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暴戾魔尊成为我的器灵之后》 第1章 赐剑 上荒仙境,无涯峰。 “阿芙,阿芙……阿芙!” 清晨,屋外传来一阵极嘈杂的声响,混合着拍门声,吵醒了屋内的明芙。 “谁啊……大早上的……吵死了……” 明芙嘟囔了句,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外头吵闹的动静,继续酣然入睡。 下一秒,“咔吧”一声,屋内传来门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半梦半醒间,明芙被人揪着耳朵从床上拎了起来。 “明芙——” 明芙一睁眼,面前赫然是沈紫璃那张漂亮却带着怒气的脸。 “师姐!别揪我耳朵!疼疼疼……” 明芙皱着一张小脸,哀怨地看着沈紫璃。 “明芙,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睡!等会儿师傅发现你没来,有你好受的!” 明芙揉了揉被扯的发红的耳朵,跪在床上觑了眼沈紫璃,嘴里念叨着:“我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呢,到时候还能多点力气给你们加油打气。” “今年规矩改了,内门弟子都必须去参加宗门比武,你也不例外。” “啊?”明芙瞪大了眼睛,“可是前些年我都是……” “没有可是,赶紧穿好衣服去长生殿,师傅和长老都在呢。” 眼见不去不行,明芙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换好衣服,跟着沈紫璃去了长生殿。 - 青云宗弟子素来繁盛,宗主和长老威望颇高,在上荒仙境的几十大宗门里都赫赫有名。 大殿之上,自右向左依次端坐着青云宗副宗主谈奚、太上长老微倾澜与宗主商弥。 眼下,明芙正灰溜溜地站在弟子行列的最后一排,在内心疯狂祈祷商弥千万别注意到她。 “明芙——” 怕什么来什么,明芙还没站好,大殿上方就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唤。 明芙叹气,闭了闭眼,选择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接着双手交叠于额头,恭恭敬敬地跪下。 “师傅,弟子在。” “明芙,还有七日就是宗门比试,你且跟着紫璃还有衍安一同前去,这几日莫要懈怠,专心修习,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可气馁,你可明白。” 商弥的声音传响在殿内的每个角落。 “弟子谨遵师门教诲。” 言毕,明芙直起身子。 上头的商弥依然在滔滔不绝,说的无非是宗门比试前的一些事项。明芙觉得无趣,左右环顾,便瞟见了站在一边的晏修文。 “咳……” 明芙轻咳一声,冲男人眨了眨眼。 结果,晏修文不仅没理她,还白了她一眼。 好你个晏修文! 眼见周围的弟子都低着头,明芙计上心来,在心中默念仙决,长指轻转,一缕暗芒“嗖”的钻进了晏修文的长袍下摆。 “啊!什么东西!” 腿上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晏修文大叫,突兀的声响瞬间传遍殿内,不仅打断了商弥的讲话,还引得不少弟子侧目。 明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捂住嘴,又冲晏修文眨了眨眼。 “修文——” 商弥的声音带着警告。 眼见自己失态,晏修文只得乖乖走到大殿中午,俯身作揖。 “师傅,弟子无礼。” “好了,你和明芙都退下吧。” 商弥拂了拂衣袖,没有计较这一小插曲。 明芙和晏修文走到一旁,还没站定,晏修文就扯了扯明芙的袖子,眯起眼睛,用一种十分危险的目光看着明芙。 “看我干嘛?” 明芙用了传音术,彼此静默,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明芙!你好大的胆子!” 晏修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火,听起来像一只炸毛的妖兽。 “晏修文,没大没小,敢这么跟你师姐说话。” 明芙也眯起眼睛看晏修文。 “你......行行行,不跟你一般见识。” 晏修文见状,只得气恼的把头别向一旁。 - “……衍安,紫璃,你们带着师弟师妹去后山修习。明芙,你随我过来。” 战前宣令结束,明芙原以为自己终于解脱可以回去补觉了,谁料商弥发话,明芙只得在一众弟子担忧的目光中跟着商弥去了白水川。 