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公子他卖惨成瘾》 第1章 尽欢夜宴 云阳是一座看似寻常的城郡。 月朗星稀时,主街尽头却是车水马龙。那里是一座名为尽欢楼的奢靡酒楼。远远看去也能看出那三层高的木楼就没有一处不雕刻着精美纹样,昏暗夜色中透过花格窗上薄如蝉翼的窗纸,隐约可见里面花灯多如繁星。 尽欢楼的少东家和鸢刚踏入这木楼便察觉楼内众食客频频向楼上看去,仔细一闻还嗅到不知哪里飘来些许焦味。 她抬手拦下一个正端着水盆向楼上去的跑堂询问,方才确定了是楼上一雅间竟莫名其妙起了火。 楼梯处已有薄薄的焦烟弥漫到一楼敞座,和鸢提起裙角便向楼梯处快步走去。 刚踏上第一节台阶,她便顿住,抬手摸了摸发髻上花蕊处缀着银铃的花簪,轻轻晃了晃脑袋,并未听到声音,才放心向楼上走去。 幸好幸好,若是忘记隐去妖气就不好了。 待会要见的那几人中,有一位威名赫赫的捉妖师,若叫她发现了自己和云阳的秘密,那怕是连小命都要不保…… 她上楼来,望见掌柜的在那起火的雅间门口吩咐着一趟一趟打水来扑火的跑堂们,旁边地上还瘫坐着个看着眼熟的男人。 和鸢直接略过他们,她今日来此是有其他目的,起火只是意外,并不在她的计划中,便也不想管什么起不起火的。 这楼多木,最初建造时便做了诸多避火之策,想来不会出什么人命大事。 她顺着走廊一间一间的探去,仅略过两间正宴宾客的雅间便找到了她大晚上来尽欢楼要钓的“大鱼”。 前不久,一件有灭世之力的神器风月符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盗。那盗贼能这般胆大,必定是强于她许多,若贸然去追,以她这中看不中用的武力,不说拿回风月符,怕是连命都要搭上。 可她又实在是怕神器主人秋后算账,便在云阳城设下结界,又设了那神物的名字风月符为一道禁制,只要在结界中提到其名,和鸢便会有所感应。 她通过设下的云阳城结界感受到有捉妖宗门之人进了云阳,甚至还屡次破“禁”,便顺着感应来到尽欢楼找到了他们。 和鸢作为云阳城中为数不多的能隐匿自身妖气的妖,此行一是要探听一番他们来云阳城的目的,以防他们错伤了良善妖物。二是打算探探他们与风月符的联系。 和鸢正想叩门而入,却听到门内传来一道男声: “好似有股烟味,是起火了吗?咳咳。” 那道声音就像夏日里的一捧冰水,好似从和鸢的手指缝隙中慢慢滴落到地板上。 她抬手敲门,还未出声便听那道清洌的声音开口问道:“怎么了?” “诸位贵客,恕我打扰。方才隔壁出了些意外。”和鸢立于门外,面对着浸了潮气的花格门说道。 话毕,她面前的门被人向内拉开,和鸢抬眸看去,竟有些愣住。 面前之人瞧着清润如月、俊美非常,额前碎发不知是因云阳潮气重才打了卷还是原本便似波浪,脑后黑发用素银发冠高高束成马尾。 那双略有下垂的桃花眼清澈明亮,右眼正下方生了一颗十分不起眼的红痣只有睫毛被空气中的雾气打湿垂下,稍稍遮住了一半眼瞳。 可这双眼睛却在湿润的长睫之后注视着愣在门外的她。 “你——!”他目光中掺杂着无数情绪,从她的双眼移到了鼻尖,双睫颤动着好像蜂鸟悬停的翅膀。 可再多的情思,和鸢却一点儿都看不懂的。 少年一袭青琉璃色翻领束腰劲装,在屋内昏昏烛火下隐隐透出霜花暗纹。撑着门边的双臂上是一对柔黄色的绑带护腕。 和鸢看着这少年的样子,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估计这少年便是捉妖仙门破月宗那“赫赫有名”的病弱花瓶江扶吧。 她上下扫了一眼,就这张俊脸与腰身,可真当得起这“花瓶”一说。 江扶张了张口,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话将要出口时换了另一句话: “是——起火了吗?”他问道。 和鸢先是点头,又越过他看向屋内的其他两人。