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年代,她手握商铺种田度灾年》 第95章 联欢活动 有一段路之后,别村的人会在去镇上的一条路上遇见。 相熟的互相打招呼,不认识的也会搭几句话。 牛车上,颜小弟开心的抱着自己的小篮子。 这个小篮子是颜红军编的,他对于竹编这方面很有造诣。 颜小弟去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免不住开心,转头问程香菊。 “妈,今天都放假了,我们去镇上干什么呢?” 还在跟人聊天的程香菊闻声回头,笑道:“镇上有表演,有戏曲、舞蹈还有大头娃娃。” 这些活动往年都是没有的,只在镇上公园简单表演。 所以他们能休息也就没去看,今年比较盛大。 颜小弟眼里透出兴奋又期待的光:“那我要去看一天!” 程香菊笑着用食指点了下他额头,“人家哪会一整天表演,下午就走了。” “那半天也是好的!” 颜小弟看向身旁,见姐姐还在看书,便去跟大哥聊天。 伴随着周围嬉笑交谈的对话,感觉到镇上的路都缩短了。 “快点,我们得下车走过去。” 一伙人连忙下车,直奔镇公园的方向走。 颜初倾也不看书了,表上时针正好转到九。 表演已经开始了。 镇公园恰好就在派出所旁边,有几个同志帮忙维护秩序。 这样的日子,还有人留守的他们是其中之一。 此时,表演正进行到音乐节目,民乐合奏大寨红花遍地开。 远远就能听见,乐曲里的劳动喜悦,与对生活的美好。 长辈们沉浸在表演的氛围当中。 颜卫国提出要自己去逛逛,跟魏义霞他们说了声就走了。 程香菊听得入迷,不由跟着一起哼唱。 “妈,我带小弟去周围转转,一会就回来。” 听见颜初倾的声音她头都没转,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回来。” 一旁牵着她手的颜小弟大人似摇头:“妈妈完全沉浸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 “嗯。” 顺着颜初倾刚才指的地方,有一群小朋友围成圈子。 走近了才看见中间是个蹲着的男人,他包裹的严实,几乎看不清五官轮廓。 在男人的面前摆着数不清的小竹笼子,类似于手掌大小的网形笼子,用竹棍还有绳子串在一起。 蝈蝈的叫声此起彼伏,只是被表演的声音盖住了。 有几个小朋友手上已经拿了蝈蝈笼子。 每个男孩都有爱玩蝈蝈的心,颜初倾甚至看见好几个老爷爷都在玩。 她低头对着颜小弟说:“去挑吧,姐给你买。” “谢谢姐姐!” 他早就忍不住想去看了。 颜小弟跟一群小朋友,一起蹲在蝈蝈笼子旁边。 既然要买,当然要挑一个最好的,看着最厉害的。 颜小弟挑选着的同时,还结交了几个新朋友。 最后,颜小弟挑了一个,颜初倾付了钱,两人朝另一边走去。 这里有人正在斗蝈蝈,让颜小弟参与进去,她自己则是在一边看着。 “宝宝!你快吐出来,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求救的哭嚎声。 女人的声音盖不过表演的动静,人们还在看戏曲。 离得比较近的人倒是听见了,但也没人敢上去帮忙。 只有一两个人马不停蹄去医院喊人。 女人抱着自己才两岁的孩子,用力拍着孩子的后背。 “别拍了!孩子给我!” 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女人沉陷绝望也顾不上太多,连忙把孩子交过去,这是唯一的希望。 颜初倾抱住孩子,脑海里冷静的回想课堂上的内容。 一手握拳置于中腹部,另一手置于拳头上并握紧,双手急速冲击性地向内上方压迫腹部。 有节奏,有力地反复进行五次—— 不行! 她又重复了一次,终于一颗水果糖被吐出来。 孩子即将憋到青紫的脸渐渐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 “哇——” 先前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大哭出声,扑向母亲的怀抱。 “宝宝,都是妈妈不好,不该给你吃糖……” 颜初倾看了眼手腕,上面有被什么东西划破的一条红。 周围的人发出惊呼:“真救回来了!” “她刚刚咋弄的,之前我老家有人被噎着,可活活噎死了!” “这位同志,你可真能耐!” 面对他们的夸赞,颜初倾及时科普了海姆急救法的知识。 一岁以上的孩子,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拳头,放在孩子的腹部,位于肋骨下方和脐带上方。 “快速向上和向内压迫5次,如有必要,再重复此操作。” 只要在场的人都认真听着,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有用上的一天,用心记住肯定不会错。 “谢谢你,同志,多亏有你,不然我的宝宝就……” 女人对着她不断鞠躬,泪水模糊了双眼。 颜初倾扶住她,轻微摇头:“这么小的孩子别吃整颗糖,还有他胸前的装饰品,最好摘掉。” “好好好!我知道了。” 女人完全相信她所言,放下就把装饰品拆下来。 至于女人感恩要送东西颜初倾拒绝了。 不等颜初倾回到原位,颜小弟自己拿着蝈蝈过来了。 他看了眼还在心有余悸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我们回去吧。” “嗯,你要不要吃冰棍?” 颜初倾虽然在问,却牵着他走到了卖冰棍的老爷爷面前。 “一个奶味的冰棍,还要六个糖水的。” 要了七根冰棍的两人,回去找四位看戏的长辈。 联欢活动还在继续,表演不结束前观众不会离席。 颜初倾把糖水冰棍给了程香菊,环顾四周问:“大哥还没回来?” “啊嘶——不知道跑哪去了,别打搅我看戏。” 程香菊咬着冰棍,目不转睛的盯着穿戏服的人表演。 “好吧,戏曲果然比我重要,刻在骨子里的DNA。” 听见她开玩笑的话,程香菊一个转头:“什么D啊A?” 颜初倾嘿嘿一笑:“没什么。” 正说话的功夫,颜卫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不看表演,聊啥呢?” 颜初倾赶紧把化了一半的冰棍给他道:“黏死了,我去洗手,你陪着看表演。” 第96章 人工降雨 镇公园被划分出两个区域,一个用来表演,还有给观众站的空地,其中隐藏着小商贩。 在这一天管的不那么严,有些人会穿梭其中卖东西。 颜初倾刚洗了手,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晒太阳。 听着戏曲的声,看着农学书,别样的兴致。 “颜同志。” “小老板。”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传来,隔着虚空两道目光对视上。 夙月跟许朗同时走过来,两人互相盯着彼此。 颜初倾放下书,左看右看,下一刻,只见两个大男人互相拥抱。 “夙月!” “许朗!” 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又笑着松开双手。 “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许朗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进那里后就戒了。”夙月拒绝了他递来的烟,才道:“之前安排回来出任务,原以为很快回去,有些意外。” 许朗很是惊喜:“那你现在——” “短期内不会走,我现在就在镇派出所任职。” 等好友许久未见的兴奋劲过去,许朗突然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你啥时候爱吃甜食了?” “给颜同志带的,不是我自己吃。” 夙月说着把一盒绿豆糕给了颜初倾,后者勾唇笑笑。 “你俩聊,不用管我。” 夙月还没回话就被许朗拉走。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我爹——” 两个无血缘的兄弟坐在旁边,相互聊着琐事。 基本是许朗主说,夙月主听。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还聊了昨天吃的啥。 要离开时,夙月才找出时间跟颜初倾说了要在颜家安装电话。 他头一次觉着许朗废话有点多。 颜初倾点头:“你安排人来安装就行。” 她说完,目光扫向一旁的许朗,阳光男孩迅速起身。 “烟瘾犯了,我去那边抽根烟。” 斜方有一片翠湖,许朗走到一棵柳树下点上烟。 夙月收回目光,表情变的有些郑重:“有什么事吗?” “你帮我问问丁先生,九香大队能不能通水泥路,最好还能创办学校,还有这个替我交上去。” 夙月看着手里的两个文件袋,一份标注给林厂长,一份标注给许厂长。 他思索道:“你说的两件事,应该可以办成。” 毕竟这也不是太过分要求,本就在合理范围发展内。 颜初倾也不着急,问了他另一件事。 “现在的人工降雨如何,你有资料吗?有的话给我一份。” 夙月诧异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问:“你要接触人工降雨?” “是。”她也没有刻意隐瞒,“我看了天气,很长时间不会下雨,炎夏很快就到了,地里的庄稼会旱死。” 只是旱死是她猜测的可能性,但她需要提前做足准备。 “好,资料我让人送过去,最近有个案子,我先找人配合你工作。” “案子?” “你还记得之前在山上遇见的人吗?” 颜初倾不解地问:“你是指案子跟他们有关?” 夙月神情凝重道:“我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放心查案,九香大队多派几个人手,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或许真跟那些人有关。” 