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的主角是两个人?》 第1章 第 1 章 已是三月,春山院外的桃树开了花。 花瓣舍不得风,于是顺着风的轨迹落了满院。 院内凉亭软榻上睡着一人,一袭雪衣,身上盖着红色的外袍,青丝铺在榻上,恍若天人的脸庞带着一丝病气。 就连睡熟中眉头也轻微皱着,似有什么想不通的。 凉亭外,一个只穿了黑色中衣的少年跪得笔直,手中举着一炷香。 桃花顺着风在空中一舞,最后落在了软榻上睡着之人的唇上,花色比唇色还要艳丽,花瓣无比眷念却无法留下,只是从唇间掉在发上。 花与美人最是相配。 这一幕瞧着别人眼中应该是再唯美不过。 可凉亭外跪着的人看着瞬间生了嫌弃。 桃花虽美,可这样的落花如何能配得上亭内的人。 少年盯着那片花瓣看了好一会儿,想起睡着之人睡前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起身,依旧跪着。 春风拂过,清脆的鸟鸣声响起。 “应烬。”软榻上的人醒了,眼睛半睁,又因为光线闭上,什么都还没做,第一时间先喊了人。 跪着的少年瞬间答应,“我在的,楼雪涑。” 楼雪涑抬手遮住春光,脑子稍微清醒了点,闻言半敛着眸道:“还不认错?” 应烬不说话了,只是跪着,一句话不说,可神态桀骜,分明在说:楼雪涑,我没错。 楼雪涑叹气,坐起来时身上盖着的衣物滑落。 他及时抓住,一看是应烬的外衫。 什么时候盖在他身上的。 睡前这衣服还穿在应烬身上呢。 他抬头望去。 应烬只着中衣跪着,手中的香已经燃到了尽头。 这还是楼雪涑第一次罚应烬跪香,自从他穿到这个世界,能够再活一次,他自觉自己待人待事都心平气和了很多。 楼雪涑是胎穿到这个世界的,在娘胎里受了伤,到现在都没养好,好在他家是仙门大家,他一出生又被仙门第一宗门云遥宗的宗主看中收为最小的徒弟。 师父疼爱助他修行,父母兄长各种法宝养着,也将楼雪涑养到了这么大。 可惜他的身子养不好,这么多年他忍着疼痛修炼得了这一身金丹修为,除了让他活得更久些,这具身子更轻巧些便没了别的用处。 他依旧知冷怕热,体弱多病。 因此他所居住的春山布了阵法,让此地就如这个名字,四季如春,无比奢华。 十年前楼雪涑的兄长成了云遥宗的宗主,这春山更是只给楼雪涑一人居住。 他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混吃等死,过完这病弱却逍遥的一生。 六年前他却猛然发现他不是投胎,而是穿书了。 穿成了一本修仙文里反派的弟弟。 那日他哥突然从人间带了一个孩子回来高调宣布收其为弟子。 他哥那样沉闷的性子居然当着全宗门的人夸赞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夸赞完就直接去闭关了,那名弟子住哪儿,如何安置他哥一句话都没留下。 楼雪涑本来不关注,只是偶然回家见父母时听见下面人讨论那名弟子的名字,叫应烬。 应烬应烬,应该为谁燃烧自己成为灰烬。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直到谈话间他娘说出了他哥的名字。 他当时不可置信问了三遍他哥叫什么。 楼雪涑还真不知道他哥全名叫什么。 他出生时他哥已经是云遥宗最得意的大弟子,世人尊称一声剑尊,就算在家敢喊他个全名的人也没有几个,而敢喊全名的人自然敢喊小名,于是他只知道他哥小名叫团团。 他麻木地想,还不如一直不知道呢。 他哥的大名叫楼风炽,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比应烬这个名字还熟。 那一刻他全想起来了。 他上一世死前看了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就叫应烬,而大反派叫楼风炽。 他那会儿还吐槽这个名字有风有火的,不愧是主角没成长起来时全书第一战力,书中也提到大反派有个弟弟,他当时还觉得有缘,云对雨,雪对风,大反派的弟弟会不会和他一样名字里有个雪字。 这下好了,有缘到他真成了大反派的弟弟。 这本书他一直记得很清楚,除了大反派叫楼风炽和他一个姓外,还因为没有哪一本小说的主角这么憋屈,前半生颠沛流离,与狗争食,路过的人都能踹一脚,好不容易被仙人所救却是因为仙人要用主角那颗玲珑心去治自己的弟弟。 最后主角被剜心剔骨,永世不得轮回。 主角能叫主角,肯定不会真的死了,主角的灵魂不灭,修了鬼道,直到最后一章才复仇成功,这个过程差点被大反派楼风炽灭了。 主角终于赢了,然后死了。 是的,死了,自杀的,这个结局给楼雪涑看麻了。 更麻的是,他哥现在真的带回来了一个叫应烬的弟子。 楼雪涑当天就从家赶回了宗门。 见到了被孤立的应烬。 仙门世家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求到他哥面前,他哥都没松口收过一个弟子,现在将应烬一个孩子捧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又撒手不管,应烬后面的日子如何不用回想原著楼雪涑都能猜出来。 而他哥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应烬经历的世间苦楚还不够多,不够全。 那颗心要磨炼到一定地步才能达到最好,发挥最大的药效。 