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合作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工作室门上的铃铛突然“叮”的响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把正在皱眉沉思的宋书拉回了现实。 她抬眼看向玄关，只见来人一袭黑衣，身材高大，他裹挟着风雨就这样冲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迅速汇聚成一滩水圈。 宋书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岿然不动，似一尊难请的大佛。 来人很礼貌，进门后只在门口驻足。 他等待了一会儿，似是确认这个工作室无人迎接，这才脱掉黑色雨衣，露出里面一身纯黑的穿搭。宽厚挺拔身上穿着黑色薄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搭配下半身精神利落的黑色工装裤，以及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宋书没说话，只是维持着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看着他。 来人扫视了一圈，将雨衣小心地挂在进门的衣架上，转头看向宋书。 “宋小姐？”黑衣男人问道。 “是我。”宋书依然没有起身。 女人强大的气场将久经刑侦场合的男人震住了。 “我是市刑侦队的池然。”男人走向宋书，伸出右手。 “你好。”宋书裹着毛毯，纤细的手臂从毛毯中伸了出来，只见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回握了池然，然后又立刻收回到毛毯中。 好冷。 池然差点打了个寒战。 “台风来了。”宋书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暴雨如注，越下越大，大到车和人几乎都已经不能在路上行进了，“池队长跟台风一起来的。” 池然是在大雨落下的前一刻开车出发，到宋书这里时几乎已是银河倒泻了。别墅区岗亭里的保安隔着玻璃问他来找谁，外来车辆没有登记不让入内，可当时雨大到实在难以对话，池然索性把车停在了别墅区外，穿上雨衣顶着狂风暴雨就跑进来了。 幸好，还没到雨最大的时候。 但在他进来之后雨势便愈演愈烈，狂风呼啸，甚至吹落了许多树枝，巨大的气流将雨水拍打到窗户上，那阵仗仿佛要将宋书的别墅连根拔起一般。 “有事情想向您咨询。”池然站在宋书对面，身体颀长。多年的刑警工作本该让他充满压迫感，但站在宋书面前的他却好似一个纯真的少年。 片刻过后，池然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他只说自己是刑侦队的池然，并没有说自己是队长。 “最近常看到您的新闻。”宋书挑了挑眉毛。 最近池然在新闻上出现的次数的确不少。 因为一起连环杀人案。 第四名受害者出现之后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奈何没有直接证据，在审讯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嫌疑人失忆了。 是的，在这种关键时刻，嫌疑人失忆了。他不记得任何过程和细节，因此就算池然想用一些言语上和心理上的审讯技巧也无济于事，有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 嫌疑人的辩护律师主张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嫌疑人杀人，无法形成完整证据链，不能达到“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的定罪标准，甚至怀疑警队试图通过刑讯逼供、威胁等非法方式获取口供。 警队申请对嫌疑人进行精神状态鉴定，最终的结果也是确诊失忆。 嫌疑人失忆在其他案子的侦办过程中不一定特别棘手，但在这个案子上是。 因为连环杀人案这样极为严重的恶**件，全世界都等着他们将嫌疑人尽快捉拿归案。 连环杀人案的破案重点是——快。不然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不会出现下一个受害者，哪怕凶手失忆了。 因为不能透露案情细节，警方“不作为”的舆论甚嚣尘上，上面也一直在给队里施压，池然和同事们昼夜颠倒心力交瘁，不光没有找到直接证据还等来了台风。 