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名冠你之生》 第1章 重生在高三的雨声里 粉笔灰在午后的阳光里打着旋儿,落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楚恬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不是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不是车轮碾压骨头时那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也不是意识沉入冰冷黑暗前,妹妹楚悦那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是粉笔灰。是阳光。是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带着困倦的翻书声。 “楚恬!发什么呆?上来解这道题!”讲台上,数学老师老张的嗓门像破锣,敲碎了死寂的空气,也敲得楚恬耳膜嗡嗡作响。 她茫然抬头,视线掠过老张气鼓鼓的脸,死死钉在教室后墙那块巨大的黑板上。鲜红的粉笔字,像一道狰狞的伤疤,狠狠刻在那里: 【距离高考:98天】 九十八天? 楚恬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校服袖口下,一道浅淡却无法忽视的疤痕,如同丑陋的蜈蚣,静静蛰伏在皮肤上。 是车祸留下的疤。是她为了推开冲向马路的楚悦,被那辆失控的轿车撞飞时,在路面上剐蹭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留下的印记。 可现在,这道疤还在,位置分毫不差,只是颜色浅了许多,像是刚刚愈合不久。 她重生了。回到了高三,回到了距离那场致命车祸还有三个月零几天的时刻。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又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荒谬感冲击得摇摇欲坠。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充斥着父亲刻薄咒骂、妹妹冷漠自私、以及……那个她只能藏在速写本最深处的少年身影之前? “楚恬!听见没有?上来!”老张的怒吼带着不耐烦,夹杂着几个同学幸灾乐祸的低笑。 楚恬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指尖的颤抖。她站起身,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没有看黑板上的题,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楚悦正拿着小镜子,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她那头一丝不苟的黑长直,对讲台上的风波和她这个姐姐的窘境,恍若未闻。 很好。楚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重来一次,很好。这一次,她绝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她要考央美,她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她要……避开所有与陆沉有关的交集,彻底改写那个愚蠢的结局! 放学的铃声像救命的符咒。楚恬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书包甩在肩上,脚步快得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她必须避开那条路——那条她前世为了赶时间抄近路、最终葬送生命的城西小路。 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起初是稀疏的几滴,打在脸上带着初春的凉意。很快,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点连成线,织成一张灰蒙蒙的巨网,笼罩了整个校园。天地间一片混沌,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充斥耳膜。 楚恬裹紧了单薄的校服外套,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学校后门那条平时人迹罕至的、通往旧教职工宿舍区的偏僻小径。泥水很快浸湿了她廉价的帆布鞋,冰冷的触感从脚底蔓延上来。她不在乎。只要能避开那条该死的路,避开那个时间点,淋成落汤鸡算什么? 小径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雨水顺着宽大的叶片倾泻而下,像一道道小瀑布。楚恬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只想快点穿过这片区域,回到那个虽然冰冷但至少暂时安全的“家”。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出小径,拐上通往宿舍区的水泥路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穿透雨幕,突兀地传来。 “吱嘎——哐啷!” 楚恬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前方不远处的露天篮球场边缘,一个熟悉到让她心脏骤停的身影,正弯腰站在一个歪斜的篮球架下。雨水将他深蓝色的校服彻底打湿,紧紧贴在挺拔的脊背上。他手里拿着一把扳手,正用力拧着篮球架底座一颗松动的螺丝。冷白的皮肤在灰暗的雨幕中显得格外醒目,左耳上那枚小小的黑色耳钉,折射着微弱的天光。 陆沉! 楚恬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体育馆训练,或者在竞赛班刷题,而不是在这个暴雨天,出现在这条她以为绝对安全的小路上,修理一个破旧的篮球架! 命运仿佛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她拼命想绕开的一切,却以一种更猝不及防的方式,精准地堵在了她面前。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把自己缩进梧桐树浓密的阴影里。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是金属剧烈扭曲、不堪重负的呻吟! 只见陆沉正在修理的那个篮球架底座,连接处的一根锈蚀严重的金属支撑杆,在暴雨的冲刷和他拧动螺丝的力道下,竟然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整个沉重的篮球架失去了支撑,如同一个醉汉般,带着骇人的风声,朝着陆沉站立的方向轰然倾斜倒下! 楚恬的瞳孔瞬间缩紧。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放慢。她看到陆沉猛地抬头,那张总是带着疏离和桀骜的俊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和……来不及反应的空白。 篮球架倒塌的方向,正是他头顶!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思考,楚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那句带着惊恐的呼喊就已经冲破了喉咙:“陆沉!小心——!” 陆沉闻声猛地转头。隔着密集的雨帘,他看到了梧桐树下那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的纤细身影——是那个总低着头、像只受惊小鹿的转学生楚恬? 电光火石之间,倾斜的篮球架顶端,一根断裂裸露的电线,在暴雨的浇灌下,闪烁着危险而不详的蓝白色火花!那火花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潮湿的空气中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楚恬的警告不仅让他注意到了头顶的致命威胁,更让他瞬间看清了这隐藏在倒塌危机背后的、更致命的杀机——漏电! “躲开!”陆沉的厉喝比楚恬的声音更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篮球架彻底砸落、那闪着电火花的断线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做出了一个让楚恬魂飞魄散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躲开那倒塌的篮球架,反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楚恬的方向猛地扑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像一张拉满的弓,带着不顾一切的力道,狠狠撞向还呆立在原地的楚恬! “砰——!” 沉重的篮球架底座重重砸在陆沉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大片泥泞的水花。同时,那根闪烁着死亡火花的断线,在陆沉扑出的瞬间,擦过了他扬起的右臂! “啊——!” 两道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又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暴雨声中。 楚恬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自己身上,冰冷、坚硬,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混合着雨水和汗水的气息。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泥水里,冰冷的泥浆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窒息感汹涌而来。 然而,比窒息感更恐怖的,是那瞬间穿透身体的、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同一时间狠狠扎进了她的四肢百骸,疯狂地搅动!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眼前不是黑暗,而是炸开一片刺眼欲盲的惨白! 她最后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陆沉,身体同样剧烈地抽搐着,那张冷白的脸在电光映照下扭曲变形,左耳那枚黑色的耳钉,在混乱中似乎闪过一点极其微弱、几不可查的红光,随即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然后便彻底失去了焦距,头无力地垂落在她的颈侧。 滚烫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传递过来,与泥水的冰冷形成诡异的对比。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撕裂般的剧痛和麻痹感迅速拖拽着,沉向无边的黑暗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楚恬混乱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他为什么要扑过来?那耳钉的红光……是什么?还有……这剧痛……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又……熟悉?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泥泞的地面,混合着泥土和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焦糊味。梧桐树下,两个穿着同样深蓝色校服的身影叠在一起,一动不动。陆沉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娇小的楚恬完全覆盖,他的手臂还保持着保护性的姿态圈着她,头无力地枕在她的肩窝。 世界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被暴雨模糊了的惊呼。 “那边怎么了?!” “天啊!篮球架倒了!” “好像有人!快过去看看!”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雨水的寂静。 楚恬的指尖,在泥水里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冰冷一片。 而在她彻底陷入黑暗的意识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撬开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不属于她自己的感知碎片,如同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入——是剧烈心跳后的沉重回响,是肌肉拉伤后的隐隐作痛,是左耳垂传来的一丝微不可查的、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的刺痛…… 还有,一种沉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某种冰冷的束缚感? 第2章 触电感应的双向绑定 冰冷,刺骨的冰冷包裹着每一寸皮肤,渗透进骨髓深处。意识像沉在深海的顽石,被黏稠的黑暗紧紧吸附,不断下坠。