楼雪涑看着还穿着一身脏兮兮衣服的应烬,对方和他隔着人群对视,那双眼睛亮极了,又可怜极了。 明明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恶意,却还是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楼雪涑瞬间心软成了水。 他的病治不治都一样,反正百年内死不了,而眼前人还只是个孩子啊,一个不管是原著还是现在都从未被善待过的孩子。 就算不为了改变他哥的结局他也没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领了人跟他一起回春山。 当晚他闭关的哥就来了,不止他哥,他爹他娘都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孩子只是他的药。 楼雪涑说得口干舌燥都没说服三人,最后是病服的。 见他激动之下咳嗽不已,更是咳出了血,三人什么都答应他了。 他得以好好养了应烬六年。 没罚过,没说过一句重话。 修行上和生活上从不亏待,所以他更想不通自己养大的乖孩子怎么在外面那么凶残。 楼雪涑收回思绪,将手里的外衫放在一旁,轻声骂:“没大没小的混小子。” 跪前还好好的,怎么才跪了一炷香就直呼他的名字了。 不过最近应烬有些怪异,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他也懒得追究这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起来吧。”楼雪涑懒懒开口。 地上的人这才站起来,刚刚还桀骜不驯的人瞬间又变得乖巧了起来。 只见应烬走到桌旁,半跪在桌前给楼雪涑泡了杯茶,然后委屈开口,“小师叔,我真不是故意要打那些人的。” 楼雪涑喝着茶。 刚刚还叫他楼雪涑,现在又是小师叔了。 孩子大了,心思难猜,从没经过叛逆期的楼雪涑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打。 他忍不住将杯子放下,努力心平气和问:“应烬,你不是故意的你能将十几个人都打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你不是故意的能让所有弟子都瞒着我?” 应烬喉咙里的话一卡,噎了半晌才道:“我......” 楼雪涑见应烬半天没有下文,也懒得说话,就喝茶。 他怀疑应烬的叛逆期是三天前来的。 因为那天应烬练剑往他怀里撞了八次,应烬一个马上金丹的修士连最基础的练剑都在出错,他差点以为自己这六年白教了。 应烬跪着,忍不住弯腰将头伏在楼雪涑膝上,睁着眼睛问:“小师叔,我是不是你唯一养过的弟子。” 楼雪涑:“......” “你就反思出这个问题?” 应烬盯着人,暴露了眼底的焦躁。 楼雪涑茶也喝不下去了,抬手在应烬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是,只养了你一个。” 应烬捂着额头瞬间伏在他膝上笑开了花。 楼雪涑:“起来。” 这个姿势不累吗,又是跪着的,又要将头放在他腿上。 应烬从楼雪涑腿上起来,但没从地上起来,跪着追问:“那你是不是只喜欢我一个弟子,当初那么多人,你只选中了我。” 楼雪涑突然幻视前世刷到的那些宠物视频,一只小狗给它主人说:能再说一次你当初在那么多小狗里一眼相中我的故事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 看应烬的目光都多了丝笑意。 混小子哪怕在叛逆期也是可爱的。 主角自然没有丑的,应烬这些年长大了,眉眼越来越深邃,出去一笑,不知道要惹得多少人往他身上扔花扔香囊。 然而此刻应烬差点没跪住,呆呆盯着楼雪涑,眼睛都不会眨了。 楼雪涑清冷的嗓音带着笑意,“是,只喜欢你一个弟子,当初那么多人,只选中了你。” 应烬闻言,藏不住的喜色从眉眼间露了出来。 他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经要翘到天上去了。 楼雪涑拍了拍应烬的头,让对方别得意。 “说说吧,为什么打人......”楼雪涑话还没说完就见应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随后对方努力扬起嘴角,泪水却大滴大滴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有一滴恰好砸在楼雪涑手背上,烫得他一愣,“你哭什么?” 应烬这瞬间的眼神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倒像是经历了磨难苦楚后的成熟之人。 应烬:“楼雪涑,我没哭,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凭什么!” 楼雪涑不解:“什么?” 然而不等他追问出答案眼前人就跑了。 瞬息消失在了院内。 楼雪涑坐在软榻上,看着手边应烬没带走的外衫,头疼。 青春期叛逆的弟子该如何教。 他没经验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楼雪涑在院内坐了会儿,等身子彻底醒了过来才拿上外衣去寻人。 这两年他病得越来越重,前些时日还能教应烬一个时辰的剑法,现在却是练剑稍微久一些就浑身酸痛,双臂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猜测要不了多久,他的身子就会彻底坏下去。 