一个人的直觉或许不真切,但他们都认为跟那伙人有关,就需要深入调查了。 还在柳树底下抽烟的许朗,瞧见夙月对他招手。 “总算完事了,肺都要抽炸。” 他走时还不忘收拾了地上的烟头,天干物燥。 夙月跟许朗一同结伴走,颜初倾独自回了表演的地方。 表演到十一点就差不多结束了。 程香菊揽住魏义霞的手臂,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表演。” 魏义霞宽慰她:“放心吧,时代在发展着呢。” 到时候什么没有啊? “明天得早起去抢台豆浆机,我家孙子就爱喝豆浆。” “这还需要抢?” “可不嘛,别看这东西要票又要钱,抢的人多着呢!” 一场表演结束,人们从最初的兴奋化为平静。 开始聊起了家里的琐事,还有市面上卖的东西。 程香菊听着陌生人路过时的谈话,心里不太好受。 她看向身边同样听见,现在沉默的婆婆,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是不是应该放孩子走了? 其实她真正是大人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是他们不放心,总觉得颜初倾还只是个孩子。 尽管危险,可她依旧热爱自己所做的所有,身为家人到底是阻止,还是在背后支持? 此时,陷入思考的颜家四长辈,谁也没注意到,刚才聊天的几个婶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某人。 颜初倾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反正她不知道。 她什么也没做,不关她的事。 表演结束,镇上也没什么可买的,一家人便回了九香大队,各司其职,做饭、打扫,喂鸡。 下午,一个年轻男同志骑自行车到了九香大队。 他通过打听找到颜初倾家里,把手里的密封袋亲手交过去。 “夙副局让我给你送的,我现在是他半个徒弟,最近事情多,有啥事你都可以联系我。” 一番话说完,他又赶紧介绍自己,“我叫林焰,你可以叫我小林。” 颜初倾捏着文件袋,看着纯憨的少年,眉眼带笑:“小林?” “是的!” 林焰手向内贴在腿间,正经中带着几丝单纯。 “好,留个电话吧,家里要安装电话了。” “是!” 林焰自己带了纸笔,写下所里的号码将纸撕下一截。 “这是所里的电话,时刻有人接听。” “行。” 颜初倾也没留他吃饭,好不容易放假,他们没法休息,却可以早点下班,肯定想回去陪家人。 林焰走后,颜初倾回屋拿出了人工降雨的资料。 看了一页她大概了解目前的技术,比较落后。 简单讲,博士生跟小学生的区别。 当然科技是稳步发展的,她只需要在核心上增加点东西。 颜初倾拿出带蓝边的本子,这还是马厂长让人送的。 正写了没几个字,院里程香菊的声音传来,到屋里。 “初倾,你出来一下,开家庭小会。” 第97章 学习材料 院子里摆了张餐桌,围着一圈的椅子,所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颜初倾有些心虚的坐下,看这架势不简单。 难不成是她收买别人东窗事发了? 然而,派出做代表的魏义霞只有一个中心思想。 “你可以去六香大队,但是必须让你大哥跟着一起去。” “好!” 这一声好,颜初倾几乎没有犹豫。 “行,那没别的事,该干啥就干啥去,别在这坐着了。” 魏义霞话落,就两句话的家庭小会至此结束。 可只有他们知道,同意让她去是成宿未眠下的结果。 对此提议,颜卫国还没举手表决,程香菊已经去收拾他的行李了。 站在屋里看着母亲碎碎念,什么你要照顾好妹妹,别让她饿着、渴着、累着等。 颜卫国从最初的委屈到一一点头:“我知道了。” 在离开前的颜初倾,要去把该办的事都安排好。 她先去找了张大页,把刚换的化肥药剂交给他。 再给所里打了电话,告知夙月去六香大队的事宜。 等他那边安排妥当就可以直接出发。 最后换了一些粮食,存到魏义霞的小金库。 还有身上所有的积蓄,颜初倾都一并交给了颜建国,让他帮忙看顾新房。 新房已经打完地基,现在就是开始往上建,约莫国庆前就能装修完,如果要粉刷的话就得更晚入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制作卫生巾的机器进入研发,还有一些上面需要的也都开始施行。 包括马厂长那边,得到了颜初倾最新提交的设计内容。 相信不久后,属于我们品牌的全新汽车,就会上市。 而林厂长那边与京市相互联系,正在制作有关摄像跟其它重要的部分。 一切准备妥当,颜初倾自己负责人工降雨跑弹(错别字)的部分。 下午两点,颜初倾准备去地里干农活,夙月那边的消息,两天后出发。 虽然都在同市区,但他很重视。 “初倾姐。” 王大娘家里的院门敞开,果子手抓住门框,人没出来。 颜初倾停下脚步,看过去几眼,纠结了好久:“果子,你咋了?” 十五岁的大男孩身子躲在里面,只露出半颗脑袋。 果子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她身后的两条犬,很快收回手指,像是怕被注意到。 “我天生怕狗,娘胎里带出来的,没办法。” “哦。”每个人都有弱点,颜初倾回头:“将军,带着米饭先去地里等我。” “汪汪。” 只见将军叼住米饭的亮色围兜往田里扯。 果子这才完全走出来,不好意思的笑:“初倾姐,我其实有事想问你,哎呀,也不是问,就是……” 他不断斟酌着措辞,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颜初倾微微一笑道:“我很可怕吗?” “不是不是!”果子慌乱的连连摆手:“你是我见过最……额,好像没有适合你的形容词。” 在他心里,还真没有形容词能配上。 “好了,你说吧,我还要去干活。”颜初倾隐隐催促,不然他半天吐不出。 果子强行放松状态道:“初倾姐,是这样的——” 之前颜初倾给他的那份学习笔录,果子想要分享出去。 “可以啊。” 听她爽快答应,果子开心不已:“那太好了,我这次考试前进三名,好多人都来问我学习方法。” 颜初倾见他的开心不似作假,有些好奇问:“你不怕别人学去了,会影响你的排名?” 谈到这个话题,果子脸上满是认真:“我不怕,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报销祖国,我从没忘记。” “如果我只顾着自己,看重成绩,那我读的书岂不是白学了,我想学习就是为了两点。” 一个是他自己的生活,还有一个则是回报。 果子的话让颜初倾有些触动,科技发达的地方同样战争多,造成的后果也更恐怖。 她在这里却遇见了许许多多像果子这般的人。 不只为站在巅峰,而是为了和平,被迫走向巅峰。 “我出钱投资,你可以打印出学习材料,另外,我会重新给你一份全新的学习资料。” 果子自是欣然应下,不过他拒绝了颜初倾的投资。 “我们学校的人攒一攒,或者自己抄都是一样的。” 颜初倾也没有勉强,有时候太容易得到反而适得其反。 而且总有些人需要丰富经历,吃些苦头才能懂法则。 “初倾姐,我去告诉他们好消息。” 果子说完人已经跑进屋里去了,拿了几张纸又跑出去。 颜初倾去到地里,将军跟米饭蹲在那休息。 只是米饭有些哀怨的眼神,她笑着没去管。 两天后,在一家人担忧的目光下,兄妹二人坐上去六香大队的车。 夙月安排了两男一女,年龄都不是很大,外表看着像大学生。 三人都是所里相对有经验的同志。 这次去六香大队是作为代表,去勘测具体情况。 “你好颜同志,我是文洁,这二位分别是陈泽宏还有王诚。” 三人中唯一的女生分别介绍了一下,至于颜家人的身份他们已经记在心里,无需过多介绍。 三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六香大队,也是平立村。 此时,村口站满了人,老少皆有,妇女儿童。 多数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其中有五六岁小孩套大人衣服,连裤子都不穿,还有光脚踩地的。 从村口看过去,一排排规律的泥房。 是真的泥房,刮风下雨,烈日暴晒就需要修补的那种。 唯一相同,便是所有人都很瘦,蜡黄的脸,皮包骨头的身体。 车上,文洁从容解释:“来之前我们通知了这里的大队长,或许是来接我们的。” 只是,她话音刚落下,就被围上来的村民打脸。 一众人手里或多或少拿着武器,有砖头石块,还有铁锅菜刀。 “砰砰砰——” 车身被村民的掌心拍响,持续不断的手掌落下。 “有没有吃的?是不是来给我们送吃的?” “建房子就算了,我们只要吃的,带没带,快给我们!” “赶紧把吃的拿出来,别饿死人了!” “是不是在后备箱,之前那个人的后备箱就全是吃的!” 第98章 穷乡僻壤出刁民 后备箱也许有吃的,这句不确定的话,彻底激发了村民的癫狂。 “别开车窗!” 开车的司机想开车窗解释,被后座的文洁及时制止。 她负责护住兄妹二人,陈泽宏跟王诚则是进入备战状态,观察着突破口,优先保证安全。 听着外面村民疯狂的声音,颜初倾扫向颜卫国道:“大哥,你比我想的冷静。” 颜卫国确实反应平平,语气都很淡:“我之前遇到过,他们现在只是要吃的。” 后面可就不一定了。 只是他还不确信,所以并未直接说出来。 颜初倾再次透过车窗看向外边,目光与另一双清澈的眼睛对视上。 看着不过四岁的小孩,脸颊凹陷,半张脸贴在车窗上。 对视的一秒,他眼里闪过慌乱、害怕,下一刻身体蹲下去。 颜初倾若有所思,倒是没有去可怜他的想法。 在这种地方,产生怜悯是最可怕的。 好在村民们只是想方设法的要开后备箱,没有做出砸车的举动。 仅存的理智围绕在心头,终究会被极饿所占领。 王诚眯起眼睛,打了个手势,又指向几个方向。 文洁跟陈泽宏两个人很快明白,同时点头。 “不是……你们说好了,可是我不懂啊……” 司机哭丧着一张脸,他就来送个人立马回去了。 