白水川是商弥的住所,青云宗弟子非有令不得入内。但只要被师傅叫过去,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师傅看你天赋异禀,修为大有可得,打算传授你一些高阶的功法;二是你犯了错,师傅很生气,打算批评教训你。 明芙觉得自己是第二种情况。 跟着商弥进入屋内,明芙规矩地站在原地,局促开口:“师傅……” “知道为师叫你来干什么吗?”主座之上,商弥轻抿了口茶,淡然道。 明芙摇头。 商弥手中杯盏未搁,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手心朝上自半空中轻轻一拂,一柄泛着金光的青色长便剑便跃然于掌心。 “拿着。” 商弥把剑递给明芙。 明芙乖乖接过,却只是瞟了几眼,又立刻把剑放在身侧。 “拿起来试一试,别总是傻站着。”商弥无奈摇头。 “噢……” 明芙退开几步,从剑鞘中抽出那把剑,上下左右来回看了看,手腕轻转,在商弥面前耍起了剑花。 撤步,后收,出剑,再推。 明芙虽然天资不比其他同门,但基本功还算不错,青云宗三十六式接的行云流水,就连一向严苛的商弥看了都止不住点头。 “这把剑,如何。” 收剑的那一刻,剑刃上泛起金色的流光,明灭间似能看见仙文在剑上游走,加之剑柄上嵌着的那颗红色的极东玉宝,是把难得的宝剑无疑。 “很不错,上乘的仙家法器。”明芙称赞道。 商弥缓缓放下茶盏,徐徐开口:“这把剑叫飘飘,是东荒纯庐里的铸剑老道在生前造的最后一把剑,为了纪念他死去的妻子,取名叫飘飘,无论是长度、重量还是法器所含的灵力,都极适合女修炼者,并且也是升阶的一大宝器。” 明芙眨了眨眼,“师傅,这么好的剑,您拿来不会是要……” 商弥颔首,“送你的,明芙。” “真送我啊!” 明芙愕然后退几步,看了眼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商弥,喃喃道:“师傅,我的资质您也清楚,我配不上这么好的剑,给我也没商弥用,要不还是算了。” 商弥却摇了摇头,淡笑着看明芙:“过几日宗门比试,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吗?” 明芙摇头。 “魔界的四大护法之一,应元珠。” 明芙:“……” “师傅,要不我还是不比了吧,这……比试输了事小,要是我表现太差丢了您的脸面可怎么办,毕竟上一次宗门比试,应元珠可是差一点点点就把天玑宗的那个弟子给打死了,五千年修为,说没就没……算了算了,我可打不过她。” 想到当时那个血腥的场面,明芙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商弥却不以为意,依旧面色如常。 “比试未开始就先认输,岂不让外人看了我们青云宗笑话。” “可是,师傅……我去本来就很丢师门的脸,底下资质好的弟子那么多,好像也轮不到我吧。” “明芙啊,为师和几个长老意在让你突破限制、精进修为,你资质不差,只是缺一个提升的契机。借着这次比武,多加修习,不要整天只知道睡大觉,明白了吗?” 果然,她睡懒觉的事情还是被师傅知道了。 明芙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了师傅,我会好好努力的。” 出了白水川,看着手里的那柄华丽的剑,明芙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愈渐忧愁。 这赤手空拳打不过尚且还能留存住几分脸面,现在宝器加身再被人打得哭爹喊娘,脸都要丢到四海八荒去了。 发愁啊……发愁…… 她怎么可能打得过应元珠呢。 - 栖渊宫。 夜风卷着露气漫过门廊,廊柱间,一道朱红色身影亭亭而立。一袭绣着暗金花纹的裙裾随风轻摆,衬得眉心间那抹丹色愈发鲜艳。女子下颌微扬,冷峭的侧脸在廊下灯笼的光晕里半明半暗,精致的丹凤眼聚成两道冷淡的眸光,正出神望着不远处那片翻腾的墨色云海。 “应元珠,尊主有令,宗门比试你今后无需涉及,你难道忘了吗。” 暗影里,悄无声息步出一男子,声音带着冷硬,清晰地传入应元珠耳中。 应元珠的目光自天边腾挪,转而落在对她说话的男人身上,冷冽的神色微变,却无端加上了几分嘲弄。 “萧景,尊主都没过问这件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尊主不过问,不代表尊主同意。尊主近日事务繁忙,你的事情,还轮不到尊主上心。” 应元珠轻笑,眼尾轻挑,拂了拂衣袖,施施然开口:“萧景,你有插手宗门比试的功夫,还是想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吧。