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港俘虏【娱乐圈】》 第1章 第一章 四月初,闷热的回南天腐蚀着香港拥挤而嘈杂的兰桂坊街衢。潮湿的雨季氤氲成白雾霭霭,朦胧了老香港的霓虹与新商厦的矞皇。 出酒店前助理一再担心落雨,让早点做妆造。半梦半醒中,姜冉听到了聒噪的门铃声。 顶着昏沉的脑袋开门,耳边立刻喋喋不休:“昨晚我看了,今晚除了盛导其他没什么火气,难得盛导愿意参加香港电影节这种含金量不算高的活动。” 瞌睡中逐渐清醒,她应付了一句:“既然难得,那更要好好表现。” “可没必要为了盛导放弃其他红毯啊。” 嘉黎实在惋惜。作为助理,她深知姜冉来香港就是为了结交这位女导演,为此还婉拒了另一场商务邀约。 “你是影后,咖位摆在那还担心接不到电影?” “拍一堆烂片继续拉投资炒作?” 姜冉压根不在乎,坐在化妆镜前轻描淡写:“影后又怎样,不还是有钱人眼里等着张开腿,然后空降电影女主角的……” “姜冉姐!”话没说完,嘉黎急急打断,抬眼看化妆师的反应。 Ma朝她礼貌一笑示意不用担心,然后继续上妆。 酒店内只留下吹风机的轰鸣声。 埃尔法保姆车在接到人后过了跨海桥,开往维多利亚港。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帆港海湾。 成百艘游艇借着好天气在水上度假开party,纯白的帆船装点了维多利亚港的纸醉金迷。 隔着一弯海港,中环遥遥相望。 那是金字塔顶尖的世界,有钱人的天堂。 香港前几个月起草了不少港口税和货币的条例,为此不少富人都选择出售港口,近几年不再买船。 唯一例外的,是港岛那两艘新下水的货轮,低调的连个下水礼都没有。与之报道上写的几十个亿的造价好不匹配。 码头停泊口,一艘足足三百英尺长的超级游艇,在其他游艇的衬托下更显庞然大物,巍峨屹立。 没有人知道这艘游艇的主人是谁。 托管员在看到几层高的白色艇身后,立刻示意船长停靠在甲板分隔开的另一片海域。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名鬓染秋色的管家静候吩咐。 海水的波光虚浮在男人的侧脸上,骨指分明的手,在点燃一支烟后拿起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盛家大小姐大言不惭:“我好不容易回趟香港,你打算怎么为我接风洗尘?” 他嗤笑了声,指尖擎着细烟问道:“原来我还需要为人接风洗尘?” “总要见你一面,别告诉我你还在中环。”盛舒妤有些无奈地问他。 细白烟静燃,一道磁性的声音沉缓:“在港口,不急。” 挂完电话,盛舒妤心中了然。 港口停泊处的“万象号”超级游艇在男人接完电话后顺着航线行驶,留下无形的水痕。 -- 泛着暗黄色灯光的金属壁模糊地倒映出女明星曼妙的曲线,电梯里一道清亮的女音响起:“请问盛舒妤导演到了吗?” “还没。”礼宾回答道。 劳斯莱斯紧随而至。 盛舒妤作为电影协会会长,即使最晚入场,身边一众导演港星依旧笑盈盈寒暄。她客套地微笑回应后,自然地落座。 嘉黎悄然来到姜冉身边低声:“刚刚盛导坐的车,车牌号是R,黄底黑字。” 嘉黎一直在外面等人,直到看到那辆纯黑的劳斯莱斯比一般车长出许多不说,车牌号更是单独的一个字母。 简洁中彰显出这位盛家大小姐尊贵的身份和富埒的实力。 姜冉略低头,故作样子地理了理腿上的裙摆:“快结束时你帮我看着这里,我在外面等PD上车。” 镜头切换,屏幕中出现她明艳精致的脸,无人发现刚刚嘴角蠕动时的低语。 4月的香港闷热潮湿是常态,今晚却难得雨后降温。 刚出后门,一阵透骨的凉意直往皮肤里沁。昏暗中,姜冉卸下原本绷着的高冷,走到车旁双手环抱,提防四周出现记者媒体。 劳斯莱斯车里,金属砂轮摩挲,一点火光照亮了眉眼,随即又暗淡下去。 深邃的目光在车窗外的女明星身上滞留,烟丝静燃出一截白灰后,骨致匀长的手慢条斯理轻叩车内控制钮。 车窗缓缓下移。 姜冉居高临下,看着车内正襟危坐的男人逐渐浮现出侧脸。 烟灰点落,星火的柔光随着男人吁一口烟后蔓延,他自始至终都盯着手里的烟,好像未曾留意到车外,她尴尬的存在。 “天凉,在这里等人?” 一字一顿,从容低缓的声音像是砾石低哑,在心间碾磨。 姜冉反应慢了半拍。作为女明星,她鲜少在交际时,展现出呆滞的状态。 “不介意的话不如在车里等?” 原本矜贵沉稳的气质因为这一句邀请,像是从云端跌落。 姜冉嗤笑了声,以她出众的女明星气质,自然是对这种搭讪手段不感兴趣。 “多谢先生好意,这附近人多眼杂,孤男寡女共坐一辆车,不合适。” 娱乐圈就这规矩,大明星和素人之间免不了避嫌。 一道低沉的轻笑声传来。 “司机坐在前面,小姐确定要一直站在这里等着media拍?” 姜冉瞥了眼,花坛拐角处似有狗仔人影窜动。 见她不说话,男人点点指尖的烟,颇有耐心地静心等待。 昏暗中,姜冉看不清他的穿着,只能模糊地看出笔挺却不失松弛的坐姿身形。 “您确定不会泄露今晚的偶遇?”人多眼杂,犹豫片刻后,她起了顾虑。 那道如同琴键低靡的声音从容沉缓:“不会。” 姜冉抿抿唇,从另一边车门上车:“打扰了。” 车窗缓缓升起,劳斯莱斯外又恢复清冷的寂静。挡板隔开,只留下后排宽敞的私人空间。 “先生也是等人?”隔绝车外的凉气,整个人舒坦不少。 她转过头,看着昏暗的车内,男人在微光中凌厉的侧脸轮廓。