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影后醋意爆发》 第1章 重逢在情敌剧本下 镁光灯如同盛夏正午最毒辣的太阳,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片场中央的布景炙烤得纤毫毕现。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强光中狂舞,混合着胶水、新漆道具和某种廉价香氛蜡烛燃烧后残留的甜腻气味,构成一种属于影视制作基地特有的、略带混乱的工业气息。 “《倾城之恋》第五场第七次,Action!” 场记板清脆的响声像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嘈杂,整个空间被一种紧绷的、高度集中的寂静笼罩。 镜头焦点处,林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勾勒出纤细玲珑的腰身。乌黑的秀发挽成一个略显松垮的髻,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颈侧,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拂动。她微微仰着头,看向面前身着笔挺军装的男主角张辰,那双总是盈满笑意的杏眼此刻盛满了足以溺毙人的柔情,水光潋滟,仿佛蕴藏了整个春天最清澈的湖泊。她的脸颊恰到好处地晕开一层薄红,如同初绽的桃花瓣。樱唇轻启,吐出的台词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糯软腔调,每一个字都像裹了蜜糖: “云深哥哥…这乱世风雨飘摇,我只愿做你檐下那盏不灭的灯,守着你,等你归家。”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片场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依赖和眷恋。指尖微微颤抖着,带着少女的羞怯和孤注一掷的勇气,轻轻拽住了张辰军装外套的一角。那布料挺括,带着硝烟与尘土气息的粗粝感,与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形成强烈反差。 导演赵明在监视器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林晚,这个以清新甜美形象迅速蹿红的新生代小花,镜头感极好,尤其是演绎这种“纯爱”戏码,简直像量身定做。她身上有种未经世事的天真和全然的信赖感,能轻易唤起观众的保护欲。此刻她仰视张辰的目光,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仿佛他就是她整个世界的光源。 然而,这足以融化人心的目光,落在片场边缘阴影里伫立的那道身影眼中,却如同一簇簇烧红的钢针,带着灼人的温度,毫不留情地刺入眼底深处。 萧然斜倚在巨大的、尚未启用的木质道具箱旁。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面料挺括,线条冷硬,衬得她本就高挑清瘦的身形愈发显得疏离。这是她饰演的角色——海外归来的女银行家沈冰的戏服,一个在剧本里冷静、强大、最终成为女主角林晚情敌的存在。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完美的玉雕,肌肤在阴影里呈现出一种冷感的白皙。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漠的阴翳,遮住了那双深邃眼眸里翻涌的暗流。 没人敢轻易靠近她周身三米之内。那并非刻意营造的排场,而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像西伯利亚寒流过境,足以冻结空气。几个原本想凑近观摩影后表演的年轻场务,刚挪动脚步就被那股寒意逼退,讪讪地缩了回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场中,看着林晚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看着那只轻轻拽住别的男人衣角的手。 “Cut!很好!林晚情绪非常到位!张辰,你刚才的肢体稍微有点僵,放松点,这是你深爱的女人,不是你的部下!”赵导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打破了现场的凝滞。 “是,导演!”张辰立刻应声,下意识地松了松紧绷的肩膀。 林晚也瞬间从角色里抽离出来,脸上那层动人心魄的红晕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点工作疲惫的平静。她松开手,微微后退一步,礼貌地对张辰颔首示意。目光下意识地,如同被某种无形的磁石吸引,飞快地扫向阴影里的那个角落。 那道清冷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林晚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种混杂着紧张、心虚和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接过助理小跑着递来的保温杯,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蜂蜜水。水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下喉咙深处那点莫名的干涩。 她和萧然,是邻居,是发小,是共享过同一棵树荫、同一盒蜡笔、甚至同一张儿童床的“双生花”。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闪回—— 六岁那年,她因为心爱的布娃娃被隔壁顽皮男孩抢走,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萧然板着一张同样稚嫩却异常严肃的脸,一声不吭地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推了个趔趄,抢回了脏兮兮的娃娃。男孩哇哇大哭,引来大人。萧然被父亲责骂罚站,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抿着唇,一声不吭。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倔强又孤单。林晚抱着失而复得的娃娃,躲在不远处的门廊柱子后面,看着那个替自己“出头”的小小背影,眼泪流得更凶了,但心里却像塞进了一颗刚剥开包装纸的、最甜的水果糖。 十二岁,她数学考砸了,害怕严厉的父亲责罚,放学后不敢回家,躲在小区废弃的自行车棚里偷偷抹眼泪。天渐渐黑了,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道微弱的手电光柱扫了过来。是萧然。她背着两个沉甸甸的书包,额角挂着汗珠,显然是跑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萧然什么也没问,只是走过去,沉默地挨着她坐下。