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之箭【合集】》 第1章 哥 “汤殊!你给我站住!” 办公室里的老师正看着手上的成绩单头疼,余光突然瞥到门口经过的一道身影,大声喊道。 走廊里的人自听到声音开始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集到名叫汤殊的男孩身上。 只见他穿着一身洁白的校服,两只袖子被卷上去一半,温良俊美的beta长相却因为他下巴上的创口贴和浑身随意的气质而被冲淡几分,变得充满攻击性。 汤殊偏头,看到班主任脸上难看的神色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正要拒绝,上课铃响了。 汤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敷衍,道:“严老师,上课了,我先回去咯。有事下次再说。”他的声音带着些变声期的沙哑,却也十分好听,偏偏说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汤殊从没认真听过课! “你——”班主任从座位上离开刚想叫住人,却见刚才还在门口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无奈地叹了口气。 靠近门口坐这的英语老师看到她这样子玩笑道:“怎么,汤殊这次段考又没考好?” 数学老师就在两人身后,听到声音也不由笑道:“什么叫又,他考好过吗?” 班主任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手边总分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十的几张卷子,无力道:“他什么时候能跟自己的哥哥学一学啊……” 汤殊回到班级时,物理老师早已到了教室开始讲今天的知识点,看到迟到的汤殊也没说什么,像是早就知道这个学生的样子,只点点头就让人进来了。 汤殊回在最后一排,板凳刮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偏偏同桌好像一点没发现旁边的吵闹声,只默默地在本子上写着笔记。 汤殊撇了撇嘴,干脆从桌子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玩游戏。 明明是贵族学院,但校园里的网络烂得惊人,汤殊看着游戏的加载进度一直卡在99%的地方,烦躁地“啧”了一声,又等了几分钟,终于显示加载完毕。 他刚要点“进入游戏”,忽然,手上的重量骤地减轻。 汤殊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呆愣一秒,随即,意识到什么的他一寸寸扭头。 果不其然,他的手机已经出现在另一只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被黑色的手机衬得更加白皙。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还在耳边,汤殊只能压低声音,道:“汤顾!发什么神经!” 虽然是气音,但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怒与不耐。 汤顾却好似没听到耳边的声音一样,手机在指间转了一圈,利落地被他塞进课桌。 汤殊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态度,心里头起了一阵无名火,懒得再说什么废话。 见汤顾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黑板上,汤殊的手臂直接霸道地往同桌的抽屉里伸,却不料此时汤顾像是坐得不舒服,将桌子往后轻轻挪动一下,汤殊的手直接撞上了他桌子侧边的尖角,没忍住“嘶”了一声。 还没等他看清楚手上伤到了哪里,下一秒,原本还在认真听课的人已经先一步将他的手抓了过去,力道却意外的轻,从汤殊的视角看只能看见他镜片下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汤顾将汤殊的手来来回回看了两圈,冷冽的声音落在汤殊耳边:“去医院?” 一想到汤顾之前还不理自己的样子,明明最是受不得疼的汤殊硬是一声不吭,开始装起了高冷。 汤顾没理会汤殊此时的别扭,见人沉默就当他默认,于是举起手,见老师停住了讲课声后,一刻也不带犹豫,道:“老师,汤殊身体不舒服,我带他去医院。” 物理老师看着他身边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汤殊,一时哑口无言,他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beta能娇弱到哪里去。 但一想到两人的关系……物理老师说:“去吧,要有什么事打电话给班主任。” 汤殊走出医院,手腕上已经被贴上了一层纱布,俊美的脸上满是郁闷。 汤顾落后汤殊一步,作为顶级alpha,虽然才十七岁,他就已经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矮他半头的汤殊侧脸。 “给你”,汤顾突然开口。 汤殊只眼珠动了动,下一秒就将自己的手机重新拿回来,语气不满道:“都怪你!” “我的错。”汤顾利落承认,随即像是补偿,道:“想要什么。” 他这句话,好像不管汤殊说什么他都能办到。 事实证明,他的确可以。 汤殊站在一辆全球仅发行过十辆的黑金色跑车面前,眼睛放光,拿到钥匙就想坐上车子,身前却又伸出一只熟悉的手,是汤顾。 汤顾刚刷完卡,就见前两天才在跑道上刮伤的人,转眼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将人拉住后,他冰凉的手指在汤殊下巴处的创口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如同深海的幽黑眼珠专注地看着汤殊,陈述道:“别人以为你是去哪里打架了。” 汤殊不以为然道:“随便别人怎么想。” 反正从小到大,不管他做什么,别人总觉得他就是个天生坏种。 反观他身边的这位,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绝对正确的,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控。 他们两人就是天平的两端,是完全相反的人。 也只有他知道,汤顾不是绝对完美。 汤顾又一次无视他说的话,将汤殊的手一点点掰开,把钥匙抓在自己手上。 汤殊虽然在beta中是佼佼者,但力气相比于alpha还是略显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跑车钥匙被夺走。 眼见汤顾要将钥匙给工作人员,焦急让汤殊顾不上太多,他连忙冲上前,说:“不可以!” 汤顾侧脸看他,冷淡的神色像是在问他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汤殊说:“我想自己开回去。” 汤顾想都没想就拒绝,随即喊了下他的名字:“汤殊。” 汤殊没法,鼻子一皱,像是撒娇,说道:“哥。” 此话一出,像是唤起了汤顾为数不多的良心,他最后做出让步,在汤殊期盼的目光中说道:“不给别人,我帮你开回去。” - “啪”的一声,整幢别墅都是某个人愤怒关门的回音。 管家站在汤顾旁边,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问道:“大少爷,小殊少爷又怎么了?” 汤顾正单手解着脖子上的领带,闻言没回答,只问:“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正色道:“五天后是少爷你的生日宴,老爷夫人已经腾出了时间,预计三天后航班起飞。” 汤顾点头,脚步未停,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这次的宴会嘉宾由你决定,别找那些跟汤殊有过节的。” “是。” “我上楼看一下他。”汤顾说。 管家懂他的言外之意,回答:“不会让其他人上去烦小殊少爷。” 汤殊听到敲门声,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没有动,门口的人也不着急。 过了几分钟,汤殊就听见一阵门把锁转动的声音,原本锁好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不用猜都知道家里会这样做的人是谁。 汤殊反手就将手边的玩偶丢出去,嘴上嚷嚷:“滚出我房间!” 汤顾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玩偶放到沙发上,眼镜摘下,然后走到汤殊旁边,床榻一软,下一秒,汤殊的脸就被一阵力道给掰正。 汤顾说:“小心窒息。” 汤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双眼冒火道:“我哪里那么蠢?!”但身体倒是意外诚实地坐直了。 两人相对坐着,气氛沉默几秒。 汤殊:“你来我房间就是跟我玩木头人的游戏吗?” 汤顾反问:“你想玩?” 汤殊:“我想玩跑车。” 汤顾淡声:“等你的脸和手好了就可以。” 就知道他会拒绝,汤殊没什么想说的了,开始闷闷不乐,他碎碎念道:“我明明已经成年了。” 汤顾听到了,道:“是吗,所以就能让脸受伤?”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语气,汤殊愣是从中听出几分嘲讽。 顿时间,他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过很多次了!只是意外被树枝刮了一下,跟车子没关系!” 汤顾:“那又怎样。我说过,不可以让自己受伤。” 汤殊举起自己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扬声道:“那你说,那你说这是什么!” 随即像是被气狠了,他脱口而出道:“你现在比爸妈还烦!” 然而下一秒,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难以置信道:“你还笑!