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尖锐而单调,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响。楚恬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个虚无的、没有尽头的空间里,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只有那深入灵魂的麻痹感和残留的、仿佛被千万伏电流鞭笞过的剧痛,提醒着她不久前发生的可怕一幕。 雨声…好像停了?不,那嗡鸣声似乎盖过了雨声。有光?眼皮沉重得像压了铅块,勉强掀开一丝缝隙,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白影,刺眼的光线让她瞬间又闭紧了眼睛。 “醒了!这个醒了!”一个带着点惊喜的女声穿透了嗡鸣,在耳边响起,有点失真。 “别动别动!医生马上来!”另一个声音更近些,带着安抚的意味。 楚恬艰难地再次尝试睁眼。这一次,适应了光线,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刷得雪白的天花板,一盏简单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药味。她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 记忆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汹涌回灌——倾盆的暴雨、倒塌的篮球架、闪烁着死亡火花的断线、陆沉不顾一切扑过来的身影、那穿透灵魂的恐怖电击…还有最后,他失去意识重重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和滚烫体温… 陆沉! 楚恬猛地想坐起来,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四肢百骸的酸软无力瞬间袭来,让她眼前发黑,重重跌回枕头上,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哎哟,小姑娘别急!你刚触电昏迷,得躺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和蔼的中年女校医快步走过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是校医室的王医生。 触电?昏迷?楚恬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转动眼珠,急切地扫视着小小的校医室。房间里还有另一张病床,被一道浅蓝色的布帘半掩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和年级主任李老师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地低声交谈着。 陆沉呢?他在哪?那张在电光中扭曲、失去血色的脸…他怎么样了? “医生…”楚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另…另一个人…陆沉呢?” 王医生检查着她的瞳孔,一边温和地说:“放心,都没生命危险了。陆同学在帘子后面,也刚醒没多久。你们两个真是命大,那么大的电流,幸好发现得及时…”她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楚恬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一半,但紧接着又被巨大的疑问攫住。没生命危险…可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这么奇怪?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视野似乎也…变高了?而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那道隔在两张病床之间的浅蓝色布帘,被人从里面“唰”地一下拉开了。 楚恬下意识地望过去。 只见对面那张病床上,坐着一个穿着同样湿透、沾着泥污校服的纤细身影。棕色的及肩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懦和疏离的、此刻却盛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茫然和一丝…惊惶的棕褐色眼睛,正直勾勾地、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那是…楚恬自己的脸!她自己的身体! 楚恬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看到“自己”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纤细、白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是她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那道浅淡的、如同蜈蚣般的车祸疤痕清晰可见!那只手,正颤抖着,缓慢地、带着一种见了鬼似的恐惧,指向她…不,是指向她所在的这张病床,指向她此刻占据的这个身体! “你…”一个嘶哑、虚弱,但楚恬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极度的惊骇和混乱,“…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我在那里?!” 楚恬的脑子“轰”的一声,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她顺着“自己”那根颤抖的手指,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视线里,首先映入的是一件深蓝色的、湿透的男式校服外套,布料紧紧地绷在宽阔的胸膛上。接着,是两条裹在同样湿透的深蓝色校裤里的、明显属于男性的修长双腿。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被粗糙地面擦破的伤痕,正渗出细小的血珠——这绝不是她那双因为长期画画而带着薄茧的手!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抬起自己的手——那双属于男性的、陌生的大手——举到眼前。皮肤是冷调的白色,指骨清晰,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左手手腕光洁一片,没有任何疤痕!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是她的手!她的手腕上有疤! 楚恬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布帘后那个“自己”。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惊涛骇浪,和她内心感受到的如出一辙!那是…陆沉?! 一个荒谬绝伦、恐怖至极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身体…互换了?! “我…我…”楚恬(或者说,此刻占据着陆沉身体的楚恬)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她看着对面病床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看着“自己”脸上那属于陆沉才会有的、混杂着极度震惊和凌厉审视的眼神,巨大的恐慌和混乱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们两个都冷静点!”王医生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和对话搞懵了,但她更担心的是病人的情绪,“楚恬同学,你刚醒,是不是还有点迷糊?那是陆沉同学啊,他没事,就在你对面躺着呢。陆沉同学,你也别激动,楚恬同学也是关心你才问的…”她试图安抚两边。 “楚恬?” 布帘后,那个顶着楚恬身体的“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死死盯着病床上的“陆沉”,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古怪、带着浓浓讽刺的弧度,“你说…她是楚恬?” “对啊,陆沉同学,她就是楚恬啊,你们班的同学。”李主任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觉得这两个孩子被电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呵…” “楚恬”发出一声短促的、冰冷的嗤笑,那神情出现在楚恬那张总是带着点怯懦的脸上,显得异常违和和刺眼。他没有再看李主任,目光依旧死死锁住“陆沉”,一字一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冰冷质问:“那我是谁?” 校医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王医生和李主任面面相觑,保安们也都是一脸愕然。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看着“自己”脸上那种属于陆沉的、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看着“自己”用那样陌生的、冰冷的语气说话,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让她浑身发冷。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确认!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绝对的证据! 楚恬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动作因为身体的僵硬和酸痛而显得有些笨拙。她无视了王医生“哎,你慢点”的惊呼,双腿落地,趿拉上旁边那双明显大一号的、属于陆沉的湿透球鞋。她踉跄了一下,这具身体比她自己高太多,重心完全不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她强撑着,一步一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走向对面病床上的“自己”。 “陆沉”那双棕色的眼睛(此刻是陆沉在操控)警惕地看着她靠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和更深沉的混乱。 在距离病床还有一步之遥时,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猛地停下。她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属于陆沉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没有去碰对方的脸,而是带着一丝决绝,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掐向自己左手手臂的内侧!那是神经敏感、皮肉最薄的地方! “啊——!” 两声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只觉得左臂内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让她瞬间痛呼出声,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而几乎在同一瞬间,对面病床上那个顶着楚恬身体的“人”,也猛地捂住了自己左臂内侧同样的位置,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同样痛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呼! 那痛感,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楚恬”的身体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小小的校医室。 王医生手里的记录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李主任和保安们全都目瞪口呆,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捂着剧痛的左臂,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但那双属于陆沉的、原本总是带着疏离桀骜的凤眼,此刻却死死盯着对面那个“自己”,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和…一丝绝望的确认。 而对面,“楚恬”缓缓放下了捂着左臂的手,那张属于楚恬的、苍白秀气的小脸上,此刻再无一丝一毫的怯懦,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深渊般的震骇和…同样汹涌的恐惧。那双棕色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侥幸的光,熄灭了。 不需要任何言语。这同步的、无法解释的剧痛,像一道无形的闪电,彻底劈开了所有伪装和侥幸的可能。 他们,真的互换了身体。 陆沉在楚恬的身体里。 楚恬在陆沉的身体里。 