然后,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小包被压得有点变形的柠檬糖,塞进她冰凉的手心。那糖酸得林晚龇牙咧嘴,眼泪却奇迹般地止住了。萧然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林晚以为是错觉。那晚,萧然陪她在车棚里坐到很晚,直到她鼓起勇气回家。月光下,萧然的侧脸安静得如同瓷器,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听到她啜泣时会轻轻颤动一下。 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林晚收到隔壁班篮球队长一封文笔稚嫩的情书,藏在课本里,被萧然无意间瞥见。整个下午,萧然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练习本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像要把纸张划破。放学路上,她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步子快得林晚几乎跟不上。直到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萧然才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夕阳的金辉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林晚,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就在林晚以为她要爆发时,她却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复杂地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那背影透着一股让林晚心慌的疏离和失望。后来,那个篮球队长再也没给林晚递过纸条,听说他在球场上被萧然盖了好几个结结实实的大帽,差点怀疑人生。 那些细碎的光阴,如同被精心打磨过的珍珠,散落在记忆的长河里,每一颗都包裹着萧然沉默寡言却无处不在的守护,带着一种独属于她的、清冷又固执的温度。她的“在意”从来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笨拙的维护、无声的陪伴、和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令人窒息的“冷脸”。 后来,萧然的天赋被星探发掘,早早踏入五光十色的演艺圈,凭借一部冷门文艺片一鸣惊人,之后更是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斩获影后桂冠,成为圈内公认的“冰山演技派”,光芒万丈却也高处不胜寒。而林晚,则按部就班地读书、考试,大学毕业后才因缘际会踏入这个圈子,凭借一部小成本网剧里的邻家妹妹角色崭露头角,迅速积累了人气。 她们的人生轨迹在各自成名后,如同两条曾经紧紧缠绕的藤蔓,被外力硬生生拉开,渐行渐远。偶尔在圈内的盛大场合远远瞥见,萧然总是被众星捧月,神情疏离,目光扫过她时,也平淡得如同掠过一件摆设。林晚曾以为,那段烙印着彼此气息的青葱岁月,终究会被浮华的名利场冲刷得模糊不清。 直到《倾城之恋》这个项目尘埃落定,演员名单公布。 林晚饰演天真烂漫、为爱执着的大小姐苏婉清。 萧然饰演她留学归国、成熟理智、最终成为她情敌的银行家沈冰。 命运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戏剧性,将她们重新捆绑在一起,扔在了这方寸之地的片场。戏里,她们是争夺同一个男人爱情的对手;戏外,那些沉寂多年的、名为“青梅竹马”的藤蔓,似乎正被这特殊的情境悄然唤醒,带着更加复杂难辨的刺,缠绕上彼此的心。 “演员就位!下一场,沈冰初登场,与苏婉清的第一次交锋!准备!”副导演的声音洪亮地响起,打断了林晚纷乱的思绪。 场务们立刻行动起来,调整灯光位置,铺设移动轨道。林晚放下水杯,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翻涌的回忆压下去,重新进入苏婉清的状态。她需要专注,尤其在萧然面前。 灯光师调整了主光源的角度,更强烈的光束聚焦在重新布置好的场景中央——苏家气派的欧式客厅。林晚(苏婉清)坐在精致的丝绒沙发上,微微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膝上的蕾丝手帕,带着少女怀春的娇羞和一丝面对心上人时特有的紧张。 萧然(沈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片场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她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从容不迫,深灰色西装套裙熨帖地包裹着她修长的身形,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节奏上,优雅而疏离。她脸上没有任何属于沈冰这个角色的倨傲或攻击性,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但当她踏入强光笼罩的区域,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抬起,精准地投向沙发上的林晚时,一股无形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那不是演技,更像是某种源自她本能的、对特定目标的全然锁定。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微微立起。萧然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力,像冰冷的X光射线,让她无所遁形。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苏婉清应有的状态——一个初次见到心上人“朋友”的、带着好奇和些许防备的富家小姐。 “Action!”场记板落下。 镜头推近。 萧然走到沙发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声音是刻意调整过的、带着点英伦腔调的沉稳女中音,与剧本里沈冰的人设严丝合缝:“苏小姐,久仰。我是沈冰,云深的朋友,也是他这次回国项目的合伙人。”她伸出手,姿态无可挑剔。 林晚(苏婉清)连忙站起身,脸上绽开一个符合人设的、带着点天真烂漫的笑容,也伸出手去:“沈小姐,你好!常听云深哥哥提起你,说你非常厉害!”她的指尖微微发凉,触碰到萧然干燥温热的掌心时,一股细微的电流感瞬间窜过手臂。 “是吗?”萧然(沈冰)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标准的、社交场合的假笑,眼神却依旧沉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她的手只是礼节性地轻轻一握,便迅速松开,快得让林晚几乎感觉不到停留的温度。