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我嬷了正主攻》 第1章 第 1 章 九月十五日,初秋。 幽州集尹县弥漫着漫天黑烟,徐徐秋风携带着股残留的木头被烧焦的焦糊味,笼盖着整个长阳街道,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这烟、这味道窜进自己家里。 路边的小摊小贩闲聊着昨日粮仓大火,卖包子的男人故作神秘:“我可听说……昨日麦府二公子麦冬、麦子初被人整了!。” 他说的话让人想入非非,与这人闲聊的两位妇人见其停顿下来不免有些着急:“怎么哩?!你倒是说呀。” 男人神色玩味,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他凑近二人,用手背挡住自己一扇一合的嘴巴,压低声量:“昨儿晚上,他被人推到枝水河里了。现在还被大夫守着,生死未卜!” 妇人们不明所以,其中一人问道:“这河又不深,才刚及我家男人肩膀,为何将人家往这里推?顶多是自己脚滑掉进去的。” 见她这样接话,男人了然,斩钉截铁道:“他是从枝江河的上游—粮仓旁漂下来的!昨晚我大哥被派去灭火,在路上亲眼看见新上任的幽州太守李栯迟将他从河里捞起来的。” 两位妇人还是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着男人。 男人继续道:“粮仓是麦家的你们都知道吧?这粮仓昨晚失火,而且与枝水河又有段距离,我们这些人就罢了,兴许会往河边靠着走去打水,但他麦冬无缘无故去河边干什么?定是昨晚撞见什么人了被人丢下去的!” 其中一人惊呼道:“你是说……麦家二公子是被昨晚纵火的人报复灭口?” 男人“哼”了一声,站直身子双手抱胸,语气轻蔑:“我可没这么说……不过,真是大快人心!老子早看他不爽了,上次他小子骑着驴把我媳妇刚整理完的花圃给踩得稀巴烂,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不把咱这些人当人看!要不是看他身份我早弄他了!” 小贩自顾自的说的忘我,全然忘记抑制自己的音量,连身畔两个听客什么时候散的都全然不晓。 与此同时麦府内,三两个大夫将被议论的主角麦冬的睡榻包裹的密不透风,和床帘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麦冬与外界分隔开来。 几位大夫紧盯着麦冬,生怕错过什么。 麦冬脸色煞白,两根眉毛搭在一起,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结痂横在额角。 麦冬梦见自己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袍,一个身穿玄色修身长袍的蒙面男人在他身后穷追不舍,逼的他慌不择路往河边跑去。 他浑身发软,双脚踩在地上略有发虚之势,月黑风高前路含糊不清,他正好踩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整个人崴了下去瘫倒在地上。 男人逼近他,露在外面的眸子充斥着血丝,神色狠厉,如索命般一步一步迈步走进。 麦冬撑着身子一点一点往后挪动,直到双手触及岸边,耳畔是河水流动的哗声,退无可退。 男人见麦冬停了下来,自己也停住,他弯起腰捡起一块石头,高高举起蓄力,随后厉声喝道:“去死吧!” 诅咒一般的声音如雷响灌进麦冬的耳朵,渗出的冷汗禁湿了背后的衣物,他绝望的看着男人砸下来的石头—骤然惊醒。 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撞在前胸和后背上,梦里那种濒死的感觉深深笼罩着他。 看着眼前几双浑浊的眼睛,麦冬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没醒,半晌才缓过神。 床梁上雕刻着精密的花纹、薄如蝉翼的床幔被绳子缠绕栓在檀木支架上、萦萦的木质香味、还有身上穿着的丝绸里衣,以及眼前几位大夫装扮的古风男子。 明明眼前的环境那么陌生,明明一切映入眼帘的事物都不像现代的产物,但鼻腔里那股火辣辣的呛和脑门时不时传来的钝痛无不一的在提醒他——他已经醒了。 麦冬脑子里油然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自己写文熬穿了。 他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社畜,因为上司惨无人道的压榨,怒发冲冠把老板和甲方为原型写进自己的小说里反复虐待以此泄愤,结果他的小说火了,一堆人来骂他为什么不给主角一个好的归宿。 昨天他正在库库码字泄愤,却因太困睡着了,睡醒就是眼前这一幕。 