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骨生香》 第1章 雪林孤女与心头血 第一节:寒山孤影** 云断山脉深处,终年云雾缭绕,积雪覆压着墨绿的针叶林,将天地都裹进一片沉寂的灰白里。风过林梢,卷起细碎的雪沫,打着旋儿落下,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这方天地空寂得令人心慌。 山腰背风处,几间简陋的木屋依着山势搭建,屋顶积着厚厚的雪,像盖了层松软的棉被。这便是暮昭的栖身之所。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暮昭紧了紧身上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棉袄,提着一只小小的藤编药篓走了出来。她身形单薄,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得像山涧未冻的泉,沉静地望着这片寂静的山林。只是那眼底深处,总氤氲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与年龄不符的疏离与疲惫。 她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山风拂过她额前细碎的乌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印记,隐在发际线里,像一道愈合已久的旧伤疤。 暮昭低头看了看药篓里寥寥几株耐寒的草药——枯骨草、寒星花,都是些最寻常、药性也最温和的货色。她懂些粗浅的医术,是母亲在世时教的。母亲……暮昭眼神微黯,那个温柔又坚韧的女子,在她十四岁那年便撒手人寰,只留下她独自守着这空山,守着那个关于血脉的、足以致命的秘密。 她不敢与人深交,更不敢踏出这片被世人遗忘的深山。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她的手,指尖冰凉,一遍遍重复:“昭儿,活下去!藏好!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血……” 她的血,是点燃“烬骨香”的钥匙,是招致杀身之祸的根源。灵烬族最后的遗孤,便是她——暮昭。 **第二节:雪地微光** 暮昭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沿着熟悉的小径往更深的林子里走。她需要去一处向阳的坡地,那里或许能找到几株珍贵的“向阳藤”,对治疗寒疾有奇效。山下的猎户张伯前些日子摔伤了腿,寒气入骨,疼得厉害。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林中静谧,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偶尔一两声不知名鸟雀的啁啾。她习惯性地拢了拢衣襟,指尖触碰到挂在颈间的一个小小骨哨,冰凉坚硬。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据说是灵烬族某种信物,但具体有何用,母亲未曾言明。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呜咽声,夹杂在风里飘了过来。 暮昭脚步一顿,警惕地侧耳倾听。声音来自左前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灌木丛。她放轻脚步,拨开枯枝和厚厚的积雪。 一只小小的、灰褐色的野兔蜷缩在雪窝里,后腿被一根断裂的尖锐树枝深深刺穿,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地,正汩汩流出,在极寒中冒着丝丝热气。小兔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痛苦,气息奄奄,眼看就要冻僵毙命。 暮昭的心瞬间揪紧了。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将小兔子捧了起来。它的身体冰冷,心跳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绝望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母亲病逝前的那一刻。 “别怕……”暮昭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迅速解下自己的围巾,将兔子裹住,试图给它一点温暖。但杯水车薪。刺骨的寒冷和失血正在迅速带走这小小的生命。 药篓里只有些止血消炎的普通草药,对这样贯穿性的重伤和失温根本无济于事。暮昭翻找着,指尖冰凉。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它死去吗? 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和悲悯涌上心头。她看着小兔子越来越黯淡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孤独无依的命运。这山林里的小生灵,是她为数不多能感受到的、不带目的性的陪伴。 不能死! 一个念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撞进她的脑海。 **第三节:心头血祭** 暮昭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坚定。她不再犹豫,放下兔子,飞快地从药篓底层摸出一柄小巧的、磨得异常锋利的骨刀——这也是母亲留下的。她深吸一口气,寒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她解开棉袄最上面的两颗盘扣,露出纤细苍白的脖颈和一小片锁骨。没有半分迟疑,她反手握住骨刀,刀尖对准自己心口上方、锁骨下方的一处肌肤。 那里,是距离心脏最近、精血最纯粹的地方。 骨刀异常锋利,冰冷的刀尖轻易刺破了皮肤。一丝尖锐的疼痛传来,暮昭咬紧了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凝聚,顺着她莹白的肌肤滑落。 她不敢浪费一滴。忍着痛,她小心翼翼地将凝聚的血珠滴落在小兔子后腿的伤口附近,以及它冰冷的鼻尖上。 一滴,两滴…… 那血珠,在接触到冰冷空气和雪地的瞬间,似乎闪过一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流光,随即隐没。 就在第三滴心头血落在小兔子伤口上的刹那—— 异变陡生! 小兔子身下那片被鲜血浸染的雪地,突然无声地向下塌陷了一小块。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蕴含奇异力量的血唤醒了! 泥土混合着积雪翻涌开来,露出一小截森白的、不知埋藏了多少岁月的**骸骨**!