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有猫病》 第1章 第1章 《你才有猫病》 文/在逃橘喵 - “宠物疗愈师?那你这儿有长毛三花吗?” “我家的玉米蛇突然不爱吃小白鼠了怎么办?” “有没有特殊/.服务?人也想被疗愈。” 接到一连串不明所以的电话,苏澄气得改了社交账号简介——专治猫病狗病不是人病。 从临海大学动物行为学专业毕业后,苏澄成为了一名宠物情绪疗愈师,专注于帮助猫猫狗狗缓解焦虑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等问题。 她的工作邀约主要来自宠物医院,同时也开设了工作室,面向个人养宠家庭。 但毕竟宠物情绪疗愈属于新兴小众行业,多数前来咨询的消费者提出的都是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奇葩问题,导致苏澄有些EMO。 她捧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正琢磨着如何修改一个言简意赅、直击要点的简介,小区业主群突然弹出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急需上门喂猫,家有大橘,酬劳丰厚,有意者私。】 发言者的头像是一只橘白相间的圆润长毛田园猫,备注的楼栋门牌,正是苏澄家隔壁。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苏澄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飞快地点击添加好友,生怕到嘴的鸭子飞走。 在对方通过好友申请后,苏澄立即呈上个人简介和多年兼职上门宠物喂养积累的客户好评截图。 【专业铲屎官,猫咪的好朋友,人类的好帮手,期待您的下单!】 并精挑细选了一个投其所好的橘猫鞠躬的表情包发送。 看着聊天框顶部的【1801】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又切换为【对方正在讲话…】,苏澄觉得自己就像农贸市场里等着被挑选的小白菜,心底不免有一丝紧张。 莫非是嫌报价太贵了? 她平时的接单价格按距离划分,三公里内的单猫家庭,按起步价收30元。 可这次的客户与自己仅一墙之隔。 苏澄犹豫着要不要为了抓住这张长期饭票适当地降低报价时,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条撑满了屏幕。 语音消息在职场中惯常不受人待见,尤其是那种夹杂方言的,既无法准确地转换成文字,又平白浪费数倍的时间。 前几日隔壁搬家的动静不小,苏澄虽注意到,却也并未刻意去打听新邻居的情况。 但在得知对方也是个爱猫之人后,她心底的那点好奇,忽然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悄然冒出头来。 她点开语音条,嘈杂的背景音率先涌出,像是远处在开凿某种硬物发出沉闷的敲击。 下一秒,扬声器里传出了一个清润悦耳的男声,如同盛夏时分从冰柜里取出的青柠气泡水一般清冽澄净。 男人的语速不快不慢,先是解释自己正在外地出差无法赶回来,接着详细说明了自家主子的日常喜好、饮食习惯,以及家中宠物用品的具体摆放位置。 语音条兀自播放着,温声细语让苏澄耳根子有些发软。 这声音分外好听,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不禁脑洞大开,该不会是某个十八线的小爱豆,或者是给游戏配音的专业声优吧? 想到这里,她觉得长语音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苏澄的脑中开始上演邂逅帅哥邻居的浪漫戏码,一连串粉红泡泡刚噗噜噗噜冒出来,手机突然震动,无情地把她从白日梦里拽回现实。 对方爽快地直接打款,连同房门密码都一并奉上。 这届的甲方爸爸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她收敛心绪,三言两语间摸清了服务对象的习性。 小少爷名唤“元宝”,喵龄五岁,白天爱好躺成一滩猫饼,晚上准时开启喵喵加餐模式。 果然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在等宵夜的路上。 为了配合元宝的生物钟,她将上门的时间约在晚上9点。 - “欢迎回家。” 苏澄推开新邻居家的防盗门,电子音礼貌地问好,全然不知家里进来的是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 新邻居的声音好听得勾走了她的魂。 来之前,她按耐不住翻了翻朋友圈,想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这位陌生人的画像。 对方设置了“最近一个月可见”,寥寥几条更新里,都是堪比专业宠物摄影的九宫格。元宝戴着各式各样的蝴蝶结项圈,或慵懒地趴在猫爬架上,或乖巧地蹲在猫窝里,活脱脱是社交平台上最讨喜的那类“网红猫”日常。 麻利地套好鞋套,苏澄一板一眼地执行上门./服务的标准流程。 大部分养宠家庭都会在家中安装监控,苏澄自己也会录像存档,保证双方的权益。 镜头平稳地扫过玄关,房间内仍保留着前任业主的装潢,墙纸边角微微泛黄,天花板也有几处细小的裂纹,显然是刚搬来还顾不上大刀阔斧地翻新。 摸索着按下开关,客厅灯光亮起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苏澄怔在原地。 崭新的拉夫劳伦几何纹地毯铺在客厅中央。 地毯上矗立着北欧风的三层原木猫爬架,立柱周身缠绕着天然剑麻绳,中部悬挂着大号的编织吊床,与顶部的透明星球杯遥相呼应。 墙上挂满了猫爪印装饰画和元宝的精美写真,各色各样的猫碗在墙角边整齐排列。 米白色的真皮沙发孤零零地蜷缩在角落,蓬松的靠垫上还残留着几根橘色的猫毛,像是猫主子大发慈悲下才偶然让渡给两脚兽暂栖的一方天地。 她盯着满屋子的豪华配置,忍不住四处张望,想一睹元宝的庐山真面目。 “喵呜——喵呜——” 房间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猫叫,但没有一声是猫叫的。 苏澄夹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像台接触不良的老式电报机,努力地想和元宝展开一波友好交流。 很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语言天赋。 小猫,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她只好使出杀手锏。 昂贵的进口猫粮撞击陶瓷碗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一只肥嘟嘟的小爪子才终于从沙发底下探了出来。 元宝终究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毛茸茸的脑袋主动地往苏澄白净的小腿上蹭了蹭,表示友好。 将手机支在一旁,苏澄又从零食柜里翻出一包三文鱼冻干,仔细地撕成细条撒在元宝的猫粮上当浇头。 元宝吧唧吧唧地品尝着夜宵,喉咙里还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您好,这里不让停卡车哦。” 苏澄终究是忍不住朝客户伸出魔爪,她把吃饱喝足的元宝按倒在地,反复揉搓,吸上两口后瞬间干劲满满。 她麻利地刷洗着其他几个猫碗,自来水的哗哗声和窗外渐密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六月末的临海还不算太热。 往年此时,她都在图书馆里挑灯夜战,临时抱佛脚地准备期末周的复习。 如今终于步入社会,她竟有些怀念从前那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单纯了。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 脚边倏忽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冻干的碎渣还挂在胡须上,元宝的脊背高高拱起,尾巴像软鞭似的不停扫过苏澄的脚踝,显然是被那记闷雷吓得不轻。 苏澄屈膝蹲成与元宝平视的高度,掌心向上等它主动靠近。 元宝的尾巴尖迟疑地晃了晃,紧绷的脊背稍许松弛下来,迟疑片刻后,还是用湿润的鼻头缓缓贴上了她的手背。 指尖轻拂柔软的毛发,从眉心到额尖,再到后颈。 待元宝尽可能地放松后,苏澄用冻干带路,引着它亦步亦趋地跳上猫爬架趴好。 密集的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着渐大的雨声,苏澄暗自庆幸今晚没有接那些路途遥远的上门订单。 她熟练地将结成团的猫砂铲进垃圾袋里,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新的猫砂,正准备往猫砂盆里倾倒,余光却瞥见盆里又冒出一个新鲜湿润的小团。 疑惑的目光锁定元宝这只嫌疑猫。 它依然待在原位,只是忽然变成了直立的站姿,耳朵警觉地竖起,双目紧紧盯着窗外。 “滴答——” 冰凉的水滴擦过苏澄的鼻尖,直直地砸进她面前的猫砂里。 她猛地抬起头,天花板不知何时已洇开一小片水渍,水珠正顺着开裂的墙皮缓缓凝聚,摇摇欲坠。 苏澄把猫砂盆挪到墙角的安全位置,又找出个干净的塑料盆,不偏不倚地接住漏水。 她踮起脚,将手机镜头放大对准了渗水的位置,给新邻居汇报情况。 祈祷着对方回来时不要水漫金山,苏澄按灭客厅的灯正欲离开,一团橘色的闪电迅速从阴影里窜了出来,软软的爪子扒住她的裤腿,毛茸茸的脑袋抵着她的小腿肚来回磨蹭。 “舍不得我走吗?” 苏澄温柔地挠了挠元宝的下巴,它顺势在地上打起滚来,圆滚滚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像是明晃晃的勾./引。 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近水楼台先得月,来日方长嘛。 捏了捏软乎乎的粉色肉垫,苏澄恋恋不舍地和元宝say goodbye。 窗外白光骤闪,紧接着一声炸雷。 元宝瞬间炸毛,连扒带爬地蹿上了苏澄的腰间,圆溜溜的绿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她。 苏澄眉头微蹙,专业本能让她立刻捕捉到元宝的应激反应,它显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吓得不轻,不敢放她离去。 她护住元宝颤抖的脊背,熟练地用指腹在它耳后安抚性地画圈。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这一幕拍下发给新邻居。 【亲,你的猫好像讹上我了。】 第2章 第2章 大雨倾盆而下,闷雷在云层深处翻滚,时而炸开一道闪电,将雨幕照得透亮。 苏澄窝在沙发里,轻轻抚摸着怀里那团柔软。 元宝蜷成一团,安静地趴在苏澄的腿上,小肚子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偶尔还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抱歉,元宝从没这样黏过人。】 【虽然有些冒昧,但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你留下陪它一晚?】 新邻居发来的消息和转账提示一同弹出,苏澄看着屏幕,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讹谁了。 这年头,连猫都学会用钞能力留人了吗? 苏澄自大学起,就加入了流浪动物救助站做义工。救助站为爱发电,社会捐助寥寥无几,成员们闲时就会接些上门喂猫、遛狗的兼职单,用来维持救助站的日常运转。 盯着账户余额,苏澄笑出了声,幻想将“至尊陪寝”业务做大做强,给小流浪们赚一百个罐罐! 