麦冬缓了缓,和几双眼睛不知道多少目相对,其中的张大夫伸出自己的手问麦冬:“二公子,这是几根手指?” 这手的褶皱尽显老态却也算不上难看,但有些怪异,和正常人的手看着不大一样。 麦冬平静自己的呼吸,眯起眼睛,发现他的虎口处靠近食指的地方比旁人要多上一根指头,这大夫居然有六根手指! 正想回答六,但麦冬话锋一转,即将脱口而出的六硬生生变成了五,他吃力道:“五根。” 因为自己秀逗的脑回路居然觉得说六根手指会伤害眼前这个老人。 几位大夫见此顿住,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张大夫又问:“我是谁?” 麦冬思绪暂未回笼,只好摇摇头。 张大夫欲哭无泪恨不得抱头痛哭:“你小时候最喜欢把玩为夫的这根手指,你说为夫跟常人不同,怎么会——怎么会!” 另一位大夫推开干嚎的张大夫,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麦冬还是摇头。 大夫们纷纷摇头,回头对着不远处坐着的麦府老爷麦承叹气道:“二公子怕是失忆了。” 张大夫伸出自己的手,盯着这六根手指看,语气更是心痛和惋惜:“二公子恐怕是因为落水时头部遭受撞击,不仅记不清事,恐怕连智力都退化成儿童了……他连为夫的手指都数不清!” 躺在床上的麦冬有心却无力解释:“……” 麦承不禁怒道:“胡说!”他将茶盏丢到桌子上,三步并两步挤开大夫们站到麦冬面前,欲要指着鼻子骂他,“这小子就是 装的,按他的脾性定是怕我斥责他,才装的这样百般单纯!” “老爷,二公子才刚醒您别刺激……”张大夫在他身后弱弱道。 麦承充耳不闻,对虚弱的麦冬砸下一段话:“昨日叫你在府里待着好好温习功课,非要跑出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撒野!这下好了,给自己弄成这样你开心了?!要不是李栯迟你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面对麦承劈头盖脸的一顿吼麦冬意识到这是原主的父亲,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默默听着不做声响。 看着跟以往大相径庭的儿子,发际线下的伤口算不上触目惊心却也不容忽视,再往下一点恐怕就要影响到眼睛,麦冬苍白的脸上一改往日的神采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 麦承只当他又装软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抛下一句让麦冬听了恨不得炸开的话:“幽州李氏决定和麦氏联姻,过几日你与 李栯迟一同回幽州成亲,让他好好治治你这个烂、脾、气!” 麦冬蓦地瞪大眼睛,脑子顿时要炸开了,额头上的伤也在这时发作。他欲反对,却因身体无力,嘴巴动了动只飘出苍白的字眼:“不行……” 才刚醒怎么就要结婚了??还是跟一个男的! 麦承轻哼一声,一甩衣袖背对众人:“男子及冠的年纪本因成家立业有所作为,你看谁像你这般不成气候?给你商量的三起婚事全黄了,我看你整日喝酒打架、淫欢作乐,早就忘记天地为何物了吧?看以后谁来给你收拾烂摊子!”说完便怒气冲冲的离开,将门关的震天响。 张大夫本想安慰麦冬,按照以往麦冬这时候定是扑到他身上痛苦哀嚎,但看着麦冬呆愣的神情只能作罢。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寝室,让麦冬休息。 身体的无力不假,额头上的痛楚也实实在在,麦冬花了好半天才接受自己悲催的命运。 中途张大夫差侍女进来服侍他用过汤药,还给他托了一句话——此次婚约是李栯迟提出,若想解除婚约可以从其下手。 侍女走时衣服下摆落下一团纸,像是故意给他留的。兴许是汤药里有镇痛的作用,他俯下身子去将那团纸捡了起来,上面写着四个字—长霄客栈。 让他去找李栯迟? 自己连李栯迟是谁都不知道真的能找到他吗? 李栯迟真的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解除婚约吗? 麦冬坐起身之后各部位的知觉慢慢回笼,像是血肉结合……脑海里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记忆。 麦冬,麦子初。麦承的小儿子,因其性格嚣张跋扈到处惹是生非遭人记恨,前天夜晚与人越好在粮仓附近吓唬人,被有心人算计失足掉进河里。 麦冬接收了不少信息,譬如自己现在所处的身体的主人很有可能在昨天晚上的事故中死了,自己穿到他身上正好接手了他的烂摊子。 