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就见汤顾嘴角扬起一点轻微的弧度,连眼睛中仿佛都闪烁着细碎的光,这个样子,平白多了几分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应该有的少年气。 实在是有些不像汤顾。 但落在汤殊眼里,他就是在幸灾乐祸。 汤顾早在汤殊生气前就已经收起笑容,他侧身坐在汤殊床边,神情严肃,直视着汤殊的眼睛道:“对不起。之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汤殊每次看到这双眼睛就说不出来话,好像沉溺在这双眼睛内部的漩涡之中无法脱身,过了两分钟,他呐呐道:“你现在好像真的不结巴了。” 伪骨ABO。 也许狗血(? 占有欲强阴湿掌控感攻(汤顾)X暴躁炸毛实则外强中干受(汤殊) 练笔之作,喜欢的风格都会尝试,会尽量提前说明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哥 第2章 噩梦 A城没有人不知道首富汤家的长子汤顾是惊人的出类拔萃。 年纪轻轻就已经担任世界顶尖公司的董事之一,财经频道的宠儿,长相比当红明星还耀眼,偏偏学习在高手云集的贵族学院中也依旧常年第一。 人们总是对天才抱有更多的好奇与幻想。 然而无论媒体怎么挖,都探不出有关他的任何黑料,除了传闻中跟他水火不容的弟弟——A城出了名的二世祖,汤殊。 但别人挖不出的黑料,汤殊知道。 他知道,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人,人前沉默寡言,仅仅只是因为——他在七岁前一直是个结巴。 汤殊一直没有自己四岁之前的记忆。 自他有记忆开始,他就跟汤顾睡在一起。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水火不容。 起码十年前不是。 四岁的时候,他身体弱到不是在发烧就是在昏迷,现在手腕上还有许多小时候打针留下的疤痕。 当时他们的爸妈正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汤殊格外排斥保姆与医生的接近,于是不被排斥的汤顾顺理成章地主动提出要跟他睡在一起。 有一晚,他从噩梦中惊醒,害怕地侧头想喊“哥哥”,就见汤顾竟一直没睡,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小孩子对恶意的感知总是敏感,当时小小的汤殊不知道哪里奇怪,只是将那时的汤顾与噩梦联想到了一起,于是,开始哇哇大哭。 汤顾也是小孩子,听到声音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此时已经是深夜,佣人大多已经入眠,汤顾在按下床边的呼叫铃之后还需要等上两分钟。 汤殊吃的东西早在睡前就已经全吐了出来,哭到呼吸都有些使不上力气,脸渐渐涨得通红。 汤顾犹豫几秒,他的手从被窝中伸出,缓缓地放到汤殊的背后,在感受到手下温热柔软的触感后他似乎有些退缩,但此时汤殊感受到了背后的力度,渐渐停止了哭泣。 他睁着一双水洗过的琉璃眼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汤顾,说话还带着哭腔,他说:“哥哥,抱。” 汤顾沉默地将他揽到怀里,如往常般不发一言。 四周死寂,汤殊又开始发抖,却不像刚才一样害怕,他开始问:“哥哥,为什么一直不跟小殊说话?” 还是沉默。 被子下两人的手臂挨在一块,密不可分。汤殊摇晃了一下汤顾的袖子,催促着他回答,像是不听到他说话誓不罢休。 即使汤顾的手在他背后拍了两下也没用。 最后,汤顾似乎是被他烦得没有办法,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汤顾与汤殊平视着,黑夜中只能看见彼此眼睛里的碎光。 汤顾缓慢开口,一字一顿道:“因……因为,我……我们……不……一……样。” * 汤顾看着眼前说话的汤殊,面色如常道:“我这样子跟你说话不习惯吗?” 他是好了,反倒是汤殊在说完话之后就有些不自在,仔细观察了一下汤顾的神色,见他没有恼怒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闻声,汤殊直言道:“怎么可能不——” 话还没说完,他就收到了来自汤顾的目光,突然想起他现在应该还是在生汤顾气来着,于是话锋一转,道:“不习惯。” 汤顾问:“为什么?” 汤殊想这人哪那么多问题,原本说话就不怎么过脑的他开始绞尽脑汁想理由。 * 自从四岁那晚知道汤顾的秘密后,尽管汤顾没跟他说过要保守秘密,汤殊还是很讲义气地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再后来,甚至他的身体好了些,能下地了,他会跟着汤顾到处跑,专往没人的地方钻。 偶尔遇到躲不掉的大人问为什么汤顾不说话,他甚至看懂了汤顾的木头神色,全程充当他的翻译,不厌其烦地跟他们说:“他不喜欢跟你们聊天。” 就是说的话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用同样的说辞说退大人,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细汗,扭头跟汤顾开心说道:“哥哥!我们接着去玩吧!” 汤顾再一次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神色看着他,轻声道:“为……为什……么,你……你应该……不……不喜……欢我……才对。” 汤殊知道汤顾说话很慢,每次都不着急,等人说完后还会重复一遍他说的话,然后有些不解,说:“你是哥哥啊!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了!” 汤殊根本没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只是在那之后汤顾的神色越来越奇怪。 汤家后院有一大片人工湖,汤顾最喜欢去旁边的沙滩上堆城堡。他赤着脚将城堡垒得很高很高,然后看差不多了就钻了进去。 今天家里有客人,他早上起床时汤顾就已经不在家里了,找寻半天未果,他独自蹲在城堡里面碎碎念,用木棍在沙滩上戳来戳去,抱怨哥哥为什么不带上自己。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些脚步声。汤殊耳朵悄悄竖起,听到来人正在讨论些什么,字里行间似乎还有些不满。 佣人没有允许不可能来这里,所以来人只可能是来家里的客人。汤殊没有贸然钻出去,而是在旁边捅出一个小洞,屏息凝神,侧耳听起八卦。 “汤家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哑巴,一直不说话,别是身体有什么缺陷吧?”话音刚落,接着就是踢石子的声音。 另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是不是有缺陷,等会我们就知道了。” “等会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问过了,这一块没有监控。就算出了事情,有我爸妈在,汤家能将我怎么样?” 汤殊没有听明白他们说的话,正纳闷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哥哥! 汤殊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刚想钻出去,却在听到外面声音后脚下一顿。 “汤顾,没想到你还挺喜欢你那弟弟的。一听说他出事就出来了。” 此时外面的人像是哥哥,又不像,只听汤顾用自己从没听到过的森冷声线道:“他在哪?” 甚至都不结巴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空旷的沙滩上甚至能听到一个人沉重的吐息声。 下一秒,沉闷的“扑通”声响起。 汤殊就算再怎么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不上想太多,连滚带爬地从城堡中钻出来,就见他不远处站着两道陌生跟哥哥差不多年纪的身影。 他们看见在场突然出现了第四人,脸上闪过一些惊慌。 汤殊没看见哥哥,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脚下不受控制地朝那片绿到发黑的湖泊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最后,他跑了起来。 在另外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径直地跳下了湖。 等汤殊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熟悉的房间布置,熟悉的甜滋滋信息素。 他扭头看去,就见汤顾正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珠黑漆漆的,如同鬼魅,与汤殊对上眼神也不躲闪。 汤殊开口时喉咙还有些干,沙哑道:“哥哥……那两个人——” “不……不会再来烦……你。”汤顾说道。 哪里是烦我?! 汤殊还想再说,汤顾却已经将手指竖在他嘴边,手动让他闭嘴。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汤殊愣在原地。 他说:“汤殊……我……我要……和你一样。” 汤殊第一次当人的老师,但对自己的身份转换却又接受良好。唯一的变化是他说的话更多更慢了,每天像只麻雀一样在别墅叽叽喳喳,又像是寺庙里敲的木鱼,一停一顿。 就连管家有时候都会听不下去,时不时地给汤殊递水,也只有汤顾,从来没露出过不耐的神色。 就这样过了两年,汤殊六岁了。 一个格外平常的早上。 他睁开惺忪睡眼,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先习惯性地往旁边探出,指尖的冰凉让他一下子清醒。 汤殊迅速坐起,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哥哥不在了。 