心中一颤,心也乱了。 耳朵那一处的热意顺着蔓延至全身,她的手指没有之前平稳,停住弹奏,头微微偏去想去看扶怀玉,但以她的角度看不见。 “玉姐姐?” “怎么不继续了?”扶怀玉贴在她的耳旁说话,“小瑜好像还没有弹完呢。” 确实还没弹完。钟瑜看着白键上的手,总感觉气氛变得有点不对了起来。 她没再多问,手指放于正确处,继续弹奏。 乐声再度响起,在惬意的节奏之间,扶怀玉的指尖便开始有了行动,徐徐缠绕。衣服上方微微隆起手指的轮廓。 钟瑜抿着唇,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弹奏上。但现下的状态使得她意识有些迷散,弹错了一两个键。 扶怀玉听不出来错的两个音,但钟瑜自知,她已经在扶怀玉的举动中几近溃败。 扶怀玉边在她耳边亲呢着说加油,边把握住她的位置。此刻钟瑜不只有耳尖是滚烫,起伏得厉害,单是鼻间的缓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呼吸,唇微微地张开进行吐息。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炙热。 片刻,她的弹奏停了下来,手指悬在琴键的上方,挺腰仰头闷哼了一声。就这样抵达。 一瞬间失去力气,向后方倾去时,扶怀玉的身子接住了她,将她搂在怀中安抚。 “玉姐姐” 她声音颤颤,脸颊红得滴血。 * 最后曲子没有弹完。 钟瑜脑子乱得一团浆糊,根本找不准音符和节拍。手颤颤地附在琴键上,最后还是没坚持下来,就化作了一滩温水。 后来,每次钟瑜练琴的时候都回头看扶怀玉是否在看着她。当对上扶怀玉一双包含笑意的眼睛时,她便会不知觉地颤一下,回想起那一天滩下去的场景。 不过后来玉姐姐没有再那么做。可能是不想太影响她练琴,也可能是因为怕这事给她烙下印象太深,怕每回练琴都不由想起。 总之后来就没发生过了。 刚开始那几天钟瑜还满是羞耻,到后来便消化完了,抛掷一旁。 事后回想起来,她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想要再发生一次 不过这些小心思都被她藏起来了。 在空闲的周末,她还是照样练琴,扶怀玉还是照样在窗边看书。 下午休闲时间里,靠入彼此的怀中,陷在沙发上一同吃水果看电视。有时候会在傍晚带着绵绵出去走两圈。 小区里有很多别的小狗,绵绵在这待了一阵子,已经跟小狗朋友们都认识得差不多了。 小区里有一只边牧很聪明,见到人就会坐下,会主动伸出爪子跟人握手。绵绵见到了也伸伸爪子,只是伸狗爪的样子不太利索也不太聪明,还是一副傻乐的样子。 她们带着绵绵出去遛弯,有时候走着走着往另一个家的方向走。两边距离不远,走一走就到了。 经过江桥的时候,钟瑜在中央停了下来,望向被风拂动的江面。绵绵见状也站起来,前爪子搭在桥上,像人一样站立着眺望景色。 钟瑜和扶怀玉站在绵绵的各一边,钟瑜对着绵绵说,“看到没有,这是玉姐姐跟我求婚的地方。你要记住这里,这里是个非常非常特殊的地方。” 闻言,扶怀玉笑了。 她跟绵绵说,“也是小瑜跟我求婚的地方。” “嗷。”绵绵乖乖嗷叫,记住了。 懂了,这是妈妈们求婚的地方。 在江边待了一会儿,绵绵站累了,前爪趴下去,在原地转两圈。钟瑜见它想走的样子,就和扶怀玉说我们回家吧。 说出回家这句话的时候,钟瑜有了一瞬触动。 此刻,江边的清风,喜欢的爱人,可爱的小狗。 真好呀。生活眷顾她,让她拥有了一直向往的生活。 “怎么呆住了,在想什么?”扶怀玉点点她的脑袋。 钟瑜回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在想晚上应该吃什么。” “那小瑜想到了吃什么吗?” “突然有点想吃煎饺诶。” 扶怀玉眉眼一弯,“那我们回家做吧。” “好呀好呀。”钟瑜笑得开心。 她牵着绵绵,“走吧绵绵,我们回家。” “嗷!” 绵绵主动往家的方向走,蹬着小腿走在最前方,像是在带领她们回家。 两人和一只小狗的身影就此向着家的方向远去。 夕阳将三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第98章当小瑜和玉姐姐的身体交换一天。 [独立番外:灵魂互换] “” 这段时间稍微繁忙了一阵子,钟瑜根据公司的歌手组合的演唱特点编了一首曲子,并在后续参与了歌曲的监制。 不过曲子敲定之后,她就闲下来了。每天都能很早下班。 这些天多出来的那些时间,钟瑜都拿来和扶怀玉贴贴了。 在厨房是挂在她身上的,在沙发上是黏在她身上的,在卧室也是黏在她身上的。就好像要把好几天以来缺失的贴贴时间都补回来。 有一回晚间,也不知道贴了多久,钟瑜就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经过前些天的忙碌,身体也确实有些累。 五月的阳光不烈,但温度是逐渐升高的趋势,平常已经需要穿短袖。 夜里开窗通风,再盖一层薄薄的空调被,睡起觉来温度刚刚好。 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晴朗。 钟瑜在生物钟下有了些意识。 头脑还没完全清醒,眼睛也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往左侧贴去,但发现左侧是空的。 唔,玉姐姐已经起床了吗? 钟瑜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了跟平时所见不同的场景。自己离床的左侧边缘很近,视线内也没有第二个枕头。 她是睡在左边的? 钟瑜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往右侧一看,看见半个脑袋窝在被子里的人影,自然而然地将人儿搂进怀里拍拍。 好奇怪是昨天睡的时候和玉姐姐调换了位置吗?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回转。 她手中正安抚着怀里人,慢慢拍背。转而接连感受到不对劲,摩挲了一下自身的指腹。 她的手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嫩了,指上本来有一层茧才对。 鼻间的属于玉姐姐的味道也变了,变成了另一种香气? 好奇怪。 诸多不对劲的情况让钟瑜回过神来,睁开眼睛。 垂眼向下,指尖撩开发丝,发现怀中搂着的人不是扶怀玉。 而是 她自己! 钟瑜:“?” 啊啊啊啊啊!!! 房间内蓦然一声惊叫,大早上停在枝头歇脚的鸟儿被震飞了。 扶怀玉听闻动静逐渐有了意识。 钟瑜赶忙捂住嘴,去床头柜拿手机看自己此刻的样子,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玉姐姐脸。身体也是玉姐姐的身体。 那么旁边的人,就是玉姐姐了? 所以是,她们交换了身体??? 钟瑜脑海一片混乱,赶紧先推推身旁人的身体,“玉姐姐,你快醒醒!” “怎么了?” 扶怀玉刚清醒过来,伸手揉揉眼睛,但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有些不对,“诶?” 怎么变得有点,软绵? 钟瑜慌乱地跟她解释,“我们好像换了身体。” 扶怀玉稍一皱眉,也跟着坐起了身,看着面前,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脸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伸手摸摸对方的脸颊。 “你是小瑜?” “是我!”钟瑜点点头,开始慌张无措起来,“怎,怎么办呀玉姐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扶怀玉伸手揉揉头发,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整理思绪。 