也许是这位先生的彬彬有礼让他不再那么有压迫感,绅士的矜贵浑然天成。 “在等家人。”指尖的烟到了嘴边,随即想到什么,停住手上的烟转头询问:“介意吗?” 昏暗中姜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礼堂中讴歌赞美诗的低语。她笑着摇摇头,料想在黑暗中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的笑容中定格了一瞬间,随后不急不缓压低眉眼,垂眸顺着吁一口手中的烟。 车内冷冽的清香混杂着烟草的气息,没有突兀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 也许是这份安心让她忽视了一个重点,等回过神时猛然意识到什么,姜冉语气有些急促地询问:“您在等盛舒妤导演?” 烟丝燃至将近尾端,他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听到询问后不急不缓回答道:“是,我在等舍妹。” 舍妹? 盛舒妤出生自香港山顶顶级豪门,这是影坛圈子里公开的身份。 盛家向来低调,港媒写不出什么吸睛的新闻。久而久之,娱乐圈对它的关注,就停留在荣盛集团的千金,盛舒妤导演身上。 媒体对盛家另两位公子的报道少之又少。 除了几年前,香港小报上那则“荣盛集团周年合影,集团接班人离奇消失,疑似老牌豪门盛家掩盖私生子丑闻,推选新任下一代掌舵人”的八卦。 当时盛家长子是私生子的丑闻在整个香港都传的沸沸扬扬,结果新闻一出,当天就出了休刊。 车里的男人矜贵绅士,仅凭出尘的气质就难以联想到是一位私生子。 姜冉搜肠刮肚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坐着的,是盛家二少爷盛哲。 “盛先生久仰,我是来找盛导试镜的女演员。”姜冉简单地介绍完,并没有透露姓名。 面前的盛先生没有回应,安静地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姜冉懂意思,从刚刚都没认出自己就能看出,这位盛先生对一个娱乐圈的女演员并不感兴趣。 她从不自讨没趣,结束话题后矜持地坐在那儿不再打扰他的清净。 车内一片静谧,豪车隔绝开车外细微的嘈杂声,车内只能感觉到自身的呼吸频率。 “没了?”等了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眉心微不可见地紧蹙。 在他过去三十四年的人生社交中,从来都是别人向他谦卑恭敬地做完介绍,或是递上名片,或是成为日后嘴上炫耀的一句曾在哪场慈善宴会上,哪个项目投资中见过盛家少爷。 他第一次在交际中,被动地需要亲自开口询问姓名。 姜冉睁开双眼,转过头不明白什么意思。 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低沉的声音:“看来是我唐突了。” 他的语气带了些自嘲的口吻,像是为他自负的后果显现出一抹无奈。 “很高兴遇到像您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称呼?” 姜冉一个娱乐圈花瓶天天不知道被夸多少次漂亮,在听到面前男人的一句赞美后难得有些不自在。 齿间轻启,一道轻缓的女声在车内娓娓而来:“盛先生好,我是演员姜冉。” “幸会。” 简单两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一时间没人拿得准这位豪门少爷的意思。 电影节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最后的谢幕影片观赏。 停车场人影窜动,姜冉睨了眼车窗外,看着艺术厅仍旧灯火通明,不免担心盛舒妤再不出来,会不会被人察觉出什么异样。 “谢谢盛先生今晚相助,我还有事,不打扰您了。” 随即,她有些为难,斟酌了一下还是勇敢开口:“可以麻烦您帮忙,告诉我盛导的联系方式吗?” 片刻后,车里的男人缓缓开口:“手机不在身边。” 闻言,她有些愣神。 后来才明白,像盛先生这种豪门少爷,出门都是管家跟着,自然有人代传电话消息。 她思索后试探性地问道:“那……您愿意帮忙把我引荐给盛导吗?我可以留给您电话。” 昏暗的车里,男人转过头像是在看她,片刻的凝视后,右手在模糊的光影中不急不缓手心朝上,上位者姿态做了个平摊的动作。 姜冉立刻反应过来他是要电话号码,抿了抿唇尴尬道:“车上有笔和纸吗?” 早知道她就写好纸条带出来了。 “或者……我留给前面那位先生?” 司机肯定带了手机。 车顶的灯光“啪嗒”一声亮起。 耀眼的灯光中,姜冉看清了面前男人儒雅周正的面容,冰冷的神情像是富士山上永久不化的积雪,总让人不寒而栗。 她愣神片刻,看清那张禁欲威压的脸,似乎与媒体照片上的盛家二公子不太像? 中控台的旋钮亮起,收纳柜里摆着一只钢笔和便签。 修长,青筋细纹明显的手拿起纸笔朝她递过。 她接过纸条道谢,留完纸条,递过时不动声色:“辛苦二公子帮忙,有事您可以直接联系这个电话。” 面前的男人接过纸条,眉眼低压,仔细端详纸条上那串数字。 见他没否认,姜冉心中证实了他盛家二公子的猜测。 