水滴轻轻敲击塑料盆底,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苏澄意外发现,沙发作为客厅中唯一一个人类用的家具,居然还是电动的。 她摸索着按下按钮,调低靠背,升起脚托,勉强拼凑出床的形状。 夜色渐沉,苏澄的眼睫轻轻颤动,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不知怎的,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竟穿过了时光的枷锁,在她的梦境中清晰浮现。 像许多少女一样,苏澄也曾经历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江牧舟是临海一中的传奇人物,作为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学神,他几乎包揽了所有月考的冠军宝座。更令人瞩目的是,他有着清俊挺拔的外形,高挑的身材,如漫画般精致的五官,还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倾慕他的人很多,有仰慕他才华的,也有单纯被颜值吸引的。 但苏澄不一样。 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的江牧舟站在主席台上。阳光斜照,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温柔地笼罩着她。 “世界很大,每个人的光都能照亮一方天地”。 他的声音乘着浮尘钻进她的耳朵,像一粒带着绒毛的蒲公英种子,从此在她心底扎了根。 当穿蓝白校服的身影挪到靠窗的位置时,她就会刻意放慢去走廊尽头接水的速度。 橙色的篮球跃入篮筐时,她靠在香樟树下,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35号球衣。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填满了算式,她插空一遍一遍写下他的名字。 -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苏澄下意识地朝身后挥手,不料手背磕在沙发扶手上,泛起一阵痛意,意识才恢复清醒。 天还没亮透,陌生的环境让她睡得不太踏实,她伸了个懒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 雨好像停了,后半夜再没有传来震耳的雷声,昨夜还分外黏她的毛团已经不知所踪。 塑料盆里的水已攒了大半,她准备把水倒掉后回自己家睡个回笼觉,刚起身,却听屋内某处响起了“嘶啦嘶啦”的动静。 苏澄警惕地停下脚步。 新邻居回家不会这么鬼鬼祟祟,那…… 该不会有贼趁她熟睡时溜了进来吧! 新邻居出手阔绰,想必在搬家时就被人盯上了。小偷想趁着屋主离家摸黑溜进来,却意外地被她这个倒霉鬼撞见。 也不知道对方手中会不会有利器,苏澄蹑手蹑脚地摸到客厅门口,打算先逃出去再报警,却倏忽想起长了一身膘却毫无战斗力的元宝。 好歹和元宝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苏澄突然燃起了“为母则刚”的勇气,握紧拳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悄悄靠近。 路过零食柜时,她顺手抄起一个猫罐头防身,心想等下趁小偷不备,就对准他的脑袋狠狠砸下去,解救元宝这个“猫质”。 脚步停在卧室门口,屋内的声响还在持续。 手心渗出黏腻的冷汗,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苏澄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窥视敌情。 可屋内空空荡荡的,完全不见预想中的入侵者。 捏紧罐头的手卸下力来,苏澄的视线快速下移,只见橘白相间的圆球窝在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上,前爪不停地抓挠布料,尖利的牙齿正啃咬着衣领不肯松口。 在看清元宝的动作后,苏澄刚放松的神经又再度紧绷。 元宝此刻的肢体语言,正是猫咪分离焦虑症的教科书式表现。 她拉开手中的罐头,在元宝的注意力被分散时快步靠近,用衬衫像襁褓般轻柔地包裹住它的身体,把它一把抱起。 元宝从喉咙深处挤出细弱的呜咽声,毛茸茸的小脑袋反复抵蹭着她的胸口,前爪在她的手臂上交替按压,肉垫有节奏地一张一合。 苏澄把元宝放到猫爬架上,轻轻解开早已战损的衬衫。 元宝耷拉着耳朵,圆溜溜的眼睛在暗处泛着楚楚可怜的光,喉间还残留着细微的颤抖。 看着客厅里堆满的昂贵宠物玩具和高级零食,本该是令人艳羡的场景,苏澄的心里却涌起一阵酸楚。 分离焦虑的本质是信任缺失,这绝不是短时间形成的症状。 一个模糊且令人失望的养宠人形象逐渐成型:把毛孩子当成会自己运转的装饰品,用消费主义替代情感投入,以为只要花钱就是尽到了责任。 买进口的零食、买最贵的自动玩具、甚至连她这个铲屎官都是外包买来的。 宠物就和孩童一样,情感的联结才是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玩具和零食永远都无法填补陪伴的空白,物质所堆砌出来的爱就像泡沫,看着华丽,其实一戳就破。 陪元宝玩了一会儿,它的情绪明显好转,重新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和元宝告别时,苏澄恋恋不舍,这毕竟是她侍寝的第一位客户,心里想着以后还能常常见面。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再见到元宝,只能说明那位铲屎官又双叒出差了。 想到它独自等待望眼欲穿的可怜模样,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 趁着雨停,苏澄提着猫砂下楼,扔去垃圾站。 