校医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门口的李主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这诡异到极致的气氛硬生生堵了回去,只能惊疑不定地来回扫视着这两个行为举止都透着巨大违和感的学生。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保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陆沉(楚恬身体)的左耳方向,带着点疑惑和不确定,小声嘀咕了一句:“咦?陆同学…呃,楚恬同学耳朵上那是什么东西?好像…在闪红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楚恬”的左耳垂上。 那里,空无一物。陆沉标志性的黑色耳钉,此刻正戴在楚恬(陆沉身体)的耳朵上。 然而,在刚才那个瞬间,在年轻保安的视角里,他似乎真的看到,“楚恬”那光洁的左耳垂下方,靠近耳根的位置,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过了一点针尖大小的、极其不自然的…红光?像是什么微型电子设备待机的指示灯? 那红光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这句话,却像一颗投入冰面的石子,在楚恬(陆沉身体)和陆沉(楚恬身体)心中,激起了远比身体互换本身更深的、更刺骨的寒意。 那枚耳钉…它现在明明在我(楚恬)的耳朵上…为什么“我”(陆沉)的耳朵那里会闪红光?! 一个比身体互换本身更隐秘、更黑暗的疑云,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两人刚刚被颠覆的世界。 第3章 校草兼校霸身体遭遇“吸血虫” 校医室的混乱最终被暂时压下,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李主任和王医生交换了无数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最终也只能归结于“严重电击后遗症”和“暂时性的认知混乱”,勒令两人卧床观察,并通知了家长。 楚恬(在陆沉的身体里)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她盯着自己(或者说陆沉)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每一次轻微的屈伸都带来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这具身体很高,很沉,带着一种陌生的力量感,却也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左臂内侧被自己掐过的地方,那尖锐的痛感尚未完全消散,像一个烙印,提醒着她荒谬绝伦的现实。 而布帘的另一侧,陆沉(在楚恬的身体里)同样沉默。属于楚恬的那双纤细的手紧紧攥着薄毯的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那双总是带着怯懦的棕色眼眸,此刻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后的死寂和一种冰冷的审视。保安那句“闪红光”的嘀咕,像毒蛇的尖牙,狠狠咬在两人刚刚建立起的、脆弱而恐怖的认知上。 那红光是什么?它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楚恬”(陆沉)的耳朵位置闪烁,而真正的黑色耳钉,此刻却戴在“陆沉”(楚恬)的耳朵上? 这个疑问,比身体互换本身更让人毛骨悚然。它像一个不祥的阴影,笼罩在刚刚掀开一角的真相之上。 “楚恬家长来了!”门口一个保安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的心脏猛地一沉。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那个男人……那个被血缘和法律称为“父亲”的男人。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廉价烟味闯了进来。楚父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头发油腻,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浮肿和不耐烦。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校医室,看到躺在病床上、穿着陆沉昂贵球鞋和校服的“儿子”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那点微弱的错愕迅速被更浓重的厌恶和一种……仿佛看到垃圾般的嫌弃取代。 “又是你!楚恬呢?死丫头片子又惹什么祸了?还得老子跑一趟!”楚父的嗓门粗嘎,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离他最近的李主任脸上。他根本没看帘子后面那个真正的楚恬身体,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像黏腻的虫子,只在“陆沉”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那身明显价值不菲的行头上,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怨毒覆盖。 “楚先生,您误会了,是陆沉同学和楚恬同学都受伤了…”李主任试图解释。 “受伤?”楚父粗暴地打断他,几步就跨到楚恬(陆沉身体)的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仇人,“老子看他是活该!成天穿得人模狗样,跟我们家那赔钱货搅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晦气!”他越说越激动,尤其是看到“陆沉”那张即使在苍白中也难掩俊逸的脸,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赔钱货?”布帘后面,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他本尊的嘲弄。这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楚父的谩骂。 楚父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向布帘方向:“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给老子滚回家去!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他显然把布帘后面当成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看着楚父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听着他对自己(真正的楚恬)那恶毒的咒骂,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前世的悲凉,瞬间席卷了她。她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想用陆沉这高大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有沉重的喘息。 楚父见“陆沉”沉默,以为他怕了,气焰更盛。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拉帘子后的“女儿”,而是带着一股发泄的蛮力,狠狠抓向病床上“陆沉”的手臂!那只油腻粗糙的大手,目标明确地抓向“陆沉”左臂上那道刚刚被她自己掐出来的、还泛着红的淤痕! “装什么死!起来!给老子说清楚!是不是你害得我们恬恬受伤?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分钱都别想赖!”楚父的手指如同铁钳,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厚茧,毫不留情地掐进了那道新鲜的伤痕! “嘶——!”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这具身体对疼痛的感知异常清晰。她本能地想要甩开那只肮脏的手。 然而,就在楚父的手指狠狠掐住“陆沉”左臂淤痕的同一瞬间—— “啊!” 一声短促的、带着压抑痛楚的惊呼,猛地从布帘后面爆发出来!那声音属于楚恬的声线,却充满了陆沉式的、强行忍耐的颤音!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阵压抑的、混乱的抽气声! “怎么了?”王医生惊呼着冲过去拉开布帘。 只见陆沉(在楚恬身体里)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摔了下来,单薄的身体蜷缩着,右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左臂——和楚恬(陆沉身体)被楚父掐住的同一个位置!那张属于楚恬的小脸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双棕色的眼眸因为剧痛而失焦了一瞬,随即凝聚起一种惊骇欲绝的光芒,猛地射向病床这边!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也彻底僵住了。左臂上楚父掐捏带来的剧痛还在持续,但更让她如坠冰窟的是布帘后传来的那声痛呼和陆沉(楚恬身体)那痛苦蜷缩的模样! 疼痛…是同步的!而且,是双向的?!楚父施加在陆沉身体(楚恬灵魂)上的伤害,竟然同步、等量地反应在了楚恬身体(陆沉灵魂)上?! 楚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掐着“陆沉”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愕然地看着在地上痛苦蜷缩的“女儿”,嘴里骂骂咧咧:“装!还他妈给老子装!碰都没碰你一下,嚎什么丧!” “放开他!”陆沉(在楚恬身体里)强忍着左臂那如同被烙铁烫过般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压。那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楚父,完全不像一个怯懦的少女该有的眼神。 楚父被这眼神看得莫名一怵,随即恼羞成怒:“反了你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像是被激怒了,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带着更大的力道,眼看就要朝着“陆沉”那张俊脸扇过去!他要教训这个敢用眼神挑衅他的“富家子”! “不要!”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瞳孔骤缩,失声喊道。她拼命想挣扎,但这具身体在电击和互换后的虚弱感尚未完全消退,力量根本敌不过一个处于暴怒中的成年男人。 眼看着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地上弹起,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地撞向了楚父的腰侧! 是陆沉(在楚恬身体里)! 他(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用尽这具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撞了过去!楚父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扇向“陆沉”的手也打偏了,擦着“陆沉”的肩膀落空。 “滚开!”楚父暴怒,反手就要去抓撞他的“女儿”。 陆沉(楚恬身体)灵活地矮身躲过,一把抓住楚恬(陆沉身体)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他)往自己身后一拽!这个动作,让原本属于楚恬的、纤细的身体,以一种完全不符的、保护性的姿态,挡在了高大得多的“陆沉”身前! “你…!”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单薄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是她的身体!此刻却像一个坚硬的盾牌,由陆沉的灵魂操控着,挡在了她和暴力的父亲之间。 楚父被彻底激怒了,他不再管“陆沉”,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儿”:“贱骨头!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他扬起粗壮的手臂,带着十成十的力道,狠狠地朝着“楚恬”那苍白脆弱的脸颊扇去! 这一巴掌,若是打实了,足以让一个瘦弱的女孩嘴角开裂,甚至晕厥! 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目眦欲裂:“不——!”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狠狠抽在皮肉上,在寂静下来的校医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预想中“楚恬”被扇倒在地、口鼻流血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稳稳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偏一下头。