他眼圈红红的,就在即将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时,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汤顾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汤顾以为汤殊不会醒这么早,在看到人已经清醒后心里暗道不好,朝床边走了几步,将汤殊按到怀里。 没等汤殊说话就先开口道:“没做噩梦吧。” 汤殊谴责的话语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生生被这句话按了下来,摇头晃脑道:“小殊是大孩子,大孩子才不会做噩梦。” 汤顾点头,转身去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娴熟地给汤殊穿上,汤殊自然地伸手伸腿。 几分钟后,已经洗漱完的汤殊早就忘了早上起床的插曲,坐到房间的小餐椅上,期盼的眼睛看着汤顾,问:“哥哥,为什么今天是你推餐车进来?” 汤顾给汤殊戴好口水巾,再将餐盘布好,眉眼微垂道:“想做就做了。” 汤殊点点头,毕竟哥哥经常会在很多时候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给他买各种各样的衣服,好像将他当作洋娃娃在打扮。 嘴里正嚼着东西,汤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向汤顾,东西都没咽下去,就匆匆道:“哥哥哥哥!你是不是说话正常了!” 这两年虽然他锲而不舍地帮助汤顾,但真正算下来也没听他说过什么话,最利索的还得是喊自己的名字……汤殊差点都要怀疑自己从网上看来的方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在汤殊的情绪感染下,汤顾也不自觉的轻轻勾起唇角,还没等他说什么,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管家在外面说:“大少爷,小殊少爷,老爷夫人回来了,在书房等你们。” 书房内。 汤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紧抓住身旁汤顾的衣角,眼眶盛不下摇摇欲坠的豆大泪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响起:“我不要!我不要哥哥走!” 接下来就都不是什么好事了。 * 汤殊陷入回忆不过两分钟,看着眼前人熟悉却又陌生的样子,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 随即懒得想理由,只将被子往身上一扯,他埋在被窝里瓮瓮地说:“不习惯就是不习惯。” 哪怕他们只分开了八年。 ……只是分开了八年吗? 第3章 可爱 五天后,汤顾生日。 寸土寸金的A城商业区,到处都是汤顾的迷弟迷妹给他公开求爱庆生的LED灯,江滨大桥边几千架无人机同时起飞,整齐划一地摆出“祝汤顾生日快乐”的字样。 一架黑金色跑车与黑夜融为一体,轰鸣的引擎声却展现了驾驶人内心的不平静。 汤殊手指在方向盘上不断轻敲,边开车边不断懊恼,他怎么偏偏忘了今天的是那人的生日! 好不容易从中心商业区赶回家,汤家此时正灯火通明,来往都是些穿着不菲的达官显贵。蹲在门口的汤殊眼尖,一下就看到爸妈在觥筹交错中与人假笑。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今天的主人公。 眼见着有人即将认出自己,直觉不能再在这待下去,戴着口罩遮遮掩掩的汤殊当机立断,他走到汤家后花园,准备从这边的侧门上楼。 就在他提步迈上第一个台阶时,突然听见花园里面传来两道聊天的声音。 小时候留下的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汤殊在听到的那一刻便脚步一转,悄悄地绕到那两人后头,开始偷听。 “这药能行吗?” “怎么,你又不敢了?” “……传闻中汤顾不随意吃别人递给他的东西,这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吗?” “呵,原来是不自信。那我告诉你一个办法……” 两人声音开始放得很轻,汤殊屏住呼吸也没听到后面那人说的办法是什么,只隐隐约约地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家的事情?汤顾不是三年前才从M国回来吗?” 那道声音漫不经心回了句:“我又不是这三年了解他们的。” 汤殊看电视剧里很多踩到树叶最后惊动反派的桥段,发誓自己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从头到尾都没轻举妄动,等到那两人离开了好一阵才敢从草丛中起身。 然而一直关注那两人离去方向的汤顾也因此没看见,他蹲在草丛里的这段时间,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道粘稠又专注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汤殊门都没敲就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汤顾房间。 没开灯,别墅外头的灯光透过落地窗能让他将周围看得很清楚。简约的黑白灰风格跟汤顾这个人一样无趣,汤殊随意打量几眼就收回目光。 “汤顾!在不在!有人找!”汤殊喊了几声,然而房间空旷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拖鞋在木质地板上踩出嗒嗒声,汤殊从门口一步步走到落地窗边,一步步靠近光,又好像一步步远离光。 “谁找?” 一道声音突然从汤殊身后传来,将汤殊吓了一跳,人都还没转身就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你去哪里了!怎么走路没声——” 然而就在他看到此时的汤顾时,就像一只被捏住嗓子的小鸭,汤殊瞬间便安静下来。 汤顾正穿着睡袍,腰间系带松松垮垮的,发丝还往下滴着水,在跟汤殊说话时,他还顺手从旁边的酒柜随意拿了瓶白兰地,举手投足间尽显慵懒。 哗啦声响起,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缕淡淡的香气,汤顾抿了口酒,喉结滚动,将目光转向此时眼睛不知道往哪撇的汤殊,像是没发现他的不自在,淡定道:“你应该知道,除了你,我从没私下见过谁。” 闻言,汤殊本就将红未红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鲜血欲滴,得亏背光,不然丢人就丢大了,他舌头打结,结结巴巴道:“我……我干嘛要知道你……你私下见谁!”越说越理直气壮:“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汤顾沉默,忽地一笑,不是之前那样可以忽略不计的笑,像是拿汤殊没办法,他将酒杯放下,与大理石擦出一声脆响。 朝汤殊每走近一步,汤殊都能听到心间传来的打鼓声,最让他惊恐的是他不知道心底的情绪来源何处。 猎物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猎物的,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放下的狠话不可能收回,汤殊更不会承认自己是猎物,于是停住脚步,道:“出国八年,不会让某人气量变小了吧?” 汤顾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现在与汤殊距离三步左右,三步正好,他停住脚步,忽略汤殊说他没气度的话,又像是默认,声音似乎也因汤殊身后的明亮夜色染上些许温柔,道:“你怎么样跟我有关系。” “嘟嘟嘟”,敲门声响起。 “大少爷,您在房间吗?楼下需要您上台说两句。”管家的声音。 汤殊不敢吱声,汤顾深深地看他一眼,离开前,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眼站原地动也不动的汤殊,此时的他像是一只失足进入狼窝里不自知的小白兔。 汤顾说:“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被他提醒,汤殊才想起他这里的目的,顾不得先前称不上矛盾的矛盾,说:“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乱吃他们递过来的东西。我……” 汤殊本来说想和他一起下楼,想到楼下那么多人他瞬间有些退缩,然而当他触及汤顾的目光,他败下阵来,道:“算了,我在这里等你。” 汤顾提醒道:“最好不等。” 汤殊最吃激将法,越说不要他越要,面上不服气,“哼”了一声,他说:“少管我!” 汤家别墅设计得金碧辉煌,连客厅的柱子都是纯金打造,本应是暴发户一样的装修,却因为各种藏品装点而生生地染上几分古典气息。 汤顾不喜在众人面前发表长篇大论,只当走个形式,简短地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想下台,耳边一动,穿堂风捎来熟悉的讯息,他循声望去。 他心心念念的本应在楼上的人正穿着一身他准备好的浅茶色礼服,胸口一只由细钻陪衬,整体被设计成欲飞蝴蝶状的墨翠胸针。汤殊被一堆大人围在一起,脸色少见的窘迫。 可爱。汤顾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十分钟前。 汤殊在楼上坐着,他的眼睛像是突然近视八百度,原本好玩的不得了的手机今天死活看不清上面的内容。烦躁地将手机一甩,呈抛物线落到沙发上。 他抱紧怀中抱枕,鼻尖、眼前、空气中,到处都是汤顾的气息。 他被无数的汤顾包围了。 终于,他再也忍不下去,走到汤顾衣柜,拉开,开始找他能穿的礼服。他平时随性惯了,根本没参加过几个宴会,也不喜欢铺张,房间衣柜里的几套礼服轮着穿了几回。 今天原本也应该是这样,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不行。 被一根看不见的细丝指引,汤殊刚打开衣柜,就看到在最中央挂着的几套礼服,并且肉眼可见不是汤顾能穿的尺码。 