一千年一届的内门比试,你已经五届败在我手里了。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废物就应该去死,而不是在这里婆婆妈妈。” 言罢,应元珠挥了挥袖子,意欲转身离去。 “应元珠,你上届比试打残了三个弟子,吸取近万年修为,借此功力大增,你自己当然觉得好,可你别忘了,其他门派是怎么诟病我们魔界的。尊主为了大业操劳多年,如今成败在此一举,你就这样违背尊主的教诲,应元珠,你还真是忘恩负义。” “你!” 应元珠猛然回头,美目死死盯着萧景。 “尊主说的话,我自然会放在心上。不过在尊主临殿之前,栖渊宫的事情,你一个人说了不算。管好你自己,剩下的,用不着你费心。” 应元珠扔下一句话,转身走得干脆利落,丝毫不理会身后目光慢慢变冷的萧景。 - “哟,这么刻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夜色渐深,后山却依然传来利刃破风的声音。零星的落叶和花瓣随着明芙行云流水的动作翻飞舞动在身侧,听到这戏谑的调侃却也并未停歇,出剑反而愈渐狠辣——原本就因为剑术不精而内心郁结,结果晏修文这个不长眼的竟然还敢过来嘲讽她! 明芙缓缓收剑,面无表情地瞥了晏修文一眼,在晏修文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使用虚空步瞬移到他身边,紧接着抬腿,狠狠踩了晏修文一脚。 第3章 魂穿 “尊主,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在观灵台的四周,护法还在台上拖延时间,一切安排妥当,但凭尊主吩咐。” 雾山顶,再次传来细碎的响动。 阴影中的男人微微仰头,并未立即给出回应,反倒又像方才那般静止在了原地,默默望着千里之外的观灵台,看着应元珠把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踩在脚下。 须臾,男人收回目光,狭长的眼尾往后轻轻一扫,声线微凉,随风散在孤寒的山顶—— “下山。” - “怎么,还不肯求饶?” 观灵台上,应元珠将长鞭卷起,抵在明芙的脸颊处,来回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肉。 明芙回头,眼底泛着血红,狠狠瞪着身侧轻狂的女人。 眼见明芙不肯认输,且从刚刚到现在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应元珠的耐心逐渐消失,眸里闪烁着凉光,缓缓起身,忿忿道:“既然你那么不识好歹,那我就成全你,反正你们这些人早晚都要死,我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就在应元珠挥鞭的前一秒,明芙蜷起身子迅速滚到一边,忍着剧痛挥剑,艰难挡下应元珠这一鞭。 似是没想到明芙会突然反攻,应元珠愣了愣。就是这短短一瞬,明芙扶着剑,缓缓站起身。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到明芙的脸颊,只能看见无数个重影,就像擂台上多了好些人一般。 周遭雾蒙蒙一片,只能隐约听见长鞭“簌簌”挥舞的响动,还有耳畔师姐撕心裂肺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吧。 同样不安的还有台上的燕惊重,只见男人眉心微折,双唇轻抿,釉玉般的面庞浮上了那么一丝难以觉察的不耐。 旋即,燕惊重长指轻转,一团金光萦缠在男人指尖。 长鞭笞落之际,明芙手中的“飘飘”忽然颤动起来,刹那间,一股说不出的轻盈从右手手心蔓延至全身。 “受死吧!” 灵力的波涌和性命的威胁相交织,看着近处面露狰狞的应元珠和那条泛起黑雾的长鞭,明芙本能的抬手一挡,竟硬生生扛下这致命一击。 几乎同时,手中那把剑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的金光,一缕暗芒“嗖”一下的钻进剑内。紧接着,明芙单手握剑,像是被什么东西附着一般突然施力,毫无章法和技巧的凭空一砍——一道宏浩有形的剑波便朝着应元珠的方向直冲而去。 剑气波荡的那一瞬间,才至山脚的危宿寒突感呼吸一滞,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从自己脑中剥离一般,竟让他惶惶然有些招架不住。 男人果断施法,朝心口点了几下,刺痛感渐渐变弱,周身却仍旧昏沉,难拾气力。 