那张属于楚恬的、本该受力的左脸上,光滑依旧,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仿佛那凝聚了楚父全身力气、足以打裂木板的一巴掌,只是轻飘飘地拂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楚父脸上的暴怒瞬间僵住,变成了彻底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右手掌心,再看看“女儿”那完好无损、甚至带着一丝冰冷嘲讽的脸颊,仿佛见了鬼。 “怎…怎么回事?”他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 而挡在“陆沉”身前的陆沉(楚恬身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看向楚恬(在陆沉身体里)。 楚恬(陆沉身体)此刻的脸色,比地上的瓷砖还要惨白。她的右手,正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左脸颊!那只属于陆沉的、冷白修长的手掌下,一片骇人的、迅速浮现的红肿!指缝间,甚至隐隐有血丝渗出! 剧痛!火辣辣的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板狠狠烙在了脸上!痛得她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他)的左脸,代替挡在前面的、楚恬的身体,承受了楚父那竭尽全力的一巴掌! 疼痛转移! 从陆沉(楚恬身体)挡在身前的那一刻起,施加在“楚恬”身体上的伤害,竟诡异地、百分百地转移到了此刻被保护的“陆沉”(楚恬灵魂)身上! 校医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楚恬(陆沉身体)压抑的、痛苦的抽气声。 陆沉(楚恬身体)看着“陆沉”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和渗出的血丝,那双棕色的眼眸深处,震惊和混乱被一种冰冷的、洞悉了某种可怕规则的光芒所取代。他(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陆沉”左耳垂上——那枚属于他(陆沉)的、此刻正戴在楚恬(灵魂)耳朵上的黑色耳钉。 在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伤害转移”惊呆时,没有人注意到,那枚看似普通的黑色耳钉,在楚恬(陆沉身体)承受巴掌剧痛、身体剧烈颤抖的瞬间,其边缘极其细微地、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色流光。 第4章 白卷与月考的崩溃 校医室那场荒诞而惊悚的闹剧,最终在保安强行架走咆哮的楚父后,暂时落下了帷幕。楚恬(在陆沉身体里)左脸颊火辣辣的剧痛尚未消退,像一枚耻辱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那诡异而残酷的“疼痛转移”规则。王医生忧心忡忡地给她(他)脸上的红肿上了药,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担忧。李主任则是一脸疲惫,最终也只能再次强调“好好休息,观察两天”,仿佛这样就能抹平那颠覆认知的混乱。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的病床上,属于楚恬的那双棕眸沉静得可怕,视线时不时扫过“陆沉”脸上的伤,又落在他(自己身体)左耳的黑色耳钉上,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更深的疑虑。那句保安的“闪红光”和刚才耳钉边缘掠过的幽蓝流光,如同两根毒刺,深深扎进他混乱的思绪里。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僵持。身体的互换已是惊涛骇浪,而附加其上的“疼痛转移”和耳钉的异常,则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们拖向更未知的深渊。解释?合作?在巨大的恐惧和猜疑面前,任何交流都显得苍白而危险。 最终,是年级月考的通知打破了死寂。李主任看着两人,叹了口气:“陆沉,楚恬,你们…能坚持的话,明天月考尽量参加吧。高三了,耽误不起。” 他眼神复杂,显然还沉浸在两人“神志不清”的担忧中。 月考。 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楚恬(陆沉身体里)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那个占据着自己身体的灵魂——陆沉。他(她)是物理竞赛的种子,是公认的学神。而她呢?一个挣扎在及格线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美术上的“差生”。现在,她要用陆沉的身体,去参加一场关乎他前途的、高难度的月考?!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第二天清晨,楚恬(在陆沉身体里)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心情踏入教室的。脸上贴着王医生给的纱布,遮挡了部分红肿,却遮不住她(他)眼底浓重的疲惫和惊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含义各异的视线——有关切,有好奇,有畏惧,还有周婧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嫉妒和幸灾乐祸的审视。 “陆神,脸怎么了?昨天打球摔的?”陈锋大大咧咧地凑过来,想拍“陆沉”的肩膀,被对方下意识地僵硬躲开。陈锋愣了一下,挠挠头,总觉得今天的陆沉格外…“娘们唧唧”? 楚恬(陆沉身体)根本不敢看任何人,更不敢看坐在自己原本位置上的“楚恬”。陆沉(在楚恬身体里)正低着头,安静地翻着物理练习册,属于楚恬的侧脸线条柔和,但神情却透着一种与外貌不符的、近乎漠然的专注。他(她)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铃声刺耳地响起。监考老师抱着密封的试卷走了进来,目光严厉地扫过全场:“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收起来!月考开始!” 试卷发下。楚恬(陆沉身体)颤抖着手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语文。她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无数只蠕动的蚂蚁,瞬间爬满了她的视线。现代文阅读、古文赏析、诗词默写、作文…这些对原本的楚恬来说就是天书,更遑论现在她顶着陆沉的壳子,承受着全班的瞩目和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楚恬(陆沉身体)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捏着笔,笔尖悬在卷子上方,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能感觉到讲台上监考老师时不时投来的、带着探究和越来越浓重怀疑的目光。她能感觉到旁边同学沙沙的书写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神经。 怎么办?交白卷?那陆沉怎么办?他的成绩,他的保送资格,他的骄傲…全都毁在自己手里!可不交白卷…她又能写什么?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 就在楚恬(陆沉身体)几乎要被这窒息的压力逼疯时,一张被揉成极小纸团的纸条,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滚到了她的桌角下。 她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用脚踩住。余光飞快地扫向纸条来源的方向——是“楚恬”的位置!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数学卷子,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无意的。但楚恬(陆沉身体)的心脏却狂跳起来。她屏住呼吸,趁着监考老师转身的瞬间,极其快速地弯腰捡起纸条,藏在掌心。 纸条展开,上面是熟悉的、属于楚恬自己笔迹的、工整而娟秀的小字,写的却是: 【选择题:1C 2A 3B 4D 5C …】 是答案!语文选择题的答案! 楚恬(陆沉身体)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让她几乎晕眩!陆沉…他在帮她!他在用她的身体,给她传答案!他疯了吗?!这要是被抓到… 但此刻,这小小的纸条如同救命稻草。楚恬(陆沉身体)顾不得多想,也顾不得思考陆沉(在楚恬身体里)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做完题还把答案传过来的,她颤抖着手,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开始飞快地往答题卡上涂选项。 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涂完选择题,阅读理解还是一片空白。但至少…至少选择题有了!能拿分! 就在她刚涂完最后一个选项,准备松一口气时—— “那位同学!你在干什么?!” 一声严厉的呵斥如同惊雷,在安静的考场炸响! 监考老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她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那张写满答案的纸条!更糟的是,她刚才因为紧张和急切,涂答题卡时用的是左手!而真正的陆沉,是绝对的右利手! “交出来!” 监考老师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恬(陆沉身体)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彻底完了… “老师,”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是坐在前排的林学霸林哲。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脸色惨白的“陆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抓住了把柄的得意,“我刚才也看到了,陆沉同学…好像在用左手作弊。” “哗——” 考场瞬间一片压抑的哗然。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瞬间聚焦在楚恬(陆沉身体)身上。震惊、鄙夷、幸灾乐祸…像无数根针扎向她。 楚恬(陆沉身体)脸色惨白如纸,握着纸条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她下意识地看向“楚恬”的位置。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也抬起了头。那张属于楚恬的脸上,不再是漠然,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锐利。他(她)的目光没有看楚恬(陆沉身体),也没有看林哲,而是越过人群,直直地射向教室后门的方向。 楚恬(陆沉身体)顺着他的视线,茫然地转过头。 只见后门的小窗户外,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肃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里,目光如同鹰隼,精准地锁定着她(他)——或者说,锁定着她(他)左耳上那枚黑色的耳钉。男人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执行命令般的专注。 与此同时,楚恬(陆沉身体)左耳垂上那枚一直沉默的黑色耳钉,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震动! 那震动短促、规律,带着一种机械的冰冷感,仿佛某种…远程指令的接收确认? 楚恬(陆沉身体)猛地捂住耳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后门那个男人是谁?这震动是什么意思?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冰冷戒备? 在监考老师愤怒的呵斥声、林学霸义正言辞的指责声、同学们嘈杂的议论声中,耳钉那冰冷的、规律的震动,像一条无形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楚恬(陆沉身体)濒临崩溃的神经,预示着远比考场作弊更危险的阴影已经降临。 第5章 被识破了? 月考的崩溃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漩涡,将楚恬(在陆沉身体里)彻底吞噬。监考老师冰冷的训斥、林哲带着优越感的指证、同学们针扎般的目光,还有后门窗外那个西装男人如鹰隼般、锁定她(他)左耳耳钉的冰冷视线…这一切混杂着耳钉那短促而规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动,让她(他)的灵魂都在战栗。 “陆沉!跟我到教务处来一趟!”监考老师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下。他没收了那张写满答案的纸条,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严厉。