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移不定[公路文]》 第1章 逃离 “不是要开会吗？这就是你说的开会！是只有两个人的会？还要松散着衣服坐在你的腿上开？” 大声嘶吼的女人完全被情绪控制，怒不可遏，布满血丝的眼睛噙着泪，颤抖着手，死死攥着离婚协议。 “我已经忍了你一次两次，为什么要让这些照片公之于众，你让我怎么在公司里待下去！” 相比起女人的狼狈模样，沙发上的男人显得漫不经心。 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痕迹，四十多岁的人打扮起来还是挺有样子的，西装革履，还喷了香水，似乎要去经历一场浪漫的邂逅。 无力，女人瘫坐在地上，良久，笑出了声：“不亏是虞总，真是好样的，我同意离婚。” 男人抬眼，有些惊诧，“行，想要什么尽快提，尽快办离婚，我还要带小初去度假，你也尽快搬出去。” 门口伫立良久的虞亦初，听了一场关于自己父亲的风流故事，转身拉着行李箱到候车区，去了自己的公寓。 “唉～” 虞亦初打开公寓门，扑面而来的是灰尘的腥气，认命般打开手机，叫了一位家政阿姨。 虞亦初靠着门等家政，顺手给虞父打了电话过去，“我要搬出去住。” “什么！” 虞晟接起电话，下意识回：“小初，乖乖，爸爸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别演了，安佳不是被你赶出来了，我也不耽误你寻欢作乐。”虞亦初打断他，“不用在我面前树立你的慈父爱女儿形象，听着恶心。 还有，我等会儿去你那把我妈的东西带走，之后，你也别给我打钱，这张卡我也会注销，好聚好散吧，爸爸。”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乖乖，你和你妈妈真像。” “谢谢，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虞亦初挂掉电话，长呼出一口气，积压在心口良久的阴云模糊了些，轻声开口：“结束了吗？要结束了。” 等公寓打扫干净，已经是傍晚，红霞包裹着薄云枕在西山，虞亦初就在暖光包裹下，抱着母亲的遗物回来了。 一件一件地拿出来，丈量着自己家，虞亦初把这些东西摆在了合适的地方，尽量在目光所及之处都有母亲的痕迹。 天黑了，她今天赶最早的一班高铁回来，还要处理亲子关系，虞亦初早已疲惫，和衣而眠，身上盖着的是小碎花毯子，那是母亲留给她最后一件礼物。 房间隔音效果极好，机械手表“咔嚓咔嚓”走着，伴着这样的声音，虞亦初睡了过去，期望梦中会有一个好心情。 偏偏梦里也不合她心意。 光怪陆离，虞亦初分不出真真假假。 梦中，浓雾弥漫，林木紧促，分不清白天黑夜，虞亦初徘徊不定找不到出口，忽的，雾散了，变成了艳阳天，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围着她，看不清脸，忽远忽近。 画面骤变，铺天盖地的红色，滴答滴答，粘稠的液体滴落的声音，刺目的红。 虞亦初猝然睁开眼，心率暴涨，胸膛起伏剧烈，只能深深吸气、呼气，转头看向窗外，漆黑一片，应该有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匿藏在其中。 “唰” 虞亦初拉上窗帘，借着空调显示屏的微光，踩在地板上，冷，从脚底倏地穿到心脏，太冷了。 明明外边是闷热的夏天，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身处在寒冬，站在山巅上，回望大地，找不到尽头。 “羡羡，我想去找你。” 虞亦初执行力极强，不到半个小时，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像来时那样，一个人，一个行李箱。 箱子里的物品没变，就是多了一条毯子，妈妈的毯子。 匆匆地回来，匆匆地离开。 凌晨，虞亦初坐在候车厅，稀稀拉拉的，没有白日里的热闹，很安静，但她没有丝毫困意。 微信上徐予羡不停地发消息，先是提醒她注意安全，又是旁敲侧击问她怎么了，最后，徐予羡发来了语音“初初，我就在车站等你，我来接你回家。” 不知怎的，憋了二十二年的泪就在此刻收不住闸，大颗大颗砸在手上，没有停止的意思。 一包纸巾被轻轻丢在她怀里，等虞亦初回过神来，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背影。 “由渭城开往安州的G192次列车就要到达本站……” 车快要来了，但虞亦初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她的救赎。 “初初！” 徐予羡挥舞着应援棒，灿烂的光亮能让虞亦初一眼找到她。 “我……”虞亦初声音哽咽，嗓子嘶哑，看见徐予羡明媚的笑容，鼻子酸涩，只能别过头去。 徐予羡不知道她猜得对不对，只好担忧地看着虞亦初，说：“先回家，你还没来过安州，正好大胖二胖也在家，他们都很想见见你。” “好。” 虞亦初睡在了小阁楼，那是徐予羡小时的秘密基地，两侧全都是小孩子的涂鸦。明艳的亮色，天马行空，她抱着毯子在充满童话气息的小天地里睡着了。 一觉无梦。 “小初，起床了。” 穿着围裙的二胖笑盈盈地看着楼梯拐角处，招呼着虞亦初洗漱，“准备吃饭啦，小初第一次来，要好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那是，”徐予羡从半开放式的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剥好的虾，“二胖的手艺一绝，安州找不出第二个！” “初初，干锅虾，你的最爱。” “嗯，很好吃。” 虞亦初也笑着点头，吃掉徐予羡喂的虾，“谢谢阿姨，假期突然过来叨扰您和叔叔。” “咦！” 二胖故作生气：“这就是小初你的不对，怎么是叨扰呢，我和你叔叔开心得不得了，终于有人能治治徐予羡，省的三天两头往外跑，不着家。 安州虽然小，但风景好，天气也好，最适合散心……” “妈！” 徐予羡惊呼，打断二胖的话，“你快看你的粥是不是要糊了？！” “初初，我们去小花园。” 徐予羡家是独栋，带了一处小花园，里面摆的各式各样的花草，一看就是人精心打理过的，费了不少心思。 虞亦初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徐予羡，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变得扭捏。 徐予羡开口，心里不断衡量自己的话对不对，“初初，昨天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就……” 声音越来越小，虞亦初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内心的纠结、不安陡然升起。 “我……我回了趟渭城，见了虞晟。” 谁？ 徐予羡后知后觉，“你父亲？” “是。” 虞晟的名气极大，花边新闻满天飞，还不影响他的股市，赚得盆满钵满，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及其宠爱的女儿，但不知道那是他不想为身边跟着的小情负责的借口。 他每谈一个都会结婚，长不过一年短不过三个月，偶有空窗期。虞亦初就是在母亲去世后，父亲频繁更换老婆的日子里长大的。 当然，外界知道的，都是美化过后的。 徐予羡无法做出评判，突发奇想，“初初，你就在咱家住着，这几天我就当你的导游，带着你好好玩玩。安州可不不比大城市差，包你喜欢。” “好，谢谢羡羡。” 大学毕业，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转折点，要步入社会或者继续进修，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虞亦初反而觉得空虚，好像一直支撑她的东西没有了，校园生活突然消失，没了早八，没了论文，连宿舍都没了。 集体生活有一种安全感，走在路上，附近是同龄人，在宿舍，吵吵闹闹，她能真实地进入生活。脱离校园，虞亦初的家不是家，哪来的生活。 暖光笼罩着房间，木质地板折射着斑斓线条，二胖亲手给家具都织了保护套，米色蕾丝毯子，是她送给虞亦初的见面礼。 二胖不胖，只是脸圆圆的，说话声也是嗲嗲的，格外温柔，“小初，这是阿姨织的，用的是绒线，开着空调容易着凉，这个披着，不会着凉。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阿姨和叔叔很欢迎你来，安州是个宜居的城市，依山傍水，多去玩玩，心里啊，自然就开解了。” “嗯，”虞亦初真诚地笑着，“我知道了阿姨。” 二胖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睛亮亮的，却无神，不由得心疼。 “妈！” 徐予羡兴冲冲地冲到客厅，大包小包的，“我带初初去露营了，明天下午再回来， 我们出发！” 到了露营地，人超级多，徐予羡去一打听，才知道这几天可以飞热气球，立马拿着身份证去预约，成功抢到明早六点的名额。 等她回到营地，虞亦初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帐篷外摆吃的。 “好初初，香一口，”徐予羡隔空送香吻，“我预约了明天早上六点的热气球，我们去天上瞅瞅。” 虞亦初惊讶道：“这么凑巧，太棒了。” “嗯，”徐予羡吭哧吭哧拍照，“好像有公司在做活动，恰好这几天天气好，可以飞。” 夜深了，营地的光弱了些，虞亦初坐在丘陵最高处，望着城市的星星点点，举起酒杯猛喝一口，“羡羡，我真的好难过。 为什么我找不到出口，像一只无头苍蝇乱转，十八岁之前是，十八岁之后也是，我不能掌握自己……” 喝了酒的虞亦初话格外多，朝徐予羡吐露自己的愁绪，感觉特别矫情，又靠在她肩膀上，“我好羡慕……呕～” 虞亦初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跑向营地厕所，吐的昏天黑地，嗓子火辣辣的疼，狼狈的用水冲洗污脏的地方。 一瓶水从旁边递来，虞亦初抬眸，镜子中的人依旧帅气，只不过带上了一副半框眼镜，遮住了略带凶相的眉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逃离 第2章 热气球 “谢谢。” 虞亦初用手背擦拭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水顺着胳膊流经手肘，最终滴落在商瞿江的鞋面，面颊碎发也被水浸湿，贴在侧脸，虞亦初站直了身子，直视面前的人。 西装革履，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留长了头发，眉眼藏在眼镜后，让她看不清情绪。 仔细想来，自己狼狈的一面，十八岁那年，他不也见过。 “好久不见，虞亦初。” 商瞿江贴心的把水拧开。 虞亦初回过神，接过水漱口，又看着递过来的纸巾，自嘲般开口：“商大少爷也是长情，这么劣质的纸巾怎么还能入得了你的眼，也别施舍给可怜人，不怕别人缠上你吗？还有，” 她晃了晃手里的水，“当年你欠我的一瓶水，就当还清了，你也别总惦记着，我没那么小心眼。” 虞亦初将瓶子抛进垃圾桶，“那纸巾商大少爷还是不要用了，伤嘴。” 说罢，虞亦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走到门口碰到了跟来的徐予羡，她不断问“有没有事，胃还难受吗？” “刚碰到了个膈应人的东西。”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让徐予羡摸不着头脑，回头看了眼出来的男生，“是那个男生啊，好帅！他刚在跟你搭讪吗，是吗是吗！” 虞亦初忘了，徐予羡是个无敌大颜控，不论男女，只要好看，全是她的菜。 “是，你喜欢就上，”桌子上还有没喝完的酒，虞亦初伸手拿过，打算继续喝，“不过你要小心被甩。” “和帅哥暧昧是我的荣幸，谈恋爱就不必了，我消受不起，”徐予羡跨步到虞亦初身边，“还喝，你胃受得了吗？” “今晚我就是你的小垃圾桶，有什么不好的话尽管说，我转头就给你处理了。” 虞亦初由衷地说：“谢谢羡羡！那我就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虫鸣不停，就像小时课文里讲得一样，蟋蟀拉着大提琴，组织着一帮小弟奏乐，而虞亦初就是乐团的指挥官。 前半夜拉着徐予羡谈天说地，后半夜关了灯，靠着徐予羡看星星，哼着歌，好不惬意。 直到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迷茫地对视，哈哈大笑，钻进帐篷睡觉。 虞亦初盯着帐篷顶，耳边是风声，是虫子乐团的最后一曲，像平静的湖水被夜风轻点，泛起微波，带着疲倦和痛苦，消逝在无垠的暗夜里。 耳鬓被泪水打湿，虞亦初却也顾不得擦拭，她合着莹润的泪，进入短暂的梦。 夏季的晨光格外的早，光透过帐篷陷进来，落在贪睡的人身上，轻柔地唤醒她。 虞亦初走出帐篷，眸光里尽是绿色，城市像是花蕊，被大地簇拥着，爱护着。周边的帐篷都没人，都集聚在热气球那里。 徐予羡从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初初，快走吧，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我们了。” 两人迎着朝霞走着，影子坠在后面，拉长了时间。 “哇！” “热……热气球，球球！” …… 热气球正在组装吹气，附近三三两两成团，还有刚学会说话的小朋友，最前面站一群人，有的扛着摄像机，还有无人机，无一例外，都带着工牌。 徐予羡和工作人员确定好了时间，拉着虞亦初去了她们等会儿要坐的热气球。 明目张胆的黄色和红色交织，张扬明媚。火焰喷射，周围的空气都被搅动起来，气球充气快要完成。 