那骸骨极小,像是某种小型兽类的指骨,断裂处尖锐嶙峋。 暮昭的心猛地一沉!糟了!她忘了,这片山林,曾是灵烬族远古时期活动过的边缘地带!地下极有可能埋藏着未被发现的零星骸骨! 她的心头血,正是点燃“烬骨”的引子! 只见那滴落在骸骨上的心头血,如同火星落入了干燥的灯油,瞬间被骸骨吸收!那截森白的指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酥脆,仿佛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焚烧!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灰烬碎裂的声响。 灰白色的粉尘(烬)从骸骨上升腾而起。而就在这灰烬之中,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华骤然亮起!那光华迅速凝聚,化作一缕极其纤细、几乎透明的淡金色烟雾,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又馥郁的奇异香气,瞬间钻入了小兔子后腿的伤口! **第四节:香烬新生**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暮昭甚至来不及反应,那缕淡金色的骨香已然没入。紧接着,她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小兔子后腿上那狰狞的贯穿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断裂的血管重新连接,撕裂的肌肉纤维快速生长、覆盖!那根深刺的树枝,被新生的血肉缓缓推出,“啪嗒”一声掉落在雪地上。伤口眨眼间消失无踪,只留下新生的、带着淡淡粉色的皮肤! 不仅如此,小兔子冰冷僵硬的身体迅速回暖,原本微弱的心跳变得强劲有力。它乌溜溜的眼睛重新焕发出光彩,茫然地眨了眨,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试探性地动了动受伤的后腿,灵活如初,甚至比之前更显活力! 成功了!骨香真的能肉白骨! 暮昭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边的恐惧和冰冷!她成功了,但也彻底暴露了!这骨香的气息……哪怕只有一丝一缕…… 就在小兔子伤口愈合、骨香消散的瞬间,暮昭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特殊的冷冽暗香,从她自身散发出来,比平时浓郁了数倍!那是她催动血脉力量后,自身“活烬骨”气息的短暂外泄! 她猛地抬头望向天际,脸色煞白如雪。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穿透了千山万水,锁定了这缕不该存在于世的气息! **第五节:渊寂剑鸣** 与此同时,万里之遥。 九天之上,悬浮着一座由巨大玄晶和白玉构筑的宏伟宫殿群——天枢宫。云雾缭绕,仙鹤清唳,一派仙家气象。 在宫殿群最深处,一座名为“寂心殿”的孤峰绝顶。殿内空旷冰冷,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中央一个寒□□。 一身玄衣墨发的烬渊,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眸紧闭。他面容俊美无俦,却似万年寒冰雕琢,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凛冽剑意,将靠近的尘埃都无声绞碎。 他在修炼,更是在镇压。 灵魂深处,翻涌着猩红的血海,回荡着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那是千年前被“渊寂”神剑斩杀的灵烬族亡魂,是缠绕他生生世世、无法摆脱的业障心魔!无数扭曲的、充满怨毒与诅咒的面孔,在他识海中嘶吼、抓挠,试图将他拖入杀戮与疯狂的深渊。 他额角青筋隐现,一层薄汗渗出,又被周身剑气瞬间蒸发。他在与心魔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搏斗。 突然! 他放置在膝上的那柄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剑身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长剑——渊寂,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却尖锐到刺穿灵魂的嗡鸣! 嗡——! 剑鸣声不大,却如同惊雷在烬渊死寂的心湖中炸响!那翻涌的血海心魔,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尖啸! 烬渊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一点冰冷的、近乎非人的金色杀意,如同破开冰层的利刃,骤然亮起!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瞬间死死扣住了渊寂剑冰冷的剑柄!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禁忌气息的极致厌恶与杀戮本能,如同狂潮般席卷了他的理智! “烬……骨……”一个冰冷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从他紧抿的薄唇中挤出。 他的目光,穿透寂心殿冰冷的墙壁,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精准地锁定了云断山脉深处,那片刚刚逸散出禁忌之香的雪林! 那股气息……微弱,却纯粹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栗!是“烬骨生香”!是早已被埋葬在历史尘埃、被天道所不容的禁忌! 冰冷无情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烬渊身上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整个寂心殿的空气。他缓缓站起身,玄衣无风自动。 “找到它。”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抹除!” **第六节:暗香浮动** 云断山脉。 暮昭跌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手忙脚乱地用积雪掩埋掉那截化为灰烬的骸骨痕迹,抹平一切。 小兔子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巨大恐惧,不安地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嗖”地一下窜进旁边的灌木丛,消失不见。 