清晨的凉风裹着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她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晨雾中,一个身影越走越近。 哈欠打到一半突然卡住。 苏澄的胸腔剧烈地跳动着,像被拨乱的琴弦,扰得她心乱如麻。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径上那个逐渐清晰的身影让她呼吸一滞,昨夜梦里反复描摹的轮廓,此刻正穿透薄雾向她走来。 一双桃花眼乌黑清亮,浸着水润的光泽,像是阴雨连绵后久违的暖阳,令人心底欢喜的很。 江牧舟回临海了? 高中毕业后,江牧舟的身影就逐渐从苏澄的世界里淡出了。听说他去了首都念大学,临海这座小城终究留不住他翱翔的羽翼,他注定要去追寻更加辽阔的天空。 久别重逢应当是美好的情景,可现实往往会精挑细选一个最糟糕的时机。 此刻,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沾满了元宝绒毛的T恤歪斜地耷拉在锁骨处,手里拎着的猫砂袋散发出浓郁的气息,指甲缝里还卡着三文鱼冻干的碎屑。 这副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和文艺电影里那些精心设计的浪漫重逢差了十万八千里。 抛去那场没露脸的失败表白不说,他们在高中时只说过寥寥数语,他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而她只是悄悄跟随的影子。 事隔经年,他恐怕早就不记得她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垃圾站走去。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江牧舟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你好。” 微微一怔,她顿住脚步。 时光并未在他们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高中时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辨。 然而隔着四年的光阴,他竟能一眼认出褪去校服的她。 这是否意味着,在他心里,自己也占据着某个特别的角落? 白嫩的脸颊泛起红晕,苏澄转过身,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 这样近的距离,即使是在梦中她也不敢奢望。 “我是元宝的主人,昨晚的事多亏你帮忙,真的非常感谢。” 苏澄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他是属警犬的吗?该不会能从她身上闻出元宝的气味吧。 所以隔壁刚搬来的新邻居,就是她高中时偷偷喜欢了好久的白月光? 难怪那条语音听着耳熟,现在细细想来,那声线分明与七年前主席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出一辙。 她以为自己早已淡忘,却不想连他的声音都还藏在记忆深处,一触即发。 江牧舟指了指她拎着的印花垃圾袋,伸手要帮忙提。 她下意识地摆手拒绝,脑子还没从当机状态中缓过来。 原来他并不是认出自己,只是认出了他家的垃圾袋。 虽然她确实没做好重逢的准备,可当他完全把她当作陌生人时,那种被彻底遗忘的失落感还是渐渐漫上心头。 暗恋者不过是对方人生剧本里,一个连侧影都模糊的临时演员。 “我刚搬来小区,对环境还不熟,能顺便带我看看垃圾站的位置吗?” “嗯……好啊。” 江牧舟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路无话,原本两三分钟的路程,她却觉得格外漫长。 从前,都是她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放学回家时,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她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她的小心思被人发现。 他的影子在柏油路上延伸成一道银河,正巧漫过她的小腿肚,而她只敢踮起脚尖,试探着用帆布鞋的前端压住那跳动不安的发丝,仿佛这样,就能触到星星。 她简单向江牧舟介绍了小区的基础设施,随后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原先领路的苏澄在调转方向后,成了落在后面的那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更习惯走在他身后。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敢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四年未见,他的身形依旧修长挺拔,但褪去了少年时的单薄,肩膀和脊背变得宽阔厚实,从袖管中露出的肌肉线条透出结实的力量感。 肤色好像比记忆中更深了些,是淡淡的小麦色。 那些小心翼翼计算步数的日子,那些在转角假装系鞋带的瞬间,从她脑海中一点一滴迸发而出。 走近公寓时,苏澄的步子开始放缓。 元宝那张被闪电照亮的委屈巴巴的毛绒小脸突然浮现在眼前。 她这才意识到,对元宝疏于关心的主人,竟是江牧舟。 四年的时间,足以重塑一个人。 苏澄的心脏像被细密的针扎着,曾经那个温柔似水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最看不惯的冷漠的情感失聪者。 像一盆冷水浇在她的身上,她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黯淡,曾经亲手为他镀上的光芒正片片剥落。 苏澄抿了抿唇,考虑到元宝的健康,她认为有必要让江牧舟更清楚地了解元宝的状况。 “那个……你好像有猫病。” 第3章 第3章 话到嘴边,苏澄意识到不太对劲,赶紧改口:“你的猫,好像病了。” 