怎么还能碰上这种事,乡下人这么恐怖的吗? 颜卫国指着司机问:“他是单纯的司机?” 文洁皱了下眉:“人手不够。” 最近失踪案很严重,许多人被调过去,只是消息压住了而已。 能安排三个人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不是夙月亲自开口,讲实话他们根本不想来。 而且他们既然接下任务,那就得严格负责到底。 文洁看向王诚道:“司机无法配合,我去开车,你俩打配合。” 她说完几乎没有停顿,一手扯起司机示意他去后座,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颜初倾状若无意扫了眼躲在暗处的几人,倒是能安全撤离。 可她不会说,夙月说过所有人都不可全信,包括他自己。 而一个人的背叛,不代表所有人的背叛。 然而就在王城推开车门,想要下车的时候。 迟迟没出现的大队长陈金勃从树后冒了出来。 “别别别!都是误会,别动手!” 他跑到王城的面前,制止村民的同时也阻挡了两方接触。 其实陈金勃一直躲在暗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搞点吃的,实在不行他再出来唱红脸。 早就配合不下一次的村民们,动作很快的撤退。 陈金勃这才看向王城,笑容可掬道:“误会一场,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我送你们去吧。” 一句话轻飘飘的揭过村民闹事的举动。 王诚明白想留下就不能追究,于是点了下头。 “早接到消息了,大人物在哪呢?” 陈金勃有着憨厚的外表,笑起来更多了几分和善。 王诚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打开车门让里面的人下来。 等所有人下车,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又快速的开走。 虽然王诚不说,但陈金勃还是从他们的站位分辨出主要人物。 他上前一步,恭敬的作出请的手势:“几位里面请。” 可颜初倾没动,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动。 陈金勃原本笑意满满的脸缓慢褪去,眼神变得有些凶狠,却没有任何动作。 “急什么?” 颜初倾一声笑,随即看了眼表上的时间。 “嗯,耽误了五分钟,现在是六分钟,算了,大度一点。” 她也没管陈金勃会怎么想,直接走在前面。 两步之后才回头,瞧见陈金勃黑沉的脸,她笑意加深,却无端让人感觉刺骨的冷。 “不带路吗?” 她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表示出不好欺负。 陈金勃不傻,也很快换上笑脸相待:“我这就带你们去。” “有劳了。” 想吐脏话的陈金勃:…… 站在两边的村民们自动成排,注视着他们向里走。 等到看不见了,才各自回到家里,“砰”地一声紧关上门。 陈金勃安排的住所是一间破木屋,顶部用茅草挡雨。 院子里用泥土做的简易灶台,上面摆着一口铁锅。 旁边蹲着的三个人,正在处理山上摘的野菜。 没有清洗,而是直接扒拉几下,就扔进锅里。 不放油,只放水,没有任何调味料。 “他们是别处来的知青,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吧。” 陈金勃的声音刚传进去,三人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等颜初倾等人进院,陈金勃也没说要介绍,安排怎么住,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仿佛进了自己的地盘,他就不屑于伪装了。 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才能维持基本的礼貌。 文洁对着颜初倾说道:“颜同志,请稍等。” “嗯。” 然后是王诚上去询问知青如何住,三个知青都是男的。 他们的状态似乎比村民还要差,但好歹穿着体面。 不知道王诚说了些什么,整个过程持续三分钟。 其中一名男知青才伸手指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王诚起身,先一步进去检查了房间,确保没问题。 “没有问题。” 文洁站在颜初倾的前面,陈泽宏站在后面。 以绝对保护的姿态进屋,屋里只有够两人睡的门板床。 “你们两位女同志住里面,我们随便应付就行。” 安排好之后,陈泽宏利落的收拾好卫生,随后跟王诚一起往山上走。 所有的用品跟吃的都会按时间送到山上,由他们的人去取。 颜初倾坐在门板床上,看着外边做饭的三人。 “小妹,你在想什么?” 颜卫国坐到她身边,循着目光看去。 “我在想女知青都去哪了,平立村靠的山秃了,为何他们有新鲜野菜,而其他村民不抢夺。” 她这些话丝毫没有放低音量,足矣三个男知青听见。 敏锐的看见有个知青脚后退半步,又快速被扯回去。 颜初倾突然起身,打断还在思考的颜卫国。 “走吧,先去地里看看情况。” 文洁从门口进来,摇头:“等他们回来再去。” 第99章 水源 文洁不认为她自己就可以保护好颜初倾的安全,最好还是等王诚跟陈泽宏回来。 颜初倾也没逞强,等到两个男人回来,才一起朝外走。 正是上工的时间点,平立村的村民却一个也没出现。 村子里一片安静,表面上看很是祥和。 一大片的田地光秃秃的,干裂的、未经施肥的土地。 文洁、陈泽宏、王诚三人贴身保护,颜卫国走在颜初倾身侧。 他们四人对种地一窍不通,所以只负责维护安全。 颜初倾跳进地里,捻起一小捧硬土,用指尖轻轻捻开。 再望向田野边缘本该通水的水渠,此时干旱缺水,呈现许久不进水的现象。 骄阳似火,寸草不生。 颜卫国觉得奇怪,“这种地方还能种粮食吗?” 硬土且严重缺水,怕是下的苗当天就干死了。 颜初倾眼神冷漠道:“本来可以,但他们不放水。” 其实缺肥料也可以种田,只是收成会很少。 可现在这里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四年没人劳作了。 颜卫国皱了下眉,不太明白的问:“他们那么多人,到饿死的地步了,宁愿荒废田地也不种,为的什么?” 平立村其实并不小,村里人口至少百位以上。 可他们把山都薅秃了,都不愿意下地劳作。 “难道是缺秧苗还有种子?” 站在前面的文洁问,她也不太懂为何荒废。 “不可能。”颜初倾很是笃定:“上面一定有分配,只能是他们自己不劳作,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在家等着饿死?” 颜初倾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确定。 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王诚:“你对地理了解,离这里最近的是什么地方?” 王诚走上来两步回道:“五香大队管的严岙村,那里比较特殊,几乎不住外乡人,都是同属于严姓宗祠的。” “步行要多久?” “需要从山上绕过去,走的顺利要四十分钟。” 颜初倾点头,压在文洁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文洁神情如常,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背后,对着王诚比了训练时用的手势。 回去的时候王诚不在,三知青似乎并未过多关注。 颜初倾走在中间,还没进屋裤腿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只一秒,很快松开的一扯。 后面的陈泽宏反应极快的握住男人的手,犀利的眸子注视着男知青。 “你想做什么?” 男知青平静的摇了摇头,目光看了眼屋里。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文洁率先进屋,检查了一遍出来,面容很冷。 “所有吃的都不见了,行李也被翻过。” 听见这话的陈泽宏没有松手,质问道:“谁干的?” 提醒的男知青平静的眼里闪过一抹惧色,闭上眼睛摇头,显然是不敢说。 能让他不敢说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颜初倾想到了陈金勃还有与他打眼神配合的几人。 “放开他吧,此事与他无关。” 陈泽宏这才将手放开,冷硬着表情站立到她身边。 男知青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重新蹲回去,抓起锅里的野菜往嘴里塞。 颜初倾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礼貌又疏离的笑道:“我会在这里待半个月。” 正在吃饭的三个男知青没什么反应,沉默的吞着野菜。 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颜初倾等人回到房间,陈泽宏检查四周,确认只有知青后将门关上。 行李有些散落在地上,翻行李的人该是匆忙离去。 文洁检查了行李,有些愧意:“抱歉,我们应该留人防守,其它东西没少,干粮都没了。” “不怪你,只是低估了人性,我们缺乏经验。” 颜初倾的话没让文洁好受一点,反而更难受了。 一开始她特别不愿意来,不明白保护一个女生做什么。 可现在她多了几分真心,换成别人恐怕会责怪他们办事不利。 颜卫国在屋里转了一圈,提出问题:“那我们这三天吃什么?” 下一次送粮要等三天后,不吃饭不至于出人命。 可三天不喝水,人的状态会急速变差。 三人的目光看向颜初倾,在心里做着决断。 