暮昭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松了口气,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攫住。她迅速处理好自己锁骨下那个小小的伤口,用衣襟紧紧掩住,不让一丝血腥气外泄。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山林依旧寂静,风雪依旧。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暮昭知道,不一样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滴心头血和催生的骨香彻底激活了。一股挥之不去的、冷冽如雪后初绽寒梅的暗香,正不受控制地从她周身毛孔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这香气,比她平时刻意压制下的气息,要浓郁清晰得多! 她必须立刻回去!躲起来! 暮昭提起药篓,再也不敢耽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跑。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铁锈般的寒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之上,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她快要跑回自己那几间木屋时,她左手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灼痛! 她猛地停下脚步,惊骇地抬起手腕。只见那光滑的皮肤下,一道极其细微、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一闪而逝!剧痛也随之消失。 那是……灵烬族血脉受到强大威胁时的预警?! 暮昭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回头,望向云断山脉之外,那遥远得仿佛在天边的方向。 风雪似乎更大了,迷蒙了视线。 但她仿佛看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足以斩断宿命的剑光,正撕裂长空,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疾速而来! 山林寂静,唯有她颈间那枚小小的骨哨,在奔跑中贴着冰凉的肌肤,传递着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仿佛在回应着那无形的、来自万里之外的致命杀机。 风雪漫天,孤女归巢,一场焚尽骨血、香烬同归的宿命之局,已然拉开序幕。 第2章 剑临孤山 第一节:风雪压境 云断山脉的风雪,在暮昭跑回木屋后,骤然变得狂暴起来。 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卷起漫天雪沫,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的灰白。木屋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被连根拔起。寒意无孔不入,穿透简陋的木墙缝隙,将屋内的温度迅速掠夺。 暮昭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胸腔里那颗心,依旧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手腕内侧那针扎般的灼痛感已经消失,但那道一闪而逝的淡金纹路,却像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带来灭顶的冰冷预兆。 她回来了,带着一身无法完全掩藏的、比平时浓郁数倍的冷冽暗香,和几乎要溢出胸腔的恐惧。 “藏好!活下去!”母亲临终前嘶哑的叮嘱,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她冲到窗边,用颤抖的手指将破旧的木窗死死闩紧,又拖过屋里唯一一张沉重的木桌顶在门后。做完这一切,她蜷缩在冰冷的土炕角落,用那床薄薄的、硬邦邦的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然而,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 那股锁定她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正随着风雪的呼啸,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手腕处残留的微弱刺痛感,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她:危险!致命的危险! 颈间那枚小小的骨哨,紧紧贴着她的肌肤。这一次,它传递来的不再是微弱的暖意,而是一种……奇异的、持续不断的温热感,仿佛在无声地预警,又像是在安抚她那颗濒临崩溃的心。 **第二节:孤峰剑至** 风雪肆虐的云层之上。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撕裂长空的黑色闪电,无视狂暴的风雪,以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速度,破空而来。 烬渊脚踏虚空,玄衣猎猎,墨发在狂风中肆意飞扬,更衬得他面容冷峻如冰雕。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已褪去了在寂心殿时的猩红与混乱,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到极致的专注与杀意。渊寂剑被他负在身后,古朴漆黑的剑鞘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剑柄处散发出的无形寒意,让周遭飞舞的雪片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便无声化为齑粉。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早已笼罩了下方那片广袤的山林。那缕引动渊寂剑鸣、唤醒他心魔的禁忌气息——虽然微弱且短暂,但其独特的“印记”已被他牢牢锁定。 就在那片背风的山腰,那几间简陋的木屋。 目标,就在那里。 烬渊身形微顿,悬停在高空。风雪在他身周自动分流,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他冰冷的视线穿透层层风雪与密林,精准地落在那座孤零零的木屋上。 