“苏小姐过誉了。云深他…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晚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尖,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却让林晚心头警铃大作。 “苏小姐似乎很关心云深?”萧然(沈冰)忽然问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她微微侧身,姿态优雅地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 来了。剧本里的台词交锋。林晚定了定神,努力回忆着苏婉清应有的反应——带着点小女儿的娇嗔和不加掩饰的爱慕。 “当然关心呀!”林晚(苏婉清)重新坐下,微微嘟起唇,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云深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答应过我,等这次项目稳定下来,就…”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就和我订婚的!” 这句台词她念得无比自然,带着苏婉清全然的幸福憧憬。 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监视器后,赵导紧紧盯着画面,萧然的表现堪称完美,沈冰那种冷静旁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审视和距离感的气质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林晚的娇憨也无可挑剔。但赵导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剧本之外的东西,一种极其微妙的张力,像看不见的丝线在无声拉扯,让这场本该是初次见面的寒暄戏码,平添了一层令人屏息的暗涌。他屏住呼吸,不敢喊停。 镜头捕捉着萧然(沈冰)的特写。 在听到“订婚”二字的瞬间,萧然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碎裂了。那速度太快,快到连最精密的摄影机都难以捕捉,快到让林晚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完美的、带着点职业性假笑的沈冰面具。只有那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棱,短暂地、极其锐利地刺在林晚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上。 下一秒,她的目光移开,仿佛只是随意地掠过了林晚身后的某件摆设,重新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属于沈冰的平静和疏离。她端起佣人适时送上的骨瓷茶杯,杯沿凑近唇边,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然而,那杯沿在接触她唇瓣前,极其细微地停顿了零点几秒,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清晰地看到了萧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冰裂!那不是沈冰,那是萧然!是那个从小就不允许别人染指她东西的萧然!是那个听到“篮球队长”名字就会气压骤降的萧然!剧本里苏婉清此刻应该沉浸在甜蜜的幻想中,但林晚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戏服的内衬。她必须继续演下去。 “沈小姐,”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甜美,带着苏婉清特有的、不谙世事的“天真”,按照剧本设计,她需要试探这位突然出现的、气质不凡的“情敌”,“你和云深哥哥…认识很久了吗?你们…只是朋友和合伙人,对吧?” 她歪着头,眼神清澈无辜,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好奇。 “卡!”赵导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很好!这条情绪非常到位!特别是林晚,那种小女孩的试探感抓得很准!萧然,沈冰那种不动声色的观察和距离感也绝了!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镜!” 导演的话音刚落,片场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工作人员开始走动,低声交谈,布置下一场需要的道具。 林晚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虚脱般地靠在沙发靠背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化妆师立刻上前为她补妆。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目光再次小心翼翼地投向萧然的方向。 萧然已经站起身。她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理会助理递过来的水杯。她的侧脸在重新变得有些杂乱的光线下,线条冷硬得像刀锋削过。她只是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自己的手。 林晚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她的动作。 只见萧然那只一直插在深灰色西装外套口袋里的手,极其缓慢地抽了出来。指间似乎捏着什么东西。然后,她那只骨节分明、在镜头前总是演绎着克制与优雅的手,五指猛地收紧!动作快而狠,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爆发力! 几片被揉捏得不成形状的、皱巴巴的、沾染着些许黄色粉末的糖纸碎片,从她骤然松开的指缝间飘落下来,悄无声息地掉在光洁如镜的浅色大理石地板上。 那碎片很小,很不起眼,混杂在移动道具带起的微尘里,几乎无人注意。 但林晚看得清清楚楚。 是柠檬糖的包装纸。是她从小到大最爱吃的、那种酸得让人皱眉却又欲罢不能的柠檬糖。是萧然口袋里永远会为她备着的“秘密武器”。