没有人可以限制他们离开的自由。 颜初倾沉默的思考着,她在犹豫这样的地方是否要留。 或许从她要改变生活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做主了。 这便是舍弃与现实。 她很快想清楚,看向颜卫国道:“大哥,你从山上绕路,出去带吃的回来,我们继续留在这。” 颜卫国没有思考的拒绝:“不行!我要守在你身边。” 颜初倾从床上站起身,认真道:“只有你最合适,文洁是女生不好独自出去,我们需要留下一个派出所男同志。” 如果只剩文洁一个派出所同志,指不定发生什么乱子。 颜卫国自然也能想到这点,他也无法劝动小妹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在天黑前赶回来,小妹,你只要记住,他们敢欺负你就直接上手。” 刚说完他顿觉不对劲,连忙改口:“不上手了,要是他们动手你再拿个工具自卫,我看门口有石头。” 颜初倾点点头,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颜卫国离开。 文洁感叹:“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有明事理,不偏心的家人,在这时太不容易了。 颜初倾回头看她,第一次没谈及家人,“走吧,我们去山上看看水源。” 文洁跟陈泽宏没有异议,直接跟上就完事了。 颜初倾走在上山的路,从前她以为九香大队够穷了。 事实证明真正的贫穷,或许有比平立村还可怕的地方。 山上的路都被踏平,不是很难走,无草无花,树皮都被扒拉的干净。 六香大队背靠的山峰不高,还不到半山腰就看见了一处水潭。 颜初倾沿着水潭边走了一圈,发现之前开出的沟。 “果然,这里被堵上了。” 她站的位置前面就是村民开出的沟,不过被人用泥土还有各种石块填着。 “这明明就有水,也开出水渠了,怎么还堵上了?” 文洁不会种地,可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明白的。 第100章 赵幼弟上门求救 这种地缺别的最多产量少,长得差劲,可缺水缺阳光是万万不行的。 陈泽宏询问:“要不我回去拿工具,把这里挖开?” “不用。” 颜初倾指着沟道:“这是人为填的,原因不解决他们还会填,所以你挖开了也没用。” 陈泽宏便放弃了要挖开的想法。 在颜初倾的提议下,三个人暂时先回去打探情况。 村里人肯定不会说,但应该能从知青那里切入。 只是还没到知青住的地方,先在路上碰到了家暴。 一个中年男人瘦的不成样了,还有力气打女人。 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她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小孩,似乎习惯了如此场景,呆楞的表情看着。 而这里的动静没有引起骚动,有着八卦天性的村民们依旧紧闭大门。 文洁跟陈泽宏身为派出所的同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一个去拦住打人的男人,一个去扶躺在地上的女人。 男人不爽的看向拦自己的好事之徒,嘴里没个把门的吐脏话。 “哪来的狗屁杂种,我打自己媳妇关你屁事,还敢来拦我!” 心中气愤,但陈泽宏面上仍旧平淡无波,冷声道:“我是镇派出所的同志,你已经触犯法律了!” 后面一句话是他恐吓男人的,一般这种事不会太过深究。 可男人只是没文化的老汉,还真被吓唬住了。 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直接躲进家里不出来。 陈泽宏也没有上前抓捕,确实是没有意义的。 这时,文洁已经将女人扶了起来,细心检查她的伤口。 不过女人甩开了她的手,自己穿好被扯开的衣服。 站起身的女人让人看的心惊,难以想象她经历过什么。 从外表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眼神呆滞,行动木讷,骨瘦如柴的身躯,像是被吸干精魂的干尸。 “你们走吧。” 沙哑的嗓音,像是被利器划破喉咙般的发声。 简单的四个字,女人不顾疼痛,抱走老太太怀里的小孩。 文洁皱眉挡在她家门口:“你的伤势很严重,应该去医院治疗。” “不需要。” 女人连个眼角都没分给她,径直绕开她回去。 在她身后的老太太也站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进去。 文洁纠结着要不要进去,颜初倾从她身后过来。 “你帮不了,至少现在帮不了。” 文洁紧握住拳,许久不见松开,她吐了口气。 “我知道。” 从见面到此刻,颜初倾第一次看见,她表现出处于执行任务之外的心思。 文洁不知想起什么,有些不在状态的走着。 还是陈泽宏解释缘由:“或许她是想到曾经了。” 他大概说着让颜初倾能明白,但并没有抛开细说。 文洁低沉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刚到知青所就自我修复过来。 她带着歉意的语气:“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颜初倾不在意的笑说:“我在想大哥会带来什么好吃的。” 文洁眸色微动,随即发自内心的笑出声。 另一边,颜家平静的生活也因赵幼弟的上门而被打破。 正是午间,颜家院门关着。 赵幼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肿的眼睛只能流出几滴眼泪,酸涩疼痛,已是哭过许久。 她竟果断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将水泼到脸上。 “你这是干啥!” 魏义霞一个起身去扶她,程香菊赶忙转身去拿毛巾。 “求求你们救救我闺女……那死老太婆把她卖了!” “什么?!” 颜家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可换到魏老太身上,其实也不奇怪。 魏义霞很快联想到上次说亲,愠怒道:“合着她不是歇下心思,而是把目光放到自个孙女身上了!” 赵幼弟用力捶打自己耳光:“都是我没用,连闺女都守不住,我只能来求你们……” “你快住手!我们尽量帮你就是,打自己做什么!” 魏义霞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伤到自己,又看向颜红军道:“老头子,别傻站着,去拿把椅子过来。” “好好。”颜红军连连应声,去墙角拿了把椅子。 魏义霞脸色黑了又黑,拍着赵幼弟的肩安抚。 “你也别急,这事还需你说清楚原委,我们才能想办法。” 在魏义霞心中,对于母亲,她是真的毫无亲情可言。 见赵幼弟渐渐平稳,程香菊不由得叹了口气。 “先喝杯水,你别着急慢慢说。” 赵幼弟坐在椅子上,手里握住搪瓷杯,脸上是急切不安,想要即刻起身回去的冲动,被她压制住。 魏义霞说的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慌乱反而容易出错。 赵幼弟摸掉脸上的水珠,努力维持着镇定。 “几天前张娣找了人上门说亲,趁我在地里干活时应下了别人的亲事,我回去知道后已经晚了。” “她收了人家的彩礼,还在村里大肆宣扬,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家囡囡要跟同村的李秀民结婚了。” “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严防死守,明天就是婚礼,我才趁他们忙的时候逃出来。” 这些话她说的沉重又悲戚,心里恨不能杀了张娣! 她不愿再称张娣婆婆,因为她根本不配! 魏义霞冷笑一声:“老手段了,她最爱干的不就是这事!李秀民!是中考失利,在家混吃等死的那个?” 赵幼弟再次悲痛落泪,沙哑着嗓子说了声是。 哪怕是个好人家,她也愿意将闺女嫁出去。 那也算是逃出火坑,可偏偏是个十足的废物。 一旁的程香菊作为魏家那边的外人,这会显得比较冷静。 她问:“孩子她爹呢?也能答应这件事?” 赵幼弟悲痛的脸色骤然降冷,嘴角扬起讽刺的笑:“他?从我嫁进去那刻起,他就是给刽子手递刀的!” 颜红军点燃了一根卷烟,抽了几口,呼气沉重。 “这件事还真不好办,明天就是婚礼,想保住娃的名声,还得好好想个折中的办法。” 赵幼弟却摇头说:“不,我不在意名声,我只要她好好的回来,名声?呵,从来都是恶鬼的定义。” 第101章 囡囡失踪? 赵幼弟自己也是个苦命的,上过高中,有铁饭碗的工作,可惜母亲离世,父亲娶了后娘。 几番搓磨之后被继母送到乡下,工作也被卖了。 后来又是落水,被魏家男人所救,最后被谣言逼迫着嫁人。 她没有娘家当后盾,这也造成她落到如今局面的重大原因。 可是为母则刚,赵幼弟起过杀人的心,可想到闺女她只能放弃。 而她原先其实不叫赵幼弟,而是赵槿安。 “不顾名声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也有顾及名声的方式。” 时代如此,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女子的名节太过重要。 他们可以不在意,可囡囡自己呢?她的未来呢? 所以魏义霞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闹的时候有外人看见吗?” 赵幼弟断定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娣出去传,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了。” “那囡囡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赵幼弟忍住眼泪尽量清晰地说:“她们应该把囡囡关在别的地方,准备半夜接回。” 