不过这些楼雪涑都不担忧,重活一世,他什么都得到了,少活几十几百年也没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应烬。 他摸着手中的外衣,想起刚刚应烬眼底的痛苦和不甘。 虽不知道因何而苦,为何不甘,到底让人心疼。 他还未见应烬这么哭过呢,以前总是抱着他的腰委屈告状,说哪个长老不喜欢他,说哪个师兄师姐逗弄他。 雷声大雨点小,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不说委屈,只掉眼泪。 楼雪涑心疼之余又有些头疼。 应烬这个叛逆期来得毫无预兆。 按理说十三四岁才是叛逆的最佳年纪,应烬怎么十八了才叛逆。 还是说主角就是主角,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他御剑来到弟子居室。 应烬这些年都和他住在春山院内,不过应烬是他哥亲自收的弟子,在弟子居室这边也有自己的住处。 内门弟子的居所都是二人一起住,稍微得力一些的弟子可搬进小院,一人个小院子。 楼雪涑来到应烬的院内。 他推开门,“应烬。” 门内的人衣衫半褪,露出了大半的背脊。 听见他的声音后慌忙拉上了衣服。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楼雪涑想起刚刚一晃而过的肩背,皱了眉,“脱了。” 应烬低头,看见了楼雪涑手里的外衫,他上前道:“小师叔,你是来给我送衣裳的吗,你随手放在春山院就好了,我自己会去拿的,天逐渐热了,你出来......” 应烬迎着楼雪涑的目光,话音逐渐低了下去。 因为楼雪涑冷了脸。 应烬一看见楼雪涑冷脸瞬间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速度很快,毫不犹豫,上衣脱得干干净净,耷拉着头,像只垂着耳朵的大狗,声音也软了很多,“小师叔,别气。” 楼雪涑神色好转,“转过去。” 应烬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乖乖转了过去。 楼雪涑这才看清楚应烬身上的伤,大片的灼伤。 这伤口不像是和人斗殴打出来的,残余的痕迹更像是应烬的内功心法。 楼雪涑轻轻碰了碰,应烬突然抖了一下。 楼雪涑抬眉问:“疼?” 应烬咬着唇角,耳尖红成了一片,半晌后才低声道:“嗯,疼。” 楼雪涑让应烬坐下,没好气道:“知道疼还将自己弄成这样?” “你这伤怎么来的?” 说着话,楼雪涑低头吹了吹刚刚碰到的地方。 他小时候练剑,每日都疼,他娘就这样给他吹一吹,上一世没体验过父母疼爱的楼雪涑就记下了这个办法,因为他娘吹过以后,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然而他才吹一下,应烬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跳了起来。 楼雪涑:“......” 忍无可忍敲在了应烬头上,“坐好别动,我给你上药。” “这点伤死不了,小师叔可以不用管的,”应烬说归说,还是老老实实坐了回来。 楼雪涑找出药给应烬涂上,“伤怎么来的?” 应烬不说话了。 楼雪涑上药的手重了几分,从哪儿学来的毛病,以前练剑伤了手都要在他这里嚎半天,这才几年就开始对他有隐瞒了。 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问到不想说的就干脆当个哑巴。 “应烬!”楼雪涑声音冷了下来。 应烬咬牙,“我自己打的。” 楼雪涑错愕问:“哪根筋搭错了要自己打自己。” 应烬犹豫了很久,突然从脸红到了脖子,又红到了胸膛。 从楼雪涑这个角度看得最清楚,应烬全拢到胸前的长发都没遮住,应烬的头发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发根软,发尾硬。 楼雪涑摸了一把应烬的头,迷茫了会儿。 这又是怎么了? 害羞? 他又不是没给应烬上过药,还是他刚刚说了什么,可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他没说什么啊。 “小师叔,我十八了。” 很突兀的一句话。 楼雪涑站得累了,慢慢往后坐下,“嗯。” 所以呢? 应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楼雪涑,那双眼睛转啊转,最后放在了楼雪涑手上。 “小师叔,别把我当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楼雪涑看着应烬的身材,应烬强调自己长大了,他才注意到应烬这些年练就了一身的肌肉。 不夸张,全都是硬炼的,而他就没有。 他有气无力指着旁边的衣服,“穿上衣服在说话。” 应烬顿了会儿,“哦。” 等人穿好了衣服,楼雪涑将应烬的外衫扔过去。 应烬接住外衫,“小师叔,这衣服是干净的。” 他强调:“我没给你盖脏衣服。” 楼雪涑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应烬的思路,他没说这衣服不干净啊,叹气,“我是让你将外衣也穿上。” 