现在可以十分确认对面使用着她身体的人就是小瑜,而她也到了小瑜的身体里。也就是说她们的灵魂交换了。 目光环视四周,没有异样,其余的倒是没变。 在她理清头绪的期间,钟瑜正在努力地找能证明现在是在做梦的证据。 但掐自己一顿之后,她发现真的不是梦。 呜呜呜真的好疼! 不对,这是玉姐姐的身体。钟瑜慌张地一想到这,赶忙摸摸刚刚掐的地方,嘴呼呼吹,赶忙跟扶怀玉道歉说对不起。 扶怀玉看着小瑜用着她的身体做出这些可爱的表情和动作,不由地笑了笑,揉揉她的头,“没事的。” “不用急。” 钟瑜撇撇嘴,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一个草台班子,自己越来越像一个npc了。 肯定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哪偷了懒,让代码出现bug了! 她沉着脑袋思考好一会儿,想起什么,抬头亮起眼睛。 扶怀玉:“嗯?” 钟瑜提出想法,“玉姐姐,电视剧上都是接吻互换身体的。” 扶怀玉眨眨眼,就看着钟瑜凑了上来,继而堵住她的唇,让她没再有回话的余地。 “唔。” “” 不过事实证明,亲吻也没用。 亲了好多下也换不回来,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一切发生得很神奇,但事实没有给她们太多缓劲的时间。 因为钟瑜还要去公司打卡。 短暂地接受了互换这件事之后,她们得应对这件事带来的发展。 钟瑜从衣柜拿出昨晚搭配好的,今天该穿的衣服,“玉姐姐,你,你今天穿这件内衣,再穿这件上衣,这件裤子。” 扶怀玉也拿出衣服,“那我穿这件裙子吧。” 这件是扶怀玉平时常穿的一件。 “好。” 两人一个往卫生间去洗漱更换衣服,一个在房间里换。 扶怀玉拿着要换的衣裳走入卫生间,脱掉外面一层贴肤的睡衣,正要拿起内衣时,动作停顿了一下。 因为,她从洗漱台的镜子里看见了此刻钟瑜的身体。 微微垂眼,目光落在粉心上,从这个角度看去,跟原先从第三视角看过去的样子不太一样。扶怀玉轻笑了声,继续穿衣。 而另一边正在换衣的钟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强装镇定地换上。 换完衣服,钟瑜先去做早餐。她们起得早,时间很充裕,犯不着急。钟瑜煮了两碗面,和扶怀玉一起坐下来慢慢吃。 进食的时候,钟瑜边跟她交代今天。 “最近都没什么事了,只用待在我的工作房间里写谱子就可以,其他人忙着组合出专辑,估计也不会来打扰我。我等下把房间的位置和路线都用文字消息发给你,你照着走就好。” “至于工作时间,玉姐姐随便做什么都可以,随便把抽屉里几张草稿平铺放在桌面上,看看手机玩玩平板打消时间就可以啦。” “剩下的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相信你肯定能应对。有问题就直接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问我,我会一直看着手机。” “如果不想待在那里,就说身体不舒服,跟斐姐请假回家。斐姐人很好肯定会批假放我回来的。” 钟瑜现在缓过来了,开始仔细交代细节,一顿输出。 扶怀玉听完,记好,“我知道了。” 吃完早饭,扶怀玉到了时间代替钟瑜去上班,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钟瑜就把充电器充电宝钥匙便携纸巾等等随身用品放入包包里,给她准备好,递上前。 扶怀玉接过来。 “那我,去上班啦?” “嗯嗯!”钟瑜点点头。 扶怀玉本想走,看了她一眼。回想起之前每次,钟瑜出门上班都会回过身来亲亲她才肯离开。 她唇角一勾,回身双手捧着钟瑜的脸就是一亲。 “我先走啦,拜拜。” 这是钟瑜平常的语气和动作。 钟瑜眨眨眼。 看来玉姐姐在学她诶。 只是,被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亲了有点奇怪? 钟瑜挥挥手,看着扶怀玉离开。 待她离开后,钟瑜抱着臂往客厅走,想起来刚刚看见的一幕,抿起唇。 觉得“自己”有点傻。 要真用句子来形容,那就是——笑得很便宜,像不要钱还倒贴的样子。 玉姐姐平时看见得也是这种视角吗? 原来这么傻傻的? 好嘛,她还天天笑绵绵傻呢,结果她也是一个傻子。 在客厅玩的绵绵看见“扶怀玉”回来,主动凑上来求摸。 钟瑜见它凑到腿边,蹲下身来搓搓它狗头,边搓还边说道,“绵绵,你是个笨蛋。” 绵绵:“?” 今天温柔的扶妈妈怎么变了! “” 今天天气很晴,阳光不燥。 扶怀玉乘着车准时抵达了源点,时间比八点半还要早上二十分钟。这个点也是平常钟瑜到的时间点。因为每到八点十分,钟瑜就会准时跟她发微信说到公司了。 “诶小瑜,早呀。” 路过走廊时,遇上认识的朋友打招呼。 扶怀玉轻点头,“早。” 按照钟瑜所说的路线回到工作室里,在座位上坐下,就拍照给钟瑜发去了消息,如同平时她报备。 [收到!] [玉姐姐上班加油!] 扶怀玉唇角一勾,回复了个好字。 近期的上班时间确实如小瑜说的那般清闲,到九点多都没有人来打搅。扶怀玉拿出钟瑜之前的谱子放在桌上,打消时间。她没有很深的专业知识,但也有接触音乐,能看懂一些谱子。 指腹捻着谱子边缘,扶怀玉感受到触感有些不同。 接而观察了片刻。 指腹处有一层茧,长期盘踞在十指间,肉眼已经看不见了,但能通过触摸感受到。 从前扶怀玉牵起钟瑜的手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她的手不一样,比起正常人,她的指腹会有些硬处。大概就是常年弹琴造成的。 有关于这样的细节,扶怀玉观察到了很多处。 上午过去了一半,扶怀玉想泡些茶,出去接热水。 公司的饮水机有阵子老毛病了,总是接不出来水。但扶怀玉不知道,只知道摁了两下都没反应。 有个年轻女生路过,“哎瑜瑜,你要喝水嘛,怎么站这不动呀,锤它两下。” 锤两下?扶怀玉不知道怎么动手。女生就动手邦邦给了饮水机两拳,再摁热水键,就出了温度适宜的热水。 扶怀玉:“?” 看来小瑜说源点穷不是骗人的? 饮水机的旁边甚至还放了一块砖头。 刚开始扶怀玉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现在倒是知道了。 接热水泡茶,扶怀玉在办公室内饮着热茶,浑身都舒适了不少。 安然之时门被敲响,一个女人探出头来。 “瑜瑜,你吃了早饭没?” “吃啦。”扶怀玉点点头,用起钟瑜的语气回道。 女生提着一杯温奶茶,“我这还剩一杯牛乳茶,请你喝。就当谢谢你上两周帮我改稿啦。” 扶怀玉收下,“谢谢。” “不客气,是我得谢谢你,不打扰你了哈。” 女生放完奶茶就走了。 上午过去,中午在公司的食堂吃饭,趴桌面午休片刻,下午依旧清闲。只是时不时会有朋友来找她聊天,给她塞点小零食。 “小瑜,给你看个好玩的。” “瑜瑜,吃不吃饼干?” “这个软糖好好吃啊,肯定符合你口味,我特意买了一盒给你。” 上午积攒到下午,这些东西已经在桌边堆成一角了。 扶怀玉看着桌面的零食和奶茶,笑了笑。 小瑜,这么受欢迎呐。 “” 另一边,钟瑜正待在家里,享受了一天不上班的日子。 上午带绵绵出去散步遛弯,回来之后打扫了一下家里,还有很长的时间剩余。 中午睡了一阵午觉,钟瑜觉得有些无聊了。 换作平常,这时候玉姐姐都应该去梦苑的吧? 想到这,她满怀激情地一起身,询问了扶怀玉之后,换了身衣服,穿着旗袍在家里全身镜前扭来扭去,恨不得全方位看见玉姐姐此刻漂亮的模样。 然后再去梦苑。 这个天气穿旗袍刚刚好。钟瑜到梦苑去,手上学着扶怀玉的样子摇起扇子,靠在柜台边,手上一晃一晃的。 原来玉姐姐每回都是这样的感觉呀。钟瑜惬意地微抬起头来,享受这悠哉悠哉的一时。 “怀玉,过来坐啊。” 片刻后,不远处有朋友招她过去。 “诶,来了。”钟瑜佯装镇定地走过去,从悠哉变得不悠哉了。 桌边围着的几个女人,都是钟瑜打过招呼也聊过天的扶怀玉的朋友,还算了解,用扶怀玉的语气进行谈话很流畅。 加上扶怀玉平常说的话也不多,都是偶尔搭上两句,途中都没有什么失误。 直到听到一个有意思的话题,钟瑜眼睛一亮,“真的吗?” 不说还好,这语气一出,桌面几个女人都看向她。 钟瑜心头一震,反应过来之后一秒端正姿态,温和笑笑,“咳,跟女朋友在一起时候多了,下意识就学到了些。” 几个女人的疑惑都缓解了,笑笑。 “确实挺像你女朋友,果真是在一起久了,越来越妻妻相了。” 钟瑜配着笑。 过了会儿,心有余震地去了趟卫生间,对着镜子深呼吸。 好险好险,差点给玉姐姐穿帮了。 钟瑜双手摸摸脸蛋,感觉有些发热。 看向镜子,却发现镜子中玉姐姐的脸没有红晕,但耳尖有点泛红。 明明脸颊都这么热了,面上还一点红的痕迹都没有。看来玉姐姐害羞的时候都不容易表露于色诶。 不过耳朵很容易红。 钟瑜点点头,记住了。 “扶姐,你做什么呢?” 门口,进来的洛隐看见扶怀玉的背影,本下意识地要打招呼,可看见她双手捧脸凑近镜子看自己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她没看错吧,这是扶姐吧? 怎么双手捧脸一脸娇羞的样子! “!”钟瑜一激灵,立马端正姿态回归平常,“没事,眼睛上好像有东西。” 洛隐真感觉自己刚刚看错了。 “喔” 还是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像一个故人。 “” 神奇的一天过去了,傍晚扶怀玉从公司回来,钟瑜在家等她,早早地做好了一桌晚饭。 扶怀玉刚到门口,钟瑜赶忙帮她把东西放好,询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喝水,抱抱的时候下意识地像往常般亲亲,但是没继续。 不行,虽然知道对面的人是玉姐姐,但是亲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身体真的有点奇怪! 亲亲打住了。 “一切都很顺利,放心吧,就是同事送得零食很多,我都给你带回来了。” 钟瑜问,“玉姐姐怎么没自己吃?” 扶怀玉勾唇,点点她的头,“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进门后,两人先去吃晚饭。 收拾完,她们一同坐在沙发上,探讨该怎么把身体换回来。 如果过了两天还没换回来,那就是一个非常非常严肃的事情。 钟瑜认真思考的时候,扶怀玉却看着她认真的面色,勾起一笑。 “我倒觉得不急,不如先趁这时候做点有意思的事情。”扶怀玉拉长尾音,“就比如,我可以用小瑜的身体,做小瑜之前没做过的动作和事” 钟瑜觉得这个“没做过的事情”有点不正经,眨眨眼细问道,“什么?” 扶怀玉笑而不语,理了理一头乌发,随而用行动来代表回答。 ——故意解开衣领上面两个扣子,让领口落到肩下,袒露出一边雪白的圆肩。 身子前倾,慢慢地爬过来,指尖挑起钟瑜的下巴,眼神勾人魅惑,迷得人头晕目眩,宛若下了蛊毒。 扶怀玉继续把领口往下扯。 “!!!” 钟瑜及时拉住,“玉姐姐!” 不行!好奇怪! “这就是你以前没对我做过的事情。”扶怀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既然交换了身体,不如试试” “!” 钟瑜慌张后退,但被沙发后背和扶手挡住了,无路可退。慌乱之下往旁边躲,谁知就连带着扶怀玉一起栽了下去。 “诶!” 她们在地毯上滚了一圈,眼前一阵翻天地覆。 再睁开眼时,钟瑜下意识地要看看扶怀玉有没有磕疼着。却发现眼前的人脸又是真正的玉姐姐了。 嗯? 是玉姐姐! “玉姐姐,我们换回来啦。” 钟瑜惊喜道。 扶怀玉看见眼前开心的小脸,摸一摸,还真是完完整整的小瑜。 “那就好。” 总算换回来啦。 钟瑜一举扑倒扶怀玉,抱着她就是一顿猛亲。 今天每次想亲亲的时候都打住了,让她难受了好久,现在总算可以亲玉姐姐了。 傻就傻吧,反正就算这么傻,最后她们也成为妻妻了~ 玉姐姐都习惯了,肯定不会嫌弃她的。 于是钟瑜就肆无忌惮起来了。 发丝散在颈间有些痒痒的,扶怀玉被逗得笑了起来,摸摸毛茸脑袋,随她造次。 等她放纵完之后,扶怀玉食指点在她的心口处。 “小瑜还记得我刚刚的示范吗?” 钟瑜记得,点头。 “那就学一遍吧,小瑜是好学生,能做到的,对不对?”扶怀玉饶有兴致地挠挠她的下巴。 每当玉姐姐露出这样的神色时,钟瑜就知道逃不掉了。 “” [5月6日] [天气:晴] 今天度过了非常奇妙的一天,我和玉姐姐的身体互换了。 我们最开始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换回来,只好先接受,暂且这样代替对方生活一天。 到了晚上,我跟玉姐姐想换回身体的办法时,玉姐姐用我的身体撩了我,还让我学习。 我学会了,还举一反三。 (玉姐姐夸了我,也奖励了很多给我。) 一切都挺好的! 就,就是,感觉明天会腰疼! QAQ “” 第99章说满一百句真话才能出去的房间。 [独立番外:真话房间] “” 今天本来是一个很愉快的周末。 钟瑜说想吃桃子味的软糖,扶怀玉前一天特意买了新鲜脆桃,备好了材料,准备周末上午和她一起做。 只是没想到,她们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方形的房间里。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电子屏,上面显示着数字零,并在下面有一层注释——想要出去,就要连续说满一百句真话,若中途出现假话数值将会清零重算。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要说满一百句真话才能出去的房间。 初步搞懂这一点,两个人盘腿而坐,面面相对。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开始说真话啦?” 扶怀玉观察完四周,点头,“看来是这样的。” 钟瑜也点点头,除了按照规则试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先试探性地说,“我前天买了一个棕色小熊挂件。” [真话+1] 这句话说完,电子屏上的数字从0变为数字1。 钟瑜又说,“我身高没到一米六。” [滴——检测到谎话,真话总数已归零] “看来规则是真的诶。” 印证对了。 扶怀玉也说了一句试试,“我很喜欢小瑜。” [真话+1] 数字从0跳到1。 钟瑜顾不上数字是否变了,光是听见这句话就凑上去蹭蹭她,“我也很喜欢你。” [真话+1] [真话总数量:2] 两人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一并笑了。 然后,为了早点出去这个奇怪的房间,钟瑜开始一顿真话输出。 “我现在在一家音乐公司当编曲。” “我昨天是坐公交车去上班的。” “我昨天晚上和玉姐姐出去吃了火锅,吃了贡菜。” “” [真话+1] [真话+1] [真话+1] 凑到三十条的时候,扶怀玉也往生活的方向说了一些,将真话带到了六十多条,但这样一直说,思绪有些枯竭了,她转念一想。 “主动说出可以,被动的回答应该也可以。”扶怀玉看着钟瑜,提出来,“小瑜,我们来互相问对方问题吧。” 钟瑜答应,“好呀。” 