江牧舟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撞。 她身体一僵,直直对上一双温柔含情的桃花眼。 真要命,他的眼睛还是这么让人招架不住。 她赶紧垂下眸,简单地向江牧舟说明了元宝的情况, 江牧舟神色微敛,眼神变得深邃难测,“我看过你的朋友圈,你是做宠物情绪疗愈的?” 苏澄点了点头,慌忙地按下电梯键,试图掩饰心口的那一阵悸动。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有暴雨,我想趁这两天修缮好漏水的屋顶,但手上的项目有些收尾工作必须亲自处理。”江牧舟跟着苏澄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门,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她刻意避开的目光,和礼貌而疏离的态度,是把他和元宝彻底忘了吗? 还是在为元宝的情绪病责怪他的失职? “施工队来家里的话,元宝见到生人会害怕。”江牧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细碎的光在眸中流转,语气中带着愧疚,“所以能不能请你收留它两天?顺便治疗它的分离焦虑。” “可以是可以,只是……” “按你的收费标准,我先预付给你。” 还真是三句不离钱。 她总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曾经清朗的眉目间,如今时不时闪过精明的市侩气。 “寄养没有问题。”盯着缓慢跳动的电梯数字,苏澄轻声道,“但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分离焦虑需要您配合治疗。” 电梯门打开时,一贯神色从容的男人竟微微蹙起眉头,她刚刚竟用“您”称呼自己? 两人各自站在家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元宝的寄养事宜,像一对刚刚离异的夫妻,在协商孩子的探视权。 “我叫江牧舟,牧野的牧,孤舟的舟。” 苏澄的指尖在指纹锁上微微一顿。 哪用得着他介绍,他的名字她早已写过千百遍,或许比他自己写的次数还要多。 可她,却从未向他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叫苏澄,澄澈的澄。” 本想说“澄清石灰水的澄”,却在听到他诗意的介绍后,临时改口成了“澄澈的澄”。 他曾是她少年时的向往,青春里最耀眼的光,她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每一次擦肩而过的瞬间。 而他眼中的她,不过是小区里第一次遇见的陌生面孔。 这份单向的熟稔,像一本只有她自己在翻阅的日记,写满了无人知晓的行事。 “苏澄。”他重复着她的名字,微笑颔首,“以后互相照应”。 - 下午,江牧舟如约将元宝送来。 苏澄决定忘却前尘,和元宝过上一人一猫、没羞没躁的生活。 尽管江牧舟把那件战损衬衫也一同塞进了猫包,可人猫之间也是存在异性相吸的。 苏澄用带着小鱼干香味的手指轻挠元宝的下巴,它立刻把脸迈进她的睡衣里,如同一辆小摩托,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那件衬衫连同江牧舟一起,很快被抛之脑后。 江牧舟一空下来,就来催更。 提及元宝,那副素日里端方持重的皮相便绷不住了。 【元宝今天翻肚皮了吗?有没有想爸爸?】 【这位先生,元宝正在进行脱敏训练,想爸爸会扣学分哦。】 【小猫落泪.jpg】 隔壁敲敲打打的声音持续了两天,在苏澄的耐心调教下,元宝已经改掉了把主人衣服当磨牙棒的坏习惯。 江牧舟回来时,元宝正用衬衫把自己卷成一块毛茸茸的猫卷饼,只露出个圆滚滚的小脑袋,嘚瑟地甩尾巴。 “方便问下你的职业?”苏澄将扭成麻花的元宝塞进江牧舟怀里,“是需要频繁出差的工作吗?” “对,我是一名纪录片摄影师。”江牧舟低头看向元宝,这小家伙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苏澄。 以前每每他回家时,元宝总会兴奋地跳到他的身上蹭个不停。现在却对他爱答不理,活像个见异思迁的小叛徒。 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 他忍不住怀疑,苏澄是不是偷偷用猫薄荷洗澡了。 苏澄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每次放榜时稳居榜首的人,理应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摆弄试管,或者拿着手术刀在无影灯下救死扶伤,又或者是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捣鼓她完全看不懂的代码。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扛着摄像机,世界各地追逐镜头。 她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江牧舟。 “那最近忙吗?如果时间合适,可以着手准备第二阶段的治疗计划了。” “拍摄任务都完成了,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家里。” “那正好。”苏澄蹲下身子帮元宝收拾家当,点头应道,“等元宝回家后,我们就正式启动行为矫正训练。” “我帮你。” 江牧舟刚把元宝放在地上,小家伙瞥见猫包里的仿真小老鼠,顿时兴奋地弓起背,一个猛子就要扑过去,却被裹在身上的衬衫束缚住了动作。 它惊慌地抖了抖身子,衬衫下的小爪子一阵乱蹬,像个失控的小陀螺般在两人之间横冲直撞起来。 拿着水碗的苏澄刚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视野里只剩下零星闪烁的光点。她试图保持平衡,脚下却被元宝绊了个正着,整个人踉跄地向前摔去。 “小心!” 