可还没等危宿寒反应过来,意识也游离了,就像是被某个东西紧紧牵着一般飞去了千里之外的观灵台。 一阵白光闪过,再度回神,危宿寒便眼睁睁看着距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应元珠被狠狠劈出擂台之外,而那道剑波也遥遥远去,将场边围坐着的一群人震得东倒西歪。 登时,场上惨叫声连连,木杆和围栏也整齐的断裂,随后砸落在地面上。 主座上,燕惊重收力,猛然起身,看着台下混乱的一幕,眼底是难以掩饰的讶然。 “阿芙——” “阿芙、阿芙……你有没有事,别吓我们……” “阿芙……醒醒……阿芙……” 擂台中央,沈紫漓抱着昏倒的明芙,声线颤抖不止。晏修文和萧衍安此时也担忧地站在一旁,开始施法为明芙疗伤。 “把她给我吧。” 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临至众人身前,不知何时,燕惊重来到台下,眼底浮上几许暖色,冲着青云宗一众人伸手。 众人一时有些呆愣。 把明芙交给……燕惊重? 可没给沈紫漓等人反应的机会,燕惊重先一步上前,直接把明芙从沈紫漓怀里抱了过来,然后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领着一群仙侍扬长而去。 台下,应元珠伏在地上,猛得吐出一口鲜血,看着燕惊重的背影,正欲起身追赶,身侧的随从却忽然拦住了她。 “护法,计划有变,尊主让您立即返回栖渊宫。” 望着二人离去的放心,应元珠慢慢攥紧了手中的长鞭,眸光愈发阴狠毒辣。 青云宗的明芙是吧,她记住了,下次再见,可就别想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 明芙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明丽敞亮的屋子,周遭一切都十分陌生,可那纷繁复杂的陈设与布置却又昭示着房主人不俗的身份。缨络宝华围绕尚且不算什么,光是众仙门求之不得的宝物这里就有不下数百件,此刻却被这房屋的主人随意放置,仿佛只是什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不过,这到底是哪儿呢。 明芙挣扎着起身,可后背却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触。 “嘶……” 也是,她被应元珠打成那样,应该伤得很重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被人自外推开,一位样貌端庄侍女款款走进,冲着明芙微微一福,开口道:“明姑娘,您醒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明芙看着来人,摇了摇头。 “仙尊已经为您疗过伤了,并无大碍,只是嘱托您好好休息。” “仙尊?”明芙面露不解,“哪位仙尊?” 侍女不答,只是再次行礼:“到时姑娘便知道了。” - 镯璃殿。 “你也知道,以她目前的资质,不适合参加宗门比试。来便罢,对手还是那个女魔头,你是存心要让她送死。” 玄铁铸就的蟠龙柱恢宏而大气,玉阶之上,燕惊重端立其间,羊脂玉般的面庞翻涌着淡淡的愠色,言罢,甩了甩袖子,气恼地背过身去。 “你也才出关不久,很多事情了解的不够透彻。阿芙的资质,没你想的那么差。” “哦?过不了三招就被人打得皮开肉绽,还差点搭进去半条命,这叫没那么差,商宗主,你是老糊涂了吗?” 论辈分,燕惊重理应尊称商弥一句“师叔,”可两人千年后的第一次相见,没有缅怀与感伤,有的尽是些不近人情的指责。 可见晚辈这么出言不逊,商弥也不恼,只是云淡风轻道:“惊重,你才出关,未免太心急了,阿芙灵力受限不假,可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青云宗,也要出去看看。宗门比试在前而已,后头弟子下山历练,明芙依然要去。” “你!” 燕惊重回头,看着商弥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愤恨之余,也只是浅浅叹了口气。 “所以呢,你把我师傅的剑给她,是要让她继承我师傅的遗志,然后当一个万人敬仰的救世主?” “荒唐!” 商弥淡笑,“那把剑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早晚都要给,你也不用那么大惊小怪。