漆黑的车窗看不见车内的光影,等利落地下了车关上车门,豪车外只听到高跟鞋踩在花岗岩地上,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车窗缓缓下移,一道粤语在注视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后带了些笑意:“痴线。” 连人都认错了。 艺术馆内依旧灯火辉煌,盛舒妤在结束致辞后意兴阑珊地提前离开。 管家杨康明在看到大小姐出现,提前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等她上车后,劳斯莱斯出了停车地驶向太平山顶。 “车上什么味道?”盛舒妤闻了闻车内淡雅的香味,像是女人用过的香水味。 她转头看着大哥一言不发欣赏窗外风景的样子,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兴致。 明叔专心开车当哑巴,丝毫不敢透露刚刚车上的事。 后视镜里,他家大少爷在昏暗的光影中看不清楚脸色,但料想应该是面容温和。 “电影节怎么样?” 盛煜很少关心影视,即使妹妹是大陆有名的导演,但他看的影片并不多。 盛舒妤莞尔:“你倒是难得为了我关心这些,香港电影节的影响力不高,你不关注也不了解。” 明叔在心里默念一句:他哪是为了你关心这些…… “唔中意不用勉强。”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社交活动更注重共识。 “一个活动而已,就当给电影带流量宣传。” 闻言,盛煜转过头:“钱不够?” “投资是小问题,关键是主角。这部电影我想试试和资质深的流量演员合作。” 盛煜从西装口袋内拿出陶瓷烟盒,最后一只细长烟被点燃,随后将烟盒放回西装内衬,连带着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便签,一同妥帖地藏在衣服里。 劳斯莱斯在港岛慢行穿梭,最后停在港口的“万象号”游艇上,随着船艇融入夜色,驶向彼岸。 第2章 第二章 “万象号”内,盛舒妤拿着高脚杯和雷司令进影厅时,发现她大哥居然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灯光寂灭,借着银幕的光影才勉强看清昏暗的环境。 盛舒妤坐在另一侧沙发上饶有兴致地一块看。 片刻后,惊觉地推了推盛煜的手腕:“《金陵浮生录》?” 光影忽明忽暗,盛煜坐在那儿四平八稳,对她的一惊一乍没有任何反应。 有点像是天方夜谭了。 她大哥一个只看古典哲学和货币金融的太平绅士居然会看情爱类的文艺片? 影片播放到**部分,银幕中女主角凝视镜头,明艳的五官浸染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清水,眼神里夹杂着欲念在浴缸中沉沦。 水乳.交织,大胆的禁忌片段被旎旖的演技引出无限遐想。 “这部片子拿过金熊奖,票房和评分都不错。女主角叫姜冉。” 盛舒妤顿了顿,随即又惋惜:“可惜华语影坛就出了这一个柏林影后。” 欧三影展一向排斥外方影片,也算是华语影史的一个里程碑和遗憾。 盛煜从始至终抱着观影者尊重欣赏的态度一言不发,直到电影快结尾时缓缓开口:“你觉得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姜冉,当你下部电影的女主角怎么样?” “她是花瓶!” 盛煜笑了笑:“你觉得像吗?” 电影最后的卡司列表出现,一众姓名中,“姜冉”两个字为首,彩蛋播放着拍摄时的BTS。 NG画面里,她穿着绿色军大衣,素面朝天,看上去应该是很冷的冬天拍摄的,口中连哈气都有着清晰的水雾。一边冷得蜷缩,一边又笑得那样明媚。 雷司令顺着杯壁入口,盛舒妤解释道:“我不是没想过让她当下部戏的女主角,但她不合适。” 盛煜:“点解?” “她虽然拿过影后,但在圈内的名声不行。你不关注媒体也不清楚。” 娱乐圈这种大染缸里,最在乎的就是名声。 身为导演,盛舒妤不得不顾虑自己的选角,如果连基本道德底线都没有,那电影的口碑和上映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拍电影需要的是有演技的演员,而不是有名声的摆饰。风评固然有参考价值,但角色试镜的机会不应该因为演员的一些负面新闻就扼杀,也许那只是空穴来风呢?” 光影模糊了盛煜的神情,昏暗中,他的声音依旧如苍山般沉稳。 盛舒妤犹豫片刻,同意了他的观点。“我记得今晚的活动她也受邀参加,怎么最后好像没看到人?” 一番回忆无解。 “不过这两天我会以电影协会的名义办一场交流会,看她来不来吧。” 杯中的甜酒快见底,盛舒妤刚准备放下高脚杯,看见盛煜居然也倒了一杯雷司令,随后慢条斯理地喝下。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看见她大哥又是看电影又是喝甜起泡! -- 距离香港电影节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姜冉始终没等到电话。 到底是PD压根儿看不上她,还是她给那位盛家二公子的纸条,已经被丢到不知道哪个垃圾桶里了? 在焦急的等待过程中,第四天,终于迎来了盛舒妤准备办交流会的好消息。 