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掩》 第1章 玫瑰城堡 那年夏天,沈星河以全市第二的名次考上了重点高中。开学前一天傍晚,沈星河打开卧室门,扫了眼客厅,一个活人都没有,她父母都是医护人员。 沈星河耸耸肩,趿着拖鞋走到冰箱前,嘴里咕噜道:“这么小个城市,天天也忙得不可开交,北上广的医生是得有通天术法。” 冰箱门开了一点,沈星河伸手到老地方掏水却摸了个空。 “什么情况?”她扒开门,熟悉的角落有着陌生的空荡,空气寂静了两秒,随后震荡着某人的哀嚎。 沈星河向天打抱不平,明明早上拿的时候还有一瓶矿泉水,老爸中午回来连鞋都没换,竟然给它捎走了。 “这能是普通的水吗?!”沈星河对着空气争论,“这是要等两次电梯和一公里负重徒步,需要差不多十五分钟才能获取的珍贵资源!” 沈星河边走边在脑中想着要带到学校的行李,父母是建议沈星河走读的,但沈星河想要培养独立照顾自己的能力,所以打算尝试住校。 等她徒步回来搬着一提水回到门口时,却发现门没关。她伸着长腿轻轻踹开门,将矿泉水放到角落,再塞几瓶到冰箱。 “星河你回来啦。”一道温柔的女声从一处响起。 沈星河扭头望向在厨房洗西红柿还是苹果的女性,僵着观察了差不多一分钟,没明白李女士是什么意思。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找到了菜刀,沈星河内心大叫不好,之前搬水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大夏天背后却渗出一层冷汗。 “妈,你这是在……做饭???” 李季晚转身扬起一个微笑,说:“当然,今晚我亲自下厨,做的是肉松西红柿盖浇饭,怎么样?”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可此刻沈星河觉得她脸上那些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带来任何信任感。 “什么盖浇饭?” 女人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肉松西红柿盖浇饭呢!听着就很有食欲是不是?”她笑着,双眼印着灯光,看起来真的很期待。 肉松西红柿怎么做盖浇饭? 七岁前,家里饭都是沈川做的,后面沈川渐渐忙了起来,她不喜欢外面的饭菜,就自己学着做了些,或者吃面包应付。 印象里有两次吃拉肚子了,无一例外都是李季晚做的。 “妈,其实冰箱里还有面包片和午餐肉,主食也没必要吃米饭是不是?” 李季晚手里的刀子顿了顿,随后摆了摆刀,说:“不行,不能没有饭,送行片太难听了。” 沈星河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她大概懂了她妈的意思,合计着是给她做“送行饭”呢。沈星河不依不饶又劝了几句,李季晚依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诶呀,你就放心好了,我昨晚特地找过教程,不会难吃的。哦对了,你的生活费放在桌上的,记得拿。” 这么离谱的饭竟然还有教程??? 沈星河见劝不过,遂放弃,打算将桌子上的钱拿上就回房。她一眼瞥到了上面的一抹突兀的黄,问道:“怎么多了二十?” “那是你爸让我加的,十五补上买水的钱,五块路费,还有……”说完,李季晚转身弯着腰用手在头上摆了爱心,“女儿辛苦了。”随后挑了挑眉,“这是你爸让我传达的意思。” “……”真服了这对老六。 吃饭全程李季晚捧着脸问道怎么样,沈星河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就是:有待提高,她总不能说勉强没毒吧。 睡前,沈星河喝了一袋蒙脱石散,希望有用。她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入了梦乡…… 梦里她在一片森林中走着。古木参天,遮住了太阳,没有阳光照进来,即使是夏日,空气还是有些湿冷。 那些两个人才差不多能抱住的树木上缠绕着许多扭曲诡异的藤蔓,长时间受不到阳光滋养,整个树干连着藤蔓都是幽幽的绿,泥土湿滑,周遭阴暗。 