工作人员招呼乘客落座，一遍遍讲注意事项和安全措施。 头顶是灼热的，但丝毫不影响虞亦初兴奋的心情，四年前错过的热气球，在今天重新来过。 虞亦初蛮执着的，不论是人，还是事。 热气球开始滑行，毫无规则的摇摆让人晕眩，虞亦初低头适应，眼神却骤然撞上一个人，不，应该是一对情侣。 男的依旧穿着西装外套，不过没带眼镜，颇有几分从前的姿色，女生眉眼锋利，长发半扎，一点没变。 篮筐边贴心的包着布，不至于倒刺伤人，艳俗的花布，衬着红霞，似乎很出片，虞亦初眼中的两人，看着相机笑的灿烂。 俊男靓女，好不登对。 “哇！好漂亮！” 升至半空，放眼望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丘陵好似小土包，城市的高楼大厦也如积木城堡。 身处这般境地，虞亦初心中欢喜，眼中景很难留存，有些可惜。 徐予羡摆弄拍摄设备，看了自拍的，不是很满意，“初初，我们来拍照，等结束我要打印出来，给大胖炫耀！” 小小的屏幕里，是霞光和半遮半掩的太阳，还有笑颜如花的朋友，虞亦初勾起唇，毫不夸张地说：“太漂亮了啦！” 徐予羡：“那是，我来给你拍，”她拿过设备找角度，“初初，不是我说，不拍照真的太浪费你这一身气质，简直就是灵感缪斯。” 虞亦初习惯了好友的夸赞，笑着点头回应，相机定格，镜头重点是女生含笑侧头，顺直的头发随风而动，一缕头发刚好掉落在鼻子上，挡住了挺拔的山根，乌黑的眼珠被丝丝头发挡住，光影落下，朦胧神秘。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地平线，还有其他热气球，起伏规律，明暗恰当和谐。 “天呐，真的很好看！”徐予羡落地后查看照片，赞叹虞亦初的美貌，但又发现照片后方的热气球的乘客在看虞亦初。 她回想乘坐热气球的时候，是有一个男生频繁地看向她们这边，还发现是昨晚搭讪的人。 “初初，等回去我把照片修一修再发给你。” “嗯，辛苦羡羡了。” 几年后，虞亦初才发现照片的原图，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这张照片，才是她们第一张合影。 两人先去市区吃饭，看电影，逛街，直到傍晚，在安河边散步。 河水青绿，可能是前几日下了雨，流动的河面波光粼粼，两岸乱石还有带着草帽的垂钓人，路上都是散步消遣的人，还有玩滑板的，市井生活气息尽在不言中。 徐予羡很热衷给别人拍照，但安州没有她的一帮拍照搭子，只能逮着虞亦初薅。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她拍了几张后终于累了，虞亦初看到河边有个酒馆，提议去喝酒看夜景。 “好久不见。”这酒馆名很感性啊。 虞亦初踩着木质楼梯下到江边，来到柜台。 “你好，两杯……”她看着手写的酒单，挑了杯店里的特调，“日落黄昏。” “ok。”调酒小哥利落地拿出工具调酒，五分钟后，两杯有层次的鸡尾酒递到虞亦初面前，“慢用。” 虞亦初接过，坐到露台的位置等徐予羡。 角落里的乐手唱着她听不太懂的民谣，耳边是江水流声，是城市喧闹，还有风声。眼前的“日落黄昏”出奇的像早上的日出，橘黄交织。 早上坐热气球看日出，晚上就坐在江边喝酒，好不真实。 虞亦初一直以来都想体验一次热气球，之前错过了一次，直到今天才完成心愿。 “咔嚓” 相机声响起，是徐予羡回来了。 虞亦初看着相机里的自己，又看向江景，有了实感，松软无力的云朵下忽的出现了一寸之地，让她飘忽不定的灵魂安定。 怎样能将这安定长久的留存下来。 虞亦初的不安、迷茫，全写在脸上，郁郁寡欢。没了外界刺激，她就会立马缩进壳里，提不起兴致。 徐予羡没法子了，喝了口酒，“嗯，这家店的特调还不错，可惜不能常回来。” 两人都是在京城读的大学，徐予羡想留在京城发展，并且找好了实习公司，一周后上岗。 “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虞亦初没有办法回答徐予羡的问题，她没有家，没有亲人，她应该做什么？选择过后，会有什么结果？ 思维怪圈一旦形成，虞亦初很难从其中走出来，出口众多，但她找不到，在原地打转，晕头转向。 “叔叔阿姨，”虞亦初搀扶着微醺的徐予羡，向坐在客厅的大胖二胖打招呼，“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大胖肚子圆圆的，长得很大众，却正气凌然，是教导主任模样的标准式。 下一秒，“徐予羡！你是不是偷拿我的露营装备了！” 父女俩满屋子乱串，吵吵嚷嚷地打闹。 