应烬小心展开衣服,无意瞧见内袖上沾了片桃花花瓣,他一眼认出是那片曾落在小师叔唇上的花瓣,悄悄看了眼楼雪涑,收好花瓣后才手忙脚乱将外衣穿上。 活像第一次穿衣服一样。 楼雪涑看得稀奇,一个人叛逆还能将脑子都叛逆没了吗? 不忍直视,他移开目光去拿桌上的杯子倒水。 倒完水还没递过去呢,就瞧见应烬在嗅外衣的衣袖。 楼雪涑轻笑,“应烬,你是狗吗?” 他将水递过去。 应烬回神,咳了一声接住杯子一口就给喝了。 见楼雪涑没多想,他立刻理直气壮道:“春山院外的桃树太多了,你的衣服都沾上桃花的味道了。” 说完又小声补充,“我不喜欢,太香了。” 都掩盖住楼雪涑身上那股很浅淡的清香了,该死,他回去定要将那些桃树都砍了。 应烬偷看一眼楼雪涑,他应该能砍吧。 楼雪涑重新倒了一杯水。 桃花香?他怎么没闻到? 那点浅淡的香味若不是像应烬刚刚那样仔细嗅根本闻不到吧。 而且,他开口,“应烬,这是你的衣服。” 站久了觉得头重,他单手撑着头,一头发丝垂在肩上,拉回了话题,“先说,为什么打伤自己。” 应烬又变得支支吾吾的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楼雪涑换了一个话题,“为什么打伤同门。” 应烬低着头不说话。 很好。 楼雪涑敲着桌子问最后一个问题,“刚刚为什么哭。” 应烬咬牙切齿,“我没哭,只有那废物才哭。” 楼雪涑手都撑酸了,揉着手腕道:“过来。” 应烬立刻蹲到了楼雪涑脚边,“小师叔,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哭,我没那么软弱,只有软弱无能,没本事的只想着别人小师叔的人才会哭!” 他说得真情实意,恨得咬牙切齿。 说完后睁着又亮又大的眼睛望着楼雪涑,希望楼雪涑相信他。 楼雪涑伸出手,放在了应烬额头上。 另一只手搭在自己额间。 发现应烬还没他烫呢。 他叹气道:“伸手。” 应烬乖乖伸出了手。 楼雪涑把着脉,匀出一丝灵力顺着应烬的脉络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不对。 他放开手道:“站起来。” 应烬站起来。 楼雪涑抬头,太高了。 六年前应烬才堪堪到他腰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现在怎么和他一样高了。 楼雪涑:“低一点。” 应烬不知道楼雪涑要做什么,干脆跪下了,跪在楼雪涑腿边,仰头,“这样可以吗?” 楼雪涑:“......” 他也没经常罚应烬跪啊,这么多年就罚过今早那一次。 他长叹了口气,行吧。 这样也行。 楼雪涑弯腰,抓着应烬的下巴将自己额头贴了过去。 应烬瞬间傻了,“小,小师叔?” 楼雪涑没搭理应烬,闭眼神识入了应烬体内。 在识海里寻找了一圈,没寻到任何中邪的痕迹。 应烬则眼睛都不眨看着面前的人,闭着眼的小师叔啊。 睫毛好长,好白,好好看。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他的小师叔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最好看最好看,无人能比。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如画中人,芙蓉不及,水佩风裳。 视线从眉眼到鼻梁,又到嘴唇。 小师叔的唇色还是那么淡,明明最近都有好好喝药。 他盯着淡粉色的唇瓣,突然想起了那日的梦。 嘴唇微张,应烬最后闭了闭眼,不敢亲。 【把身体给我。】 应烬霎时清醒,眸色闪过寒光,不敢再看了。 都怪他引狼入室。 早晚他要杀了他。 【呵。】 应烬警铃大作,还记得上一次练剑的事,他瞬间跪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因为应烬突然退开,楼雪涑没什么防备就从应烬的识海被甩了出来,瞬间天旋地转,眼睛都无法睁开,本就弯着腰,这一下让他直接失去了重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应烬思绪被拉回,被吓得浑身一激,“小师叔!” 他立刻顾不上身体里那人,连幻术都用上了,跪着过去接住了楼雪涑。 将楼雪涑抱着,他跳到了嗓子眼的心才有了归处。 楼雪涑手撑着应烬的胸膛,靠在应烬肩上。 他依旧晕得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片黑,耳边出现短暂的耳鸣。 模糊中他听见抱着他的人开口,“楼雪涑,你好点了吗?” “都怪这个废物,这种时候还能退开。” 楼雪涑迷迷糊糊的,什么废物? 如果此刻他能看见就会发现应烬眼里没有半分清澈,只有深不见底的**。 可惜他晕得只能抓住应烬的肩膀才能勉强坐稳,察觉到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腰却没有丝毫办法。 而应烬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手臂一分分收紧,若不是怕伤到人,他日夜都想将楼雪涑揉进怀里。 喉咙滚了滚,想着楼雪涑身子弱,克制着没让楼雪涑不舒服。 实在忍不住了,他弯腰埋在楼雪涑颈侧,深深嗅着楼雪涑身上清淡的香气。 这让应烬眸色更深了,压抑着开口,“楼雪涑,等我。” 等他杀了这个废物,彻底取而代之。 况且这本就是他的身体,他只不过是之前让给了这个废物而已。 