汤殊取下其中一件,浅茶色的,与他头发是一个色系,换上之后,他站到镜子跟前,竟然无比修身熨帖,就像是有人照着他的身材做出来的礼服一样。 被脑海中的想法惊了一下,汤殊猛地摇头,抬头看了眼时间,给镜子中的自己加油鼓劲,深呼吸,下了楼。 “这不是小殊吗?都长这么大啦!还认不认识叔叔?”汤殊还没看清楼下的情况,忽然被一道来自右边的声音叫住。 在看到声音来源的那一刻,汤殊连钻进底缝里的想法都有了,原因无他,这个人是父母的好友,以前一有空就来汤家玩,这也就意味着,汤殊以前的那些丢脸话他全听到过。 但逃避没用,男人目光灼灼,汤殊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问好:“陈叔叔。” 陈毅笑容很灿烂,应了声,看着这与记忆中没什么差别的孩子,白白净净,站那跟地里新长出的葱一样,望向汤殊的眼里眉梢都是宠溺。 耳边传来汤顾结束说话的声音,陈毅道:“现在跟你哥哥关系还好吧。” 汤殊挠了挠脑袋,下意识撒谎道:“好的不得了!” 陈毅大笑,回想起以前的记忆,心领神会:“那是那是,你们两兄弟,小时候就没人插得进去,长大了只会更好。” 汤殊脸颊泛起不好意思的红,不敢承认他现在三天两头生汤顾的气,只说:“陈叔叔你怎么突然从国外回来了?” 陈毅生意越做越大,几年前带着家眷一起出国定居了。总不会是因为汤顾的生日专门回来。 陈毅手指点了点汤殊,朗笑道:“你懂我啊!也不瞒着你,我的一个孩子对你哥哥有好感,回国两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家,我有些不放心,回来看看。” 啊…… 汤殊表情有些呆滞,没反应过来他话中信息量,就见陈毅朝一个年轻男人招手,等男人靠近后跟汤殊介绍道:“我的孩子,陈故。” 又对陈故说:“陈故,这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汤殊。” 陈故看着眼前精致外貌不输汤顾的人有些惊讶,这居然就是传闻中不学无术的汤殊??? 这长相,得做了什么才会有那么臭的名声啊? 想到这,他伸出手,软糯的声音落到汤殊耳边,他说:“汤殊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一个Omega,汤殊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将陈故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眼,两秒后,他伸出右手与他轻轻一接触,触之即分。 汤殊声音罕见的正经:“你好。” 陈故另一只手上一直端着个酒杯,汤殊的目光落到那只手上,陈故心头微动,笑着问:“怎么,小殊少爷想要我这杯酒吗?” 汤殊原本只是看看,听陈故这样一说还没等有什么感觉,就听旁边的陈毅的斥责声:“你怎么能这样随意给别人自己喝过的东西!” 陈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轻声道:“我没有喝过。” 感觉好像要惹出一段家庭伦理剧的汤殊连忙将酒杯拿过抿了一口,在两人目光中,汤殊说:“大喜日子,莫生气莫生气。我就想喝点东西呢。” 然后偏头对陈故道谢,将酒杯朝他的方向倾了倾,浅笑时露出脸颊的酒窝,说道:“帮大忙啦。” 卫生间。 汤殊将手覆在脸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发烧了一样,脸颊挂上不正常的红霞,他迟钝回想,昨晚睡觉没有乱揭被子吧。 转身想去找汤顾,脚下却突然一软,正要摔倒在地时,他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接住了。 汤殊抬起濡湿的双眼,以为出现了幻觉,理智随着身上温度的升高渐渐消失,他的掌心顺着来人的手寸寸向上,直到触碰到他的下巴,接着往上,嘴唇、鼻梁、眼睛…… 来人静静的看着汤殊动作,不发一言。 汤殊终于确认了什么,明明是笑着,漂亮的眼角却不自觉地流下眼泪,眸中满是不安与悲伤:“哥哥,为什么要离开我?” “无人”知晓的故事: 汤殊很喜欢看电视剧,其中最偏爱狗血剧。 剧越狗血越上头。 但如果身边有人,他就会装作不喜欢的样子。 看似注意力在手机上,实则余光一直瞥着电视。 一旦有人发现并戳穿他,他就会理不直气也壮地说:“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可爱 第4章 歇斯底里 汤家很大,偏偏汤殊挑选的卫生间人来人往。眼见着有人将围上来攀谈,汤顾疏离点头,随即拉着汤殊的手将他带到一个昏暗的客房中。 喧哗远去,房间静谧到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汤顾冰凉的手指落到汤殊脸颊边,接下了他的所有眼泪与哀伤,将润湿的手指抵到自己唇边,咸涩的,在黑暗中,汤顾的嘴角不自觉露出满足的笑容。 汤殊的眼泪掉个没停,但被汤顾带着走来走去的时候却很安静,只偶尔有哽咽声,像是从小就习惯无声哭泣。 可爱。可怜。 汤顾微微用力,将汤殊揽到自己怀中,两人之间严丝合缝,汤殊毛茸茸的脑袋落到汤顾肩膀上,他只需要微微侧头就能与汤殊脸颊相对。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他愉悦。 他半遮半掩,又无比诚实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汤殊哭腔:“骗人。” 汤顾哼笑:“七岁,你以为只要生病就能让爸爸妈妈回心转意,但仅仅只是发烧就要了你半条命,从此再也不敢乱踢被子。” “八岁那年,你在公园丢了一个粉蓝色的兔子玩偶。管家带着人来来回回将公园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你以为将要失去它时,第二天,它突然再次出现在你的床头。‘美梦精灵显灵啦’,你开心地说。” “九岁,你在游乐园迷路,偏偏手机被人偷了。眼见天色渐暗,这时候,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男孩出现了,他将你带回了家。你居然也无比信任他,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十岁,你想学游泳,没学会,还差点呛水。被人救了。笨孩子。” “十一岁,你发现身边居然一个朋友都没有,于是花一晚上制定出紧急交友计划,结果第一天就被人推下楼梯,昏迷三天。似乎有人一直在你病床边坐着,你想,是谁呢?” “十二岁,你迷上了赛车。在这以后,每场比赛的票都是贵宾座。” “十三岁,汤顾要回来了。你知道他要上哪所学校,于是这一年都在家里好好学习。终于,努力没有白费。作为礼物,你拥有了第一辆跑车。” “十四岁,你知道了一件事情。原来不是爸妈让他出国,是他主动提出的。你觉得他与自己想象中的好哥哥不一样。” 汤殊的八年被汤顾徐徐道出,如数家珍。 汤殊滚烫的大脑也因这些话而被激灵的稍稍清醒,他血红的双眼在黑暗中泛着水光,半晌,他惊恐的声音在汤顾耳边响起:“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汤顾嗓音如玉落盘,有样学样道:“我我我我……我是你哥哥。” 电话铃声响起,汤殊见人好像听不见,推了他一把,汤顾才不依不舍地将手机拿出,又变回了这三年生人勿近的模样,接通之后冷淡道:“什么事。” 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神色有些诧异,像是有什么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他将手盖到汤殊额头,手心冰凉的温度让汤殊情不自禁喟叹,汤顾面色沉沉,对电话中的人说:“我知道了。封锁消息。” 汤殊对舒服的温度有些食髓知味,与汤顾越挨越近,手不自禁地挽上汤顾的脖颈,脸颊肉抵在上面,呼吸滚烫道:“我好像发烧了……好热。” 汤顾侧脸,声音安抚,其中似乎带着无尽寒意,道:“我现在带你回房间,很快会有医生过来。” 汤殊一听到那两个字就回想起不好的记忆,浑身颤抖,抗拒且任性道:“我不要!” 汤顾残酷地将人剥离:“汤殊,听话。这不是发烧。” 将人带回房间,在这期间汤殊都十分安静,汤顾脸色却越发不耐,手中的电话铃声一刻没停,如同黑云压城。 在阳台通完电话,汤顾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郁结,转身回到房间,却见方才开起的灯又被汤殊关了,房间重回黑暗。 他轻声走到汤殊床边,摁下台灯开关,将被人紧紧扯住的被子拉开,缓声道:“汤殊,不要捂——”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了汤殊此时的模样。 汤殊眼泪凶猛,呼吸不畅,双手颤抖,衬衫衣襟凌乱,被子被扯开之后依旧死咬嘴唇,隐隐可见血迹,一丝声音都没泄露出来。 汤顾动作不带犹豫,捏住汤殊下巴,眉眼微压道:“汤殊,松口。” 然而此时的汤殊格外执拗,用力将头扭过,想爬到远离汤顾的地方,结果脚踝被人钳住,汤顾的声音已经变得冰冷:“汤殊,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汤殊被人拉到近处,退无可退,在汤顾平静无波的目光中,他声音打颤道:“我不要你高高在上的关心……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 汤顾不言,只是无声地看着汤殊。 汤殊脑子已经被高温烫成浆糊,说话完全不过头脑,像是单纯的发泄,歇斯底里:“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毫无顾虑地撇下我去往国外,像是人生从没经历过那两年。我却跟一个傻子一样,那么放不下,一直被困死在那段回忆里。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所有东西全都有你的影子!凭什么!” “你,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你给我滚出去!” 汤殊双眼赤红,尽力平复炽热的呼吸,声音中却带着许多他自己不曾察觉的委屈。 门口传来敲门声,一道十分陌生的声音传进汤殊耳中:“人带到了。” 汤顾没有回答,在听到汤殊说话后,他就一直是一副被石头砸到了的神色,他上床,在汤殊的抵触中也要靠近,手掌贴上他濡湿的脸颊,轻语:“想要医生吗?” 