没有穿书、也没有系统和金手指,自己就是纯纯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休整了一日多,次日戌时麦冬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和自己大差不差的脸,以及及腰的长发,一阵恍惚,觉得自己在cosplay。他扒了扒额前的头发堪堪挡住伤口。 时间不等人,麦冬换好衣服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拿出上班路上去往公司那样视死如归的心态。 刚出寝室便遇到了正要回医馆的张大夫,张大夫以检查身体和配药为由将他从麦府带了出来。 在张大夫的乐于助人下自己被送到了长霄客栈,路上张大夫问了他许多问题,再三确认他身体状况以及脑子是否正常,最后才欣慰的对他说:“已经到了,为夫就不目送你了。” 麦冬冲他呆呆一笑:“谢谢您。” 长霄客栈周遭没什么贩卖的摊贩,在不远处的早市对比之下显得十分清净,客栈的建筑外观不像他想象中那般敦实,看上去更像一座塔,有六七层楼高。 每层楼的外廊上挂有规律的红、金色相织制作而成的灯笼,和客栈棕、金色的外壁和谐的组合在一起,让他不自觉的认为入住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最高层左拐第三间……麦冬在心里默默数着楼层,看着眼前的塔甚至产生一种要被这塔镇压的错觉。 “别挡路。”突然出现的声音把麦冬吓了一跳,紧接着一股张扬捉人的香气肆意的挤进他的鼻子里,萦绕在他的周身,似要侵略他每一寸尚未被衣物包裹的肌肤。 第2章 第 2 章 麦冬僵硬的转过身去,想说抱歉,却在看清声音的主人之后将这两个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来者略带卷曲的长发束成马尾,身穿一袭玄色,领口和前襟附有金丝缝制而成的蟒形纹路,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凹陷处还能瞧见若隐若现的黑色刺青,荆棘似的攀附于白皙的肌肤上。 男人高出麦冬一大截,气质不凡。 长相俊美艳丽富有攻击性,饱满有型的唇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殷红,狭长的眼睛的盯着自己,但他的眼神却又不像再看自己,更像是在看空气。 “抱,抱……”歉字还未说出口,男人视若无物般擦过麦冬的肩走向客栈的敞开的大门,身后还跟着一位随从。 麦冬直觉告诉自己这人就是李栯迟,抬脚便追上去:“等一下!” 李栯迟很快踏上客栈内里的台阶,门口的店小二突然伸手拦住麦冬:“二公子,老爷吩咐咱家了,在您成婚之前禁止入内哦。” 眼见李栯迟就要消失,麦冬焦急道:“您可以通融一下吗?我马上就出来。” 小二微笑着拒绝他:“老爷特意嘱咐过,若是让二公子进来了我们饭碗也不保了,天儿也不早了,我看二公子还是早些回府省的老爷责怪罢。” “可是……”麦冬还想争辩几句,但看见小二铁了心不让他进去的眼神也只好作罢。 他在客栈后方桂花树与槐树之间徘徊着,心里不免打起退堂鼓。 但是——来都来了。 麦冬一直在回府与不回府,成亲与不成亲之间反复横跳。 甚至产生一走了之的想法,但离开了麦家的庇护,自己又能去哪?就凭原主风骚的事迹自己肯定也走不出集尹县。 八成被人弄死喂狗。 但和一个陌生男人结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他做不到。 思绪惆怅,大脑混沌。 应景似的刮起一阵风,桂花被吹落不少,连带着沙子洋洋洒洒的落到麦冬身上,他用手指捻起一簇,放在鼻子下闻。 淡淡的甜香。 “啊——喵呜!” 麦冬喷嚏打的措不及防,下意识看向自己近在咫尺的手,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记忆中那双白皙指节圆润的手,已经变成了一双橘色白色交织的猫爪,内面是粉色肉垫,上面还长着尖锐的指甲。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变成了一只——橘猫? 麦冬的视线被一大片白色布料遮挡,他跳出围住自己的布昂,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团衣物,大脑一片空白,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发出一连串得“喵喵”声。 “喵喵喵” 我是谁? “喵喵喵?” 我在哪? 此情此景,麦冬不由得顿住。 自己这具身体究竟是人是猫?是正宗还是假冒? 自己的这副身体难道根本不是麦府二公子的,而是一只猫变成的,那自己的那些记忆又从何解释? 呆楞半晌,麦冬把猫头一偏看着一旁高而壮的槐树,看上去种了有些年头了,槐树枝桠粗壮茂密枝叶繁茂,部分甚至延伸到客栈周边,与厢房的外廊接壤,看上去就像暗示方向的指针。 