江牧舟顾不得去追元宝,箭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扶苏澄。 可他动作太急,自己也没站稳。 两个人一起摔倒的瞬间,他本能地收紧手臂,将苏澄护在自己怀里。 天旋地转间,苏澄只觉撞进一片温热,脸颊隔着单薄的布料贴上对方坚实的胸膛,耳边传来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滚烫的鼻息洒在她的耳尖,绯红瞬间从脖颈漫上脸颊。 猫碗里的水一滴不剩,全洒在江牧舟身上。 被浸透的白衬衫贴在腹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壁垒分明的线条。 苏澄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地从江牧舟身上爬起来,弯腰去扶他时,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透红的耳根。 指尖相触的瞬间,苏澄只觉心脏像是被电流击中般骤然加速。 将地上的男人拉起后,她立刻抽回手,慌张地挠了挠头。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声大得可疑,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某个呼之欲出的秘密。 元宝从衬衫中挣脱了出来,脚步声由远及近,高昂着小脑袋傲娇地路过。 看到事故的始作俑者,苏澄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喂,喵喵零吗?有辆大卡车肇事逃逸,对,没收它的小鱼干!” 江牧舟随意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衣角,目光落在苏澄气鼓鼓的小脸上,那截藏在碎发间的耳尖正泛着红。 喉结微动,抿着的唇角松了松,漾开了一个藏不住的笑意。 他一把将元宝捞进怀里,单手托着这只闯祸精,另一只手捏住它的前爪,对着苏澄做了个滑稽的作揖动作赔罪。 故意板起脸的苏澄在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猫眼时瞬间破功,葡萄似的圆眼睛盛满无辜,还讨好似地喵了一声。 她顿时失笑,指尖轻揉元宝的眉心,柔声道:“回家去吧。” - 后来的几天,江牧舟在苏澄的指导下,对元宝进行渐进式脱敏的训练。 从一分钟的短暂分离开始,逐步延长至十分钟。 但当分离时长超过十分钟时,元宝就会开始出现焦虑行为,屋内传出明显的抓门声和急促的叫声。 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苏澄想起了她和元宝初见时的那个雨夜,它也是这样焦躁不安地呜咽着。 难道雨天会触发元宝的焦虑? 苏澄正准备和江牧舟一同去隔壁察看元宝的情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让她停住了脚步。 她接起电话,简短交谈几句后匆忙挂断,略带歉意地转头向江牧舟解释:“不好意思,临时有点急事,可能要耽搁一下。” 江牧舟微微低头,嘴角扬起一抹干净明朗的笑:“没关系,我先回家等你。” 她怔怔望着江牧舟离去的背影,那句再平常不过的“我先回家等你”,却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这样自然又亲昵的语气,分明是对家人或恋人才会有的。 或者,是对搭讪对象。 - 江牧舟盘腿坐在地毯上,修长的手指轻挠着元宝毛茸茸的下巴,“我们小元宝今天怎么这么乖?” 他低笑着凑近,在圆滚滚的脑袋上接连落下几个轻吻。 元宝是在暴雨天被遗弃的,每逢雷雨,它就会蜷缩在角落,发出细弱不安的呜咽。为此,他总是特意避开雨天出差。可这次暴雨来得太急,返程高速封闭,他只能绕远路,直到次日早上才敢回家。 正逗弄着元宝,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他以为是苏澄来家访了,连忙抱着元宝走到玄关处乖巧地迎接。 江牧舟带着笑意转动门把手,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苏澄家门口,手里提着航空箱,精瘦的狸花猫正弓着背,隔着铁丝网冲他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怀里的元宝往后一缩,他连忙后退两步,把元宝轻轻放回到客厅的猫爬架上,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安抚。 再回到门口时,他故意把门缝开大了些,目光在陌生男人和那个躁动的航空箱之间来回扫视。 她背着他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苏澄打开门,从林漾的手中接过“霸天虎”,微笑着对他道谢。 她每周都会抽空去流浪动物救助站帮忙,上个月她参与救治了一只狸花猫,它的后背被□□弓打出一个血窟窿,在医院缝了七针才保住性命。 被伤害过的狸花猫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它总会弓起脊背发出威胁的哈气声,救助站的其它猫咪都被吓得缩在角落。 它以一敌多的彪悍战绩很快传开,“霸天虎”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面对这样一只难以驯服的猫咪,救助站站长经过再三考虑,最终决定联系与动物相处经验丰富的苏澄,希望她能暂时收留这个“问题儿童”。 江牧舟斜倚在门框边,耳畔传来苏澄清脆的笑声。 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隐约浮起愠色。 这些天来,苏澄在他面前总是带着几分拘谨,此刻这般毫无保留的欢快笑声,竟让他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 陌生男人向前倾身,提着航空箱的手几乎要蹭到苏澄的指尖。 