汤殊终于知道门外人的身份,使劲摇头。 汤顾:“好。但我也得告诉你,你中了x药。一小时之内不得到缓解可能会要命。” 汤殊:“……” 汤顾接着说:“如果不要医生,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下腹突然感知到什么,汤殊的瞳孔猛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汤顾,口中喃喃:“你……” 汤顾问:“你想要什么?” 昏黄的台灯照在两人的脸上,灯光下,汤殊嘴唇哆嗦,他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撞得说不出话。 汤顾再也忍不住,魅魔似的漆黑眼珠专注地盯着汤殊,俯身开口:“你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汤殊此时的目光却落在眼前人不断开开合合的唇瓣上,汤顾不知道,他的信息素不自觉地因为情绪波动倾泻而出,是汤殊最喜欢的薄荷冰激凌的味道,夏天的味道。 脑子内名为理智的一根弦断掉,汤殊微微仰头,双眼迷离,一口舔在冰激凌身上,希望能得到清凉夏天的垂怜,缓解他身上的灼热。 汤顾被汤殊吻到唇角,身体明显一僵,他同样不敢相信。 汤殊微微阖眼,舌尖从冰激凌顶端开始,不住地往下,很多区域都被他身上的温度沾染,染上了**的粉红。 舔了很久不见融化,他眉头微皱,刚想咬下去,突然,冰激凌察觉了他的意图,先咬人了。 铺天盖地的薄荷香气席卷而来,汤殊头脑发昏,被裹挟着,脊椎尾端被甜筒触碰,泛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冰激凌怀中颤抖,耳边听到一声轻笑。 冰激凌探出分支不断涌进他的身体,一阵酸胀过后,便是无尽的欢愉。 在沉进欲海前,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一声呢喃伴随着叹息飘进他耳中,话语中蕴含无尽的**与亲昵,让他忍不住心底发酸,浑身颤栗。 饱含思念与重量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他额间。 一人轻唤:“宝宝。” 汤殊小时候身体弱,即使在夏天浑身也会包裹地严严实实。 对夏天的全部印象都来自汤顾的信息素。 他想吃冰激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歇斯底里 第5章 事后 汤殊醒来时,房间一片昏暗,窗帘被拉得很紧,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像是巨龙的宝库不能被他人觊觎。 感觉眼前有些模糊,汤殊习惯性地想伸手开灯,忽然,他动作顿住。 他脖颈后面的,专属于beta的半退化腺体正被什么东西拱着、吸着,呼吸如羽毛般落在上面,有些痒。 一双坚实有力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最重要的是,一阵风灌入被子,轻触他**裸的肌肤,让他打了个冷战。 再冷也没有汤殊现在的心冷。 他动也不敢动,使劲回想自己昨晚跟谁发生了一夜情。 可能是起身的动静有些大,将身后的人吵醒了。 汤殊甚至没回头,都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强烈的目光,他浑身僵硬不敢回头,嘴里支支吾吾道:“抱……抱歉,我昨晚脑子……脑子不清醒。” 背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手上使了些力气,一阵眩晕之后,汤殊已经面朝着背后的人——的胸膛。 汤殊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他紧致结实的腹肌,连忙将手往后放,双眼紧紧闭上,口不择言:“哥……哥,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面前的人发出一声轻笑,随即,他就感受到眼前被一片阴影覆盖,下一秒,唇就被一样东西堵住了。 汤殊看电视剧时,时常会吐槽里面的亲吻很假,甚至有时候不能理解亲吻为什么要伸舌头,光是想想可能都会膈应。 直到今天,一样柔软物件如游鱼般钻进他的唇,汤殊彻底呆楞在原地,以至于一时半刻没有反应,任由面前的人将他吞吃拆腹。 恰在此时,一股凉丝丝的气味顺着不顺畅的呼吸进入鼻尖,是—— 沉重的喘息,低哑的叫唤,炽热的眼泪,求饶声与暧昧的水声齐齐在耳边响起,迷乱的记忆迅速涌入脑海,还有,最后的那一道声音…… 汤殊心头猛地陷入狂跳,手掌骤然使劲将面前专注亲吻的人推远,双腿慌不择路地向后蹬,直到颤抖的手碰到床头柜上的台灯。 啪嗒。 汤殊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是——汤顾。 汤殊牙齿不住打颤,不是冷,心脏被恐惧占据着,正“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停,汤顾眼神依旧沉静,汤殊甚至还能看见他眼底未褪的欲念。 他几次启唇,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连以往的嚣张气焰早在他大早上发现自己光溜溜躺在别人怀里时就荡然无存,上下睫毛对撞,不受控制的眼泪落下来,汤殊此时脑子很乱。 他居然跟汤顾滚到了一起,管家……不对,爸爸妈妈说不定也知道了,自己昨晚叫那样大声……汤顾……哥哥?汤殊感觉一切都在失控,从开灯开始,周围一片光亮,而他如坠深渊。 “汤……顾?”汤殊艰难说道,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惊人。 汤顾安静点头,动作很轻地靠近汤殊,又一次将汤殊眼角的眼泪拭去,嗓音中罕见的带着温和:“怕什么?” 汤殊却因为他的安抚更觉冰冷,浑身僵硬,反问:“怕什么?我怕什么……我们是亲兄弟!” 像是被那三个字刺痛叫醒,汤殊在汤顾的目光中再次颤声道:“亲兄弟!你懂不懂什么意思!” 然而汤顾的眼中却带着疑惑:“那又怎样?” “你不喜欢我吗?” 汤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经过反复确认,他发现汤顾居然没有开玩笑。 他好像真的认为只要喜欢彼此,就能无视这些关系直接上床。 “疯子……”汤殊喃喃,他看到汤顾如深湖般沉静的眸光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与汤顾形成强烈对比,他狼狈至极。 到了这种时候,汤殊反而冷静了一些,异乎寻常的平缓语气,开口道:“我不喜欢你。从来没有。” 汤殊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来,拼凑自己破碎的心情,全程都没回头看汤顾的神情,双腿战战地走到门口时,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杀人诛心,又像是自嘲:“我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个beta。” 咔哒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响起,门被拉开,汤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墅很安静,汤殊走一下停一下的脚步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正合他意,大气不敢喘地回到房间。 汤殊终于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 嘴角是破的,甚至下瓣嘴唇有整排充血的牙印,浑身上下都是青青紫紫,腰酸背痛,像是跟人打架了一般。 偏偏身上并没有什么粘腻的汗湿以及……感,一看就知道有人把他好好清理过。 汤殊再不敢细想,转身平躺到床上,像一具为自己主动挑选死相的老人,回到自己的巢穴后他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一边缓解身上的疼痛,一边想之后的打算。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结果,神经骤然放松,连带着全身心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汤殊费劲地想睁开眼睛,三秒后,他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境并不美好,甚至称得上噩梦。 好像一直有人在他的身边动来动去,时不时传来几声窃窃私语,嘴唇也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连张口呵斥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等到他能顺畅呼吸,又开始做新的梦。 梦中有个薄荷精一直追着他喊“宝宝宝宝”,一度让汤殊想到那四个头顶长有天线的卡通人物。 ……既视感太强,以至于汤殊被子里的双手双脚不自觉蜷缩乱碰乱撞,一阵瞎扑腾之后,以汤殊的脚撞到床位栏杆告终。 汤殊“嘶”了一声,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窗帘半开着,月亮高挂,清风透过窗户将帘子吹得在空中飞舞。 他居然回房间躺了一天! 身上的不适感几不可闻,汤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手指抚上自己的嘴唇,连原来清晰可碰的血痂都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将被子掀开,汤殊走到房门处,拧了拧,随即皱眉,锁了的。 独自咂摸了一下,汤殊一根筋地想到,那应该就是他恢复力惊人,总不会汤顾经历了他那样一顿骂,还能厚着脸皮来自己房间。 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汤殊已经一天没吃饭,在房间转悠两圈,发现自己之前为追剧准备的零食全都不翼而飞。 