这全然就是一片超级真实的原始森林啊! 沈星河难过地想着这氛围,大概率是做噩梦了。她害怕地耸耸肩,如果这种环境下出现个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的美女那将是地狱级难度吧。 她颤颤巍巍地走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怕哪里冒出个鬼魅。 沈星河边走边念叨着:“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可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愿,走着走着,前面树木愈发稀疏,一束束阳光照了进来,她鬼使神差地往回看,只见之前的森林消失无迹,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座城堡赫然立于眼前,沈星河瞳孔微缩。她再看向四周,却什么都看不见,雾茫茫的。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城堡。 那这城堡肯定有猫腻,不能进啊! 沈星河转头就朝雾里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袜子被蹭掉了,她停了下来回头将袜子捡了又穿上,眼前还是雾蒙蒙一片,没有尽头。 沈星河累得不行却毫无收获,她只能又原路返回,盯着眼前建筑上下打量。 城堡不是很大,但墙壁上爬满了玫瑰,每一朵都妖艳地绽放着,像是一条条毒蛇,对她吐着信子,那些玫瑰被单调的灰色墙壁衬得十分扎眼。 看到这般诡异而美丽的城堡,沈星河安慰自己道:“不过就是个梦,就算等会被什么妖怪追着跑,那也只是个梦。” 沈星河走上前去,深呼一口气,抬起沉重的手缓缓推开面前的被玫瑰花镶嵌的大门。 一种很难被忽视却很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是女子的体香。 见到眼前的景象,沈星河忍不住感慨道:“真不愧是我,想象力能够如此丰富。”她对自己想象的城堡很是满意。虽然以后梦不到这些场面了,她当下还是决定多去网上找些素材,充实梦境。 城堡里面并不像那些原始森林般恐怖,给她一种精致且温馨的感觉。 上了楼梯到二楼后,香味更浓烈些,但依旧是淡淡的,勾着人往一处走。沈星河便顺着味儿走到一扇木门面前,金色的门框用含苞待放的玫瑰装饰,看着倒是华丽。 但晒不到太阳的花,往往是不能绽放的,所以沈星河认为这花或许永远不会绽放。 很快,沈星河为自己的观点感到好笑,这本就是清梦一场,醒来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未来的事物,又何必多想。 屏住呼吸,沈星河推开了门。 门内好一片光景,门正对面的窗户开着,透进来许多阳光,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窗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扑闪着翅膀朝着湛蓝的天空飞走了。有微风吹过来,夹杂着那股香,很温暖。 房间大小适中,该有的都有。 整个墙面上都画着玫瑰,一张精致小巧的桌子靠着有窗户的那面墙,桌面上静静的摆着一个小袋子,玫瑰的影子投到少女睡着的床边。 少女…… 沈星河睫毛微颤,眼中倒映着一位少女姣好的面容,黑色长发微卷,皮肤白皙有光泽。身上盖着的有金边玫瑰图案的被子,映衬着她的皮肤更加雪白。 少女胸口起伏平稳。 活的……女子! 这些诡异怪诞的画面更加证实了沈星河对于这是个噩梦的推断。 沈星河费了不少功夫调好呼吸,心道:就算是妖怪,也比丑的强,至少看着顺眼。 “这长相,简直是天上仙女,绝非凡品。”沈星河欣赏了半天。 脚上泥土的摩擦感让她有些别扭,她身上还是睡时穿的小熊睡裙,沈星河回头望向自己来时的路,发现留了不少泥,她羞愧地将脚上的袜子脱去,塞到口袋里,拍了拍小熊睡衣上的灰,光着脚轻轻来到少女跟前。 