没有磅礴的气势外放,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降临。他就那样静静地悬停着,如同降临人间的死神,无声无息,却带来了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 下方山林中,所有感知敏锐的生灵,无论是潜藏的妖兽还是冬眠的虫豸,都在这一刻本能地蜷缩、噤声,陷入极致的恐惧之中。这是对绝对上位者、对毁灭本能的天然畏惧! 第三节:叩门如刃**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敲击,如同重锤直接砸在暮昭紧绷的心弦上!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狂风的咆哮和木板的阻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质感,直接在她耳边响起! 不是拍门,更像是……某种坚硬冰冷的东西在叩击。 暮昭浑身剧震,猛地从炕上弹起,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来了!他来了!就在门外!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冷静。 “谁……谁啊?”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被风雪惊扰的、寻常的山野孤女,带着一丝困倦和被打扰的不悦,还有恰到好处的颤抖(这倒不用伪装)。 门外,一片死寂。 只有风雪更加狂暴地呼啸着,撞击着木屋,仿佛要将这脆弱的庇护所彻底撕碎。 几息之后,一个低沉、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清晰地穿透门板,传入暮昭耳中: “风雪阻路,借地暂避。” 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仿佛天经地义的威仪。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心上,寒气透骨。 暮昭的心沉到了谷底。借地暂避?一个能在如此暴风雪中精准找到她这深山孤屋、且让她血脉都为之战栗的存在,会需要“借地暂避”? 这分明是……审判前的通告!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知道,这道门,她开也得开,不开……恐怕下一刻就会化为齑粉! **第四节:寒渊初照** 暮昭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沉重的木桌挪开一小条缝隙。她解开顶门的木栓,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沉重的木门。 “吱呀——”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沫,瞬间倒灌进来,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挡在额前。 然后,她看到了他。 门外,风雪如幕。 一个高大挺拔的玄衣男子,静静地站在离门口三步之遥的地方。风雪狂暴地席卷着他,却无法沾染他衣袍分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其隔绝。他负手而立,身姿如孤峰寒松,巍然不动。 暮昭的视线,首先撞入那双眼睛。 深邃,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渊。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半分属于人的温度。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冰冷的解剖刀,一寸寸地扫过,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仿佛看穿一切的漠然。 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实,却覆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霜。墨发如瀑,被一根简单的墨玉簪束起几缕,其余随意披散在肩头,更添几分孤绝。 仅仅是被他这样看着,暮昭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当头压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体内的灵烬血脉在疯狂地预警、尖叫!危险!极度危险!眼前这个人,就是她血脉天生的克星!是带来毁灭的源头! 她强忍着几乎要跪倒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清醒。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那能刺穿灵魂的视线,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恐惧和怯懦:“……请……请进。” 烬渊的目光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简陋到近乎贫寒的屋子,最后落在那张被她挪开的、布满灰尘的木桌上。他没有任何表示,抬步,走进了木屋。 随着他的进入,一股无形的、更加凛冽的寒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屋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那呼啸的风雪声似乎也被隔绝在了门外,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静。 他并未深入,只是站在门口不远,玄色的身影仿佛将屋内本就微弱的光线都吞噬了大半,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方天地的中心,也是悬在暮昭头顶的利刃。 暮昭低着头,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寻,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第五节:暗香浮动引杀机** 烬渊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这间简陋的木屋。 土炕,破旧的桌椅,墙角堆放的干柴和草药,一个不大的水缸,灶台冰冷,显然许久未曾生火。一切都符合一个贫寒孤女的生存状态。 