偏偏他记性不好,不记得是自己不知不觉吃完了,还是放到哪个地方忘记了。 刚睡醒的脑子倦怠,懒得思考更多,偏偏肚子容不得等,无法,汤殊换了套睡衣,径直下了楼。 别墅还是一片寂静,漆黑的屋子里,大摆钟在客厅滴答滴答地走着,汤殊从它面前经过,瞥了眼时间,才十点,佣人就算睡也不会这么早全都不见。 他从冰箱里面拿出一个洗好的苹果开始啃,像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他脚步极轻地走着,黑暗中扒着墙壁气音道:“有人吗?爸!妈——” “他们都不在。”一道声音自汤殊身后传来,将汤殊吓得一个激灵。 汤殊猛地回头,就见汤顾正穿着一身灰格条纹睡衣站在他不远处的楼梯上,月光从汤顾头顶的悬窗倾泻而出,衬得他犹如天神下凡,本就比他高的个子,现在更加的居高临下。 虽然情绪被梦境瓦解大半,汤殊还是在看见汤顾的那瞬间不自在地偏过头,僵硬回应:“哦。” 甚至没有问他们去哪了。 汤顾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眼前气色好多了的汤殊身上,看来那些药没白涂,他想。 “昨晚生日宴散后,我就给他们安排了车子去避暑山庄,这几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里。” 汤殊听到那三个字眼,条件反射般刚要开口:“我才——” 然而,汤顾像是预判到了他要说什么,道:“我明天出差。” 汤殊如鲠在喉,半晌,干巴巴道:“哦。” 家里的人都知道,汤顾只要出差,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回不来,也就是说,这期间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这很好。 不用跟一夜情对象面面相觑,徒留尴尬。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汤殊站了一分钟,与汤顾干瞪眼,后面再也忍受不了,终结话题道:“没什么事我上楼了。” 没等汤顾回答他就已经自顾自地点头转身,双腿还有些踉踉跄跄,走了没两步,就听见汤顾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犹如阎王索命。 “昨晚你中的春药,是市面上最新的一款强力信息素药剂,只要发生了X关系,就会彼此上瘾。在药剂效果发作前,我会回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通知一般的口吻,难以接受的话语。 汤殊回头,双目遍布惊恐,同时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恍惚道:“……我还在做梦吗?” 写完了就想给大家看! 明天不发。 明天赶论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事后 第6章 半个月 话音刚落,就见汤顾嘴角出现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要不是汤殊一直盯着他的脸,恐怕都难以发现他面部的些微变化。 汤顾一步步迈下阶梯,每一步都像踩在汤殊心尖上,终于,他走到汤殊面前,此时他们不过两步之遥。 隐隐绰绰的光打在汤顾棱角分明的侧脸上,Alpha与beta的体型差展露无余,汤殊站在他旁边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般,下一秒就要被生吞活剥。 现在的汤殊一看到汤顾就忍不住想起昨晚上的经历,难以控制地双腿又向后退两步,与汤顾保持他自以为的安全距离。 汤顾道:“你怕我。” 汤殊已经不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用力地闭了闭眼睛,道:“这不用问吧。” 汤顾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汤顾的错觉,他总觉得汤顾此时的神情有些难过,而这幅神情他只在小时候落入湖里醒来的那个清晨见过。 他又想起了从前。 明明关于昨晚的事情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汤殊居然还是因为他这副样子而下意识地反思,并为汤顾开脱,在心底跟自己说他并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也许汤顾也有难以言明的苦衷。 半晌,汤殊艰难问道:“……这个药,绑定了第一次的……彼此吗?没有解药?” 汤殊很清楚地看见汤顾眼底一亮,不知为何连他自己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汤顾宣判死刑道:“对。解药还在临床中。” 汤殊面如死灰。 汤殊:“那,昨晚咱们那个,能维持多久啊?” 汤顾:“半月左右。” 汤殊:“可……可我们是……”他犹如舌头打结般,那几个字死活说不出口。 汤顾定定地看他几秒,说道:“其实——” 还没等他说完,汤殊突然咬牙切齿起来:“说起来,这脏东西什么时候被我咽下去的?” 明明昨晚他还在提醒汤顾要小心,转眼中招的就变成了自己。 闻言,汤顾只得咽下方才要说的东西,问:“你昨晚出房间的时候,吃了谁递过来的东西?” 汤殊脱口而出:“没有——” 脑子在后面追赶着,昨晚宴会上的场景钻出来,如同影片闪回,汤殊想到什么,猛地抬头,自言自语道:“不对,有的。” 随即吐出一个名字。 “陈故。” 汤殊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闲散少爷,豪门间的腌臜事多了去了,他甚至在记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联想到更多,昨晚陈亦庸刚说陈故喜欢汤顾,他抢过陈故的酒以后就中招了。 究竟是有人想害陈故,还是陈故自作主张想与汤顾生米煮成熟饭,只是阴差阳错被他截胡。 汤顾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从汤殊嘴里出现,皱眉问道:“这是谁?” 汤殊惊讶:“你不知道?”陈亦庸不是说陈故追了他两年吗? 汤顾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道:“不认识。” 汤殊看着汤顾目无下尘的样子,就猜他估计压根没将陈故这人往心里去,顿时:“……” 算了,眼下也不是八卦的时候。 汤殊将昨晚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道:“你手下的人多,花园的那两个人可以优先排查,再查陈故最近跟谁往来。理论上来说,那样稀奇的春……咳,应该很好查到顾客信息。” 汤殊在正经事情上一向严肃,说话间自带一股少爷的矜贵气质,再配合上精雕玉琢的面容,在月光下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汤顾经他提醒,终于想到昨晚被他丢到角落的记忆,面上不显,心中已有成算。 见汤殊在冷风中有些不自觉地瑟瑟发抖,微微皱眉,走上前自然地将他揽着,感受到手底下的僵硬后轻轻拍了几下,十分温柔,万分耐心。 汤顾将他送回房间,在门口止步,对汤殊说道:“我会调查,放心。” 汤殊无语,该说汤顾粗神经还是刻意忽视,但最终看着他那张脸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点头,然后沉默着将门关上。 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门板忽然被什么东西撑住了,汤殊偏头,就见一只手沿着门缝伸了进来,掌心躺着一串钥匙。 汤顾与他相隔一扇门,声音好似也变得模糊,他说:“以后没有你允许,我不会进去。” 半个月过得很快。 汤殊回归学校继续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偶尔去专用路段赛车,更多时候是去医院检查身体信息素水平。 汤殊紧闭的眼睛伴随着医生的一声“可以了”才终于敢睁开,食指压在棉花上按住手臂的血孔,他看向医生,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医生已经与汤殊混了个眼熟,当然这样俊俏的脸看过一次也很难再忘记。她眼神在检测仪上停留,戴着口罩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忽然,只见她做出与以往不同的举动,抬起眼将他又看上几遍,检查报告被垫在手肘下,双手搭在桌上,严肃问道:“你没有谎报年龄吧。” 汤殊纳闷道:“没有。” 医生点头,将纸在桌面上旋转一周,推到汤殊面前,面对他似懂非懂的神情说道:“报告上显示你信息素水平异常升高,存在假性发情的可能性。” 汤殊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一时语塞,半晌才喉咙艰涩地问道:“……什么叫假性发情?” 医生解释道:“目前世界上还没有成年之后二次分化的案例,也就是说,你现在是beta,以后应当也不会再发生变动。但今天你体内信息素水平飙升,已经超出beta的信息素标准,在接下来的几天,你可能会进入与omega一样的周期性发情期之中。” 汤殊:“信息素抑制剂有用吗?” 医生看他一眼:“没有。先暂且不说你是beta,假性发情是信息素指标异常引起而不是真的发情期,寻常的抑制剂对这个病症都没有效果……再说,你应该知道你体内存在一个alpha的标记。” “他的信息素已经与你的混在一起了。” 汤殊拿着报告单回家,无论是正着看还是反着看,他都不是很懂。长叹一口气,向后仰躺在客厅沙发上,报告单就在他脸上,伴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起伏。 汤殊闭着眼睛,心中苦恼,总不能真和汤顾再搞一次吧。 他调查这大半个月以来,甚至很多医生都没听说过这类药物,更别提解药了。没想到汤顾居然没说谎。 他苦中作乐想,好歹治好了他怕医生的毛病。 鼻尖被报告单轻轻拂过,有些痒,汤殊正要将纸拿下来,忽然,窗口溜进一阵调皮的风,将报告单吹远,在空中盘旋两圈,即将如落叶般坠地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了。 