沈星河歪着头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她从来没见到过长得这么完美的女子,比玫瑰更高贵,沉睡起来就像是一幅清冷的油画。 人总是欲求不满的,远远看到了艺术品就想靠近点看到,靠近点看到就希望去触摸,沈星河是个正常人,所以,她先是走到床边,然后打算伸手碰一碰。 碰哪里呢?她的手悬空在少女面前,思量片刻,她觉得要么就摸全部要么就哪都不摸,这么完美的脸,碰上去了,肯定是要上上下下摸个遍的。 在现实里,她当然不会如此变态,但眼前的画面发生在梦中,还是她的梦里,不为所欲为一把,能对得起自己这一晚上吗? 梦里要是还是伪装着的,人生可就太无趣了。 所以她准备从额头开始把整张脸摸一遍再说。 能近距离接触这般美丽的艺术品,明天没精神也是值得的。沈星河心想着,眼睛眯了眯,扬起笑容。 她就摸一摸而已,又不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况且梦里就算做什么过分的又如何? 悬着的手还没落下去,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捉着了,沈星河吓了一跳,整个身子蹦了起来,然后疯狂地将另一只手甩开,边甩边闭喊:“鬼呀!我不好吃别吃了我!” 眼睛闭着半天都不敢睁开,心想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可别变怪物了。 一句话悠悠地穿到耳边。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好吃?” “真……真不好吃!其实这是个梦,你是我做梦做出来的,吃了也没用,尝不出来味道的。”沈星河不敢睁眼,鬼知道睁了眼会看见什么吓人的玩意。 紧接着她听见一声淡淡的冷嘲。 “你刚刚不是想亵渎我?” 冰冷平淡的声音接连传到沈星河的耳朵里,过了半天她才缓缓睁眼,只见面前还是那个楚楚动人的少女。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望着她,似乎还不太适应阳光,深黑色的眼睛微眯着,像是一池潭水,深不见底。 青春期的少年们被人瞧出心思,当然是不好意思的,他们的脸皮只有一丁点厚,一吹就破了,沈星河此刻真想一头扎进被子里,藏起来,可一想到少女的半个身子在被子里,便甩了甩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星河傻愣在原地吱唔了半天,一句完整话也没说出来,她楞楞地看着少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带来了一阵香气走到了她的面前。沈星河觉着这会儿香气中自带一种威压,使得她踹不过来气,一动都不敢动。 沈星河纠结了半天,缓缓抬了头,与面前的人对视一眼,不仅心里慌的一批,意识好像也模糊了许多。 她暗道不妙,难道这是少女的什么精神上的攻击方法?那她需不需要赶快逃跑。于是沈星河又想低下头,却不料少女挑起沈星河的下巴,直勾勾地望着,眯了眯眼,淡淡吐出两个字。 “小熊。” “啊?”沈星河根本没听清前面两个字,刚想叫她再说一遍,就稀里糊涂的失去了意识。 第2章 开学 沈星河猛地睁开眼睛,急匆匆下了床,半晌才从厕所出来。 明明上次吃拉肚子一袋是够的。沈星河摇摇头,不愧是时隔两年的升级版,看来药方也得改进了,下次多喝半袋。回到床上沈星河带有一丝怨气地打开手机。 才三点多…… 沈星河听见敲门声,猜测是父亲回来了,便又下床开了门。 沈川刚换上拖鞋听见女儿屋里有走动的声音,便问道:“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着?” 沈星河解释到:“没有,十点多就睡着了,刚刚拉肚子了。” 沈川有些疑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季晚又……去厨房了?” 沈星河苦笑却不语。 沈川看到女儿悲惨的表情,一扫疲惫,笑了起来。 沈星河咬紧牙关,恨恨道:“没吃完。” 沈川那张端正的脸上一改之前贱兮兮的表情,默默关上门后,门内门外同时传来阵阵细微的响声。两分钟过后,沈川轻轻敲了敲门说了些什么,沈星河竖着耳朵听着。 “阿落,药是不是在你这?” 