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毒蜂的嗡鸣,刺痛着耳膜。 楚恬(陆沉身体)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站起身。她能感觉到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的目光,那道目光隔着人群落在她(他)身上,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沉重。那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她(他)喘不过气。 经过“楚恬”座位时,她(他)甚至不敢侧头看一眼。巨大的耻辱感和对陆沉前途的毁灭性担忧,像两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用陆沉的身体,交了一张几乎空白的卷子,还被当众抓包作弊…她完了,陆沉也完了。 浑浑噩噩地被带到教务处,迎接她(他)的是教导主任张主任那张如同刷了浆糊般紧绷的脸。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夹杂着“败坏校风”、“辜负期望”、“取消竞赛资格”之类的威胁,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楚恬(陆沉身体)只是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彻底崩溃。她一个字也辩解不了,任何解释在“左手作弊”和“人赃并获”面前都苍白无力。 最终,张主任勒令“陆沉”停课一天反省,并通知家长(陆家)来校沟通。 走出教务处那扇沉重的木门,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楚恬(陆沉身体)一阵眩晕。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他)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她(他)没有回教室,那个地方现在对她(他)而言如同地狱。她(他)像一缕游魂,凭着本能走向教学楼偏僻的、通往天台的老旧楼梯间——那里是她前世偶尔躲藏舔舐伤口的地方。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天台上空旷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乱了“陆沉”额前的碎发。楚恬(陆沉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她(他)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属于陆沉身体的宽阔肩膀,此刻却蜷缩成一种无助的姿态。 完了。一切都完了。 陆沉的保送资格…他的骄傲…他的未来… 还有她自己的央美梦…那个被楚父视为“赔钱货”才配做的梦… 都毁在了这场该死的互换里!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收紧,勒得她(他)几乎窒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滚烫地滴落在属于陆沉的、冷白色的手背上。她(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肩膀在无法抑制地、无声地耸动。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一个带着点怯懦、又刻意放柔了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在她(他)头顶响起: “陆…陆沉学长?” 楚恬(陆沉身体)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了楚悦那张精心修饰过的、带着虚假担忧的脸。她穿着整洁的校服裙,黑长直一丝不乱,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 “学长,你还好吗?我听说了月考的事…”楚悦走近几步,蹲下身,试图将保温杯递过来,“喝点热水吧?我特意给你泡的…” 那副关切的模样,配上这张脸,瞬间点燃了楚恬(陆沉身体)心底压抑的所有愤怒、委屈和前世惨死的怨恨!就是这个“好妹妹”!前世害她被车撞死,重生后撕毁她藏起来的速写本,在父亲面前煽风点火!现在,又装模作样地跑到“陆沉”面前来惺惺作态! “滚开!”楚恬(陆沉身体)猛地挥手,狠狠打掉了楚悦递过来的保温杯。杯子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热水和玻璃渣溅了一地。 楚悦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的“担忧”瞬间褪去,换上了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带着恶意的委屈覆盖:“学长…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楚恬(陆沉身体)用陆沉那低沉、此刻却因愤怒而嘶哑的声音冷笑起来,她(他)撑着墙壁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逼近楚悦,“收起你那套恶心的把戏!楚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楚悦被“陆沉”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憎恶惊得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微发白。她从未见过陆沉如此失态,如此…充满戾气。这眼神,这语气,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熟悉的恐惧…像极了她那个总是用冰冷目光看她的姐姐楚恬!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楚悦强装镇定,眼神却心虚地飘忽了一下。 “不明白?”楚恬(陆沉身体)步步紧逼,属于陆沉身体的强大压迫感让楚悦几乎喘不过气,“那我提醒你!楚恬藏在书架最底层的速写本呢?!那张好不容易补办下来的央美校考准考证呢?!是不是都被你撕了?!像撕碎垃圾一样撕了?!” 楚悦的瞳孔骤然收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暴怒的“陆沉”,仿佛见了鬼!撕速写本是她偷偷干的,撕准考证更是昨天才发生在她自己家里!这个陆沉…他怎么可能知道?!难道是楚恬告诉他的?可楚恬那个懦弱的性子… 巨大的惊骇让楚悦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楚恬那个贱人跟你告状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贱人?”这两个字像点燃了最后的炸药桶!楚恬(陆沉身体)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前世被车撞飞时的剧痛、重生后步步为营的恐惧、身体互换的荒诞绝望、月考崩溃的耻辱、对未来的茫然…所有积压的情绪,混合着对眼前这张虚伪面孔的滔天恨意,轰然爆发!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甩在了楚悦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上! 楚悦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边,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她捂着脸,彻底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瞪着“陆沉”。他…他竟敢打她?! “这一巴掌,是替楚恬打的!”楚恬(陆沉身体)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暴怒,“打你忘恩负义!打你蛇蝎心肠!打你撕碎别人的梦想像撕碎一张废纸!” 楚悦被打懵了,巨大的羞辱感让她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本能的怨毒反击。她尖叫起来:“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楚恬那个废物!她那点破画技也配上央美?那张准考证留着也是浪费!我撕了怎么了?!我撕了是帮她认清现实!她活该一辈子烂在这个家里!活该被爸打死!”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一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猛地从自己校服裙的口袋里掏出一把被揉得皱巴巴的碎纸片!那纸片带着淡淡的粉红色,依稀能看出“中央美术学院”的字样和照片的一角! 正是楚恬昨天才千辛万苦补办下来的校考准考证! “看!这就是那张废纸!我撕了!撕得粉碎!”楚悦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将那些碎纸片狠狠砸向“陆沉”的脸,“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她休想逃!休想——!” 碎纸片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落在楚恬(陆沉身体)的头发上、肩膀上、胸前。 看着那漫天飞舞的、承载着自己唯一希望和梦想的碎片,楚恬(陆沉身体)的脑海中,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的景象都模糊了。 世界只剩下那些刺眼的粉红碎片,和楚悦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 一股无法形容的、摧毁一切的暴怒,如同火山熔岩般从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她(他)的四肢百骸!那愤怒是如此纯粹,如此猛烈,甚至短暂地压倒了身体互换带来的所有错位感和对陆沉身体的陌生感! “我——杀——了——你——!”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从“陆沉”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毁灭欲,震得天台都仿佛在颤抖! 下一秒,楚恬(陆沉身体)像一枚失控的炮弹,猛地冲了出去!高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地将楚悦撞在身后冰冷的水泥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楚悦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眼前金星乱冒! “陆沉”的右手,那只骨节分明、属于篮球特长生、此刻却因为暴怒而青筋虬结的拳头,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风声,没有任何犹豫,朝着楚悦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狠狠地、砸了下去! “住手——!!!” 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如同惊雷般在天台门口炸响! 刚刚推开防火门的陈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他血液瞬间冻结的画面——他最好的兄弟陆沉,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他(陈锋)平时有点小心思的楚悦,狠狠地按在墙上,那砂锅般大的拳头,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向女孩毫无防备的脸! 而在那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陈锋清晰地看到,被按在墙上、满脸惊骇绝望的楚悦,目光并没有看向砸向自己的拳头,而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陆沉”那双因暴怒而赤红的眼睛深处,嘴唇无声地、极其快速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了一个模糊的、只有口型的词—— “姐…姐?” 第6章 身体管理公约第1条 陈锋那声雷霆般的暴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楚恬(在陆沉身体里)熊熊燃烧的暴怒火焰上。那砸向楚悦面门的拳头,在距离目标仅剩毫厘的瞬间,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拳风甚至掀起了楚悦额前的几缕发丝。她紧紧闭着眼睛,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如石,等待着毁灭的降临。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楚恬(陆沉身体)维持着挥拳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属于陆沉的那双凤眼,赤红尚未完全褪去,里面翻涌着痛苦、暴戾,还有一丝被强行拉回的、濒临崩溃的茫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里沸腾的力量,感受到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发出的轻微咯吱声,也感受到了灵魂深处那几乎将她撕裂的绝望和恨意。 