如果房间的测谎机制准确,也怎么不算是一场真实又刺激的真心话大冒险呢? “小瑜是从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高三之后,出国留学的时候。” “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好吃吗?” “不好吃,糊掉啦。” [真话+1] [真话+1] “玉姐姐会不会跳舞?” “会一点,不太多。” “那玉姐姐”钟瑜话音停了一下,语气变缓,小心地吐出自己的问题,“去年,在我们去游乐园之前,你发现我对你的情感,并想要拒绝我,被我打住了话——在那个时候,你是喜欢我的吗?” 扶怀玉稍愣,弯眸温和道,“是。” [真话+1] 眼看着数值上升,钟瑜又问道,“所以在后来,拒绝我的那天晚上,你也是喜欢我的?” 扶怀玉给出内心真实的答案,又一次说,“是。” [真话+1] 是喜欢的呀 钟瑜暗自开心,在心底又一次庆幸。 再次庆幸,当初的自己没有因她的推开而放弃。 也庆幸当初的玉姐姐主动向前迈来,揽回了那条岌岌可危的关系。 见钟瑜嘻嘻笑着乐了起来,扶怀玉两指捏捏她的脸颊,“傻瓜。” 结果钟瑜笑得更欢了,“我还挺喜欢你这么说我的。” [真话+1] [真话总数:79] 见数量又在上涨,两人不由又笑了笑。看来都不需要刻意说真话了,她们只要在房间里聊上半天的话,基本就能出去了。 一问一答还在继续,钟瑜莫名起了个坏心思。 轮到自己问,她问扶怀玉,“玉姐姐是喜欢在床上,窗边,还是喜欢在浴室?” 说出了地点,但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事。 但扶怀玉能从她愈渐弱下的话音猜到,眸染上笑意,“浴室。” “在浴室里方便清洗身子,不会怕弄脏床。位置多,可以在洗漱台浴缸或者沐浴间,而且无论是姿势还是氛围都很舒服。” [真话+1] [真话总数:80] “我记住了。”钟瑜把知识点记在脑海里,并划上重点。 “既然小瑜要这么问的话,那我也有想问的。”扶怀玉一直有个问题,趁着现在说出来,“每次你受不了的时候,都会哭着说让我停。” “这个‘停下’,是真的想让我停吗?” 扶怀玉的问题让钟瑜一震。 她本以为自己问了个靠近边界的问题,结果玉姐姐直接把边界往外挪了! 钟瑜别开目光,努力放缓自己的语气,“当然是想让你停下呀。” [滴——检测到谎话,真话总数已归零] 钟瑜:“!” 扶怀玉笑眼一眯,“哦~” 钟瑜手足无措,“不是这样的,玉姐姐你听我解释。” 扶怀玉笑着摸摸她的头,“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 “不不不是的” 钟瑜想再努力努力,但扶怀玉宽慰地揉着她的脑袋,把她给揉得没脾气了,就只好耷拉下脑袋,放弃抵抗,认清现实。 好吧,最后一层放线也没了。 她在玉姐姐面前真是一条底裤也没有了 “玉姐姐,刚刚是我错了,不该问那句问题也不该说假话让数字归零,我们正经些说话。” 扶怀玉唔了一声,看上去有些遗憾,“就不玩了吗?我还有好几个问题。” 听见还有几个问题,钟瑜头摇成拨浪鼓,“不玩了!” “好好。” 两人约定好重新再来,这回都是正经话题,为了早些出去。 从爱吃的食物到喜欢做的事情,再到喜欢去的地方,前天做了些什么,大前天做了什么 一来一往之下,真话数量上升得很快。 “小瑜最喜欢什么季节?” “春季。” [真话+1] [真话总数:98] “为什么最喜欢春天?” “因为春天是个很温暖的季节,所有寒冷都会在春天融化。” [真话+1] [真话总数:99] 真话数已经到九十九了,只要再说最后一句真话她们就可以出去。 “唔,然后是最后一个问题” 扶怀玉还在想该问什么,钟瑜先说,“最后一句我来吧。” 而在此时她眉眼一弯,似乎早有了一个小计划。 扶怀玉说好呀,等待着她的话。 只见钟瑜突然贴近来,手心捧着扶怀玉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眸满含笑意和真挚地说了句。 “我爱你。” [真话+1] [真话总数:100] 扶怀玉瞳孔稍愣。 真话总数抵达一百,房间的门打开了。 遮挡的大门向外打开,外面白光投射出来,门的那一边正是她们的卧室。 “房间开啦,玉姐姐我们走。”钟瑜拉着扶怀玉出去,扶怀玉迟迟才从房间里小瑜对她的那句告白缓过神。 她们走出来,后面的房间便自然关上了,接而消失得不见踪影。 钟瑜眨眨眼看着房间消失的方向。 已经回神的扶怀玉拉过她的手,亲了下她的唇间。 “我也爱你。” 是对上一句话的回应。 钟瑜亲了回去,然后笑着说,“真话房间结束了,已经不用说真话啦。” 两人搂在一起相贴,回到真实生活中。 “对了。”钟瑜想起来今天应该要做的事情,拉拉扶怀玉的衣角,“玉姐姐,软糖还没做呢。” 扶怀玉牵起她拉衣角的手,往房门外走,“那就现在吧。” “好呀好呀。” 卧室门一开一合。重回现实的两人忘记方才的小插曲,携带着“真话”余留的甜味,惬意地去做她们的桃子味软糖。 “” 第100章四十年后的她们。 [独立番外:未来] [四十年后] “” 时光的川河悄然流淌,时间如同白驹跃过般转瞬即逝。 一所烟雨小镇坐落在杂综交错的小河间。经历春季的万物复苏,新枝展绿芽,又经过春雨洗礼,已然伴着时光流转来到了夏季。 烈阳之下的蝉鸣吱叫,炙热的绿意化作火焰,燃遍了大地。 小镇四处皆是低平的自住矮房,楼高不过二三层。余留下的老房砖瓦染上时间的痕迹,遍布灰尘与青苔。天空降雨之时,雨水打湿砖瓦,让陈旧的颜色更深一层,更具有岁月的气息。 平日镇里的生活节奏惬意悠闲,伴着自然溪流闲散生活,隔绝于喧嚣的同时却又不失烟火。 一日早晨,一个戴帽子的小女孩背着白色斜挎包,跑过小镇的每一户人家,在门口停留片刻,便又往下一户人家而去。 送完上户人家的牛奶,她跑近下一家,顺着长长的院子围墙寻到院子门口,往牛奶篮里放上两盒的牛奶。 “婆婆,今天的鲜奶给您放这儿啦。”女孩朝着门里喊。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闻声走出来,发丝间掺了许多白发,时间的使然下皮肤有了些许褶皱。她饱含岁月痕迹的眼中时常带有慈祥笑意,让人不知觉地与她亲切起来。 她慢慢张开手心,“谢谢小齐,请你吃糖。” 女孩接过来,仰头对着弯腰的老人,明亮地笑起来,“谢谢好婆婆。” “不客气。”老人笑眯眼。 女孩把糖放入口袋中,跟老人道别,背着自己的小斜挎包往下一户人家送牛奶去了。 老人目送着小孩的背影离开,低下头,看篮中的鲜奶,随而弯下身拿起,往屋内走去。 房屋建有两层,坐落在一个面积很大的庭院内部。庭院四周围绕着院墙,院墙内有一座房屋,一处狗舍猫舍,一个种满荷叶荷花的池塘和上方的一座石桥。 走往各个地点的小道上由小石路连接,其余面积种满了树草和花朵。 钟瑜拿着鲜奶回到屋子里,揭开盒子上的封盖,将奶倒入玻璃杯中,拿着两个杯子往后门走。 打开后门,宽大的小院子映入眼前。 满院的盛然花草缤纷夺目。一个人影在花园前,倚靠在木质躺椅上微微摇晃,发丝落了雪,竹青色衣裙的裙摆松散地落在脚踝处,轻摇着扇子,闭眸享受着熙和日光。 听见门打开的动静,她惬意启唇,“还是清晨的阳光晒得人舒服。” “是呀,一点也不燥。” 钟瑜端着牛奶走去,递给她。 扶怀玉停下摇扇,接过牛奶,“今天又是小齐送来的吗?” 钟瑜在她的身边坐下,身子往后靠,“是她,今天周日,学校放假啦。” 她是个很乖的孩子,每到周末都会代替她妈妈的工作,配送鲜奶。 木摇椅很宽,足够躺下两人的身子。 新鲜的牛奶味道清甜,杯中很快见了底。两人喝完,将杯子放在摇椅旁的木桌上。钟瑜头靠向扶怀玉的肩边,伴着椅子的摇晃,与她处于一样的角度看绿地之上的蓝天。 扶怀玉摇扇子带来的风一同拂到了钟瑜面颊边,让她有了些困意。 扶怀玉想起今天的安排,问道,“下午你的徒弟来拜访,会留下吃饭吗?晚上需不需要多弄些菜?” 钟瑜从睡意中回神,清醒了些意识,“不用,她们下午待一会儿就走了,不会留下吃饭。” “好,若是要留下来吃饭,待会就得去街上买些菜了。”扶怀玉点了点头,微侧眼看向身旁人,见她只是嗯嗯了两声,兴致不高的样子。 “是困了吗?” 钟瑜闭着眼睛靠在她肩上,“嗯有一点。” 