一般时候,沈川不会喊她小名阿落,可见这情况不一般,沈星河掀了点门缝,歪了头伸出部分,趁机质问道:“下次最后一瓶水留给谁?” “那必须给乖女儿啊!” “没水了谁去买?” “我去我去。” 沈星河听到满意的答复后递过去两袋蒙脱石散,补充了一句:“一袋半的量。” 沈川叹了口气:“遥想季晚第一次做饭时还只需要放半袋就可根治……” 真是越来越毒了…… 后来沈星河翻来覆去怎么也没睡着,在床上赖到了六点半才起来。 九月的清晨,暑气未退,还很是闷热,特别是从开着空调的屋子里出来后。 父母将她送到公交车站就赶去上班了,沈星河父母家在城中心,一中建在城西郊区,隔了有段距离,走之前本来她还是想煽情两句的,但一想到早上的盖浇饭一人份她爸硬是分成了两份。 额……突然觉得开学也挺好的。 沈星河住的是二楼,有独卫,环境也不错。报名时听班主任说A班女生堪堪十个,只有沈星河一个住校,学校最少也只有二人寝,所以她一个人住两人间,上铺便空着了。 中午她去吃饭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几个成群的女生窃窃私语说她漂亮。偶有人问话,她也总是笑着回答。 沈星河的眼睛大而有神,浅眸,笑起来弯弯的,脸颊两边又有好看的梨涡,很有亲和力。 吃过饭以后去超市买了点面包,她便回宿舍睡了一觉,下午班里进行了常规的自我介绍、分配书籍、班委选取。期间沈星河顺了个数学课代表。 讲台上那个四十岁左右有些秃顶的男人理了理多余的课本,道:“现在我对大家还不太了解,你们先自己随便坐,等第一次月考后我再来详细安排。”说罢他拿着课本走了出去。 沈星河来得早,所以目前的座位还算不错,她就没动。神游的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梦里少女的面容…… “嘿!发什么呆呢?”一只手在沈星河眼前晃了两下。 沈星河抬头才发现来人是班长林淞。 “什么事?” 林淞迎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他挠了挠头,讪讪地笑,询问:“班主任说能换座位了,让我们先自己选,随后他再做轻微调整,所以我可以……坐你旁边吗?”他看向沈星河身旁空着的座位。 沈星河愣了一会儿,随即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说:“好啊。” “谢谢。” 沈星河听见周遭嘈杂的环境中多了几分唏嘘声,扭头环看了几眼,方才发现,几个男生聚在一块儿,期间或多或少有几句对班长冷嘲热讽…… 少年总是爱攀比的,自己没有勇气而错过的事物被勇敢的人做到了,就只能红着眼,心里酸酸的在一旁骂骂咧咧。 晚自习结束,沈星河边下楼边蹙眉,她整个晚上将新拿到的课本大致浏览一遍后又预习了一部分,然后剩下的半个小时里…… 主要是那个梦太独特了,脚下泥土真实的触感,少女清晰的面貌,很多细节到现在都能想清楚,沈星河觉得这该不会是什么灵异事件,自己误入另一个世界了吧。 陶爱走进班里,敲了敲桌子,扬声说:“这个学校啊,为了增加新生们的凝聚力、团队精神,让彼此了解彼此,增进感情,将在十月份举办一次新生大合唱比赛,具体是哪一天暂定,但报名从明天就开始了,为期一周。每个班都要选一首歌报上去,文艺委员和班长到时候组织一下,选歌要求积极向上的,别整那些情情爱爱。” “你们要是有想法,正好可以趁着今晚商量一下。” 班长和文艺委员萧雨点了点头。 于是待班主任走后,林淞和萧雨便走上讲台,问大家有什么想唱的歌,将名字写在黑板上后开始投票选取最终决定唱的歌。 回到宿舍早早躺在床上的沈星河翻了个身,没睡着。 不知多久以后。 沈星河又翻了个身,还是没睡着。 沈星河:“……”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叹了口气;“不是吧……” 第二天早上,沈星河满身怨气的走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她直觉如果她睡着了,还会做那个梦,所以翻来覆去折腾了两个小时,过了点之后,又睡不着了。 同学A:“诶,我在贴吧看到过她好像是高一A班的,中考第二名呢,叫沈星河。” 