江牧舟眸色一沉,双手攥紧拳头,青筋在手背上绷起。 他迈步向前,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截住航空箱,修长的身影像道分界线,将苏澄与陌生男人彻底隔开。 “学姐,这位是?”林漾歪着头,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该怎么介绍江牧舟呢?老同学,还是新邻居? 最终苏澄选了一个公事公办的回答:“客户。” 林漾比苏澄低两届,是她临海大学动物行为学专业的直系学弟。大学时,两人一同在流浪动物救助站做公益服务,一来二去也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他自是知道苏澄的职业,一听对方是客户,立即热情地为苏澄的专业能力打起了包票:“先生您放心,苏学姐在宠物疗愈领域很有经验,我很了解她,她一定会……” 江牧舟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不等林漾把话说完,他便冷声打断:“我认识她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 第4章 第4章 原来他记得她。 苏澄圆圆的杏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明明之前还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 可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她的? - 七年前,苏澄以吊车尾的入学成绩勉强挤进临海一中,父母对她没有望女成凤的执念,她自己也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条咸鱼。 而江牧舟不同,他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入临海一中,是创新班的尖子生、老师们眼中冲击清北的好苗子。 苏澄第一次听说江牧舟这号人物,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剃着圆寸、戴着金丝边眼镜、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形象。 可当她想象中的那个书呆子站上主席台代表新生发言时,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少年身材挺拔,却很清瘦,校服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袖口处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白净的脸上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尾轻勾,恍若含着一汪清泉,荡漾层层水波,教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谦谦君子,莫不是对他最直观的形容词了。 金灿灿的朝阳地铺满整个青春,那光芒里跃动着不竭的生命力,就像十六七岁的年纪永远不知疲倦。 晨光如纱,勾勒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颜,而他自带的光芒比朝阳更耀眼、更夺目。 苏澄望着他的脸怔怔出神,暗自感叹女娲造人时太过偏心,竟能捏出这样完美的作品,精致的五官,拔尖的成绩,甚至连嗓音都清润动听。 他弯唇浅笑,声线温润如玉却字字铿锵:“世界很大,每个人的光都能照亮一方天地。” 随着雷动的掌声,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江牧舟在开学典礼上一战成名,他的名字传遍了一中的每个角落。 其他班的女生们总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他的班级。高年级的学姐们更是发明了各种理由,从检查眼保健操到统计社团报名表,只等那个清隽的身影偶然抬头,将这惊鸿一瞥珍藏进青春记忆里。 苏澄没那么大胆,她只敢挑每月的第一周行动。 那是江牧舟的座位轮换到窗边的日子。 她混在课间喧闹的人群中,不用夸张地探头,只需稍稍偏移视线,就能将他右半边侧脸尽收眼底。 有时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眼眸,她便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低着头仓惶逃走。 可逃回座位后,她捂着微微自己发烫的脸颊,心底却悄悄泛起一阵甜意。 或许暗恋就像一场捉迷藏,看不见时满心焦灼地找,看见了却又慌张地逃。 - 可这些江牧舟都不知道。 除苏澄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还来不及去深究,航空箱里的霸天虎突然暴躁起来,一爪子拍在铁丝网上,似乎在抗议限制了它的猫身自由。 苏澄收回心神,手忙脚乱地从江牧舟手中接过航空箱,“抱歉,可能需要再等我一会儿。” 她拎起躁动的霸天虎快步走向提前准备好的隔离间,航空箱里传出急促的抓挠声,金属网格被猫爪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她即将推门的刹那,江牧舟低沉的嗓音意外地从身后传来:“多久都等。” 苏澄赶忙关上门,将两个男人隔绝在外。 她的脸颊烫得惊人。 撩人的话语在耳畔回响,与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学神形象反差巨大。 高中三年,江牧舟的课桌抽屉里永远塞满各种颜色的情书,走廊上总有女生红着脸等他经过。但那些鼓起勇气的告白,最终都只换来他礼貌的拒绝。 苏澄也是其中一员,但她连一场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完成。 