“三位好,我是这儿的少东家和鸢,不知能否进来坐坐?” 里头八仙桌处逆着烛光背坐着一位身着白紫色劲装的蝎尾辫少女,她身边还挨坐着一位金纹白衣的少年。 和鸢猜到那名女子大概是江扶的姐姐、破月宗现任家主江盈,但却猜不到另一位的身份。 江盈并未起身,只是转头望向她,虽不知她的意图,却也微微点头。 和鸢迈步入室,拎起水色裙摆屈膝坐在了江盈另一边的位置,坐下后方才看到面前桌上已经摆了用过的碗筷,碗中是浮着点点红油的白水。 她自知大概是坐了江扶方才的位置正要起身,却听关好房门的江扶边捂着口鼻轻咳边坐到这桌子另一边,对和鸢道:“不用起身,你坐吧,我没关系的。” 有他这话,和鸢自然也不必客气。 “倒也不是什么事,只是我听嘉陵郡主说几位是她的朋友,我与她自小熟识,便想着上楼来见见几位。既是她的朋友,又碰巧来了尽欢楼,那我这个东家自然要来尽一尽地主之谊。” 她口中的嘉陵郡主叫做唐翎,云阳是其封地中的一座城池。 和鸢悄悄观察着这三人。 那位白衣公子倒是没什么特别,一心剥着虾壳,只在她提到嘉陵郡主时看了她一眼,江盈直直端坐着听她说话。可左手边坐着的江扶却有些奇怪。 他倒了杯茶,以拇指、食指扣住盏沿,中指抵在盏底,另一只手用青瓷茶盖不停的拂着茶沫。 和鸢垂眸看了眼自己端着茶盏的手,同样的持杯方式,但—— 自己的持杯手势承袭了前朝礼仪,这么多年过去,按理说生于本朝的江扶并不该如此持盏才对。 看来这个江扶身上也有秘密,也许并非传言中那般废物。她如荔枝般圆亮的双眼因着笑意弯成了月牙。 江盈还未回答什么,和鸢又向着双手交叠端坐着的江盈说: “姑娘是江都破月宗的江盈宗主吧。” 江盈笑了:“郡主告诉少东家的?” 此时正值盛夏,江盈口中却呼出薄薄的寒气。 和鸢注意到,却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撑着下巴,瞥了一眼端坐不语,只是偶有咳嗽的江扶,笑意漫上眉间,轻笑道:“这还用她说,多好猜呀,江宗主。” “十八年前,前宗主故去,留下一四岁稚女与一襁褓婴儿,这些年您为了保住破月宗捉妖仙门之首的位置诛杀了不少大妖。您姐弟二位的传言早就满江湖都是了,名传八方的江盈宗主,和——醉玉颓山的江扶公子。” “宗主放心,郡主什么都没透露,只说是她的朋友。” 江盈看了身旁白衣少年一眼,又对和鸢说:“少东家这么了解,怕不也是出身仙门?” “那倒不是。”和鸢担心他们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便主动言明身份,“我家行商,家里人走南闯北,多少认识一些游侠,只是将这些传言当作哄孩子的故事讲给我听罢了。” 她看三人都没回应,便又说道:“除了想结识各位,还想冒昧问一句,几位入城是城中有妖邪出没吗?若云阳不太平,那这尽欢楼怕是没人来了。” 她蹙眉垂目,作出一脸担忧。 哎,假装善良当真是,好难啊。 江盈道:“少东家多虑了,只是路过歇脚。太平盛世,哪有这么多妖邪。” 多着呢。 听着她的回答,和鸢有些得意。连江盈这般令不少妖物闻风丧胆的人物都没有察觉到云阳城中暗藏的满城妖物,看来这些捉妖仙门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嘛。 不过这话也不能完全相信,初次见面的陌路人,谁能没有任何隐藏?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和鸢姑娘,隔壁的火情当真平息了吗?为何这焦烟的味道反而还加重了?”和鸢左手边的江扶突然开口。 他原先不说话时用护腕捂住口鼻,此时为了说这句话而张口,又咳嗽了起来,比和鸢刚进屋时更加严重了。 江扶紧扣着杯口的手指晕成了红色,手腕死死抵在桌上,另一只手腕掩住半张脸,眉心紧蹙,眼尾因强行屏住气息而泛起红晕。 