陈锋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几步就冲到了两人面前。他一把抓住“陆沉”那只僵在半空、青筋暴起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硬生生将“他”从楚悦面前拽开! “陆沉!你他妈疯了?!”陈锋的声音因惊怒而嘶哑,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好友,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他看到了“陆沉”脸上未消的狰狞,看到了楚悦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和惊恐的泪痕,更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粉红色的准考证碎片。“你打女人?!还他妈下死手?!” 楚恬(陆沉身体)被陈锋拽得一个趔趄,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瞬。她(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解释?如何解释?说地上那些碎片是她(楚恬)的命?说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是撕碎她希望的恶魔? 楚悦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配合着被打歪的头发和红肿的脸颊,显得无比凄惨可怜。她瑟缩着躲到陈锋身后,像是找到了庇护所,带着哭腔控诉:“陈锋学长…呜呜…他…他无缘无故就打我…还骂我是贱人…说要杀了我…我好害怕…” 她一边哭诉,一边怯生生地、却又带着某种深意地瞥了一眼呆立着的“陆沉”,那眼神复杂难明,恐惧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 陈锋看着楚悦的惨状,又看看好友失魂落魄、脸上还带着伤(被楚父打的)的样子,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了解陆沉,陆沉虽然桀骜冷淡,但绝不是会对女生下这种狠手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骂出“贱人”这种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昨天触电之后,陆沉就变得极其不对劲! “走!跟我走!”陈锋强压着怒火和满腹疑问,不再看哭泣的楚悦,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还处于混乱状态的“陆沉”拉离了天台。他必须问清楚!必须把那个他认识的陆沉找回来! 楚恬(陆沉身体)像个提线木偶,被陈锋拽着踉跄前行。天台的冷风灌进领口,让她(他)混乱而灼热的头脑稍微冷却。看着陈锋那宽厚却紧绷的后背,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悲凉涌上心头。她毁了陆沉的形象,毁了他的前途,现在连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也…她该怎么办? 陈锋没有带“陆沉”回教室,而是直接把他拽进了空无一人的体育器材室。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喧嚣。器材室里弥漫着橡胶和灰尘的味道。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陈锋松开手,转过身,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目光如炬,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压迫感,紧紧盯着“陆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昨天触电开始你就古里古怪!今天又发疯打楚悦?!陆沉!你到底是谁?!” “我…”楚恬(陆沉身体)靠在冰冷的体操垫架子上,低着头,避开了陈锋锐利的视线。她(他)的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不能说。身体互换,疼痛转移,耳钉异常…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而且,她也不能让陆沉唯一的朋友卷入这个恐怖的漩涡。 “我不知道…”她(他)最终只能嘶哑地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无力。 “不知道?!”陈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鞍马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你他妈当我傻子?!你刚才看楚悦的眼神,像要活吃了她!你骂她‘贱人’!那语气…那语气根本不像你!”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还有!你昨天在球场!那运球姿势僵硬得像个刚学走路的小孩!投篮连筐都碰不到!陆沉!你告诉我,哪个才是真的你?!” 陈锋的话像一把把锤子,狠狠砸在楚恬(陆沉身体)的心上。身体的异常…被看出来了。她不是陆沉,她模仿不了陆沉的球技,更模仿不了他的灵魂。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再次攫住了她(他)。她(他)抱着头,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那是灵魂深处绝望的颤栗。 看着好友(身体)蜷缩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般颤抖,陈锋满腔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浓浓的心疼和更深的困惑。他认识的陆沉,是球场上掌控全场的王者,是考场上面无表情碾压众生的学神,是面对家族刁难都冷眼相对的孤狼…何曾有过这样脆弱崩溃的一面?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陈锋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寸头,也靠着鞍马坐了下来,声音低沉了许多:“…是因为昨天触电?医生不是说只是后遗症吗?还是…因为楚恬?”他提到楚恬的名字时,语气带上了一丝试探。天台上的冲突,那些准考证碎片,还有“陆沉”失控时喊出的“替楚恬打的”…都指向了那个总是低着头、存在感很弱的女孩。 楚恬(陆沉身体)埋在膝盖里的身体猛地一僵。 就在这时,器材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她)穿着楚恬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棕色的卷发有些凌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属于楚恬的棕眸,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目光在蜷缩的“陆沉”和坐在地上的陈锋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地上那些被踩脏的体操垫上。 “楚恬?”陈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陆沉(楚恬身体)没有回答陈锋,他(她)径直走到楚恬(陆沉身体)面前,蹲下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属于楚恬的怯懦感。 楚恬(陆沉身体)感受到有人靠近,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了“自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但楚恬却莫名地从那平静之下,感受到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沉重?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陆沉(楚恬身体)无视了陈锋探究的目光,他(她)伸出手——那只属于楚恬的、纤细的手——没有去碰楚恬(陆沉身体)的脸,而是直接抓住了“陆沉”的左手手腕!动作强硬,不容拒绝! 楚恬(陆沉身体)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陆沉(楚恬身体)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扣住。紧接着,他(她)用另一只手,飞快地在“陆沉”摊开的左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指尖划过掌心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和刺痛感。楚恬(陆沉身体)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着那快速划过的笔画。 【合作 公约 】 四个字,清晰地烙印在掌心,也烙印在她(他)混乱的脑海里。 合作?公约? 楚恬(陆沉身体)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张属于“自己”的脸。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的目光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她)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她(他)回答。 陈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又是什么情况?楚恬抓着陆沉的手写字?陆沉居然没反抗?还一脸…认真? 巨大的荒谬感让陈锋几乎以为自己也在做梦。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楚恬(陆沉身体)看着陆沉(楚恬身体)那双沉静的眼睛,又看看掌心那四个字,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同样在陆沉(楚恬身体)摊开的、属于楚恬的左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 【第一 条 】 陆沉(楚恬身体)感受到掌心的笔画,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他(她)收回手,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两人,转身就朝器材室外走去,只留下一个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影。 楚恬(陆沉身体)也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她(他)看着掌心那被指甲掐出的深深印痕,又看看陆沉(楚恬身体)离开的方向,混乱而绝望的内心,仿佛被撕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合作…公约…至少,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陈锋看看失魂落魄但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的“陆沉”,又看看消失在门外的“楚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忍不住低声吼道:“喂!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打哑谜呢?!什么公约第一条?!” 楚恬(陆沉身体)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抬起手,用指腹用力地、反复地摩挲着自己左耳垂上那枚冰凉的黑色耳钉,仿佛想擦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刚才,在陆沉(楚恬身体)抓住她(他)手腕、在她(他)掌心写下“合作公约”四个字的瞬间,这枚耳钉…似乎极其微弱地、短暂地震动了一下? 那震动非常轻微,几乎被皮肤接触的触感掩盖,更像是一种错觉。但经历过月考时那清晰指令震动的楚恬,此刻的神经却异常敏感。 是巧合?还是…那个在暗处监视着一切的“眼睛”,察觉到了什么? 楚恬(陆沉身体)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这刚刚建立起的、脆弱不堪的“公约”,还未开始,似乎就已经暴露在了无形的阴影之下。 第7章 疼痛转移法则 器材室里那无声的“合作公约”像一道微弱的堤坝,暂时拦住了楚恬(在陆沉身体里)心中汹涌的绝望洪流。 她(他)不再像无头苍蝇般崩溃,但那份沉重和小心翼翼却更深地刻进了骨髓。 她(他)学着陆沉的样子微抬下巴,努力绷紧下颌线,收敛起所有属于楚恬的怯懦和慌乱,用沉默筑起一道脆弱的伪装墙。 陈锋虽然满腹疑云,看着“好友”这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也只能暂时压下追问的念头,只是眼神里的担忧和探究更深了。 