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毫无预兆地冲上林晚的鼻腔,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猛地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萧然已经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她专属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挺直,步伐依旧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只有那被揉碎的糖纸,如同被碾碎的柠檬花瓣,带着刺鼻的酸涩气息,无声地躺在地板上,成为了这场“情敌”初遇戏码里,最隐秘也最灼人的注脚。 片场的喧嚣重新涌来,灯光依旧刺眼。林晚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模糊,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鼻尖残留的那一丝若有似无、却足以将她淹没的柠檬酸涩,在无声地提醒着她: 冰山之下,岩浆早已沸腾。属于她们的剧本,才刚刚撕开第一页…… 第2章 镜头外的冰霜凝视 休息室的金属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片场所有的喧嚣、窥探的目光和刺眼的镁光灯粗暴地隔绝在外。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道无形的闸门,瞬间截断了萧然身上那层维持表象的、名为“沈冰”的冰冷盔甲。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厚重的隔音材料吸走了所有杂音,只剩下中央空调送风口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如同某种不知疲倦的机械怪兽在喘息。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的皮革味、散落的剧本油墨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属于萧然惯用的、冷冽如松针积雪般的香水气息。巨大的落地镜占据了一整面墙,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身影——深灰色套裙一丝不苟,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钉在地板上。 然而,镜子里的那张脸,却泄露了天机。 不再是沈冰那种带着距离感的职业性平静。那层完美的冰面彻底碎裂,暴露出底下汹涌翻腾的岩浆。她的脸色是一种失去血色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下颚线绷紧到极致,肌肉微微抽搐。那双在镜头前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燃烧着某种近乎实质的暗火,瞳孔深处像是被打碎的墨玉,翻涌着浓稠得化不开的戾气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尖锐的痛楚。 她的右手,那只在镜头前精准演绎着沈冰优雅与克制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攥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发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根根暴起,蜿蜒虬结,像一条条濒临爆裂的毒蛇。掌心深处,被指甲深深刺入的皮肉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混合着柠檬糖残存的、黏腻的甜酸气息,不断刺激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订婚的!” 林晚那带着全然的幸福憧憬、清脆又刺耳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脑中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最脆弱的地方。那双杏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慕光芒,那只轻轻拽住别的男人衣角的手……无数个属于“苏婉清”的画面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玻璃碴,在她眼前疯狂切割、组合、重叠,最终都指向同一个让她窒息的焦点——林晚在对着另一个男人,倾注着本该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依恋!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休息室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萧然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冰冷的、覆盖着金属饰面的墙壁上!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有这声压抑到极致、却饱含着毁灭性力量的闷响。墙壁纹丝不动,指骨撞击硬物的剧痛瞬间沿着手臂窜上大脑皮层,带来一阵短暂的、足以让人清醒的眩晕。 疼痛让她眼底翻腾的暗火稍稍凝滞了一瞬。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视线落在自己砸在墙上的拳头上,白皙的皮肤已经迅速泛红,指关节处更是破了皮,渗出细小的血珠,混合着墙壁金属饰面上冰冷的灰尘,显得格外狼狈。 就在这时,被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屏幕上跳动着经纪人周莉的名字。 萧然的目光扫过屏幕,眼底最后一丝翻涌的情绪像是被瞬间冻结,重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坚不可摧的冰层。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些失控的戾气和痛楚已被强行压回深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她伸出左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拿起手机,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划开接听。 “喂。”声音冷冽,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砸墙的人根本不存在。 “萧然!”周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职业性的干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刚收到片场统筹的消息,说你状态不太对?怎么回事?