虞亦初一时语塞，好一个刻板印象，快速给他们腾出地方，和二胖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深夜，虞亦初闭上眼，脑海里是今天的欢声笑语，是她渴求已久的幸福家庭，还有热气球上的灼热，风和在空中的掌控感。 对地面上一切的掌控，以及自己。 进入睡眠前，还有一个让她咬牙切齿的背影。 迷雾散开，虞亦初梦到了咖啡店露台，她穿着深色牛仔裙，面前有两杯美式，对面的椅子拉开，没有人坐。 “……我来了。” 声音忽远忽近，清脆爽朗，就像是桃子冰块丢进热美式里化开的声音，滋啦滋啦，咖啡香裹挟着桃子，香苦味。 慢慢的，那个人和她越靠越近，面容也越发清晰，分明是商瞿江那张成熟的脸。 虞亦初猛的睁开眼，懊恼羞愤，自己怎么对前男友还念念不忘。 第3章 旅居江南小镇 夏天夜色迷人，云层薄如蝉翼遮不住月光，虞亦初坐在阁楼小窗台上，看着蛰伏于黑夜中的建筑，思绪游走。 虞亦初花了三天时间，把安州的景点和有名气的地方都游走了一遍，最后拍板。 "我决定，要出去旅行一年。" 离家的前一晚，客厅茶几堆着零食冷食，投影仪放着百无聊赖的搞笑电影，大胖二胖听着虞亦初和徐予羡谈天说地，欣慰又难过。 二胖眼泪潸潸，右手拉着女儿，左手拉着虞亦初，刚开口就哽咽，"都要好好的，去工作不比上学，你要收收你的脾气，别净惹事。 小初，阿姨很喜欢你，出去旅行要注意安全，有事就给叔叔阿姨打电话，我们都在呢。" 二胖的手粗糙又温暖，和虞亦初记忆力妈妈的手不太一样，但皮肤相触，才是真实。 虞亦初握了握长期劳作的手，认真地说："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谢谢你们欢迎我的到来。" "这么感性做什么，初初你旅行第一站酒店定好了吗，那边景色很好看哎，一定要给我拍照片......"徐予羡插科打诨，打断了煽情氛围。 虞亦初的第一站定在了江南小镇。 她的卡里有不少积蓄，有妈妈留给她的，还有虞晟的，一小部分是她做博主赚的，足够摆烂一个月了。 高铁站出来，虞亦初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司机大军震慑住了。 左一个某某旅游地，右一个某某景点，头顶烈日灼烧，皮肤被晒的温热，虞亦初手机的打车软件也没动静，无法，她只能用肉眼观察，选择了一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阿姨。 结果，虞亦初站在外面是热，但坐在车里像是烤箱，两面为难，车迟迟不走，她再有耐心在此刻也消磨殆尽。 虞亦初果断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离开拥堵的出站口。 热烈的天气，车鸣声加上交警指挥的喇叭哨声，嘈杂聒噪。 "哎......" 虞亦初没想到旅程第一站就不顺利，民宿接车的司机今天有急事请假，退还了服务费，由旅客自行安排。 树荫下，虞亦初看着迟迟不接单的界面，小镇又没有地铁，出行就是她现在最大的问题，看着来往车辆，拦不下一辆出租车，全都是满客。 她焦急地划拉手机，期望能有一辆车接单，刺眼的阳光被挡住了，一辆车稳稳停在虞亦初面前。 车窗降下，燥热的皮肤感觉到冷气，刺激神经，虞亦初猛然一哆嗦，抬头，直直对上商瞿江的眼睛。 "上来，我送你。" 虞亦初默默坐在后排系上安全带，没必要没苦硬吃，晒半天太阳。 等商瞿江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坐到驾驶座，虞亦初莫名尴尬，封闭的车厢里弥漫着香水的味道。 那是商瞿江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谁能在分手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之后，还能和前男友心平气和相处，还留着前男友送的礼物。 并且，虞亦初还在重逢的时候，狠狠讽刺过他。 虞亦初轻咳一声，打破沉默："谢谢，我去青梅民宿。" 商瞿江从后视镜看虞亦初，小动作依旧，尴尬的时候总会眼神乱瞟，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来旅游？" "嗯。" "准备待几天。" 虞亦初有些生气，怎么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们很熟吗，怎么在偏僻的地方还能碰到这个狗东西。 "随便玩玩。" 说完，虞亦初闭上眼看着车窗，俨然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红灯，商瞿江扭头看着装睡的人，回头轻笑，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幼稚鬼。 