让这个废物享受了整整六年,想到这六年这个废物得到了什么,应烬眼睛顷刻间就红了。 想杀人。 还有那些弟子,让这个废物去杀几个人都不会,光是下不了床有什么用,敢觊觎楼雪涑,挫骨扬灰他都犹嫌不足。 “楼雪涑。” 他情不自禁呢喃出声,望着近在咫尺的耳垂,白玉一般诱人,他想都不想就靠过去亲了一口。 下一刻身体里传来阵阵钝痛。 那个短暂被他压下去的废物在拿命反抗,啧,他现在还不能让这具身体死。 他早年封印自己是用了全部的能力,那时是为了防止自己插手,先一步杀了当年想杀之人。结果反而让这个废物压制了他六年,现在还借此有了和他一争的能力。 应烬没管胸口的剧痛,脸色惨白也要将脸贴上了楼雪涑的脸。 “小师叔。”他嘴角咧开,无声疯狂笑着,“楼雪涑,小师叔。” 楼雪涑不是死人,他有感觉,只是被那一阵阵晕眩弄得无法有动作。 这会儿彻底缓了过来,直起腰推开应烬。 嘴唇紧抿,眉眼间带着愠怒。 然而应烬轻而易举就被他推倒在了地上,且晕了。 楼雪涑一怔,蹲下去检查应烬的身体,受了内伤。 他眉头越皱越深。 刚刚他给应烬检查时这内伤并不存在。 应烬到底怎么了,识海他也查了,没中邪,没有被夺舍。 这已经不单单是叛逆期可以解释的了。 他摸着自己耳垂,或许是应烬晕到时碰到的。 楼雪涑静静看着人,最终无奈将人抱去床上。 他现在的身子比正常人还不如,应烬平时总爱在他身旁撒娇,他就觉得应烬还小,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应烬那句“我长大了”的含金量。 应烬真的是好大一只。 重到他差点抱不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应烬醒来时听见了小师叔的声音,房内还有别人,额头上的手有些冰凉,他立刻判断出是小师叔的手。 小师叔的手很软,应烬有些贪念这一刻,舍不得睁眼。 “师姐,可看出什么?”楼雪涑摸着应烬额头,正在验心海,也没发现半点心魔的影子。 能排除的都排除的,就剩一个最不可信的叛逆期了。 楼雪涑轻轻捏了捏应烬的脸,皱眉,真的只是叛逆吗, 云遥宗医仙,楼雪涑的九师姐静姝看着楼雪涑的样子,没好气道:“他没事,他身体比谁都好,这点小伤就算不医治修养个两天也能好,他身体可比你的好多了。” 楼雪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见九师姐又将话题拉到了他身上,他神色淡漠,“我没事。” “没事?楼雪涑你是想以后都在床上过日子吗?” 楼雪涑眉心一跳,“师姐,别把卧病不能下床说得这么有歧义。” 静姝恨铁不成钢,明明有现成的药。 她拿出匕首,朝着床上的人去。 楼雪涑急忙伸手拦,“不可。” 静姝平静道:“我取他的两滴血回去找找原因,免得你一天天皱眉。” 杀人取心换作六年前,甚至四年前她都肯定毫不犹豫。 楼雪涑这才放下手。 静姝拿了瓶子,手起刀落划了道口子,接了满瓶才作罢。 她看着床上的人,这都不醒,只能是装的。 心眼还挺多。 她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楼雪涑养这个孩子,不过应烬被楼雪涑养了六年,她也生生看顺眼了。 给伤口洒上药粉,静姝道:“我走了,他马上就能醒来。” 楼雪涑半敛眸,“好。” 床上应烬心里却掀起了巨浪,心跳止都止不住,什么叫卧病在床下不了床? 他慌忙睁开眼,看着楼雪涑,泪水蓄满了眼眶。 楼雪涑没有丝毫意外,看见师姐取血应烬都没动静的时候他就知道应烬已经醒了。 醒了却装睡,他轻声道:“这个样子,怎么看着倒像是我要死了。” 应烬听见死这个字,肝胆欲裂,猛地坐起来,想要抱楼雪涑又不敢,只能要哭不哭抓住楼雪涑的衣袖死死盯着人。 楼雪涑被看得心软,“胡说的,我死不了,离下不了床也还有几十年呢。” 应烬闻言眼泪就掉了下来,几十年?只有几十年? 小师叔这样好的人就应该与天同寿。 在应烬成长的这六年里,这是楼雪涑第二次看见应烬哭,他打趣:“是谁说的只有废物才哭。” 应烬抹干净眼泪,“废物就废物,治不好你我就是废物。” 还有几十年,他会变得很强,他会寻遍天下给小师叔找药,绝对,绝对要治好小师叔。 楼雪涑被应烬哭得起了一丝好笑的意味,抬手给应烬擦脸,多干净俊气一张脸,都哭花了。 “在我这里哭哭就行了,在外面哭小心以后找不到道侣。” 应烬心一颤,指尖动了动。 到底是少年意气,见楼雪涑一副笃定他以后会找别人的神色,他冲动之下道:“我不找别人当道侣,我......我永远跟着小师叔。” 理智还在,不敢说全,更不敢将那夜的梦宣之于口。 楼雪涑懒洋洋靠着床,闻言轻笑一声,孩子气,他抬手敲了应烬,“我看你是跟着我常年在春山院学剑学傻了。” 找不找道侣都行,只是永远跟着他做什么。 “长大后就去见识外面的天地,我不用你永远跟着。” 应烬执着望着楼雪涑的眉眼,千言万语最终咬牙化为一句,“我就跟。” 楼雪涑看着这个倔脾气,知道叛逆期的人都爱反着来,他懒得争了,眉心微微蹙着,随后又笑了起来,“行行行,你跟。” “今晚别修炼了,好好睡一觉吧,我走了。” 天色已经黑了,今日站得他骨头都要散了。 忙活了一天还没找出应烬是什么毛病。 应烬为什么打人也不知道,早上应烬为什么哭也没搞明白,问又问不出来。 楼雪涑暗暗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后唇色更加白了。 应烬抓着楼雪涑的衣袖,指尖不断收拢,到最后又松了力,眼睁睁瞧着衣袖从自己指尖抽中。 