沈冰这个角色对你来说应该毫无难度才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萧然的回答简短得像冰锥,“调整一下就好。”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右手渗血的指关节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没事就好!听着,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倾城之恋》是你沉寂一年后的复出大作,也是冲击明年金翎奖的关键!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沈冰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如女主重,但人物弧光完整,演好了绝对是加分项!你必须保持最佳状态,拿出影后的水准来,明白吗?”周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 “嗯。”萧然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透过休息室厚重的窗帘缝隙,似乎穿透了墙壁,精准地落在外间片场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还有,和林晚的对手戏,”周莉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斟酌着措辞,“我知道你们以前认识,但现在是在工作!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个人情绪!把她当成一个纯粹的、需要你配合完成角色的同事!戏里你们是情敌,但戏外,必须保持专业距离!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你们‘不和’或者‘影后打压新人’的传闻!懂吗?” “同事……”萧然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镜子里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只有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受伤的右手,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甲再次陷入掌心刚刚凝固的伤口,带来一阵新的、清晰的刺痛。 “懂。”她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很好!下一场戏很重要,是沈冰和苏婉清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剧本里沈冰的台词带点敲打和警告的意味,你要把握好那个度!既不能太咄咄逼人失了身份,又要让苏婉清感受到压力!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就这样,有事随时联系我!”周莉雷厉风行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休息室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的嗡鸣持续不断。萧然缓缓放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她抬起受伤的右手,对着镜子,看着指关节上那点刺目的红,眼神空洞得可怕。 同事? 纯粹的同事? 收起不必要的个人情绪? 呵。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不再看那点碍眼的伤痕。走到角落的迷你冰箱前,拉开冷冻层,取出一小袋密封好的冰块。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住受伤的指节,刺骨的寒意沿着神经一路蔓延,强行压制着体内那几乎要冲破牢笼的、名为嫉妒和占有欲的野兽。她背靠着冰冷的冰箱门,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更久远的画面—— 不是六岁,不是十二岁,也不是十五岁。 是十八岁。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漫长而躁动的暑假。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弥漫着青草被晒焦的气息和离别的味道。林晚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站在开满紫色小花的篱笆墙下,仰着脸,眼睛亮得像盛满了碎钻的湖泊,笑容灿烂得能灼伤人眼。她兴奋地挥舞着手里崭新的录取通知书,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 “萧然!萧然!我考上了!就在你大学隔壁的城市!以后周末我坐两小时火车就能去找你啦!” 那一刻,萧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总是冷静自持的心脏,像是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瞬间炸裂、沸腾、蒸腾出汹涌的白汽。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悸动席卷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林晚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的碎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长长的睫毛,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 一个冲动而危险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抱住,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让她只能发出属于自己的、破碎的声音。 这个念头是如此清晰、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麻。然而,就在她几乎要付诸行动的前一秒,林晚忽然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带着栀子花香的温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里充满了全然的、不设防的信任和憧憬: “萧然,等我们都毕业了,自由了,就一起租个大房子住好不好?养一只猫,阳台种满柠檬树!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嗯…貌美如花!”