他忍着咳嗽,先看了看因担心而站起了身的江盈,转而面向和鸢,沙哑破碎的字词混着铁锈味:“这焦烟的味道似乎不只是木料烧焦的味道。” 那位白衣少年起身抬手挥了挥,像是要打散他面前的刺激气味,重新为他倒了杯新茶,江扶一口饮下,扭着脸虚捂着口鼻又道:“恕我提醒,和鸢姑娘。外面似乎出事了,” 他先是看了眼江盈,又望向和鸢。 “是皮肉烧焦的味道。” “是吗?” 她面上笑意淡去,眼神在他身上打转。江扶对上她打量的目光,眼眸弯了弯。 起码目前为止,病弱看似是真,可花瓶嘛…… 没等江扶说话,江盈起身上前开门,门外烟气涌入,这烟确实比和鸢来时浓了些。 她看着眼前烟雾心里嘀咕着,这群人难道还没将火灭了吗?这楼并非寻常建造之法,明明连火都不该起的。 透过烟气,走廊另一头来回踱步的女人抻着脖子望向这边开了门,下一瞬便向这边跑来,她停在雅间门口,微喘着气向屋内说:“不、不好了少主,郡、郡守大人被、被困于火场许久,已、已然身故!我已命人报官,只是此时已是深夜,恐怕衙役们赶来尚需一段功夫,尽欢楼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故,小的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烦请少主随我前去。” 她心中无语,这人死哪里不好非要死在她尽欢楼,真是晦气。和鸢起身便跟着那女人向现场走去。 可余光中却见那江扶竟也跟在了她身后。 和鸢向后撇去一眼,见江盈与那白衣少年对江扶此举皆是满目疑惑,她不知江扶为何跟着她,也懒得管他要干嘛,便想转回脑袋继续走着。 “阿姐、唐翊,毕竟我们上午才见过郡守大人,不如一起去看看吧?”江扶避开那两人的目光,转而看向失火雅间道。 和鸢停下了脚步—— 那白衣少年叫唐翊?唐翊、唐翎,看来他大概就是几年前被封了简王的二皇子。 先是了然了那人身份后,她又眨眨眼,不对啊?这三人进城后的行踪她了如指掌,竟不知他们何时与郡守相见了? 见三人向她走来,她便将这疑问藏于心中,今晚再查吧,怕不是有什么遗漏? 几人来到起火雅间门口,此处余烟未尽,仍然可见大火侵袭的痕迹,地上满是焦灰混合浑水,走廊中除了围观百姓,还有那个让和鸢十分眼熟的男人仍然瘫坐在那里,眼神涣散。 “少主,今日郡守大人在此宴请旷老板,就在旷老板前去更衣时,雅间莫名其妙起了火,楼中避火之策您清楚的,是不可能意外起火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可、那火真的不至于烧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小的们很快便将火扑灭了!” “看起来起火点是雅间内,那么旷老板不仅是唯一的幸存之人,似乎也是唯一的可疑之人。”江盈观察了一圈后说到。 和鸢走向走廊墙边,离这二楼的栏杆远了些,指向那个走廊中的男人,“那是?旷老板?” 掌柜点点头。那旷老板似乎听到他们提到了他,眼神突然聚焦,手脚并用的朝他们爬,口中不停说到:“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我真的只是去解手!我、我一回来便见屋内起了火,连忙叫了人来灭火,结、结果便这样了。” 他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对对,我没有理由杀他!我杀了他朝廷会下派新的官员,我怎么会想郡守大人死呢?” 江扶环顾一周,向掌柜的问到尸首的去处,掌柜的向里间一指,“在里头,待衙役们来便会被带去官府。” 楼中一众围观百姓听到这掌柜的身边几人所说之言,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几个人什么来头?怎么官府没来他们反倒管上了?” 