年龄越往上走,需要的睡眠时间越少,夜里就越难睡着了。每天早晨天刚泛鱼肚白就会自然醒来。这会儿靠得太舒服,她难得地有了睡意。 扶怀玉眸色柔和下来,抬手摸摸她的头,让她往自己这边挨。 “那靠一会儿吧。” 相贴的姿势依偎感很强,钟瑜慢慢地睡了过去。 “” 不知道小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唤醒了她。 睡眠过后的轻松感萦绕浑身,钟瑜朦胧着头脑,抬了抬手,一只温暖的手察觉到她的清醒,覆了过来,安放在她的手背上。 钟瑜安心地勾起唇来。 ——梦醒之时,她的爱人还在身边。 “” 中午的饭食很简单,两人吃不了太多,简单一荤一素两个菜便足以。 时间到了下午,有一对妻妻携着女儿提东西登门拜访,钟瑜引她们进来,在屋子的客厅内给她们倒茶。 两人都急忙拦下。 “不用不用钟老师,我们自己来。” 钟瑜一笑,稳稳地给她们倒了七分的茶水,“倒杯茶而已,你们是客人,应该的。” 其中一位女人双手接过茶杯,“这哪能呀,您是长辈。您当年教着我跟阿玟编曲,成就了我们如今的太多荣誉,我跟她今天来就是看望您的,怎么还能让您劳累了。” 她们是钟瑜从前在源点带过的徒弟,两人都是钟瑜选进来的,之后便一直将自己的技能教给她们。 坐下来的她们开始谈起当年源点的事情。 最终结果和钟瑜料想的一样,后来的源点稳扎稳打步步高升,歌手与公司彼此成就,成功登顶。其中就不乏有钟瑜的功劳,在那之后源点引入新鲜血液,就有了后来的她们。 当时的两人搭档,因为不合群的怪异曲风四处碰壁,却唯独钟瑜收走了她们,让她们进了音乐大公司。接而还将技艺传给她们。 后来钟瑜离开源点,去开了琴行,她们留在源点登上生涯顶峰,并在顶峰时互表爱意成为了伴侣,现在的女儿是她们婚后借用科技手段孕育出的。 没有钟瑜就没有现在的她们。因此她们常常会提东西来看望她。 她们在这边聊天,五岁的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兔娃娃,在客厅玩耍,眺望观察柜子上摆放的照片。 她看见了一张相框裱起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两个女人中间抱起一只小白狗,对着镜头笑。时间太久,照片的色彩已经有一点褪色了。 女孩回头询问道,“奶奶,这是你们家的小狗吗?” “是呀,它叫绵绵,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钟瑜起身,缓缓走了过来。 女孩眼睛亮了,“它好可爱啊,它现在在哪呀?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钟瑜摇摇头,仍含着笑意,“它已经变成小天使了,在一个美丽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跟别的小狗天使待在一起。” “这样呀。”女孩乖乖点头。 她不太听得懂别的内容,只知道,小狗现在不在这里,她摸不到它。 在位置上的两个女人透过窗户,看见了院子树荫下看书的扶怀玉,问钟瑜要不要喊她进来,怕外面有些热。 “没事的,树荫下不热,这是她的习惯。” 得知是习惯,两人放下心来。 女孩听了,眼珠子灵动地转转,趁着她们在聊天的间隙,悄悄跑了出去。 被扶怀玉抓包了,她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然后甜甜地叫了声奶奶。 扶怀玉合上书,侧头看她,“是跟你的妈妈来的吗?” “嗯嗯!”小女孩重重点点头,站了起来,双手别在背后。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开始了自我介绍,仰起头来,一字一字地稚嫩道,“我叫范欣琪,我的妈妈叫范芸,我的妈咪叫张玟琪,我现在在诚馨幼儿园读小小班,老师是——” 小孩的童声纯真纯粹,每个字都努力咬清楚的模样可爱极了。看这样子也是多次练习的成果。 待她一通自我介绍完,扶怀玉开始夸她聪明。 女孩开心地原地转了一圈,跟扶怀玉逐渐亲昵起来了,趴在她的腿边问。 “奶奶,我看到你和钟奶奶的照片了,你们也像我妈妈们那样,是妻妻,对不对?” “对啊,欣欣怎么这么聪明?”扶怀玉笑着刮刮她的鼻尖。 女孩又问,“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呀?” “多久吗?到了下个月就是四十二年了,现在已经四十一年啦。” “四十一年”女孩掰着手指头,惊喜一抬眼,“哇,那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的妈妈和妈咪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诶。” 扶怀玉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孩,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是啊。以后你的妈妈和妈咪,肯定会比这还久的。” “比这还久?四十一年,我妈妈今年三十五岁,四十一年后她” 两位数的加法不难,但这对年仅五岁的女孩来说有点困难,手指头掰着掰着就把自己绕糊涂了。最后也没绕出个所以然来。 待晚了些,来访的两人带女儿离开。 临走时钟瑜和扶怀玉给她们都塞了些吃的,特意拿了一些糖果给小女孩。 平淡日子的一些波澜,在傍晚渐渐平复了。 到了夕阳晚间,湛蓝的天空混和进了橙金色。有几个小孩哭着来跟钟瑜告状,说镇西边的婆婆又抢了她们的糖。 镇西边的婆婆不是别人,正是钟若。 自从住在这,她总会以各种理由骗走小孩的糖。 比如,她会跟小孩玩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谁先回答上来就谁赢。如果她赢了,小孩给她一颗糖,如果小孩赢了,她给小孩十颗糖。 她先假装输两局,然后等小孩聚集多了,大家都开始兴致满满,再打她们个措手不及,一举收网。 现在年龄是大了点,但是脑子依旧灵活,扮猪吃老食还是很在行。 毕竟扮猪吃老食,她可是用了一辈子的。 一颗糖换十颗糖,利润太丰厚,小孩抵不住诱惑,频频上当,频频输。 一输就回去狂补数学功课,势必在下回能赢钟若。 所以镇上的家长不仅不会怪钟若,还开心得不行,夸她促进了自家孩子的学习。 小孩每次输了,都会来钟瑜这哭。 而钟瑜就会拿糖出来安慰她们。 钟瑜分派完糖,回到院子,扶怀玉问: “外面怎么一阵阵哭?” “是姐姐又抢她们的糖了。” 钟瑜笑笑,走过去,“不过没关系,我刚刚又给了她们一些。” 扶怀玉也笑了,“若若怎么还是这样。看来下回得多做些糖送过去了。” 钟瑜摆手说不用,晃着摇椅,“她哪是自己吃呀,只是喜欢逗小孩的乐趣,如果她真那么爱吃糖牙齿早没啦。” 经历一天阳光日晒,晾在竹竿上的衣服也干了。钟瑜将衣服收回房间,再坐到扶怀玉的身边,和她一起在摇椅上悠哉摇晃。 天空美得宛若缤纷的油画。 “夕阳的时间真短,美景逝去得太快,还没来得及看够就消失了。”钟瑜眸中盛着夕阳的色泽,感慨道。 扶怀玉却握着她的手,“今天过了,明天还有。” 钟瑜侧头,两人对视一笑。 是啊,还有明天。 扶怀玉靠向了她的肩膀,想起今天和小女孩说的话,“一晃,原来已经四十一年了。” 而且,马上就四十二年了。 四十年来的她们,已经看了好多场夕阳,还多场日出,多得已经数不清。 “玉姐姐,我想看日出了。”钟瑜蹭蹭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我们明天看场日出吧。” 扶怀玉回握,“好呀。” 那就,再看一场日出吧。 虽然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但只要身边的人是她,都会想要再看一次。 