台风一来，所有的现场都将被洗刷干净。 现在池然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限制已经取保候审的嫌疑人待在家里，随时等候警方了解情况。 他们一边搜寻线索继续侦破，一边找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帮嫌疑人恢复记忆，两头开工却一无所获。 正在池然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师傅，前任队长给了他一个地址。 “宋书工作室？”池然看着地址疑惑地看向老队长，“这是什么工作室？”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找她。”老队长抽了根烟，叹了口气。 池然看着地址，陷入沉思。 暴风雨即将来临，池然深思熟虑后决定去试一试。 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有着超绝执行力的池队长立刻驱车前往。 池然见到宋书的时候实在眼前一亮，这个“工作室”的主人竟然是个大美女。 清冷，矜贵，置身事外的大美女。 长发轻垂，眉眼凌厉，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大美女。 嗯？怎么说到这了？ 池然兀自摇了摇头，开口道，“邱生，邱老队长说，在破案过程中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你。” “嗯。”宋书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往客厅走，顺手将毛毯放在了椅子上，“但我不接你的生意。” “为什么！”池然蹙眉，紧张又好奇地跟在她身后。 宋书倒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池然，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没有回答他。 “我们可以付费。”池然顺着她的指引坐了下来，宋书坐在他旁边不远处，中间隔了大概一个抱枕的距离。 事不关己的宋女士拿起遥控器，选了一部侦探电影放了起来。 “我很贵。”宋书说着，喝了一口温水。 “可以谈。”池然无心在电影上，便追问宋书。 “非常贵，是你们付不起的价格。”宋书起身去窗边的椅子上拿毛毯，池然也起身跟了过去。 他甚至没有时间质疑她的能力。 或者说她表现出了一种毋庸置疑的能力。 终于，池然找到了气口，以质疑的语气说道，“还是说，宋小姐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不愿意跟我们警方打交道？是怕工作室被吊销营业执照？” “你随时可以吊销。”宋书笑了笑，“我的工作室，没有执照，不对外营业。” 池然心下一慌。审犯人多年，他鉴貌辨色的能力可以说是警队一绝，他看得出来，这位宋小姐是真有点本事，而且如她所呈现的那样，她根本不担心警察找她麻烦。 真材实料且铜墙铁壁！ 池然一时之间想不到谈判的办法。 “想不到办法就先看看电影。”宋书说道，“看天气，得到半夜你才能走了。” 池然哑口无言，只能先看电影了。 宋书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仿佛要陷进去一般，然后渐渐地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播完也没有醒。 窗外雨势不减，池然一时半会确实也走不了，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雨水被狂风不断地拍向窗户，看起来此时站在落地窗边应该非常危险，池然走了一半又退了回来。 “池队，新现场的监控我们看完了，这家伙反侦察能力太强了，选的都是死角。”对面小伙子的声音有些沮丧。 池然说，“法医那边还有什么新发现？” “暂时没有。”小伙子叹了口气，“您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顺利。”池然看向宋书。 “池队长，你饿不饿？”宋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窝在沙发上问他。 池然拿着电话的手一滞，转过头看向宋书。 “池队我先挂了。”电话那头也很识趣。 “啊？”池然在队里虽是雷厉风行，但也确实五大三粗，和嫌疑人交流顺畅，在某些方面却略显生涩了。 