现在是旅游旺季，镇子上挤满了从各地慕名而来的人，包括商瞿江的团队。 他比虞亦初早来两天，为了一部导演跑路投资人要撤资的文艺片熬了一个大夜。考察景点，规划资金，剧组安排等等，都是问题，还要考虑上线后能不能有收益，商瞿江作为一个新人，烂摊子自然到他头上。 之前他到处应酬，终于请到了一位业内有名的编剧，和他还有些渊源，为了改剧本，商瞿江带着团队核心人物，陪编剧去各个城市采风取景。 没想到在安州碰到虞亦初，辗转到这个小镇又碰到，这运气。 虞亦初此时正盯着小巷生气，定民宿匆忙，她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场景，青石巷太窄车开不进去，只能走进去。 可虞亦初的行李箱非常重，有大胖二胖沉重的爱，她箱子的轮子肯定承受不住青石板路的磕绊。 商瞿江停好车，看见虞亦初怔楞的背影，低头发消息。 就在虞亦初内心挣扎时，一声声欢快的狗叫声从巷子里传来，由远及近，虞亦初才发现是一只拉着小拖车的阿拉斯加。 身后还跟着一位老熟人。 阿拉斯加一点不怕生，兴奋地摇尾巴，尾尖扫过虞亦初的小腿，酥麻的触感让她紧绷肌肉，僵硬的看向狗主人。 章庭深被她逗笑，唤阿拉斯加："蛋蛋过来，那个姐姐害怕你。" 蛋蛋犹豫一瞬，舔了舔虞亦初仿佛再说"姐姐我超级喜欢你，可我主人叫我，好舍不得你"，舔完了不顾石化了的虞亦初，屁颠屁颠跑到主人身边，小拖车是摊上这么个小主人，吭哧吭哧地响。 "虞亦初还是害怕狗啊，我们蛋蛋多可爱的，是不是。" "是可爱......"虞亦初这才想起微信里备注民宿老板的人，"你是民宿老板？章庭深？" 虞亦初逼迫自己忽略腿上的湿漉，想起面前这位和从前相差甚大的高中同学。 章庭深："对啊，你不会没认出来吧，凑近让你看看如今帅气的我。" 还差半米的距离，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抵住章庭深的头，"让她看看你是怎么自恋的吗？晒不晒啊。" 商瞿江侧身拉开两人距离，对章庭深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不休息一下吗？" "不了，下次聚。" "下次好好让他出出血，吃顿贵的。" 这句话是对虞亦初说的。 "蛋蛋，来拉行李。"章庭深抬箱子憋的面红耳赤，"你们的箱子也只有蛋蛋能拉动。" 这一片商业化不强，保留了江南柔情似水的建筑，道路用青石板和碎石铺成，旁边还有水渠，布满青苔。 刻着民宿名的木牌靠在门口的大石头上，挺随意的，铁栅栏围住院子，里面将两座独栋改成一体的，二楼露台还有蔷薇花瀑布，只不过花谢了，有些可惜。 章庭深给虞亦初介绍："民宿的都是短租，长租的只有你一个，我把二楼最东边的房间打扫好了，平时租客来往不打扰你休息，还带了露台，能看见远处的青山。" "小梁，给顾客登记一下。" 前台姑娘抬头，脸瞬间红了，磕巴："您好美......顾客，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租房记录。" 章庭深乐呵地说："小梁收收口水，别一见到帅哥美女就被迷得找不着北啊！" 小梁腾一下脖子根都红了，白一眼章庭深，接过证件利落办入住，略带羞涩地朝虞亦初说："姐姐才令我着迷。" "狗男人滚一边去！再调侃我，小心我告诉老爸，让他停了你的卡！" 虞亦初礼貌点头，听着话里的意思，"这是你妹妹吗？" 章庭深："对呀，老头子实在受不了这疯丫头，送我这来当祖宗。" "你丫谁是祖宗！我没给你干活吗？我赚你那几个窝囊费，每天被你指使干这个干那个，今天我跟你没完！" 小梁今年才念高二，看着容易害羞可爱的样子，对外人温温柔柔，她哥一点就炸毛，比蛋蛋情绪还不稳定。 虞亦初被兄妹俩逗的，上午的郁结早散了，情绪上来了，有闲心陪章庭深逗妹妹。 "小梁，你不管美女姐姐我了吗，我好累的呀。" 虞亦初捏着语调，笑着调侃小梁，看着小姑娘斜眼威胁她哥，扭捏地说："虞姐姐，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嗯嗯，都怪你哥哥，"虞亦初笑着摸摸小梁的头，朝章庭深说："你要给我们妹妹涨工资的呀，辛苦了呀妹妹。" 小梁沉浸在温柔乡里，开心极了，"姐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再带你逛逛民宿。哥快来搬箱子，我带姐姐先去房间。" 小梁给哥哥派完任务，带着虞亦初上楼，"姐姐，一楼有厨房和影音室，有两间租出去了，还有一件房间用来值晚班。二楼一共有八间房，都有租客，有一个共用的吧台，还有咖啡机和免费提供的豆子。 