然而,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覆盖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尘埃。他在寻找。 寻找那引动渊寂剑鸣、让他心魔躁动的源头——烬骨的气息,或者那缕不该存在的骨香残痕。 没有。 屋内很“干净”。只有山野间常见的草木泥土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清冷的暗香。 那暗香……烬渊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香气很淡,清冽如雪后初绽的寒梅,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萦绕在这个孤女身上。它似乎能……奇异地抚平他灵魂深处那些因心魔躁动而带来的细微烦躁? 这感觉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烬渊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下微微动了一下。渊寂剑在剑鞘中发出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极其细微的嗡鸣,带着一种混杂着厌恶、排斥却又隐含一丝……躁动的复杂情绪。 厌恶排斥,是针对这香气中隐隐透出的、属于“烬骨”的独特“味道”。而那丝躁动……烬渊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是心魔被刺激?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这个低垂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少女身上。她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孱弱。苍白的脸,单薄的身体,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孤女,她身上的这股冷香,却让渊寂剑和他那沉寂千年的心湖,都泛起了不该有的涟漪。 “你,”烬渊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直指核心,“身上,是何香气?” 暮昭的身体猛地一僵! 来了!最致命的问题! 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知道,这个问题答不好,下一刻可能就是身首异处! **第六节:急智求生** 电光火石之间,暮昭脑中念头飞转。 否认?不行!这香气她自己都能闻到,比平时浓郁太多,根本无法掩盖! 编造?普通花香?山野村姑哪来如此清冽独特的冷香?更无法解释渊寂剑的反应! 唯一的生机…… 暮昭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被惊吓过度的苍白和一丝被冒犯的羞恼(这倒有几分真实),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一丝委屈:“香……香气?大人说的是这个吗?” 她飞快地转身,冲到墙角堆放草药的地方,在一堆枯草藤蔓中,翻找出几株被压在最底下、保存得还算完好的白色小花。那花形似铃铛,花瓣细长,通体莹白,散发着一种清冷微苦的淡香。 暮昭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朵花捧到烬渊面前,低着头,声音细弱:“这是……是‘寒铃草’的花。山里冷,我身子弱,常犯寒疾,阿娘……阿娘在世时说,这花晒干了放在枕边,能安神驱寒……我……我身上可能沾了些味道……大人若是不喜,我这就扔了!”说着,她作势就要将花扔出门外。 她的动作带着孤女的笨拙和惶恐,眼神怯怯地偷瞄着烬渊的反应,仿佛生怕自己的“腌臜”之物冲撞了这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烬渊的目光落在那几朵小小的寒铃草花上。神识扫过,确实是普通的草药,其清冷的淡香,与眼前少女身上那股奇特的冷冽暗香,在气息上……有几分相似! 寒铃草……驱寒安神…… 烬渊冰冷的目光再次审视着暮昭。她捧着花的双手在细微地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苍白的脸上带着惊惧和不安,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一切,都像一个被强大存在吓坏了的、无依无靠的山野孤女。 难道……真的是这寒铃草花的味道?那引动渊寂剑鸣的骨香,只是惊鸿一瞥,已然消散?此地残留的,只是这普通草药的香气?而自己灵魂深处那丝被抚平的烦躁……是因为这草药本身就有微弱的安神之效? 一丝极淡的疑虑,在烬渊冰冷的心湖中泛起。他强大的神识再次仔细扫过暮昭全身,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灵力波动或血脉异常。 暮昭屏住呼吸,感觉那无形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刮过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透。她体内的灵烬血脉在疯狂地收缩、隐藏,如同受惊的幼兽蜷缩进最深处的角落。颈间的骨哨,那持续的温热感似乎也变得更加强烈,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屏障,护持着她的心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不必。”烬渊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那花,也不再专注地审视暮昭。 暮昭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往下落了一点点。但还远未到放松的时候! 烬渊的目光转向屋外依旧肆虐的风雪,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风雪未歇,暂居于此。你,不得离开。” **第七节:囚牢初成** 不得离开!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捆缚住了暮昭! 他果然没信!或者说,他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他这是要将她囚禁在这方寸之地,如同囚徒般看守起来,继续观察,直到他找到确凿的证据,或者……彻底失去耐心! 寒意瞬间浸透了暮昭的四肢百骸。她捧着寒铃草花的手指,冰冷得失去了知觉。 烬渊说完,不再理会暮昭的反应。他径直走到屋内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木椅前——那张椅子是暮昭母亲留下的旧物。 