余晖渐渐销匿于天际边,金色的光芒柔和进茫茫夜色中。 夕阳的堙灭预示着黑夜与繁星的来临,预示着下一个充满冀望与热烈的黎明。也预示着,又一次陪伴彼此穿过黑夜、迎来黎明的她们。【你现在阅读的是 】 【完结】 第101章我才舍不得离开你呢。 “” 夕阳的颜色绚丽多彩,金橙色染尽了天边的云朵。景象壮烈得无法用肉眼完全汇聚。 钟瑜睁开眼,发现自己和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手中一搂便是身旁温暖的人儿。才意识到此刻已经从梦境跃到了现实。 这里不是花园,不是在夕阳下,而是在新家温软的棉床上,身边是喜欢的人。 她变换睡时保持良久的动作,扶怀玉因为她的蹭动醒了些意识,眯着眼睛将人往怀里搂,另一只手去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得知时候尚早,离往常的醒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扶怀玉蹭蹭她的脑袋,找到舒适的动作,拍拍后背哄着她,“今天是周末,再睡一会吧。” “好。”钟瑜往她怀里凑了凑。回忆起刚才的梦,又含糊地说道,“玉姐姐,我梦见我们以后的样子了。” “以后?” “嗯嗯,很久很久以后了,不知道多少年。” “那个时候我的背弯了,你的头发也变成白色了,像落了雪一样。”钟瑜跟她细细描述着梦里的场景,生怕再睡回去就忘记这些细节了,“我们有一座特别大的庭院,里面有池塘和桥,池塘里种了荷花,夏天的时候会有一篷一篷的莲子。” “你喜欢在早晨的时候晒太阳,在下午的时候待在树荫下坐在椅子上看书,或者做做别的手工。” “我们种了很多很多的花,有一座很好看的花园。有一个很舒服很宽的摇椅,足足可以躺下我们两个人” 扶怀玉听她描述完梦境中的未来,轻勾起了唇角,“这样吗?那真的好幸福啊。有庭院,有花园,还有我们。” “是呀,好幸福。” 钟瑜窝在她怀里,享受她拥抱中的气息和温暖,“不过现在也很幸福。” 无论是未来还是当下,都是美好且珍贵的。 这天早晨她们说了会儿话,便又睡了过去。 没有事务缠身的周末总是会比平常睡得久一些。她们相互依偎地睡了回笼觉,一觉醒来便超过了生物钟醒点一个小时。 钟瑜醒来先看了日历和备忘录,时刻注意着日期。 因为就在三天后,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 ——三天后,是玉姐姐的生日。 她已经从很久之前就备好生日礼物了,是一条水晶项链。已经用精致的绑带一寸寸地包装好礼盒,只差在那一天送出去。 她现在要做的是,跟洛隐许蓝蓝她们计划一下生日当天,该怎样更好地给扶怀玉惊喜。 是惊喜不能是惊吓。她们肯定不会突然把她推入黑暗的房间,再打响礼炮。也不会做出假装忘记她生日这种事情。 洛隐告诉钟瑜,往日的生日聚会都很完整,不搞特殊的惊喜,但祝福都到位。员工们和朋友们都会聚集起来装扮一所包间,往里面布置些缤纷的彩带和气球。 钟瑜不想改变往日的流程和布局,所以只往里面添了两个小细节。 她做了一个留言板,留言罐。 每个来给扶怀玉庆祝生日的朋友都可以在留言板上面留言,写下祝福的话和祝福人的名字,也可以写小纸条,折起来投进留言罐里。 还准备了一顶很好看的精致银色皇冠。 到了生日那天,扶怀玉一进梦苑的包间,就看见里面满屋子的彩色气球,每个气球上都写了天天开心,永远快乐等等祝福的四字。 她与钟瑜的目光对视上,顺着带字气球,便回想起去年她们出去看电影的那一天,钟瑜便是送了她这样的气球。 爱心气球上还写着,天天开心。 许愿很灵,后来和钟瑜在一起的她,真的天天开心了。 扶怀玉走近去,看到满面的祝福语时,顿时鼻间一酸,积蓄的眼泪掉了下来。 每句长段的祝福下都留有人名,每一条的字迹都不一样,留下的祝福人姓名也不一样。 密密麻麻的字占据了所有留言板。 当身边的友情变得具象,呈现于眼前。她的心中只有无措的感动。 钟瑜拿着漂亮皇冠给她戴上,抹掉她的眼泪,笑着说玉姐姐生日快乐。 身边的朋友也在祝她生日快乐,拍着手唱生日快乐歌,扶怀玉泪点本身就低,现在更是忍不住了,晶莹的泪花在眸边闪烁。 庆幸的是,欢乐庆祝的歌声掩住了她的哽咽。 待歌声一停,她也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和大家道谢。 再后来,接生日礼物,点蜡烛,吹蛋糕,嬉嬉闹闹。生日的仪式一点没少。 度过了圆圆满满的生日。 “” 这夜她们回去的有些晚,到家的时候拿了很多礼物回去。 这些礼物都来自身边的朋友们,有些在异地,无法抽身的朋友便将礼物寄到了梦苑。大大小小的包装在生日聚会上的时候就已经拆完了,有些人送了安神香薰,有些人送了块玉石,还有些送的是首饰。 整理这些礼物稍微花了一些时候。钟瑜先洗完了澡,扶怀玉再去洗。 洗完的钟瑜也没闲着,去收拾了剩下的东西,这样一来扶怀玉一出来就可以直接休息。 在她收拾的途中,沐浴间的水声已经停了许久,里面传出扶怀玉唤她的声音。 她应声走去,卫生间的门没有锁,一推便开了。只见里面的扶怀玉外披白色浴袍,没有系带子,只是这么松散一裹便坐在洗漱台上。 “怎么啦玉姐姐。” 钟瑜进去,关上门,双手扶住她的腰身。 扶怀玉勾了勾唇,手臂搂过她的颈,拉近彼此距离,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小瑜,今天我好开心。” 听见她说开心,钟瑜便也开心,笑了笑,“玉姐姐开心就好。” 她被水染成深色的头发湿答地搭在身前,钟瑜拿了一块毛巾,帮她先擦擦头发,怕等下感冒了,而且擦干了等下也好吹些。 但因为扶怀玉坐在台上,比她高一些,钟瑜帮她擦湿发时有些费劲,要稍稍踮起脚。 扶怀玉的目光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含着笑意盯了许久。 等擦得差不多,她问钟瑜,“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什么小瑜都会满足我的,对吗?” 钟瑜点头,“嗯嗯!” 当然的! 扶怀玉弯起眼眸,手指绕起她的发丝慢慢说道,“小瑜是不是之前给我买过一件裙子,但不敢告诉我?” 钟瑜怔了怔,吐息变热了一些,别开眼睛,“玉姐姐怎么知道?” 那件不是正经的裙子,是情.趣衣裙。是钟瑜偶然一次在购物软件上看见的,当时就觉得很适合玉姐姐,一时冲动买下了 但那件什么也遮不住,该露的都会露出来。尺度太大,钟瑜根本不敢拿出来,也不敢跟玉姐姐提。 “因为我有一次偶然翻到了。” 扶怀玉微倾下身,在她的耳旁细细吹拂,“那件裙子在衣柜右边的角落。现在,去拿来给我,然后我穿给小瑜看,好吗?” “诶?!”钟瑜睁大眼睛。 扶怀玉笑着点点她的脑袋,“快去呀。今天过完生日我都三十五岁了,再过些年可就不能穿给小瑜看了。” 钟瑜当即无措起来,点点头,然后往房间跑去。 顷刻后拿着衣服回来。 她双手递上前,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见扶怀玉并没有接过,而是抬手,挑去了肩边挂上的浴袍。 浴袍下落至腰身,上方雪白的区域皆袒露无余。 “小瑜帮我穿,好不好?” * 钟瑜乖乖照做了。 将绑带穿入正确的位置,不多的布料覆盖在身上,半透的面料却什么也覆盖不住。 扶怀玉垂眼望了下钟瑜亲自挑选的裙子,倚于洗漱台,指尖在钟瑜的锁骨处来回描摹,“好看吗?” 钟瑜盯着她的眼睛,不敢随便乱瞟。 “好看。” “很漂亮。”这是她目前愣住的大脑中,唯一能寻出的、直达胸意的词了。 扶怀玉眸间泛动着蛊惑的波光,“小瑜喜欢的话,那也给我一些奖励吧。” “在这里吗?”钟瑜确认了一下。 扶怀玉点头,“嗯,在这里。” 钟瑜知道,每次玉姐姐选择在浴室,都代表着需求多。通常这夜都会变得长些。 得知这个答案,她回身先去做了很多准备。 