宋书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会做饭吗？” “哦…”池然卷起了袖子走向了厨房。 外面狂风大作，屋里却有一种异常的平和，池然在厨房忙活着，宋书又坐回了她的窗边。 “窗边危险。”池然说，“风太大了。” 新闻报道很多窗户都已经整面破掉了。 “不会。”宋书冷静地回答道，“我专门为了台风买的。” 东城每年都会遇到台风天，早已见怪不怪。宋书重新装修这栋房子的时候因为想要落地窗所以对玻璃进行了专门的挑选。 池然失笑，觉得甚是有趣，然后走回了厨房。 不多时池然就端了两碗面出来。 “简单吃点。”池然把面放到了餐桌上，邀请宋书过来。 “谢谢。”宋书点了点头。 她工作性质特殊，没有雇佣住家阿姨，都是隔壁邻居的住家保姆来给她送饭，现在台风天，隔壁阿姨暂时不方便过来，大雨没来之前她还能叫到外卖，现在也是叫不到了。本来准备随便吃点饼干的，却那么巧家里来了免费劳动力。 “很好吃。”宋书眼神清澈，夸赞真诚。 “干我们这行的，最会煮方便面。”池然也笑了笑。 池然吃完面，看了看表。 “宋小姐，您开个价。”池然看着她，已经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 宋书抬眼，眼神晦暗不明，她缓缓开口道：“我要的，池队长给不了。” “我们可以向队里申请。”池然回复认真。 “我跟邱队长说过，我只帮他一次。”宋书眼神真诚的看向池然。 她肯定是真的有点东西，池然心想。如她所说，师傅给他地址的时候说过，八年前那场东城城郊“816”金水县特大杀人案是这位宋小姐协助警方侦破的，她说过，只帮这一次，所以师傅也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打扰她。 但师傅也说了，“她虽然说只帮我一次，但你不一样，你是第一次，可以去试试。” “宋小姐，您是只帮我师傅一次。”池然说，“这次是帮我。我是第一次。” 第2章 第 2 章 正当宋书要说话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问宋书吃饭了没有。 “刚吃完。”宋书回道，“刚好来了位会做饭的客人。”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宋书没说话。随后她又沉思了一会儿，便简单地说了一句，“如果您有兴趣。” 池然看宋书在打电话便一个人走到窗边去看工作消息。他还需要整理一下思路，看看怎么重新跟宋书谈谈。 宋书聊完电话，抬头看着站在窗边的黑衣男人，许是很久没和陌生的活人打交道了，宋书看着这位池队长都觉得心情舒畅。 人果然要多接触阳气，才能朝气蓬勃呀！ “说。”池然的电话霎时响起，他马上接了起来。 “池队，人出门了。”电话那头的人说。 “这么大的雨？盯住他，我马上过来。”池然说着挂了电话准备往外走。 “宋小姐，请您一定考虑一下。”池然说着在窗边的桌上拿起了一支笔和便笺，留了自己的电话，“价格我们可以向上面争取，但时间紧迫，我们谁都不想出现新的受害者，拜托您了！您考虑好后随时联系我。” 池然把便笺递给她，准备走去玄关穿雨衣出门。 宋书看了池然一眼，“台风天开车，你不要命了。” 宋书伸手搭上了池然的小臂，力道不大却给他往屋里挪了一挪。 池然顿住，电话又响了，“池队，这种极端天气您就别过来了，我们能盯住，他又回去了。” 池然挂了电话乖觉地坐了回去。 很奇怪。 这位宋小姐好像有种奇怪的磁场，能够轻轻松松将他的杀伐决断气质掩盖一空。 可能，她与众不同。 宋书又坐回了窗边，整个屋里流动着舒适安静的氛围。 但这样的氛围在5分钟后就被打破了，又一个男人闯入了宋书的工作室。 “这鬼天气难道有什么说法？”宋书眉头微皱，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鬼…天气？” “谁是宋书？”来人穿着白色的衬衣，修长挺拔，打着伞过来的，但显然这伞非常脆弱，根本抵挡不住外面暴雨乱作。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和衬衣滑落在玄关处。 宋书打量了他一眼，从头到脚，包括他已经被雨水浸湿的白色衬衣。 人果然要多接触阳气，才能朝气蓬勃啊！ 眼前这个皮肤白嫩、五官精致的男人非常养眼，脸上还带着一丝愠怒，看上去更加秀色可餐了。 等等，愠怒？ “我是宋书。”宋书声音清浅地回答道，感觉对方来者不善，她也没有很友好。 只见来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泄了气。 他一进门就看到宋书了，只是没想到这位“宋书”不过二十多岁，白皙干净，眉眼清透，一头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至腰间，正值入夏的她却裹着一层毛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却灵动的迷人气质。 