眼见魏义霞陷入沉思,程香菊出声询问:“妈,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魏义霞也确实点头:“方法有,需要你们配合。” “这样,你——” 十分钟后,赵幼弟眼底燃起了希望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能在保住名声的前提下救下闺女,她当然也会选择更好的方式。 不顾名声确实更好办,可那是最差的底线。 “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幼弟仅存的疑虑消失,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现在回去,事成之后我会带着囡囡登门致谢。” “先别说这个,你记得从小路绕回去,别叫人瞧见。” 赵幼弟对着魏义霞点点头出门,暂时压制感动。 她怀揣着仅剩的希望来颜家,是因为上次的事,他们不会跟魏家人同流合污,至于他们会帮自己。 赵幼弟心里是很感动的,可眼下闺女要紧,也顾不上那么多。 等她避开人回到七香大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途中因为要避免被人看见,她耽误了不少功夫。 赵幼弟还没进院,就被冲出来的魏家人团团包围。 魏老太手里拿着木棍,十分习惯又自然的往她身上挥去。 “好你个贱骨头,明天家里办喜事不好好在家待着帮忙,说!你跑出去干啥了,是不是找野男人去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赵幼弟的丈夫魏宝海轻微变了脸色,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第一下的木棍赵幼弟没躲,生生忍下来,身体也被打倒在地。 魏老太还没骂出下一句,只见赵幼弟大声哭嚎:“娘!你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打了!” 突如其来的一出,魏老太一时半刻反应不及。 她想不明白懦弱的赵幼弟怎么会突然大声求救。 以往那次不是忍气吞声,死咬着连痛呼都不敢出。 可惜,她永远不会懂,一个母亲可以为闺女做到何等地步。 “娘,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我啊,我就出去一会都不行吗?我什么也没做啊,求你别打我了……” 赵幼弟的哭嚎声不小,吸引来的村民习以为常的冷眼旁观。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赵幼弟低垂着头,鼓起全部勇气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魏老太。 “娘,你明知道囡囡失踪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家里办喜事就比囡囡找不见还重要吗?!” 她想到种种委屈,想到闺女,几乎是狂吼出来的话。 “啪哒”一声木棍落地。 魏老太哆嗦着右手指向赵幼弟,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还算是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赵幼弟想做什么,一个眼神给了自家大儿,等他扶着自己。 “你你……你再说一遍!什么叫莱娣失踪,你可别在这瞎掰!” 魏家其他人也都站出来,纷纷指控赵幼弟的不是。 “娘对你们那么好,要不是你太过分也不至于打你,做儿媳的就应该懂得孝顺,可你呢?” 七香大队的村民们看看魏家人,在看向赵幼弟,也跟着劝说起来。 “幼弟啊,听你娘的话,婆媳之间哪有大矛盾,肯定是你做错了事,不然也不必要打你啊。” “是啊是啊。” 只有几个人没开口,其实他们都熟知魏老太的人品,但她毕竟是七香大队的人,肯定要站她那边。 不然真有啥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整个过程赵幼弟都很平静,她牢记魏义霞的嘱咐。 不要被牵着鼻子走,也不要因为外人的话被洗脑。 “宝海,还不把你媳妇带进屋,丢人!” 听见母亲的话,魏宝海拧紧了眉头,也觉得丢脸,上去拉赵幼弟的手道:“别闹了,再闹下去对你也没好处。” 赵幼弟这下是彻底心凉了。 她一把甩开魏宝海的手,从冷笑转为悲痛欲绝。 “各位村民,你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这次是真的没法子了,囡囡失踪多天,他们都不去找。 我自己去找也不行吗!凭什么打我?这是什么道理?” “这——” 原本还想劝的大娘不由得收回手,疑惑不解:“失踪是什么意思?” “莱娣不是明天要嫁人了吗?” “咋会失踪了?”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有人探究的看向魏家人。 明明早上魏家人还说莱娣不能见人,明天等着吃喜酒,这咋突然成失踪了? “啊!!你胡扯什么!!” 魏老太刻薄的脸上露出恶毒,跳出去就要打下去。 这次赵幼弟躲开了,甚至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扑到刚才说话的几人身前。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囡囡要嫁人,我怎么不知道!” 那几人吓得后退几步,有些懵,还有点慌的指着魏老太。 “你婆婆说的啊,莱娣要嫁给李秀民,你不知道?” 赵幼弟眼底浮现出绝望,骤然一个转身指着魏老太怒吼:“是不是你!你老想着卖我闺女。” 她一个闪身冲到魏老太眼前,痛恨流泪:“你到底是不是人!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 突如其来的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嗅到了不一样的瓜。 第102章 我要跟你离婚! 所以赵幼弟连自己闺女要嫁人了,都不知情? “赵幼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家既然收了我的彩礼,就得嫁给我儿子,咋的?你不知情就不嫁了?” 说话的是李秀民的母亲,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 迂腐的群众也表示赞同,该吃瓜还得吃,可道理确实如此。 家里那个姑娘家嫁人,不是家中长辈做主? 所以魏老太也丝毫不怵,她冷哼一声:“我是她奶,还不能做主给她订下婚事了?” 赵幼弟哭的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在场人看见她一双肿到不成样的眼睛,女人心疼,男人却是嫌弃。 有啥好哭的,嫁闺女不是天经地义?难不成死养着? 更有几个老汉们对着魏宝海嗤笑,说他管不住媳妇。 魏宝海实在觉得丢人,也逐渐失去耐心。 “你到底想闹到什么地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赵幼弟从号啕大哭中缓过神,不敢置信的眼神。 直到变得冰冷无神。 “好,那你们总得告诉我,囡囡到底在哪吧?” 她仿佛已经妥协,其他人也渐渐品出不对劲。 嫁人是一回事,失踪却是另一回事,莫不是莱娣被藏起来了?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他们最多问几句。 “魏老太,既然幼弟都答应了,你就把莱娣接回来吧。” “是啊,藏起来也不是回事,怪不得人幼弟跟你闹。” “快把莱娣找回来,魏老太,做人也别太过分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面对着所有人的劝解目光,还有赵幼弟期盼的眼神。 魏老太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莱娣是她一个人藏的,就怕其他人把不住嘴。 魏家人都以为跟村里人一样,最多藏在熟悉的人家里,或者藏到娘家也是有可能的。 “娘,我去把莱娣接回来,她在哪?” 魏宝海说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往外走,就等她回复。 “我……那……”魏老太这会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赵幼弟眸中的冷笑一闪而逝,面上却是善解人意。 “娘,我知道是我的错,可你该把囡囡接回来,让我这个当娘的,陪她最后在家待一晚吧。” 魏老太气急,梗着脖子道:“晚点我过去接,你急什么?” 赵幼弟并不给她机会,反而伤心的问:“娘,你该不会真把莱娣弄丢了,才不敢说吧?” “怎么可能,娘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接。” “娘,你就快说吧,别在这丢人了。” 魏家人心知不赶紧把莱娣接回,指不定出去怎么传。 所以他们都心急的问着魏老太,一个个想主动去接。 毕竟赵幼弟是孩子娘,要接回闺女并不过分。 魏老太咬了咬牙,舌尖抵着牙齿拼命压住怒气。 她十分后悔,怎么能让赵幼弟跑出去! 就应该时时刻刻守着! “娘——” “别喊了,别喊了,她就在村里,哪也没去!” 