至于你师傅说的话,我没忘,阿芙是我的徒弟,也是青云宗泛泛门徒中的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商弥扭头看着燕惊重冷傲的背影,默默上前,拍了拍他,随后用长辈似的口吻宽慰道:“阿芙就先留在你这里养伤吧,你们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她小时候,她现在应该不记得你了。” 此言一出,燕惊重的身躯有那么一瞬的僵直,随后男人偏头定定看着商弥,并未做出回应。 而商弥似也不想和燕惊重在明芙的事情上纠缠不清,很干脆地拂了拂袖子,之后径直往殿外走去。 一直到彻底离开凌霄宗,商弥的声音才至天际悠悠传来:“燕惊重,你出关以后要顾及的事情还多着呢,既然你那么愿意亲力亲为,那我欣然接受,可别让我小看你。” - 栖渊宫。 等应元珠等人匆匆赶到时,便见危宿寒支着头,靠在乌金椅上闭目养神,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 见事态不妙,应元珠当即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俯首恳切道:“尊主,今日之事,是属下轻敌,不知那丫头留了后手。坏了尊主大计,还请尊主责罚。” 殿内此时安静的出奇,再没有下文,空阔的大殿上,就只能听见烛火崩裂的声音,不停抓挠着空气。 良久,许是危宿寒歇够了,男人凤眸半开,目光冷冷瞟向台下的应元珠。 恰在此时,应元珠鬼使神差一般抬头,竟冷不丁撞进危宿寒眼中。 当即,应元珠浑身一颤,迅速别开目光,把头埋得更低。 “你今日和青云宗的那个女弟子交手,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危宿寒敛眸,定定看向台下的应元珠。 应元珠思索片刻,“并无异常,那丫头招式诡谲,着实有些难测,交手下来应当是有几分实力的。而且,属下还发现,那人昏倒以后被刚出关的燕惊重带走了,想来两人关系匪浅,说不定受了燕惊重的指示,故意和我们作对。” 危宿寒似乎来了点兴致,男人浅浅勾唇,朗声道:“你是说,方才和你交手的那个女人被燕惊重带走了。” “属下所言皆是事实,绝无半句虚言!” “嗯,你下去吧。” 危宿寒挥了挥手,示意应元珠离开。 待应元珠走后,一旁的萧景才起身来到殿中央,恭敬说道:“尊主,此事不可不防,燕惊重今日出关本就蹊跷,而那青云宗的明芙竟然能在千里之外操控您的魂灵,若非二人合谋,断不会坏了我们的计策。” 可危宿寒却不以为意,倚坐道:“你说的那些,孤明白。只是,孤很好奇这个明芙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操控孤的意识。” 当时在观灵台,随着明芙的昏倒,危宿寒也意识归位,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仿佛刚刚的头晕目眩只是一场梦。可那场上的狼藉和应元珠的惨败又历历在目,怎么看也不像假的。 危宿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虚境,或者树林里有什么结界,可又都被他一一否认。 为今之计,只有他亲自去见一见这个明芙了。 他倒要看看,青云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弟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第2章 宗门比武 “啊——” 晏修文的惨叫声在后山飘荡。 “明芙,你敢……” “我怎么不敢?”明芙凑近晏修文的脸,长睫轻颤,瓷白的小脸上挂了几分愠怒,伸手便揪住了晏修文的耳朵,“晏修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师姐、师姐。一天天没大没小、以下犯上,你说你是不是欠打!” “那我也没说什么……哎哟哎哟……我错了,师姐我真错了……” “我不敢了师姐,不敢了还不行吗……” 要说晏修文也是青云宗年轻弟子里最有天分的一个,论样貌、论身姿在整个上荒仙境里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可男人一到明芙面前,那张扬的气质就活生生弱了一多半,只能歪着头,龇牙咧嘴地求饶。 明芙“啧”了一声,松开晏修文,蛮不在意地拍了拍手,随后席地而坐。 “找我干嘛。”明芙没好气道。 “我……路过。” “路过?你很闲吗晏修文,大晚上路过后山。” “我这……” 晏修文揉了揉耳朵,紧挨着明芙坐下。 “衍安师哥说你今天特别用功,让我多学习,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干,索性过来取取经。” 明芙抬头望了望天,语气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有什么可取经的,你比我晚进门三百年,修为恐怕都超了我三千年不止了,向我取经,还是算了吧,我没什么能教你的。” “说不定只是时机不成熟呢,宗主说了,有些人只是开窍晚,丹元需要时间突破和炼化,不代表没天分。而且,宗主那么看好师姐,肯定是觉得师姐大有可为。” 明芙听见这话,也只是沉默不语,心道哄小孩的话晏修文也信,修仙当然越早开窍越好,同时期筑基的二人,一人已至空境,一人却连地境都没突破,别说超过了,追上都是个难题。 “师傅他说得也对……行了,我有点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明芙起身,拍了拍衣服,便要往寝殿走去。 晏修文三两步跟上,“师姐,我送送你,我以后还是你的好师弟。” “拉倒吧,我的好师弟多了,你还排不上号呢……” “那我努努力,师姐,别嫌弃我呀……” - 倏忽间,便来到宗门比试当日。 观灵台四周,琼楼玉宇浩瀚壮阔,五彩云霞萦绕曼舞,仙铃所到之处,几乎聚集了六界八荒内各大门派,上至仙界,下至妖界、魔界,各大门派的修真者慕名前来,将观灵台围得水泄不通,声势之浩大,竟一眼望不到头。 “听闻此次青云宗派出的是大弟子萧衍安,那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人群中,一位身着青衫的修士激动地与身旁同伴议论道。 “月华门的珈蓝圣女也了不得,还有千机宗的穆时隐,可都是鼎鼎大名的高手!”另一人不甘示弱地反驳。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与观灵台上传来的钟鸣仙乐交织,将现场的气氛烘托得愈发热烈。 “诶,师姐,那边坐着的那个是不是九幽阁的代双,我记得他好像是上一届的魁首,能打败大师哥,看起来很厉害嘛。” 明芙探头探脑地四处打量,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就拍拍身旁的沈紫漓。 “代双的资质不比你大师哥要差。”沈紫漓声音缓缓,“而且听说他前不久寒潭淬火大成,修为长进了不少呢。” “寒潭淬火?那他岂不是离心空境不远了。” 沈紫离止不住点头,“地境三重只是门槛,想赢起码也要达至虚空镜,前三甲就是灵空境者的比拼,修为境界相同,剩下的就看造化了。” “师姐,那这样岂不是……” “尘隐仙尊到——” 明芙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一道男声,音色洪亮,甚至在如此空阔的观灵台上都回响不断,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尘隐仙尊?是那个凌霄宗的尘隐?他怎么来了?” “对啊,尘隐仙尊已经六千年没有露过面了,怎么会来宗门比试。” “何止,我听说上次神魔大战,尘隐仙尊受了重伤,凌霄宗的弟子几乎全部陨在了屠魔窟,差点就灭门了……” “……” 场上安静了片刻,便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没有一个人不惊讶于这位“尘隐仙尊”的露面,毕竟在座相当一部分人都只是听过“尘隐”这一名号,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仙尊的真容。 明芙听了几耳朵,也顾不得自己那还没讲完的半句话,只若有所思地望向高台上的男人。 流云之下,燕惊重立于观灵台畔,身后被几个模样端正的仙侍紧紧簇拥着。他生得一副极清俊的面容,眉目清润,眸子挂寒辉。一袭月白长袍随云气轻扬,翻飞间带起月华般的银纹。其腰间一抹霜色的系带,清瘦处仅堪一握,身形却如孤峰般挺拔坚韧,远远看去,活脱一副揽月入怀的雍容气度。 生成此般模样,明芙不由得看直了眼睛——也没人说这位传说中的仙尊样貌这么好。 而这张脸也仅仅只是燕惊重众多长处中最不值一提的那个,天资、悟性、修为,十万年来,再无人能出其右。放眼望去,八荒之内,能像燕惊重这般在神元度化前便突破天境、位及神苍镜的修仙者,寥寥无几。 也正因如此,燕惊重年纪轻轻就被天帝赐予“尘隐”这一封号。六界之内,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大名鼎鼎的尘隐仙尊。 “师姐,尘隐仙尊怎么来了?”明芙碰了碰一旁的沈紫漓,小声问道。 “不知道。”