车沿辅路行驶,等第一次见到那艘“万象号”游艇时,姜冉承认,她确实有被惊到。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无法想象。 那辆自称是盛小姐派来接她的莱斯莱斯在得知酒店地址后,开车一路送她进入艇内。 进入主甲板,姜冉跟着司机进了舷梯,最后在不知道第几层的沙龙区,她再次见到了那位盛家二公子。 盛煜在听到声音后淡淡抬眼,说了声:“坐”。 随后继续在那张摆了一堆文件的办公桌上专注批公文。 第一次见到这种岛礁一样大的超级游艇,姜冉不免对这艘游艇的主人,多了几分实力悬殊上的恭敬。 她矜持地坐在劳伦斯上,余光偶尔在面前的盛家二公子身上停留。 盛煜坐在一张办公桌上专注处理公务,低头的间隙,手指松了松喉结处的领结。深色的领带光泽暗哑,妥帖地用领带夹系在衬衫靠胸的水平位置处。 姜冉见过男人系得最多的就是温莎结,第一次见不同的领结系法,不由地细细揣摩。 “坐在这儿是不是有点无聊?” 漆黑的瞳孔目光灼灼,她毫无征兆地偷看被抓包。 “还好,打扰到您了?” 也许是他盛家二公子的威望,在面对这个男人时,姜冉始终保持着端庄镇定,即使窘迫,也不会让人轻易发现。 只听一句冰冷的声音:“没有,请自便。” 不知过了多久,盛煜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工作上,抬头的瞬间,她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盛导这次只单独派车来接我一个人吗?” 盛煜:“是我让安排的,她并不知道。” 闻言,她心中一阵无语,原本的希望像是被水浇了个透心凉。 盛煜一脸的困惑不解,连带着眉心紧蹙:“你好像对此很有意见?” 那不然呢?她等电话等了整整三天,原以为PD今天特意接她是想聊试镜的事情,结果李代桃僵,是她自作多情。 “您误会了,我只是误解了导演的意思。” 盛煜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叠:“你是想问电影的事情?” 姜冉转头和他对视,眼神中又升腾起一抹希望的曙光。 “纸条我没给她。”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一时间又是好笑这人还挺诚实,又是被他的话气得咬牙切齿。 所以那张纸条是已经进了垃圾桶了?这就是有钱人的恶作剧吗? 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姜冉还是面带微笑,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盛先生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在小事上浪费时间。是我冒昧了,不该打扰您,还请盛先生不要介意。” 她自知没有理由敢强迫盛家二公子替她办事,更不敢对他出言不逊。 “你好像很生气?” 盛煜看着她脸上鲜活的表情,听着那些小心翼翼不痛不痒还硬要出口恶气的狠话,像是小女生闹脾气,莫名有些可爱。 “所以这两天你一直在等电话?” “我很忙,没空等。” 如果有面镜子,她就能看清楚此刻脸上傲慢的表情,活像油画里那些打着花伞,充满了偏见与自傲的贵族淑女。 “看来是我考虑不周,或许和你回个电话会更好。” 他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一丝慌乱:“因为你已经是女主角试镜人选,我想舒妤会主动联系你,告诉你试镜时间,所以既没有给她纸条,也没有和你电话联系。” 解释完,盛煜没有将她试镜的机会刻意归功到自己身上。 姜冉闻言立刻转头:“试镜人选?” 连提前和导演沟通剧本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进试镜,她下意识地归结为这是给她走了后台。 “盛先生是已经向导演引荐选我当女主角了?” 盛煜一阵失笑,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如盛舒妤说的那样,“我什么也没做,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而且据我了解,你目前应该只是主角的考虑人选,至于卡司敲定,这些我一无所知。” 姜冉明白了意思,面带微笑道:“谢谢盛先生。” “谢什么?”他确实什么也没做。 “谢谢……二公子特意安排人来接我。”话锋又转了回来。 盛煜收回视线摇摇头,脸上笑意明显,无奈地继续垂眸集中注意处理公务。 游艇停靠在码头,上岸后姜冉立刻在托特包里翻找钱包和港币,“辛苦盛先生送一趟,我自己搭的士去就好。” 坚尼地城的港口处停着一整排红色的士。姜冉在大陆别说是的士,跟着大巴去剧组都是常有的事。 港岛对活在影视中的演员并没有多少滤镜,偶遇港姐明星可以发生在这里的每个角落。狗仔偷拍这种顾虑,对于私生活一向普普通通的姜冉而言,只要不是刻意引导造谣,基本没什么尺度话题。 “我送你。” 还在翻找钱包时听到头顶传来三个字,她刚想抬头说不用,盛煜已经一手搭着西服,步履从容,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姜冉踩着高跟,快步跟在身后。