同学B:“我知道,我在宿舍楼见过两次,真的好漂亮啊,简直是明星级别的。” “就是就是啊,当校花应该轻而易举吧,听说也就普通班的柳汐的能和她比。” “我也见过柳汐,太高冷了,我还是喜欢沈星河这种亲民的长相。” “感觉校花好像昨晚没睡好。” 沈星河听到这,冲两个女生笑了两下,道:“早上好啊。” 两个女生立马感觉人生到达了高峰,那么漂亮的女生竟然对她们笑着打了招呼,她们热情着回应,高兴得整张脸上都挂不下笑容。 A班的进度很快,正式上学的第一天,普通班每个任课老师总要多说些关于开学和这门课的介绍之类的话,但A班并没有,所有老师仅做了简单介绍就步入正题,一整天听下来简直心力交瘁。 第二天晚上,沈星河再也扛不住,睡得很沉,却没有梦见城堡和少女。 早上起来后,沈星河竟是感觉心里有些失落。 通过第一次收数学作业,沈星河成功和一部分人混熟了,课间,刘晓晓喊上她一块去学校超市买雪糕吃,她高兴地接受了。 沈星河自认为自己比较外向,但刘晓晓貌似比她还外向些,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刘晓晓已经给班里人留下了直爽泼辣的印象。 “沈星河,你中考考多少名呀?”刘晓晓问道。 “第二名。”“哇!你这太牛掰了吧,长得漂亮就算了成绩还这么好!”刘晓晓羡慕道。 沈星河笑了笑,被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她中考最后一门英语拉肚子了,进出考场好几次,监考老师一场考试下来都出了一身冷汗。 刚到超市门口,沈星河和一个女生擦肩而过,那人左手拿着的矿泉水瓶蹭到了她的手,天气炽热,水刚从冰柜拿出了就能结一层水汽,沈星河低头看了一眼,随后用手指抚了抚留下的水渍,没去计较。 反倒是一旁的刘晓晓回过头望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半天。 “怎么了?” 刘晓晓一脸星星眼道:“那个刚刚和你擦肩的也是个大美女。” 看着刘晓晓一脸花痴相,沈星河笑道:“是嘛,可惜刚刚没注意。” “貌似是九班的,在三楼呢,不过都是一个年级的,早晚能再见到。” 沈星河有些好奇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明明是普通的校服外套,穿出来却和别人不是一个感觉的,修长精瘦的手指随意地捏着一瓶喝了几口的矿泉水,瓶上有一片没有水雾,那是她刚刚划过的地方。 晚自习是政治课,熬了一天,沈星河终于架不住了,眼皮不断打架,头变得奇重无比,大脑谈判失败,她支着头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几分钟,她感觉胳膊被虫子咬了,沈星河瘪瘪嘴,刚想拍走虫子,猛地一惊清醒过来,转头发现林淞望着自己,原来刚刚的虫子是林淞的手指。 沈星河尴尬地笑了笑:“谢谢。” 这一节晚自习可谓是煎熬,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简单洗个漱就立马上床了。沈星河又一次梦见了那个城堡,这次,她没有出现在第一次的林子里,而是出现在上一次清醒之前站在的地方。 沈星河环顾卧室却不见少女,找寻期间透过窗户望见了她。 城堡的背面有个用矮墙围起来的院子,里面有秋千和凉亭桌椅之类的建筑。 少女身着红色的花边裙弯腰在种玫瑰花。她用小铲子在地上挖个坑,投一颗种子进去,又用土埋上,那块土地就会迅速长出一朵盛开的玫瑰。 沈星河记得玫瑰是丛生的,这玫瑰倒是生得奇特,只单单一颗,就像平常店里买的模样,不过在梦里倒也是说得清。 少女的红裙比她身后的玫瑰还要艳丽,她那雪白的肌肤被阳光照得更白皙。 少女似乎察觉到什么,望向了沈星河这边,沈星河对上了那漆黑的眸。 沈星河笑着和这个貌似不会变成怪物的人挥了挥手,道:“晚上好!” 礼貌招呼换来的却是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冰冷无比眸子。 沈星河胸腔燃起怒火,她和她继续僵持,觉得自己眼神上暂拜下风,于是为了涨气势她双手叉腰恶狠狠瞪了回去。心想:不能输! 少女似乎翻了个白眼,很快扭头继续种花。 