麦冬思索片刻,试探着将爪子放到布满沟壑的树干上,是与人类的手不同的触感,前爪搭上树干的那一刻,粗糙的纹理像无数细小的针,刺进肉垫的软绒里,利爪牢牢的挂在树皮上。 许是猫咪的天性加成,麦冬轻便的爬到客栈的顶层,顺着外廊找到了有着与李栯迟身上对应香气的房间。 从外廊跃上窗台,麦冬小心翼翼地将雕窗推开一条缝,脑袋稍稍挤进去,左右观望,发现房间没人便跳下窗台,站在厢房正中央的圆桌上。 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子里,脑海里没由来的浮现出客栈门口李栯迟看向自己的眼神。 厢房虽然大但陈设简单略显空旷,除了基础设施和几处熏香唯有落脚的木桌上杂役摆放的花束。 花束红蓝颜色不等,大小不均,看起来像随意摘采的野花精心修剪了一番,并不好看,虽然突兀但又给这间萧条严肃的房间增添了点色彩显得没那么生硬。 雕窗打开的缝隙被风吹大了一些,花粉顺着风飘过麦冬的鼻子。 “啊嚏—” 又是一个喷嚏,眩晕感接踵而至。 麦冬在圆木桌上一晃,视线赫然拔高,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地上,疼的他闷哼一声,接触地面的皮肤感到一片冰凉,甚至激起一个寒颤。 他睁开眼睛,发现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其余衣物消失的无影无踪,麦冬活像只被人褪去外壳蜷缩成团的虾子。 “李公子,需要人服侍您梳洗吗?” “把水送进来。” 门外传来不合时宜的声响和纷乱的脚步声,麦冬脑子跟要炸开似的,“唰”的一下站起来,来不及收拾自己又变成人的惊愕,只有对于自己即将裸奔的羞赧。 这个鬼世界怎么老把他当日、本、人、整! 一瞬间他脑海里脑补了自己无数种结局。 ——麦冬为退婚竟放下贞操脱光衣服与幽州太守李栯迟火拼。 在这样的情境下,原本并不算远的能够遮蔽的屏风变得遥不可及,地板上的缝隙也变成了难以跨越的沟壑。 好在门外的人并没有马上开门,门被推开的一瞬,麦冬恰好堪堪遮住自己露在外面的头发。 躲在屏风后的麦冬努力平复呼吸,透过一层纱只能看到几个人来回晃动的黑影。 盛满水的浴斛被店小二抬到厢房屏风旁,李栯迟盯着打开的雕窗看了片刻,随即转身:“把桌子上的那盆花抱出去。” “好的,公子您若有其他需求只管吩咐。” 店小二毕恭毕敬的退出厢房,关好门。 厢房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麦冬砰砰砰的心跳。 思绪是死寂的,身体却因为羞臊蒙上了一层热意,风过肌肤,体温不减反增。 房间的空气一点点被浴水的香气稀释,其中还混合着李栯迟身上残留的那股难以分辨底调的香味,这旖旎的味道浪潮般涌进麦冬谨小慎微的呼吸里,弄得他越发燥了。 好热,这水是不是加东西了?麦冬不当其实的想。 透过屏风,隐隐的看见李栯迟背对着他褪去一件件衣裳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薄纱上映出朦胧的身形,宽肩窄腰极具张力的男性轮廓,束起的发丝散下来更加修饰利落的腰身。 看到眼前一幕麦冬荒谬的觉得自己在看某些少儿不宜的影片,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场面,顿时感觉血脉喷张鼻子意外的涌出一股热流,他慌慌忙忙的用手擦去,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在心里默默哀求李栯迟沐浴完早些休息。 耳畔水流声此起彼伏,麦冬只能闭起眼睛不去看,尽力忽视李栯迟制造出来的绵延不绝的声音,可脑海却难以自控的想象出了李栯迟沐浴的场景。 水流顺着清晰的下颌线往下淌,划过脖颈,锁骨凹陷处沉积一小摊温水,与刺青交织在一起混为墨色,溢出的水流划过隆起的胸肌,再往下就是…… 他的思绪不合时宜的浮想联翩,写文的灵感大爆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唰——”的一声。 是屏风被推开的声音,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麦冬思绪被打断惊觉睁眼,猝不及防的撞进李尉迟的黝黑、深邃的眸子里,男人睫毛上挂着摇摇欲坠的细小水珠,少许碎发黏在额头上,浑身散发着湿热的潮气,一副刚沐浴完的模样。 他这时才发现李栯迟唇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的痣,更是给这张脸增添一丝风情。 