他没有坐下,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剑气掠过。 嗤! 椅子表面的灰尘瞬间被剑气剥离,湮灭无踪,露出下方光滑却陈旧的木质纹理。做完这一切,他才撩起玄色衣袍的下摆,姿态冷峻地端坐其上,闭目养神。 仿佛这简陋的木屋,瞬间变成了他寂心殿的延伸。他便是这方寸之地的绝对主宰。 暮昭僵立在原地,捧着那几朵无用的寒铃草花,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寒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悄悄抬眼,看向那个闭目端坐的玄衣男子。他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仿佛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渊寂剑静静地负在他身后,像一头蛰伏的、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凶兽。 恐惧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颈间的骨哨,那持续的温热感,成了这无边寒冷和恐惧中,唯一一点微弱却真实的热源。它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活下去!等待机会! 暮昭慢慢挪动僵硬的脚步,退到离烬渊最远的墙角,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蹲下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和致命威胁。 时间,在死寂与风雪声中,缓慢地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烬渊端坐如磐石,呼吸绵长而冰冷,仿佛与这木屋、这风雪融为了一体。只有渊寂剑柄处偶尔闪过的一丝幽暗流光,昭示着它并未沉睡,仍在无声地、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可疑的“烬骨”气息。 暮昭蜷缩在角落,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闭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脱身之策。她不能死在这里!母亲的遗愿,灵烬族最后的血脉……她必须活下去! 就在她心神紧绷到极致时,颈间的骨哨,那持续的温热感,突然毫无征兆地加剧!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靠近,引发了它强烈的反应! 暮昭猛地抬头! 几乎在同一时刻! 闭目养神的烬渊,也倏然睁开了双眼!那双冰冷的寒渊之瞳中,锐利如电的杀意一闪而过!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剑光,穿透紧闭的木门,射向风雪弥漫的屋外! “哼。”一声冰冷的轻哼,带着一丝被扰了清净的不悦,在死寂的屋内响起。 来了!新的变数?还是……更大的危机?! 风雪呼啸的木屋,瞬间化作了无形的囚笼与战场。而蜷缩在角落的孤女与端坐如山的剑尊,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交汇,一个惊疑不定,一个杀机暗藏。 木屋之外,风雪更急,仿佛预示着更加汹涌的暗流即将到来。 第3章 风雪夜惊变 **第一节:骨哨灼魂** 滚烫! 颈间那枚小小的骨哨,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烫在暮昭的肌肤上!剧痛让她几乎失声惊叫,身体猛地一颤,蜷缩得更紧。 这突如其来的灼热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危险!它不再是预警,更像是濒死的哀鸣! 几乎在暮昭感受到灼痛的同时! 端坐如冰雕的烬渊,那双紧闭的寒眸倏然睁开!两道实质般的锐利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剑锋,穿透紧闭的木门,直刺向屋外风雪弥漫的黑暗深处! 他周身那死寂冰冷的剑气,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剧烈波动起来!渊寂剑在剑鞘中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嗡鸣,不再是之前锁定“烬骨”时的纯粹杀意,而是混合着一种被外来力量挑衅的暴戾与警惕! “哼。”一声冰冷的轻哼,带着被打扰了清静的极致不悦,在凝固的空气中响起。 来了!不是错觉!有东西在靠近!而且,来者不善!其气息之强、之诡异,竟能引动烬渊如此反应,甚至……让骨哨发出濒死般的灼痛预警! 暮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几乎让她窒息。是冲她来的?还是……冲着这位煞神?无论哪种,她都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第二节:风雪裂夜** 屋外,风雪的咆哮声似乎达到了顶点,如同万千厉鬼在嘶吼! 然而,在这狂暴的自然之音中,一种更加尖锐、不协调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穿透风雪,清晰地钻入木屋! “咻——咻咻——!” 那是利器高速撕裂空气的尖啸!不止一道! 紧接着! 轰!轰!轰! 数道刺目的、颜色各异的光束(或青绿如毒瘴,或惨白如枯骨,或幽暗如深渊),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爪,悍然撕裂了狂风暴雪,狠狠轰击在暮昭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木屋之上! 木屑混合着积雪、冰渣,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 坚固的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墙壁瞬间被洞穿出数个巨大的窟窿!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沫疯狂倒灌进来,屋内仅存的一点暖意瞬间被掠夺殆尽! 整个木屋,在狂暴的攻击下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啊!”暮昭被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木石碎片掀翻在地,狼狈地滚到墙角,手臂被划破,火辣辣地疼。