沈星河顿时来了气,指着她喊道:“喂,你什么人啊,你瞪我就不许我瞪回去吗?” 说罢见某人和没事人一样,就气鼓鼓的跑下楼去。找后院的门,她在餐厅一侧的墙上发现了一扇木门,推开后,果真见到了后院,正欲朝前走,却没注意到脚下有个门槛,直接被绊倒在地。 “诶呦!” 右侧胳膊刮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出了血,有点痛。 沈星河觉得太丢人了,上次这么丢人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她狼狈地爬起来,跑到少女面前。 少女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没出息,路都不会走。” 沈星河:…… 无意间,沈星河看了一眼玫瑰,发现所有的玫瑰上面都没有刺,觉得奇怪,将目光挪到胳膊上,望着溢出的血有些恍惚。 …… 叮铃铃! 闹钟响了,十分钟后,沈星河站在了卫生间里镜子面前洗漱,她右胳膊依旧光滑白嫩,精神气倒还比以往好,莫非这个连续的梦不会影响自己的睡眠? 奇怪,太奇怪了!这个梦不仅是连续的,她还会感觉到痛?!梦里不是不会痛的吗?她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在睡着之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可为什么经历了这些一点都不觉得疲惫呢? 第3章 取名字 沈星河到班后,发觉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杯粥和两个鸡蛋还有一张纸条。她愣了一会,捏着纸条摊开,上面写着一行字:高一五班 XXX。 “噗。”一旁的林淞惊道:“这是……” 沈星河摊了摊手道:“别人买给我的。” 林淞道:“开学才第三天。” “以后指不定还有。”沈星河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想喝吗?” 林淞摇摇头道:“我吃过了,要不帮你问问有没有人没吃饭,或者直接扔了也行。” 突然一只肉乎乎的手伸到了沈星河的面前,晃了两下,灵活地勾走了那杯粥和两个鸡蛋,“早上没怎么吃饱我妈就催着我赶过来了,你们都不吃的话,给我吧。” 闻声,沈星河转向后座,只见一个有些胖的男生讪讪地笑道:“我叫张嘉宝,叫我嘉宝好了。” 沈星河笑着点了点头:“沈星河,请多关照。” 张嘉宝剥了一个鸡蛋塞到嘴里,又喝了两口粥,刚吞下去便问了个傻兮兮的问题:“哎,你真的是考进来的吗?” 沈星河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笑道:“不然还能怎么进来?” 这时,林淞转过头,说:“你肯定没她考得好。” “这……”张嘉宝问沈星河道:“班长这什么意思?” 沈星河笑道:“意思就是,我中考第二,他中考第一。” 林淞点点头。 “啊!”张嘉宝惊叹道:“没想到你人长得这么好看,成绩也好,小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淞在桌底踢了踢张嘉宝,“怎么不见你夸我。” 张嘉宝道:“你又没她好看。” “你小子,人不可貌相。” “那你还上赶着做她边上……” …… 两个人打闹着听到了上课铃声,张嘉宝问道:“上的什么课?” “老班的。” 张嘉宝:“让我死吧……” 沈星河道:“才第二节物理课,不至于吧。” “我中考物理刚好及格,怎么也没想到能正好压线进A班。” “怪不得。” 别说是A班了,就连B班都很难找到物理不及格的人,毕竟是全市前九十进来的。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这无疑是大家学生时代最喜欢的课程。一中校长提倡劳逸结合,不仅晚自习结束早,除非天气问题,一周两节体育课都不能被替上。 课上,同学们只需要先做热身运动再集体跑两圈就可以自由活动。两圈下来,沈星河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后半圈她几乎喘不上气,跑完之后身上还出了不少汗。 