李尉迟看着眼前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挡住胸前恨不得把两只胳膊当遮羞布使,浑身赤条的少年,讥讽道:“二公子还有偷看男人洗澡的癖好?” 麦冬顿时瞪大眼睛,着急解释:“我没有!” 他的手死死捂住鼻子,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两人相距几寸,李栯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算不上清白。 看到李栯迟上下打量自己,一副你光着身子跟我讲这些的眼神,麦冬顿时头皮发麻,但此情此景自己百口莫辩,他仍然固执的想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这个癖好……” 因为没底气和没说服力的缘故,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连同声音都随之变小,细弱蚊蚋。 少年眼皮耷拉下去,轻轻颤动着,尽可能的逃避李栯迟的视线,因为自己靠近的缘故,额前的发似乎也染上了些许潮气,唯有发旋上那一簇头发呆呆立着。 李栯迟抬脚走进半步,麦冬便慌张的往后退,脑袋“咚”的一声撞到墙壁,因为疼痛眉毛短暂的蹙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身后没有退路,麦冬垂着脑袋咬咬牙,一鼓作气,语气听上去有些郁闷:“我想……退婚。” 本以为李栯迟会跟自己客套几句问问原由,结果这家伙立马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麦冬急了,低着的脑袋立马扬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李栯迟的眼睛,语无伦次道:“可是我们都没见过几次。” 李栯迟的眼神过于犀利,麦冬与他对视没几秒便败下阵来,将脑袋偏向一旁不去看他,两人靠的很近,身体上都没有衣物附着,麦冬甚至可以直观的感知到李栯迟身上蓬勃的、温热的潮气。 “我对你没兴趣。”李栯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麦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说了些什么胡话。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温骤时又有升高的趋势,麦冬感觉自己两颊发烫,一时语塞,羞耻感迅速蔓延到全身。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忘了,这场婚约,原本就是家族联姻。 这场婚约,原本就不是因他而起。 他只是作为一座桥梁,去承接两个家族的资源往来。 麦冬一感到羞愧就不自觉眨眼睛,睫毛似小刷子似的上下来回扫着,单薄的身形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恼的。 李栯迟看见麦冬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去,觉得可笑。 他没去想麦冬**着身子的缘由,随手扯过一件自己穿过的衣裳扔到麦冬身上,“不送。” 这场婚约是把两个家族交织缠绕在一团的藤蔓,而关于麦冬和李栯迟的第一次谈判以一个惨淡的结局收尾。 麦冬捏紧颇有分量的衣服,闷闷不乐的为自己这不恰当的行为善后:“还请……李公子,不要讲此事告知于父亲,此举是我唐突了。” 他将自己笼在的布料之下,语毕转身,推门离开,宽大的衣服缠绕在他消瘦的身躯上,像夏日傍晚的蝉。 麦冬深受打击的神情映在李栯迟的眼睛里,如同房间里随风摇曳的蜡烛的火苗,一深一浅、忽明忽暗。 他推开雕窗,视线被那棵枝丫茂盛、生机勃发的槐树吸引。 第3章 第 3 章 麦冬凭记忆回府时,街上仍有摊贩在售卖小玩意,他想走近看看,却因为衣服漏风不得停留。 看门的下人给自己开了门,看见他的着装眼底闪过诧异却也没有过问。宅子里灯已经熄了大半,好在麦府上下都歇息的早,否则他真不好解释自己裹着的衣服。 回寝室后他取下这件衣服,盯着打量了一翻,做工材质绝属上成,他这时才发现在这衣服的内衬上居然还缝有金色的暗纹。 …… 闷骚。 回忆起李栯迟除了尴尬,还有他看自己跟看狗一样的眼神,令麦冬莫名的想到那个死鱼眼上司。 都是没有一点人情味的东西。 麦冬回塌上才发觉自己的床上用品不翼而飞,空有一个枕头。 但他连10平的出租屋都睡过了,这算什么。 麦冬给自己套上一件里衣,斟酌片刻将李栯迟甩给自己的外衣盖在身上闭眼长眠。 -次日卯时。 长阳街道传来马蹄踩过砖块的嗒嗒声,一袭十来人,通体漆黑的队伍由长霄客栈出发去往麦府。 “太守昨晚睡的还算安稳罢。”