魏宝海点点头问:“在哪家,我现在就去带她回来。” 魏老太愤恨的看向赵幼弟,见她一动不动又听话的样子。 又捡起地上的木棍,先是骂骂咧咧了几句。 主要说赵幼弟哪哪有错,哪哪做的不孝顺—— 在常人听得莫名其妙,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实在不明白,她非要铺垫什么多废话干什么。 “娘,你就说个地址,我知道错了。” 赵幼弟以退为进,甚至跪下对着魏老太认错。 她必须忍住这一时的气。 魏老太语塞,只好道出:“她在大队的猪圈里。” “猪圈?!” 魏宝海退了半步,几近喘不上气。 不论如何,莱娣好歹是他亲闺女,怎么能关猪圈里! 魏老太双手叉腰,丝毫不觉得有错:“我是她奶,我想关在哪就关哪,你还想责怪我不成?” 魏宝海憋住一口气,涨红着脸许久,才吐出三个字。 “娘没错。” “哼,我倒要看看谁敢怪我,老娘可没忘记送饭,猪圈里不冷不热,住着指不定多舒服。” 魏老太这番话村里人都觉得无情,这叫什么话啊。 再心狠,也不能把孙女关在猪圈里吧。 哪怕是牛棚他们都能理解,猪圈里一堆屎,还有那么多头猪,地方又小,不小心被踩到…… 所有人一个激灵,目目相对,随即快速朝猪圈那边跑。 “啊!!” 只是他们刚跑到半路,便听见猪圈那边传出凄厉的叫声。 人群更是加快步伐,率先抵达猪圈的人看见里面一幕。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只见一得到地址就跑过来的赵幼弟,此时拼命推开挤压的母猪。 “滚!滚开!” 赵幼弟哭嚎着,硬生生用双手把所有猪挤到一边。 随后她强忍住泪水,抱起角落的囡囡,手里满是血。 一地的猪粪参杂着不少的血液,囡囡一条腿被啃的不成样。 深可见骨。 猪是杂食动物,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什么都吃。 囡囡又被全身绑起来,嘴里还塞了布子,连惨叫都发不出。 赵幼弟抱起囡囡出了猪圈,此刻的她极其冷静。 一双眼睛露出从未曾有的凶狠,是那种能杀人的眼神。 她刚走出几步路,魏家人赶到了,走在前面的魏宝海双目圆瞪。 “这是……” “魏宝海,我要跟你离婚!” 赵幼弟沙哑的嗓音很轻,抱住囡囡已经用了她全身力气。 丢下这句话,她就直奔村口而去,那里有魏义霞接应。 村口,刘强赶的牛车停在树下,魏义霞跟颜建国坐在后面。 见到赵幼弟出来的一刻,颜建国赶忙上去接过囡囡。 他心里抽了两下,可现在不是多言的时候。 “快坐上来,得去镇医院看!” 刘强道一声,手里已经驱使牛车向前行进。 魏义霞扶住赵幼弟安抚,眼神凶恶:“想到她心狠,没想到这么心狠!” 赵幼弟这会已经失了力气,靠在她的怀里,哭不出泪。 看着昏迷过去的闺女,她心底涌现出滔天的恨意。 本来想直接离婚逃离的想法,在此刻变了性质。 “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做出悔恨终生的事。” 第103章 难以打破 旁边魏义霞的话让她瞬间清醒,又同时感到绝望。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魏义霞冷笑连连:“放过?简直笑话,不过你可以换个方式去报仇,而不是最蠢的方法。” 赵幼弟抱住她的手臂,魏义霞愿意帮她到这步是她的福气。 或许,亦是在拯救当初的自己。 这边,魏老太刚赶到猪圈,迎接她的是所有人的唾弃。 魏老太从三言两语中得知了缘故,整个人受不住向后倒去。 可惜没人敢上去接住她,哪怕是血缘关系的魏家人。 七香大队的大队长夜里回来,才得知了魏家的事。 他一个陶瓷杯砸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恶人,果真是恶人啊!” 他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些人的愚昧野蛮。 而从一开始,魏义霞的计划就是用囡囡做文章,让赵幼弟好借机提出离婚,真实的目的在此。 因为她猜到魏老太不会善待囡囡,却想不到她如此心狠。 夜幕低垂,五月的微风带着些许凉意。 “咚咚。” 靠在茅草屋左边的房门被人敲响,开门的是陈泽宏。 他与门外的颜卫国对视一眼,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看见门被关上,颜卫国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食物呢?” 颜初倾一声问,只见他背过身,从衣服里掏出馒头、一袋咸菜还有水。 “暂时只能搞到这些,我们也没法自己做饭。” 在平立村做饭,估计火刚烧上一帮人就来抢。 几人分了馒头,就着咸菜吃起来,这时的馒头大多无味。 在南方只有达官贵人,才会在馒头里加糖。 颜卫国啃着馒头,喝了口水顺着嗓子咽下去,目光转了一圈。 “王诚还没回来?” “食不言,寝不语。” “好的,小妹。” 颜卫国像是接到指令后的手下,惹得文洁一声轻笑。 天热,颜初倾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个馒头就饱了。 “我去洗个手,就在外边你们不用跟着。” 但文洁跟陈泽宏还是边吃馒头,一边站到门边看着。 下午的时候陈泽宏打了一桶水回来,这桶水就放在门口,一滴水也没少。 颜初倾洗了手转身,目光看见斜对面虚掩的门。 从那里露出的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人的五官显得模糊不清。 她非但没有被吓到,而是对着那双眼睛露出一笑。 “啪哒。” 轻微的关门声,虚掩的门完全闭合,一丝动静也无。 当天晚上,颜初倾在内的四人洗漱完毕,她跟文洁睡床,颜卫国跟陈泽宏则是在地上打地铺。 铺上自带的防潮薄膜袋子,再铺上薄被就可以。 现在的天用衣服盖着肚皮睡觉正正好。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 天还未全亮,茅草屋里就响起了刷牙洗脸的动静。 颜初倾等人出门的时候,隔壁的三知青还在沉睡。 “颜同志,我们这么早起来要去做什么?” 颜初倾指着山上对文洁说:“给田里放水。” 不是说放水没用吗? 文洁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质疑的跟上去。 一旁的陈泽宏问:“是不是要去拿工具?” “不用。” 等走到山上昨天找到的水潭位置,他们才明白不用的意思。 在岸边有挖沟的农具,还有一蛇皮袋的化肥。 文洁跟陈泽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疑惑这些东西的来源。 颜初倾当然不会说是她,偷偷让暗地保护的人办的。 至于她什么时候传递的信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本来就已经开出的沟,只要把填堵的石头泥土挖掉就行。 由于颜卫国负责保护吃食,所以他没有参与进去。 有颜初倾在,加上三人齐心协力,这项工作很快完成。 江水绵延不绝汇入水潭,而水潭里的江水重新流往山下。 与此同时,陈金勃居住的破黄土房里,有人慌乱地拍打着门。 “大队长!出事了,水被人放下来了!” 门下一秒被打开,陈金勃衣衫不整,单脚站着套鞋。 “怎么回事,谁干的?” “是昨天来的那些人,他们找到山上把堵住的口子挖开了!” “走!” 来报信的人跑的比他还快,陈金勃只能在后面追上。 “田里入水了!” 这句话宛如恶魔降临的咒术,倾刻间传遍整个平立村。 挨家挨户的村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昨天堵车的场景重现,所有人汇聚在下山的必经路口。 陈金勃为首而立,一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浑浊不清。 当四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时,一阵猛烈的暴怒之声。 “滚出去!我们村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面对众人怒气滔天的目光,四人并没什么反应。 按照事先说好的,一切交涉由颜初倾自己来。 他们就默默站在后面,充当保镖的角色即可。 颜初倾看着逐渐呈现出包围圈的村民。 “你们听我说几句,应该不耽误什么吧?” 所有人同时看向陈金勃,在等待他的回答。 陈金勃面露嘲讽,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达成目的。 “行,给你一次机会。” 听见他大义凛然的话,颜初倾面上依旧平缓地笑。 “好,我先说明田里放水,是为了改善土质,从而能够在地里种植农作物,包括产量最低的水稻。” “你们应该知道,没有化肥的土地产量极低,但时代在发展,现在有了一种可以促进化肥功效的药剂,只需要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 “你们也不想一直食不果腹,看着身边人活活饿死吧?” 只要种地,就不会饿死。 所有人的心脏漏掉一拍,不是吓得,而是极度的震惊与渴望。 眼见着有些人蠢蠢欲动,犹豫不定,陈金勃轻蔑一笑。 “就凭你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空口白牙!一闭一合说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已经深入内里的规则,是很难轻易打破的。 “陈大队长,这不是幻想,而且你们不种地,每年需要上交的收成,恐怕也是靠死皮赖脸吧。” 