直到看见他止步在一辆埃尔法旁,面前站着一位一身黑西装的老者,毕恭毕敬地朝他低头颔首,接过他随手搭着的西服。 她看着那辆车,心里不由地多出几分好奇。 原以为像盛家这样的香港山顶顶级豪门,再怎么说出门也应该是豪车公务机私人游艇,盛先生居然会坐一辆保姆车出行? “预祝姜小姐试镜顺利。”盛煜双手揣在西服裤里,姿态慵懒随意。 港风恣意地吹乱他打理整洁的头发,晨光与海风,让面前这个穿着白衬衫,打着深色领带的男人多了几丝烟火气息。 如同跌落晨雾霭霭,降临在靠近云端的苍山中,隐秘进云山雾罩不问世事,却又知人间冷暖。 身旁的那位老者已经替她开后车门等她上车,司机坐在驾驶座上随时等待出发。 姜冉看到盛煜站在那里一直慵懒地一动不动,这才反应过来,这辆车应该是盛先生为了低调,单独送她而准备的。 她礼貌地笑了笑,舌尖仿佛品尝到蜂蜜的清甜,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沾染了不曾察觉的心境:“谢谢盛先生。” 车后窗的风景,连带着那道宽厚的背影一同渐行渐远。 那道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在海港一众白帆背景中,像是矗立在岛礁上的灯塔,沉稳屹立。 -- 交流会和寻常无异,基本都是大陆和港媒影视界内当红的演员艺人。 影视传媒的经纪人老板和圈内有名的片方投资人,大多都是奔着盛舒妤这部传闻中说是准备冲击戛纳的电影而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位姜冉熟知的,华纳传媒董事长,林知奕。上次电影节行程冲突,婉拒的另一场商务活动举办方。 作为圈内有名的传媒公司创始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姜冉举着香槟主动和林知奕寒暄几句,余光时刻留意盛导的举动,等待她一个人的时机。 “姜小姐什么时候来了香港?” 林知奕语调里的阴阳怪气姜冉听得出来,似是为之前婉拒的活动颇有不满。 “刚不久,一直期待有机会能认识林总,有幸今天在这里见到您。” 姜冉睨了眼,周围不少目光也都在她身上。 林知奕眯了眯眼,目光自下而上打量她:“来参加交流会?” 她接受着那种像是看商品一样的挑拣,忍着不适:“来试镜。” 目光随即在她脸上定格,像是在掂量她的价值。 姜冉摸不清他的花花肠子,见身边几位经纪人过来跟他客套,礼貌地说了句:“不打扰各位。” 随即立刻脱身寻找目标。 盛舒妤跟身边的制片人交流几句,移步到餐桌前换杯酒,耳边一道女声轻盈镇定:“盛导您好,我是演员姜冉。” 她听了没回应,挑了杯甜口酒招呼不远处的侍应生过来。 姜冉依旧端庄淡定,带着微笑不卑不亢:“上次电影节有幸见您一面,一直都对您的作品很憧憬。盛老师是华语影坛的明灯,听说您的下部电影主角还未定。” 声音没变是她身为演员对一场表演展现出最起码的演技,她的没底气却潜藏在举手投足的僵硬中。 “不知道盛导愿不愿意给我谈剧本的机会。” 话都到这一步了姜冉无论如何都得毛遂自荐。 盛舒妤笑笑。溜须拍马的话她听多了,淡淡回道:“那姜小姐觉得,你有什么让我非选不可的理由?” 姜冉深呼吸,知道这又是背水一战。 “我的上部作品刚上映。”票房也算是有她黑红的流量稳住了,虽然依旧可以被定义为烂片。 “票房数据不算太低,盛导是伯乐,影坛内那么多出圈的电影,或许能有我参与的可以打动您的作品?我奢求导演组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演技。” “姜小姐应该明白,华语电影界的影后从来都不是靠机会。”盛舒妤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微笑道:“你拍过那么多电影,如果职业生涯一直止步不前,那会不会是……名不副实?” 她并不想否认姜冉,但姜冉在拿过一次欧三影后和华语影视奖后,长达五年烂片不断。 如今这般急切,不知是急功近利想恢复昔日荣光,还是心思还在攀高枝上,敷衍拍一两部电影做做样子。 “如果真的没有实力,我想盛导也不会把我归纳在下部电影的主角考虑人选当中。” 闻言,盛舒妤一愣:“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 选角的事情除了导演组,她只和大哥提过,难不成大哥会认识姜冉? 盛舒妤突然想起电影节那晚大哥在看姜冉主演的《金陵浮生录》,当时还问她考不考虑让姜冉当女主角。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被我猜中了?” 姜冉没想到灵光乍现时想起的情报,成了此刻揭盛舒妤的筹码。 “难得盛导赏识,有些意外。” 盛舒妤没想到这是在诈她的话,等反应过来有些好气也有些好笑:“你骗我?!” 姜冉忍着笑朝她低头道歉:“还请盛导见谅,不过这是不是也代表我的演技确实是有说服您的地方?” 她此刻没有了刚刚的僵硬,放松后借着小聪明软硬兼施。 “盛导愿意赏识是我的荣幸,无论成功与否,您都会给我一个试镜的机会的,对吧?” 踩到盛舒妤的尾巴姜冉立刻给了台阶。