麦承将李栯迟请进府内,“犬子的事情还望你多费心了,毕竟这孩子从小就闹腾。” 他抬手差人上茶,被李栯迟出手制止:“昨晚受寒,茶就免了。” “哦?客栈窗户破损了?是小二修理懈怠了,我的疏忽。”麦承边猜测边对着旁边的侍女道:“去把二公子叫起来。” 李栯迟将手搁在椅背上:“昨晚我看二公子穿的单薄,便借与了他我的外袍。” “你们……”麦承皱起眉,停顿片刻,“子初昨晚去打扰你了?” 李栯迟盯着客堂外的快步赶来的白色身影,缓缓道:“二公子对婚事不太满意。” 麦冬着急忙慌地赶来,前脚刚跨进客堂的门槛,后脚便听到了李栯迟掷地有声的这么一句,整个人如遭雷击。 麦承见麦冬懒懒散散的样子,又联想到李栯迟的话,脸色很不好,但碍于旁人不好发作。他沉声道:“这就是你待客的样子?” 麦冬迅速在心里建起一道防御墙,开启勿扰模式,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暴风雨。 他深吸一口气抿抿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揪住衣裳:“起晚了,准备的仓促些。” 而这些动作被李栯迟尽收眼底。 大概是时间不充裕的缘由,麦冬的衣服并不整洁,绿色的腰带松垮的系在腰间,勾勒出腰胯的分割线。浅棕色的发半扎在脑后,额前露出一块结痂,显得有些可怜。 麦承正要开口,李栯迟却抢先他一步:“此次前来是想告知令尊行程有变,要提前启程。” 麦承抿了口茶,眉心一跳一跳的,他压下几欲爆发的怒火:“悉听尊便,子初就麻烦太守好好替我管教了。” 他撇下茶盏,大手一挥差人呈上一封纸,起身离开。 “这是什么?”麦冬不解的接过,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起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九月十六日,麦氏麦子初与李氏李栯迟结为夫妻。 “婚书。” 李栯迟的声音突然在自己后方出现,他从麦冬手中接过,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李央,按下手印。 随后他将那封不平等条约递给麦冬。 麦冬的手垂在身侧,没有去接的意思,这和签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李栯迟的手在空中停滞片刻,见麦冬毫无作为便将婚书放到桌上,提笔抬手在空白处“刷刷”写下几个字。 麦冬一惊,挤进李栯迟和桌子之间,赶紧凑近去看:“你干什么?!” 李栯迟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头顶,还在麦冬身上闻到了自己熏香的味道。 只见原本空无一字的位置写下了一句话:麦子初任君差遣。 麦冬眉毛拧在一起,艴然不悦:“你怎么擅自在婚约上加东西?!” 他捏着婚书,转身瞪着李栯迟,发现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分毫,猛地挪开几步。 李栯迟不置可否,语气冰冷生硬:“你不签,我就替你签。” 麦冬呼吸一滞,愤愤骂道:“……流氓!” 李栯迟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睨了麦冬一眼,面无表情看向客堂外被风吹得沙沙响的树:“麦二公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造成的损失全由麦家承担。” 麦冬捏住纸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青白,哑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拿起毛笔,不情不愿的在婚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一旁的侍女这时道:“李公子,老爷偏堂有请。” 麦冬看着李栯迟离去的背影,心里愈发的郁闷。 府里的管家催促自己去收拾行李,说按李公子的安排即刻便要启程。 麦冬想说自己的行李只有自己一人,但想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待李栯迟从偏堂回来之后,麦冬随他一起前往门外等候着的队伍。 他老老实实跟在李栯迟身后,站定在马车前,见李栯迟拨开车帷上了车,自己也抬脚准备上去。 下一秒被李栯迟出声制止:“你的车在后面。” 麦冬动作一顿,抬起的脚僵在空中。他往后看去,果然发现有一辆较小的马车在队伍的后面等候,他讪讪地收回脚,闷声道:“哦…… ” 随后小跑着坐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车内装饰精简,似有似无的香气时不时出现。 