这是姐姐你的房间，里面有电话和前台连着，有问题可以直接打电话。" 虞亦初笑着应下来，还不忘夸夸小孩，"小梁真厉害，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也就嘴皮子利索，每天嚯嚯我的咖啡豆，全让你给浪费了。" "你摆出来不就......" 虞亦初眼看着兄弟俩又要拌嘴，急忙打断："民宿不断水断电吧，洗漱用品都有吗，我还需要再买什么吗？" 章庭深捂住小孩的嘴，"不用了，都是阿姨换好了的，里面的洗漱用品都是齐的，缺什么给前台打电话，让这丫头给你送。" 小梁掰开挡住她的手，气鼓鼓地打了章庭深一巴掌，"乐意至极，那姐姐我们先下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拜拜。" 虞亦初送走了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走进房间，打开空调，观摩了整体布局后，瘫在柔软的床垫上，给自己充充电。 房间布局古风与现代结合，全屋都是木质家具，别具一格的是床被架起来，四周是拱形镂空架子，搭着帷幔，颇有种古代贵族寝室的感觉。 刺眼的太阳光被窗帘打碎，变得柔和温顺，撒在房间里，坐车是耗费人精神气的一件事，虞亦初困意涌上，闻着房中熏香，沉沉睡去，一点都不知道楼下兄妹在谈论自己。 小梁随妈妈姓，叫梁佑岁，两三个月时生了场大病，险些留下后遗症，全家人都宠着她，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于是家里就多了一只猴子，吵嚷不停，章总实在受不了，把小公主丢给她哥，带着老婆世界环游去了。 小梁半点没遗传妈妈的演技天赋，但是把八卦精神继承的炉火纯青。 "哥，你是不是和漂亮姐姐认识啊，平时都没见你亲自去接租客，都是派蛋蛋自己去的。" 章庭深没否认，"认识，高中同学。" "哇偶～" 小梁脑补了一本校园爱而不得最后两人重逢的狗血虐恋小说，看她哥的眼神都带着探究，示意他多讲讲。 章庭深无语，"别嗑cp，我俩没那层关系。" 小梁不信，她哥她还不清楚，看起来花花肠子绕地球一圈，但特纯情。 "真不是？不会是你高中那会胖，自卑不敢表白，然后下定决心减肥勇敢追爱？" "啊！" 小梁捂着额头，"不是就不是，干嘛打我，被我说中了？！" 章庭深有时也蛮佩服他妹妹的，看人真准，"还记得你瞿江哥吗，是他拜托我多照顾你的美女姐姐。" "真的？" 小梁有些不信，商瞿江一个大忙人，和美女姐姐八竿子打不着，怎么...... "他们有关系？" 小梁一副震惊的表情，晃着章庭深胳膊让他多说点。 "小孩子别操心大人的事，我早上让你整理的数据整理完了吗，没有就扣工资。" 小梁没好气的说："神经！谁要是能看上你我第一个带她去医院看眼科。" 章庭深笑着走到院子，拿着水壶给花草浇水，树上的蝉鸣不断，和记忆力的夏天重合，没想到兜兜转转又遇到了。 从加上微信开始，他就认出虞亦初，百八十年不换的头像和名称，连朋友圈也是同样的背景，换个号他还能认出来。 重新加上微信，见到真人了，与她相隔的距离不足一百米，那又怎样。 毕竟，最贴近虞亦初内心的人在五公里外的古镇里。 第4章 小巷生活气息 虞亦初简单将行李收拾一番，合着衣服倒在床上，伸手挡在眼前，光从手指缝中撒在眼睛上，斑驳刺目，她侧头闭眼，再次睁开，光圈笼罩着小小的窗户。 路途的疲惫让她沉沉睡过去，再睁眼，已经是傍晚。 粉紫色的云霞汇聚在一片，虞亦初就在霞光笼罩中醒来，疲惫感还没退去，她点亮手机，已经是下午六点。 是继续睡觉，还是出去走走。 虞亦初拉过枕头靠着，因为要在这边待上十天半个月，不在乎这点时间。 门外熙熙攘攘的，男女激烈的争吵愈演愈烈，听着还有砸墙的声音，虞亦初抱紧枕头，更加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手机外卖平台切换城市，刷新出了很多本地特色小吃，虞亦初划着满屏酸甜口的食物，最终挑选了意见评分最高的一家，当做自己来这里的欢迎仪式。 等待外卖时，她点进搜索框，想找旅游攻略。 第一条跳出来的帖子，是一张男生的他拍照片，博主留言道：“啊啊啊，姐妹们看我遇到了谁？！这不是那个最近爆火的制片人小哥哥，他太帅了，完全可以出道**豆啊！” 图片定位就是她所在的小镇。 评论区有人留言，“这不是我家小糊豆拍的那个电影的制片人，那个电影爆冷，完全就是个文艺片，根本卖不出成绩。” “楼上说的对，电影拍了一半导演跑路了，制作班底排不上号，演员也有点查无此人，准要赔。” 商瞿江？虞亦初愕然，他去做制片人，来这里采风，怪不得在这里碰到。 “姐姐？” 小妹带着外卖和一大堆零食敲门，虞亦初开门吓了一跳，映入眼帘是炸毛可爱妹宝，手里塞得满满的，头向侧边歪着接电话。 “妈妈~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你和爸爸安心旅游，拜拜。” 梁佑岁快步走到桌边放下东西，甩了甩酸胀的胳膊，“姐姐这是你的外卖，早上忘记告诉你了，这里外卖只送到前台，只保管一个小时，还有小厨房可以做饭。” “这些是我屯的零食，拿给姐姐吃。” 虞亦初伸手捋顺小孩杂乱的头发，眼睛不由得带着笑意，“辛苦妹妹了，吃饭了吗，我点的还挺多的。” 梁佑岁半点不客气，“还没有，谢谢姐姐。” “我哥被瞿江哥叫走了，太坏了，还不闭店，徒留我一个干活，哼！” 虞亦初听着梁佑岁吐槽，时不时插一嘴“是吗”，“那他太坏了”，没有一丝听到商瞿江三个字的别扭感觉，可能早上见过面，太尴尬了，她直接把人从大脑里屏蔽了。 梁佑岁的小聪明没得逞，她见漂亮姐姐没一点反应，章庭深不会是骗她的吧。 “姐姐你吃这个，肉松蛋黄馅料特别多，一口下去全是幸福。” 青团饱满圆润，虞亦初接过来咬了一口，原产地和别的城市买的就是不一样，咸蛋黄油而不腻，油滋滋的，加上肉松鲜香酥脆。 虞亦初：“很好吃。” 梁佑岁憋着坏，“好吃吧，这是瞿江哥在镇上买的，下午接我哥是特意带来的。” “咳……咳咳！” 虞亦初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知道不少事。 梁佑岁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尴尬地把奶茶递过去，决定不刺激虞亦初了。 “没事，就是呛到了。” 虞亦初接过奶茶，用纸巾擦去嘴边的污秽，她小瞧商瞿江和章庭深的同学关系，章庭深也是，大嘴巴，还让妹妹知道了。 虞亦初僵硬的转移话题：“妹妹，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啊，庆屏古镇、小河沟都是热门景点，商业景点也有很不错的，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做你的小导游。” 梁佑岁星星眼看着虞亦初，一蹭一蹭挪到她旁边，“姐姐是一个人来的吗，我可以作陪玩的，拍照技术嘎嘎好，保准出片。” 虞亦初：“好啊，反正在这边待着时间长，那就辛苦妹妹啦。” “嘿嘿，不会，跟着漂亮姐姐就是我的荣幸。”梁佑岁嘴特别甜，眼睛弯弯的，表情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厌烦。 没待上二十分钟，章庭深就打来电话，兄妹两人不过三句话就开始拌嘴，最后梁佑岁气鼓鼓挂掉电话。 深呼吸一次，梁佑岁就又要去赚窝囊费了。 虞亦初跟着妹妹一起下楼，打算在附近逛一逛。 黛瓦青墙，这里的路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苔藓左一簇，右边亦是，有些爬满了墙缝。 傍晚的风凉爽，虞亦初握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穿梭在这些小巷里，感受着这里独特的事物。 巷尾有一片空地，几位大爷围在石桌上下象棋，摇着扇子咂摸着茶叶，阿姨和奶奶们坐在树荫下聊着天，还有坐在凉亭下编着花绳。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原来的方向去走，回到民宿时，小院里彩灯耀眼，坐了七八个人，谈笑风生。 虞亦初踏上鹅卵石路，听见有人问“商哥这么优秀，有对象没？”，她头脑中迅速检索出一个人来。 果不其然，熟悉的嗓音响起：“还没有。” “哇！”周围众人纷纷戏谑打趣，话题又被引走。 虞亦初脊背僵硬，下意识挺直背调整姿态，稳步从众人面前过去，到前台同梁佑岁打完招呼，走到二楼楼梯拐角。 玻璃窗大开着透风，楼下的交流声清晰传到她耳中。 “哎章哥，刚那位是新来的租客吗，没见过？” 章庭深：“是。” “大美女啊，真有气质，和商哥剧组的明星不相上下。” 周围人跟着附和，酒精充斥大脑，没和嘴连接上，一个光头男嗤笑：“小赵，你不是刚失恋，我看那美女就挺适合你，身材……” 商瞿江蹙眉，将酒杯猛然砸在桌上，站起身来看着光头男，他能预料到接下来的话会有多污秽、不堪入耳。 章庭深记得这人的房期快到了，“你明天就退房，剩余的费用回退给你。” 光头男还莫名其妙：“不是，我怎么？” “今晚就走。” 景点架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小巷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