其中有几人的目光聚集在唐翊身上,分别与身边人窃窃议论着什么。 他们看到了唐翊的随身腰牌,似乎都认出了那皇家标识,便不再敢扬声议论,只是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看着唐翊身侧的江家姐弟二人与他如此熟稔的样子,这些人再开口便把话头落在了靠着墙角、低头不语地和鸢身上。 “那蓝衣的并非什么人物吧?既无家族纹样,也没有腰牌挂饰,竟与贵胄并肩同列,难不成是想攀上皇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容貌倒是不错,若不是她家世不显,我倒愿意让家中派人去说亲呢。” 和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妖力不说高强,但探听远处人说话还是简简单单,她内心发笑,挑了挑眉,唇角慢慢扬起。 求评论陪陪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尽欢夜宴 第2章 尽欢夜宴 “皇亲贵胄身侧,就是我不站,也轮不到你们。”和鸢嗤笑着双臂抱胸,慢慢朝那几人走去。 她慢慢踱步:“还有这位公子,大庭广众说这番话你也不知羞,以后哪还有好人家敢要你的。” 她在他们面前停住脚步,向身后的掌柜招招手,吩咐下去:“刘掌柜,记着这几个人,我们尽欢楼可接待不起诸位。去把他们的饭菜都撤下,可别浪费,都喂猪吧。” 那几人的面色陡然变得煞白,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楼中跑堂伙计从他们身后入了雅间,一道道撤下了那些只动了些许的菜肴,刘掌柜等撤完盘后不忘关上那雅间的门,又递出今日那雅间的账目: “几位贵客,这帐——您几位谁来清?” 那些人面色更加难看,却也大概猜出和鸢并非是什么无名无姓的人物,更加上唐翊几人还站在那边,他们即使面露菜色也不敢拒不认账,只好忿忿掏出钱袋。 可和鸢又道:“哼,不必了,就当我请诸位的吧。” 和鸢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她自小脾气火爆,少有人敢如此对她评头论足,她心中气极,打定了主意要背着身侧三人狠狠折腾这几人。 她收好小心思,转身回到江扶等人所在之地。 江家姐弟仙门出身,当然也能轻松听到那边的谈话。江扶背靠着墙看着和鸢的“一场好戏”,唇角微弯,眼神中带着未曾言明的情绪,漆黑的眼珠中只映着和鸢水蓝色的身影。 和鸢想着江盈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热络,只是因为江扶那莫名其妙的鬼原因才在此处旁观这桩疑案,她虽不知江扶到底什么目的,但他们既然愿意留,那她也不虚,反正她没有动手脚也没有杀人,清清白白。 她又思及风月符,这几人只今天进城这一天便触碰了数十次风月符的禁制,定有猫腻。 东西既已丢失,她又没有能力孤身前去拿回神器,那倒不如跟着这几人,借江盈之手把风月符从那妖盗手里抢回来,总比她自己四处乱撞好。 她妖力虽弱,可却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那便是隐匿妖气的本事,只要不被江家姐弟发现身份…… 和鸢已经看出来这三人小队以江盈为话事人,可就江盈现在这戒心满满又拒她与千里之外的样子,必不会接受她加入他们这个团体。但若是自己又“善良无害”又能帮上点忙,那就有得商量了吧。 她脑中飞速思考着,不出片刻便有了法子。 “看来我得亲自去安抚赔偿其他食客。尸身被掌柜移到空屋中了,几位出身仙门世家,一路走南闯北,想必杀人案也是多见,较之我这只会玩乐的,肯定有诸多经验,不如几位先去那边,待我处理好客人们便来。” 