盛舒妤没回答她,哼了一声继续喝香槟。 传闻中盛家大小姐是个跋扈任性的豪门千金。现在看来,倒像是一只傲娇的布偶猫。 姜冉勾了勾唇,回想起游艇上的那句“谢谢盛先生”。 没人知道,她感谢的是盛家二公子告诉她试镜的情报。 第3章 第三章 嘉黎这两天吃腻了唐生菜和西冷牛扒,晚上提议换个口味,带姜冉尝尝这里的特色避风塘炒蟹和烧鹅皇。 等待的间隙,姜冉收到一通香港的来电,接起后迟迟没声音。 “盛先生?“她试探性地称呼道。 电话里像是轻微的嗤笑声,随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游艇上您提过。” 所以那张纸条没有丢进垃圾桶。 一颗石子投掷进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电话那头,盛煜手中的烟灰点落,白灰起伏飘散,不似他心如止水。 “试镜顺利吗?” 姜冉:“导演还没让去,不过她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话题终结,电话里良久都没有再传来声音。姜冉思索片刻,不动声色地询问道:“盛导知道我们偶遇的事情吗?” “她不知道。”沉缓的男音从善如流。 指尖的香烟静燃,盛煜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问出了他想要的:“你想让我告诉舒妤吗?” 这个问题很犀利,她小心翼翼起来:“那盛先生会告诉她吗?” 盛煜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斩钉截铁:“取决于你。” 电话挂断,姜冉从不真切中清醒,有些恍惚。一直到嘉黎回来看她脸色深沉,郁郁寡欢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姜冉眯着眼看窗外:“如果月亮不被人发现,只藏在黑夜里,那星星是不是会更明亮?” 嘉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看了眼窗外,跟着没理由的来了句:“要不把窗帘关上?”这样就看不到星星和月亮了? 姜冉苦笑一下,摇摇头帮她拿餐盒。一整晚,脑子里都是那句“取决于你”。 -- 定制款长轴距劳斯莱斯低调地驶入地下车库,司机下车开门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黑西服,咬着烟,单手虚拢住砂轮都彭耳火的男人。 金属“叮”的一声合上,随即被他放回西服裤里。 细白烟带着点点星火蔓延出一小截白灰,被一只骨指分明的手取下,烟灰点落。 盛煜进入贵宾梯,明叔毕恭毕敬跟在身后,替他按下楼层按键。 电梯大门合上,随着红色数字跳跃,到达二十一层,在片刻停留后只带着明叔一人回到负二。 室内灯火辉煌,灯光下盛煜一身黑色西服质地考究,腹部一粒扣子被随意地解开,随着他单手揣在西裤的动作,漫不经心叠出几缕褶皱。 慈善会的邀请人陈景云,正站在总统房的落地窗前欣赏海港夜景。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开口:“来的挺早,坐游艇来的?” 盛煜吁一口烟,漆黑锃亮的皮鞋步履沉缓,踩在羊毛地毯上偶有几声闷响。 身后的双开门被站在两边的侍应生关上,他走到窗前粤语应付:“离得近,坐车子。” 陈景云笑笑问他:“船怎么说?那两艘货轮出海了?” 香港立法会在几个月前通过不少港口税和货币条例的起草,重心仍落在进出口贸易上。过于白热化的贸易壁垒打翻了很多来香港投资航运商的金饭碗,为此太多的船贸商撂下担子,卷钱跑路。 盛家长子盛煜作为家族未来掌舵人和参议人员,他的政治觉悟和商业决策始终备受瞩目。好在这位高瞻远瞩的接班人早在几年前便有未雨绸缪的打算,那两艘新下水的货轮就是在前几年花巨额打造,用于辅助航运。 盛煜点了点烟灰,冷淡回他:“航线有风险,想避开苏伊士和马六甲不容易。” 港口税的增收不是笔小数目,不少富人在利益冲突时举步维艰,为此港府压上了最后的赌注在荣盛集团上。 盛家创办的荣盛集团总部坐落在香港中环,分公司在全球业务广泛。荣盛集团在接下委托后任重道远,又是买港口又是下水新船,百亿的血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倾力相助。 陈景云默然,点了支烟换个话题:“今晚的慈善会老样子,有没有兴趣听几位新人介绍?” 盛煜笑了笑,一针见血:“是来做慈善还是来做介绍?” 陈景云斜他一眼。 慈善是种个人追求,也是种人性的博弈。这种场合同样是身份显赫,背景殷实的富豪相互结交,合作生意的地方。 作为一种投资手段,达官富人间带张名片,相互引荐,这些名誉场上的金钱游戏再合适不过。 能做到像盛家大公子这样从头到尾不露风声,捐了钱就走的能有几人? “华纳传媒的董事长,听说刚投资了你妹妹的电影,今晚也在。”话到此处,陈景云颇有些不合时宜的八卦道:“他今晚带了位靓女,还是位影后,盘靓条顺。” 盛煜点烟灰的动作一顿,随即又不动声色地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砂里,一言不发。 “待会见到你就知道了。” 