他望着小师叔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暗,鬼使神差喊了一声,“楼雪涑。” 楼雪涑眉眼恹恹,头都没回道:“没大没小。” 这几天总是时不时喊一句他的名字。 应烬小声咀嚼这这个名字,心里犹如盛满了水,他收敛起神色格外认真道:“我会治好你的。” 楼雪涑诧异了下,回头。 暮色中,两人对视。 楼雪涑瞧着应烬这个模样,心里一暖,他叹了声气,“你好好的就行了。” 说完他快速出了房门,御剑离开了弟子居所回到春山院。 来不及收剑,楼雪涑撑着门框,脸色惨白,细密的汗从额角冒出,今日运功太多了有些吃不消,他靠着墙缓缓坐在了门口。 在弟子居所的应烬想追上去,他并不常住在弟子居所,他在春山院有自己的屋子,楼雪涑给他准备的,温暖的被褥,几大箱的衣裳,配饰,玉佩。 可他想起一件事,强行忍了下来。 他抬手布了个结界,忍着厌恶出声问:“上一世小师叔如何了?” 房内安静了很久很久。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应烬口中出来,“将身体给我。” 应烬眼里尽是不耐,“休想。”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的龌龊心思,居然对小师叔有了那样见不得人的想法,该死。 他眼中尽是狠辣,若不是暂时找不到杀了对方的办法,他早就将人杀了。 应烬是五年前发现他身体里还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上一世的他。 一个没有得到楼雪涑半分目光的他。 应烬第一反应是高兴,他的小师叔只喜欢他一个。 哪怕是上一世的他都没有得到小师叔的垂怜。 上一世已经成为鬼王的应烬重生回自己的身体已经十年了,在自己八岁那年就重生的,那会儿的他正在和狗抢食,鬼王应烬对此无动于衷,并且封印了自己,冷眼看自己苟活了这四年,直到他被人带回了云遥宗。 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这一世的他要面对的是长达六年的欺辱,打击,最后被放干了血挖了心。 他厌倦了,现在改变一切当初他所遭受的事情就都不存在了吗? 那样的话上一世就成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苦难。 他倦了。 可为什么!!! 楼雪涑那样的人为什么要给这一世的他这样的温暖,为什么从不曾眷顾过上一世的他。 不该这样,这一世的他应该被欺凌,被打压,被当作楼雪涑的药。 凭什么!!! 不都是他吗,凭什么楼雪涑这一世要对他这样好,却不曾在上一世分给他一个目光。 安静的房里。 应烬摸着身上小师叔盖过的外衣,清晰感知到上一世的他想要杀了他。 上一世的他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上一世的他连小师叔的垂怜都没得到过,凭什么这一世要来和他争。 应烬眸色冷厉,他发现上一世的他正在变得强大,或者说对方一开始就这么强大,只是被限制住了而已,几天前甚至夺过了他的身体。 对此应烬只能竭力压下眼底的杀意和焦躁,他会变得更强大的,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这人拉出来杀了。 既然是上一世的他,能重新回到现在肯定是死了,既然死了,就给他死得干净一些。 此刻在应烬身体里的鬼王应烬自然明白应烬对自己的防备,对方想杀了他,他又何曾不想杀了对方。 这些本该就是他的。 楼雪涑的关心,楼雪涑的怀抱,楼雪涑院里属于他的屋子,本是他的,若不是他封印了自己,怎会让这个应烬享受到这些。 便宜对方这么久,千刀万剐都不能让他满意。 鬼王应烬冷声,“把身体给我。” 应烬嗤笑,“不可能。” 鬼王应烬:“我知道怎么救他,上一世的楼雪涑最后身体是健康的。” 应烬一顿,事关楼雪涑,他不会拿楼雪涑的身体赌,他咬牙,“你不准对小师叔不敬,否则哪怕我死了也要带走你。” 鬼王应烬重新睁开眼,摸着这具身体的额头,刚刚楼雪涑的手就是搭在这里。 对于应烬的威胁,他轻蔑笑了声。 若不是留着这具身体有用,杀一个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上一世死了后他不也从鬼道爬出来了。 最多在等半年,最少三个月,在那之后他亲手将这颗心剖出来给楼雪涑。 能用这颗心治疗楼雪涑,也不枉他让应烬活到现在。 他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了春山院。 他推开门,瞧见了靠在门旁的人,“楼雪涑!” 楼雪涑半靠着墙,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努力半晌却睁不开眼,只知道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快步送到了床上。 他轻轻捂着胸口,快要喘不过气了。 鬼王应烬看着楼雪涑抓着胸口衣物的手,骨节分明,瘦得没有多少肉。 他忍不住骂应烬废物。 跟着楼雪涑这么久却将人养得这样差。 楼雪涑迷迷糊糊腾出一只手拉着抱着他的人,“应烬?” 鬼王应烬附身,脸贴上楼雪涑的脸,满腔柔情,“是我。” 楼雪涑难受到埋进了这人的胸膛,似乎这样要好受一些,他努力道:“别哭,我睡一觉就好了。” 鬼王应烬:“好,楼雪涑。” 