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连串的质问就这样被哽在了喉咙。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宋书看到他的表情变化也有些疑惑，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间周围只剩下狂风暴雨的呼啸声。 还有——池然的手机铃声。 池然接电话去了，只留宋书和陌生男人站在玄关。 “您有什么事？”宋书也没打算继续站在门口，而是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了站在玄关的人。 男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年逾古稀的爷爷跟一个叫“宋书”的女人打完电话就兴冲冲地说要出门了。 台风天，外面狂风呼啸简直是可以把他老人家抬到天上去的程度，他竟然要出门了！ “去干嘛？”他问。 “谈事情。”老爷子回答。 台风天先问人家宋书有没有吃饭，再问人家接不接单，最后问人家要多少钱，然后就要出门了。 这对话，怎么听怎么像…遇到看上他钱的老太太了！ 绝对是什么不法分子！ “这风大雨大的你怎么出去！”他问老爷子。 “就在咱小区里，打个伞，几步路的事儿。”老爷子说着，拿着他的拐棍指向窗外不远处的另一栋别墅。 这是整个东城最豪华最昂贵的小区，是他爷爷投资建设的，整个小区总共只有8栋别墅，住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政界大佬。 那名叫宋书的老奶奶竟然就在隔壁栋？怎么现在骗子骗人都骗到家门口了？都能骗进别墅区，看来是有点本事！ “我去。”程妄阻止了老人的步伐，“你这么大年纪风一吹就倒了，还不够我担心的。” “你去没用。”老爷子说着准备起身加件衣服出门，“事儿只能跟我谈。” 程妄听了心下怒火更旺，抄起伞就往外走，“你在家里一步都不许动，不然明天不是她搬走就是我们搬走。” 他才刚回国不到半月，就在今天发现老爷子已经被隔壁老太太套路的如此之深了，程妄心下气不打一处来。 “哈哈。”老爷子声音朗朗，“不知道你在威胁谁。” 程妄正要出去，就见老爷子道，“那你顺手给她带碗汤过去吧。” “想得美！”程妄怒气冲冲地顶着狂风暴雨就跑到了宋书家门口。 “宋书工作室？”程妄看了看门口挂的牌，一看就是骗子工作室，黑心作坊，专坑这个小区里非富即贵没有亲人陪伴的有钱老头老太太。能住到这里，看来她也是下血本了！ 然后，他见到了这位灵气十足的“老太太”，宋书女士。 “我是…程渡的孙子。”来人终于做了自我介绍。 虽然，虽然她看起来年轻漂亮不是黑心老太太，但不妨碍她可能开着一间黑心作坊专门骗老人家钱。 程妄接过毛巾，却在认真地观察着这所谓的“工作室”。 “哦！”宋书突然就盯住了他，“他有这么帅的孙子怎么不早说！” 程妄愣住了。 “怎么之前没见过你？”宋书顺手打开了地暖。 “不介意吧？”她走向池然，“开一会儿地暖。” 因为是台风天，大家多少都会穿得比平时多一些，但毕竟是夏天，正应该是开冷风的季节。 “可以。”池然心领神会宋书大概是想帮这位刚进来的不速之客暖一暖，顺手就脱了外套，露出精壮的手臂。 人果然要多接触阳气，才能朝气蓬勃啊！ “哦我之前…一直在国外。”程妄回答道。 这女人，实在…与众不同？ 她好像非常的自来熟，却又好像非常冷淡。 她阻止刚才那个黑衣男人出门，又给他拿了毛巾开了地暖，一切关心仿佛润物细无声地发生了，可她好像又与这个屋子里的两位都不太熟悉，带着冷漠和疏离的表情。 很是…特别。 “怎么也不顺手带点吃的？”宋书问。 程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和她…很熟吗？但程妄却不自觉地回了一句，“我再拿过来？” “算了别再淋湿了。回头程老爷子要我赔钱了。”宋书笑了笑，径直坐在了池然旁边的沙发上，指了指另一侧的沙发，“他让你过来跟池队聊一会儿吗？” 阳气十足，宋书都不用裹毯子了。 池然和程妄皆是一头雾水。 “哦。”她忘了介绍。 “这位是市刑侦队的池然池队长。”宋书指着池然，然后看向程妄，“这位是…知名企业家程渊程老爷子的孙子…程…” 他刚刚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程妄。妄念的妄。”程妄说。 妄念的妄吗？宋书不自觉地看向了程妄，突然有些失神。 回过神后宋书这才看向池然说道，“如果程老愿意帮忙的话，我可以义务劳动。” 