陈景云吁一口烟,对这位影后的外表有着极高的评价。 作为女伴,姜冉保持社交礼仪挽着林知奕进入慈善会。 来之前,嘉黎恨不得给姜冉科普了这位华纳传媒董事长的祖宗十八代,生怕又像上次电影节那样怠慢婉拒了人家。 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一边听着这位老总的丰功伟绩,一边被按在化妆镜前任由Ma上妆。 她跟这位林总上次交流会上聊过几句,当时林知奕还很吃惊她怎么会出现在盛舒妤的交流会上,姜冉没打算告诉他电影节的事情,只说了句想来试镜,隔天就收到邀请,来当女伴参加慈善会。 跟着进入宴会,场上一众陌生面容基本都是在哪个新闻里出现的商业大亨。姜冉对上流社会的有钱人算不上太了解,只认得出宴会里为数不多的一两位影视圈内嫁人息影的豪门太太。 林知奕安抚地拍了拍手腕上虚拢着的手,转过头面容和煦:“不用紧张,这次邀请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姜冉冲他礼貌笑笑,挽在他手腕处的手不由地又退了几分。 宴会内,传闻中神龙不见首尾的盛家长子百般无聊地听着一堆引荐介绍,等待寻觅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种嘈杂的交际场合。 林知奕在看到陈景云后立刻走过去和他握手交杯,姜冉听着两人嘴里的什么“好友鬼鬼”,只粤语依稀听到自己名字时,林知奕侧过头示意,她礼貌地朝面前这位先生点点头。 听他们聊了不知多久,一道高挺的身影出现在身后。 “盛公子赏面,今晚蓬荜生辉。” 陈景云毕恭毕敬地介绍,香槟举杯点点他们身后。 姜冉跟着转过身,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抬头,看着盛煜居高临下。 那一刻,像是时间都在为她的心跳声静止,对立而站的两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 墙的一侧是永远掌控全局的冷静,另一侧的端庄镇定倒是可以纳入演技教材。 “这位是盛家大公子,快打个招呼。” 她有些迷茫地转过头看着林知奕,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怎么会是盛家大公子?他不应该是二公子盛哲吗? 林知奕看不懂她眼中的懵懂,见她呆在那儿一动不动,连招呼都不打。他担心礼数不周搅了这位太子爷的雅兴,不悦地皱眉低声喊:“姜冉!” 等回过神时,姜冉只看到盛煜那张儒雅周正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眸里,藏匿着看不懂的深邃。 像是掉进了星河,沉溺在无尽的漩涡中。 时光回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盛先生好,我是演员姜冉。” “幸会。” 姜冉垂眸时,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与矛盾。 “各位见笑,姜冉第一次来不懂事。”林知奕邀请来的女伴,他不得不圆场。 盛煜将眼神从姜冉身上离开,面色平静:“冇妨。” 姜冉错开视线,自然地正视前方,像是艺术品一样站在那里供人欣赏。 头顶那道似有若无的目光一直无法忽视,她虚拢住林知奕胳膊的手,在此刻不知为何,进退两难。 三个男人之间,姜冉始终都像个陪衬,听不懂粤语交谈。 当个花瓶站得太久,脚上穿着细高跟,腿有些不住地打颤。她就这样重心从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只想把这该死的高跟鞋脱了,光着脚躺在沙发上。 余光察觉出她的小动作,盛煜自然解了围:“要不要让人带姜小姐去休息室坐一会?” 交谈中,一道突兀的普通话打断了话题。姜冉抬头就看见盛煜低着头,温和的目光绅士,又难得让她感觉到不失分寸。 旁边两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关注点放在别处,一时间,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姜冉身上。 林知奕转过头,眼神里颇有些说不清的意味深长。 陈景云在几人身上流转片刻,最后笑笑喊来侍应生,说了一句:“带姜小姐去休息。” 姜冉抿着唇,忍着脚上的酸痛,跟几人礼貌颔首。在看向盛煜时,她眼神略有些躲闪,最终还是客套点头,跟着侍应生离开。 原本以为只是去一间普通休息室休息,等跟着进了行政套房,姜冉心知肚明,这应该是安排给贵宾的专属房间。 她立刻提出需求:“我的包在别的地方,可以帮我拿到房间吗?” 侍应生答应,随后关上房间门去取。 姜冉坐在沙发上脱下高跟鞋,揉了揉酸软的小腿一阵无奈。 漫长的等待中,门铃声响起。她换好拖鞋有些疲惫地起身去给侍应生开门。 门外没有侍应生。 盛煜手里拎着包递到面前,单手揣在西裤里,淡定地说了句:“你的包。” 惊恐地接过包后,姜冉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今晚不会折寿吧,居然让盛家大少爷给她提包?! 