汤殊侧眸,就见汤顾正穿着一身衬衫夹克,右手搭着一件大衣,左手拿着报告单,目光正要从报告单上掠过。 汤殊生怕他看清内容,连忙从沙发上弹射而起,三步并两步冲到他面前,想从他手上抢过。 然而汤顾看到他的动作,只轻轻抬高手,汤殊便再也够不到。 “……假性发情?”汤顾淡声询问。 汤殊眼睛睁得溜圆,道:“你怎么还看得懂这个?!”明明单子上没写最终检查结果。 “你小时候的报告单全都是经过我手。”汤顾轻飘飘说出这话,将大衣递给身后的佣人,然后朝他们挥挥手,佣人们知晓意思,不过半分钟,客厅只剩下汤殊与汤顾两个人。 汤顾到沙发上坐下,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汤殊,问:“不坐?” 汤殊好似才如梦初醒般回到沙发上,盘腿坐到汤顾对面,看着他眉眼间带着的些许倦色,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他这两天听管家说汤顾这次出去处理的事情很棘手,只是他没怎么了解过商业这一块的事情,听不大懂,只知道汤顾短时间内应该解决不了。 汤顾抬眼,目光从报告单挪开,短暂地回到汤殊身上,道:“你不想见到我?” 汤殊摇头,又迅速点头,到后面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见到汤顾,脑袋就这样僵在原地。 正不知所措时,就见汤顾嘴角突然扯了一下,而后又像没有忍住,眼睫微弯,轻声道:“可爱。” 汤殊没有听清,他还沉浸在汤顾睫羽根根分明的狐狸眼中。 明明浑身透露着疏离的汤顾,偏偏生了这样一双含情眼,不笑时不怒自威,可一旦笑起来,没有人能不沉溺在那一汪春水之中。 “你一个人去的医院?”汤顾问。 汤殊刚回神就听到这句话,表面淡定地点点头,实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 汤顾:“明天还要去吗?” 汤殊想到与医生最后的对话。 “比起药物治疗,现在的你更需要的是那位alpha。” “……如果我不跟那个人会怎样?” “会出现信息素紊乱症。对于beta来说,这种病是不可逆的。哪怕你之后信息素水平回归正常,并发症也将伴随终生。” 在汤顾平静的目光下,汤殊鬼使神差地,撒谎道:“我找的医生已经想到办法了,之后几天我都不会呆在家里。” 第7章 危机 汤家客厅穹顶的琉璃窗,在阳光折射下透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并不晃眼,当明暗交错的光线落在人脸上时,却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汤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汤顾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恐怖,黑沉沉的,瞳孔里像压抑着风暴,甚至让汤殊生出一股错觉——一旦他现在就离开汤宅,汤顾会立马将他关起来。 像是被自己脑海中的猜测吓到了,屁股向后挪了两下,拉开两人的距离。压抑的气氛随着动作被打破。 半晌,汤顾道:“……是吗,医生的办法是什么?” 汤殊还没想好,惊魂未定间,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想都不想,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给我找了个男的——” 话还没说完,汤殊抬脸,刚好对上此时汤顾的神色,水杯还在唇边放着,却在看到汤顾不达眼底的冰冷笑意后一惊,等反应过来时,玻璃杯摔落在地,他已经被水呛到了。 汤殊的气管早就在童年久病后有些损伤,相比常人的要细一些,平时吃东西,也要嚼得非常碎才敢咽下去。 刚刚一个没注意,忽然咽了一大口水,瞬间咳得撕心裂肺,脸涨得通红。他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襟,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在通红的脸上划出几道湿痕。 汤顾想都没想,顾不上地上的玻璃残渣,健步到汤殊旁边,一把扣住对方手腕,拇指按在脉搏上,另一只手托住后颈让人微微前倾,嗓音紧绷:“小殊,低头,用鼻子呼吸。” 几分钟后,客厅的咳嗽声终于渐渐平息,在察觉到手底不再颤抖后,汤顾这才移开放在汤殊背上的手。 再一看汤殊,虽然止住了咳嗽,但眼圈周围都是泪花,看模样还有些心有余悸,嘴唇紧紧抿着,汤顾对他的微表情观察得细致入微,心神一动,最初的恼怒转为无奈。 他终于败下阵来。 揉了揉眉头,汤顾叹息道:“想出去就出去吧。但是,汤殊……”他的语气软了一些,落在汤殊耳中,像是恳求:“别离我太远。” 汤殊听汤顾的话,挑了个靠近城郊的屋子,离汤宅开车不到十分钟。 等他搬进去之后,顺着窗户一看,还能看到远处汤宅前院的草坪,汤顾正好在那个时候出门,不知道是不是汤殊的错觉,汤顾似乎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连忙拉上窗帘,汤殊转身躺倒在身后大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难得的有些大脑防空。 他现在都不敢相信,汤顾居然会在他面前服软,太过诡异,以至于汤殊觉得他像是被鬼附了身。 要知道在汤顾回来的三年间,他就算是想出去赛车,都要先跟汤顾报备,更别说想搬出屋子这件事了,在这之前,他提都不敢提,就知道一定会被汤顾拒绝。 昨天鬼使神差地说出来后,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只是一个咳嗽,汤顾就同意了? 汤殊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刺挠,侧过身,从床头拿过一个正咧着嘴巴大笑的兔子玩偶,脸埋在其中,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房间内响起他闷闷的声音:“小兔,为什么啊……他又没欠我什么,怎么感觉像在讨好我?” 他浑身上下,又没什么优点,对汤顾更没摆过什么好脸色,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摸上嘴唇,他自言自语:“他知道我是谁,为什么那天早上还要亲我?” 然而,纠结并未持续多久,汤殊忽然收到消息,公司出事了。 汤殊大步流星地走进汤家大门。 客厅,汤顾正站着跟两个职场精英模样的人交代着什么,脸色跟往常一样平静,在看到汤殊之后,他动作一停,不知道跟对面两人说了什么,只见那两人朝汤殊看了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在经过汤殊身边时,汤殊能感觉到,背后两人还在讨论什么,隐约能听到对象是他。 但现在的他顾不上那么多,三步并两步,走到汤顾身边,问道:“公司惹到谁了吗?” 不然怎么会曝出汤氏利用市场地位压榨合作伙伴的丑闻,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汤顾低头看着汤殊着急的神色,估计是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大热天,额角还冒着热汗。 汤顾不慌不忙地从口袋拿出干净手帕,旁若无人地给汤殊擦了擦汗,开口却没回答汤殊的问题:“怎么忽然回来了?” “哎呀!”汤殊将汤顾的手打下去,烦躁地“啧”了一声:“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汤顾挨了一下,神色却丝毫不见恼怒,嘴角仍挂着浅笑:“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 这倒不是大话,经过汤顾手的事情,最后总会迎刃而解,能让汤顾吃亏的人和事,汤殊转了转眼珠,反正他不知道谁会让汤顾头疼。 得知不用操心之后,汤殊觉得也没自己事了,转身就要走,忽然手腕被拉住,力度不大,就是难以挣脱,汤顾的声音传来:“中午了,不吃顿饭再走吗?” 汤殊坐在汤顾对面,两人像是从未闹过矛盾一样,汤顾盛好一碗汤,放在汤殊手边,道:“你现在身体不好,要多吃一些补补身体。” “你说谁身体不好呢!”汤殊炸毛,吃顿饭还要被念叨,他一甩碗筷,就要站起:“饱了,不吃了!” 汤顾只是抬眼看着他,看不清眼底情绪,汤殊莫名有些气虚,维持着站着的姿势一会儿,管家还装作一无所知地上前,问:“小少爷,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汤殊深吸口气,想了想,还是坐下继续吃,再没抬起头,餐桌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尴尬安静的气氛,直到两人同时放下碗筷。 “我走了。”汤殊语气僵硬,走到门口车旁边,刚系上安全带,才注意到窗户边站了个人,汤顾不知道跟了他多久,无声无息地,汤殊却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车窗此时是降下的,汤顾忽然伸手扣住汤殊的后颈,附身,在汤殊震惊的目光下,轻轻地吻上汤殊的嘴唇,动作明明很轻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两人一高一低,汤殊大脑一片宕机,偏偏还在不争气地想,汤顾身上的气味,好香。 吻并未持续很久,汤顾在退开前,指腹蹭过汤殊耳际,像要记住他的体温,他站直,对车内还维持着原来动作的汤殊笑了笑,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云淡风轻地温柔道:“路上小心。” 接着,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转身进了屋子。 直到看到汤顾进了门,汤殊怔愣地收回目光,手指搭在自己嘴角,上面好像还有刚才汤顾嘴唇的余温。 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遭遇了什么事,透过后视镜,他一下就看见自己通红的脸颊和耳尖,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他火速点火,开车驱使离开了汤宅门口。 