池然有些欣喜，但也有点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叫作：他好像无条件相信宋书真有什么能力。 “帮什么忙？”程妄继续一头雾水。 宋书看了程妄一眼，又看了看池然，然后走到窗边给程老去了电话。 程妄和池然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他不知道？那他来干嘛？”宋书差点被气笑了，“来给我家补充阳气吗？” 程老爷子在那边笑声更是爽朗，“他可能只是单纯想看美女吧。” “你不是说要过来谈谈？”宋书问。 “台风天嘛！我孙子担心我有危险。”程老爷在对面笑，“孙子太孝顺了！” “那你愿意出多少？”宋书问道。 程老爷说，“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义务！你不能漫天要价！” 宋书挑了挑眉，“我宋书的命这么不值钱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跟警局有关联。” “我没有，人家自己找上门的。”宋书说。 “当初我就让你不要帮那个老警察，现在倒好了。”程老爷生气地问。 现在倒好，“麻烦”又找上门了。 那时还是高中生的宋书帮邱生队长破了一个大案，也就是池然口中的老队长，以至于现在才有可能被池然知道。 再后来，邱队安稳退休了。 “我本来也不准备接啊。”宋书说，“是你说让我接的。” “你协助警方惩恶扬善，我救四条孤魂野鬼，你赚买卖，我做慈善，何乐不为？”程老爷说。 “对呀，三赢局面，何乐不为？”宋书笑道。 “你舍命，我送真金白银，哪里乐了。”程老爷道，“不知道我可以不管。知道了，肯定得管吧！” “那我们是一样的嘛。”宋书笑道。 既然都知道了，而且警察都找上门了，总该是要办一办的。 “行了，回头再详谈吧。你跟那个小警察说，他的忙我帮了。”程老爷子道，“让我家那个臭小子快点回来吧。” “好的。”宋书满意地挂了电话。 “你。”宋书看向程妄，“程老爷子让你回家了。外面雨大，注意安全。” “你。”宋书看向池然，“程老爷子说你的忙他帮了，等程妄走了我们聊聊细节。” 程妄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才刚来。 宋书转手就把地暖关了，甚至都还没暖起来。 “既然是我爷爷帮忙，我不能听吗？”程妄站在那里，确实有点贵公子的气质。 “连环杀人案，你确定你想听吗？”宋书看了他一眼，“还不知道你爷爷在做什么勾当吧。回去问问他吧。” 第3章 第 3 章 程妄瞳孔一震，他爷爷在做什么生意？买卖器官？黑市交易？该不会他们程家这棵参天大树的资金来源完全不干净吧？ 池然此刻只希望程妄快点回去。 程妄此刻也想快点回去问清楚。 达成一致，程妄撑开伞就往回走了。宋书则是邀请池然进到了一楼角落的一间书房。 书房不大，但没有窗户。阳光没办法透进来，灯光也不明亮。书房中间有一张大大的茶台，周围到处都是古籍古董。 宋书请池然坐下，然后道，“池队长，说说细节吧。” 池然微微歪了歪头，然后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案件细节，无可奉告。” 宋书皱了皱眉，“那我怎么帮你？” “签合同，你做我们警队的特殊顾问。”池然很板正，不愧是国家精挑细选的人。 “池队长，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你们案情的细节。我都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你确定要在彼此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签合同吗？”宋书挑眉看向他。 池然好像也发现了，从他走进别墅开始，他就对宋书有一种特别的信任，他不好奇、不质疑、不用自己的专业对宋书进行任何判断。 可能，她与众不同吧。 池然顿了顿，还是很认真地说道，“我师傅说，8年前那场特大杀人案是你协助侦破的。我相信你。” 宋书随手拿起一支笔将头发盘了起来，抬起右手轻松随意地搭上了池然的左臂。 闭眼，沉思。 一股冰冷的触感就这样席卷池然全身。她的手冷得可怕，仿佛再多跟她接触一秒就会成为一座冰雕。即便是这样池然也没有收回手，任凭宋书握着，直到她自己睁眼，松开。 “你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了。”宋书说。 池然突如其来地感到惊慌。 她怎么会知道？ 宋书抬了抬手，示意池然喝杯茶，“暖暖身子，池队长。” 