说完,她咯咯地笑起来,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澈见底,毫无杂质。 就是那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眼神,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熄灭了萧然胸腔里所有翻腾的岩浆,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绝望。林晚的世界如此明亮、如此单纯,充满了对友情和未来的美好规划。而自己心底那隐秘的、阴暗的、带着毁灭性占有欲的念头,在那样的明亮面前,显得如此肮脏、如此不堪、如此……令人作呕。 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点刚刚萌芽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妄念,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无声地滋长、扭曲,最终凝固成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叮铃铃——” 刺耳的内线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破了休息室里凝固的回忆和死寂。 萧然猛地睁开眼。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无论是回忆带来的刺痛,还是被强行压下的暴戾,都在瞬间被一层更厚的坚冰覆盖、封印。她松开握着冰袋的手,冰块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指关节上的伤口被冰水浸泡得麻木,渗出的血丝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 “萧然老师,下一场戏准备开始了,导演请您就位。”场务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听筒里传来。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放下电话,她走到镜子前,抽出纸巾,仔细地、缓慢地擦掉指关节上残留的血迹和冰水。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抚平每一丝可能泄露内心波澜的痕迹。镜子里的人,重新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影后萧然。 她拉开休息室的门,重新踏入片场那喧嚣而刺目的光晕之中。 *** 片场中央的“苏家客厅”已经重新布置完毕。灯光师调整了角度,让光线显得更加柔和明亮,营造出一种上流社会沙龙般的氛围。摄像机轨道铺设到位,录音师举着长长的吊杆话筒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度紧张的、等待开拍的气息。 林晚已经重新坐在了那张丝绒沙发上。她微微低着头,手里无意识地捏着剧本的一角,指尖用力到泛白。刚才休息室门关上的那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在她心上。萧然砸墙的声音虽然被门阻隔了大半,但那沉闷的、饱含力量的震动,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让她心惊肉跳。她太熟悉萧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了,那往往比任何爆发都更可怕。 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重新锁定了自己。即使没有抬头,即使隔着人群和灯光,那道目光依旧像实质的冰锥,带着穿透一切的寒意和审视,牢牢钉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几乎无法呼吸。她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自己更深地沉入“苏婉清”这个角色外壳里。苏婉清此刻应该是紧张而期待的,因为心上人傅云深(张辰饰)即将带着他这位“合伙人兼好友”沈冰再次出现。 “演员就位!《倾城之恋》第八场第一镜,Action!”场记板落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然(沈冰)和张辰(傅云深)并肩走入镜头。张辰饰演的傅云深穿着熨帖的西装,面带温润得体的笑容。而萧然,依旧是那身冷硬的灰色套裙,步伐从容,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休息室里那个濒临失控的人只是林晚的幻觉。只有林晚敏锐地捕捉到,萧然那只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似乎一直维持着一个不自然的姿势。 “婉清,”傅云深(张辰)笑着走向沙发,语气温柔,“等久了吧?路上和沈冰讨论项目细节,耽搁了一会儿。” 林晚(苏婉清)立刻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站起身,目光带着全然的欣喜和依赖迎向傅云深:“没关系的,云深哥哥!你和沈小姐谈正事要紧!”她的目光这才“不经意”地转向萧然(沈冰),笑容依旧甜美,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属于苏婉清的、不易察觉的警惕,“沈小姐,请坐。” 萧然(沈冰)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地在单人沙发落座,双腿交叠,双手自然地搭在膝上。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林晚脸上,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的瓷器,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她的声音平稳,带着沈冰特有的、略带英伦腔调的冷静:“苏小姐客气了。刚才听云深提起,苏小姐似乎对我们在租界筹建新银行的计划很感兴趣?” 来了!剧本里沈冰对苏婉清的第一次“敲打”。林晚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剧本设定,苏婉清应该表现出天真烂漫的好奇心和对傅云深事业的全然支持。 “是呀!”林晚(苏婉清)用力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云深哥哥要做的事情,一定都是最了不起的!而且我听说新银行会帮助很多像我们家工厂这样的小企业,对不对,云深哥哥?”她转向傅云深,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崇拜。 “嗯,这是我们的目标之一。”傅云深(张辰)温和地回应,目光宠溺。 