放学铃声如同救赎。楚恬(陆沉身体)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只想逃离那些无形的目光和压力。 她(他)没有等任何人,凭着记忆,走向那个她两世都无比熟悉、又无比抗拒的“家”——那个位于旧城区筒子楼深处、弥漫着廉价烟味和压抑气息的鸽子笼。 推开那扇漆皮剥落的铁门,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隔夜饭菜和潮湿霉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狭窄的客厅里,楚父正歪在油腻的沙发上,对着那台屏幕闪烁的老旧电视机吞云吐雾。 听到开门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知道回来?没死在外头?” 楚恬(陆沉身体)的心脏骤然缩紧。她(他)低着头,尽量放轻脚步,想快速穿过客厅,回到那个属于“楚恬”的、堆满杂物的小隔间。 “站住!”楚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酒后的浑浊和惯常的蛮横。他终于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着“陆沉”,从那双价值不菲的球鞋,到剪裁合体的校服外套,最后定格在“陆沉”那张即使带着疲惫也难掩俊朗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对“儿子”的关切,只有**裸的嫉妒、贪婪和一种被冒犯般的怨毒。 “穿得倒是人模狗样…”楚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带着一身酒气逼近,“老子的钱呢?让你带的烟呢?!怎么?攀上了有钱同学,连老子的话都当放屁了?!” 楚恬(陆沉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属于陆沉身体的应激反应让她(他)肌肉绷紧,但灵魂深处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她(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沉默。不能说话,一开口,声音就会暴露。 “哑巴了?!”楚父的怒火被这无声的抗拒彻底点燃。他猛地扬起那只粗糙油腻的大手,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暴戾的风声,狠狠地朝着“陆沉”的脸扇了过去!“老子让你装!” 那巴掌来得又快又狠!楚恬(陆沉身体)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她(他)想要格挡或躲闪,但灵魂的恐惧和身体互换带来的滞涩感却让她(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蒲扇般的手掌就要结结实实地落在“陆沉”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旁边的小隔间里冲了出来!是陆沉(在楚恬身体里)! 他(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与楚恬身体完全不符的爆发力和精准。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她)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侧身一步,用自己单薄的脊背,结结实实地挡在了“陆沉”身前! “啪——!” 那记凝聚了楚父全身力气、带着酒臭和暴怒的耳光,狠狠地、清脆响亮地抽在了陆沉(楚恬身体)的右脸颊上! 巨大的力道让陆沉(楚恬身体)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头猛地偏向一边。楚恬(陆沉身体)甚至能看到那单薄肩膀瞬间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楚父也愣住了,他似乎也没想到“楚恬”会突然冲出来替“陆沉”挡这一下。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再看看“女儿”那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短暂的错愕后,是被忤逆的更大怒火:“贱骨头!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替外人挡?!老子连你一起打!” 他更加暴怒地扬起手,这次的目标是挡在“陆沉”面前的“楚恬”! 楚恬(陆沉身体)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微微颤抖、却异常挺直的纤细背影,看着“自己”脸上那刺目的红肿,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灼烧感,如同火山爆发般,猛地从她(他)自己的右脸颊上炸开! “唔!”楚恬(陆沉身体)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脸! 那痛感是如此清晰、如此剧烈!火辣辣的,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骨头都在隐隐作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痛感,与刚才楚父的巴掌抽在陆沉(楚恬身体)脸上时,她(他)感受到的、从陆沉(楚恬身体)那里同步传来的微弱痛感,完全不同!这一次,是百分百的、如同亲受的剧痛! 疼痛转移!而且是…完全转移?! 楚恬(陆沉身体)捂着剧痛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向挡在身前的陆沉(楚恬身体)。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缓缓地转过头。那张属于楚恬的、右脸已经红肿起来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她)甚至抬手,用指腹极其轻微地碰了碰自己红肿的右脸,然后,那双沉静的棕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锐利,直直地看向捂着脸的楚恬(陆沉身体)。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规则,确定了。 楚父的第二个巴掌已经带着风声落下,目标是“楚恬”红肿的右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惊怒的暴喝在门口炸响! 是陈锋!他不放心“陆沉”,一路远远跟了过来,没想到撞见这骇人的一幕!他像一头发狂的蛮牛,几步就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楚父即将落下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让楚父动弹不得。 “放开老子!你他妈又是哪根葱?!”楚父挣扎着,酒气喷在陈锋脸上。 “我是陆沉的朋友!”陈锋怒吼道,手臂肌肉贲张,死死钳制住楚父,“你再动他们一下试试!” 他愤怒的目光扫过挡在“陆沉”身前、脸颊红肿的“楚恬”,又看向捂着右脸、脸色痛苦苍白的“陆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这他妈是什么人间地狱?! 趁着陈锋控制住楚父的混乱,陆沉(楚恬身体)没有丝毫犹豫。他(她)猛地抓住还捂着脸、沉浸在剧痛和规则震撼中的楚恬(陆沉身体)的手腕! 那纤细的手指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抗拒的决断,拉着“陆沉”就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下昏暗破旧的楼梯,冲进外面暮色四合的小巷。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带着自由的味道,却也带着脸颊上残留的、火辣辣的剧痛。 一直跑到一个无人的、堆满废弃建材的僻静角落,陆沉(楚恬身体)才猛地停下脚步,松开了手。他(她)微微喘息着,属于楚恬的身体在剧烈运动后显得有些单薄脆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还在痛苦地捂着脸的楚恬(陆沉身体)。 楚恬(陆沉身体)放下手,右脸颊上,赫然浮现着一个清晰的、红肿的巴掌印!形状、位置,与此刻陆沉(楚恬身体)脸上那个,一模一样! “疼吗?”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终于开口,声音是楚恬的声线,却带着陆沉特有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质感。 楚恬(陆沉身体)吸着冷气,点了点头,每一下呼吸都牵动着脸上的刺痛。 “记住这感觉。”陆沉(楚恬身体)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她)抬起手,指着楚恬(陆沉身体)脸上那个刺目的印子,也指向自己脸上同样位置的红肿,“主动挡在伤害路径前,伤害会百分百转移到承受者本体上。这是规则。” 他(她)顿了顿,棕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如同出鞘的匕首。 “也是武器。” 暮色深沉,废弃建材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楚恬(陆沉身体)怔怔地看着眼前顶着“自己”脸庞的陆沉,看着他(她)脸上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巴掌印,听着那冰冷而充满力量的话语。 脸颊的剧痛依旧,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火焰,却在心底悄然点燃。 规则…武器…疼痛转移法则… 就在这时,楚恬(陆沉身体)左耳垂上那枚一直沉默的黑色耳钉,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尖锐的刺痛!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比月考时那规律的震动指令要突兀、要尖锐得多! “嘶!”楚恬(陆沉身体)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捂住了耳朵。 陆沉(楚恬身体)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那枚耳钉! 刺痛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但楚恬(陆沉身体)却清晰地感觉到,耳钉下方的皮肤,似乎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灼热感?像是某种微型设备过载后的余温。 陆沉(楚恬身体)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楚恬(陆沉身体)面前。他(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枚耳钉,属于楚恬的、纤细的手指抬起,似乎想要触碰,但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又极其克制地停在了半空。 他(她)的眉头紧紧蹙起,棕眸深处翻涌着冰冷的警惕和更深的疑虑。刚才那一下…是警告?还是…某种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后的反馈? 夜风穿过废弃建材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那枚看似普通的黑色耳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像一个沉默而危险的信号源,在刚刚确立的“疼痛转移法则”之上,又投下了一层更浓重、更不祥的阴影。 第8章 漏电阴谋 脸颊上残留的刺痛像一枚滚烫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楚恬(在陆沉身体里)那残酷而诡异的“疼痛转移法则”。陆沉(在楚恬身体里)那句冰冷的“也是武器”,如同淬毒的匕首,在她(他)混乱的思绪中刻下了一道深痕。 武器…用自己身体的疼痛作为反击的武器?这想法本身就如同身体互换一样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力量。 废弃建材堆旁短暂的喘息后,两人沉默地回到学校附近陆沉名下那套鲜少有人知晓的公寓。冰冷的现代装潢,空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楚恬(陆沉身体)坐在冰冷的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耳垂上那枚带来过尖锐刺痛的黑色耳钉。 那一下刺痛来得突兀,去得也快,却在她(他)心头留下了更深的阴影——这枚耳钉,不仅仅是监视器那么简单?它似乎对“疼痛转移”这种超乎常理的能量波动…有反应? 陆沉(楚恬身体)则占据了书房。属于楚恬的纤细身影坐在宽大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陆沉那台配置顶级的笔记本电脑。他(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幽蓝的光映在沉静的棕眸里,折射出专注而冰冷的光芒。 屏幕上复杂的代码瀑布般流淌,一个隐蔽的文件夹正在被暴力破解——那是陆沉之前追踪篮球架漏电事件时,从校园网监控系统里备份出来的、被删除的关键片段。