池然此刻真如冰雕，他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宋书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不是有点怪力乱神了？ 8年前，他师傅说的的确是——8年前。按宋书这个年纪来看，8年前她应该还是个高中生，她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师傅破特大要案？ 此刻亦是如此。 他怎么从未问过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有什么能力可以帮他破连环杀人案？ “邱老队长又不会害你。”宋书道，“快喝吧，不然一会儿冻死了。” 池然乖觉得喝了茶，然后被宋书请出了书房。 “签合同吧。按你们的流程来。”宋书说着坐回了原位。 池然的同事办事效率一绝，宋书说完没一个小时完善的合同就传到了池然这里。 池然把手机递给她，“如果没意见的话，今晚到队里就能签。我们加急走的流程。” 特事特办。 “等把合同签完我就跟您说明案情情况。”池然道。 “不用了。”宋书摸摸太阳穴，“直接开始就好。” 池然看向她，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好。 但这事情也非常奇妙，他竟然完全没有怀疑过她的能力，而她也完全没有质疑过他的人品。 从他进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建立了一种奇怪的信任。 他还是只有一句话，这个宋书，与众不同。 大约到零点的时候，雨已经小到可以正常行驶了，池然和宋书出了门，也给看守嫌疑人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把人带到队里来。 宋书坐上了池然的越野车便轻轻地在副驾驶睡了过去。 宋书外套上的佛手柑香侵入池然的鼻息，原来整个屋子里弥漫的是同一种味道，佛手柑的味道。 池然闻到过后竟然觉得特别安心，好像今天晚上过去，一切就都能顺利解决。 宋书再醒来时已经到了警局，池然小心翼翼地把她叫醒，然后领她先去签了合同。 嫌疑人被带到了屋子里，池然问宋书需要准备些什么。 这句话池然在宋书同意后问过很多遍，宋书一直都说什么都不用。 但临进审讯室，池然还是再问了一遍。 宋书还是回道，“什么都不用。” “好。”池然带宋书前往嫌疑人所在的房间。 “那个…”宋书看着池然，在房间门口停顿了片刻，道，“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们在外面等着。” 池然顿住了。 “放心。”宋书看了看池然，“你们不都在外面看着监控吗？” “好。”池然也不扭捏。 宋书扶住门把手要进去的那一刻，突然又看向池然，“对了，池然。” “嗯？”池然往前进一步走到宋书身边，他比她高一个头，二人此刻是呼吸相闻的距离，宋书的呼吸均匀的在他的脖颈处游移，让见过一切大场面的池队长没来由的慌乱了一瞬。 “我身弱。”宋书说完便进去了。 池然愣了几秒，然后走到外面的监控室和同事们一起准备监听过程，但不知怎的监控的屏幕一直在闪，画面不稳定，传出来的声音也全是电流杂音，宋书跟嫌疑人的对话池然一句都没听见。 但为了不打扰宋书，池然也没有敲门叫停。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画面恢复正常，宋书和嫌疑人的对话也仿佛结束。 声音静音，画面静止。 “还没修好？”池然问技术部的同事。 “刚修好。”技术部的同事回答。 “什么都没听见？”池然刚说完，就见镜头里的男人朝宋书大喊一声准备扑过去掐她。 池然立刻开门冲了进去，没有一秒迟疑，而此刻的宋书就这样稳稳地倒进了池然的怀里，然后跟他说，“记忆恢复了。” 说罢宋书便昏了过去。 宋书再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身旁陪着她的女警正在看文件。看到宋书醒来之后立刻放好东西扶她起来。 宋书摆摆手说没事，然后问道，“池然呢？” “还在审讯室。”女警回答。 宋书点了点头便准备回家了。起身要走的时候她又转过头来跟女警说，“出来后让他联系我。” “好的宋小姐。”女警将宋书送出了警察局大门。 凌晨四点的寒风呼啸着灌入宋书的衣服，台风带来的极端天气还没有消停，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给这寒冷夏夜又增添了几分阴郁。 “程渡给你多少钱？”与宋书并肩而行的人发出了疑问。 但是，没有人能看见谁在与她并肩。 “一百万。”宋书用右手摩挲了一下撑伞的左臂，试图取暖。 “不值当啊。”来人说着，“花了这么大力气。” “你不懂。”