萧然(沈冰)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提了一下,形成一个标准的、毫无温度的公式化笑容。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林晚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让林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帮助小企业,确实是我们社会责任的体现。不过,苏小姐,”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生意场并非儿戏,更不是靠着浪漫情怀就能成功的。它需要精准的判断、冷酷的取舍,有时甚至需要牺牲一些……过于理想化的东西。不知苏小姐对此,是否有足够的认知和准备?”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仿佛要刺穿苏婉清那层天真的外壳,直抵她身后扮演者的灵魂。 监视器后,赵导屏住了呼吸。萧然这段台词的处理简直绝了!每一个字都带着沈冰该有的精英感和距离感,那平静语气下暗藏的锋芒和审视,将沈冰对苏婉清这种“温室花朵”的隐隐不屑和警告,表达得淋漓尽致!而林晚的应对也恰到好处,那种被冒犯到又强装镇定的细微表情转换,完美诠释了苏婉清的娇憨和自尊。 林晚(苏婉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被刺伤的难堪,但很快被她用更灿烂的笑容掩盖过去。她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带着点不服输的娇嗔:“沈小姐这话说的,好像我只会拖云深哥哥的后腿似的!我当然知道做生意不容易啦!但我相信云深哥哥的能力!而且……”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富家千金的骄傲,“我们苏家能在上海滩立足这么多年,靠的也不仅仅是运气吧?” 她按照剧本设计,试图反击。 “卡!”赵导的声音带着兴奋响起,“非常好!情绪、台词、节奏都完美!特别是萧然,沈冰那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绝了!林晚的反击也很有层次!这条过了!大家休息一下,准备下个镜头!” 片场响起轻微的松气声和工作人员的走动声。 林晚紧绷的神经再次松懈下来,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暗暗吁了口气,拿起助理递来的水杯,小口喝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萧然的方向。 萧然已经站起身,正低声和副导演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她的助理小跑着过去,似乎要递给她什么东西。萧然微微抬手示意不用,转身似乎要走向休息室。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带着香气的风掠过林晚身边。一个饰演剧中苏家表小姐的年轻女演员,大概是急着去洗手间补妆,脚步匆匆,经过林晚身边时,高跟鞋不小心绊了一下!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那女演员身体一歪,慌乱中手肘猛地撞在了林晚身侧的小圆几上!圆几上放着一个道具青瓷花瓶和一个林晚用来放剧本和笔记的藤编小篮子! “哐当!” 青瓷花瓶应声倒地,发出一声脆响,好在是道具,并未摔碎。但更糟糕的是,藤编小篮子被打翻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撒了出来——剧本、荧光笔、润喉糖、纸巾……散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林晚姐!我不是故意的!”那女演员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蹲下来帮忙捡东西。 “没关系,没事的。”林晚也连忙蹲下,一边安抚对方,一边快速收拾自己的东西。片场人多眼杂,她不想引起更多注意。 然而,就在她伸手去捡滚到一边的剧本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散落在地板上的物品,动作猛地僵住了! 剧本封面上,安静地躺着一小片皱巴巴的、沾染着些许黄色粉末的糖纸碎片。 是柠檬糖的包装纸! 和她之前在萧然脚下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片似乎更小,更皱,像是被反复揉捏过。 林晚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伸出手,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一把将那片小小的糖纸碎片抓进了手心!冰凉的、带着细微棱角的触感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她猛地抬头,目光急切地扫视前方。 萧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往休息室的拐角处。只有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光洁如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晚缓缓低下头,摊开手心。那片小小的、沾着柠檬糖粉末的糖纸碎片,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在片场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却无比刺眼的、带着酸涩气息的光。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是刚才混乱中被带过来的?还是……它一直就在她的剧本里?是萧然……塞进来的? 这个念头让林晚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烧来。她飞快地将那片糖纸攥紧,仿佛握着一个烫手又隐秘的罪证。那尖锐的棱角硌着她的手心,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痛感,混合着糖纸上残留的柠檬酸涩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腔,缠绕上她的心脏。 片场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心底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那片冰山下沸腾的岩浆,似乎正以一种极其隐秘、却又无比灼热的方式,试图将她卷入其中。而这场“情敌”的戏码,早已在镜头之外,失控地滑向了无人能预料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