他回来了,他不会让两人再走上上一世的结局。 现在他终于能将这个人抱在怀里了。 楼雪涑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什么碰上了他的唇,牙齿被人顶开,一股腥甜的液体被喂了进来,他下意识吞咽了两口,心口的疼痛便缓了一些。 这个发现让没有意识的楼雪涑更加迫切去汲取刚刚喝到的东西。 这个举动让鬼王应烬不自觉搂上了楼雪涑的腰。 咬破舌尖,吻得更深了。 狼吞虎咽又不得章法。 【我要杀了你!】 第4章 第 4 章 楼雪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浑身舒畅,没了那股累得连眼皮都掀不起的感觉。 他看着四周,是他的屋子。 动了动手脚,很轻松,仿佛回到几年前,手腕没那么沉重。 .......嗯? 楼雪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这个地方怎么会红了。 擦不掉,不像是沾上去的。 另一只手上并没有,就只有这只手有这块痕迹。 他彻底失去意识前记得应烬回来了。 春山院只有他和应烬,不是他弄的就只能是应烬弄的。 或许是见他晕了过去应烬着急之下把脉捏出来了吧。 想起以往应烬练剑时的手劲,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的皮肤随他娘,白就算了,稍微一用劲就会留痕。 不再管手腕上的红痕,楼雪涑下了床,神清气爽。 好久没这么清爽过了。 他轻轻皱眉,给自己把了脉,内视了金丹识海,好得不能再好了。 应烬给他吃了什么? 他隐约记得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咽下了不少东西。 楼雪涑朝着外面走去,“应烬。” 应烬的屋子就在他卧房侧边,当初他让应烬去住院内另一边的侧殿,应烬不住,非要住他卧房旁较小的偏屋。 两间屋子就隔了一道墙。 出了门几步路就到了应烬的卧房前。 楼雪涑准备推门进去,脑中想起今日应烬说他长大了。 他以前进应烬的卧房也敲门,后来应烬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他来照看的时日多了,自然而然忘记了敲门。 楼雪涑抬手轻敲门,“应烬。” 房内应烬闻声收起了指尖的法诀,手背抹干净嘴角的血迹,给自己快速换了一身衣裳,平复好气息他去开门,“小师叔,怎么了?想喝茶还是哪里不舒服。” 楼雪涑嗅到了血的气息,“受伤了?” 应烬快速道:“没有啊。” “小师叔,你做噩梦了吗?” 楼雪涑压下眼底的疑虑,“为什么这么问?” 应烬瞧着月光下的楼雪涑,白衣胜雪,因为身体不好一头乌发不曾戴发冠,只用一根簪子轻巧束着。 他不可自拔将目光放在楼雪涑脸上,那双眼睛比月光还要皎洁,嘴唇却不像之前那般淡,现在比桃花还要红艳,甚至有些肿。 想起楼雪涑的唇为什么红,又为什么肿,应烬恨得发狂却毫无办法。 “应烬”用的是他的身体,他的小师叔就好比这月亮,而现在有人用他的私欲沾染了他的月亮。 应烬恨得心里在滴血,面对楼雪涑却得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从不曾想过让自己的**沾染楼雪涑毫分,他只求楼雪涑身体健康,他能给楼雪涑煮一辈子的茶,洗一辈子的衣服,只要能陪着楼雪涑他就心满意足,哪怕跪一辈子的香。 可他的月亮还是被他的**玷污了。 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楼雪涑,因为“应烬”用的是他的身体。 应烬只能狼狈偏开头,不敢面对楼雪涑的目光,“我猜的。” 一只手白玉般修长的手屈起敲在了应烬额头上。 应烬捂着额头,小心翼翼看过去。 楼雪涑半敛眸:“我看是你做噩梦了吧。” 应烬下意识靠过去,“小师叔。” 楼雪涑耐心等了会儿,应烬却没有下文了,似乎只是喊他一声。 他看着应烬,“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的身体好了很多,这世上能治疗他的人就在眼前,应烬是知道了什么吗?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应该没有谁会告诉应烬。 应烬浑身一僵。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应烬”喂了楼雪涑什么。 应烬:“我......” 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师叔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证明对方的身体好多了吗。 “小师叔,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轻松很多?” “还累吗?” “我,我给你煮茶,小师叔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的气色好了很多,你今日好像没喝药.....不吃也行,小师叔,师父前几日让人送来了新茶,那茶凉,你身子不好我就给藏起来了,你现在想喝茶吗?” 楼雪涑根本没有插话的空隙。 应烬就像一只小兽一样,在他四周转来转去。 