宋书说。 “我怎么不懂。”来人陪着宋书继续往前走，也不站在宋书从警局借来的伞下，毕竟这雨也淋不到他。 “你又不是人，你不懂什么叫感情。”宋书撑着黑伞往前走着，又再抱怨了一句，“跟你走一块太冷了！” “我不懂！”来人气急败坏，“我见过的眼泪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 “那你应该理解，我和程老接这个事情也不全是为了钱和阴德币。”宋书说。 她的身边人笑了笑，“难怪都喜欢跟你们人类合作，你们羁绊太多，太好掌控。” 宋书气急败坏地瞪了对方一眼，“谢必安。” 对，没错，宋书身边的男人是白无常来的。 宋书也没想到白无常是个二十来岁的帅哥，不过在她小时候人家就是二十来岁的帅哥了，等她再老一点人家还是二十来岁的帅哥。 “我又没说错。”白无常笑她，然后边说边消失在了雨夜中，“宋书，别再同情心泛滥了。” 宋书撑着伞，在雨夜中愣了神。 宋书只是一个普通人。至少在六岁之前，她是一个普通人。父母和睦，长辈健康，父亲开的公司已有起色，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家境殷实，非常幸福。 可是六岁那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母带她开车回老家奔丧的路上遇到车祸，在那场车祸中宋书彻底成了孤儿。 事后调查结果说是因为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了这场惨案，肇事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事情远不如看到的那么简单。宋书从医院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雾团，隐隐约约，颜色不同，大小各异。她问护士姐姐，那是什么？护士姐姐说她脑震荡了，得再叫医生来看看。 医生还没来，谢必安就来了。 谢必安说，“宋书，恭喜你成为新的引路人。” 那时宋书才六岁，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白衣大哥哥在说什么。 后来她知道了。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具体是谁她并不清楚，但她从谢必安那里知道，货车司机不是疲劳驾驶，而是被怨魂操纵了身体。 怨魂没有进入人体的能力，除非有人给了它助力。 本来抓到那怨魂便也就知道了，但鬼差去的时候那怨魂已经魂飞魄散了。 至此，无人知晓那场车祸的背后主谋到底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拥有什么能力，了解多少情报，如何获得了让怨魂进入人体的引魂索和将怨魂打得魂飞魄散的挥魂鞭。 他是谁，谢必安他们也很想知道。 宋书，则是被牵扯进这场怪力乱神车祸中的唯一幸存者。她的魂魄在游离时就被地府标记为了“阴阳引路人”。 此后，这就成了宋书的工作。 “阴阳引路人”是地府在阳间的合作伙伴。有极少数因冤屈、遗憾、不甘、牵挂等各种原因无法被鬼差甚至黑白无常牵走的魂灵会滞留在阳间，基于阴阳两界严格的规则限制，地府不能强行将其带走，引路人的工作就是通过各种方法将他们引回地府。 引路人是有偿的，每成功引回一条魂灵，就能赚100阴德币。这阴德币在阳间自然毫无意义，但在地府是唯一流通货币。 阴德币的获取方法有很多种，比如活着的时候行善积德，每行善一次可以获得1阴德币，死后可以在地府银行领取；或者在地府工作，根据工作的不同每年获得5～15个阴德币；抑或者，提供一些情绪服务，比如唱歌跳舞说书唱戏，或是生前幸福、自然死亡的魂灵为因意外、凶杀、自杀、病痛等各种其他原因死亡的魂灵提供鬼届心理咨询服务等；更有甚者，拥有特殊技能的鬼魂可以提供技能教学服务。最后，还可以用阳间的钱交换，比如A鬼的子孙给了B鬼的子孙100万，B鬼就把手中的10阴德币卖给A鬼，当然这就涉及托梦业务和诚信交易问题。 阴德币的使用也非常广泛。除了在阴间世界的生活娱乐外，还有一些连通人间的功能。比如托梦，由地府开设的专业托梦机构提供服务，每托一次消耗10阴德币，在地府属于奢侈消费。很多魂灵刚来的时候都愿意将生前行善积德攒下的阴德币用于托梦，表达对亲人的思念。后面大家就不太爱用了，因为阴德币的赚取并不容易。更有甚者，消耗大量的阴德币，去宿命司为子孙后代避开一次严重的灾祸——这也是很多有牵挂的魂灵努力赚钱的原因。这也是宋书套现的主要手段。 她与地府，已经合作十九年了，现如今早已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