死皮赖脸。 听见这四个字,平立村的众村民皆变了脸色。 第104章 固执己见 上面有规定,每个地方都要按照规定上交粮食。 平立村的人从七年前开始就不交了。 上面也实在无法,总不能上门逼迫,毕竟他们都有人饿死了。 所以在有人饿死后,平立村就不需要再交粮食。 可他们领着补贴的同时,在近三年无人来检查后。 一点活不干,就连地也彻底荒废了,他们可不就是死皮赖脸。 哪怕是努力了,却没有回报,都不会让人失望至此。 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记录,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干活,暂时尚未可知。 平立村的村民对于颜初倾的话深感痛恶。 “你懂什么!” “什么也不懂在这里说我们,赶紧滚出去!” “我们都快饿死了,哪来的力气干活。” “平立村不需要你们来视察,看了有什么用,连粮食都不带,还好意思舔着脸说我们的不是!” “你们根本就不懂,大家伙和心协力,把他们赶出去!” 村民们一拥而上,身为大队长的陈金勃却一言未发。 站在后面仿佛置身事外,所有的事都让村民背锅。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 颜初倾没有感到恐惧,反倒是嘲讽的一笑。 清亮眼眸目光所及之处,都让人觉得如坠冰窟。 冰凉无波的眸子,明明不带杀意,且令人看出肃杀般感到窒息。 “我说能种就能种,你们不相信我也要信任国家!” “补贴你们确实收下了,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有改善生活的机会,为什么不选择尝试?” 颜初倾太了解怎么对付这些人,必要的时刻得用非寻常手段。 像平立村这些人,还没有星际上最底层那么恐怖。 村民们也确实停下了,他们并非全无理智。 “你们不是来检查我们的?”有村民提出了质疑。 颜初倾看向说话之人,露出几分善意:“谁说我们是来检查的?” “大家都这么说,你们就是故意想安个罪名把我们抓了。” 那人说完,用警惕的眼神看向她身后的两名同志。 生产队肯定是要干活的,他们摆烂肯定要被抓。 这是所有平立村村民的想法。 只要心里对派出所还有所畏惧,就不难拯救。 颜初倾上前几步,主动走进包围圈里,无视掉一些恶心的目光。 “要抓你们早就抓了,有必要等到现在?”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些人已经信了几分。 “更何况,我只是想种地给你们看,想要跟我一起的都可以来,没体力干活,总比直接饿死要好吧?” 一个没有穿鞋的瘦弱男人,有些害怕的对着陈金勃说:“大队长,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他一抬头对上陈金勃警告的眼神,蜡黄的脸更深了些,连忙压下脖子缩回去。 陈金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颜初倾道:“你说的确实在理,可我们连饭都吃不饱,没有力气干活也是事实。” 他抬手指了一圈村民,“你看看他们,如果下地干活,怕是不到半天就得死在田里,何必呢?” 颜初倾终于正视了他一眼,看不出表情道:“陈大队长,这不需要你考虑,因为我会先种一块地给你们看。” “你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土豆、地瓜种起,先达到饱腹的效果,循序渐进,再开始种别的。” 她的这些话落入在场人的耳里,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其实在场人大部分都不想这么活,只是碍于某种原因—— 陈金勃冷下脸,眯起眼睛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颜初倾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当然,我相信陈大队长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当然。” 陈金勃答应的十分痛快,无一丝犹豫,眸中甚至含出笑意。 突如其来的转变很难让人信服,他没有别的目的。 颜初倾也不会追问原因,最后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看一圈蠢蠢欲动的一些人,陈金勃使了个眼神,有几人悄悄退出讨论的人群,他们在黄土房里汇合。 陈金勃坐在首位,下边是几个相对偏正常体重的男人。 “陈叔,要不要我晚上去……” 优先开口的石永兵抬手,在脖子前一划而过。 “犯不着。” 陈金勃一条腿搭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抽着旱烟。 石永兵讪讪的笑,手在腿间不自在的摩擦。 陈金勃双眼冷冷看过去,抽了一口旱烟,吐着烟圈说:“把你的心思收一收,现在还不是时候。” 石永兵脑海里浮现出文洁的身段,不太甘心的点了下头。 坐在陈金勃右手边的秃顶老头,往嘴边递了口茶,轻笑:“反正你儿子都娶到媳妇了。” 石永兵不屑的冷哼道:“陈老邪,你别忘记我媳妇可死了。” “就算要留下那俩姑娘也轮不着你,在场谁家不缺女人?” 陈老邪同样不甘示弱,俩人本就有矛盾。 “陈老邪,你是爽了,之前那个知青不就是被你——” “够了!” 陈金勃放下腿,旱烟在脚底敲了敲,视线掠过几人。 “隔墙有耳,嘴巴都给我闭紧点,不然就滚出去!” 下首的几个男人沉默下去。 “有谁想要媳妇,或者家里有人要媳妇的,都别着急,我啥时候给你们缺过,等着就是。”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在陈金勃这里做得如火纯青。 其他人都应声,唯有石永兵珉紧唇一言不发。 陈金勃放下烟杆,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差不多就行了,你那媳妇也死了好多年,这次让你先挑。” 石永兵诧异侧头,看见陈金勃温和的笑脸心里感动。 “谢谢陈叔。” “跟我有啥好谢的。” 只是石永兵没看见,陈金勃隐藏在眼底的寒霜。 其余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提醒,谁让他性子最不合格。 要不是力气大,脑子蠢,呵呵,怕是早就埋土里了。 另一边,知青住所。 刚回屋,关上门,文洁就忍不住吐槽出声。 “你刚才看见没,那些村民的眼神,真恶心,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这种人凭啥要帮。” 在外面她使劲忍住,一进来就耐不住了。 第105章 改善土质 文洁本来很理智,可她实在受不了有些村民的猥琐眼神。 颜初倾看向颜卫国跟陈泽宏,虽然他们没说什么,但显然也是保持与文洁相同的态度。 “你们觉得,村中的老幼妇女如何?” 三人听不明白,颜卫国皱眉道:“可怜,她们或许是被强迫留下的,我看见有几个都不像乡下人。” 这话不含贬义,而是乡下人跟城里人确实在外貌上有区别,经常干活的女人不会有那么细嫩的皮肤。 “所以我不是帮他们,而是她们。” 文洁眉间动容:“同为女性我也心疼,可你帮助她们,她们不一定会感激你,或许还会责怪你。” 她不是空穴来风,此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女性的名节太过重要,许多人宁愿一辈子就这么活下去,都不想失去能够依附的对象,而被唾弃的活着。 她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也无法生存,失去居住的地方,是不会感激别人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为什么不能防止这样的事发生呢?” 文洁有几分愕然:“你在怪我们……对不起,我们真的很尽力在守护所有人,守护整个华夏。” 她脱口而出的话很快收回,因为她是所里的同志。 颜初倾却是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没有怪任何人,历史长河,每一段历史都有独属于她的发展。” 现在还未步入正轨,有诸多问题在所难免。 就连科技时代都有阶级之分,会有权势打压贫民。 其实有时候科技反而更可怕,但他们不能缺少科技。 今晚过后,很多人都显得沉默,夜里也没睡好。 第二天,晴空万里,云朵像极了,与蓝天相呼应。 颜初倾扛了一把锄头,身后颜卫国、文洁、陈泽宏三个人也都拿着农具。 颜初倾选了一块,离村里比较近的一块地。 经过一夜江水的灌溉,地里的硬土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 化肥里倒了半滴化肥药剂,经过搅拌之后进行施肥。 主要是颜初倾在干农活,其他人跟着学习。 “土豆和红薯在土壤要求、种植方法、施肥需求、病虫害防治等方面都存在一些差异,我们施肥后要种红薯。” 陈泽宏跟颜卫国主要在旁边听,反倒是文洁动作更细心,学的有模有样。 文洁还会提问:“我们为什么要先种红薯?” “红薯的适应性较强,对土壤含水量和养分要求相对较低,对沙质、壤质和砂土等贫瘠的土壤也能适应,因此,在土壤条件较差的地区,红薯更适宜种植。”(感谢度娘)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前好多人种那么多红薯。” 文洁还是第一次接触种地,虽然她家是城市户口,但也分贫穷富有,只不过不用下地干活。 