不过好在虚的不只她一个,大家都不太行,尽管有些男生跑完后看着和没事人一样,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在压制呼吸。 “嘉宝,你行不行啊?”王瑞拍了拍张嘉宝的肩膀。 张嘉宝挪开他的手,回复:“男人不能说不行。” …… 女生们大都不喜欢活动,加上天热,运动会出一身的臭汗,更不愿意运动了,往往窝在超市里面吹空调,吃雪糕。只有少部分会选择打羽毛球、跳绳之类的活动,男生则大多选择打篮球或乒乓球。 沈星河虽然不擅长跑步,但对大多数球类都有所涉及,本来和张嘉宝说好同林淞一块去打乒乓球的,张嘉宝突然拉肚子了,叫嚷着让他俩等几分钟,等的时候沈星河瞥见萧雨拿着一副羽毛球拍一个人四处张望。班里的同学走的差不多了, 沈星河走上前去问到:“你一个人吗?”大家都才认识几天,很多人比较慢热,未必能找到同伴,沈星河记得萧雨和一个男生坐的,只怕是还没和女生相熟。 萧雨点点头。 沈星河搂住她的肩膀,道:“我可以陪你玩,我会点羽毛球。” 十五岁的女生像是遇到了救世主,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我先和我同伴说一下。” 这时候张嘉宝刚好从厕所出来,飞奔向他们。 沈星河调大了点音量,道:“我不和你们一块啦,我陪萧雨去打羽毛球。” 张嘉宝有些失落,道:“那好吧。” 林淞道:“我也会羽毛球。”随后看向张嘉宝。 张嘉宝心领神会,迟疑了片刻道:“我技术不太行,没乒乓球好。” 沈星河有些惊喜,“没事,多练练就好了。”随后转头问萧雨,“那我们一块?” “嗯。”小姑娘脸羞红了。 打羽毛球的过程中,又有些同学也加入了,沈星河带着萧雨一一认识。 张嘉宝发出球后问道:“诶,萧雨,那天竞选班干你不是选上文艺委员了吗?那时候看不出来你这么内向。” 萧雨和大家熟了点比开始时放开很多,“我妈让我当个班干的,其实回家和她说我是文艺委员她还很生气,嫌弃文艺委员没什么用。” “啊,我家里人就看得很开,他们觉得我上了A班就是万幸了。” 沈星河目不转睛接过球,道:“那你岂不是很憋屈?” 萧雨垂眸道:“没事,我都习惯了……”她沉默了一会,直到和林淞对打时才有了笑容。 这两天大家都在适应期,被沉重的高中生活压得喘不过来气,沈星河忙到半夜,累得倒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进了那个古怪的地方后,沈星河依旧感觉很困,以为是自己半夜起床上厕所,她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不知睡了多久,沈星河好似嗅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那气味让人闻着舒服,就像清晨的森林,她便朝着香气靠近,最后好像整个人都贴着什么东西了。 很温暖,而且这气味怎么感觉在哪闻过。迷糊的沈星河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的事。 闭着的眼睛慢慢眯开了一条缝,沈星河瞬间清醒,她睁大眼睛看清眼前后,猛地坐了起来。 沈星河顿感五雷轰顶,整个脑子都炸开了,脸庞就像烧开的茶壶,冒着热气,她连忙掀了被子,打算麻溜地窜出去,结果身子露了半截,意识到什么后,又急忙缩了回去。 今晚没穿小熊睡衣。 身体僵了半天,她才转到那边,少女睡的那边,沈星河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对不起哈。” 只见平时面无表情的少女眼中出现了一抹笑意,“你怎么……回来了?” 中间的停顿沈星河听得很是不舒服,她面部抽搐两下,感觉这家伙在逗她,干巴巴地道:“你又为何明知故问呢。”语毕她去观察少女的表情,却觉得她脸上似乎有尚未散去的嘲讽。 “这几天很累?” 沈星河撅了撅嘴,道:“嗯,开学了,升的高一,还有点不适应。”顿了两秒,沈星河又道:“你知道什么是开学吗?” 少女语气薄薄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懂?” 被少女几乎不反光的眼睛注视着,沈星河感觉很不适应,便别开眼睛,沉默良久又找了个话题:“我叫沈星河,你呢?” 