顺带去卧室拿了些东西。 * 浴室开了暖灯,整个室内温度适宜。 浴缸内没有水,两人躺在其中,钟瑜向后靠,扶怀玉趴在她的身上,稍微两次过后,钟瑜收回手,换上了小天鹅,调到扶怀玉喜欢的频率。 只是它距离点位有些太近了,扶怀玉手放在钟瑜的手腕上,引着她往下方去,“小瑜,往下一些,太近了有些受不了。” “好。”钟瑜用心照做。 浑身像是通过一阵阵电流。扶怀玉闭眸轻哼了声,抵着钟瑜肩头的手微微泄去力气,上半身趴下去,紧贴着钟瑜,将自己完全交给她。 这一夜确实过得很长。 其实不只是这一夜,这一天都很长。 这一天她过了生日,被朋友的祝福感动得掉了眼泪,吃了蛋糕,拆了很多很多的礼物,还获得了一条特别好看的项链和一个皇冠。 回到了家,还有小瑜陪着她。 过了今年的生日,她便开始期待第二年的生日了。 “” 四月二十三日的生日过去,很快要过完四月,进入五月份了。 五月初有一个小长假,她们一起商量着趁着小长假去哪里玩一下。五月的南方已经完全褪去了冬季带来的寒冷,但又算不上热,气温很适合出行。 各个旅游景点的人都很多,想一想,似乎她们每次出去旅游都没有带上绵绵。于是她们决定在五一的时候自驾游去隔壁沿海城市玩,找一个海边小旅宿度过假期,时间正好能赶上月初的潮起潮落,她们还可以一同去赶海。 计划落定,钟瑜在空闲时间就整理了一下网上信息,定下了居住的旅宿,和出行时间。 在源点摸鱼的时间里,她又在小本子上标记,确定下来假期出行的攻略。 距离假期还有几天。有一天钟若打电话来跟她唠嗑,说前段时间刚体检去了,查出点胃上的毛病。 钟瑜开始担忧起她的时候,她就摆摆手说,“哎呀问题不大,霸总多多少少都是有点胃病的啦,你老姐我也算挤进霸总圈了。” “何况你悠姐特别会做饭,放心吧。我这倒是问题不大,你回头有空也去做个体检,半年检一次,有小毛病早治疗,知不知道?” “好,我知道啦。”钟瑜收下提醒。 后来刚好遇上源点在工作日休假一天,钟瑜想起之前钟若的嘱咐,就提前预约了医院的检查。 到了时间,她空腹去医院,按照正常流程进行挂号体检。 但是拿到报告单的时候,钟瑜吓得手心发汗。 结果是查出了癌。 她捏着报告单的手不断发抖,不敢拿起手机跟任何人发消息,更不敢跟扶怀玉提。 消化完一瞬间的情绪,她去找了医生。 医生看着单子却是皱起眉头。让她去做另一项检查,并将方才那样重新做了一遍。 最后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诊断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 刚刚的结果是误诊。 钟瑜松下一口气,看见报告单到问医生再到重做检查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设想了无数遍怎样立遗嘱。 在这期间,扶怀玉的面庞持续地闪过眼前。 如果这是真的,她又该怎么面对她呢? 不过好在是一场乌龙。 钟瑜如释重负,走出医院的步伐轻快了些许。 这件事钟瑜本来没打算跟扶怀玉讲,怕她会因此多一丝害怕。 既然已经没事了,这么惊吓的乌龙还是不要告诉她,将负面情绪带给她了。 钟瑜一回到家,扶怀玉已经做好了午饭,绵绵跑上来蹭蹭舔舔她,一回到这样温馨的小家里,所有疲惫一瞬就散开。 她先洗手吃饭,然后觉得身上沾上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就去洗澡,顺便换上居家服,在家里赖上一天。 而就在这期间,扶怀玉回卧室找东西。 钟瑜的包放在床头柜上,似乎是从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包是敞开着的。 扶怀玉看见上面的一叠白色报告单,想来是今天钟瑜去体检的单子。她想起钟瑜跟她说一切正常,就拿起单子看了一眼,谁知一看便愣住了。 她颤抖地捂着唇,霎时间眼泪夺眶而出。 外面的浴室间水声一停,钟瑜更换好居家服从里面走出来,走入卧室的时候,看见坐在床边地毯上哭得无措的扶怀玉。 钟瑜对上她那双哭红的眼睛,又看见她手中的报告单,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跪在她身边抱抱她,拍拍背。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玉姐姐,这是误诊的,你再往下面的单子看看。下面有正确的诊断报告。” 扶怀玉看清了剩下一张单子的字,得知是一切正常,含泪笑了下,但是又回到了哭泣的状态,眼泪怎样也停不下来,一个劲地往下掉。 迟迟不能从刚刚一瞬间天塌了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不哭了玉姐姐。”钟瑜擦去她掉下的好多颗眼泪,“我好心疼。” “我答应过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扶怀玉却哭着摇头,“我不奢求能永远在一起,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肯定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钟瑜安抚着她。 她埋在钟瑜的肩边哽咽,钟瑜慢慢陪着她,陪她一起稳定下来情绪。 后来绵绵听闻动静,蹬着脚丫就跑过来跟钟瑜一起哄扶怀玉,慢慢地便脱离出来了。 白天的时候情绪平稳了下来。 但到了晚上睡觉,两人本来已经躺好准备睡去,扶怀玉想起今天的事仍心有余悸,起身来跟钟瑜说,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一定不要瞒着她,一定要跟她说,绝对不能瞒着,说着说着便又哭了。钟瑜抱着哄了好久才停下。 “不会的玉姐姐,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放心好啦。我答应你,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讲。” 钟瑜哄了许久,扶怀玉不哭了,手上却还搂着她没有放手,好像生怕她不见了。 后来夜越来越深,钟瑜给她讲睡前故事,将她哄睡着了。 钟瑜拂着扶怀玉睡去的面庞,看着她眼角还未褪去的泛红,起身吻了一下她湿润的眼角,才肯闭上眼,随之安然睡去。 不会的,不会的。 我才舍不得离开你呢。 就算有死神来临,我也不会让它将我带走。 我会一直逃,一直跑。 直至跑回来,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第102章带着满腔爱意,奔向生活与她。 “” 那件事萦绕了扶怀玉好久,最后钟瑜拉着她去了医院,让她看着自己稳稳当当又体检了一遍,一切无恙,才终于放下了心。 当时看见字的那一刻她真的崩溃了。没有心思去探究真实性,脑海中只有小瑜生病了那一个念头。 这样突如其来的轰雷与崩溃,一晃已经很多年未曾再经历过。 不过好在,这些都是乌龙。 万幸。 之后,即将迎来的小长假期冲散了这些小插曲。 居住在海边小镇的四天时间里主要是为了看海,和了解当地一些不一样的风情,不需要专门去打卡什么地方,因此攻略的总字数并不多,简单记录了当地可以尝试的吃食,和居住地旁的一座山。 有机会可以吃这些东西,有空可以去山上看看。除去这些,其他的空白都由旅游的她们自行填充。 到了五一假期那天,她们乘着车一同出去旅行。 这是头一回带上绵绵一起去远的地方玩。 之前出门旅游她们都是坐高铁或飞机,没办法带上它,这次是去的省内另外一个城市小居,可以自驾游,以及旅宿确定能养小狗,终于能带上绵绵一起了。 路上的时间不长,中午吃完饭出发的,下午太阳还正旺的时候就到了。 到了地点,旅宿老板来接她们。 