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和一种奇异的共生感。一个在物理世界承受着身份错位的痛苦和未知的威胁,一个在数字世界试图撕开阴谋的帷幕。 第二天,两人都顶着压力回到学校。楚恬(陆沉身体)脸上的巴掌印经过一夜冰敷淡了些,但仔细看仍能分辨。她(他)学着陆沉的样子微抬下巴,目光放空,努力维持着拒人千里的冰冷外壳,隔绝着所有探究的目光。陆沉(楚恬身体)则恢复了楚恬式的沉默和低存在感,只是那双偶尔抬起的棕眸里,不再有怯懦,只有深潭般的沉静和不易察觉的锐利。 物理竞赛校内选拔赛的最终成绩公布,被张贴在教学楼一楼最显眼的公告栏上。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楚恬(陆沉身体)远远看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他)没有挤进去,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冰凉。陆沉的名字…会排在哪里?那张被她(他)毁掉的月考答卷…会带来什么后果? “让开让开!”陈锋洪亮的声音传来,他仗着体格优势轻易挤进人群,很快又挤了出来,脸色却异常难看。他大步走到楚恬(陆沉身体)面前,眼神复杂,带着愤怒和不解:“陆沉…你…你怎么回事?” 楚恬(陆沉身体)的心沉到了谷底,声音干涩:“第几?” “没有名次!”陈锋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指着公告栏的方向,额角青筋跳动,“张主任亲自宣布的!取消你的竞赛资格!理由是你月考严重作弊,行为不端,不具备竞赛学生应有的道德素养!操!这他妈算什么理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取消资格”四个字,楚恬(陆沉身体)还是感到一阵眩晕。陆沉的保送之路…被她亲手断送了。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他)淹没。她(他)靠在墙上,几乎站立不稳。 “凭什么取消陆沉的资格?!”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的声音响起。是周婧。她拨开人群冲了过来,精致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目标却并非楚恬(陆沉身体),而是跟在陈锋后面走过来的陆沉(在楚恬身体里)! “张主任!”周婧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取消陆沉学长的资格,是不是因为篮球架漏电的事情?!”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篮球架漏电?!那不是意外吗?!怎么还扯上张主任了?! 公告栏前的张主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过身,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周婧,带着浓重的警告和威胁:“周婧同学!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篮球架年久失修,属于意外事故!跟竞赛资格没有任何关系!” “意外?”周婧像是被张主任的威胁彻底激怒了,她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和快意,声音尖利得刺耳,“真的是意外吗?!我亲耳听到的!那天晚上!你在器材室后面打电话!你说‘篮球架那边处理干净点’,还说‘不能让陆沉顺顺利利保送’!你敢说没有?!”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公告栏前!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张主任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震惊、怀疑、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陈锋猛地握紧了拳头,看向张主任的眼神充满了暴怒!楚恬(陆沉身体)也忘记了脸上的痛和心中的愧疚,震惊地看向周婧,又看向脸色剧变的张主任。篮球架漏电…是人为?!目标是…阻止陆沉保送?!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站在人群外围,棕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没有任何意外,只有冰冷的了然。他(她)的手指在宽大校服袖口的遮掩下,轻轻按下了口袋里的手机某个按键。 “你…你血口喷人!”张主任的脸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指着周婧,手指都在颤抖,“你这是污蔑!诽谤!我要处分你!” “处分我?”周婧冷笑起来,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疯狂,“好啊!你去啊!我手机里有录音!那天晚上我好奇跟过去,不小心录下来的!要不要我现在就放给大家听听?!” 她说着,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人群彻底沸腾了!录音?!如果真有录音…那这就是惊天丑闻! 张主任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他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抢夺周婧的手机:“你胡说!给我!” 就在这混乱爆发的顶点! “嘀嘀——嘀嘀——” 一阵清晰而规律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楚恬(陆沉身体)的左耳深处响起!不是耳钉传来的震动,而是仿佛直接作用于鼓膜的、冰冷的机械音! 与此同时,她(他)左耳垂上那枚黑色耳钉的边缘,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蓝色流光! 楚恬(陆沉身体)浑身剧震!这声音…这感觉…和昨晚在废弃建材堆旁那一下尖锐刺痛后的余温残留感极其相似!是那枚耳钉!它在启动某种功能?! 几乎是本能地,她(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雷达般扫向混乱的人群! 她的视线,瞬间锁定了人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穿着校服、戴着厚厚眼镜、一直低着头仿佛在认真看成绩单的瘦小男生!就在耳钉发出提示音的瞬间,那个男生极其隐蔽地、飞快地抬了一下头,眼神精准地扫过楚恬(陆沉身体)左耳的方向,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动作快得如同幻觉! 是他?!那个接收指令的人?! 楚恬(陆沉身体)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他)想指认,想喊出来!但喉咙却像被扼住!这太诡异了!说出来谁会信?!而且,那男生看起来太普通了,丢进人堆里根本找不到! 就在楚恬(陆沉身体)内心天人交战、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和“目标”惊得魂飞魄散之际—— “张主任!”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入沸油,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不知何时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他(她)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U盘,高高举起。属于楚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和沉静。 “关于篮球架漏电是否人为,”他(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以及您是否涉嫌故意破坏公共设施、危害学生安全、并意图以此不正当手段剥夺陆沉同学的竞赛资格…” 陆沉(楚恬身体)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直刺向面无人色的张主任。 “证据,在这里。” 他(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U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周婧的手机和张主任惨白的脸上,转移到了那个被“楚恬”高高举起的、小小的银色U盘上! 周婧愣住了,手机停在半空。 张主任彻底僵住,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陈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孩。 楚恬(陆沉身体)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陆沉…他什么时候找到的证据?!他破解了?! 就在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宁静的瞬间! 楚恬(陆沉身体)左耳深处,那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再次急促地响起!比刚才更加尖锐!更加短促!仿佛某种紧急警报! 与此同时,她(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人群中那个戴着厚眼镜的瘦小男生,在U盘被举起的刹那,猛地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木讷,而是爆发出一种极其锐利、充满杀机的寒光!他的右手,极其快速而隐蔽地伸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 那个动作的轮廓…楚恬(陆沉身体)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像枪! 不!不可能!学校里怎么会有枪?!但那动作…那充满威胁的姿态…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楚恬(陆沉身体)的心脏!她(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指令!她(他)猛地朝前扑去,目标不是那个可疑的男生,而是正举着U盘、暴露在所有人视线焦点下的陆沉(楚恬身体)! “小心——!” 嘶哑的警告从“陆沉”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就在楚恬(陆沉身体)扑出的同时,陆沉(楚恬身体)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她)猛地转头,棕眸精准地锁定了人群中那个男生伸进口袋的手!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 而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在“陆沉”扑出、陆沉(楚恬身体)转头的电光火石之间,伸进口袋的手似乎犹豫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动作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停滞。 他那双藏在厚镜片后的眼睛,极其复杂地、飞快地扫了一眼楚恬(陆沉身体)左耳上那枚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耳钉,又看了一眼被扑倒在地的“楚恬”,最终,那充满杀机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困惑和挣扎? 下一秒,他猛地收回手,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低头转身,以惊人的速度挤开人群,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那个男生的异常举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扑倒在地的两人吸引了。 楚恬(陆沉身体)重重地压在陆沉(楚恬身体)身上,两人滚作一团。楚恬(陆沉身体)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不是因为身体的接触,而是因为刚才那千钧一发的、直指死亡的危机感!还有…那个男生最后看向她(他)耳钉时,那一闪而过的困惑眼神? 陆沉(在楚恬身体里)被扑倒在地,却第一时间不是推开身上的“陆沉”,而是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死死射向那个男生消失的走廊拐角!他(她)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棕眸深处,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和更深的、如同深渊般的冰冷疑虑。 那枚被举起的U盘,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反射着天花板惨白的光。而一场远比篮球架漏电更凶险、更黑暗的风暴,已然在无声的警报和消失的杀机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