少女好看的睫毛闪了两下,淡淡道:“不知道。” 沈星河沉思片刻,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你想个名字,下次来的时候告诉你。” 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行。” 沈星河想到了什么,抽出自己的右胳膊仔细看了看,伤口不见了,上一次的伤不会带到下一次来。 沈星河第二天想出了少女名字——柳清梦。当晚正好进来了,她兴致勃勃地同少女说时,少女似乎怔了一下,随即道了声好。柳清梦正在房间里看书,这真是很稀奇,梦里还有书能看。 沈星河凑上去问道:“你这书是从哪来的?” “书房拿的。” 城堡这么大,她前三次还没来得及去细细参观就醒了,之前见许多房间都关着,不知道竟然也能进。 沈星河凑上前去扫了眼页面内容:“还是英文的??”你这么牛呢。 随后她就见到柳清梦用余光白了她一眼。 沈星河坐在柳清梦边上跟着柳清梦一起看,她暑假就将高考单词背了一轮,虽然有些还不熟,但百分之六七十的内容都能看得懂,估摸着是《童年》的英文版。 不对啊,如果是她的梦,虽然看过《童年》,但她毕竟只是个高中生,怎么会有这么高水准的英文版本《童年》? 不是都说没经历的事情是不能够在梦里那么清晰的展现吗? 她在梦里有痛觉,每次醒来也能完全回忆出在梦里发生的一切,甚至细枝末节,梦里的自己能独立思考、有情绪变换,桩桩件件细想起来是如此非同寻常。 这真的是梦? “柳清梦,你……” 沈星河顿了片刻,“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人吗?” 翻书的手悬在空中,柳清梦睨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书本,道:“反应真慢。” 沈星河:…… “所以你是什么?” 柳清梦道:“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容忍你说我是你做梦做出来的。” “那么你很有可能也是现实中的人。但是在梦里没有现实的记忆……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柳清梦觉得这人还算有点智商。 “你没来前半个小时或者更短时间,我会从床上起来拿种子种花。” 注意到一些关键词,沈星河道:“再往前呢?” “没有记忆。” 沈星河去旁边书房里拿了一张纸和笔,写了一道最近学物理题。 “你看看会不会写。” 柳清梦拿起笔开始验算,不一会就写了出来。 沈星河看着答案陷入沉思。 “我既然连那本书都差不多能读得懂,这么简单的题目为什么不会做?” 这时候嘲讽她,某人的嘴还真是毒。 “我能指出知识点是哪个单元的,可是却没有学习这一部分的记忆。” “也就是说,你可能有高中及以上的学历,我们晚上一睡着就有概率……”沈星河想了一会措辞,“共同创造这个梦?” 虽然听起来还很怪诞,也说不通为什么柳清梦没有她们世界的记忆,但这个说法能解释为什么她读不懂书上的一些单词。 柳清梦分析道:“不一定是梦,《童年》上有的单词我要看底下的翻译。” 沈星河背后一凉,那么这就不是梦了,难道她们是到了什么奇怪的世界? “我是A市一中A班的沈星河,手机号码是……你背下来,要是第二天的你有这份记忆就打个电话过来。”说罢沈星河将号码写到纸上。 “或许可以寄希望于现实的你知道原因。”沈星河见她没反应,重复说了句,“你背下来。” 柳清梦哦了一声。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臭表情,沈星河有点无语,她捧起柳清梦的脸,凶巴巴的瞪着她:“不可以这么敷衍。” 柳清梦站了起来,边站边说出那串数字。 沈星河跟着站了起来,更无语了。“有没有尺子,我要量量自己是不是比现实里矮。” 凭什么身高上也矮人家一截。她到床头柜抽屉里翻了半天,还真让她找到了。 半晌后,沈星河难过地瘫倒在床上:“身高倒是一厘米都没变。” 这下她更确定这不是她能幻想出来的梦了,因为从小到大在梦里,她至少一米六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