她惊恐地看着那被轰开的大洞外,风雪肆虐的黑暗中,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形态诡异的身影! 他们悬浮在半空,周身笼罩着不祥的光晕,或手持奇形法器,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妖邪之气。贪婪、残忍、嗜血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破洞,牢牢锁定了屋内的两人! 是妖!是魔!而且是实力不弱的邪祟!它们被什么吸引而来? 暮昭脑中瞬间闪过答案:骨香残留!或者……烬渊本身强大无匹的“业障”气息,对它们而言也是致命的诱惑! **第三节:剑出无回** “聒噪。”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破屋而入的邪祟,烬渊的反应只有一个冰冷的词。 他甚至没有起身。 就在那几头邪祟狞笑着,裹挟着腥风与魔气,争先恐后地从破洞扑入屋内,目标直指看起来更“可口”的暮昭时—— 嗡——!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剑鸣! 烬渊背后那柄古朴漆黑的渊寂剑,骤然出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那黑暗如同活物,又似死神的叹息,无声无息地掠过扑来的邪祟。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扑在最前面的那头形如巨蜥、鳞甲森然的妖物,狰狞的笑容僵在脸上,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剖开,无声无息地裂成两半,腥臭的污血和内脏还未喷溅,就被那纯粹的黑暗吞噬、湮灭! 紧随其后的几只邪祟,无论是喷吐毒雾的魔蛛,还是挥舞骨刃的骷髅妖兵,动作都瞬间定格!它们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从接触渊寂剑气的部位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尘埃,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仅仅一剑! 不,甚至没有看清剑的轨迹! 只是一个出鞘的动作,引动的一缕剑气! 扑入屋内的数头强大邪祟,瞬间灰飞烟灭! 屋外的风雪似乎都被这无声的恐怖杀戮震慑了一瞬! **第四节:囚徒的契机** 暮昭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她看着那几头强大邪祟如同尘埃般消散,看着烬渊依旧端坐椅上的冰冷侧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就是当世最强剑尊的力量?举手投足间,湮灭强敌于无形!恐怖!令人绝望的恐怖!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发的火星,骤然点亮! 机会! 烬渊的注意力被外面的邪祟吸引了!他出手了!屋子的墙壁被轰开了! 这是她唯一可能逃出生天的机会!趁乱!就在此刻!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暮昭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飞快地扫过屋内——烬渊的位置(背对她,面向最大的破洞)、离她最近的破洞(在侧后方,较小,但足够她钻出)、地上的杂物(可以利用遮挡视线)…… 骨哨的灼热感依旧强烈,提醒她危险并未远离,外面的邪祟还在!但这恰恰是混乱的掩护!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刺痛,也带来一丝决绝的清醒。 **第五节:亡命风雪** 就在屋外剩余的邪祟被烬渊那恐怖一剑惊得暂时不敢靠近,发出焦躁不安的嘶鸣时! 就在烬渊冰冷的目光穿透破洞,锁定外面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几个更强气息时! 暮昭动了! 她没有选择冲向最近的那个小破洞,那太容易被察觉!她猛地抓起身边散落的一块厚重木板(被轰塌的桌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烬渊侧前方、靠近大破洞的地面! “哐当!”一声巨响! 这声响在死寂的杀戮之后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在木板脱手的瞬间,暮昭的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猛地向侧后方那个较小的破洞扑去!她将身体压到最低,像一只受惊的狸猫,动作迅捷得超乎想象! 她赌! 赌那声巨响会瞬间吸引烬渊的注意!哪怕只有一刹那! 赌外面邪祟的嘶鸣和风雪声能掩盖她扑出的动静! 赌烬渊不屑于、也没想到她这个“蝼蚁”敢在他眼皮底下逃跑! 果然! 在木板砸地的巨响发出的瞬间,烬渊那锁定屋外的冰冷目光,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扫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的时间差! 噗! 暮昭的身影,如同融入风雪的影子,险之又险地从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破洞中钻了出去!冰冷的雪沫和狂风瞬间将她吞没! “嗯?” 烬渊的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声响处,再猛地转向暮昭原本蜷缩的墙角! 空了! 他冰冷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错愕的裂痕。那只在他眼中如同待宰羔羊、怯懦无力的孤女……竟敢跑?而且,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被愚弄的愠怒和一丝……奇异兴趣的情绪,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千年冰封的心湖中,漾开了微不可查的涟漪。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他缓缓站起身。玄衣无风自动,渊寂剑悬浮在他身侧,发出低沉的嗡鸣,指向暮昭逃遁的方向。 屋外,风雪如怒。幸存的邪祟似乎也察觉到了猎物的逃脱,发出兴奋而贪婪的嘶吼,数道不祥的气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暮昭消失的方向急速追去! 木屋囚笼已破。 亡命的风雪追逃,正式开始。 而端坐的猎手,终于……亲自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