楼雪涑看过去,对方接触到他的目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突然间他要问什么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楼雪涑无奈勾出一抹笑,“停,你转得我头晕。” 听见楼雪涑说头晕,应烬立刻停了下来,拉着楼雪涑的手让对方进门坐下。 他蹲在楼雪涑腿边,“小师叔,真的感觉好多了吗?” 楼雪涑瞧着腿边的人,“真的。” 应烬脸上的笑止不住,他靠着楼雪涑的腿,“小师叔,我肯定会治好你的。” 楼雪涑静静听着这句话,原著的应烬被剜心放血时有多恨他是知道的,这股恨意让应烬三年就从鬼道爬了出来成为鬼王,鬼道那样的地方,他光是回忆原著的描述都不寒而栗,能在那样的地方爬出来,应烬被厉鬼撕碎了千百回。 短短三年就爬出来,得有多恨啊。 而现在他养大的应烬,连练剑受伤都要在他身边撒娇喊疼。 如果知道救他的条件...... 他摸了摸应烬的头,温柔道:“应烬,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用太费心,我不需要你治,记住了,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能为了我赔上自己。” 鬼道太苦。 应烬年幼时已经够苦了,他不想应烬走一遭鬼道。 况且原著那个应烬是靠无尽的苦难和滔天的恨意从鬼道爬出来,现在的应烬不一定能。 楼雪涑这些年已经劝动了他哥、几位为他好的师兄师姐以及他的父母,他们都答应重新寻找法子,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不强求。 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成为囚禁应烬的东西。 十二岁前应烬没尝过甜,以后他希望尝到的都是甜。 楼雪涑温和笑了笑,“就像你说的,你长大了,长大了就该去看看这个世界,去交些新伙伴,去冒险,去寻求自己的道,而不是困在这春山院。” 应烬闻言紧抿唇,一双狗狗眼睁大,里面盛满了受伤。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谁都可以给楼雪涑寻药,谁都可以劝楼雪涑治病,就他不行。 治好楼雪涑,师父可以说,九师长可以说,六师长也可以说,唯独他说这句话楼雪涑给他的答案总是模糊的拒绝。 而现在,楼雪涑甚至不让他陪着。 这是他除了楼雪涑的身体健康外唯一所求,这也不能满足他吗。 应烬低垂着头,“是因为我太弱了吗?” 楼雪涑叹气,“不是,你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已经很强了,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你的责任,应烬。” 他养应烬从不为什么,只是书中的应烬太苦了。 应烬咧出一抹笑,什么责任不责任的,他也不是楼雪涑的责任,楼雪涑不也养了他这么多年吗。 说来说去,就是楼雪涑不想要他了。 所以每次他说一定会治好楼雪涑时楼雪涑都没肯定答应他。 【知道就好,他养你只是可怜你,他现在不要你了。】 【你也就是运气好让他看见了你那个样子,否则楼雪涑那样的人怎么会施舍你一眼。】 【六年了,你也该搬出去了。】 应烬红着眼眶。 他不肯一言不发从地上起来,“楼雪涑,你赶不走我的。” 楼雪涑:“......” 说了这么多他是想赶走应烬吗? 应烬委屈看着楼雪涑,“你说过的,春山院永远是我的家。” “你不能不要我。” 楼雪涑头疼,“我没不要你。” 说了这么多,应烬就是这么理解的吗? 孩子养得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不要 “应烬,”楼雪涑认真给应烬说:“春山院永远都是你的家。” 应烬又跪了下去,撑着楼雪涑的腿问:“真的吗?” 楼雪涑心软了下来,明明养了六年了,为什么还这么没有安全感,他一字一句道:“真的,无论发生什么,春山院永远都是你的家。” 无论发生什么,春山院永远都是你的家。 应烬呼吸快了两分。 永远的家这几个字,从楼雪涑口中说出来,比任何承诺都让应烬兴奋。 他扑到了楼雪涑怀里,发现楼雪涑就像他十二岁那年一样纵容他,应烬小心翼翼伸出手抱着对方的腰,没被拒绝。 应烬嗅着楼雪涑身上的香,不知道是什么花香,他形容不出来,只知道沁人心脾。 楼雪涑这样都没推开他,应烬勾唇,在对方怀里乱蹭。 “小师叔,别丢下我,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会死的。” “小师叔,”应烬抬头,“你要永远都要我。” 楼雪涑被应烬这个样子弄得啼笑皆非,他揉着应烬的头,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我不要你你就死?” 应烬微微仰头,方便楼雪涑揉,“没有你,我活不了。” 楼雪涑拍了拍应烬的头,“应烬,你是还在吃奶的孩子吗?” 应烬怔愣了片刻,脑中莫名闪过梦中的画面。 视线不由自主顺着楼雪涑的腰往上看,他及时闭眼,埋在楼雪涑腰间闷声道:“是。” 清楚知道应烬在想什么的鬼王应烬:想杀人。 【你真敢应。】 应烬有什么不敢的,他早晚要杀了这个冒犯了小师叔的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