这里人不多,长假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小地方游玩。老板把她们带到房子里,给她们讲了下大概的开关和家电使用等等。 旅宿老板在海边有着好几套自建房,都是上下三层别墅的户型,清透的落地窗使得一睁眼便能看见海的模样。 钟瑜和扶怀玉就租下了其中一栋离海最近的,晚上睡觉都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到房子的当天傍晚,她们就到周边都走了一圈,小镇四周的氛围都很好,还有许多嬉闹的小孩。再到海边沿着沙滩边缘走。 绵绵第一次看见沙滩和海,四条小腿蹬得可起劲了,一边顺着沿线走呀走,一边侧着头看大海。 侧回来一下,又侧头去看一下,好像目光被吸过去了。 第一天开了很久的车,坐了很久的车,大家都累了,早早便在别墅中睡去。绵绵也在它的小狗窝里睡着。 第二天她们准备工具,提着小桶就去赶海了。 她们以前都有几次赶海的经验,来之前也做了功课,知道海涨潮退潮的时间,于是她们在退潮不久的时候去海边,寻起了宝。 一天下来她们的收获丰厚,桶里有小海星,还有好看的贝壳。钟瑜说贝壳可以拿回去拼凑成画,挂起来,还可以做项链,于是就捡了很多炫彩的贝壳。 赶海很耗体力,外面太阳还晒着,不易在外面留太久。 第二天她们赶了个海就歇息了一天,晚上在小镇溜了溜。 第三天接着在海边玩。 下午的太阳有点烈,她们做好了防晒工作,带着绵绵一起再次走上海滩。 绵绵的体型已经定型了,很大一只,钟瑜有时候抱都抱不起了。 它的身上总感觉有使不完的牛劲,在家的时候天天闹着出去玩,现在在海滩上就是一直跑一直跑都不带累的。 绵绵在前面领着她们跑,两个人在后面追。 后面的钟瑜和扶怀玉直感觉自己才是被溜的那一个。 太阳渐渐往西边移,阳光打来的角度变得倾斜,她们在海滩边奔跑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长。 回过神来,她们已经离原先的地点很远了。 眼看着太阳弱了下来,她们带着傻绵绵往回走,兴许也是跑累了渴了,绵绵跑去舔海水。 “笨蛋绵绵,不能喝海水啦。” 钟瑜把绵绵拽回来,打开小包,拿出水杯给扶怀玉,再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在手上喂给它喝。 她们补充好水分,歇息了片刻就往回去的方向走。 这次的速度,远远没有最开始跑来的时候速度那么快了。 刚开始是激情,现在激情耗光,开始慢慢地走,欣赏那些方才错过的风景。 绵绵也累了,不再像之前撒丫子。 只是她们沿着海走了很久也不见房子,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遇见一处礁石,她们停下歇了歇。 望着海景,突然觉得沿途走走停停歇歇的感觉到也不错。 沿途的景色在时时刻刻变化,她们两个人一只小狗在辽阔的大海天空之间显得格外渺小。可就是这样渺小的她们,拥有如此之多的快乐和幸福。 待恢复了一些体力,钟瑜看着平坦的沙滩有了新想法,跑过去在上面涂涂写写。 “玉姐姐,你看!” 扶怀玉再回过神来看她时,她已经在沙滩上写完了她们两人的名字。 ——钟瑜,扶怀玉。 中间画了一个爱心。 扶怀玉眉眼一弯,眸间带了些笑意。明明是再朴素直接不过的方式,处处可见,可看见她们的名字在沙滩上组合在一起时,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触动。 “过来绵绵,把你的爪子放上来。” 钟瑜站在名字之前,喊绵绵。 绵绵跑过来,歪歪头,笨笨地没听懂。钟瑜就抱着它过去,摁了两个前爪印在上面。让绵绵的小狗脚印留在她们名字的中间下面。 她们的名字留在了沙滩上。 绵绵的爪印像是给她们约定摁下的契约指印,也像是见证。 扶怀玉退远拍下了视频,记录钟瑜抱着绵绵摁脚印,成功完成留痕的一幕。 而钟瑜也拍下沙滩上留下的痕迹,留作属于她们的纪念。 “” 距离回去的路还有一段距离,但她们不着急回去。 涌动的海水翻转出浪花,拍打在礁石上。余晖洒落于海面,予湛蓝的海面融进了一份温柔的碎金。 她们迎着海风,坐在礁石上一起看夕阳。 绵绵趴在她们的中间。 钟瑜的这个假期还没过完,就开始盘算着下一个假期了。 “我数数哦,这一次是五一,我的下一次小长假应该就是中秋和国庆啦?啊怎么中间间隔好几个月啊,那么长,诶不对,下一个是端午!” 钟瑜眼里又有希望了,蓦然转头看向扶怀玉,“玉姐姐,我们端午去哪玩呀?” 扶怀玉摸摸她的头,笑了。 本来她到了三十之后,也不太对外面的世界有向往了,很多地方是曾经二十多岁时去过的,也领略了许多不同的风土人情。 希望的火焰可以再燃,去过的地方也可以再去。 “那小瑜想去哪呢?” “我还没想到呢,原来转眼就是下个月的事情了呀,感觉日子又有期盼了~” 大概剩下的整个五月,她又会沉溺在下个月和玉姐姐出去玩的期待和喜悦当中。就如同四月以来一直期待这场旅行一样。 而这样喜悦的情绪,从她的心里溢了出来,传递到了扶怀玉的心里。 让扶怀玉也同样期待着。 平淡的生活一旦有了念想,就不再平淡。 念想是快乐的,值得憧憬的,生活便也变得充满希望与快乐。 “不急,那就慢慢想吧,先享受这场旅行。”扶怀玉靠在她的肩边,眺望着大海,“说不定旅行结束了就有答案了呢?” “说来也是,先珍惜当下嘛。” 钟瑜仰头闭起眸,享受起海的气息。 海风吹拂得人很是舒服,驱散了夕阳留下的一丝暖热。 思想转回来,若不是刚刚提及,钟瑜还真没反应过来下个月就是六月了。 她是去年六月回来的。距离她毕业回国,重新回到玉姐姐身边,已经快过去一年了。 这么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 时间再稍稍快一点,就到她们在一起的一周年了。 然后就是求婚纪念日,过年,结婚纪念日,玉姐姐的生日,她的生日然后又是在一起的周年日。不过那个时候,就是二周年了。 这么一数呀,每一年里,处处是希望。 天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只是有时变化得太小,她们没有注意到,等回过神来,好看的那朵云已经跑了很远很远了。 颜色也在不知觉间,变得更是热烈。 她们牵起手,迎着海风看夕阳。 钟瑜靠着扶怀玉,“好美啊,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看,好不好玉姐姐?” 扶怀玉勾唇,“好呀。” “日出和夕阳都要看。” 早间晚间都是你。 钟瑜侧头看她,她们的眸中都被夕阳染了色,倒映出天空的画面。而在她看向扶怀玉,扶怀玉也看向她时,她们的眸面从天空,变成了彼此。 这短短几秒含带着灿烂与笑意的对视,就已然互通了心意。她们不约而同靠向彼此,两唇相碰。 绵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用着干净的小狗眼看向她们,还顺带歪歪头。 两人垂眼看见它,纷纷破功了,不由笑出了声。 她们在礁石上坐了很久,看看时间,差不多可以继续启程返回啦。 “我们回去吧。” “好呀。” 扶怀玉先走下礁石,再朝站在礁石上的钟瑜伸出手。两人隔空对视,钟瑜伸手握紧她的手,一举跃下,稳稳地扑入她的怀中。 而就是这么一个奔去的动作,与好多个奔向扶怀玉的瞬间画面重合上,很多细碎的片段闪现过她的脑海。 稳稳下了礁石,她们往返回的方向而去,离去的身影在夕阳下的海边渐行渐远。 刚刚一瞬间的触动是什么呢,钟瑜无从无探究与深想。 她想。 如果生活重来一遍,她仍旧会义无反顾地来到她身边。 正如此刻一般。 ——带着满腔爱意,奔向生活与她。 至于爱是否能永恒,就交给时间去印证吧。 她们能做的,是像现在这样牵着彼此的手,用余生的时间一直走,一直走。 走一辈子。 “” [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