双手捧着包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 盛煜看她惊慌的样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理,低头问道:“脚还不舒服吗?让人请医生?” 姜冉立刻拒绝:“不用这么麻烦,谢谢盛先生好意。” 她话里的疏远立刻被盛煜捕捉到,像是又重新回到一开始高傲的样子。 “你看上去不在状态,是不舒服?” 姜冉摇摇头。 她不敢抬头看他,怕察觉出他眼底藏匿的意味不明时,心慌到控制不住微表情。 “那,是因为刚刚的介绍,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很失落?” 这是盛煜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揭穿她? 姜冉给他摆出一副公式化微笑,礼貌道:“盛先生多虑了,我不敢有这些想法。” 她现在只想拿手机给嘉黎打个电话,让车赶紧来接她离开这里。 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盛煜第一次体会到一个无意中的谎言会如此棘手。 “我并没有想隐瞒。” 姜冉淡然一笑:“您真的多虑了。” 即使是私生子,她也得罪不起。 盛家高门大户,本就不应该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白费口舌。 至于认错身份。 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也许她没有因为认错人而得罪了这位豪门少爷,已经算是他宽宏大量了。 “辛苦盛先生亲自帮忙送东西,我很感激,试镜的机会也多谢有您指点,最后祝盛先生今晚宴会愉快。”说完就准备关上门。 一只大手缓缓抵住门框,强硬地阻拦住快要关上的门。姜冉吓了一跳,立刻停手生怕夹到他。 “你对我有误解,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 盛煜撑着门,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样子,心平气和地同她讲道理。 目光仔细临摹过她明艳的脸,明明英气凌厉,有骨感攻击力的长相,此刻因为他,警觉地退后防守。 姜冉倔强地抬起头,像是灵魂漂浮出肉.体,坦荡地站在他面前不惧怕审视,双手死死地撑住门把手。 在僵持中,盛煜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松开了门框。 “如果真的不想听那就算了,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山,我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但我不希望我们是带着误会和偏见去相识。” “盛先生也会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姜冉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突然就对这位翻手云,覆手雨的上位者失了恭敬。 盛煜不动声色:“什么形象,说来听听。” 这个问题让她心里一沉,顶着压力从被动变成了主动。 她面上强装镇定,盯着那张周正却不失威压的东方式面容,微微出汗的手心暴露了心里的害怕与慌张。 片刻思虑后,姜冉冷静下来,轻声道:“遥不可及。” 遥不可及这四个字让盛煜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多了几丝审视的意味。 似乎从他一出生,他就注定了成为高高在上的存在。当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敬而远之后,他习惯了这种疏远,习惯了那些敬畏,习惯了“遥不可及”。 姜冉心里早就摇摆不定,见他迟迟不说话,轻声喊他:“盛先生?” 盛煜:“点解?” 姜冉琢磨不出他的心思,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索性破罐子破摔岔开话题:“我已经回答了您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嗤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姜小姐算别人吗?” 明明他还是那样松弛,八风不动。但在此刻,姜冉和他对视时,却有一种自己在他眼中很珍贵的错觉。 “哪种可以定义为不算?” 声音的颤抖骗不了自己,可她还是想知道,是朋友间的高山流水,还是…… 一点希冀夹杂着害怕潜藏在萌芽中等待破晓。 盛煜儒雅的东方式面容掩盖了平日里的不怒自威,淡定的神情即使在高层QE会议步步紧逼时,也不曾打破。 最后的最后, “取决于你。” 那一声破晓划开了今晚的月夜,黑夜之下是繁星点点,沉溺在银河中沦陷。 姜冉见他转身离开,心湖的圈圈涟漪再次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