那日天台上的风大得可怕,吹乱了她的发丝,卷走了她颤抖的告白,也带走了她最后一点勇气。 她甚至没敢等江牧舟回过头拒绝,就落荒而逃。 苏澄打开航空箱的锁扣,霸天虎试探地迈出前爪。 尖尖的耳朵向后压低,呈现出“飞机耳”,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尾巴低低垂着,与地面保持着平行。 初步确认四周安全后,它开始以缓慢而谨慎的步伐移动,鼻尖轻颤着嗅闻每一个角落。 在完成一圈细致的巡视后,霸天虎最终将角落里的猫窝列为心动嘉宾,它将整个身体收拢成一个紧凑的弧形,戒备地卧了进去。 猫咪的情绪表达虽不如人类那般直接,能将喜怒哀乐尽数表现在脸上,但它们的肢体语言却很直观,喜悦时高高竖起尾巴,警惕时弓起脊背。 救助站的每一个义工都知道霸天虎对人类的警惕性。 可身为元宝的主人,江牧舟却不知道它的焦虑。 她突然觉得,江牧舟像在经营一个精致的爱猫人设。 进口零食堆成小山,定制项圈镶着水钻,社交账号里全是构图完美的萌宠写真,可却忽视了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陪伴。 那些华丽的表象,只是因为他把宠物当成了社交工具罢了。 加之他如今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那些暧昧的话语,她顿时参悟了其中奥妙—— 元宝是他用来撩妹的工具猫! - 快速安顿好霸天虎后,苏澄回到客厅,却发现江牧舟正端坐在沙发上。 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仿佛这里就是他的领地。 玄关处,林漾倚着墙还没走。 见苏澄出来,他立刻直起身子,眼睛里像是突然点亮了星星,“学姐,学校后门新开了家新火锅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苏澄回过头,视线在客厅短暂地停留,江牧舟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仿佛对这边的对话毫不在意。 她收回目光,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微笑:“今天不行,我等下还有工作要处理。” 林漾的视线在她和江牧舟之间游移,眼里的星光黯淡了几分,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不只是普通客户那么简单吧。” 苏澄抿唇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好吧,那我改日再来看霸天虎~”林漾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记得给它喂它最爱的猫咪棒棒糖。” 江牧舟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 从“学姐”这个称呼来看,两人的关系尚未发生实质性的进展。 轮身形,那小子瘦弱得风一吹就能倒。论外貌,更是连他的三分气度都不及。 那笑得不值钱的便宜模样,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最可气的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哪都不如他的毛头小子,竟能和苏澄谈笑风生。 莫非,是自己平时表现得太高冷了? 她就喜欢那种笑得不值钱的便宜模样? 注意到苏澄的视线仍停留在门口,江牧舟的下颚咬得紧紧的。 他悄然走到她身后,学着林漾方才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扯出一个连他自己都嫌恶的笑容:“苏老师,我们元宝也想吃猫咪棒棒糖。” 苏澄转过身来,被近在咫尺的江牧舟吓了一跳。 他居然在咧着嘴笑! 唇角两颗小小的梨涡微微凹陷,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勾魂夺魄。 这是吃错药了?怎么笑得跟林漾似的。 简直是极端错误的用脸方式。 还有他刚说的虎狼之词,更是印证了苏澄先前的怀疑,他就是把元宝当成了撩妹的工具。 假借上门铲屎之名,用毛茸茸的小猫勾./引铲屎官,然后…… 难怪他刻意提及两人相识已久,原来是存了吃窝边草的心思。 苏澄缩了缩脖子,不敢想象他究竟对多少个女孩下过手,才会如此驾轻就熟。 曾经的白月光滤镜,如今彻底破碎。 她抱紧双臂,侧身从他旁边挤进客厅,踮起脚从柜子上摸出一根猫咪棒棒糖。 这是一种由鸡肉冻干和猫草混合制成的宠物零食,富含多种维生素,深受救助站猫咪们的喜爱。 想了想祸不及子女,小元宝那么努力地配合训练,给它加餐一顿也无妨。 看着她手中那根棒棒糖,江牧舟满意地勾了勾唇,果然他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手到擒来。 隔壁又传来元宝的挠门声,爪子与门板摩擦的声响里透着几分催促的意味。 江牧舟步履匆匆,指尖快速按下指纹锁。 苏澄又听到了那句:欢迎回家。 见主人回来,元宝耷拉着的尾巴接受到了信号,高高翘起,弯成一个问号。 它脖子上系着一条棕色和米色相间的格纹领带,俨然一副英伦小少爷的模样。 江牧舟还在换拖鞋,元宝便急不可耐地凑了上来。 蓬松的尾巴像藤蔓似地缠上他的腿,毛茸茸的脑袋在裤腿边来回磨蹭,仿佛在诉说满腔的思念。 原先蹲着的男人突然站起,双手卡在元宝的咯吱窝,一把把它举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 他微微低头,用鼻尖轻轻触碰元宝湿漉漉的鼻头,而后他扬起嘴角,嘟起的唇瓣在圆鼓鼓的包子脸上接连印下好几个响亮的“啵啵”。 元宝举起一双小猫爪,富有弹性的柔软肉垫轻轻抵住江牧舟的脸颊,像在抗议,又像在撒娇。 身后的苏澄看到这一幕,瞬间石化。 她一下子找到了元宝分离焦虑症的症结所在。 “江先生!请你稍微克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