而她姐姐下乡知青,派出所这份工作是她努力争取而来。 其中的心酸,无人可以体会。 颜初倾翻了土,给地里施肥浇水。 现在时间紧迫,没有办法等到肥料发挥完全作用。 也还好前两年雨水季节,地里的土不至于太干旱。 文洁进所之前经历过高强度考试,尽管如此她都感觉到了腰酸,后肩膀也是一阵涨的酸痛。 她眼圈不由得泛红,一滴泪水砸在头巾上。 紧跟而来一滴又一滴泪,头巾沾湿了小片。 她姐姐在村里也是这么辛苦的吧? “你若是累了,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会。” 颜初倾手指的地方是一个村民的房子,此时太阳斜照,墙边正好是阴凉地。 文洁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当初我为什么要讨厌姐姐,觉得她自己逃走了,丢下我一个人……” “其实,她下乡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吧。” 姐姐明明有工作,却卖了工作留下钱,独自去往远方。 颜初倾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说道:“你姐姐对你很好。” “是啊。”文洁擦掉泪水,眼里是一抹怀念:“姐姐算是我半个母亲,我们娘去世的早,她是被我父亲打死的。” 曾经那个只会哭的小孩,已经能平静提起往事。 颜初倾刚一抬头还没回话,余光扫见斜侧方的十几个人。 有几个年纪较大的老爷爷,还有比较年轻的少年,最小的是从外表看四五岁的孩子。 无一例外,都是男性,也是闹事时不曾出面的。 见她的目光停留过来,他们神情紧张的相互搀扶。 文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颜初倾笑容和善,尽量放柔了声音:“你们不要紧张,我说过村民都可以来一起种田。” 其中一个老爷爷年纪最大,他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 让人搀扶着自己,一步步走过去,这是漫长的过程。 他的脚步,最终停留在离颜初倾一米远的位置。 老爷爷不知在想什么,浑浊的眼睛似乎看不太清。 “爷爷,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这句话,颜初倾刻意放大了音量,她知道有些老人会耳背。 老爷爷皱眉,努力辨别声音来源,许久才找清方向。 只见他肩膀弯曲,脸上扬起一抹谄媚讨好的笑说:“我干不动了,可以让他们跟着你吗?” 颜初倾看着他的脸。 像一具干尸扯开了脸皮,露出一排的牙齿。 老爷爷身边的两个少年皆压低脑袋,眼皮都不敢掀起。 颜初倾心里的悲伤只浮现了刹那,她笑着给了答复。 “只要你们愿意,我当然欢迎。” 老爷爷心尖忧愁化开,随后一个要下跪的动作。 “不可!” 颜初倾飞快扶住,托住他的手臂将他推直站稳。 “老爷爷,我不是陈金勃。” 说话十分直白的颜初倾,让老爷爷有瞬间的错愕。 烈日洒进眼底,这一刻他似乎看清了颜初倾的模样。 老爷爷颤抖的手捂着眼睛,悲痛落泪:“谢谢,谢谢你来了,这些都是好孩子,多的我不能说,只求他们能填饱肚子。” “尽力而为。” 颜初倾看向呆在一旁的少年,“扶你爷爷回去。” 少年有些诧异,疑惑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106章 种红薯 “赶紧去,然后你再回来。” 一听这话,少年慌忙点头,搀着老爷爷往回走。 颜初倾这才看向还站着不敢动的人:“都过来吧。” 他们害怕的走上前,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 “我们……我们来这里,大队长真的不会怪罪吗?” 长期被压在底层的他们,能走到这里已是无尽的勇气。 “放心,我管不住他如何,但不让你们被伤到,还是可以做到的。” 原本听见前半段话还惊恐的人,在后半句后放下了心。 他们也不清楚,为何会选择信任颜初倾,或许是深渊里挣扎出后,看见的最后一抹光吧。 这些人本就是平立村土生土长的,种红薯对他们来说很简单。 颜初倾只是给他们分配了农具,他们便开始了干农活。 只是饿着肚子,体力不够的情况下,速度还是比较慢。 有人去跟着颜初倾干农活的事,自然瞒不过陈金勃。 他只是冷哼一声,不在意的说:“随他们去,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最后还是得回来求我。” 传话人弱弱的低下头,想说好像有点问题的话终究没出口。 这边,只要来地里一起干活的人,都会听见陈泽宏科普法律知识。 他从村民能接受且听懂的简单知识先入手。 第一天,男人们只是默默听着,没怎么听进去。 第二天,男人们渐渐听进去了,却没什么大的反应。 第三天,男人们从最初的害怕怯懦,到已经可以主动提问。 到底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就连年纪大的都听懂了一些,也渐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但他们不问不说,只是从陈泽宏点的法律知识上入手提问。 第四天,陈泽宏不在,男人们明显有些不安。 颜初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见了所有人的变化。 潜移默化,人类容易被周遭事物所影响。 正干活到午间,今天地里已经准备种红薯了。 有二十多个村民的加入,能用来种红薯的地有好几亩。 红薯种植与土豆不同,红薯不能切开,否则会腐烂在地里。 现在用来种的整个红薯由颜初倾提供,但收成后需要将她提供的数量还回去。 若是产量不足,她不收,若是产量足够,她也不会发善心做好事,至于最后收成如何,她不负责。 这些都是提前跟村民说好的,在他们答应的情况下。 下午回去休息,颜初倾在屋里待了一会,文洁坐她旁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咚咚。” “进。” 门被推开,先进来的是陈泽宏,他身后跟着王诚。 文洁从床上站起来,去窗边检查了一下才去倒了杯水。 “谢谢。” 王诚接过来水一饮而尽,干燥的嗓子舒服了些。 他看向颜初倾语气凝重:“颜同志,跟你猜测的一样,他们在偷严岙村的粮食,时间很久了。” 颜初倾沉吟了一会,问:“都偷了什么?” “都是当季产出容易果脯的粮食,严岙村有具体记录数量,那的大队长也去报过警,只是没有证据。” 王诚思考着继续说:“去偷粮食的人不会少,可从来没被抓住过,派人守着也不行,我怀疑有人从中接应。” 到现在为止,这已经不是小事了。 联想到平立村奇怪的氛围,还有那些女人,这之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不论哪种,都令人胆寒。 屋里沉默了一会,温度却似乎在下降,冻入骨髓。 颜初倾若有所思,习惯性的咬住指尖思考。 “先按计划实行。”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一同回了一声:“好。” 下午一点,约定好的集合点站了不少人。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陈金勃还有他身边的人都来了。 颜初倾刚走近,他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几步上前。 “颜同志啊,既然你如此好心,那这几个女人也跟着你一起干活吧。” 他笑着让开位子,好几个瘦弱单薄的女人站在人群里。 颜初倾自是不信,陈金勃会这么好心。 不过她暂时想不通陈金勃的目的,是想用这些女人告诉她,不管女人怎么做,都只有依附他们的命? 心里猜测,颜初倾面上冰冷:“可以,我说过只要想来的,不论是谁,我永远欢迎。” 陈金勃肯定的点点头:“颜同志大义,那你们先干,我就先走了。” 眼见着以陈金勃为首的几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那气势宛若强盗进村。 文洁担忧的问:“他会那么好心放这些女人出来?是想做什么?” 颜初倾冷淡的收回目光道:“至少比待在家里好。” “确实,在家还要——” 文洁拍了拍嘴,咳嗽两声:“嗓子不太舒服。” 人群里为数不多的女人沉默地低着头,有一个抬头看了她一眼,无人发觉。 下午陈泽宏重新出场,给他们讲解法律,颜卫国负责在旁边给他扇扇子、倒水。 第一次参与进来的女人,与男人不同,她们平静的同时都听的格外认真。 颜初倾偶尔也会带领着文洁混进去,给她们讲成功案例。 一直到晚上,女人们被各自的男人带领回去。 其中包含陈金勃的媳妇,王晓晶。 此刻,王晓晶卑微的跪在地上,动作小心的给陈金勃按脚。 鼻尖是旱烟独有的气味,还好她已经习惯了。 犹记得第一次,呛到咳嗽的她被殴打至差点没命。 “吧哒吧哒——” 陈金勃对着王晓晶的脸吐出一口烟圈。 再忠烈又怎样,还不是被他调教的服服帖帖。 “说吧,下午有什么收获没有?” 王晓晶按摩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给他按摩。 “没有,一直都在种红薯。” “红薯?哪来的?” “听那些男人说,是颜同志自己带的。” 碰到某个穴位,王晓晶手下重了一些,然而陈金勃的不回应,她蜡黄的脸透出些惨白,抬头。 陈金勃半眯着眼睛,凶狠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贱货!” 被他一脚踹翻倒地的王晓晶,惊恐地爬过去重新跪下,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