马夫这时出声:“公子,去幽州得个一两日,舟车劳顿,您可以先休息休息,夜晚咱还要赶路。” 麦冬闻言说好。 车队启程,他拨开帘子将脑袋伸出车窗四处打量。 正直午时,街上的摊贩在摊位上吆喝着自家的茶点,食物的香气幽幽飘来,麦冬不禁有点遗憾,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就要离开,边看边感慨自己悲催的人生。 他的眼神锁定到一个包子铺,再往旁边一看发现那老板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那架势就像恨不得要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 面对恶意满满的目光他又将脑袋缩回去,伴随着马蹄有规律的哒哒声,麦冬睡着了。 他睡的并不安稳,马车的结构并不能让人长久的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再加上速度不匀,时快时慢,有些时候甚至会因为踩过沟壑而导致车子晃动,麦冬醒来的时候车队已行驶到城郊的粮仓附近,雨水初降,砸在青瓦车棚上噼里啪啦作响,将烧的焦黑的木头全部浸湿,盖住了不小的焦糊味。 雨势骤起如帘,麦冬指尖刚接触到车帘就听“咻——”的一声,他本能的侧身,脸颊立马感觉一阵火辣刺痛。 一支黑箭擦着他的耳畔,深深地钉入车厢的内壁,羽尾上缠绕着绞下来的白色帷幔,随箭身轻颤。 这动静不小,马夫嘶吼的声音在雨中骤现:“有刺客!” 紧接着第二支箭扎入马夫胸腔,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血液与雨水齐齐飞溅,尸体直直栽落马车。 马匹受惊嘶鸣,四蹄踩进水坑溅起孩童般高的水花,失控的冲向远方。 车辆剧烈颠簸,麦冬惊慌失色,十指死死扣住马车的檀木窗沿,额头上的结痂重重磕在内壁上,鲜血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周遭瞬时杂吵起来,马蹄声纷乱,还有此起彼伏的破空声,箭矢不断钉在车辕上,与大雨重合发出“笃笃”闷响。 风把车帷吹开一个豁口,马蹄踢过碎石的脆响接踵而至,李栯迟一夹马腹,追赶上麦冬,鬼魅般出现在车窗外,雨水在他的脸颊滴落,将他浑身衣裳淋的透湿。 麦冬正欲开口,被李栯迟厉声打断:“待在车里!” 麦冬双手被马车震的发麻,几乎扣不住窗沿,闻言更是面色发白,尽全力将自己贴在壁上。 看样子这些人是冲他来的,麦冬面色苍白,不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不久前所做的那个梦。 李栯迟御马贴近马车的瞬间,脚踩马镫借助马匹的冲力,双手借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翻身上了马车。 他稳稳的落在御者座上,迅速抽出腰间的环首刀,看准时机,一刀劈在套住马匹一侧的缰绳上。 拉车的骏马陡然转变方向,车子速度过快,缰绳断裂单侧,顺着另一根绳子的路径,装着麦冬的车厢呈弧形甩了出去。 眼见就要装上前方一块有半人高的石头,李栯迟手起刀落砍下另一根缰绳。 但车速未减,向着不远处的枝水河冲去。 李栯迟稳住身子挤近狭小的车厢,低声道:“抓紧。” “什么?”麦冬茫然发问,四周寂静到只剩下二人的声音,雨水从正前方像一根根针似的扎在麦冬脸上、身上。他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李栯迟的意思。 下一秒,李栯迟抱住了自己,力道很猛。 麦冬本能的张开双臂接纳他,手指无意识的揪住李栯迟后背的衣服,却还是被撞到车厢内壁上,脑袋狠狠地磕了一下,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李栯迟的体温渗过湿透的衣裳传递到麦冬的身上,略带喘息的呼吸喷到他脖颈处,灼热、滚烫。 狭小的车厢不足以供两个发育完成的男人立足,他们的身体、呼吸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李栯迟的脸在光线稀缺的车厢里忽明忽暗,只有顺着下颌流下的雨水始终携着亮光。 瞬时、车厢越过岸边最后一寸,猛地扎入河中,冰冷刺骨的河水包裹住麦冬,灌进他的鼻子里、耳朵里。 一如前日。 麦冬忽然意识到,有种东西,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流失着,而他如何去抓都是徒劳的,例如……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