沈紫漓也是一副狐疑的模样,“七千年前神魔大战后,尘隐仙尊身受重伤,宣布要闭关修炼万年,这时候还没到,也没人告知,怎么突然就出关了。” - “禀尊主,属下并未收到燕惊重出关的情报。” 此时,距观灵台几千里外的雾山顶,一大堆人马在此集结。黑影威压,几近与身后黑色的松雾林融为一体。 “负责勘察岐灵山的探子呢,瞎了?” 崖顶穷极之处,有一人负手而立,听见来人的禀报,神色未变,只音色凉薄,阴恻恻漫来,让人觉察出男人有些许不悦。 “……是属下的失职。” 手持长剑的男人几乎快要把头埋到了地底,身后黑压压的大片人影也仿若鬼魅般悄无声息。瘴霭重叠的山林里,只能听见风叶翕动的声响和几声嘶哑的鸟叫。 仿佛过了很久,那人微微偏头,冷峻的面容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唇角却不合时宜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平添了几分瑰丽,加之那玄色的衣影,跃然一副杀人如麻的阎罗像,让人禁不住心生胆寒。 “杀了——还有,提醒应元珠,让她不要坏了孤的好事。” “属下明白!” - 观灵台上,各大门派的比试还在继续,没人能觉察到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也不会有人把心思放在千里之外的松雾林中。 “好!” “修文,打得好!” 这边,晏修文两个回合之内结束了与天玑宗弟子的对决,点到为止,打得对方心服口服。 下一局,该轮到明芙与应元珠了。 “阿芙,别紧张,有我们在,应元珠不敢造次。”沈紫漓轻轻捏了捏明芙的手,宽慰道。 “我知道,师姐,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 明芙冲着沈紫漓轻轻一笑,言罢,便执剑站上了观灵台。 风瑟瑟,吹动明芙留仙裙的衣摆。白玉簪轻挽发髻,脸侧几缕碎发垂落,衬得她凝脂般的面庞愈发娇艳。身侧的长剑闪烁着金色流光,气清朗润,化作丝丝缕缕的灵力,腾悬缠绕着少女的周身。 明芙本是青云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按道理来讲并不惹人注目,可主座上的燕惊重在看到明芙的那一刹那竟突然有些不安宁,眼睫忽颤,眉间禁不住泛起浅浅的折痕。 ——那个人的女儿吗?还有那把剑,看来他真的闭关很久了。 台下,应元珠支着头,懒散倚在木椅上,玉指抚了抚长发,一团黑雾划过,瞬间,便从椅上挪到了台前。 看着面前之人貌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应元珠讥笑一声,嘲讽道:“你们青云宗是没人了吗,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过来跟我对阵,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要我说,比不过就趁早认输,像你这种货色,还不够我练手。” 应元珠唇角轻挑,潋滟的唇色和身上火红的裙摆交相辉映,像一簇烈火中盛放的牡丹。 “少废话,我管你是谁!” 话音未落,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便穿进了应元珠的发丝之内。应元珠神色惊变,躲闪之际,一绺长发便自剑刃处剥落下来。 “你!” 应元珠回神之际,那剑便愕然横空一砍,若非她躲闪及时,明芙这一剑,可能她还真招架不住。 “黄毛丫头还搞偷袭,本来想你认输就放过你,可谁让你不识好歹——” 应元珠有些气恼,话音未落,一根挂着黑色雾气的长鞭便朝明芙的面门直直袭来。 明芙一个闪身惊险躲过,右手同时挥剑,谁知力道不稳,“铿”的一声,剑刃便狠狠扎在地面上。 明芙眼中闪过惊慌,然而,下一秒,一阵皮开肉绽的刺痛感便陡然爬满了她的背。 空气被长鞭划破的声音清晰刺耳,后背也在一刹那绽开血红色的痕迹,明芙吃痛,跌倒在地,谁知那锋利的长鞭竟不依不饶,一下下狠狠鞭笞着明芙的后背。 正欲忍痛起身,剧烈的灼烧感却再度来临,又是一下,明芙脱力跪倒,唇畔溢出破碎的呻吟。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跪在地上求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放过你。” 应元珠声音轻佻,说着,一只脚踩上明芙的肩胛骨,得意洋洋地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