她找了个借口快步离开,寻个无人之处,足尖轻点地面,身影便如落叶般从窗口跃入夜色之中,又在墨色中化作一丝白光,眨眼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再一现身,和鸢便回到了她平日所居的寝室。 她或许还真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只不过须得解除她自己身上隐匿妖气的术法,在尽欢楼施法太过危险。 她右手悬于腰间的镂空香铃前,凝神结印,水蓝色的流光围绕着她的身躯。 不过片刻间,她再次睁眼,眸中闪过微光,指腹轻轻摩挲着银质香铃,嗤笑出声。 “谢谢啦。” 她得了线索,便匆匆赶回尽欢楼,上楼前碰巧遇到账房管事拿了宴席单要送回前厅去,便顺手问她要了来,上楼后又在楼梯处听到唐翊说想看看出事雅间的宴席单子。 “真是巧了,在我这儿呢。”她将册子递出。 “不过尸身你们看过了吗?可有问题?我们上的菜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怎么要看这个?” 唐翊向她解释:“方才发现那地上有因为灼烧而裂成碎片的酒坛,而且阿扶也说现场焦味中掺杂的酒味很浓。我是想看看他们二人到底喝了多少酒的。” “是这样啊,”她递出册子:“殿下。” 唐翊翻着册子的手顿住,一直带着笑的面庞也严肃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唐翊不习武也没有灵力,并不清楚和鸢离开前发生了什么,不过那些人多少知晓其中利害,适才也并未言明唐翊的身份。是以他才好奇,若是和鸢靠着他随身腰牌认出他的身份,那从她在雅间中时,便会如此称呼。可她之前一副不认得他的样子—— “只是听到了江公子喊殿下您的名字,唐是国姓。且郡主之前也在闲谈中提到过殿下。” 唐翊拍拍胸口:“呼……那就好那就好!”他嘿嘿一笑,“我还以为我又哪里没藏好呢。” 江盈任由他边说着边扯着她的衣袖,只是对和鸢提出了疑问: “府衙在少东家离开后便将尸身与旷老板都带走了,我们没有时间查探尸体,少东家方才没看到吗?” 和鸢骤的愣住,她捻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绕圈,想着自己不能露怯,便直直地回望着江盈试探的目光。 “当然看到了呀。”与她同时出声的,是江扶急匆匆的声音:“阿姐。” 瞬息间,江盈终是放弃了与和鸢的对视,看向弟弟。 江扶一眼便发现,和鸢似乎有所隐瞒。他不敢冒险,一模一样的面孔与眼瞳、甚至声音,唯一一处不同是那眸中的陌生。 这个名叫和鸢的少女,会是百年前的她么。 这件密事他另有打算,不欲让姐姐知道,所以江扶不敢犹豫便替和鸢截下姐姐的质问。 他还需要再观察一番,若和鸢便是她,那想必有她自己的理由隐瞒了什么,说不定与自己一样经历了怪力乱神之事? 江扶引导姐姐去看唐翊手中的册子,虽说是替和鸢解围,可他也确实是有了发现。 “我们之前不解为何雅间火势不大且房门无法从外上锁,死者却不出逃。而刚看了这册子,我倒是有了些想法。” “起火时此处四处灼热,酒味也许因此消散了不少,是以之前无法确定他们喝了多少酒,但宴席单写明这间上了三坛金川烈酒,寻常男子不过几杯便足以不省人事,这整整三坛,即使没有喝完,也够叫他神志不清了。” “刚刚仿佛还闻到了微乎其微的药味,不过这里焦味太重,我并不能确定。” 这江扶怕不是什么狼犬变的吧……嗅觉竟如此灵敏,连那姓旷的喝了药都能闻出来。和鸢心下一惊。 和鸢眼珠一转,觉得此时便是个帮忙的好时机:“说到药味,我这倒有些消息。” “旷家与我家有商业往来,我曾听到家里人说旷老板有寒湿症,每日都要喝药缓解,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 “刚才我还派人打听了一番,今日宴请,大概是因为旷老板得知郡守大人收了别人的贿赂,想要以此要求他替自己牵线敛财。” 