等回到自己家中,汤殊径直走向卫生间,透过镜子,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潮红,连嘴唇都变得红红的人,不像是面对不喜欢的人,更像是刚春心萌动般的二愣子。 汤顾猛地一拍脸,像是将脑子里进的水排出来,他拿毛巾在脸上搓了几下,直到窒息感传来,他才终于放下,声音透着难以置信,与怀疑:“可是,他是,哥哥啊……” 第8章 被绑架 由于发病期越来越近,虽然并不清楚发病会是什么样子,但直觉告诉汤殊,还是在家里待着比较好。 为此,他特意准备了专为omega使用的抑制剂,还有各种抑制发情期的特效药,在做好这些事情之后,他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刚躺在床上,准备刷会手机就睡觉,却在看到头条上挂上的新闻后愣住了。 上面显示,汤氏的多个合作伙伴忽然跳出来指控之前的压榨之事为真,新闻中的图片赫然是监察机构进入汤氏调查的画面,几天没见的汤顾也在其中,他正被记者团团包围。 不知道是不是汤殊的错觉,他甚至觉得汤顾神色憔悴了一些。 要不是他自己刷到,永远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些事情。 汤殊不知道自己此时胸腔内涌动的是什么情绪,愤怒吗,好像不是;但是伤心,更谈不上。如果非要说,更像是小时候面对汤顾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 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他很快换好衣服,准备直接去汤氏一趟,他抓在掌心的手机忽然“滴”了一声,在空旷灰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汤殊拿起看了下,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想知道的话来南山墓园找我。——陈故。】 汤殊看到署名的时候眉头一皱,陈故? 原地站着看了一会儿,手机的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色,几秒后,像做了什么决定,汤殊给一个置顶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对面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没回复。 他刚走出房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从床头拿了几根抑制剂塞进口袋,然后下楼,驱车朝与汤宅相反的方向驶去。 南山墓园是个快要废弃的老墓园,靠近时还能看见里头年久失修的路灯,正一闪一闪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夏夜的蝉鸣聒噪,除此之外,四周安静到瘆人的地步。 陈故给的地点靠近墓园中心,汤殊迈步走上台阶,鞋子落在久未打扫的落叶上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汤殊在来的路上,就在猜测陈故会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陈家跟汤家关系很好,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更别提陈故疑似喜欢汤顾…… 然而这点疑问,随着他逐渐看清不远处的两道身影时,便逐渐明晰了。 在三步之遥的位置上站定,汤殊脸上无一丝笑意,看着对面的人,轻声喊出其中一人的名字:“姜文。” 姜文——十三年前在湖边怂恿汤顾跳水的元凶。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再看到他。 汤殊道:“是你举报的?” 姜文大方承认:“是我。我没想到你居然真敢独自过来。”说完,他的目光在汤殊的脖子上停留一会。汤殊毫不怀疑,要是他能转到自己身后,恐怕会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那退化的腺体。 汤殊被恶心到了。 于是转向在场另一个人,道:“陈故,陈叔叔知道你做的事情吗?” 陈故嘴角绽放一个轻轻柔柔的笑,跟宴会那晚一样,看上去脾气软软的,要是眼底的神色不那么狠毒就更好了。 “汤殊,不用拿我爸来压我。这一切,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他话音刚落,汤殊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寒毛直立,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被一股力道捂住口鼻,在昏迷前,目光最后停留的,却是姜文刻意露出的两块墓碑,那上面的照片,有股特别熟悉的感觉。 下一秒,他闭上了眼。 --- “妈妈,你又要和爸爸出去了吗?为什么不带小殊?” 一道温柔的女声落在耳边,似远忽近:“宝宝,爸爸妈妈要去外面忙工作呀,两天后就回来啦,你跟姆妈在家好不好,妈妈很快就回来。” “你们总是这么说,每次都不止两天,哼,小殊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什么人在讲话,温暖的感觉,好熟悉。汤殊想要将眼前模糊的人影看得更清楚,似乎是他的毅力使然,记忆真的逐渐清晰起来。 一男一女正蹲在他面前,女人长相十分温婉,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男人长相清朗,他正跟自己说着话,语气同样温柔,笑起来时眼角还带着一些细纹:“小殊乖啊,爸爸回来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汤殊的潜意识告诉他,好了,不要任性了,就到这里就可以了。 然而睡梦中的他偏偏反着来,他忽然毫无征兆地闷声流眼泪:“小殊不想总是去游乐园,就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工作不能带上小孩吗?” 眼前的两人面上似乎有些为难,女人看了男人一眼。终于,两人不知道对上了什么电波。 称自己为“爸爸”的男人叹了口气,俯身将他抱在臂弯,给他擦了擦眼泪,笑道:“好吧,这次带小殊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们,到了那边要好好听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嗯嗯!” 这段记忆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汤殊的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鼻尖的气味像是很多香水杂糅在一起,十分熏人,他费尽力气,眼睛勉强睁开一小条缝,尽管这样,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他的眼上被绑了布条。 意识逐渐清醒,感官恢复,他现在似乎正躺在一张床上,手被分别绑在床柱上,旁边似乎有很多人,沉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汤殊想从床上爬起来,但身体使不上劲。 “别费力气了。”是姜文的声音,他现在似乎十分开心:“这可是我给汤顾准备的大礼,你说他焦头烂额之后发现你不见了,会怎么发疯呢?” 汤殊猜到了姜文想做什么,他极力压抑嗓音的颤抖,保持平静道:“姜文,你这是在犯罪。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哈,重蹈覆辙?”姜文似是讽刺:“汤殊,看来你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 汤殊当然知道。 姜文一家当初并不是主动出国,那时因为他跟汤顾出了事,而汤家当时的市场规模比姜家大,姜家不得不一家迁出国,以为这样就可以躲掉汤家的报仇。 然而,汤顾父母并未发难,突然发难的是那时已经出国五年的汤顾。让汤顾一夜成名的,是他在一月之内,就吞并了一家世界三百强的上市公司。 那个公司的名字汤殊并不陌生,就是姜文一家在国外的产业。在那之后,姜家由于巨额债务,逐渐没落。要不是这次见面,汤殊根本想不起来这件事。 姜文的嗓音阴毒:“那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与汤顾之间不共戴天,短时间内拿他没办法,只好用你开刀了。” 闻言,汤殊沉默半晌,忽地笑出声,姜文觉得他嘴角的笑容似乎是在嘲讽自己,怒道:“你笑什么?” 汤殊兀自笑了半天,笑够了,才叹道:“我觉得你很可怜,你大可以向汤顾那样,正大光明地搞垮对方,却偏偏要用这样的腌臜手段。你怎么会觉得让别人搞了我,就会让汤顾发疯啊,真是高估了我。” 姜文没被汤殊激怒,语气却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姜文看向正半靠在床头的人,汤殊的下半张脸在灯光下,仿佛透明一般,白皙到反光,不看那双桀骜的双眼,汤殊此时看上去颇为秀气,甚至可以说,他比陈故更像个omega。唇色血红,脆弱的惊人。 他忽地咽了咽口水。 汤殊说完话后,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安静意味着未知,汤殊只能听到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向后挪了两下,然而,下一秒,他的下巴忽然被一个力道钳住,手指冰凉,像一条蛇叼住了猎物。 姜文靠近汤殊耳边,道:“汤殊,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东西。想不想跟我试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被绑架