江盈点点头笑道:“少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竟能得知如此细节。”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哈。”和鸢当真是冷汗都要下来了,怎么这江盈每次出声都意有所指…… 唐翊捧着册子,眯起眼睛,他好像意识到了一个被忽视的小细节。今日大多菜品都是用生姜作为主食材,一般人请客都是大鱼大肉招待着,这并非常见之事,他犹犹豫豫地将此事说出。 唐翊其人吃喝玩乐样样通,又在宫中长大,御厨们日日换着花样做,这单子上大多菜品他都见过尝过。 “其实云阳地处蜀地中心,湿气沉沉,生姜驱寒暖身,多用生姜做菜也不算多奇怪。” 江扶这话倒是让和鸢有些惊讶,他长于江都,竟难得的知道蜀地习惯。和鸢顺着他的话也点点头,赞同江扶的说法。 “少东家,不知您的人能否打听到旷老板每日要用的药方?对了,能否再请人将这些菜的原材料呈上来?”江盈接过唐翊手中的册子边看边询问和鸢。 和鸢思考了片刻道:“药方我倒是可以一猜,十有**是细辛散嘛。虽然寒湿症的常用药方是独活寄生汤,但你们没在这里长住过,可能不了解蜀地气候,我们这十分潮湿,细辛散才是蜀地气候下寒湿症的常用药。” “不过我还是再派人找给旷府问诊的医馆确认一下为好。”和鸢叫来人,将原材料和药方的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原来我们猜测死者醉酒昏倒,才没有逃出火场,如今看来,也许并非如此。”江盈喃喃自语,不停地琢磨着。 姜汁鸭脯、姜末炒豆腐、姜丝鸡、姜酒炒蛋、姜汁豆花、蜜渍姜片——细辛! “我知道了,细辛散中细辛的剂量刚好能缓解寒湿症且对身体无害,可若是加上大量的酒和生姜,便会催生大量毒素快速毙命!” 和鸢脑中快速思索着江盈的话,立刻唤来负责这件雅室的侍者,得知今日点单的是郡守。此时厨房将菜品原材料呈了上来,和鸢问道: “这些姜是调味的辛香料,还是入口的主食材?” “这——只有姜丝鸡是只用作调味的,大多客人没有忌口,便当作主食材吃下,不会过度挑剔,不过、若是有生姜忌口便就不会点这些菜了。” “难不成是旷老板想凭郡守受贿一事威胁他为自己牵线敛财,而郡守知道了此事便想要毒杀旷老板以去除威胁?”和鸢提出疑问,可好像千丝万缕的线索中又有着些许不对劲。 江扶摇摇头,心中盘算着全部的线索,轻声疑道: “若是郡守设局,为何自己却喝的不省人事?难道真是旷老板发现了郡守的意图进行反杀?可旷老板要是真的发现了郡守的毒杀局,不吃不喝就是,何必反杀?正如他所说,若他杀了郡守,朝廷下派其他官员,他想要达成他敛财的意图岂不是更难?” “江公子说的有道理,此案疑点重重,绝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旷老板中途出门的行踪当真如他说那样吗?如果他是杀人凶手,一定是脱罪的假话。”和鸢赞同江扶的想法,也说出自己的疑问。 和鸢慢慢在厅中踱步,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停下步子,回望了他。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他看着我做什么…… 厅中花灯闪烁,江扶先是轻咳两声,便直视和鸢的眼瞳,轻声问道: 求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尽欢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